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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的眾太保,也都屏气靜息,沒有人出聲。他們經歷這樣的場面,也不是第一次了。十三太保,勇如猛虎,但是李克用用兵如神,決策精确,卻是他們沙陀大軍戰無不克的主要原因!
  他們都知道,一次戰爭的胜利,是在兩陣相對,廝殺開始之前,便已經決定了的,而決定戰爭胜負的關鍵,便像現在這樣的軍事會議。
  在這里,雖然靜得出奇,但是沙場上的千軍万馬,他們的死生、胜負,卻全是由這里決定的!
  李克用手指不斷划著,口中發出低沉的聲音,“長安城城池堅固,域外兵馬眾多……”
  他講到這里,抬起頭來,道:“幸得今日擒了賊將孟絕海,稍挫了賊兵的銳气。”
  四太保李存信突然道:“父王,擒了孟絕海,只不遇是小功一件,孩儿愿立更大的功勞!”
  李存信一臉驃悍之气,他在講話的時候,雙眉上揚,目光灼灼,卻望定了李存孝,但是李存孝彷若末覺,只是注視著案上的地圖。
  李克用“唔”地一聲,道:“你想怎樣?”
  李存信倏地一伸手,指在地圖上的長安,大聲道:“我單人匹馬,殺進長安去,生擒黃巢來!”
  李存信這一句話出口,李克用和眾太保,都是一呆,接著,各人便笑了起來。
  因為剛才李克用還在擔心,長安附近,巢軍陣勢布置甚嚴,用數万精兵去攻打,對方以逸待勞,也不容易討好,現在李存信卻要單人匹馬,去擒黃巢,那實在是可笑了一些!
  別人笑,四太保李存信還不覺得怎樣,可是他的眼光,始終注定李存孝的身上,一看到李存孝也在笑,李存信的心中,陡地升起了一股怒意來。
  在未有十三太保李存孝之前,人人都知道晉王十二義子,十二太保。而在十二太保之中,最赫赫有名,武功超群的,便是他四太保李存信。
  可是,李存孝一來,人人都只提十三太保,每當听到了“十三太保”四字,李存信的心中,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不舒服,一個被人稱頌慣的人,忽然被人忽視了,再也沒有人提起了,那心中的難過.气憤,絕非身歷其境的人,所能体會的。
  李存信心中這一口气,已經憋了很久了,他這時一看到李存孝也在笑他,像是火山突然爆發一樣,突然反手一掌,拍在案上,大喝一聲,道:“笑什么7偏你能立功,旁人就不能么?”
  李存孝陡地一呆,皺起了眉,不如該如何回答才好,李嗣源已然道:“兄弟之間,不可爭執。”
  李克用揮手道:“存信,你适才的話,再也別提起,沒地招人笑話!”
  大太保李嗣源道:“父王,四弟的話,倒也有道理。”
  李克用笑了起來道:“你一直老成持重,卻如何也會那樣說?”
  李嗣源道:“長安城牢不可破,域外賊兵齊集,但大軍難以挺進,小股人馬,卻反倒可以趁隙混進長安去,雖然生擒黃巢,在所不能,但我們到長安去大鬧一番,自然人心惶惶,這些烏合之眾,不難瓦解!”
  李克用一只眼睛,睜得老大,突然之間,他一聲虎吼,道:“真是好主意!孩儿們!”
  他一聲呼喝,眾太保齊聲答應,個個挺立身子,大家都知道,李克用在一聲呼喝之后,就要傳將令了,此時他所發的命令,自然是選派前去闖長安的人選,一等一的繁華去處,乃是帝都,誰不想去見識見識?如今長安雖然在巢賊勢力之內,但是對十三位太保而言,那卻更富刺激,人人都想爭著前去,是以他們個個挺胸而立,精神抖擻。
  李克用目光灼灼,凌厲的目光,在十三位太保的身上,一一掃過。十三個太保人人都屏气靜息。
  李克用的目光,最先停留在李存孝的身上,他沉聲叫道:“存孝!”
  十三太保李存孝立時向前,踏出了一步。
  李克用目光又緩緩移動,停在九太保李存審的身上,又叫道:“存審!”
  九太保李存審大喜,高聲答應,也向前跨出了一步。
  李克用的目光,緩緩到了四太保李存信的身上,李存信已迫不及待,向前跨出,可是李克用卻立時搖頭道:“不必你去!”
  李存信陡地一呆,抗聲道:“父王,這主意是孩儿想出來的!”
  李克用道:“你想出來的主意是獨擒黃巢,与現在要實行的扰亂長安,有所不同,你脾气暴躁,好大喜功,此去長安,非同小鄙,只怕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李存信急叫道:“父王,這……孩儿不服!”
  李克用笑道:“可不是,你連我的命令,都敢不服,若是派你去長安,你怎肯服他人調度?”
  李存信忙道:“孩儿不是不服父王將令,只是心中有所不服,父王不論派何人帶隊,孩儿均愿服調度!傍不違令就是。”
  李克用道:“此事非同儿戲!”
  李存信道:“軍令如山,孩儿焉有不知之理!”
  李克用道:“我派存孝帶隊,一切皆由他調度,你服是不服?”
  李存信陡地一呆,立時轉頭,向李存孝望去,李存孝也向他望了過來,兩人對望了好一會,李存信咬牙,道:“我服!”
  李克用點頭道:“好!”
  李克用才一點頭,李存信已向前,走了過來。
  李克用續道:“史敬思,康君利,李存璋!”
  立時又有三位太保,向前走來,十一太保史敬思英武挺拔,濃眉大眼。十二太保康君利,神气非凡,但是在他的眼神之中,總閃著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狡猾的神采,八太保李存璋熊臂虎腰,气度非常。
  李克用望著站在他面前的六個人,心中也不禁一股自豪之感,他緩緩地道:“你們六人,立時啟程。”他講到這里,神情變得十分嚴肅,聲音听來,也格外低沉,像是他所講的每一個字,都可以深深印進每一個人的心頭一樣。
  他道:“長安城中,非同小鄙,千万要小心,要記得你們此去,志在扰亂,不可貪功。存孝!”李存孝陡地挺直了身子道:“孩儿在!”李克用一字一頓道:“你帶著隊,你們六人前去,不可少一人回來。”李存孝大聲道:“是!”李克用深深地吸一口气道:“你們六人,到長安去,雖然不過兩百來里的路程,但是在兩百里中,賊兵布下了千軍万馬,們那樣的行動,可以說從古未有,一路上更不可節外生枝!”李存孝等六人,齊聲道:“孩儿知道!”李克用擺了擺手,道:“去吧!”六位太保,一起走了出去,他們混身是勁,走出去的時候,甚至帶起一股勁風,令得火把的火頭,也向上陡地竄了一竄!塵土飛揚,那么多塵土,像是整個大地上,都籠罩著一層濃黃的煙霧一樣。六騎馬,在路上飛馳著,馬上的六個人,正是以李存孝為苜的六個太保,他們都已換了裝束,看來像是獵戶,為了裝扮得像,他們騎的,也不是什么駿馬,而是軍中挑出來的劣馬。
  天色漸漸黑了,那是一個陰沉的陰天,天上一點光也沒有,但是在地上,放眼看去,卻到處可以看到像星星一樣,閃耀著的火光。
  那些火光,全是從遠遠近近,連綿百余里的兵營中所發出來的。大鏖戰還未曾開始,是以即使是軍營中的燈火,看來也有几分宁謐之感。
  馬上的六人,一聲不出,只是伏在馬背上,向前急馳著,他們离開自己的兵營漸漸遠了,而离敵人的營地,又漸漸近了。
  在這种兵荒馬亂的歲月中,大軍結集的地方,就算是在官道上,也沒有什么車馬來往,是以他們六匹馬,馬蹄敲在路面上,發出的聲饗,也格外惊人。
  到了午夜時分,馳在最前面的李存孝陡地勒住了鞋繩,揚了揚手,跟在后面的几個,也全都勒住了馬,只有四太保李存信,卻還抖韁馳出了兩三丈,才兜轉了馬頭來,大聲喝道:“什么事?”
  李存孝皺了皺眉道:“四哥,我看現在,路邊的軍營,已是賊兵所布的陣形了。”
  李存信道:“那又怎樣?”
  李存孝緩緩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們要小心些,在馬蹄上扎上棉布,也不必跑得太急,趁著天色黑,正是我們連夜赶路的良机。”
  李存信“哼”地一聲道:“我們都是堂堂的太保,又不是偷雞捉狗的鼠輩,怎可以這等怕事?依我之見,就這樣直沖過去,沒有賊兵前來便罷,若是有賊兵前來,就殺它個片甲不留!”
  十二太保康君利忙道:“四哥說得是!”
  李存孝沉聲道:“我卻說不是!”
  李存信大怒,一抖韁,气勢洶洶,策馬馳了過來道:“你算是什么東西?”
  李存孝的面色陡變,雖然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到,他的面色變得十分白,那樣煞白的臉色,再配上他一雙灼灼的眼睛,令得他看來极其异相。
  李存孝以极其緩慢,但是卻十分堅定的語調,一字一頓地道:“父王曾下令,這隊人馬,由我調度,軍令如山,違令者斬!”
  四太保李存信更是大怒,厲聲吼道:“他奶奶的,你敢斬我!”
  李存孝的聲音更低沉,道:“違軍令,不論親疏!”
  李存信“哇”呀怪叫起來,八太保和九太保已齊聲道:“四哥,父王之命,切不可違。”
  史敬思早已按捺不住,大聲叫道:“四哥,愿服十三弟調度,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康君利悄悄拉了李存信的衣袖,道:“四哥,你要殺賊,到了長安,再殺不遲!”
  李存信“哼”地一聲,轉過頭去,兀自怒意不歇,李存孝已下了馬,自馬鞍之旁的皮袋中,取出早已准備好的棉布來,眾人紛紛跟著學樣。
  康君利扎好了馬蹄,看到李存信仍是怒容滿面,騎在馬上,未有動作,也走了過去,笑嘻嘻地道:“四哥,此番沖進長安,說不定你可以將黃巢生擒了回來,立一個大功!”
  李存信悶哼一聲,康君利忙壓低了聲音,道:“四哥,你莫中計,他是不想你到長安去和他爭功,到了長安,還不是由得我們?”
  李存信一听,心中一動,他暗忖如今若是不照李存孝這小子的吩咐去做,那只怕自己連去長安的机會也沒有了,真如康君利所說莫中了他的計!
  是以他又是“哼”地一聲,下了馬,也將棉布扎在馬的四蹄上,李存孝一揮手,六騎又向前馳去,但蹄聲已經輕了許多。
  他們沿著官道,直馳了一夜,早已進入了黃巢的兵營,到天色漸明時分,好几隊兵馬,在他們的身邊馳過,帶隊的軍官,雖然對他們投以奇怪的眼,但是卻也沒有盤問他們。
  他們沿著路邊馳著,等到天色微明時分,看到路邊有一個草棚,乃是一座茶居。
  李存孝勒慢了馬,向前一指,道:“前面有一座茶居,我們進去歇歇腳,也好探听一下消息!”一行六馬,來到了茶居之前,六人下了馬,走進了茶居中,只有几個老兵,正在一面喝酒,一面閒談,看到他們六人進來,也不理睬。
  六人擠著一張桌坐下,李存信拍著桌子,一個衣服破爛的老者,走了過來,李存信和史敬思大聲道:“揀好吃的東西拿來!”
  那老者苦笑道:“列位客官,兵荒馬亂,小店沒有什么好東西,只有烤薯餅,和著青菜,將就充饑,要酒,倒還有些。”
  這六人都不知“烤薯餅”是什么夷西。
  他們來自沙陀,食物自然和中土不同,那老者的中州口音,他們也听不甚清楚,更加不明白,李存審道:“喂,那烤薯餅是什么東西?”
  老者苦笑著道:“尊駕倒會黃蓮樹下彈琴!”
  那“黃蓮樹下彈琴”,乃是“苦中作樂”之意,偏偏他們三人可听不懂,李存孝睜著眼問道:“那黃蓮樹下彈琴,又是什么好吃的東西?”
  那老者呆了一呆,索性不再去理睬他們六人,自顧自走了開去,他們六人,也不再說什么,不一會,熱騰騰的烤薯餅端了上來,雖是粗食,但是他們奔波了一日一夜,肚子也餓了,吃來倒也覺得可口,正在用手挑著,大塊大塊塞向口中之際,忽然又听得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直到了茶居門口。
  那時,李存信已吞下好几塊烤薯餅,見到別人還在吃,也又焦躁了起來,大聲道:“你們還不快吃,吃完了,我們好赶到長……”
  他“長”字下面的一個“安”字,還未曾出口,李存孝神色微變,陡地揚起面前的茶杯來,將一杯茶,全潑在李存信的臉上。
  李存信的話頭,被那一杯茶打斷,他霍地站了起來,怒得滿面通紅,雙眼之中,射出火來,看他的神情,像是想將李存孝生吞了下去一樣。
  西時候,在李存信身邊的李存璋,忙壓低了聲音,道:“四哥,我們要到了什么地方去,可是胡亂說得的么了還不坐下,有人來了!”
  李存信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抹,將臉上的茶水抹去,他心中固然怒极,卻也自知理虧,明知斗起來,只怕康君利,也不會幫著自己,幸好這時,有好几個人,走進茶居來,是以他也不再出聲,借此遮臉,仍然坐了下來。
  停在茶居門口的,乃是五六匹神駿之极的軍馬,跨進茶居來的人,當先一個,身形魁悟,神態驕奢,一身軍服,六個太保和黃巢的兵將,交戰不止一次,一看到這身軍服,便知道來的是一員大將。
  在那員大將之后,跟著兩員牙將,三個親兵,那大將一走進來,略停了一停,高視闊步,又向前走來,那老者忙迎了上去。
  大將也不理睬那老者,就在一張桌子的上首坐了,兩員牙將先向大將行過了禮,便在左右相陪,三個親兵,在身后伺立。
  那老者走向前來,行了一個禮,道:“張將軍早!”
  那大將也愛理不理,老者走了過去,不一會,捧了一大盤雞、肉、酒出來。
  那大將立時据桌大嚼起來,雞、肉的香味一飄了過來,李存孝等六人,登時覺得手中的烤薯餅,不是味儿了,史敬思焦躁起來,一拍桌子,道:“來人,那邊桌上是什么,我們也要!”
  老者苦笑著,道:“客官將就著點吧,這位是張將軍,各位怎可比得?”
  史敬思一叫,那位大將,和兩名牙將,卻向他們六人,斜睨了過來。
  李存孝比較鄭重,他也知道身在險地,非同小鄙,他壓低了聲音,向那老者問道:“張將軍?這位張將軍,他是……”
  那老者道:“大齊皇帝麾下張大將軍張權。”
  李存孝“哦”地一聲,向各人使了一個眼色。
  那一邊桌上,大將張權已然一聲叱喝,道:“店家,我每日巡視回來,皆要在這里歇足,閒雜人等,趁早替我赶遠些!”
  那老者點頭弓腰,轉過身去道:“是!是!”
  那老者才一轉過身去,李存孝等六人,已然倏地站了起來,李存信手一撥,那老者一個踉蹌,已向旁跌了出去,史敬思搶前兩步,已然來到了張權的桌旁,站在張權身后的三個親兵厲聲喝道:“滾開!”
  那三個兵丁大聲呼喝問,史敬思一掀衣襟,一柄雪也似的彎刀,已“颼”地掣了出去,彎刀一揮,刀尖在三人的咽喉之際掠過,那三個兵丁身子陡地向后,撞了過去,撞在張權的身上。
  張權在兵丁呼喝之際,也回過頭來看視,及至刀光一起,他究竟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已經知道不妙,立時霍地站了起來。
  可是這時,史敬思一出聲,其余五個太保,也早已掣出了彎刀來,李存信刀一出手,一刀搠向張權的胸口,只听得“錚”地一聲響,刀尖正搠在張權胸前的護心鏡上,張權倒未曾受傷。
  而就在此際,李存審和康君利兩人,一刀一個,已砍翻了兩個牙將。
  他們几個人,動手快疾.之极,那個牙將,簡直連還手的机會也沒有,他們直至臨死之際,還睜大著眼,瞪著那三個死在史敬思刀下的兵丁,是怎么死的,但是也們還未曾弄清楚那三個兵丁是怎么死的,自己也已奔下了黃泉路。
  兩個牙將一死,張權雖然仗著護心鏡護身,未被李存信一刀搠死,也被撞得隱隱作病,這時侯,他心中的吃惊,實是難以言喻,他已知對方六個人,絕不是等閒人物!
  他雙手在桌上一按,已准備推翻桌子,趁机奪門而逃,可是雙手才一按在桌子之上,兩柄彎刀,便已然一起攻出!
  在剎那間出手的是李存璋和李存孝二人,李存璋一刀剁下,刀身砍進桌子,由于刀是彎的,是以恰好將張權的雙腕,壓在刀鋒之下,張權的雙腕,其實絲毫未受傷害,但是那种惊心動魄的感覺,卻比雙腕已被砍斷,來得更甚,他自然不敢再動彈。
  而与此同時,李存孝的彎刀,也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彎刀鋒利的刀鋒,緊貼在張權的脖子上,那种冰涼的感覺,令得他身子不由自主在發頤,也惊怒交集,喝道:“你們……是什么人?”
  張權在大聲喝問,但是并沒有人回答他,各人伸出手來,抓著盤子中的肉食,大口吞嚼,片刻之間,好几盤肉食,吃了個干干淨淨。
  李存信抹著嘴,叫道:“店家,還有肉么?”
  那老者看到忽然之間,生出了那樣的變故,和另外几個茶客,擁成一團,早已惊得呆了。一听得李存信的叫嚷,只得戰戰兢兢地道:“沒有了,張將軍……每日巡視回來……就准備這些!”
  李存信咧著一張油嘴,向張權望來,道:“張大將軍,肉沒有了,你怎么說?”
  張權面色煞白,額上的汗珠,比黃豆還大,滾滾而下,然而他倒也不失武人气概,聲音雖在發顫,也還算是響亮,怒道:“我怎么說?”
  李存信手中的彎刀一拐,精光閃耀,刀風霍霍,道:“向你身上,借三斤腿肉烤來吃!”
  李存信當真說得出,做得到,話才出口,“刷”地一刀,便向張權的大腿,砍了下去?
  李存孝忙叫道:“四哥不可!”
  他一面叫,一面彎刀向下沉,“錚”地一聲響,擊在李存信的彎刀上,將李存信的彎刀擊得向下,疾沉了下去,未曾砍到張權。
  李存信又待大怒,但是李存孝已經一腳踢在張權的腿彎之上,李將權踢得跪倒在地,李存孝伸手抓住了張權的后頸,沉聲說道:“快換上他們的衣服!”
  李存璋道:“我們一共六人,不殺了這將軍,衣服卻不夠。”
  李存孝道:“這將軍不能夠殺,留著他有大用處!”
  李存璋、康君利兩人,己動手剝下兩名牙將身上的衣服來。
  正在這時,只見又是一騎馳到,馬上也是一名牙將。那將官下了馬,沒頭沒腦闖了進來,口中卻在叫道:“張將……”
  可是,他只叫出了兩個字,史敬思早已一躍向前,“砰”地一拳,打在他的太陽穴上。
  那一拳,直打得那名牙將,七竅流血,只悶哼得半聲,便自斷了气!
  史敬思哈哈道:“正嫌不夠,又送來一個!”
  他們六人,全換上了牙將和兵丁的衣服飾物,李存孝取出了一大錠黃金來,往桌上一放道:“店家,這里六個人,相煩你掩埋了,我看你也該遠走高飛,各位,這里的事,只當沒瞧見!”
  他最后一句話,自然是對各茶客說的。這時,那几個人只顧發抖,也不知是不是將李存孝所說的話,听進了耳中。
  他們六人,擁著張權,便出了茶居,張權左有史敬思,右有李存孝,在出茶店的時侯,李存孝沉聲道:“張大將軍,你自問比孟絕海如何?我是十三太保李存孝,這几位,皆是我的哥哥,你想要命,便得老實!”
  張權本來,心中雄然早知對方六人,行事如此敏捷,身子這般了得,定然不是普通人物。但是卻也想不到,剛才用彎刀架在自已脖子上的瘦削年輕人,竟然會是十三太保,飛虎將軍李存孝!
  這時,他倒抽了一口涼气,只是苦笑。
  出了茶居之后,李存孝和史敬思兩人,手臂一振,將張權架上了他的那匹大宛良馬。接著,各人紛紛上馬。馬儿又向前疾馳而出。
  七騎在大路上疾跑,張權雖然在馬背上,但仍然被史敬思和李存孝兩人,夾在中心。
  馳出了茶居半里許,只見前面路上,黃塵滾滾,一隊騎兵,迎面馳了過來。那隊騎兵,怕不有四五百人之譜。帶隊的一個將官,一見到張權等七騎,連忙揚手呼喝,數百騎剎那之間,盡皆勒定。
  那將官馬上欠身道:“張將軍巡視回來了!”
  張權還未曾出聲,李存孝身子,已向他靠了一靠。史敬思則悶哼了一聲。
  張權吞了一口唾沫道:“嗯。”那將官又問道:“前面可有沙陀胡儿的動靜?”
  張權只覺得喉嚨干澀無比,他額上的汗水在向下流,令得他的視線也有些模糊。他向前望去,跟前全是黑壓壓的騎兵。
  他知道,十三太保李存孝的武藝再好,四太保李存信的威名再盛,只要他出聲一叫,叫破在自己身邊的六個人,就是沙陀人,那么,他們六人是一定走不了的。
  張權也知道,自已若是一叫了出來,首先沒命的,就是自己。
  是以,他十分干澀的聲音道:“還沒有什么動靜,看來似是按兵不動。”
  那將官向張權望了几眼,道:“張將軍,看你气色不十分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張權又惊又怒,喝道:“你囉嗦什么?”
  李存孝一聲呼喝,道:“走!”
  他一抖韁繩,馬儿已向前馳出之際,他一揮手,拉住了張權坐騎的轡,張權也身不由己,跟著向前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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