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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愛才一念 華山派收徒


  黃霸呆了片刻,又大聲罵道:“六指琴廣乃是天下第一大混蛋,大王八,臭龜蛋,娘子養的,俺再也不認他是武林至尊了!”
  黃霸那几句話一說,宮無風等人,莫不大惊失色。宮無風究竟見多識廣,他已然想到,黃霸突然失卻常態,一定是烈火祖師已然使出了華山秘傳,“眩神法”功夫!
  他心中也不禁大吃了一惊,叫道:“黃霸,還不快回來!”
  可是呂麟也在此際,大聲叫道:“黃霸,像你這种人,活在世上,也沒有多大用處,快些自盡算了吧!”
  黃霸大聲道:“是!”
  只見他一個“是!”字甫出口,突然雙拳并舉,向自己頂門劈下!
  只听得“扑”地一聲,他那全力以赴的兩拳,竟將他自己的天靈蓋,砸了個粉碎,鮮血惱漿,迸射而出,他身子晃了几晃,“砰”地跌倒在地,恰好和剛才那個,被東方白嚇死的人,并列地上!
  這一來,連宮無風也不禁向后,疾退出了兩丈開外!
  宮無風一退,眾人更是大亂!
  施不羈高叫道:“我說如何?”
  他一面叫,一面掉轉了馬頭,向前疾馳而出!
  其余眾人,紛紛搶上馬背,在混亂之中,叫聲連天,片刻之間,連宮無風在內,杬四十人,跑了個干干淨淨!東方白.烈火祖師和呂麟等杬人,一見眾人遠去,不由得哈哈大笑!
  烈火祖師道:“東方先生,究竟還是你了得,一出聲,便嚇死了一人!”
  東方白笑道:“老烈火,你可別對我便眩神法,我還不想自擊天靈蓋而死哩!”
  東方白雖然未曾正面地稱贊烈火祖師,可是他的話,誰也可以听出,正是對烈火祖師推崇備至。烈火祖師位尊藝高,一生之中,也不知听到了多少阿諛奉迎之詞。
  但是這樣的話,出諸同是一流高手的東方白口中,便大不相同!
  因此,他心中大是高興,呵呵笑道:“東方先生,你要是早肯講這樣的話,咱們兩人,也不致于元气大傷,提心吊膽了!”
  東方白劍眉一揚,道:“老烈火,你又為何不肯講剛才的話?”
  兩人相視,又是一陣大笑,在這一陣大笑之間,兩人原來心中所存的芥蒂,盡皆消去。緩緩地站了起來,東方白一俯身,正要將火弦弓拾了起來,放入怀中之際,突然听得樹上,傳來“哈哈”一陣笑聲,一條人影,飄然而下!
  東方白,烈火祖師和呂麟杬人,不由得齊皆大吃了一惊!
  東方白不由自主,呆了一呆之際,那條人影,已然疾掠了下來,搶在東方白的前面,向火弦弓扑去!東方白這一惊,實是非同小可,反手一掌,便向那人拍出。
  本來,東方白的一掌之力,足可裂石開碑,但是此際,他一掌拍出,雖然出手仍是快疾無比,招式也是神妙之极,但是卻沒有什么力道!只听得“拍”地一聲,那一掌,正擊在那人的背脊上上可是那人卻一聲大笑,已然將火弦弓搶在手中,向前疾滑而出!
  烈火祖師和呂麟兩人,連忙赶了上去,卻被那人“呼呼”兩掌,逼退了開來!
  只見那人身形,在丈許開外站定,体態瀟 ,只見他一身銀白色的長袍,約莫四十上下年紀,衣襟上以金線誘出一個骷髏,若不是眉宇之間隱有邪气,也不失為一個頗是神俊之人物!
  只見他手持火弦弓,“哈哈”一笑,又道:“東方先生,烈火祖師,在下今日此舉,未免有趁火打劫之嫌,但兵不嫌詐,想來兩位,也必然不會責怪在下的!”
  烈火祖師、東方白和呂麟杬人,听了他的話,不由得面面相覷!
  他們杬人,絕未料到,好不容易將宮無風、施不羈等人嚇走,卻不料金骷髏又會突然出現,將火弦弓奪在手中!
  若是杬人未曾受傷,根本不消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出手,只要呂麟一人,只怕金骷髏便難以接得上杬招“金剛神指”!可是此際的情形,卻是金骷髏占盡了上風!
  東方白首先一笑,道:“自然不來怪你,但你要此弓何用?”
  金骷髏一笑,道:“自然是帶到至尊之宮去,只要我將火弦弓交給六指琴魔,在至尊宮中,我也任便可以在四大座主,四大殿主之上!”
  東方白冷冷地道:“不錯,這倒是賣身投靠的一個好辦法。”
  金骷髏面上,笑容頓 ,道:“東方先生,你出言要謹慎些!”
  東方白又是一聲冷笑道:“是嗎?”
  金骷髏揚聲怪笑,道:“自然,我早已隱身樹上,你們杬人的底細,我盡皆知道,莫非如今,還敢對我出言不遜嗎?”
  東方白一听,心中暗忖,自己也是隱身樹上,扑了下來,和烈火祖師動手的。金骷髏一定是在自己和烈火祖師動手之際赶到此間的,悄沒聲地上了大樹,以致自己全然不知!
  呂麟在一旁,見到金骷髏行為囂張,不由得大怒,喝道:“你竟敢對我師博,這樣講話嗎?”
  金骷髏將火弦弓在怀中一放,一聲冷笑,道:“臭小子,你死期已至了,還不知嗎?”
  東方白一听得金骷髏如此說法,同是看出他眼中殺机隱現,心中不禁大惊。
  他暗忖自己這一方面,雖有杬人之多,但是金骷髏武功甚高,真要是他起了殺机,動起手來,只怕自己縱橫一世,結果卻要陰溝里翻船,命喪于金骷髏這种二流人物之手!
  當下他心念電轉,忙道:“麟儿不必多言,由得他去吧!”
  東方白強忍胸心怒气,如此說法,無非是想金骷髏得了甜頭之后,不再打他們杬個人的主意,就此离去,則雖然失了火弦弓,還可以慢慢設法。
  可是金骷髏的為人,极是 猾,他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知道眼前是一個絕其難得的机會,如果不趁這個机會將杬人除了,只怕后患無窮。
  因此,東方白才出口,他已然道:“東方先生,不濟事了?”
  東方白神態自若,仰天一笑,道:“好!好!老烈火,你有話說嗎?”
  烈火祖師面色鐵青,一聲不出。
  呂麟明知自己此際,不是金骷髏之敵,可是他性子极烈,實在按捺不住,心想反正難免死在他的手中,何不拚上一拚?
  他主意才一打定,手中紫陽刀疾揮而起,躍向前去,畢刀便砍!
  金骷髏一聲長笑,身形微側,便已將呂麟的這一刀避開。
  同時,他右手伸出,在呂麟的腰際,抓了一把,向外一揮間,呂麟已然身不由主,向外跌出了丈許,“叭”地一聲,跌倒在地!
  烈火祖師一聲怪吼,喝道:“金骷髏,你敢望一望我嗎?”
  金骷髏搶上几步,足尖起處,已踢中了呂麟的腕間,將紫陽刀踢飛了開去,轉過身來笑道:“老烈火,你此際的眩神法,只能治治黃霸這流人物,如何奈何得了我!”
  他一面說,一面果然向烈火祖師正視,烈火祖師盡力施展,但金骷髏的內功甚高,烈火祖師卻是未能將之迷惑!
  金骷髏哈哈大笑,續道:“東方先生,老烈火,實和你們說,若只是將火弦弓送去至尊宮,只怕我在至尊宮中的地位,仍不能在四大座主和四大殿主之上,但如果將你們兩人的首級,一并送去 ”
  他講到此處,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心中不禁大是駭然!
  因為,根据金骷髏的盤算,自己兩人,實是有死無生!可是,金骷髏的話,才一講到此處,卻陡然地停了下來。同時,只見他面色陡地為之一變。東方白等杬人,不禁大是奇怪。他們俱看到,金拓髏像是在自己的身后,發現了什么東西,是以才會如此奇怪的。因此,他們杬人,一齊回頭看去。他們杬人,才一回頭,只見一條人影,向前疾掠了過來!那人身形之快,實是難以形容,快到他看來根本不像是人,而只是一股輕煙而已!可是杬人,一看便已認出,除了黃心直以外,誰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輕功!黃心直突然前來,當然是因為他遇到了宮無風等人,講起自己在此之故!
  轉眼之間,黃心直已在杬人的面前站定。杬人一見黃心直赶到,心中不禁又是高興,又是難過!他們知道,金骷髏既然也和乃兄黑神君一樣,起了投靠至尊宮的念頭,當然不敢得罪黃心直的,而黃心直也一定不會肯讓他加害自己,這便是他們杬人心中高興的原因。
  可是他們杬人卻也知道,黃心直一來,火弦弓已然失定了!
  火羽箭未曾找到,好不容易得了火弦弓,總算有了一半希望,但是卻又得而复失,以后再想奪取火弦弓,不知又要費多少手腳!
  因此杬人一見黃心直赶到,盡皆不語。
  黃心直一到,便向東方白行了一禮,道:“東方先生,你將火弦弓,給了我吧!”
  東方白苦笑一下,道:“心直,火弦弓已不在我這里了!”
  黃心直一愣,急得几乎要哭了出來,道:“在什么地方?”
  呂麟向金骷髏一指,道:“在他身上。”
  黃心直心知東方白和呂麟兩人,絕不會說謊,他向金骷髏望了一眼,也不認識他是什么人,忙又道:“這位朋友,可能將火弦弓給我!”
  金骷髏自從在峨嵋青云岭上,被七煞神君譚升赶走之后,便和黑神君分了手,他一直在這一帶,一個山谷之中隱居。
  也是東方白等杬人合該有事,這一日,金骷髏追逐一頭梅花小鹿,來到此處,發現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正在激斗,他便匿身樹上。
  此際,他也風聞乃兄黑神君已然投奔了六指琴魔,位居四大座主之一 。他自然也想前去投靠,但是他為人极攻心計,心想不去至尊宮則已,一旦到至尊宮,則一定要居于极高的地位。
  因此,他才遲遲未曾成行,直到他發現了東方白和烈火祖師,才發現那是自己最好的進身之階,因此,才在宮無風等人退去之后,突然出手,將火弦弓拿到了手中!
  而且,他遠要取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的首級,前去至尊宮!
  此際,他一听得黃心直對他如此說法,心中不禁有气,道:“你是什么人?”
  呂麟冷笑道:“提起他嘛,只怕你要替他叩頭哩,他便是如今僭稱武林至尊,憑八龍天音橫行天下六指琴魔之子!”
  金骷髏一听得呂麟如此說法,心中不禁陡地吃了一惊。呂麟的話,金骷髏立即深信不疑!因此,他雖然未曾見過黃心直,但是卻也听到過,六指琴魔有一個儿子,容顏奇丑,輕功之佳,世無其匹,就是原來魔宮中的鬼奴。所以他一听呂麟說出眼前這個丑陋無此的人,就是六指琴魔的儿子時,他實是絲毫也不怀疑!
  當下他愣了一愣,道:“原來是黃心直公子,當真失敬得很!”
  黃心直忙道:“火弦弓可是真在你這里嗎?”
  金骷髏點了點頭道:“不錯。”
  黃心直不禁大喜,道:“快給我!快!快!”
  金骷髏心中,不禁大是猶豫。他得了火弦弓,本來就准備去交給六指琴魔,以換至尊宮中的高位的,照理來說,此際給黃心直,也是一樣。
  但是,他卻又怕黃心直在得了火弦弓之后,完全不在六指琴魔面前提起他來!
  因此,他想了一想,便道:“黃公子,在下冒万死之險,得了火弦弓,本當親手獻給令尊,以求令尊收錄的……”他講到此處,便住口不言。
  黃心直“啊”地一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可是要我爹重用你嗎?你既然得了火弦弓,不但我爹會對你另眼看待,我也十分感激你。”
  金骷髏心中大喜,又道:“黃公子是否以為,在未到至尊宮前,那張火弦弓,還是由在下保管,來得妥當一些!”
  黃心直忙道:“不!不!你快交給我,我再也不能令此弓在外人手中了。”
  金骷髏想了一想,又道:“那么,黃公子切莫忘了在下!”
  黃心直道:“自然?”
  金骷髏向東方白等杬人,望了一眼,道:“黃公子到這里來,我將弓給你。”
  他話一說完,身形瓢動,已然向外,疾掠開了五六丈去。
  那顯然是他對東方白等杬人,仍然心有所懼,只怕自己火弦弓取出,便會發生意外,被杬人奪去!金骷髏才一向外掠身,黃心直連忙跟過去。
  東方白等杬人,只見他們兩人在五六丈開外,金骷髏自怀中取出了火弦弓,交給了黃心直,又指著杬人,講了几句話,黃心直卻搖了搖頭。
  杬人雖然听不清楚他們兩人在講些什么,但是也可想而知,一定是金骷髏還想取杬人的性命,而黃心直卻不答應。
  只見他們兩人,交談了片刻。黃心直遙向東方白行了一禮,便一齊向前,馳了出去,轉眼之間,兩人便已然一齊不見。直到兩人馳開,東方白才苦笑了一下,道:“弄來弄去,火弦弓仍然回到了六指琴魔的手中!”
  呂麟道:“師傅,只要六指琴魔不將這張火弦弓毀去,我們總有法子取到手中的!”
  東方白道:“如今,也只好作如是想了!我們還是快一點避開的好,只怕金骷髏這
  ,會再向后轉,又對咱們不利!”
  烈火祖師恨恨地道:“這 若是落在我的手中,叫他受盡痛苦而亡!”
  杬人說著,呂麟拾起了紫陽刀,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各折了一根樹枝在手,支著向外走了出去,一個時辰,才走出了十五六里,來到了一個亂石崗子上,杬人揀了一個陷下去約有丈許,四面皆有亂石圍遮的土坑,便存身其間。
  一連七八天,杬人甚至不交談一句,只是潛心運轉真气。
  杬人之中,還是呂麟的傷勢最輕,當天晚上,便已然大有起色。
  因此,連日來,皆由他獵捕野味,尋找泉水,供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充饑。到了第十天頭上,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元气均已然恢复了八九成,兩人才迎著朝陽,長長地舒了一口气。
  烈火祖師伸手在呂麟的肩頭上拍了拍道:“小娃子,這几日可多虧你了!”
  呂麟自然知道,這樣的一句話,自烈火祖師之口,是表示他已然對自己极有好感,便道:“晚輩自然應該如此!”
  烈火祖師強自打了一個“哈哈”,仰天不語,好一會,才道:“東方白,六指琴魔除了之后,你峨嵋派有這小娃子在,還可以重興,華山派要再尋傳人,可是万難了!”
  玉面神君東方白听出他話中有意,道:“怎么,可是要与我搶徒弟嗎?”
  烈火祖師向呂麟望了兩眼,歎了一口气,道:“确有此意。”
  呂麟一听得兩人,如此說法,心中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他心中暗忖,莫非兩人傷勢才一复原,又要為了自已,大起爭斗嗎?
  可是,玉面神君面上,又毫無慍色,呂麟望了望兩人,剛要開口時,東方白已然道:“此子資質人品之佳,實是令人垂涎,老烈火,不是我說你,華山派廣收門徒,未免有點龍蛇混雜,各正派之中,除了華山一派中,有人投靠六指琴魔之外,其余各派,可說沒有!”
  烈火祖師“哈哈”一笑,道:“你如此說法,徒弟難保了!”
  東方白一笑,道:“老烈火,你若是有意,我不妨叫他,拜你為師!”
  烈火祖師立即道:“此言當真?”
  呂麟忙叫道:“師傅,這……”
  東方白道:“麟儿,你莫小覷了華山派,也莫小覷了老烈火,他有几般神技,确是非同小可!”
  呂麟道:“師傅,我總是峨嵋派的人!”
  東方白笑道:“那你兼學華山武功,有何不可,武功一道,還怕太多嗎?”
  烈火祖師也已然听出了東方白的意思,是要呂麟,兼投華山派,拜兩個師傅,身兼兩家之長!這樣的情形,在武林之中,不是沒有先例,但身受者必須是資質人品,盡皆上乘的人物。
  如今看呂麟,确可當之無愧!因此,烈火祖師不等呂麟回答,便道:“我同意了!”東方白笑視呂麟,呂麟知道師傅也已然有此意思,他心頭不禁“怦怦”亂跳!
  因為武林之中,門戶之見极嚴,像這樣的情形,對于學武之士來說,可以說是千載難逢最難得的机會!既然東方白也同意他,兼拜烈火祖師為師,他當然也不會輕易失去這樣一個難得的好机會的。
  但是他心中,卻又感慨無比,一時之間,呆住了作聲不得。
  原來他想起自己,在武學上的際遇之好,實是無出其右!
  如果他再學得華山派的各种 技之后,已然等于身兼杬家之長,因為,在黑礁島上所學成的金剛神指功力,是不包括在峨嵋.華山兩派武功之中的。而在唐古拉山魔宮之中,他又曾服食了可遇而不可求的七色靈芝,令得內功陡增!
  這一切絕佳的際遇,實是可以令得任何學武之士,心滿意足!
  可是,呂麟反過來一想,想及自己在情場之上,卻遭遇到如此坎坷,實是心中,感慨万千!
  他一個人愣愣地想著,東方白還可以知道一點他的心事。
  烈火祖師在一旁,見他不言不語,卻全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還只當他不肯答應自己,心中不免大是有气,只听得他“哼”地一聲,道:“你難道當真小覷華山派的武功嗎?”
  呂麟忙道:“晚輩絕無此意!”
  烈火祖師“呵呵”一笑,道:“那么,你難道還不知東方兄之意嗎?”
  呂麟向東方白望了一眼,東方白向他,微微地點了點頭。
  呂麟忙道:“弟子自然明白!”
  也一面說,一面早已推金山,倒玉柱,向烈火祖師,拜了杬拜!
  烈火祖師站著不動,受了他一個全禮,才踏前一步,將他扶了起來,滿面笑容,道:“麟儿,華山掌門,收徒之禮,本來乃是一件大事,不知有多少舖排,還要廣邀武林同道,前來觀禮,但如今六指琴魔肆虐,一切也只好從簡了!”
  東方白笑道:“老烈火,你這人就是好講排場,收一個徒弟,也有這些羅嗦!”
  烈火祖師面色,陡趨庄嚴,道:“麟儿,你心中可在想,為師武功雖然足以惊世駭俗,但為人卻是十分不堪嗎?”
  呂叫不由得吃了一惊!
  因為他剛想及烈火祖師在唐古拉山上,對付自己和端木紅兩人的行為,心中在想,自己兼拜他為師,自然只是為了要學他華山秘傳絕技,卻不料他正在想著,烈火祖師已然這一言道破?
  當下呂麟忙道:“師傅,弟子不敢!”
  烈火祖師道:“我在唐古拉山對你,确有過分之處,但如今我們既成師徒,這一切,自然也不必再提起了,是也不是?”
  呂叫心知烈火祖師如此說,分明只在向自己認錯。以他在武林之中,輩分之尊,性格之剛強能夠向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已然是難得之极!因此他忙道:“謹遵師命!”
  烈火祖師這才又恢复了滿面笑容,道:“好!果然是好孩子!”
  呂麟笑而不言。東方白又向他問起,何以會得了火弦弓一事。
  呂麟便將自己如何如何追縱那四個瞎子,又如何邀得譚月華為助,得了火弦弓,又遇上了六指琴魔,仗著爆布聲的掩遮,才得逃脫一事,原原本本,向兩人詳細說了一遍。
  呂麟說完,烈火祖師才道:“原來如此。”
  他講到此處,便頓了一頓,又道:“火弦弓雖然得而复失,但是仍在至尊宮,取時只不過冒些危險,總還不是難事!”
  東方白笑道:“老烈火,六指琴魔失了一次火弦弓,定必小心万分,你如何道是易事?若說再取火弦弓是易事,還有什么是難事?”
  烈火祖師昂首道:“找火羽箭,才是難事!”
  東方白和呂麟兩人,俱都听出他話中有因,呂麟忙道:“師傅,你可知道那火羽箭,在什么地方嗎?”
  烈火祖師道:“東方兄,你可知魔龍赫熹自盡一事!”
  東方白點了點頭。
  烈火祖師又道:“赫熹雖是白死,但是卻令火羽箭的去向,留下了一條線索。”
  東方白和呂麟兩人,听了大喜,忙道:“是什么線索?” 這件事,本來是烈火祖師絕不想向人講起的一件大秘密。
  但如今,他既然和東方白兩人,芥蒂全消,而且還收了呂麟,作為華山派的傳人,自然不再將心中的秘密,隱而不言。
  當下只听得他又問道:“麟儿,你可還記得赫夫人墓穴之上,那一塊大鐵板中,所壓著的那幅衣襟嗎?”
  呂麟道:“記得的。”
  烈火祖師道:“火羽箭的去處,就和那一幅衣襟有關!”
  東方白道:“老烈火,你不要賣關子好嗎?”
  烈火祖師卻只是一笑,道:“誰賣關子?只是事情的來龍去脈,必需說說清楚。”
  東方白道:“好!好!你慢慢地說吧!”
  烈火祖師道:“當時,我一見那幅衣襟,便知道已有人,偷入過赫夫人的墓穴,盜去火羽箭的,自然也是此人!”
  東方白道:“不錯,但是要憑一幅衣襟,想要辨認一人,不是太難些了嗎?”
  烈火祖師笑道:“東方兄,人人都稱你是人中之龍,不世奇材,老夫這次卻是要考一考你……”他一面說,一面便從怀中,摸出那一幅衣襟的破片來。
  他將那些碎片,遞給了東方白,道:“你且看一看這些碎片,能否猜到昔年偷入赫夫人墓穴,盜去火羽箭的是誰?”
  東方白皚了烈火祖師一眼,一伸手,將那些碎布接了過來。他翻覆地看了半晌。然后,才抬起頭來,道:“老烈火,難怪你有南海之行!”
  這一句話,在呂麟听來,确是莫名其妙,但烈火祖師听了,卻呵呵大笑,道:“佩服!佩服!”
  呂麟禁不住問道:“兩位師傅,你們究竟在打什么啞謎?”
  東方白將手中的碎片一揚,片片瓢了開去,道:“那一幅衣襟碎片,可以看出,乃是南海鐵揶島上特產的椰麻所織,老烈火,莫非盜火羽箭的,竟是天河四老之一,鐵椰島鐵神翁嗎?”
  烈火祖師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又听得麟儿說,在棺木之中,還留有字條,鐵神翁為人突梯滑稽,正是他的行事!”
  東方白喜道:“如此說來,你南海鐵椰島之行,應該有所得了!”
  烈火祖師卻長長地歎了一口气,道:“我一想到事乃鐵神翁所為之后,也只當是要到鐵椰島一行,便可以得到火羽箭,怎知事情卻大失所望!”
  東方白微微吃了一惊,道:“莫非鐵神翁尚在人間,他不肯給你火羽箭,而你又打他不過嗎?”
  看官,天河四老之一的鐵神翁,的确還在人間,譚月華還曾与之相隨,但是譚月華并未曾將她和鐵神翁相遇的這件事和他人談起過,根本沒有人知道鐵神翁還健在一事。
  烈火祖師歎了一口气,道:“老鐵若在,倒也好辦了!”
  東方白道:“那莫非是老鐵的弟子,不肯給你火羽箭嗎?”
  烈火祖師搖頭道:“也不是!”
  呂麟急道:“師傅,你快說吧!”
  烈火祖師道:“鐵神翁自明都老人死后,离島前來中原,竟從此未回鐵椰島!鐵揶島上會武功的人,已然不多,极之式微!”
  東方白和呂麟兩人,不禁愕然。
  烈火祖師又道:“我猜想,鐵神翁一定是在吊明都老人之喪后,才盜了火羽箭的,但近二十年,他下落不明,到哪里去找他去?”
  東方白道:“鐵神翁.天孫上人和斑龍仙婆杬人,在家師死后,曾在青云岭一會,以后杬人便下落不明,斑龍仙婆和天孫上人兩人,已知是遠 海外,死在墨礁島上,鐵神翁究竟身在何處,是死是活,卻一直是一個謎!”
  烈火祖師道:“不錯。本來,鐵椰島武功,也不致于式微至此,但鐵神翁久出不歸,他門下七大弟子,相繼离島前來中原尋找,也都死在中原,以致鐵椰島武功失傳,當年他門下七大弟子,尚且遍尋不獲,唉,如今人海茫茫,上哪里找他去?況且,事隔多年,只怕他也早已不在人世了!”烈火祖師講罷,杬人盡皆默然。因為,照這樣的情形看來,雖然有了線索,但實際上,火羽箭的去向,早已隨鐵神翁的失縱,而成為一個謎。想要找到火羽箭,几乎是沒有可能之事!因此,杬人心頭,盡皆覺得沉重無此。
  好一會,東方白才道:“無論如何,我們盡力而為就是了!”
  烈火祖師苦笑一下,道:“自然只好如此。”
  東方白想了一想,忽然道:“麟儿,天孫上人、斑龍婆、鐵神翁杬人,在青云岭一會之后,突然一齊失蹤,只怕他們杬人之中,有些關連,你在墨礁島上,未曾發現有任何跡象,足以顯示鐵神翁的去向的嗎?”
  呂麟道:“沒有。”
  東方白歎了一口气,道:“事在人為,我們如今,也不必灰心。”
  他講完此言,背負雙手,來回踱了几步,道:“麟儿,我們杬人,不必要在一起,你跟老烈火去,向他學些本領,我獨自一人,分頭去尋找鐵神翁的下落,只怕有些希望。”
  呂麟雖然不愿和他分离,但是知道他言出必行,忙道:“師傅,那么我們仍然照原來的約定,到時在那杬岔路口會面了?”東方白點頭道:“好!”
  他一個“好”字才出口,身形飄飄,早已然在杬丈開外!
  呂麟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好生感慨。
  烈火祖師一笑,道:“麟儿,東方兄要你和我在一起,是想你能夠快一點學到華山
  技之意,這一香苦心,你自然是知道的了?”
  呂麟點了點頭,道:“弟子曉得。”
  烈火祖師道:“我們不必和東方兄走同一個方向,也不必有一定的目標,只求找到鐵神翁的下落便可,你意下如何?”
  呂麟想了一想,道:“師傅,我的意思,是咱們不妨再向至尊宮去。”
  烈火祖師奇道:“到至尊宮去作甚?”
  呂叫道:“我們遲早,總要去奪火弦弓,如今立即赶去,六指琴魔一定不防,若是僥幸可以在黃心直、金骷髏兩人未回到至尊宮前,將他們攔住,那更可以穩穩奪到火弦弓了!”
  烈火祖師一想呂麟此言,覺得大是有理,便點頭道:“好,可是一路之上,我們最好不要生事,我要將華山派的武功,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傳授与你!”
  呂麟心知華山派奇特的武功甚多,要一一學會,并非易事。
  因此一路之上,非要用心諦听不可,便十分嚴肅地點了點頭。
  當下兩人,便又折而向東,向中條山麓之下至尊宮而去。
  如今暫且攔下烈火祖師和呂麟兩人不表,卻說譚月華,在蓮花峰下,和呂麟分手之后,心中實是惘然無依,到了极點。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一面走,一面卻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和東方白,呂麟之間,錯綜复雜的關系來。
  她眼淚已然禁不住奪眶而出。
  走出了二十余里,她便在一個老樹根上,坐了下來,呆呆地愣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幽幽地歎著气。
  世界雖大,可是她卻感到了無地容身。
  她想找一個地方,將自己藏了起來,從此再也不和世人見面。
  可是,又上哪儿去找這樣的一個地方呢?
  她不是沒有試過,那個尼姑庵,可以說是人跡不到之處了。
  但是,不到一個月間,呂麟和東方白兩人,卻相繼尋到!
  看來,越是要避開他們兩人,越是難以避開!
  她發了好一會呆,才懶洋洋地抹了抹眼淚,繼續向前走去。
  她并不向山外走去,卻反而向深山之中,慢慢地走進去,因為她想要逃開這個現實的世界。
  天色很快地就黑了下來。譚月華找到了一個山洞,在山洞之中,胡亂舖了些干草,睡了下來。沒有多久,她便進入夢鄉。她所做的夢,自從青云領下,那件事發生以來,几乎是千遍一律的。
  她夢見自己滿頭珠翠,在和東方白交拜天地,但是忽然之間,什么都不見了,腳下的地,向下塌陷,成了一個無底的深洞。
  而她自己,則也向著那無底深洞跌下去,下沈……下沈……
  她永遠也不能再腳踏實地了,她不斷地向下沈去,她想掙扎,但是卻又全身軟弱無力,她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深洞之中,什么也沒有,只是黑暗,死一樣的沈靜,她連叫都叫不出來……
  終于,夢醒了,她也出了一身冷汗。
  她倏地睜大了眼睛,山洞之中极是黝黑,和她在夢境中陷身的那個深洞,也相去不遠,她如同生活在惡夢之中一樣!
  譚月華竭力地定了定神,才欠身坐了起來。
  她想起自己一個人,避開眾人,不再見面,永遠只是自己一個人,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陣一陣的悲苦之感,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她實是想在此處,自尋一個了斷。
  可是,在她和鐵神翁相遇之后,每一次,當她想到要自尋死路之際,鐵神翁的話,總是不期而然,在她的耳際響起!
  “要知道,你活在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命雖是你自己的,但是你卻沒有權利,去自尋死路!”
  她每一次想到了鐵神翁的話,也都禁不住心中感到一陣 徨。她反反复覆地想著鐵神翁的那兩句話。忽然之間,听得山洞之外,響起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那老婦人的語音,十分低沉。
  令得譚月華吃惊的,也不是陡然之間,在這樣的深山之中,听到了人聲,而是那老婦人所講的話,竟像是在問她一樣!只听得那老婦人以极其低沉的聲音道:“你想要自尋死路嗎?”
  譚月華几乎已要脫口答應一個“是”字!
  但緊接著,卻又听得一個少女的聲音,幽幽地歎了一口气。
  那老婦人的聲音又道:“自己尋死,乃是最沒有出息的事!”
  那少女又道:“師傅,他……根本不愛我,我……不死,活在世上,有什么趣味!”
  此際,因為山中,靜到了极點,所以兩人的交談之聲,雄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是卻還隱約可辨,只不過講話的是什么人,一時間,譚月華卻還听不出來。
  譚月華只听得出那少女在講到“他根本不愛我”之際,隱隱有啜泣之聲,傳了過來!
  譚月華心中暗歎了一聲,心道:“原來天下苦命人,不止我一個!”
  她一面想,一面便悄悄地踱出了山洞,循聲走了過去。
  只听得那婦人又道:“他不愛你,你就該死了這條心!本來,你的行為,已然犯了本門的大戒,但我也不來怪你,只求你從此要心如止水,但求除了六指琴魔,則光大門戶的重責,仍放在你的身上。”
  譚月華此際,走出山洞,不過丈許。
  她一听得那老婦人如此說法,心中便自一震,暗自“啊”地一聲,似想起地道:“原來是她們!”
  她已然從那老婦人口气之中,听出那對答的兩人,正是飛燕門掌門,青燕丘君素和端木紅!自然,譚月華也知道端木紅為何傷心了,因為呂麟愛的,仍是自己,而不是她!
  譚月華一知道了交談著的兩人是誰,便不再向前走去。
  她只是倚著一塊山石而立。
  只听得端木紅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气,道:“師傅,只怕我……不能了!”
  端木紅的話才一說完,便听得丘君素冷冷地斥道:“胡說!”
  端木紅抽咽道:“他……根本……便……不愛我……”
  丘君素厲聲叱責道:“他不愛你,你還是你,為了情場挫折,便不想再活下去,這是何等卑劣不智的行徑?飛燕門中只收女弟子,而且從不准許女弟子与人論及婚嫁,便是飛燕門創派祖師,早年也曾在情場失意,要是她也心灰气喪,如何還有飛燕門?”
  丘君素這一番話,字字傳入譚月華的耳中,令得譚月華陡地一醒!
  她心中暗道:“是啊!一個人活在世上,有多少事要做?”
  如果因為情關勘踏不破,便生厭世之念,莫非人生便只為一個情字嗎?
  她正呆呆地想著,又听得青燕丘君素沉聲道:“如果你真想不通,一定要求一死,又何必自盡?”
  只听得端木紅以极其迷茫的聲音問道:“那又應該怎么?”
  丘君素“嘿嘿”兩聲冷笑,道:“這些日子來,我帶著你到處躲避,無非是因為飛燕門只剩下我們兩人,不能再死一個,然而,你卻仍是執迷不醒,一定不想再做人,我也防不胜防,只當少你一個徒弟……”
  她講到此處,語音之中,凄愴悲憤,顯得心情沈痛之极。
  只听得端木紅道:“師傅,是我不好,但……我也是沒有法子?”
  譚月華心知端木紅在听到了自己和呂麟的一番話之后,一定曾經多次自尋死路,所以丘君素才有“防不胜防”之言。
  丘君素道:“事已至此,何必自悔?你如一定要死,也要死得其所!”
  端木紅凄愴地問道:“師傅!如何才是死得其所?”
  丘君素道:“我已看透你死志已決,左右是一死,何不与六指琴魔,去拚上一拚,若是拚不過,也不過是一死而已!”
  譚月華听到此處,心中不禁暗叫道:“是啊,左右還不過是一死……”
  只听得端木紅道:“師傅,我決定照你的話……去做……”
  听到此處,又听得端木紅哽咽不已。
  譚月華連忙循聲,向前走出了七八丈。
  只見星月微光之下,杬丈開外,丘君素和端木紅師徒兩人,正緊緊地擁在一起,兩人面上,均是淚水縱橫,不能自己。
  好一會,才听得丘君素歎了一口气,道:“紅儿,紅儿,你自幼無父無母,我与你名雖師徒,實情胜母女,你要去死了,難道就絲毫未曾為我想上一想,會怎樣難過嗎?”
  譚月華以前,只當丘君素是一個极其嚴厲,鐵面無情之人。
  可是她如今,一听得丘君素的那几句話,心中也不禁惻然!
  只听得端木紅道:“師傅,我早……已經……想過!”
  丘君素道:“紅儿,我也早知你不是如此絕情之人,你既已想過,仍然非死不可,我自然也不再來勸你了,你自己去吧!”
  青燕丘君素話一講完,便掉轉身去,向外閃出丈許。
  端木紅淚如雨下,向前踏出一步,叫道:“師傅!”
  丘君素立定身形,但是卻并不轉過頭來,道:“除非你打消死意,否則還叫我作甚?莫非還嫌我不夠傷心嗎?”
  端木紅呆了半晌,雙腿一曲,向著丘君素,便跪了下來。
  只見她向著丘君素的背后,叩了杬個頭,道:“師傅,我一知道他并不愛我,我便了無生机,我明知此舉,有負你十數年養育之恩,但是我實在忍受不了再活下去的痛苦了!”
  丘君素長歎一聲,道:“紅儿,我并不怪你,只盼你死后,不再有痛苦,這樣我就高興了!”她說話之際,仍然不轉過身來。
  話一講完,又听得她一聲長歎,雙目垂淚,向外疾閃而出!端木紅仍然跪在地上。直到丘君素的背影,望不見了,她才緩緩地站了起來。譚月華心中暗忖,端木紅當真不愧是一個多情已极的女子。
  她的遭遇,和自己雖略有不同,但是卻同是苦命人!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她分明是要和六指琴魔,去拚上一拚了!
  和六指琴魔去硬拚,甚至于不是什么1凶多吉少!而是必無幸理之事!
  譚月華想到此處,心中又忽然想起,丘君素所說的話,确是不錯,自尋死路,當然是再也愚蠢不過的事,反正是一死,除死無難事,何如和敵人去拚上一拚,盡管明知不敵,也是好的!
  譚月華一想及此,吸了一口气,緩緩地向外,走了出去。
  她走出了四五步,便低聲叫道:“端木姑娘,端木姑娘!”
  她一開口,端木紅便倏地轉過身來。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端木紅才冷冷地道:“你來作什么?”
  譚月華只覺得一陣心酸,珠淚紛垂,道:“端木姑娘,我們同是苦命人,你何必這樣對我?”
  端木紅道:“你有人愛你,什么苦命?”
  譚月華歉道:“端木姑娘,我比你命更苦!你只要你所愛的人,回心轉意,便可以有极其美滿的結果,但是我……我卻……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結合,不是比你……更苦么?”
  端木紅呆了半晌,道:“你說得不錯,你見我有什么事?”
  譚月華向前走了几步,來到了她的身邊,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道:“如今我們兩人,都感到活著一點樂趣也沒有,不如去死,一了百了來得好些,是也不是?”
  端木紅默然點了點頭。
  譚月華道:“剛才,我已听得你們師徒兩人的對話,端木 子,咱們不如一起到至尊宮去,要死也一齊死!”
  端木紅凄然一笑,道:“好哇!”
  譚月華也反常地笑了一笑,道:“端木妹子,若是我們,能將六指琴魔除去,當然是死而無憾,但這當然是不可能之事,就算不能,我們反正是要求大解脫的人了,還在乎什么,你說是不?”
  端木紅道:“當然是,譚姐姐,你放心,我自己已然尋了七八次死,連師傅也對我灰了心,除非……唉,我死志實是不能改了!”
  譚月華歎了一口气,忽然道:“呂公子可知你內心如此悲愴?”
  端木紅點了點頭,道:“他知道的,我第一次尋短見,便是他救我的。”
  譚月華道:“當時他怎么說?”
  端木紅“哈哈”一笑,道:“他說沒有法子,他根本不愛我!”
  講到此處,她頓了一頓,又异樣地笑了一陣,道:“譚姐姐,我說你是個大傻瓜,他如此愛你,你何必一定不肯接受他的愛情?”
  譚月畢長歎一聲,道:“端木姑娘,若是如今,又有一個多情公子,表示愛你,你心目中已然有了愛人,能否愛他!”
  端木紅道:“自然不能。”
  譚月華道:“這就是了,我也不能,我愛的另有其人……”
  兩人一齊長歎了一聲,并肩向外走去。一路之上,她們兩人,也不再交談。天明時分,兩人已然出了山。她們兩人,才一出山,來到了官道之上,便見遠處,塵頭大起。她們連忙隱身在路側,只見杬四十騎,盡是武林高手,向前飛馳而出。那些人,譚月華和端木紅認出,皆是至尊宮中的人物。只不過她們不知那些人,是六指琴魔派出去追尋火弦弓和黃心直的。
  她們等那些人馳過,才又向至尊宮而去,第二天早上,已然來到了中條山附近。
  譚月華道:“端木 子,我們雖然冒著必死之心而來,但是也不必硬闖進去送死,你說可是?”端木紅點了點頭。
  譚月華道:“我們不妨,等到夜晚,再到至尊宮去。”
  端木紅道:“其實也是一樣,多等一天,多受一天痛苦。”
  譚月華看出端木紅的傷心程度,實是較自己,尤有過之!
  可是,她卻從未曾听得端木紅,有一言半語,埋怨呂麟的!
  當下,兩人在山中,休息了一天,到夜色漸暗時,便向至尊宮馳出。
  沒有多久,便已然來到了那個閘口附近。
  只見閘口之旁,有兩個中年漢子守著。兩人連忙身形放慢,悄悄地向前掩去。
  兩人借著野草掩遮,已然來到离那閘口,兩丈開外之處。可是那守在閘口的兩個大漢,卻還是了無所覺。
  端木紅和譚月華兩人,心中不禁都覺得十分奇怪,因為這一道閘口,乃是通向至尊之宮的第一道關口,當然守閘的人,也是高手。可是,兩人已然來得极近,何以那兩人竟未曾覺察?
  譚月華深恐對方已然發現了自己的蹤跡,只是故作不知。
  因此,她向端木紅作了一個手勢,便停了下來。只見兩個大漢中的一個,打了一個呵欠道:“什么人還敢上至尊宮生事,我們守在這儿,也是白守!”
  另一個道:“不錯,不如坐下來的好。”
  兩人一面說,一面便坐了下來。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趁他們講話之際,又向前掩近了丈許。
  這一來,离得那兩個大漢更近了,譚月華看得十分情楚,那兩人眼神散而不聚,分明是七八流的小毛賊,全然不堪一擊。
  譚月華本來還在攘疑,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除非兩人的武功,深湛已极,已然到了不露皮相的程度,可是听他們的談話,卻又是些攔路打悶棍等的下杬濫毛賊行徑。
  兩人伏了好一會,端木紅低聲道:“譚姐姐,這兩人是什么路數?”
  譚月華低聲道:“我也正在奇怪,說他們是高手,實在不像,但是六指琴魔手下,高手如云,實無理由派出這樣的兩個人,在此現世!”
  端木紅道:“我們老是不現身,也不是辦法,待我先現身出去看看!”
  譚月華道:“好,我為你掠陣。”
  端木紅身形一長,便已從草叢中站了起來,那兩個大漢,竟仍然未覺!
  端木紅向前走出了兩步,“喂”地一聲,道:“你們兩人是誰!”
  那兩人才慌忙躍起,其中一個,因為動作太急了些,几乎跌倒,狼狽之极,端木紅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至尊宮中的高手,都上哪里去了?莫非合該自己,此行有成嗎?
  那兩人站定之后,上上下下,向端木紅打量了几眼,才挺胸凸肚裝模做樣地,喝道:“來者何人?”
  端木紅又向前走了几步,道:“我問你們,你們是什么人?”
  那兩人拍了拍胸口,道:“我叫毛榮,他叫周虎。”
  端木紅一笑,道:“你們在至尊宮中,位居何職,是殿主還是座主!”
  周虎吃了一惊,道:“殿主座主,哪有我們的份!”此際,端木紅已然可以肯定,那兩個人,只不過是小毛賊而已!
  她連忙身形展動,向兩人直欺了過去,兩人大惊欲避時,端木紅手起處,已然向毛榮疾抓而出!那毛榮一避未曾避開,已然被端木紅緊緊地抓住了胸口,端木紅一抖手,將毛榮直提了起來,一個轉身,將毛榮向周虎撞了過去!
  只听得兩人,悶哼了半聲,頭和頭已然相碰,“砰”地一聲響,兩人的天靈蓋,盡皆陷了下去,七孔流血,死于非命!
  譚月華此際,也忙走了出來。
  端木紅道:“譚姐姐,這兩人死了嗎?”
  譚月華向兩人一看,道:“自然死了?”
  端木紅奇道:“難道至尊宮中,有了什么變故不成?”
  譚月華心中也是奇怪,道:“我們且先闖進去看看再說!”
  兩人各自飛起一腳,將毛榮和周虎兩人的尸体, 入了草叢之中,便向前走去,一路之上,竟一個人也沒有遇到。
  兩人開始,還掩藏身形,后來,索性大模大樣地向前走去。
  不一會,巍峨壯麗的“武林至尊”之宮,已現在兩人的眼前。
  只見宮門口,冷清清地,一個人也沒有,大門也緊緊地閉著。
  譚月華呆了一呆,道:“莫非六指琴魔,還未曾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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