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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禁地之謎


  黑衣人道:“姑娘此問似乎有點多余。”
  尉遲如蘭冷冷地道:“閣下請答我問話!”黑衣人笑道:“我是走進來的,如此答,姑娘滿意不?”
  “當然不滿意。”
  尉遲如蘭螓首一搖,問道:“閣下是怎樣走進來的?”
  黑衣人道:“避著所有的人,所有的眼睛,悄悄地走進來的。”
  尉遲如蘭道:“閣下來了好久了?”
  黑衣人道:“并沒有好久,大概是一刻時辰左右。”
  尉遲如蘭微一沉思,道:“你來的時候,房內沒有人么?”
  “有。”
  黑衣人道:“姑娘的兩名侍婢正在這房內。”
  尉遲如蘭道:“她兩個會准許閣下進來?”
  黑衣人笑道:“她兩個自然不會准許我進來,但是,她兩個卻無法阻止我進來。”
  尉遲如蘭道:“她兩個身手不弱!”黑衣人道:“不錯,她兩個身手确算不弱,不過……”忽地輕聲一笑,沒有接說下去。
  尉遲如蘭芳心暗暗一震,道:“她兩個比閣下差得很多,是么?”
  黑衣人道:“姑娘應該明白,要不,我就進不來了。”
  尉遲如蘭芳心震凜地道:“她兩個難道沒有出聲傳警?”
  “有。”
  黑衣人道:“可惜,她兩個沒有快得過我,沒有來得及張口出聲!”尉遲如蘭臉色一變道:“閣下把她兩個了?”
  黑衣人道:“姑娘放心,她兩個毫無損傷,現在隔壁房內,睡興正濃!”尉遲如蘭道:“閣下點了她兩個的睡穴了?”
  黑衣人道:“請姑娘原諒,我不得不如此,她兩個天亮時睡穴自解。”
  尉遲如蘭美目轉了轉,道:“如此說,閣下果真是無惡意了!”黑衣人笑說道:“姑娘,我是有事奉懇而來,怎會有惡意!”尉遲如蘭美目凝視黑衣人,沉思了剎那,蓮步輕移,在桌旁的一張椅子上緩緩坐下,纖手微抬了抬,道:“閣下請坐。”
  黑衣人道:“多謝蘭姑娘。”
  說著瀟洒地跨前一步,在距离五尺左右的一張椅子上落了坐。尉遲如蘭道:“夜深人寂,閣下請恕我連茶也不招待一杯了。”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姑娘請勿客气,我擅闖香閨,尚請恕我唐突冒昧之罪!”尉遲如蘭美目异采地一閃,笑道:“閣下也別說客套話了,請說來意吧。”
  黑衣人一點頭道:“我遵命。”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姑娘,我此來是請問一處地方,同時找一個人。”
  尉遲如蘭美目一凝,詫异地道:“閣下要問的地方我知道?”
  黑衣人點頭道:“要不然,我就不會不顧唐突,夜闖香閨,冒險來請教姑娘了。”
  尉遲如蘭螓首微搖地道:“這個閣下恐怕要失望了,我自小生長堡內,從來很少出門,對外面知道的地方少得可怜。”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姑娘說得甚是,不過,我這個人向來不作沒有把握的事情,我要請問的地方,姑娘必然知道。”
  “哦!”尉遲如蘭美目眨了眨,道:“如此,我請問閣下要問的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道:“至尊宮。”
  尉遲如蘭不由愕然一怔,嬌靨上突然詫异之色地道:“至尊宮?至尊宮是處什么地方?”
  黑衣人道:“姑娘好會裝糊涂,好會做作!”尉遲如蘭搖首正容說道:“閣下,我既未做作,更未裝糊涂,我是真不知道這‘至尊宮’是處什么地方,也決未說謊!”黑衣人目中突射威棱,灼灼地逼視著尉遲如蘭,稍頃之后,這才威棱一斂,輕點了點頭,說道:“姑娘,我相信你,不過……”語音一頓又起,道:“這‘至尊官’姑娘雖然不至于也不知道,也許是第一次听說,但是,貴堡中的禁地,姑娘總不至于也不知道吧。”
  尉遲如蘭頷首道:“這我知道。”
  黑衣人道:“姑娘知道那地方為何被列為禁地的理由么?”
  尉遲如蘭眨眨美目道:“難道‘至尊宮’便在那峭壁之內么?”
  黑衣人道:“姑娘請先答我那里為何被列為禁地的理由!”尉遲如蘭道:“那峭壁內隱居著我爹的一位好友,他不喜歡人打扰他清修,即連我爹平常也极少入內,所以被列為禁地。”
  黑衣人道:“姑娘知道那人是誰么?”
  尉遲如蘭搖頭道:“不知道,我爹從來不提他的姓名,也不准我們問。”
  語聲微頓了頓,問道:“閣下要找的人就是他么?”
  “不是。”
  黑衣人搖頭道:“姑娘知道那峭壁內有多少人么?”
  尉遲如蘭道:“大概有十多個人,据說都是我爹那些好友昔年闖蕩江湖的手下。”
  黑衣人道:“他們住在那里面好久了?”
  尉遲如蘭道:“三年左右。”
  黑衣人道:“姑娘進去過么?”
  尉遲如蘭道:“進去過一次。”
  黑衣人道:“姑娘見到過令尊的那位好友沒有?”
  尉遲如蘭道:“見到了。”
  黑衣人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尉遲如蘭道:“白淨的臉孔,黑髯飄胸,神色有點冷冰冰的,威儀懾人得很,看樣子大概有四十多歲的年紀,但是,据我爹說,他比我祖父還大了兩歲。”
  黑衣人道:“他的身材高矮瘦胖?”
  尉遲如蘭道:“和閣下差不多,身材頎長,但比閣下胖一點。”
  黑衣人沉思了剎那,又問道:“令尊對他的態度如何?”
  尉遲如蘭道:“很恭敬。”
  黑衣人道:“他對令尊呢?”
  尉遲如蘭道:“看起來似乎很客气,但是言語神色之間,卻冷冰冰不帶絲毫感情!”黑衣人道:“姑娘對此有何感想?”
  尉遲如蘭道:“我想他可能是生性如此。”
  語音微微一頓,美目倏然深注,道:“閣下,你所說的,我都不猶豫地回答了,現在我也該問問你了吧?”
  黑衣人目光一轉,道:“姑娘,你可是要問我是誰?”
  尉遲如蘭螓首輕點道:“不錯,我請問閣下真實姓名?”
  黑衣人搖頭道:“姑娘,我很抱歉,也請姑娘原諒。”
  尉遲如蘭美目眨了眨,道:“如此,我就退而求次,請問下拿開包蒙頭臉的黑布如何。”
  黑衣人再次搖頭道:“這我仍請姑娘原諒!”尉遲如蘭黛眉微皺了皺,道:“閣下左一句抱歉,右一句原諒,實在令我……看來我只好算了,不問你是誰了。”
  黑衣人道:“我多謝姑娘。”
  尉遲如蘭忽然微微一笑,道:“閣下先且別言謝,我雖然不再問你是誰,但是,我還有小小的請求呢!”黑衣人道:“我不敢當這‘請求’二字,有話,姑娘請盡管直言就是。”
  尉遲如蘭笑道:“如此,閣下是答應我的請求了?”
  黑衣人搖頭道:“姑娘,在未明白是什么事情之前,我不敢也不能答應姑娘。”
  尉遲如蘭道:“我這請求只是舉手之勞,閣下也不能答應么?”
  黑衣人道:“雖然只是舉手之勞,但我仍必須弄清楚是什么事,才能決定答應与否!”尉遲如蘭笑道:“閣下好小心謹慎!”黑衣人笑道:“面對武林有名的蓋世才女如蘭姑娘,我怎敢不特別小心謹慎!”尉遲如蘭美目异采一閃,道:“你怕吃虧?”
  黑衣人道:“姑娘,我是怕下不了台。”
  尉遲如蘭美目异采又一閃,道:“閣下不但有一身高絕的武功身手,高絕的心智,而且有一張非常會說話的嘴。”
  黑衣人道:“能得蘭姑娘夸獎,看來我該值得驕傲榮幸的了!”尉遲如蘭嬌靨神色倏地一寒,冷叱道:“閣下少貧嘴,伸出你的手來!”話出突然,黑衣人不自然的伸出了一只手,道:“做什么?”
  但是,旋即倏警覺地飛快地縮了回去。
  尉遲如蘭美目界采飛閃地輕聲一笑,道:“閣下,已經慢了!”黑衣人心頭不禁一震,道:“姑娘好高的心智,令我佩服!”尉遲如蘭微微一笑道:“多謝南公子夸獎,也請南公子原諒,妾身這里謝罪了!”說著嬌軀盈盈起立,檢在一福。原來黑衣人竟是那化名南奇的“魅影拘魂玉書生”南宮逸奇。南宮逸奇欠身還禮道:“蘭姑娘請勿如此,南奇不敢當。”
  語聲一頓,星目深注,問道:“姑娘早就看出是我了么?”
  尉遲如蘭含笑說道:“那不是看出來,只是怀疑。”
  南宮逸奇道:“姑娘由何怀疑我的。”
  尉遲如蘭道:“從公子的身材和眼睛,還有談吐上。”
  南宮逸奇不禁輕“哦”了一聲,笑道:“如此說,姑娘該是位有心人了!”尉遲如蘭嬌靨不由微微一紅,螓首一垂,沒有接話。于是,房內頓在有了剎那的沉寂,兩人都默默地坐著未再開口。
  經過一陣沉默之后,南宮逸奇忽然輕咳了一聲,又道:“蘭姑娘,如今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美目倏然深注地道:“公子,妾身真的已經知你是誰了么?”
  南宮逸奇道:“蘭姑娘認為這還不夠?”
  “當然不夠。”
  尉遲如蘭螓首一點道:“妾身愿盡所知繼續回答公子的問話,但是,公子卻必須答應妾身一個請求。”
  南宮逸奇道:“是交換條件?”
  尉遲如蘭道:“公子不肯答應么?”
  南宮逸奇道:“蘭姑娘,我想先問是什么條件?”
  尉遲如蘭道:“請公子現示真面目。”
  南宮逸奇笑道:“姑娘不是早就看得很清楚了嗎?”
  尉遲如蘭搖頭道:“公子何忍再欺妾身!”南宮逸奇眉頭暗皺地沉思了剎那,道:“蘭姑娘,我也有個請求!”尉遲如蘭美目一眨,道:“保密,是不是?”
  南宮逸奇道:“是的,我現露真面目,也就等于告訴了姑娘我是誰。”
  尉遲如蘭眨眨美目,點著螓首道:“公子請放心,妾身絕對保密就是!”南宮逸奇未再開口,緩緩抬手取下包蒙頭臉的黑布,又抹下那張“南奇”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那劍眉星目,鼻似懸膽,口若丹涂,丰神如玉,美秀絕世的俊臉。尉遲如蘭看得神情不禁一呆,旋而美目异采飛閃地問道:“公子,你可是名震江湖的……‘玉書生’?”
  南宮逸奇頷首一笑,道:“正是南宮逸奇。”
  說著,抬手戴上人皮面具,仍用黑布包蒙起頭臉。尉遲如蘭美國深往地道:“江湖傳說,‘玉書生’心狠手辣,令人聞名喪膽,稱之為‘魔’,想不到竟是……”
  南宮逸奇笑接道:“想不到竟是這個樣子,生了一張不類凶惡的相貌,對不對?”
  尉遲如蘭螓首輕點了點道:“妾身今夜有幸得睹公子風儀,方知江湖傳說盡多失誤!”南宮逸奇淡然含笑道:“以貌取人,失之子心,蘭姑娘當代才女,怎也……”
  尉遲如蘭目光一凝,道:“如此,公子是自承江湖傳說的那种心狠手辣絕情之人了!”南宮逸奇道:“江湖傳說并無差誤!”尉遲如蘭螓首忽地一搖,道:“但是,妾身卻不信!”南宮逸奇道:“蘭姑娘,我不愿欺名盜世,也不愿假冒偽善欺蒙姑娘。”
  尉遲如蘭美目倏閃异采,道:“妾身雖不敢睚譽精擅面相之學,但對察人之善惡,卻具信心,敢說不會差离太多,不信公子真是那种狠辣凶惡之人!”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何況若無事實,誰又愿自承是狠辣凶惡之徒,落一個‘魔’字之句呢!”
  尉遲如蘭螓首一點,道:“這話說得不錯,也是實情,放眼天下,莽莽江湖,真能不欺名盜世,不假冒偽善的能有几人,而公子竟能坦然直承為‘魔’,由此足見公子胸怀光明磊落,与世俗之輩不同。”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以此,妾身也就更不相信了!”
  南宮逸奇道:“可是事實上凡是撞在南宮逸奇手里的人,從無一個能幸逃性命,三年多來,南宮逸奇已是兩手血腥之‘魔’,确實一點不假。”
  尉遲如蘭黛眉微微一揚,道:“公子何必恁地矯情,又何苦自稱為‘魔’!”南宮逸奇目泛异采地道:“蘭姑娘,南宮逸奇不自稱為‘魔’,難道自稱為‘俠’?”
  尉遲如蘭道:“妾身以為公子實在該當稱個‘俠’字,縱然稱‘魔’。亦該稱為‘魔中之俠’才對!”
  南宮逸奇道:“姑娘此說有理么?”
  尉遲如蘭道:“公子出道江湖以來,雖已有數十位江湖好手命喪公子掌下,雖說兩手血腥,但是,据妾身所知,那些人不是十惡不赦的凶徒,便是武林敗類,几乎無一不是該殺該死,死有余辜的惡徒!”語聲一頓又起,道:“因此,以武林正義、衛道而言,殺一惡人而救千百人而言,公子不僅不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且是位俠骨鐵膽,只問于心無愧,不管他人褒貶,有愿集罪孽惡名于一身,舍身救世,值得人敬佩的蓋世奇英豪!”南宮逸奇听得有點激動道:“蘭姑娘,武林人人視我南宮逸奇為‘魔’,唯獨姑娘稱我為俠,并且我是‘舍身救世的奇俠英豪’,我好不汗顏,好不慚愧!”
  尉遲如蘭微微一笑,道:“妾身說的是理,也是事實,公子何必自謙落個俗字。”
  南宮逸奇笑了笑,沒有說話。尉遲如蘭美目轉了轉,接著又道:“不過,妾身有一語要奉勸公子,并祈公子能予見容。”
  南宮逸奇庄容道:“蘭姑娘請說,我當洗耳恭听。”
  尉遲如蘭貝齒微露,正容說道:“俗語說得好,得饒人處且饒人,奉勸公子,希望公子能上天心,雖惡可殺,刀下留分情,留其命,給与自新之路,公子以為然否,以對后人告之。”
  尉遲如蘭接道:“妾身也謝公子。”話題倏地一轉,道:“公子,有什么要問妾?”南宮逸奇微一沉思,問道:“蘭姑娘,岩壁禁地清楚么?”
  尉遲如蘭道:“不大清楚楚。”
  南宮逸奇道:“蘭姑娘是什么時候進去的?”
  尉遲如蘭道:“一年之前。”
  南宮逸奇道:“令尊呢?”
  尉遲如蘭螓首微搖地道:“似乎沒有。”
  南宮逸奇星目眨了眨,道:“蘭姑娘,有個很令姑娘感覺意外,也很惊人的消息,不知道姑娘相信不?”
  尉遲如蘭問道:“是什么消息?”
  南宮逸奇道:“目下那峭臂內住著的江湖高手,遠比姑娘一年前進去時所見到的已超過了十倍之數!”尉遲如蘭神情不由微微一呆,道:“真的?”
  南宮逸奇道:“我想大概不會不實,据說單是那所謂外宮內宮‘鐵衛’,就有六十名之多。”
  尉遲如蘭眨動了一下美目,問道:“公子是听誰說的?”
  南宮逸奇道:“這個姑娘就不必問了。”
  尉遲如蘭黛眉一皺,道:“公子可是不放心妾身,怕妾身……”
  南宮逸奇搖頭道:“那倒不是,我要是不放心姑娘,就不會對姑娘講這些了。”
  尉遲如蘭道:“如此,公子何不告在下。”
  南宮逸奇搖搖頭道:“沒有,我放了他們,而且未傷他們一毛一發。”
  尉遲如蘭道:“公子為何不殺了他們?”
  南宮逸奇笑道:“蘭姑娘,你才智超人,我想你不會不明白我放了他們的用意。”
  尉遲如蘭美目眨了眨,道:“公子是為免打草惊蛇?”
  南宮逸奇點頭道:“要不,我起碼會廢他三個為惡的武功!”尉遲如蘭默然沉思了剎那,美目忽地一凝,又問道:“公子來找妾身的意思是?……”南宮逸奇道:“請姑娘幫忙找一個人。”
  尉遲如蘭道:“是什么人?”
  南宮逸奇道:“我的一位長輩。”
  尉遲如蘭道:“公子的長輩,是在‘至尊宮’內么?”
  南宮逸奇道:“目前我還不敢斷定,不然我就不會來找姑娘幫忙了。”
  尉遲如蘭道:“這么說來,公子只是心中猜想的了?”
  南宮逸奇點頭道:“不過,我猜想的并非毫無根据。”
  尉遲如蘭道:“何所根据?”
  南宮逸奇道:“最近武林失蹤的高手,都被囚禁在‘至尊宮’的地牢內。”
  尉遲如蘭臉現惊容的道:“竟有這等事?”
  南宮逸奇道:“消息出自于那三名‘鐵衛’之口,諒來不會錯。”
  尉遲如蘭微微一沉思道:“公子的長輩是武林中哪一位?”
  南宮逸奇道:“鐵筆鬼見愁許伯堯。”
  尉遲如蘭略為平靜了一下神情,暗暗深吸了口气,話鋒倏地一轉,道:“如此,公子為何還要來找妾身幫忙?
  南宮逸奇道:“姑娘可是認為不該?”
  尉遲如蘭道:“公子是聰明人,難道還要妾身解釋這‘不該’兩字的理由!”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但是我卻認為姑娘一定會幫忙!”尉遲如蘭美目深注,問道:“為什么?”
  南宮逸奇道:“為了令尊!”尉遲如蘭道:“公子請把話說明白些,怎樣為了我爹?”
  南宮逸奇星目微微一轉,道:“蘭姑娘,‘至尊宮’無緣無故秘密擄劫許多武林成名高手囚禁地牢,其用意是什么?暫且不談,我先請問這行為如何?是好是坏?是正是邪?”
  尉遲如絲毫不猶豫地道:“這行為何用問,自然不正是邪。”
  南宮逸奇點了點頭,道:“令尊為人性情如何,姑娘自是比我十分了解清楚,‘鐵膽義豪客’更是江北武林同欽的當代奇豪,而今令尊竟然受命做了‘至尊宮’的殿主,屈居人下,姑娘難道不以為此中還另有原因?”
  尉遲如蘭眨眨美目,問道:“公子以為會有什么原因?”
  南宮逸奇微笑道:“姑娘才智過人,何不猜猜看呢!”尉遲如蘭黛眉輕輕地沉思了剎那,道:“難道我爹是受著什么挾制脅迫不成?”
  南宮逸奇點頭一笑道:“姑娘猜的一點不錯,若非如此,以令尊的性情為人,他豈肯自毀俠譽,受命于邪惡之徒!”尉遲如蘭臉微變,黛眉深鎖地道:“可是……我爹他又受了什么脅迫挾制呢?”
  南宮逸奇道:“這就很難說了,不過……”語聲略頓了頓,接道:“据我所知,令尊体內似乎已中了一种慢性劇毒!”尉遲如蘭嬌靨倏然色變,惊駭地道:“我爹已中了慢性劇毒?”
  南宮逸奇頷首道:“姑娘請冷靜,令尊雖然中了慢性劇毒,但是,只要按時用某种解藥,決無生命危險!”尉遲如蘭略為平靜了一下心神,美目凝注地問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南宮逸奇搖頭道:“不是我,是和我同來的那位孔兄看出來的。”
  尉遲如蘭又問道:“那位孔兄他是怎樣看出來的?”
  南宮逸奇道:“由令尊的眉宇間。”
  尉遲如蘭道:“他看出我爹中的是何种慢性劇毒么?”
  南宮逸奇道:“這一點我也問過他,他說須要仔細檢查之后才能知道。”
  尉遲如蘭嬌靨上驀地泛起希望之色地道:“如此,他一定精熟毒性,擅解各种劇毒了!”南宮逸奇頷首道:“天下大概還少有令他束手無法解治之毒!”尉遲如蘭美目倏射异采地問道:“他現在何處?”
  南宮逸奇道:“可是想去請他為令尊檢查解毒?”
  尉遲如蘭螓首一點,道:“不錯,妾身正有此念。”
  南宮逸奇搖頭道:“姑娘最好打消此念。”
  尉遲如絲不由愕然一怔,問道:“為什么?難道他會拒絕不肯?”
  南宮發奇搖頭道:“不是他會拒絕不肯,而是不能。”
  “不能。”
  尉遲如蘭詫异地道:“公子不是說天下很少有令他束手無策不能解治之毒么,何況他尚未檢知我爹中的是何种劇毒,又怎么……”
  南宮逸奇知道蘭姑娘誤會了他這“不能”的意思了,是以不待蘭姑娘說完,立即抬手一搖,笑說道:“蘭姑娘,你誤會了,我說的這‘不能’,并不是不能解毒的‘不能’,而是令尊体內之毒,目前根本不能解,也不宜解。”
  尉遲如蘭神色不禁微微一呆,詫道:“那為什么?”
  南宮逸奇道:“因為這不但可能救不了令尊,反而會害了令尊,姑娘明白我的意思么?”
  尉遲如蘭眨眨美目,道:“妾身很笨拙,實在不明白。”
  南宮逸奇道:“姑娘何妨多想呢!”尉遲如蘭默然沉思了剎那,螓首微抬地道:“可是毒性一解,立刻會被發覺?”
  南宮逸奇頷首道:“不錯,這是目前還不宜替令尊解毒的原因之一,還有就是以令尊性情之剛烈為人,他豈是那貪生怕死甘愿受人挾制之人!”語聲一頓又起,道:“為此我判斷那‘至尊宮’主以毒脅迫令尊,可能只是其手段之一,可能另外還有些什么更毒的手段,挾制著令尊不得不忍气吞聲受其脅迫!”尉遲如蘭心頭不禁暗暗一惊,美目微睜,凝聲問道:“以公子之見,認為那另外更毒的手段,可能是……”
  南宮逸奇搖搖頭道:“姑娘,這我就不敢狂言亂說了!”尉遲如蘭笑說道:“公子何必廉虛客气,反正只是猜想,說說又何妨?”
  南宮逸奇沉思了剎那,道:“姑娘既如此說,那我就且尊芳命,暫作‘姑妄言之’好了,”話聲一落即起,道:“以陋見猜測,那更惡毒的手段,可能關系姑娘姐妹以及全堡之人的生死,令尊父女情深,俠骨仁心,他豈忍不顧儿女和全堡百余周下無辜慘遭……”說至此處,語聲倏然頓住,搖了搖頭,閉口不言。
  他雖然頓聲住口不言,沒有接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夠明白的了,這种想法,雖然不能說是絕對正确,卻有十之七八的可能性。尉遲如蘭听得芳心不禁倏然大震,嬌軀倏起劇顫,嬌靨一片蒼白!南宮逸奇他俠骨義腸,劍凰琴心,眼見姑娘這等神情,心中不由頓生怜意地,柔聲安慰姑娘道:“蘭姑娘,我已經說過了,我這只不過是‘姑妄言之’的想法而已,根本不能作准,事實如何?尚待進一步的探索,還望蘭姑娘冷靜心神,籌划應付之策,為令尊和全堡的安危,一切均請暫作忍耐,別太……”語鋒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姑娘當代才女,智慧超人,想來定能明白拙意了!”
  這番話雖是安慰之詞,但卻十分有力量。
  尉遲如蘭听后,神色立轉,肅容起身朝南宮逸奇襝衽盈盈一福,道:“承蒙公子教益,尉遲如蘭衷心至為感激!”南宮逸奇微一欠身,道:“蘭姑娘,我不敢當,姑娘也請別客气。”
  尉遲如蘭緩緩坐下,美目倏然一凝,深注地道:“公子當代奇俠,蓋世高人,和公子同行的那位朋友,料也絕非俗人,我請問,他是當世中的哪位高人?”
  南宮逸奇笑笑道:“姑娘才智高絕,何不猜猜?”
  尉遲如蘭美目眨動,沉思了剎那之后,道:“放眼當世,能夠情解天下各种奇毒之人不多……”語聲一頓,凝國道:“他可是那位外號人稱‘醫偷雙絕’的諸葛大俠不是?”
  南宮逸奇頷首一笑道:“姑娘才智的确令人欽佩,猜得一點不錯,他正是諸葛大俠!”尉遲如蘭嫣然一笑道:“妾身只不過是胡亂猜中的,公子謬獎了。”
  南宮逸奇笑了笑,話題一變,道:“蘭姑娘如今已經明白了一切,可愿意幫我這個忙不?”
  尉遲如蘭螓首輕點地肅容道:“妾身遵命,可是……”語聲一頓,問道:“如果許大俠他确實被禁在里面,妾身如何通知公子呢?”
  南宮逸奇笑道:“姑娘難道忘了我已接受令尊之聘,為貴堡大案了么?”
  尉遲如蘭嬌靨不禁一紅,笑了笑,道:“不是公子提起,妾身倒真的忘了。”
  美目眨了眨,接著又問道:“公子何時前來上任?”
  南宮逸奇道:“半月之后,如果事情确實,請姑娘至時當面告訴我好了。”
  尉遲如蘭道:“公子將如何打算?”
  南宮逸奇微一沉思,道:“可能伺机潛入相救,也可能明著要人,這就得要看情形而定了。”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姑娘,我該走了,一切請姑娘自己謹慎小心!”說著他站起了身子。尉遲如蘭也跟著站起嬌軀,螓首輕點地道:“謝謝公子,妾身自會小心的,公子你不多坐會儿了么?”
  南宮逸奇搖頭道:“我多謝姑娘答應幫我的忙,也請姑娘多珍重!”話落,瀟洒地舉步走出了房門,騰身電射,划空飛掠而去,身形閃了兩閃,即已消失不見了。尉遲如蘭跟著走出房外,憑欄凝望著南宮逸奇飛射不見的夜空,芳心里突然生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良久,良久,她才心神悵然若有所失地緩緩轉身返回房內,關上了門,和衣上了床。
  金陵,鐘山巍巍,龍盤虎踞。這座石頭古城,六朝時代各朝多建宮室于此,因此,豪華繁榮,盛絕一時。雖然,而后的金陵,那當年吳官秀麗江南,往日的“南樓風月”,“北海琴樽”,已是故壘蕭蕭,都成了陳跡!但是,曾几何時,那秦淮河兩岸一帶,又是水上人家,懸椿拓架,為河旁水閣,面棟雕梁,綠窗翠帘,河上燈船畫舫盛甲天下,金粉薈萃,鶯燕成群,竟成了那蝕骨銷魂的溫柔鄉,迷人痴醉的銷金窟……。那甜美的歌聲,那令人沉醉的琴音……也正是那些王孫公子,風流文士留連忘返,揮金如土的原因。這些,重又點綴了這江山的綺麗,使這座已是“吳官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邱”的金陵,再度的繁榮盛极一時起來!
  “悅賓樓”,在金陵城內的東大街上,是當時城內首屈一指的大酒樓,“悅賓樓”的廚師是一流名廚師,因此,“悅賓樓”的菜好,色香味俱全,聞名全金陵。這“悅賓樓”不但是菜好,酒也好,都是當地的名產,而店伙計更會做生意,對客人招待親切周到,臉上永遠挂著笑,和客人說話時總是哈著腰,言語在奉承中更令人有著舒服和親切感!做生意的嘛,本來就應該這樣才對,所謂“和气生財,客人至上!”這也正是做生意的要訣竅門!因此,“悅賓樓”的生意也就特別好,特別興隆,真是“客常滿,座不空”,在金陵城內無出其右。
  這天,華燈初上的時候,“悅賓樓”上來了位細眉黃臉的青衫書生,這位青衫書生的相貌雖然不太高明,但是,气度卻十分洒脫從容。此時,樓上已經上了八成座儿。青衫書生只是一個人,于是店伙計親切招待著他在一位俊美的白衣少年對面坐了下來,和白衣少年同奧而坐。
  白衣美少年方自皺眉,那店伙計已机伶的搶先開了口,哈腰陪笑的向白衣美少年致歉地說道:“公子爺,您請多包涵,實在沒有位子了,就讓這位公子爺,在您桌子擠一擠吧!小的這里謝謝您公子爺了。”
  說著朝白衣少年彎腰唱了個大肥喏。白衣美少年心里雖然甚是不愿意,但是在店伙計如此致歉唱喏的情形下,他那還好說什么,只得淡然地擺了擺手。青衫書生的目光瞥視了桌上白衣美少年的酒菜一眼,不待店伙計問他,搶先向店伙計說道:“小二哥,麻煩你照樣的來一份好了。”
  店伙計點頭哈腰,應了聲“是”,轉身退了下去。青衫書生朝白衣美少年點頭笑了笑,然后神態悠閒的轉動著目光,向全樓緩緩地掃視了一遍。只一遍,他目中立刻閃過了一抹异采,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是相隔著五六張桌子,坐著的一名錦衣者者,和錦衣老者同桌的是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青衣漢子。那青衣漢子生得一張瘦削的臉孔,神色顯得有點陰鷙,說話時兩只眼睛不停的轉動,顯然是個性情陰詐,心机深沉之人。原來青衫書生,他正是那位字內武林稱奇稱最,被人視之為“魔”的“魅影拘魂玉書生”南宮逸奇。那錦衣老者正是金陵王府的錦衣侍衛,宮同五品號稱“智囊”的沈景器,青衣漢子是青衣侍衛范新田。
  由于南宮逸奇的目光掃視全樓,又多看了范新田一眼,立刻引起了白衣少年的注意,心中不由暗暗一動,忖道:“此人相貌這般平庸,難道竟會是那……”
  這時,店伙計送上了酒菜,因此也打斷了白衣美少年的忖想。于是,南宮逸奇默默地開始低斟慢酌起來,那神情,似悠閒,而又象有著什么心事,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神情看似如此,其實他正在一面喝酒,一面凝听著沈景器和范新田兩人的談話。
  只听兩人邊吃邊談中,范新田話題忽然一變,問道:“沈老,听說你這趟奉命去江北第一堡拜壽,是么?”
  沈景器點頭道:“江北第一堡的聲威果然不同尋常得很!”范新田道:“那場面很大么?”
  沈景器道:“大极了,筵開百席以上,江北武林黑白兩道有頭有臉的人物差不多全到了,真是群雄聚集,盛況空前,令人羡煞!”范新田接著又道:“沈老這趟奉命前往拜壽,大概不是專為去拜壽的吧?”
  沈景器笑笑反問道:“老弟以為老朽是干什么去了?”
  范新田道:“如果兄弟猜得不錯,沈老這趟明是拜壽,實是暗查竊案去了,對不對?”
  沈景器笑了笑道:“老弟高明,猜得一點也不錯。”
  范新田嘿嘿一笑,旋忽目光一凝,問道:“怎么樣?有收獲么?”
  沈景器道:“老弟你猜呢?”
  范新田略作沉思地道:“有線索了,不知道猜得對不對?”
  沈景器道:“老弟,這回你就猜錯了。”
  范新田道:“難道毫無一點線索?”
  沈景器道:“完全白費工夫!”范新田眼珠轉了轉,道:“也沒有碰上那位諸葛高風么?”
  沈景器道:“沒有見到他的蹤跡!”范新田道:“沈老,兄弟認為這件案子一定是他做的,除他之外,決無別人!”沈景器問道:“何以見得?”
  范新田道:“第一,竊案做得干淨利落,不留絲毫痕跡,非身手、偷技兩皆高絕老練之人,絕難辦到!”沈景器接著又問道:“第二呢?范新田道:“第二,做賊的心虛,他做了此案之后,知道我們一定會找他,因此,他躲起來了,不然,江湖上怎會找不到他的行蹤!”
  這种推斷,听來似乎极有道理,然而沈景器他心里可十分清楚,這案子根本不是諸葛高風做的,只是,這時他不便明說而已。
  他既然不便說明,只好順著范新田的意思,點頭笑笑道:“老弟高見,确實……”南宮逸奇剛剛听到這里,忽聞和他同桌的那位白衣美少年,突然開口向他問道:“兄台有什么心事嗎?”
  兩人同桌相對而坐,白衣美少年開口問他的話,在禮貌上,他自是不便不答,于是,他只好抬眼朝白衣美少年搖頭一笑,道:“沒有。”
  白衣美少年象是因為獨酌無聊,有心要和他攀談似地,又開口道:“請教貴姓?南宮逸奇談談地道:“敝姓宮。”白衣美少年又問道:“台甫?”
  南宮逸奇道:“草字大可。”
  白衣美少年星目眨動了一下,道:“宮兄怎地不說實話!”這話,听得南宮逸奇心頭不由微微一震,凝目問道:“在下那里不說實話了?”
  白衣美少年微微一笑,道:“看宮兄的神情明明是有著什么心事,卻偏說沒有,這不是不說實話么?”
  南宮逸奇聞听這么一說,這才明白對方的意思,遂即搖頭一笑,道:“在下真的沒有什么心事,兄台誤解了。”
  白衣美少年笑笑道:“宮兄既然這么說,那就算了,不過,宮兄如果有什么心事的話,不妨對我略說,我或者能幫宮兄一點小忙!”南宮逸奇笑道:“謝謝兄台的好意,在下實在沒有什么心事。”
  白衣美少年又笑了笑,道:“宮兄不是本地人吧?”
  南宮逸奇搖頭道:“不是,小地方杭州。”
  白衣美少年星目轉了轉,又問道:“宮兄來金陵是訪友還是?……”南宮逸奇道:“出來隨便走走。”
  白衣美少年道:“是出來游學的么?”
  南宮逸奇道:“說不上‘游學’,開開眼界而已。”
  白衣美少年淡然一笑道:“宮兄太謙虛了。”
  語聲一頓又起,道:“相逢何必曾相識,同桌相對而坐,該說得上個‘緣’字,來,宮兄,兄弟敬你一杯!”
  說著,端起酒杯,朝南宮逸奇舉了舉,竟就后先干了一杯。這白衣美少年,看來是個文弱之人,但是舉動倒是十分豪爽得很!南宮逸奇目中星采不由一閃,連忙也舉杯說道:“不敢當,兄弟這一杯酒,在下實在是不敢當之至。”
  白衣美少年笑道:“宮兄,何乃恁地客套,宮兄年長,小弟年幼,區區一杯薄酒,還有什么敢當不敢當的,那不是顯得太俗气了么?”
  南宮逸奇不由揚眉一笑道:“兄台說的是,如此,請恕在下失言!”白衣美少年不由露齒微微一笑,那一口牙齒好整齊,好白!于是,這兩個本來陌不相識的人,開始邊淺斟低酌,邊天南海北的閒談起來。自然,因為雙方都是文人,所談的話題也都是古今文人軼事,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等等一這一談之下,南宮逸奇心中惊异了!
  他發覺這白衣美少年竟是個滿腹錦繡,胸羅淵博,詩詞歌賦無不嫻熟精深的才子,決非一般少年公子哥儿可比者。因此,他對這白衣少年立刻有了另一种看法,也有了相交之心,而白衣美少年呢,他心中可有著比南宮逸奇更甚的惊异,他再也意想不到這么一個細眉黃臉,相貌平庸的書生,其文才胸羅,竟然不差于他,甚至于有比他還略胜的現象!他心里不禁暗想: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雖然,白衣美少年心里對這位官兄可有著极甚的惊异,也仍愿意交個文友,但是可惜他不能!為什么?因為他有所顧忌,也因為他的身份特殊……因此,他只好心中暗暗一歎而作罷!
  初更將半,“悅賓樓”上的客人,大半都帶著微醺的酒意結帳离去,或返家,或去找那酒字下面的一個“色”字,尋歡去了,剩下的客人已不到四成座儿。這時,沈景器忽然抬眼向全樓掃視了一眼,而后對范新田說道:“范老弟,我們走吧。”
  范新田問道:“沈老,現在就回去么?”
  沈景器微微一笑道:“老弟可是有意思再到別處去逛逛么?”
  范新田點頭說道:“沈老果然是位解人,兄弟确實有這個意思。”
  話鋒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平常很少出來玩玩,沈老如果不反對的話,今晚一切皆由兄弟做東,如何?”
  沈景器笑道:“如此,老弟你就跟我去吧。”
  于是,范新田招呼店伙計過來結了酒帳,起身和沈景器相偕下樓而去。他兩個那里才下樓,白衣美少年這里立即向南宮逸奇笑說道:“宮兄,你請慢慢地多喝一杯吧,小弟要失陪先走一步了,回去時間太晚了有點不大方便。”
  南宮逸奇抬眼注目微笑地道:“是尊夫人問令甚嚴么?”
  白衣美少年俊面不由地一紅,笑說道:“宮兄取笑了,小弟尚未成親呢!”南宮逸奇連忙致歉地道:“請恕在下失言。”
  話聲一頓即起,道:“兄台自管請便先回吧,今晚的酒帳由在下結,在金陵宮兄是客,小弟是主,今天的酒帳理該由小弟做東,略盡地主之誼!”
  說著是從衣袖里取出一綻銀子放在桌上,朝南宮逸奇微一拱手,道了聲“再見”,舉步瀟洒地下樓而去。南宮逸奇只欠了欠身,他沒有再客套,也沒開口說什么。等到白衣美少年下樓去后,他這才招呼店伙計過來笑問道:“小二哥,剛才那位白衣公子他姓什么,住在城里什么地方?”
  店伙計搖搖頭道:“小的不知道。”
  南宮逸奇問道:“他常來嗎?”
  店伙計又搖搖頭道:“小的以前從未見過那位公子,人品真俊。”
  南宮逸奇有點詫异地微皺了皺眉頭,道:“這么說,他是不是本地人你也不知道了?”
  店伙計搖搖頭道:“以小的看,他可能是外地來的。”
  南宮逸奇道:“怎見得他是外地來的?”
  店伙計笑說道:“因為他說話沒有本地的口音。”
  一抬眼,望著南宮逸奇笑問道:“公子也不是本地人吧?”
  南宮逸奇點頭道:“我是杭州人。”
  店伙計雙眼微睜睜地笑說道:“公子原來是杭州人,那真是處好地方,听說那里山水秀美,風景旖麗冠絕江南,名胜古績多得不可胜數,玩上三天也玩不完那些地方。”
  南宮逸奇笑說道:“小二哥,你讀過不少書吧?”
  店伙計搖頭道:“公子請別見笑,我讀過三年,只是太笨了,連一部‘論語’都沒有念完,所以就干脆不念了。”
  南宮逸奇談笑了笑,抬手指指桌上的銀子,話鋒一轉,笑問道:“小二哥,那綻銀了了夠不夠我和那位白衣公子的酒帳?”
  店伙計目光一瞥那綻銀子足有十兩,連忙點頭說道:“太多了,公子爺,連一半也用不了呢?”
  南宮逸奇一擺手道:“多下的一全數賞給你了。”
  說著站起身子,舉步從容瀟洒往樓下走去。店伙計不禁感覺意外的楞了楞,旋即連忙哈腰道謝不迭。
  “夫子廟”在秦淮河北的“貢院街上”,背臨著淮河,是處天下知名的地方。“夫子廟”這地方一如北平的“天橋”,吃喝玩樂,應有盡有,五花八門,層出不窮,也層層出奇。而且,也是八方龍蛇混雜,全金陵的臥虎藏龍之地。
  時近二更。秦淮河中雖正燈船處處,畫舫輕蕩,那迷人沉醉的歌聲琴韻,雖正隨風飄傳河心,但是,“夫子廟”一帶,卻漸漸寂靜下來。在“夫子廟”兩邊一處僻靜的小巷口,這時正有兩個人往那黑暗的小巷里走了進去,這兩人他們正是那沈景器和范新田。范新田一邊走著,一邊不禁詫异的問道:“沈老,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沈景器輕聲一笑道:“范老弟,這你就不知道了……”
  他話未說完,對面巷尾突然出現了一個身材頎長的人影,朝巷口這邊走了過來。轉眼間,雙方已經走了個面對面,沈范兩人正欲側身而過,不意那人卻突然一伸雙手,攔住了兩人,道:“兩位,別在里去了。”
  沈景器雙目突然一瞪,喝道:“你想干什么?”
  攔住沈范兩人的這人,正是那位“魅影拘魂玉書生”南宮逸奇。自然,沈景器早知道是他了。原來沈景器是在“悅賓樓”上得到了南宮逸奇的傳聲指點后,才帶著范新田到這條僻靜的小巷子里來的,他瞪目沉聲喝問,自然也是故意的做戲了。
  南宮逸奇淡淡地道:“我是一番好意,奉勸兩位別往里去。”
  沈景器道:“里面出了事情了。”
  南宮逸奇道:“正是出了事情。”
  范新田問道:“出了什么事情?”
  南宮逸奇道:“命案。”
  范新田雙眼一翻,道:“可是有人殺了人了?”
  南宮逸奇點點頭道:“一點不錯,正是有人殺了人。”
  范新田沉聲問道:“是什么人殺的?被殺的又是什么人?”
  南宮逸奇冷冷地道:“你問那么清楚干什么?難道想管閒事不成?”
  范新田突然嘿嘿一笑,道:“你知道我們是什么人么?”
  南宮逸奇道:“你閣下臉上又沒有刻字挂招牌,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東西!”
  范新田一听這話,不禁倏然大怒,他雙目陡瞪,才待開口,但是,沈景器竟搶先一步地開口說道:“范老弟,這人有點問題,你看著他別讓他跑了,老朽到里面去看看再說好了。”
  說著他身形一側,便閃身走了過去,騰身飛掠直奔向巷尾,一閃不見了。
  南宮逸奇突然一聲冷笑道:“范大人,你也想去看看真相不?”
  范新田不禁一怔,詫异地道:“朋友,你認識我?”
  南宮逸奇道:“范大人不認識我了?”
  范新田眉鋒一皺,道:“朋友貴姓大名,我們什么地方見過?”
  南宮逸奇淡然一笑道:“范大人如今做了金陵王府的侍衛,盲同七品,身份不同從前了,既然裝著不認識我這個老朋友就算了!”范新田眉鋒深皺地道:“朋友你究竟是那一位?”
  南宮逸搖頭道:“算了,范大人何必再裝糊涂呢?”
  語聲一頓又起,道:“范大人不認我這個老朋友,我自是不敢勉強,不過,我是特地找范大人幫忙來的,范大人卻必須答應我,幫我個忙!”范新田目光轉了轉,突然嘿嘿一笑,道:“好吧,朋友既然硬指我范某人是在裝糊涂,不認老朋友,令我范某人百口莫辯,我也就只好不再問你朋友是那一位了!”話鋒一頓,目光一凝,問道:“朋友找我幫什么忙?”
  南宮逸奇道:“范大人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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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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