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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舵主賞功

  他不知道丙寅奇士將來會作何种解釋?這一把火,他以錦衣護法之身份,原可及時阻止,但這位奇士卻要他表示贊成,他真想不透其中道理何在!
  鑼聲与呼叫聲,愈來愈近,令狐平手一揮道:“咱們可以走了!”
  回到龍虎分舵,三個老魔頭爭問此行之經過,令狐平故作沮喪之狀,搖頭苦笑,沒有開口。
  最后由白骨叉方云飛代為報告了一遍。
  三魔獲知那位丙寅奇士已率丐幫弟子舉舵他遷,無不大失所望。
  絕情翁辛占相思索了片刻,說道:“老夫敢相信這廝一定還沒有离開太原。”
  這位一向沉默寡言的老魔頭,這次居然領先開了口。
  獸心翁冷北斗忙問道:“何以見得?”
  絕情翁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因為老夫不相信奇士堡的奇士會有這般窩囊,否則我們這頭儿所見到的,就不是真正的丙寅奇士!”
  天殺前皺眉道:“太原城方圓數十里,居民不下万戶,這廝如不露面,我們將到哪里去找人?”
  令狐平心頭微微一動,頓時想起,對了,丙寅奇士所籌划的,可能就是這個主意!
  他先不露面,促使几個老魔分頭去找他,然后再趁三魔落單之際,分別加以應付!
  可是,他這种想法,馬上便落了空。
  只听獸心翁說道:“這事還不好辦?我們這邊有的是人,交給蘇分舵主差人各處打听一下就得了……”
  天殺翁蹙眉道:“只好這樣了。”
  白骨叉方云飛立即喊來那位分舵主瞎眼判官蘇光祖,將三魔的意思,原本交代了一番。
  瞎眼判官蘇光祖不敢怠慢,領得命令之后,馬上將分舵中的二十名幫徒召至一處,面示了一番机宜,分頭差遣出去。
  二十多名幫徒,像一窩翻了巢的馬蜂,亂了一陣,隨即跑得干干淨淨。
  令狐平看了這等情景,好气又好笑。
  他心想,正如絕情老魔所說,除非是冒牌的奇士,若連這些小唆羅也能找出那位丙寅奇士來,那位丙寅奇士早不配稱為奇士了!
  不過,話雖如此,他仍免不了為那些丐幫弟子暗暗擔心。
  他不知道丙寅奇士將那些丐幫弟子都安插到什么地方去了,但在想象之中,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任何一處僻靜的地方,突然一下多出几十名老少不宜的叫化,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能不引起別人的疑心?
  加上這些龍虎幫的幫徒,也是盤踞太原甚久的地頭蛇,對地形和人物之熟,較之丐幫弟子,并不遜色多少。
  這些家伙身手雖不高明,但找起人來,也許另有一套。
  只要有一名丐幫弟子落入這些家伙眼中,整個局面就要改觀了。
  魔頭們如果抓來几名丐幫弟子,任意加以凌虐,試問那時你丙寅奇士還出面不出面?
  令狐平所擔心的這一點,最后果然成為事實。
  當天午后不久,三名分舵中的幫徒,興高采烈地從外面押進一個人來。
  被押進來的,正是一名丐幫弟子!
  這名丐幫弟子年約三十上下,身材瘦削,兩腿特長,腰帶上一個繩結,在分舵中是司事之身份。
  令狐平心頭登時為之一涼。
  這名弟子他很熟悉,他知道這人姓高名中漢,外號“夜走千戶”。好了!現在怎么辦呢?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不難想象。
  三魔一定會在這個“夜走千戶”身上逼取口供,追問丙寅奇士的下落。
  無論這個“夜走千戶”招与不招,首先,一頓痛打是免不了的,如果太倔強,甚至會因此送命。
  在三魔眼中,這位夜走千戶,可說是個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取走這樣一名人物的性命,三個魔頭,可能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那時候,他怎么辦?
  這位浪蕩公子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名丐幫弟子被活活打死嗎?
  令狐平想到這里,不由得又將一股怨气出在丙寅奇士頭上。
  都是這位丙寅奇士干的好事!
  龍虎幫直到目前為止,尚未公開問事江湖,同時該幫也始終沒有与丐幫正面沖突的意思。
  該幫主要的對象,只有一個——奇士堡。
  所以,這一次丙寅奇士來太原,盡管曾于丐幫分舵出現過,只要丐幫分艙的人不躲避,仍是一點事也沒有。
  但是,現在不同了。
  現在,連那座丐幫分舵都給燒了,殺害該幫一名分舵弟子,又算得什么呢?
  那名夜走千戶押進大廳之后,三個老魔眼中全是一亮。
  獸心翁冷北斗一哦道:“這小子哪里抓來的?”
  三名龍虎幫徒中那個臉上有顆大黑痣的幫徒答道:“在喬記槽坊后面,這個家伙拿著一把大壺,正在那里向坊中的伙計,偷偷買酒。”
  獸心翁哈哈大笑道:“好,好,難為你們几個竟想到找去這些地方,有賞,有賞,這樁功勞太大了。哈哈哈!”
  笑完,手一揮道:“去向你們分舵主每人領一百兩銀子,這里沒有你們的事了!”
  三個幫徒忙不迭磕頭謝恩,歡天喜地而去。
  獸心翁俟三名幫徒离去后,又轉向白骨叉方云飛等三名藍衣護法,眼色一拋,口中喝道:“准備用刑!”
  方云飛等三人立即快步走去大廳中央,將夜走千戶高中漢團團圍定,面露獰笑,待命動手。
  獸心翁頭一抬,沉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夜走千戶笑道:“高中漢。”
  獸心翁板臉又問道:“在幫中是什么身份?”
  高中漢道:“司事。”
  獸心翁道:“所司何事?”
  高中漢道:“廚務。”
  獸心翁道:“酒是誰叫你出來買的?”
  高中漢道:“葫蘆叟。”
  獸心翁嘿嘿一笑道:“不是你小子這一提,老夫几乎將這老鬼忘記干淨,這老鬼時時不忘喝一杯,雅興倒是不淺。嘿嘿嘿!”
  令狐平暗暗歎了口气,想不到毛病又是出在這老鬼身上。
  老酒鬼不是說過不再喝酒嗎?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獸心翁臉色一整,又道:“奇士堡的那個什么丙寅奇士如今是不是跟你們大伙儿在一起?”
  高中漢道:“不在一起。”
  獸心翁道:“胡說!”
  高中漢道:“實情如此。”
  獸心翁冷笑道:“不讓你小子吃點苦頭,你小子當然不會說真話。”
  接著轉向白骨叉,喝道:“方護法替這小子松松骨頭!”
  白骨叉應聲止步,照肩一掌砍去!
  夜走千戶身軀一傾,斜里絆出好几步,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這一掌當然不會太輕,夜走千戶臉色發白,額汗如豆,一條左臂登時軟垂下來。
  獸心翁哼了一聲道:“你小子記住,這只是一點見面禮,你小子如不實說,還有好戲在后面。”
  臉孔一寒,沉聲接著道:“那個丙寅奇士有沒有跟你們住在一起?”
  高中漢道:“沒有。”
  獸心翁勃然大怒道:“好哇!你小子大概是活膩了。方護法,別閒著,再讓這小子嘗嘗甜頭!”
  白骨叉應聲又是一腿飛掃而出。
  夜走千戶應腿倒地,掙了一掙,未能爬起,只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這一腿顯然比剛才那一掌重多了。
  獸心翁嘿嘿冷笑道:“怎么樣,小子,還要不要再充好漢?”
  夜走千戶高中漢低聲道:“你們就是打死了我也沒有用……我所說的……确是實情……那位丙寅奇士的的确确……沒……沒……沒有跟我們住在一起……”
  獸心翁一哼,正待吩咐繼續用刑時,令狐平傾身低低攔著道:“別忙,待本座來問問他。”
  說著,轉過臉去,向下面問道:“葫蘆叟呢?葫蘆叟現在是不是跟你們住在一起?”
  高中漢說:“是的。”
  令狐平道:“你們目前住在什么地方?”
  高中漢道:“薛家祠堂。”
  令狐平單手一揮道:“好了,方護法,將這廝先行帶下去!”
  三魔大為悅服。
  尤其是獸心翁,悅服之余,更有著一种慚愧的感覺。
  他問了半天的話,發了半天的脾气,結果什么也沒有問出來;換到了令狐平手里,只輕描淡寫地問了兩句話,便把握住要點,問出了對方的住處。
  令狐平回過頭來笑道:“這樣不就夠了嗎?”
  天殺前哈冥年點頭道:“是的,只要知道了這些化子住的地方,也就夠了。咱們現在去將那些化子的腦袋,割它十顆八顆下來,不愁那廝不出面。”
  獸心翁欣然道:“對,就這么辦!”
  說著,站起身來,大有刻不容緩之意。
  令狐平慌了!
  他适才只是為了不忍夜走千戶多受皮肉之苦,才從獸心翁手上搶過來訊問,他知道夜走千戶說的一定是實話,關于這一點,丙寅奇士也許另有安排,但以目前狀況而言,他既然不能斷定丙寅奇士是否已有妥善之防范計划,當然不能听任三魔前去,真的割取丐幫弟子之腦袋!
  他心中雖然發慌,表面上仍然聲色不露。
  這時抬起頭來,笑了笑問道:“冷老真的要去?”
  獸心翁大感詫异道:“當然要去了,為什么不去?有道是:兵貴神速。等那些化子得到消息,再換去另外一個地方,豈非前功盡棄?”
  令狐平又笑了一下道:“冷老真的相信這叫化子說的是實話?”
  獸心翁呆住了!
  是啊!丐幫弟子一個個都是出了名的人窮骨頭硬,那小子剛才招認得那么爽快,會不會胡謅出來的一處地名呢?
  天殺翁向追命鏢錢大來吩咐道:“錢護法,你去問問蘇分舵主,問太原這附近,有沒有薛家祠堂這么一處地方。”
  令狐平搖搖頭道:“用不著問,地名我猜一定假不了。”
  獸心翁道:“那么——”
  令狐平道:“同時,我還相信,如果我們現在馬上赶過去,在那座什么薛家祠堂內,說不定我們還會真的看到几名臭叫化。”
  他頓了一下,緩緩接著道:“但我怀疑,這姓高的被我們捉到,是不是丙寅奇士上官那廝有意安排的一种‘邀請!’”三魔聞言,不禁又是一呆。
  獸心翁張目愕然道:“你老弟是說,這姓高的去槽坊買酒,被我們的人發現抓來,完全是對方做成的圈套!”
  令狐平輕輕咳了一聲道:“說得文雅一點,也未嘗不可以稱之為‘苦肉計’!”
  天殺翁點頭接著道:“令狐老弟所慮甚是,那個姓樂的老酒鬼,就是犯了酒癮,一刻等待不得,派出來買酒的人,也不該以本來面目出現,這事細想起來,的确相當可疑。”
  獸心翁道:“就算上官亮設下埋伏,企圖誘我們上當,以我們這邊現在之人手,難道還會怕了他不成?”
  令狐平道:“如果只是一個丙寅奇士,當然用不著有這許多顧忌。”
  獸心翁道:“另外還有誰?那個樂老酒鬼?”
  令狐平道:“那老酒鬼的一點名气,全是喝酒喝出來的,如論真才實學,連我們這邊一名藍衣護法我看都恐怕抵不上。”
  獸心翁道:“那么另外還會有什么更高明的人物?”
  令狐平道:“從對方這次故意示人以弱的行動看來,我一直在怀疑著一件事。”
  獸心翁道:“什么事?”
  令狐平一字字的說道:“我怀疑這次來太原的,是不是真的只來了一個丙寅奇士!”
  再沒有一句話能比這樣一句話更具懾人的力量了!
  大廳中登時沉寂下來。
  獸心翁复于原處坐落。
  令狐平也偷偷地松出了一口气。
  隔了片刻,天殺翁抬頭問道:“依老弟之意,咱們應該如何處置這件事才稱妥當?”
  令狐平故意沉吟了一陣道:“咱們最好來個以不變應万變,先派個人溜過去探听一下,查明虛實,再作計較……”
  天殺翁立即表示同意道:“老夫的想法,亦复如此。”
  于是轉向追命鏢錢大來道:“錢護法,你去問一問那座薛家祠堂在什么地方,然后將衣著和容貌改變一下,設法去探听探听,主要的是看看那位丙寅奇士在不在祠堂中,以及祠堂里面另外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行動小心一點,不要露了身份,快去快回來。”
  追命鏢錢大來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廳而去。
  令狐平跟著站起身來道:“三位在這里坐一坐,待小弟再去后面,將那個化子好好的盤問一番,看能不能再邁出一點口風來。”
  天殺前道:“那就辛苦你老弟了。”
  在后面柴房中,白骨叉方云飛已將看守的任務交給了瞎眼判官蘇光祖。
  瞎眼判官蘇光祖看見令狐平走進來,慌忙起身相迎。
  令狐平手一擺道:“去替本座燙一壺酒來,本座准備好好的花點功夫,來詳細盤問這個家伙一番。”
  等瞎眼判官走遠了,令狐平赶緊上前低聲問道:“高見傷得重不重?”
  夜走千戶高中漢手腳都給綁上了,正面里蜷臥在一堆干草上,似已沉沉睡去。
  令狐平連喊好几聲,才見他輕輕蠕動了一下,令狐平連忙接著道:“高兄,是我。”
  高中漢扭過臉來,噢了一聲道:“令狐公子……”
  令狐平又回過頭向身后望了一眼,然后輕聲說道:“高兄傷得重不重?能不能走動?要不要我來設法救你出去?”
  高中漢微微一笑道:“不勞公子操心,這點皮肉之苦,高某人還承受得了。”
  令狐平又問道:“高兄适才說的,可都是實話?”
  高中漢微笑道:“一字不假。”
  令狐平低聲道:“高兄這次在喬記槽坊后面被他們捉住,是不是出于丙寅奇士上官前輩有意之安排?”
  高中漢反問道:“三個老魔頭有沒有這种想法?”
  令狐平道:“三個老魔頭听高見說出薛家祠堂這處地方之后,馬上就想過去大肆殺戮一番,以便激使上官前輩出面,小弟因為不清楚事情之底蘊,乃故以危言恫嚇三魔,說高兄行的是苦肉計……”
  高中漢眼中一亮道:“結果三魔相信了?”
  令狐平道:“小弟說得相當嚴重,三魔自然不敢貿然行動。”
  高中漢忙又問道:“那么三魔如今有沒有派人前去探听虛實?”
  令狐平道:“已經派出去一名姓錢的藍衣護法,不過這也是小弟的主意。不曉得小弟這樣做,會不會妨礙了上官前輩原定之計划?”
  高中漢道:“公子做得好极了!”
  令狐平道:“好在什么地方?”
  高中漢道:“上官前輩這次要我化子混進來的目的,就是想使這几個魔頭先知道薛家祠堂這處地方,卻又疑神疑鬼,不敢馬上過去。”
  令狐平道:“最好先派個人過去探听一下?”
  高中漢道:“一點不錯。”
  令狐平道:“那么,目前薛家祠堂中,有沒有貴分舵的人住在里面?”
  高中漢道:“當然有。”
  令狐平道:“里面住了多少人?”
  高中漢道:“全在!”
  令狐平怔了怔道:“全……在?三魔若是不理小弟之恫嚇,真的赶去怎么辦?”
  高中漢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那我化子就不知道了。”
  令狐平輕輕歎口气道:“本公子一向自信腦筋不笨,但這一次卻始終猜不透,我們這位大奇士葫蘆叟賣的什么藥,也虧你們這批丐幫的朋友居然對他如此信得過,說實在的,要換了我是你們的分舵主,我就不放心將几十條人命,這樣糊涂地交在他手里!”
  高中漢笑了笑,說道:“如果連奇士堡的四奇士都信不過,還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
  令狐平又走去門口察看了一下,轉回來接著問道:“在決定差高兄混來這里之前,他有沒有為高兄預先定下脫身之策略?”
  高中漢道:“他說這一點用不著公子擔憂,只要化子的任務達成了,他隨時都可以將化子從這里搭救出去。”
  令狐平搖搖頭道:“愈說愈玄……”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注目改口接下去道:“那么他有沒有吩咐你高兄,若是遇著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机會,要你高見傳什么話給我?”
  高中漢輕輕一啊道:“公子不提,化子几乎忘了。”
  令狐平忙問道:“他怎么說?”
  高中漢道:“他說,如果三魔決定派人前去薛家祠堂探听虛實,他希望公子能使三魔多派几次人去?”
  令狐平道:“還有呢?”
  高中漢道:“沒有了,他全部就只吩咐這么多。”
  令狐平聞言微怔,既感意外,又感失望,他原以為丙寅奇士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給他辦,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句不關痛痒的話!
  多派几次人去薛家祠堂,對整個大局又有什么好處?
  令狐平回到前面大廳中時,三魔正在喝酒取暖。
  天殺翁哈冥年抬頭問道:“老弟問得怎樣?”
  令狐平搖搖頭道:“問了等于白問。”
  天殺翁道:“怎么呢?”
  令狐平道:“問來問去,還是那几句老話,他說他們分舵中人,全住在薛家祠堂內,跟他們住在一起的,只有一個葫蘆叟,至于那位丙寅奇士,則已兩天未見露面,誰也不知道這位大奇士究竟去了哪里。”
  天殺翁道:“坐下來喝杯酒,慢慢再說吧!”
  令狐平坐下之后問道:“錢護法還沒有回來?”
  天殺翁道:“還沒有。”
  獸心翁望了望廳外的天色道:“那座什么薛家祠堂,据說就在東城門外不遠,离這里只有五里多路,這時候也該回來了。”
  這老魔頭的估計,果然一點不差。
  他這廂話才說完,便見那位經過喬裝的追命鏢從大廳外面,就像個拾荒漢子似的,提著一只竹籃,拿著一支竹叉,拭著額角走了進來。
  三個老魔頭看到這位追命鏢無恙而歸,無不欣然色喜,如獲至寶。
  獸心翁冷北斗第一個搶著問道:“錢護法有沒有找著那座祠堂?”
  追命鏢錢大來一邊喘气一邊點頭道:“找著了——”
  天殺翁哈冥年迫不及待地接著道:“怎么樣?是不是一座空祠堂?有沒有人住在里面?”
  追命鏢錢大來似乎有點應接不暇,一時之間,也不曉得先回誰的話好。
  正感為難之際,不意絕情翁這時又接著開了口。
  這位一向甚少在別人說話時打岔的魔頭,兩眼瞪著追命鏢錢大來道:“你去的時候,有沒有留意身前身后,是否有人在暗中盯著你?”
  追命鏢錢大來有如一個走夜路的人,冷不防被人頸后吹了口气似的,不期而然,机伶伶打了一個寒顫,怔了一下道:“沒……沒有啊!”
  絕情翁嘿了一聲道:“像你剛才走進來時,那种匆匆忙忙的樣子,你會注意到這些地方才怪!”
  天殺前連忙從中解圍道:“就是被人盯上了,也無甚要緊,咱們這座分舵,橫豎已是無人不知,他要是活著膩煩,讓他來就是了!”
  跟著,又轉向追命鏢迫切地問道:“怎么樣?那座祠堂——”
  追命鏢錢大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一點不假,祠堂里果然住滿了化子,卑座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那個姓樂的老酒鬼……”
  獸心翁插口道:“老酒鬼在干什么?”
  追命鏢道:“在罵人。”
  獸心翁微怔道:“在罵誰?”
  追命鏢道:“卑座因為离很遠,听不清楚,瞧那神气,很像是酒喝光了,而買酒的人,又沒有回來……”
  獸心翁大喜道:“好极了,這正證明姓高的全是實話。走,走,走,事不宜遲,天色也黑下來了,正好方便行事!”
  說著,領先自座中長身而起。
  天殺翁哈冥年將面前的桌子一推,也跟著站了起來。
  只有一個絕情翁辛占相,仍如石像似的坐在那里,動也沒有動一下。
  獸心翁大感意外道:“老三……你……你……這是怎么回事?就算你不相信那姓高的說的話,難道連錢護法親眼看到的這一切,你也不相信?”
  絕情翁打鼻孔中哼了一聲道:“誰說老夫不相信?”
  獸心翁詫异道:“既然相信……”
  絕情翁又哼了一聲,冷冷接著道:“姓高的出來買酒,一去不見回頭,那老酒鬼不差人查看究竟,卻在祠堂里大罵山門,這种精彩的表演,大概只有你們二位才會欣賞,老夫雖然誰也不在乎,卻沒有興趣陪著鬧笑話!”
  冷魔和哈魔,聞言不由得互望一眼。
  令狐平正為急切間無計阻止冷、哈兩魔之行動發愁,現在得著机會,自然不肯輕易放過。
  當下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地方,畢竟還是辛老細心。”
  獸心翁遲疑地轉過臉來道:“老弟也認為其中有詐!”
  令狐平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假如本座當初的怀疑不錯,錢護法所看到的景象,就使人無法不相信它不是整個陷阱的一環……”
  獸心翁緊皺著雙眉道:“那么依老弟之意,又該怎么辦?”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我可以先告訴三位一個好消息!”
  獸心翁愣了愣道:“什么好消息?”
  令狐平從容接著道:“對方這次不管來了几位奇士,從對方想盡方法,要使我們人伏上當,而不敢正面交手看來,可知這几位奇士,對三位之威名,一定深怀恐懼,只要咱們這邊穩住陣腳,早晚將不難看到這些奇士的狼狽形象!”
  三個老魔頭听了,人人眉目舒展,頷首不已。
  令狐平這一頂惠而不費的高帽子,飛的恰是時候。
  三魔听了這番話,固然有如雷鳴灌頂,而在他這一方面來說,也同時于無形之中,加強了他當初的那一套編造。
  這樣一來,在三魔心目中,將怎么樣也不會想到,如今來到太原的,事實上只有一個丙寅奇士了!
  天殺前哈冥年想了想,抬頭說道:“話雖如此,但是,像這樣僵持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依你老弟看來,咱們有無其他策略,逼使對方挺身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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