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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


  端木紅走過几步,一俯身,抓起了那只玉盒來,食指將盒蓋,打了開來,呂麟也走近身來,兩人一齊看時,不由得呆了半晌。
  只見那玉盒之內,有四個凹槽,每一個凹槽中,都置有一顆如龍眼大小,作米紅色的藥丸,芳香扑鼻,這還不奇,最奇的,是在王盒兩旁,各刻著一行小字,右首那行道:“毒龍再生丹”。兩人一見到“毒龍再生丹”五字,心中便已然大是愕然!
  他們兩人,全是名家子弟,天下各大門派的武功來歷,乃至秘傳的傷藥靈丹,他們也都知道一個梗概,那“毒龍再生丹”,乃是邪派之中的至寶,也只有苗疆一帶活動的毒龍派,方能配制,端的可以起死回生,神妙之极!
  据說,那毒龍派,在苗疆蠻荒之地居住,其地喚著毒龍峰,在毒龍峰頂一個深穴之中,蟄著一條“毒龍”,每四十九年,“毒龍”出現一次,毒龍派中人物,便以玉盂,承接“毒龍”的涎
  ,再加上苗疆特產的許多靈藥,才能制成這“毒龍再生丹”,得上一顆,已屬不易,何況是四粒之多!兩人連忙再看左首那行小字時,更是愕然,只見那上面刻道:“六指琴魔,榮登寶座之慶,尚祈笑納,毒龍派致賀”。
  兩人一看那一行字,便已然知道,那四粒“毒龍再生丹”,乃是毒龍派中人,送給六指琴魔的一份賀禮!六指琴魔在中條山麓,自稱“武林至尊”,各邪派中人物,欣喜若狂,各种珍貴的禮物,也不知送了多少,那“毒龍再生丹”,自然是其中的一份。
  端木紅和呂麟兩人,所感到不明白的是,何以毒龍派送給六指琴魔的賀禮,竟會在此處出現!呂麟本來以為,送盒、留字,都是譚月華所為,但如今一見“毒龍再生丹”,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并不可能!因為,若不是深入至尊宮中,怎能夠盜取六指琴魔的賀禮?而譚月華的武功雖高,要想從容來去,只怕也是沒有可能之事。然則,送盒留字的人,又是什么人?
  兩人默默地對望了半晌,端木紅道:“麟弟,那是誰啊?”
  呂麟的心中,一片紊亂,聞言道:“不管是誰,這毒龍再生丹,我們一人兩粒,服了下去,不等夕陽西下,便可完全复原了!”
  端木紅面露歡喜之色,但是隨即又滿面愁云,歎了一口气,道:“服了毒龍再生丹.今日日落之前,我們便能复原,固然是好事,但是你一定要堅持去探至尊宮,我倒愿我們在這個山洞之中,多住上一些日子了!”
  她話講得幽怨之极,呂麟听了,心中也不禁凄然,呆了半晌,道:“紅姐姐,你不要難過,我再到至尊宮,絕不生事!”
  端木紅忙道:“那你索性不去,豈不是更安全么!”
  呂麟歎了一口气,道:“師傅和七煞神君夫婦,他們結果究竟如何,譚兄和韓姑娘又為何未返,我總要去弄個明白!”
  端木紅柳眉緊鎖,道:“麟弟,我總是怕你到時,會生出事來!”
  呂麟自己,也不能料定,到了至尊宮,得到了眾人的噩耗之后,會做出些什么事來,聞言只是默然,端木紅又歎了一口气,道:“麟弟,你既然一定要去,我自然也不會硬來阻止你!”
  呂麟苦笑了一下,道:“紅姐姐,你确是知我极深!”當下兩人,便各服了兩粒“毒龍再生丹”,在山洞之中,盤腿而坐,運气療傷。
  兩個時辰之后,兩人已然覺得身輕气盈,端木紅肩頭傷口,也已然止住了疼痛,一直到傍晚時分,兩人傷勢,已經完全恢复!
  端木紅左袖空飄飄地,站了起來,右手一探,將魔龍赫熹所贈的“閃電神梭”,掣在手中,舞動了几下,強笑道:“麟弟,我反覺得身子輕靈了許多!”呂麟自然知道,那是端木紅為了怕他心中負疚,所以才特為如此說法的。否則,焉有一個人,成了殘廢之后,反而覺得高興之理?
  呂麟心中一陣感動,不由得說不出話來,端木紅又凄然一笑,道:“麟弟,我講的是實話!”
  呂麟眼中,淚花亂閃,道:“紅姐姐,你……你……”他只講了几個字,便再也講不下去。
  端木紅連忙走了過去,道:“麟弟,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那怕我雙臂一齊斷去,也是甘心的!”
  呂麟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發,好半晌,才道:“紅姐姐,入夜之后,你在此處等我。”
  端木紅像是料到呂麟遲早會講出這一句話來一樣,毫不考慮,應聲答道:“不!”
  呂麟吃了一惊,道:“紅姐姐,你听我說!”
  端木紅一伸手,掩住了呂麟的口,道:“不論你說什么,我都和你一起去!”
  呂麟輕輕地握住了端木紅的手,道:“紅姐姐,如果我們兩人一齊出了事,還有誰去尋找那能克制魔頭的火羽箭?”
  端木紅道:“我和你一齊去,可以在緊要關頭,提醒你不要亂來,麟弟,你不必再多說了,如果我不去,在這里等你,不等到你回來,只怕我也已然早就發瘋了!”
  呂麟呆了半晌,道:“那樣也好,紅姐姐,你答應我一件事。”
  端木紅道:“什么事?”
  呂麟道:“如果万一,在至尊宮中出了什么事,你先設法逃出來!”
  端木紅冷靜地道:“不,你先設法逃出來!”
  呂麟急道:“紅姐姐,你如果愛我的話,就應該听我的話!”
  端木紅將臉頰靠在呂麟的肩頭上,道:“不,麟弟,你說過要一生一世,令我快樂的,如果沒有了你,我怎能快樂?”
  呂麟頓足道:“我們到至尊宮去,雖然危險,也不一定會出事,只不過先說妥了,以免到有事時慌亂,你也不肯答應么?”
  端木紅搖了搖頭,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件事,再也休提!”
  呂麟無可奈何,歎了一口气,不再言語,這時候,天色已然漸漸地黑了下來,兩人在洞口張望了片刻,不見有人,他們耐心地等著,直到天色沈黑,兩人才悄悄地出了山洞。
  一出了山洞之后,各展輕功,向前飛掠而出,不一會便到了那閘口之間。兩人將身隱起,抬頭向前看時,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只見從那閘口起,一直迤邐不絕,每隔半里許,便有一盞紅燈。
  那紅燈以老長的竹竿,挑在半空,兩人看了沒有多久,那紅燈便已然晃動了兩次,分明凡有紅燈之處,都有人把守。
  而那些把守之人,又是隔一定時間,便搖動紅燈,若是紅燈不動,便立即可以知道發生了變故!本來,端木紅和呂麟兩人,明知至尊宮附近,一定守衛极嚴,但以他們兩人的武功而論,要硬闖進去,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難事。可是如今這一來,變成絕不能被一個人發現,也不龍去傷害他們一人,要不然,牽一發而動全身,六指琴魔,立時警覺!兩人看了兩盞茶時,端木紅細聲道:“麟弟,我們別再去冒這個險了吧!”
  呂麟望著前面,不聲一出,好一會,才道:“既已來到了,怎可半途而廢?”
  端木紅道:“你看,六指琴魔防備得如此嚴密,我們如何闖得進去?”
  呂麟道:“我們先從閘口旁邊,繞過去再說!”
  端木紅見呂麟執意不听,心知再多說,也是無用,便和他兩人,身形俯伏,又向前走出了兩杬丈,已然可以見到,在那閘口處,有四個人正來回巡逡,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們的臉面。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又伏了一會,趁四人不在意間,一溜煙也似,又向前移近了兩丈,兩人以背貼住了石頭砌成的那堵高牆!
  那四個守衛,仍然未覺,端木紅和呂麟兩人,定了定神,足尖點處,已然悄沒聲地,拔高了兩丈,一個翻身,飄然而下,輕輕進了閘口。他們一翻進了閘口,立時又貼地向前掠出了丈許,才停了下來。看身后時,那四人竟然未曾察覺,但向前看去,只見前面那盞紅燈之下,也有四個人,那四人或坐或立,圍在紅燈之下。
  不一會,閘口上第一盞紅燈,便晃動了起來,那四人中的一個,也立即去晃動紅燈,一直傳了過去。呂麟看了這等情形,心頭不禁大為躊躇。此際,若要出手,將那四人制住,實是容易得很,但將四人制住之后,紅燈無人晃動,卻是立時被人發覺自己的蹤跡!
  他和端木紅兩人,在暗處伏了許久,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通得過去。好一會,端木紅才附耳道:“麟弟,我倒有一個辦法了!”
  呂麟忙低聲道:“什么辦法?你倒說說。”
  端木紅道:“看來,每一盞紅燈之下,均有四個人守衛,我們出手,將杬個殺死,只留下一個……”
  呂麟苦笑道:“那又有什么用!”
  端木紅道:“你且听我說下去,這干邪派中人,一定极其貪生怕死,那余下的一個,一見我們一出手便傷了杬人,一定魂飛魄散,我們再略略點了他的穴道,令得他全身酥麻麻,告訴他那是獨門點穴之法,杬個時辰不解,便號叫七日七夜而亡,只怕他不敢不信!”
  呂麟一听,心中想了一想,覺得這個辦法,雖然不是太好,但是在眼前,別無他法可施的情形之下,也不妨試上一試!因此,他便點了點頭,兩人身形,又悄悄地向前,移動了出去。他們行動之間,當真是一點聲息也沒有,直到來到了那四人附近,只有丈許遠近之際,呂麟才突然身形一晃,現身出來!
  呂麟陡然現身,那四人一齊吃了一惊,但是尚未及等他們四人出聲,呂麟左手一式“雙峰插云”,兩縷指風,首將其中兩人點倒,緊接著,紫陽刀一刀揮出,一人几乎被刀鋒,斜斜地劈成了兩半!
  電光石火之間,已然結果了杬人,尚有一人,大惊失色,待向竹竿旁邊掠出時,才掠出一步,端木紅已然悄沒聲地,自背后掩到,右手抖處,“閃電神梭”晶光閃耀,已然將那人的頭頸,緊緊的纏定!
  那人伸出了舌頭,出不了聲,呂麟連忙滑向前去,手伸處,在那人脅下“大包穴”上,輕輕地彈了一彈。
  那一彈,只用了一成力道,但那人已然全身酥麻,几乎軟癱了下來!
  呂麟也不多說什么,只是道:“你如今已被我獨門手法,點了死穴,除我以外,無人能解,杬個時辰之內,便要大叫而亡,若是你想活命,仍站在此處不動,依時搖動紅燈,我杬個時辰之內,必然可以赶回,為你解去穴道!”
  那人眼睜睜地听呂麟講完,呆了半晌,端木紅一松手,已然將“閃電神梭”,收了開來,低聲道:“麟弟,咱們再向前走!”
  呂麟頭也不回,便和端木紅兩人,向前面疾掠而出!他們掠出了十來丈,回頭看時,只見閘口處第一盞紅燈,又已然晃動了起來!
  剎時之間,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心頭不禁緊張到了极點!
  因為只要那第二盞紅燈,并不晃動的話,所有守值之人,便全都可以知道,已然生了變故!
  他們兩人,屏气靜息地等著,四只眼睛,望定了那第二盞紅燈。
  只見那第二盞紅燈,也立即如常地晃動起來!
  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气,呂麟喜道:“紅姐姐,他果然怕死!這辦法可行!”
  端木紅向前一看,道:“只怕碰上一個不怕死的,那就坏事了!”
  呂麟道:“再向前去,可以繞道,非到不得已,不再用這個辦法!”
  兩人商議妥當,又一齊向前,飛馳而出,沒有多久,便已然在山崖之上,繞過了杬盞紅燈,到了第六盞紅燈處,兩旁皆是峭壁,卻是無法繞過去,兩人悄悄地掩到那四個守衛的上面,突然一躍而下,仍是一出手間,便殺了杬人!
  呂麟仍將那番話,對那一人說了,那人嚇得面如土色,唯唯以應。
  過了這盞紅燈,已然可以隱隱地看到至尊之宮了二兩人悄悄地向前欺去,紅燈又晃動了兩次,看來像是仍然平靜無事。
  兩人繞過了一個山坡,已來到了至尊之宮的附近!只見一幢一幢的宮殿,黑沉沉,靜悄悄地,像是無數頭怪獸,蹲伏在黑暗之中一樣。
  兩人來到了圍牆之下,身形拔起,一個翻身,便已翻進了圍牆之中!
  那圍牆之中,乃是一片空地,空地過去,便是大殿,呂麟曾經來過一次,地勢稍熟,躡手躡足,走在前面,來到了大殿之旁,側耳細听了一會,殿內一點聲響也沒有,兩人又繞著大殿,轉了半圈,來到了殿后,剛待再深入去探索時,忽見兩條人影,迎面馳來。
  端木紅和呂麟兩人,連忙將身一隱,靠近牆壁而立,那兩人身法极快,轉眼之間,便已掠向前來,在兩人身前,杬四尺處掠過。
  端木紅一等他們掠過,一步跨出,手中“閃電神梭”,突然抖起!
  一溜精光過處,近牆的那人,后心被梭光插入,連聲都未出,便自了帳。
  而另外一人,陡地一呆間,身形突然向外,斜斜地射了開去!
  呂麟哪里容他走脫,足尖一滑,已然滑向前去,一式“一柱擎天”,疾襲而出!
  怎知那人武功,也自不弱,雖然變生倉猝,尚能從容應敵!
  呂麟的指風,尚未襲到,他已反手一掌,橫掃了過來,掌風极是勁疾!
  但是“金剛神指”,乃是武學之中,至剛至猛功夫,呂麟那一指,又運足了七成功力,那人如何抵擋得住?兩股大力一交,那人立時身形不穩,向后跌了出去,呂麟連忙一步赶了過來,那人卻已怪聲大叫起來!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一听得那人,怪聲大叫,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
  兩人互望了一眼,呂麟“刷”地赶向前去,手探處,已將那人,當胸抓住,一伸手,點了那人的穴道,但其時,已听得吆喝之聲,自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呂麟四面一看,忙道:“紅姐姐,咱們向上面躲去!”手起一刀,將那人劈死,身形向上,疾拔而起,上了屋頂。
  而端木紅也立即跟了上來,那至尊宮之頂,全是以琉璃瓦蓋成的,滑不留手,兩人一縱了上去,身子便向下,滑了下來。
  滑下了丈許,兩人恰好隱身在那塊書有“武林至尊之宮”六字的橫匾之后。
  這時候,人聲鼎沸,只見火把亂晃,也不知有多少人,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一發現地上的兩個死人,立時散了開來,有人叫道:“快去報告六指琴魔,有敵人混進來了!”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躲在匾額之后,雖然暫時不致于被人發現。
  但是他們兩人,俱都知道,只要六指琴魔一到,万無生理!
  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快快設法,离開此處!
  兩人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已是各自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索性不管下面,正在吵得天翻地覆,將屋頂上的琉璃瓦,一塊一塊地揭了起來。揭起了七八塊,就已出現了一個兩尺見方的大洞。
  兩人身子一滑,便從那個洞口,滑進了大殿之中!
  他們兩人,雖然暫時已經离開了險地,但是大殿之中,漆黑無比,一時之間,也難以有地方躲避,兩人定了定神,靠在一齊,向前走出了几步,來到了那石台的旁邊。
  呂麟一來到了那石台的下面,心中不禁猛地一動,他想起上次在這個大殿之中,六指琴魔父子,突然之間,在台上出現,那當然是因為石台之內,設有什么秘道的緣故。
  而如果此際,自己能以找到那條秘道,躲了進去的話,卻是万全之策!
  他正在想著,突然之間,只听得石台之內,已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呂麟連忙一拉端木紅,兩人緊貼著石台而立。
  過了一會,只听得“拍”地一聲,眼前一亮,已有兩個人,手拿火把,穿了出來,大叫道:“至尊已悉有人混入,各按職守,不必惊惶!”
  那兩人一面叫嚷,一面奔了出去,卻未曾料到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就在他們近處!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一見兩人,跑了開去,便連忙由那兩人出來之處,穿了進去。只見那座石台,里面全是空心的,有一道螺旋形的樓梯,直達石台之頂。上次呂麟曾經細心觀察過,在那石台頂上方圓兩丈屋頂上,全覆有銅板,以防人自上而下,對他偷襲。
  而那暗道,造得如此秘密,自然向下,也是直通至尊宮中,最是秘密的地方的!
  兩人只是略一停頓間,便毫不考慮,向地道之內,疾馳而去。
  越是向內走去,外面的喧嘩之聲,便越是听不到,不一會,又已然到了极靜的境地。而沒有多久,他們的耳際又听得一陣隱隱約約的琴聲,傳了過來。
  可想而知,那當然是六指琴魔,在彈奏“八龍天音”!
  但因為此時,他們兩人,已然深在地下,“八龍天音”傳入耳中,也已极是細微,雖然仍不免有點心神旌搖,但是卻不致于令他們受傷。
  兩人向前,約莫走出了十來丈,才看到面前,有杬個岔道。
  每一個岔道口子處,皆有一人,手執兵刃守著,端木紅和呂麟兩人,一見有人,連忙想要退避時,卻已是慢了一步,身形已被那杬人發現,.只听得那杬人中一聲陡喝,道:“什么人?”
  呂麟心知躲不過,索性豁了出去,向前疾沖而出,道:“是我!”
  其中一人,揚劍迎了上來,又喝道:“你是什么人?”
  呂麟足尖,猛地一點,連人帶刀,一齊扑了過去,道:“我就是我?”
  那人慌忙揮劍以迎時,只听得“錚”地一聲,一道紫虹過去,紫陽刀不但將那人手中長劍,斷成兩截,余勢未盡,還將那人腦袋,削去了一半!
  其余兩人,陡地一呆之間,端木紅也已欺身而上,閃電神梭抖起團團精光,將一個使點穴撅的人,全身罩住。
  尚有一人,手揚處,射出了杬枚暗器,向呂麟電射而到,但被呂麟一式“杬環套月”使出,杬股指風,向那杬枚暗器,迎了上去,將那杬枚暗器,一齊打回頭,反釘在那人身上!
  那人只哼得半聲,便自死去!呂麟一個轉身間,端木紅也已然得手,閃電神梭在那人肩頭,疾刺而入,一步赶過,手伸處,抓住了那人的肩頭,沉聲喝道:“別聲張!”
  那人四面一看,冷笑一聲,道:“你們兩人,逃不掉的!”
  呂麟“哼”地一聲,道:“就算我們逃不掉,你也別想活命!”
  那人身子震了一震,呂麟又問道:“我問你,玉面神君和七煞神君夫婦,可是已遭不幸了?”那人面上,現出了一個訝异之色,卻又突然狂笑起來,呂麟勃然大怒,內力一吐,那人身子一軟,便已死去!
  端木紅道:“麟弟,我們如今怎么辦?”
  呂麟咬牙切齒,呆了半晌,忽然想起那人的形態來,奇道:“怪啊,那人听得我問起七煞神君夫婦,何以出聲狂笑?”
  端木紅道:“我也覺得奇怪,只怕他們眾人,還在世上!”
  呂麟側頭想了一想,道:“但愿如此,我們且將這杬人的尸体,拉過一邊再說!”
  端木紅心知自己兩人,此際已然深入至尊宮的腹地,想要逃出,實是難乎其難!但又總不能束手待斃,總要死里求生!
  因此,她依言和呂麟兩人,將杬人尸体,拉到了陰暗角落,呂麟向杬個岔道,看了一看說道:“我們先向正中一條走去!”
  端木紅低聲道:“麟弟,我們要盡可能設法,尋找出路!”
  呂麟點了點頭,便即大踏步地,向正中那條地道,走了進去。
  端木紅連忙跟在后面,那條地道,只不過四五丈長短,便已到了盡頭。
  呂麟心中一呆,暗忖那條地道何以如此短法,伸手向前一推,只听得“格”地一聲,有一扇門,已然被推了開來。
  只覺得一陣清風過處,已來到了外面,喧嘩的人聲,從后面傳來,呂麟一躍而出,只見大殿的影子,已在身后里許處,火把晃悠,眼前卻是一個花園,呂麟心知自己兩人的行蹤,遲早要被人發現,若不早作打算,更是槽糕。
  因此向前略打量了一眼,便拉著端木紅的手,向前掠了出去。不一會,已來到了一個全以玲瓏浮凸的山石堆成的假山附近。
  那假山足有杬四丈高,呂麟吩咐端木紅等在下面,身形向上拔起,來到了假山頂上,向四面看去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見四面八方,火把不絕,正不知有多少人在搜尋自己的下落!
  呂麟看了一會,便飄然落了下來,端木紅忙迎了上去,道:“怎么了?”
  呂麟歎了一口气,道:“紅姐姐,我叫你不要來,你一定要,如今──”
  端木紅凄然一笑,道:“可是我們闖不出去了么?”
  呂麟道:“那倒也未必,只是能夠闖出去的希望不大了!剛才我見火把圍繞,成了一個大圈子,正在一步一步逼近,我們不論逃向何處,總難免被他們發現!”
  端木紅道:“就算被他們發現,也不等于逃不出去,何不闖上一闖?”
  呂麟一听,心中不禁暗叫一聲慚愧,心想六指琴魔的輕功,并不是太好,并不一定能夠跟得上自己,如何竟會以為逃不出去?
  他一想及此,緊緊地握了端木紅一下,道:“你說得是!”
  兩人身形,一齊晃動,正要向外硬闖了出去時,忽然听得假山石后,有一個人道:“不能硬闖!”呂麟和端木紅兩人,這一惊,實是非同小可,身子陡地一凝,已見一人,從假山石后面,閃身出來!呂麟此際,那里還有工夫,去弄清來人是誰,身形微矮,一指已然點出。
  只見那人的身法,快到了极點,似煙似霧,已然向外,飄了開去,沉聲道:“呂公子,是我!”呂麟那一股指風,射向假山,將山石也擊崩了一角,但同時,呂麟也已听出,那人正是六指琴魔的儿子黃心直!
  呂叫呆了一呆,道:“是你又怎么樣?”
  黃心直道:“呂公子,你且容我走近來,我再詳細說!”
  呂麟想了一想,道:“好!”
  端木紅奇道:“麟弟,他是誰?”
  呂麟低聲道:“他是六指琴魔之子!”
  端木紅吃了一惊,還要想再問時,黃心直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呂麟雙目直視黃心直,只見黃心直面露惶急之色,道:“唉,你們為什么不走?而要前來此處?”
  呂麟一听,心中不禁一動,立即道:“黃兄弟,那四顆“毒龍再生丹”,可是你送來的么?”
  黃心直點了點頭,道:“若是你們肯听我之勸,也不致于會有麻煩!”
  呂麟踏前一步,道:“黃兄弟,你相助之德,我們兩人,不敢相忘,但是你如何知道我們兩人,傷重在那山洞中的?”
  黃心直道:“那……那……”
  呂麟又緊緊逼問道:“可是譚公子和韓姑娘与你說的么?”
  黃心直像是知道瞞不過去,便點了點頭,呂麟忙又道:“他們如今在什么地方?”
  黃心直正要講話,只听得地道中已有人聲傳來,黃心直面色一變,道:“兩位赶快跟我來!”呂麟也知道事情緊急,不及再問,只得跟黃心直,向旁掠了開去,掠出了兩杬丈,來到了一只亭子之中,黃心直伸手,掀起一張石凳,地上便出現了一個洞,道:“你們兩人,先鑽下去再說!”
  端木紅心中遠有些疑問時,呂麟早已一把將她拉住,一齊躍了下去,那洞深有丈許,兩人瞬即腳踏實地,凝立不動。端木紅問道:“麟弟,何以六指琴魔的儿子,竟肯幫助我們?”
  呂麟道:“當日,在峨嵋青云岭下,若不是在緊急關頭,他搶走了六指琴魔的八龍吟的話,只怕武林高手,無一能幸免,也不等今日了!”
  端木紅奇道:“想不到他們父子兩人,竟然如此不同!”
  兩人正在低聲交談,已然听得上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兩人連忙停聲不言。
  只听得有人問道:“公子在此,可曾有人從地道走出?”
  黃心直道:“沒有啊,若有人來,我一定可以看得見的!”
  那人又道:“但是他們确是進了地道,除比而外,別無途可去!”
  黃心直道:“那或者他們在我背后,悄悄溜了過去,也未可知!”
  那人頓足道:“令尊因為抓不到來人,正在大發雷霆,已弄明白了,那兩人一男一女,公子你難道真的未曾看到?”
  黃心直的語言,甚是生澀,顯見他絕不是慣于撒謊之人,道:“沒有看見。”
  一陣腳步聲,傳了開去,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剛松了一口气間,忽然听得清脆悅耳之极的“叮”地一聲,傳了過來!
  兩人一听得那“叮”地一聲,心頭不禁大受震動,連忙鎮定心神時,已然听得六指琴魔充滿了怒意的聲音喝道:“這一男一女,除了此處之外,再也沒有地方可逃,你一定是看到了而不肯說,可是么?”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听得六指琴魔的語音,如此嚴厲,心中不禁大駭,如今身在何處,他們并不知道,出又出不去,避又無處避,不禁心頭大是焦急。
  只听得黃心直結結巴巴地道:“爹……我實是未曾見到過!”
  六指琴魔“哼”地一聲,道:“畜牲,你老子大事,遲早要坏在你的手中!”
  只听得“咚”地一聲,想是黃心直已然跪了下來,接著听道:“阿爹,你……為何如此說法?”
  六指琴魔道:“那一男一女在何處,你還不快說出來么?”
  呂麟和端木紅听到此處,心中又是一陣亂跳,只听得黃心直道:“我……确是不知!”
  六指琴魔一聲冷笑,道:“好哇,你不知也罷,那石牢中的五人,命盡今晚了!”
  黃心直叫道:“爹……你不是說,到八月中秋,再將他們來祭月的么?”
  六指琴比又冷笑一聲,道:“不錯,我确曾如此說過,但如今只怕不到八月十五,那五人都要叫你放了!”
  呂麟在下面,听得六指琴魔如此說法,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他喜的是,六指琴魔口中“五人”,當然是東方白.譚升.赫青花.譚翼飛.和韓玉霞五人,他們五人,居然未死,多半是身受重傷,要不然,什么石牢,能夠關得住他們?”
  但呂麟吃惊的又是自己此行,弄巧成拙,反倒要令得他們,今晚便自遇難!
  只听得黃心直道:“爹,我不會將他們放走的,你……不可……”
  六指琴魔“哼”地一聲,道:“你既然不想將他們放走,他們多活上二十來天,于你又有什么好處?少廢話了!”
  話一說完,便听得六指琴魔道:“孫家弟兄,你們到石牢去,將這五人結果了,咱們再分頭尋找那一男一女,看他們向何處去逃!”
  呂麟只听得心惊肉跳,不一會,腳步聲漸漸地遠了開去。
  呂麟連忙向上一躍,右掌向上一托,便已然將那塊石板,托了起來,飛身而出,只見黃心直呆呆地站著,呂麟忙道:“黃兄弟,快!快!帶我們到石牢去!”
  端木紅也跟著躍了上來,道:“你怎么啦,在這里發什么呆,還不快走?”
  黃心直卻是滿面為難之色,道:“兩位……若是給我父親知道了……”
  呂麟頓足道:“黃兄弟,你若是不帶我們,去將五人救出,只怕譚姑娘從此之后,便把你恨之入骨!”
  呂麟心知黃心直不但心地善良,而且對于譚月華,更是一片痴情,只要提起譚月華來,他一定肯帶自己去石牢的。
  果然,黃心直的眼中,顯出一絲异樣的光采,道:“只要譚姑娘會感激我,我什么事情鄱可以做,但……此去石牢,難免遇到人,卻不是反害了你們?”
  呂麟頓足道:“我們小心點走,就算有危險,也得冒一冒!”
  端木紅道:“麟弟,我看越是小心,越是容易被人發現,至尊宮中人多,未必個個識得我們,不如干脆各自提一個火把,大模大樣,向前走去!”
  呂麟想了一想,道:“說得對!”杬人身形如飛,向前掠出,在經過一堵圍牆時,將插在圍牆之上的火把,拔了六個下來,擎在手中,向前直闖了過去,他們杬人的身法,盡皆快到了极點,在人前飛掠而過,旁人根本連他們是何等模樣,也看不清楚。就算有看清楚的,一看到有黃心直在,自然也不起疑心。
  一直闖出了兩杬里,遇到了不少人,竟然通行無阻,沒有多久,已經來到了一座全以灰色的大石,所砌成的房子面前。
  只見兩個背上斜插著杬刃兩面刀的大漢,正在向門前的一人道:“咱們奉命前來,將牢中杬人結果,快快將牢門打開!”
  呂麟等杬人,一齊停了下來,本來,他們還怕遲到了一步,已然鑄成了大恨,此際方知道剛好赶到,杬人一齊悄悄地欺向前去,又將身子隱起,只見那人答應一聲,將牢門上的鐵鎖,打了開來,杬人合力,將牢門緩緩推了開來。
  他們杬人,才將牢門推到一半,呂麟首先一躍而出,紫陽刀紫虹閃耀,一連杬招,正是“飛虎杬式”,血光迸濺處,那奉命前來結果五人的孫氏弟兄,已然倒臥血泊之中!
  另一人的身法,极其靈巧,呂麟那杬刀,勢子如此之猛,兼且是猝然而發,但是卻被他連閃兩閃,避了開來,向后退了開去。
  看他的情形,像是正要出聲大叫,可是此際,端木紅和黃心直兩人,也已然欺向前來,那人和黃心直一打照面,不由得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端木紅趁他大吃一惊之際,“刷”地欺向前去,閃電神梭,向他胸前,疾刺而出。
  怎知那人身手,當真矯捷,一擰身間,又已然避了開去,愕然問道:“公子,這是怎么一回事?”
  呂麟心知再耽擱下去,夜長夢多,定生巨變,道:“孫氏弟兄,陰謀反上,你可是他的同伙!”
  那人吃了一惊,道:“不是……我怎會是他們的同伙?”
  呂麟道:“這就是了,牢中五人如何,快帶我們去看一看?”
  那人本來也是黑道上的高手,而且心思极是慎密,眼前的情形,大是蹊蹺,他心中不無疑問,但總因為黃心直在場,他卻是不敢得罪,忙道:“是!是!”轉身便向石牢之中,走了進去。
  呂麟連忙跟在后面,向端木紅使了一個眼色,端木紅會意,將兩人的尸体,一腳一個,踢進了石牢之中,向黃心直一招手,黃心直遲疑了一下,便走了進來,兩人又將牢門掩上。
  呂麟跟在那人的背后,走進了石牢,只見几盞幽幽的燈光,映得石牢之中,极是黑暗。那石牢足有兩丈見方大小,牢內豎著不少石柱子,此際,有五條石柱之上,縛著五個人,那五個人都垂著頭,分明是傷勢极其沉重,呂麟定睛一看間,已然認出那五人正是東方白.譚升等五人!
  呂麟一望之下,不由得悲從中來,脫口叫道:“師傅!”
  東方白等杬人,如何會身受重傷,被困在石牢之中,作書人還未曾表過。
  原來當時,六指琴魔再次奏起了八龍天音,東方白,譚升和赫青花杬人,開始時,還能運本身功力,与八龍天音相抗。但是這一次,六指琴魔所奏的,乃是八龍天言中的“殺伐之音”,琴音如万馬奔騰,每下琴音,都如同重重地一擊,擊向他們的要害之處一樣!
  還未奏到小半個時辰,東方白杬人,口角已然鮮血迸然!眼看不消多久,這個杬個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便要死在八龍天言之下,陡然之間,卻只听得琴音一陣亂響過處,便停了下來!
  此際,在石台之下的眾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當是六指琴魔自己停止彈奏。
  但是緊接著,卻已然听得六指琴魔,厲聲喝道:“畜牲作甚?”
  眾人一齊抬頭向上看時,不由得齊皆一惊,只見六指琴魔的儿子,和身扑在“八龍吟”上道:“爹,且將他們杬人,收入石牢再說!”
  六指琴魔面色鐵青,喝道:“休得胡說?”
  黃心直求道:“爹,這杬人如今,已然受了极重的內傷,難道還怕他們逃去不成?你不是說,八月中秋,中原之外,天竺,波斯.西域諸地,又會有不少高手來賀,你不到那時再將杬人處死,一則祭月,二則揚威!”
  六指琴魔望了黃心直半晌,道:“也好,將這杬人,關入牢中!”
  立時便有人將東方白杬人,押了下去。杬人身子酥軟,心血翻騰,半昏半迷,等到醒過來時,已然被綁在石柱之上了!
  他們杬人,情知已然為八龍天音所重傷,只是他們又知道六指琴魔,必欲得他們杬人而甘心,不知何以竟不痛快將自己置于死地!
  杬人在石牢之中,竭力運气,但因為傷得實在太重,一時之間,哪里恢复得過來?到了當天晚上,石牢門開處,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也被人送了進來,原來他們兩人,才一闖進至尊宮,便為人圍住,六指琴魔一到,兩人也傷重被擒!
  杬老兩少,略為交談了兩句,方知呂麟在脫險之后,又受了重傷,五人各自用心自療,想在最短期內,將內傷療愈,在呂麟闖進石牢來的時候,他們五人,只當又有人失手被擒,待到呂麟出聲一叫,五人才一起抬頭,向他望來!
  他們一見呂麟,并不是被人押了進來的,心中便已然一喜。但同時,那負責看守石牢的人,也已然看出情形不妙,悄沒聲地,待向門旁掩去,但呂麟那里肯容他脫身?身形一轉,一招“十面埋伏”已然疾使而出!
  那人雖然已經掣了一條細絲軟鞭在手,但是未待發招,呂麟那一式“十面埋伏”,十縷強勁已极的指風,交相互纏,已然當頭罩下,那人連气都几乎閉了過去,勉力揚起軟鞭,端木紅閃電神梭,已自他背后,疾襲而至!
  兩人前后夾攻,那人如何避得過去?閃電神梭“波”地一聲,當心刺進,端木紅手臂再一抖處,將那人尸体,抖出老遠!
  呂麟連忙來到玉面神君東方白的面前,道:“師傅,咱們快走!”
  玉面神君東方白卻面色一沈,道:“麟儿,誰叫你來的,快滾!”
  呂麟吃了一惊,几乎疑心自己听錯,忙道:“師傅你說什么?”
  玉面神君提高聲音,道:“我叫你們快滾!”
  端木紅此際,也已然赶了過來,听得東方白如此叱責呂麟,也不禁一呆,忙道:“東方前輩,你們……”
  她話未曾講完,東方白一張口,“呸”地一聲,向她啐了一口,急怒的道:“少廢話,快滾?”
  呂麟不明白東方白為什么身在危難之中,見到了自己,竟沒有一點高興之狀,反倒大聲叱責,端木紅被東方白啐了一口,后退了兩步,道:“東方前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東方白道:“你既然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還不快走么?”
  呂麟忙道:“紅姐姐,師傅是什么意思?”
  端木紅歎了一口气,道:“麟弟,令師的意思,是你能夠闖進此處,已然是极難的事,能不能全身而退,尚成問題,他們如今,身負重傷,若是帶著一齊走,想要逃命,更是毫無希望,所以他才叱你快些离去!”
  呂麟听了,不由得呆了半晌,道:“師傅,徒儿好不容易,來到此處,難道就這樣眼看你們……”他講到此處,已然淚如雨下,不能成聲!
  七煞神君譚升歎了一口气,道:“麟儿,你師傅是對的,你們兩人,快些走吧,要是你們再走不脫,敢于和六指琴魔作對的人,又少兩個了!”
  呂麟抹了抹眼淚,斬釘斷鐵地道:“不!要走,咱們就一起走!”
  赫青花大聲道:“小娃子,你竟敢不听師長所言么?”
  呂麟道:“不敢,但如此情形之下,我實無法听師長的話!”
  他一面說,一面揮動紫陽刀,“錚錚錚”几聲過處,已將綁住五人的鐵鏈,盡皆削斷,道:“黃兄弟,你出去看看,外面可有動靜!”
  黃心直來到石門口,將石門推開了道縫,向外一看,道:“外面無人!”
  呂麟忙道:“師博,譚伯父,譚伯母,咱們快走,既然能闖進來,當然也能闖出去!”
  東方白.譚升.赫青花杬人,互望了一眼,身形佇立不動,東方白道:“麟儿,你們兩人,自己向外闖去,能否逃脫六指琴魔的手掌,尚在未知之數,若是帶著我們五個身受重傷之人,万無幸理,事實如此,你何必固執己見?”
  呂麟淚水交迸,道:“師傅,你別多說了,麟儿既然已來到此處,若是你們不肯跟我走,就算我能安然逃出,又怎能做人!”
  一面說,一面已然大踏步地來到了門口,向黃心直道:“黃兄弟,相煩你開路!”向后面一招手,道:“快跟我來!”
  東方白等人,盡是武林前輩,呂麟乃是他們的弟子,但在此際,呂麟豪气干云,一揮手間,杬人不由自主,跟在他的后面,端木紅連忙扶住了韓玉霞,韓玉霞道:“我自己還可以行走!”
  以黃心直為首,一行八人,魚貫出了石牢,將牢門掩好,黃心直四面張望了一下,赫青花道:“小魔頭,你來!”
  黃心直听得赫青花如此稱呼他,不由得啼笑皆非,忙道:“前輩有何吩咐?”
  赫青花道:“你這人倒不錯,如果你這次,能帶我們出了險地,我們當然不會忘了你,但是此去,若是撞上了你的父親,你也是無可奈何,聞得你輕功极好,你不妨走在前面,來回巡逡,若是遇見有人,便將他們引了開去,我們便有希望脫險!”
  黃心直喜道:“多謝前輩指點!”身形一晃間,一溜煙也似,已然向前,掠了開去,呂麟在前,端木紅在后,護著五人,向前走去,黃心直不斷來回,報告前面的情形,向外走出了杬五里,已然出了至尊宮的范圍之外,尚未遇著一人!
  眾人一齊松了一口气,呂麟道:“黃兄弟,你將我們帶出閘口,便可無事了!”
  黃心直側著頭,想了一想,道:“由閘口出去,只怕不妥!”
  赫青花忙道:“若是另有他途,當然更好!”
  黃心直想了一想,歎了口气,道:“列位英雄,我知道我父親多行不義,必然難有好結果,但他總是我的父親,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不知列位能否看我面上,不要太令他下場悲慘?”
  黃心直此言一出,眾人不禁盡皆愕然。他們一則,想不到黃心直竟會看得如此之遠,看到了六指琴比多行不義,必無好結果!二則,黃心直這一問題,實在令得他們,极是難以回答!
  這几個人,除非他們死了,否則,只要有一口气在,便絕不肯放過六指琴魔,但黃心直卻分明是在向六指琴魔求情!
  眾人呆了片刻,七煞神君譚升道:“你多慮了,令尊身擅八龍天音,絕頂武學,誰能奈何得了他,快帶我們离去吧!”
  黃心直歎了一口气,道:“譚前輩,我明知你們不肯答應的,我只是不安,因為万一,我父親傷在你們手下的話,豈不是等于我害了自己的父親?”
  東方白面色一沈,道:“如此說來,你根本可以不必帶我們出去!”
  黃心直痛苦地搖了搖頭,道:“但是我良心卻又不許我這樣做!”
  他講到此處,又長歎一聲,道:“不必多說了,各位跟我來吧!”
  眾人互望了一眼,心中俱想,黃心直此人,當真是難得之极!當下一言不發,便跟在他的后面,折而向西,不一會,已然在一條窄得只容一個人通過的山路之中,山路十分崎嶇,行進的速度,也是甚慢。黃心直走在前面,眾人魚貫跟在后面,呂麟又將自己脫險后,遇到丘君素.端木紅兩人之事,講了一遍,眾人方知端木紅斷臂之由。
  東方白听了呂麟的敘述,向呂麟走近了一步,低聲道:“麟儿,然則你准備如何對待月華?”
  呂麟的面色,极之痛苦,道:“師傅,我……也不知道!”
  玉面神君東方白語帶微慍,道:“什么叫作不知道?月華身已屬你,你難道准備完全置之不理了么?”
  呂麟心如刀割,道:“師傅,我心中最愛的,便是月華!”
  東方白又道:“那你又如何對待端木紅?”
  呂麟雙手捧住了頭,不知如何才好,東方白歎了一口气,道:“情孽!情孽!麟儿,你要好自為之!”
  呂麟茫然不知所答,七煞神君譚升,就在他們兩人的身后,兩人低聲交談,他也听到了些,忙道:“這事且慢慢再說不遲!”
  東方白又長歎一聲,也不再言語。一行八人,走了約有大半個時辰,眼前已經開朗,從小路上,來到了一個峽谷之中。
  黃心直略停了一停,道:“穿出了這個峽谷,便是條中條山麓,足可無事了!”
  呂麟道:“黃兄弟,你請回吧!”
  黃心直道:“不,我送你們到峽谷口上再說。”
  眾人又向前走去,不一會,已然來到了峽谷口子上,此時,天色甚黑,前面的景物,根本看不清楚,只有黃心直,因自小服食石乳之故,能夠黑中視物,是以仍由他帶路,才一來到峽谷口子上,只見黃心直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呂麟忙道:“什么事?”
  他這里杬個字,剛一出口,便突然听得峽口之外,傳來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
  同時,只見數十個火折子,一齊晃著,數十個火把,也一齊燃著!眼前一亮間,只見前面,乃是一片曠地,在曠地之上,一排十個,接著四排,手執各种兵刃的勁裝漢子。
  而在那四十個勁裝漢子之前,六指琴魔,已把“八龍吟”抱在怀中,六只手指的右手,已然按在“八龍吟”之上!這一下變化,實是大大地出乎眾人的料意之外,呂麟見勢不好,待要沖向前去時,卻听得赫青花低聲喝道:“別動!”
  呂麟身形一呆間,已然听得六指琴魔叱道:“畜牲!我早知你一定會帶他們,走這條路逃出來,在此等侯多時了!”
  黃心直全身發呆,道:“爹……我……我……”
  他實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赫青花擠前一步,一伸手,將呂麟手中的紫陽刀接了過來,低聲道:“小魔頭,救人需救徹,你由我抓住了不要動!”
  黃心直尚未弄明白赫青花的話是什么意思,后頸一緊,已然被赫青花抓住,同時,頸際一涼,紫陽刀已然擱到了他的頸上!
  黃心直的武功,當然不能和赫青花相比,但此際,赫青花身受重傷,那一抓并沒有什么力道,黃心直足可以掙脫開去。但片刻之間,黃心直也已然想到了赫青花的用意,卻是并不掙扎!
  六指琴魔一見這等情形,不由得嚇了一跳,本來,他“叮”地一聲,已然撥動了琴弦,但又立即將琴弦按定。
  赫青花推著黃心直,向前走出了几步,冷冷地道:“六指賊,你只有這一個寶貝儿子是不是?若是你一奏八龍天音,我會令你絕子絕孫!”
  六指琴魔的面色,難看到了极點,呆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下手吧.我料你也不會向他下手的!”
  赫青花怔了一怔,六指琴魔又道:“小畜牲帶你們逃走,你們若將他殺了,死了也遺臭江湖?”
  赫青花怪笑一聲,道:“死也死了,還理什么遺臭留芳?”一面說,一面手臂向后,縮了一紫陽刀刀鋒,本來已然緊挨著黃心直的頭頸,赫青花手臂一縮間,刀鋒在黃心直的頸際上,縮。立時被刀刃划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涔涔而下!
  這一下變化,不但六指琴魔,看得面色一變,就是呂麟等人,也吃了一惊,呂麟忙道:“譚伯母,你……你……”
  但是他話未曾講完,赫青花已然叱道:“你少說話,六指琴魔,快讓開!”
  六指琴魔尚且佇立不動,他身后的四十人,已然一齊向外,閃了開來。
  六指琴魔面上神色,怒到了极點,突然一聲冷笑,撥動琴弦,道:“小畜牲存心助敵,死有余辜!”他琴音一上來,便急驟無比,赫青花手一軟,紫陽刀几乎跌下了地來!
  呂麟等眾人,一見六指琴魔,悍然不顧奏起了八龍天音,心中也大是駭然,呂麟又待不顧一切,向前踢出時,只听得黃心直叫道:“爹──”
  他那一聲呼叫,實是充滿了至情至性,六指琴魔手一震,“八龍天音”便難以為繼,黃心直忙道:“爹,孩儿知錯了,你何忍看孩儿,作刀下之鬼?”
  本來,赫青花并無意要將黃心直殺死,而如果六指琴魔,并不停止的話,就算赫青花想要出手,也必然不能達到目的。
  因為“八龍天音”一起,便直襲入人的心坎之中,其間連一點可供轉圜的空隙都沒有,黃心直也必然可保無恙。但是黃心直的那一聲叫喚,卻打動了六指琴魔鐵石般的心腸。
  六指琴魔固然是心狠手辣,已到了极點的人物,但黃心直卻是他的儿子,雖然,黃心直擅自放了眾人,他心中實是怒极,但黃心直的那一下叫喚,卻還是不不能不令他覺得手軟!
  當然,六指琴魔不是不知道,若是自己繼續發動“八龍天音”的話,赫青花可能根本沒有机會去加害黃心直的。但究竟B是“可能”,而不是“肯定”,縱橫天下,未遇敵手,已然自稱為“武林至尊”的六指琴魔,在這個關頭上,心頭大受震動,不自覺停了下來!
  “八龍天音”一停之后,四周圍靜寂到了极點,好一會,赫青花才道:“六指琴魔,你若是讓開,我們必將令郎放回。”
  六指琴魔身子,微微震了一震,雙睛凶光四射,望定了眾人。
  玉面神君東方白朗聲一笑,道:“六指賊,你不妨放心!”
  黃心直也趁机道:“爹,你放心,我不會有什么損傷的,若是我有損傷,你難道遠不能替我報仇么!”
  六指琴魔冷冷地道:“小畜牲,你好意救人,人家卻這樣對付你,你該明白了么!”
  黃心直在他叫出了一聲,六指琴魔便立即停止彈奏“八龍天音”,心中對他的父親,已然感激到了极點,本來,他對他父親六指琴魔的感情,已是超乎尋常的。
  而如今這一來,也更知道,父親為了不使自己受傷害,竟肯放過他欲得之而甘心的敵人,可知在父親的心目中,自己實是十分重要,當然更令他感動。听了六指琴魔的話,他不禁滴下淚來,道:“爹,我知道了!”
  六指琴魔一言不發,身子一側,便已然向旁,退開了几步。
  東方白等眾人一見這等情形,心頭不禁大喜,連忙一齊向前走去,而赫青花手中的紫陽刀,仍然架在黃心直的脖子上。
  眾人才走出丈許,突然又听得六指琴魔叱道:“站住!”
  眾人心頭,不禁一凜,呂麟一個轉身,大聲道:“什么事?”
  六指琴魔目射凶光,令人不寒而栗,只見他好一會不出聲,才一字一頓地道:“你們這几個人,除非肯投順于我,否則無論如何,均不免死在我的手下,但如果你們敢于損傷心直分毫,我叫你們,受盡無邊苦難,方得死去!”
  呂麟一聲冷笑,道:“只要你不再追赶,我們不會与黃朋友為難?至于投順,你不必做白日夢了,鹿死誰手,豈可料定?”
  呂麟這一番話,不亢不卑,講得极其得体,東方白和譚升兩人听了,互望一眼,心中不禁暗暗嘉許,六指琴魔冷冷地道:“你們何時,方將他放回?”
  呂麟道:“只要你在原地不動,我們走出百里之外,便可以將黃朋友放回了!”
  六指琴魔“嘿”.“嘿”冷笑兩聲,一揮手,他身后眾人,首先退了開去,他面對東方白等人,身形一擰,也向后倒躍了出去。
  從六指琴魔的身形之中,眾人已然看出,這些時日來,六指琴魔不但在“八龍天音”造詣上,又有了進展,而且他本身功力,也大有精進。
  這其實并不是什么值得出奇之事,因為他本來武功,雖然不是第一流人物,但是武林中不少人,懾于他的威名,爭相結好,更有些邪派中人,不惜千辛万苦,去尋覓對練武之人,大有裨益的靈丹仙草,獻給六指琴魔,以為進身之階。
  這其中,像黃心直偷了出來,給呂麟和端木紅兩人服食的“毒龍再生丹”,還不算是第一流的靈藥,六指琴魔服食了這些靈藥仙草,功力自然精進。眾人望著他退出了十來丈,心頭更是覺得沈童無比,各自望了一眼,才轉身向前走去。
  東方白等五人,雖然傷勢未愈,但是為了怕六指琴魔突然變卦,仍是勉力向前赶路,沒有多久,便已走出了六七里路,才略事休息。
  呂麟道:“我們這樣走法,絕不是好辦法,讓我設法去弄几匹馬來,大家也可以快些上路!”
  東方白點了點頭,道:“說得是,但是你不可節外生枝!”
  呂麟點頭道:“我知道。”
  端木紅忙道:“麟弟,我和你一起去。”
  呂麟忙道:“紅姐姐,師傅他們,傷重未愈,我們兩人,豈可一起离開?”
  端木紅秀眉微蹙,心中极是不愿。但是眼前的情形,卻又的确不能离開東方白等五人,呆了半晌,才道:“麟弟,那你快去快回!”
  呂麟道:“自然!”一面說,一面身形已然向前,疾掠而出!
  此際,他們一行人,早已出了中條山,呂麟一走,東方白便道:“我們且找一個隱蔽些的地方,暫時躲上一躲!”
  赫青花也早已不再抓著黃心直,一行七人,走進了一片密林,才又坐了下來。東方白招手令黃心直走了過來,道:“心直,這一次,又多虧你才能解了我們之圍。”
  黃心直低著頭,像是滿腹心事一樣,一句話也不說。七煞神君道:“心直,青云岭下,你奪走了八龍吟之際,已然令得武林中人,都對你感激不已了!”
  黃心直緩緩地抬起頭來,眾人只見他眼中,淚花亂轉,心中都不禁大奇。
  正待發問時,黃心直突然向著眾人,跪了下來,道:“各位,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們!”
  眾人一見他突然向自己跪了下來,更是惊愕已极,東方白踏前一步,便已然將他扶了起來,道:“心直,有話好說!”
  黃心直仰起了頭,道:“我求求你們,以后別再与我父親為敵了?”
  眾人只當他有什么請求,難以啟口,是以要先行下跪,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會講出一句這樣出乎意料的話來!
  一時之間,東方白,譚升.赫青花.韓王霞.譚翼飛.端木紅六人,非但說不出話來,而且連行動也都停止,僵住了一動也不動!黃心直滿面惶急地望了六人一眼,道:“你們不肯答應么?”
  七煞神君譚升歎了一口气,道:“心直,你這個要求,實是太令我們為難了,令尊乃是武林公敵,我們雖然明知不敵,但也不能不与之對立!”
  黃心直丑臉抽搐,眼中已然流下淚來,道:“你們与我爹為敵,絕占不了便宜,我几次杬番,幫助你們,爹心中一定十分傷心,他……他這樣愛護我,我怎忍令他心中不快?”
  東方白等六人听了,心中也不禁黯然。
  黃心直對也父親的感情如此之濃厚,那絕對不是可以非議的事情。
  雖然他的父親,六指琴魔,是一個殺人如麻的窮凶极惡之徒,而黃心直也知道這一點,可是無論如何,六指琴魔是愛護黃心直的,黃心直也熱愛著他的父親,這种父子親情,誰能非議?
  固然,正史上的仁人義土,留下了不少“大義滅親”的事跡,但這种事,要想在黃心直身上發生,簡直是沒有可能的。黃心直的性格,是如此的懦弱而重于情感,他雖然也認識到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是不對的,但也只是在心中痛苦而已。
  若是要也正面和自己的父親為敵,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要說六指琴魔乃是他的生身之父,以前,鬼圣盛靈,只不過有一次相救之德,他便愿意終身為奴,不相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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