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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英雄無淚


  洒過三巡,凌云飛忽道;“楚大俠……”楚中洲一把打短道;“別大俠長,大俠短的了,我听不慣,你叫我楚大叔不就得了。”凌云飛點頭笑道:“對,我都忘了,楚大叔不是那种平凡俗气的人,怎么也用這种俗稱來叫你呢!”這句話三分認真,七分戲謔,兩人都不禁一笑。
  凌云飛接著道;“楚大叔,听說魔教入關,是怎么回事?”楚中洲歎道:“唉,說來話長啊!一百五十多年前,听說江湖上黑白兩道相斗极凶,最后邪不壓正,黑道上不少大魔頭被正派人士追得緊了,便紛紛往夫外奔逃,到了關外,他們自是臭味相投,于是合為一股,順著我們的口气,自稱為魔教。到了七十多年前的時候,魔教的內部出了分歧,于是分為兩派,一派的首領叫謝靈玉,另一派的首領便是軒轅春秋,兩派在天山腳下火并,結果謝靈玉手下大敗,后來謝靈玉又与軒轅春秋在天山之巔決斗,想那軒轅春秋的武功已有何等之高,謝靈玉雖是絕世高手,但還是敗于軒轅春秋之手,第二天他便率領教眾大舉南遷,藏進了深不見腹的昆侖群山,從此稱為西魔教,軒轅春秋倒也不甘落后,自稱為正魔教,并被推為教主,帶著教眾,往東行了不知几千里,在沙漠中尋了一片綠洲住下了,從此那儿就成了魔教總舵,听說那儿叫什么‘大漠之星’。
  “過了几年,軒轅春秋便想來中原爭雄稱霸,于是帶領教中的四大高手來到中原,處處尋釁作惡,不出三年,他們五人殺了的人、据說已有千人以上。武林中人忍無可忍,于是大舉集結。
  匯集了兩百余名高手,在泰山圍殺五個魔頭,結果以死傷一百多人的代价,才將四大高手殺死,但軒轅春秋仍然給逃掉了。
  “又過了几個月,當時中原公認的第一高手‘浪子’燕七,終于在太原找到了軒轅春秋,兩人打了警整三天三夜,最后雙雙累死,落得個同歸于盡,据說那一戰之激烈,可稱空前絕后,軒轅春秋的一柄寶劍被震成七八截了,其中還有几截插在燕七爺的胸中,一直未能取出來,而燕七爺的鐵劍則成了一塊爛鐵,創尖、劍鋒都沒有了,劍身也彎成了一團糟,由這兩件兵器可知那一戰之烈,燕家如今一提起津北燕家,誰不佩服?燕七爺的儿子燕聞音、燕天音,都是一代名俠,再往下來,是燕沖大俠,現在的津北燕停檐,又何嘗不是威風八面、俠義君子?燕家的‘紫燕十八式’和‘霸王劍法’,在中原武林向來無雙無對。
  “本來這一段時間來,中原武林還算太平,沒有什么大的爭端,不想從去年起,失蹤了二十年的鷹蛇二魔又重新出現,而。
  且是以魔教屬下的名義出現。這兩個魔頭在二十年前便已是橫行江湖、不可一世,如今還來,他兩人的武功定是更高了;而那魔教教主軒轅十三据說也已入關,這一來,中原武林的太平日子可算完了。”楚中洲一口气說了這么多,不由得長歎一聲,昂然無語。
  凌云飛皺眉道:“軒轅十三的武功很高吧?”楚中洲歎道:
  ”他的女儿白飄羽的武功,据說已在鷹蛇二人之上,其女如此,其父可知,而今中原武林,哪里去找和他分庭抗敵之人?當年燕七爺雖是天就奇才,可如今的燕停檐又怎能和軒轅十三相對?”
  凌云飛心中一緊,道:“軒轅十三在中原要怎么樣?”楚中洲默一會神,道:“听鷹蛇兩人的口气,軒轅十三先要除盡燕家之人,以報當年泰山一役之仇,然后他便要雄据中原。以他的本事,我想也沒什么難事。”
  凌云飛道:“中原武林便算的沒救了嗎?”軒轅十三的武功之高,他已隱約知曉了,如此一來,他也不禁暗自為中原武林的前途命運挂心。楚中洲歎道;“如今的綠林首領字文鵬遍發紫金嫖,傳出一批高手,但在我看來,這恐怕都不行。”凌云飛道:“那是為什么?”楚中洲道:“魔教乃天下第一大教,如潮人才鼎盛,已是無可比擬了。鷹蛇二使自不必說,還有白飄羽,便是軒轅十三手下第一高手,還有那久負盛名的“三陣風”,武功更是∼個高似一個。最可怕的,便是那暗器之王千手童子了,魔教以此七大高手聯陣,中原武林怎可匹敵,更何況還有一個武功深不可冽的軒然十三在后面掠陣呢!”
  凌云飛大惊,歎道;“果然,果然,如果中原武林能聯手對敵,倒也有望打退魔教之眾,以中原武林的五大世家和十八大門派、七大幫派等,已是天大的一股力量,可惜這些人絕不能聯成一气的。而魔教十万教眾在一人之令下。何等由大的境勢,看來果然沒有希望取胜了。即使有一成取胜的希望,便除非是來個血流成河、尸積為山才罷休!”
  楚中洲看了凌云飛半晌,緩緩道:“如今倒有一條路可走不僅能擊退軒轅十三,而且不叫這場災難擴大!”凌云飛道:“除非有人能敵往軒轅十三!”他沉默一陣,黯然遭;“可惜我實在想不出,中原武林還有誰能与軒轅十三對敵了。”
  楚中洲道:“我倒知道一個人可以。”凌云飛道:“誰?”楚洲盯著凌云飛,道:“就是你!”凌云飛苦笑一聲,搖頭道:
  我不行,我雖有此心,卻無此力。若叫我以一死,可以換得四處安宁,我倒不吝惜這一腔熱血,可借就算我死了,已換不來武林之安。”
  楚中洲道:“且不多說。武林小傳有一部奇書,你可知道?”凌云飛道:“你說的可是那《天龍吟》?”楚中洲喝了一杯酒,道:“正是。《天龍吟》傳于武林,已有上百年了。當年作此書的張造之老前輩,确是一位天造奇才,三十歲不到,便已練成一身絕世武功,十年中,打敗了向他挑戰的任何一位高手,稱為‘天下至尊’,他又是交游滿天下,四十歲后,雄心漸泯,便埋首著書,將一生研習武功所得,盡集書《天龍吟》中,誰得此書,誰使是天下第一,張造之前輩將此書寄予少林寺,留交后世,不料,一待張造之前輩乘鶴仙去,此書使即被盜,從此以后,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血腥,一直延續至今。”
  凌云飛道:“不過,我听說此書不見其蹤影已有三、四十年了。”
  楚中洲搖頭道:“那是謬傳。江湖中人一直在明爭暗奪,只想在此書上尋蹺徑,一個月前,我追殺梅鋒至巫山,适逢巫山十八鬼在自相殘殺,結果十八鬼死傷殆盡,我無意中發現,他們是為了爭奪《天龍吟》才如此火并,想他們同舟共濟、情同手足,已有二十余年,如今為了區區一部武書,便不念舊義,唉,可歎呀!我得了此書,便不敢停留,赶回此地,馬上將它藏在了華山之上。我本不愿再留住此書,但又覺得毀了可惜,于是設計了一個机關,護住那書,若無我指點,誰也休想得到它。”
  凌云飛道:“那你為何不去學那《天龍吟》上的武功呢?”楚中洲歎道:“我現在早已無習武之心,《天龍吟》上的武功雖然精妙,我也沒有興趣,如今既是武林有難,你又是個可造之材,我便打算將書送給你。”
  凌云飛道:“給我?我有何德何能,敢擔此重任?”楚中洲將臉一沉,道;“你剛才說不惜一腔熱血,如今又推推托托,到底是什么心思?”凌云飛忙道:“不,不,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比我強的人大有人在,你盡可尋得高才,以書相贈,才不算費了一番苦心;若將書給我,我學不好武功事小,若誤了大事,可就對不起人了。”
  楚中洲道:“你也不要推辭,剛才我与你交手,已知你天賦不差,年紀輕輕便有這么好的修為,我是比不上的。我看你也不用推托了!”凌云飛道:“既如此,我就試一試吧!”楚中洲道:
  “不是試,而是全力去做!”
  凌云飛与楚中洲一番交往,覺得他豪爽不羈、胸襟寬廣,對他已是陌生敬意。此番見他如此慷慨,不由得胸中豪气大生,道:
  “好!全力去做!”楚中洲一陣大笑,拍拍凌云飛的肩頭,贊道:“好,不錯,很好!是個大丈夫,好男儿!”他說了一連串贊詞,全是出于真心,并無一點做作之意。
  兩人當下推心置腹、飲酒談笑,一時間,將天下所有的煩惱之事,盡拋至了九霄之外。
  天,早已黑透了,晚間仍是陣陣涼意,但兩人心中各有一團火,又怎在乎這區區春寒?
  菜,早已涼透了,酒,卻仍是芳醉不減,兩人便只喝酒,不吃菜,說到高興處,便都痛飲一杯,好不豪邁!
  不知不覺間,凌云飛的臉上已泛起一陳紅潤,他畢竟還年輕,不胜酒力,只是此時此景与楚中洲一起,這身都是豪气,倒也不在乎區區薄酒了。
  遠處已傳來一陣梆子聲,凌云飛歎道:“已經二更了,想不到今晚過得這么快!”楚中洲道。“是啊,我也覺得今晚過得很快!”
  凌云飛站起身來,道:“今晚月色很好呢,外面這么亮,看來,明天的天气很不錯。”楚中洲也站了起來,兩人一齊站到窗邊,默默地看著外面出神,楚中洲忽道:“凌兄弟,我楚中洲活了四十六歲,你是我所交的最好的一個朋友。希望咱們今后能經常見面!”凌云飛知道他要走了,心中不會,卻不愿說話,徒增不快。
  越中洲忽地一動,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從怀中摸出一個小包,塞在凌云飛手里,道:“拿好了,明天再看!”凌云飛接過小包,向楚中洲望去,楚中洲也正望著他,含笑向他點了點頭,
  凌云飛無語,接過小包,輕輕塞在了怀中。
  又站了半晌,凌云飛道:“楚大叔,我陪你到外邊走走!”楚中洲點點頭,道;“也好!”兩人相對一笑。彼此無語,卻胜過千言万語。
  兩人一齊走了近一里多路,已出了小鎮,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夜行人,兩人一直都沉默著。忽然,楚中訓站住腳,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凌兄弟,你也不必遠送了,春夜寒冷,你先回去吧!”
  凌云飛點點頭,道:“楚大叔,你此去哪里?”楚中洲道:
  “梅鋒害人不淺,我先要找到他,將他除了,這才安心。”凌云飛道;“梅鋒那廝我沒見過,但聞名已久,想他采花盜柳、作惡無數,卻仍至今不死,想必有兩下子,你可要當心點。”
  楚中洲笑道:“諒那廝還不能和我較量,他的輕功倒是比我強,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活到今天了。”凌云飛道:“听說他的一手暗器也很叫絕,你還是當心點。”
  他正說著話,忽然道旁林子里傳來一陣鬼較激的任關,用那聲音象鬼叫,簡直還是太不實際了,相信世上的人,絕對宁可去听鬼叫,也不會愿意听到那難听已极的笑聲。
  笑聲過后,便听見一陣難听之极的聲音,雖然難听,卻還算听得清楚:“楚中洲,敢來嗎?”
  楚中洲臉上變色,道:“梅鋒,休走!”雙腳一蹬,人已如飛鳥般掠起,直朝發聲的方向扑去,轉眼便沒在林中,凌云飛惊呼道:“別追,一定有詭計!”但楚中洲連頭也不回,凌云飛一咬牙,也飛身惊起,追赶上去。
  林子里倒也不甚黑,凌云飛又從小便練過暗器,暗中標位倒還對付得過去,他几個起落,便已追上了楚中洲,再看梅鋒,卻悠閒地靠在一根樹叉上,冷笑道:“楚中洲,你還比不上這后生小子!”凌云飛心道:“梅鋒這是在故意激怒楚大叔,看來他果真有了什么詭計,我得勸住楚大叔。”于是將身于一沉,攔住楚中洲,道:“楚大叔,且先別追,听我一言。”楚中洲輕功倒真不怎么樣,听凌云飛一喊,便想站住身形,卻收不住去勢,仍沖出几步才停下,道:“什么事?”
  凌云飛道:“梅鋒那廝狡猾無比,他這回一個勁地激怒你,就是要你去追他,他一定有什么陰謀詭計在等著你,我看您今天就別追了,以后總還會有時候的。”楚中洲點頭道:“倒也不錯,好吧,算便宜了這淫賊,咱們走吧!”正要和凌云飛一道走開,忽又听梅鋒叫道:“楚中洲,諒你也不敢追上來,哈哈,你這龜儿子、王八蛋,哈哈哈哈!”
  楚中洲聞言,一咬鋼牙,恨聲道:“休想激得我過來,日后如落在我手里,我剝了你的皮!”
  凌云飛點頭道:“走,別上了他的當。”只听梅鋒又道:“楚中洲,你今天若不敢來,我可只好去尋快活了!”楚中洲怒吼道:“梅修,你敢出來嗎7”海鋒冷笑一聲。道:“有什么不敢。
  ”忽見人影一閃,一個人已站在了凌、楚二人跟前兩丈多遠,凌云飛看他臉上白白淨淨,頒下,領下一縷黑須,倒也不失為美男子,只是嘴里好像少了點什么,說話總是漏風,所以极為難听,一擲持笑道:“楚中洲,好啊?”凌云飛道:“你說話怎么這么一种怪聲音?”梅修冷笑一聲,道:“好笑么?告訴你,這是老子當年去找燕停檐的夫人云蓉蓉時,被她打的。嘿嘿,看那美人儿俏生生的,手卻挺重,老子一口好白牙被她給……”話未說完。楚中洲再也按捺不往,喝道;“不要臉的淫賊,還敢自夸!”怒喝聲中,已一拳重重地擂出,勢可擊石如粉。梅鋒不敢正攖其鋒,飄后几尺,讓過一拳,口中道:“楚中洲,你要我出來,我便出來;我叫你追,你卻不敢來追,是膿包還是混蛋?”楚中洲問聲不答,只是穩穩地一拳一拳擊出,式式剛猛威風,拳風激得空中都在“嗚嗚”地響,足見楚中洲力道上的功夫,梅鋒一招都不敢還,只是左躲右藏,只要有一把沒躲過,便是沒命了。
  凌云飛一旁看著,心道:“我在此當牢牢盯住梅鋒,他若想耍花招,我便立即制住他。”看著楚中洲的剛猛拳勢,暗歎道:
  “楚中洲果然是條好漢子,看他的這种拳勢,便想得到,他一定是個光明磊落、胸怀開闊的豪杰。”
  正盤算間,楚中洲已連連攻出了二十几拳,梅鋒一路躲下去,眼見得楚中洲一招“紫气東來”擊過來,已無法再退而避之了,便順勢往一棵樹后一躲,楚中洲拳頭一偏,這一拳結實實地打在了樹杆上,“轟”的一聲響,碗口粗的樹杆竟被一拳打成了兩截,梅鋒叫道;“厲害!”縱身擁上一棵樹,道;“該你追我了!”轉身离去,楚中洲道:“刀山火海我也闖了!”身形一動,也追了過去。
  凌云飛本來一直盯住梅鋒,不會讓他跑掉的,但在梅鋒跑時,被楚中洲打倒的樹正好朝他砸過來,凌云飛如筆直追上去,難免為樹砸傷,他只好往旁一閃,但只此一瞬工夫,梅鋒已竄出四、五丈遠了。凌云飛見楚中洲追上去了,心道:“前面危險,我必須赶上去看看。”也急忙跟著造了上去。
  追出半里多遠,梅鋒忽指著一塊空地道:“好了,別追了。”
  楚中洲卻不管,借著奔勢,飛起一腿,踢向梅鋒,凌云飛從后赶上,只見一個灰影一晃,已搶在梅鋒前面,只輕輕一撥便將楚中洲撥到了一邊。
  楚中洲本來算計這一腳絕不會踢空,卻偏偏又踢空了,倒也十分惊訝,道:“閣下是誰?”只見那人是個灰衣老者,身著長衫,站在那里,年紀五十歲左右,淡淡地道:“本座獨孤登!”
  楚中洲聞言,不由退了兩步,道:“你就是五步靈蛇獨孤登那老者輕哼一聲,卻不回答,梅鋒道:“獨孤先生來取你這夜貓子的賤命,你還不自盡,以免髒了獨孤先生的手!”
  楚中洲皺眉歎道:“梅鋒,你采花作案不說,如今倒還勾結魔教之人,來武林作惡,我今日若能擒你,定要將你千刀万剮,這才消气!”
  梅鋒喝道。“住口,竟敢胡說八道,獨孤先生,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您快動手殺了他!”
  獨孤登將臉一沉,道:“你也想吩咐我?”梅鋒一愕,忙道:“不敢,不敢,全憑獨孤先生意思,我知道獨孤先生极重信義,答應過我的事,一定不會反悔,對嗎?”獨孤登輕哼一聲,卻不作聲。梅鋒瞟了楚中洲一眼,道:“今天還早,我還可以去尋一樁買賣,快話快活,楚大俠,永別了!!”縱身便即离去。
  楚中洲縱身去追,卻見那灰農老者身形一晃,同時手臂暴長,將楚中洲從空中抓了回來,又放在地上。楚中洲又惊又怒及羞,道。“老匹夫,想干什么?”獨孤登道:“不干什么,我只想要你的命。”這句話說來輕描淡寫,渾不把殺人這件事放在心上。
  凌云飛見狀,心中盤算道:“楚大叔性子剛烈,一定不會屈服,今晚倒是很麻煩,這獨孤登的武功又是這么高,怎么對付呢?“心中一連閃過几個念頭,都被—一否決了,他本是聰明絕頂,但此刻初臨大變,倒也不能立時想出什么高明主意來。
  楚中洲聞言,不但不惊,反而大笑起來,笑了一陣,才道:
  ”要我的命?這對你來說,比什么都容易。”忽然一指凌云飛,道:“他呢?”獨孤登看了看凌云飛,道:“他是誰?他來干什么?”楚中洲道:“他叫凌云飛,剛出道的,剛才不過是路過此鎮,碰上了我,和我交了個朋友,他与此事沒有絲毫關系,請你放了他”
  獨孤登道:“凌云飛?嗯,可以放了他。”
  凌云飛急道:“胡說!獨孤登,你武功雖高,我卻不怕你,來,咱們比划比划!”說著,”一招“修竹留云”,輕飄飄地拍去三掌,獨孤登冷笑一聲,只輕伸右臂,往凌云飛的招中一拂,便將凌云飛的雙掌震開,但凌云飛根本不顧這些,一腳僚出,正踢在獨孤登的小腹之上,獨孤登因過于輕敵,不防凌云飛有這么一招,竟被凌云飛踢得腹中發熱,一連退了几步。
  凌云飛本也不打算過招得手,見竟踢中了獨獨登,不禁失聲道:“可惜,可惜。”原來他出招极快,只想碰運气制住獨孤登,因此每招都沒用什么力道,剛才這一腳,使只有三成功力,若是用上十成功力,便已重創獨孤登了,因此不禁連叫“可惜”
  凌云飛還欲再上,忽覺身上一麻,卻已被楚中洲點中了穴道,楚中洲道:“凌兄弟,多謝你一片好意,可是我看你還是別動手,看我的。”凌云飛說不出話,也動不得,心中十分焦急,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干瞪眼。楚中洲凄然适:“穴道一個時局后自解,煩你幫我收一下尸,便不枉你我相交一場了。”
  楚中洲對凌云飛交待一番,將他抱到一棵大村邊,讓他坐下了,含笑道:“多保重!”凌云飛惊愕無比,心道:“怎么你這好象是去死似的,你若放了我,我們二人聯手,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逃掉!”
  楚中洲卻不知他想些什么,轉身去我獨孤登,道:“獨孤登我想問一聲,你為什么听梅鋒的話,而來此殺我?”獨孤登道:
  “你可知我最愛什么?”楚中洲道:“你一生并未婚娶,沒有妻子。若論最愛,莫過于神兵利器。”
  獨孤登笑道:“這就對了。梅鋒被你逼得沒辦法了,只好用‘天机地靈,震古爍今’四劍中的‘天机地靈’來請我殺你,我已得了‘震古爍今’,便想讓這四劍齊聚,就這么簡單。”楚中洲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忽然間,他雙手一掃,點點寒星直打獨孤登,獨孤登身子滴溜溜一轉,雙手連接,竟將剛才楚中洲打出的暗器一起接在了手中,楚中洲暗器一出手,便自退后兩丈,盤腿坐下,靜靜看著獨孤登,不發一言。
  獨孤登著導手中暗器,道:“原來是天山鐵蓮子,又不是寒英鐵的,當年天山神鷹打我七粒寒英鐵蓮子,我才留住了,你這鑌鐵蓮子有誰稀罕?”說著將那些鐵蓮子往地上一擲,那死硬的黃土地上已出現了一片小洞,原來獨孤登剛才這輕輕一擲,便已將那些錢蓮子盡數打人地中,只此一手,已足見其功力之高了。
  楚中洲仍是端坐地下,雙眼瞪住獨孤登,一動不動,獨孤登覺得奇怪,大步上前,道:“楚中洲,你玩什么鬼?”楚中洲仍不應聲,獨孤登大惊,俯身一探他脈門,竟早已气絕而死了。獨孤登長歎∼聲,道;“想不到你也是個漢子,我獨孤登最愛的就是神兵利器和大義漢子,你既如此,我本也不想殺你,可借你竟死了。”轉身自頎大步离去了。
  凌云飛果坐樹下,心中早已明白了楚中洲的心意,他自知道,自己的一條命全抓在獨孤登手中,楚中洲本是個硬漢,絕不會因為打不過獨孤登便自盡而死,而是力求保住凌云飛一命。楚中洲若是拼死拼活地与獨孤登纏斗,興許惹起獨孤登的殺興,連凌云飛一齊殺了。因此,楚中洲忍屈辱,救友命,自盡而死,并未惹怒獨孤登,從而保住了凌云飛一條性命。他這一死,其實比与獨孤登相斗而死還要壯烈得多。獨孤登明白了他的意圖,故此長歎而去,凌云飛聰明絕頂,更是洞悉了楚中洲的心意,心中一熱,兩行清淚已忍不住順頰流下。
  他流的是眼淚,友情的眼淚!
  真的英雄,從不因覺得傷心,感覺不抑而流淚,也不因受到挫折而流淚,更不為自己的得失而流淚,他們只為情義而流淚!
  楚中洲宁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凌云飛,這份真情,已無須用語言描述了,因為他這用生命表述的情義,已不可能是虛假的!
  凌云飛已記不起什么時候自己突然可以動了,也不知怎么就憑一雙手在遠處的松土地上挖出了一個墓坑,然后將楚中洲遺体放進坑內,呆呆地坐在一旁,淚,早已不再流了,仇恨,卻已涌滿了胸膛:“梅鋒,凌云飛但有一口气在,一定要抓住你,為民除害!”。
  凌云飛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雙手在剛才挖坑時。早已磨出了血,他也顧不得許多,撕下衣襟,輕輕蓋在楚中洲臉上,喃喃道;“永別了!”然后,捧起泥土,堆在楚中洲遺体上,漸漸地,楚中洲的墓已堆起,雖然不屬雄偉,卻也是一位英雄的埋骨之所。
  忽然,平地響起一聲巨雷,接著,一片濃云將月亮遮個嚴嚴實實,凌云飛歎道:“我錯了:我本以為明天是個好天气,想不到現在就要下雨了。”果然,不一會儿便下起了大雨,且一下越來越猛,到后來簡直如瓢潑的一般了。
  凌云飛將墓邊的土壓緊了,道:“楚大叔,我這就走了,您,您安息吧!”長歎一聲,站起身來,在雨中獨自回去了,原地只剩下孤墳一座,在雨中……
  第二天果然是個好天气。。
  太陽早早地便挂在天上了,大地經過一晚的沖洗,顯得更加干淨了,鎮上行人絡繹不絕,仍是一派生机勃勃,可是誰也不會想到,就在昨晚,還有一位大義英雄去世了。
  凌云飛還在睡著,忽然,門外響起一陣喊聲:“客官,起來,吃早飯了!”凌云飛立時惊醒,看看一身的泥泞和尚未干透的衣服,道:“知道了,給我准備好熱水,我要洗澡!”
  不一會儿,凌云飛已沐浴更衣,換上一身干淨的白綢繡杉,更是顯得英姿勃發了。他草草吃了一份早點,仍回房里,手里握住楚中洲昨晚所贈的小包,輕輕拆開了,發現里面又有一只小荷包。再把小荷包拆開,才發現一張茧紙,紙上筆法粗陋地描繪著一幅圖,畫的是一座大山,旁邊是“日觀峰”三個大字,再畫有一條曲折的小徑,直通向一個洞,洞夯還有一個大洞,大洞旁也有三個字:“白鹿洞”,再有一個箭頭。指著左邊的小洞,上面寫著“一百三十步”几個小字,然后再看小洞下面,還有一段小字,凌云飛一眼讀完,知道大意是;“《天龍吟》就在小洞中,洞中有机關,解法在圖后詳記。”凌云飛翻過圖紙,果然后面寫有一段文字,便是那洞中机關的解法了。
  凌云飛將尋書途徑和机關解法一齊再看一遍,已然全部記住,于是收好寶圖,心道:“今天便去尋寶書!”于是收拾了一下房間,又察看了一下靴筒中的神匕,心道:“今天可要一帆風順才好!”
  待得一切都整理就緒了,凌云飛才喊道:“店小二。”店小二立時赶進來,哈著腰道;“客官,有事嗎?”凌云飛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桌上,道:“問你一點事,說得好,這就是你的了!”
  店小二看著銀票,眼睛都對起來了,不由得揉揉眼睛,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不由得顫聲問道:“客官,你不是在開小人開心吧?”凌云飛笑道:“說哪里話,我只問你一件事,你說了,便把銀票拿去,決無反悔!”
  店小二大喜,忙過:“客官老爺快說,什么事?”凌云飛道:
  “你可知有個日觀峰?”店小二忙道:“知道,就是咱華山的主峰,可峻了,咱一輩子住在山腳下,卻沒上過日觀峰。”
  凌云飛又道:“岭上可有個白鹿洞?”店小二道:“有的,有的,這白鹿洞可出名了,据說洞旁守著蛇王,那蛇王能吃人,張嘴一吸,不管那人在多遠,都給吸走了,現在沒有人敢上白鹿洞旁半步,只是遠遠地燒香禮拜。”
  凌云飛道:“那么,去日觀峰怎么走呢?”店小二道:“喏,往南一直走一里多,再折向西,走四里便到了山腳。不過客官小的要說一句,您可千万別去那白鹿洞呀,免得碰上了那蛇王……”凌云飛點頭道。“都知道了。你拿了這銀票去吧!”
  店小二忙抓起很票,謝道:“多謝客官老爺賜福,多謝了!”忙捧起銀票竄至外面,用力捏自己大腿,畦!好痛呀!不是做夢,不由得心花怒放,心中道:“這不是碰到財神菩薩了嗎?一給就是五十兩,娶老婆、買房子,全有了!”心中高興,于是樂顛顛地下去了。
  凌云飛出了門,一路步行,不時便到了山腳,心道:“這上山只怕還有一段時候,我得備點干糧,免得餓著了。”于是在陳家大館里買了十個白饅頭,卻沒有零錢,于是給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那掌柜的見他是外地人,且又年輕,于是找給他四錠二十兩的官寶,再一錠十兩的官寶,凌云飛也不多看,一齊塞在怀里,包了饅頭上山去了。
  那掌柜的見狀,跌足歎息道:“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我何必找給他九十兩?最多找他三五十兩不就得了?唉,發財的机机會就這么去了!”他的饅頭賣給凌云飛,算一兩一個,其實十兩銀子可以買好几千個上好的饅頭了,他賺了不知多少,仍貪心不足,旁邊的伙計見狀,都不禁掩嘴暗笑。
  華山,位于長安東部,自古稱為“西岳”,乃陝西境內第一名山,素以山勢險峻、气象雄偉而著稱天下。多少年來,它便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年秦始皇便是“踐華為城,因河為池”,便是指華山,其以華山之險,足可守天下了。
  凌云飛拾級登山,至晌午方才到半山腰。他也想快點走,但如此美景确實不忍心錯過,何況在這游人遍布的山間,也不大方便快步奔行,于是正好漫步游走,只是他內力精深,走了許久,一點也不覺得累,僅僅有點熱而已。
  半山間有一個大茶亭,不少走累了的行人走到此都停下來喝茶,凌云飛覺得也有點渴了,便也准備喝一碗茶,看著大茶亭里主顧极多,倒不急著去買茶,卻見茶亭旁有一位衣衫襤樓的老人,坐在一個土拗上,面前一張小桌,上面蓋了四碗談茶,一碗面點,卻無人問津,她也許自己知道比不上別人,只得輕輕地歎一口气,用破袖拭一拭眼角的老淚,顯得极為可怜。
  凌云飛看見她后,只几步便跨到她面前,道:“老婆婆,我喝茶!”老人聞言,倒是吃了一棟,似是不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問道;“你說什么?”凌云飛微笑道:“老婆婆,我喝茶!”老人這才听清了,忙端出一碗涼茶,捧起遞給凌云飛,道:“喝吧!喝吧!”凌云飛接過茶,一口下去,頓覺喉清气爽、通体暢順,好不舒服,再喝一口,便覺得骨頭里都舒服起來,于是三口兩口將一碗茶喝了個干淨,喝完了還咂咂嘴道:“老婆婆,您的茶真好嗎。”
  老婆結高興极了,哽聲道。“公子哥,你……你不是笑我吧?”凌云飛笑道:“老婆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走了這么遠的路,早已又累又渴了,您的茶正好幫我解了渴,怎么不好喝呢?”
  老婆婆老眼一眨,眼角已流出几滴老淚,顫聲道:“我這茶擺在這里,一天到晚也只有几個窮兄弟喝,一天能收几個大錢就算好了,從沒有听誰夸這茶好喝,想不到你一個公子哥儿。今儿也來喝我的茶,還夸……還夸這茶好喝,真叫人听了高興啊!”凌云飛道:“老婆婆,您高壽?”老人道:“我已經六十九了!”凌云飛過:“您可有子女?”老人家道:“孫子都有了!”
  凌云飛奇道:“那您為什么不在家里享清福,而來這里賣茶呢?”老人家歎道:“唉,沒什么,我,我閒得慌。”凌云飛知道她不愿說出來,一定是儿女不孝,才落得這种地步,當下長歎一聲,又道:“老婆婆,向您向一聲,去白鹿洞怎么走?”老人家吃了一惊,忙道:“哥儿,您要去那地方?”凌云飛知道她擔心自己被那“蛇王”吃掉,笑道:“我只想去那里燒燒香、還個愿罷了。”老人家這才松了一口气,道:“這就好,那地方可去不得人呀,我的那個好閨女就被那妖蛇吃了,不然,我又怎么會落得這般光景!”說到這里,心內傷感,不禁又是老淚縱橫。
  凌云飛咬咬牙,心道:“看來這蛇還是害人不淺,今儿個如有机會,一定要除了它。”見老人傷心,勸道;“老婆婆,不要想過去的事了,先保重身子要緊!”老人家含淚點點頭,這才平靜一點,指著山背的一條荒徑,道:“順著這儿往上走,大約六、七里就到了,只是你千万別近了,小心那長蛇!”
  凌云飛點頭道:“知道了,您放心吧!”說著摸出一錠二十兩的大官寶,道:“老婆婆,這是茶錢。”老人家吃了一惊,道:
  “這么大的銀子!我可找不起,哥儿,你心地好,婆婆不要茶錢了,你收回銀子吧!”凌云飛哪里肯依,硬將銀子塞在了她手里。
  道:“老婆婆,這銀子你可得收下,自己留著用,啊!”說罷,巳一抱拳。自轉身去了。
  老人家看著凌云飛遠去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
  “想不到,想不到世上還有這么好心的人,這么好心的公子哥儿!”低頭看著手里的銀子,西滴老淚又滴了下來。
  凌云云飛走上了荒徑,心中思慮著:“看這荒徑,路上的草都是直立的,顯然很少有人走,看來那邊倒真有一條‘蛇王’,今儿我即來了,就一定要想法子宰了那條蛇,也好給這里的人民除去一害。”于是,一邊走時,已一邊全神注意著四周的任何一點響動。
  雖然仍是大白天,太陽暖暖地照著大地,凌云飛卻覺得四周陰森森的,好不可怕,心中想道:“那蛇王也不知吃了多少人了,這方的人都怕成這個樣,沒有一個人敢進這一帶。只是不知他們怎么不想辦法除了此蛇。”他哪里知道,蛇之一物,最是凶狠,尤其是大蛇,遠比老虎、豹子難對付,就算糾合百十人來殺技,若不得法,仍不免喪生于蛇,其余的方法,如下毒,更是難損其鱗甲了。
  凌云飛正走著,忽然看見一個土坡前有一堆白骨,其中腕骨上還套著一只玉鐲子,顯見得是具女尸骨,凌云飛歎息道:“可怜,人死后連尸骨都要暴于地上!”用一路旁折下的粗木為鏟,就地掘了一個土坑,將尸骨埋了。
  怎料一路前去一連碰到十具尸骨,凌云飛心中怜憫,都一一掘坑埋了,一時倒也十分疲勞,卻又尋不著那蛇王,心中焦急。
  估算路程,离白鹿洞也不算遠了,于是便找了一處向陽的山坡坐下來歇息,心中盤算該怎么辦?又覺得腹中有些餓了,于是從怀中掏出上山時買的饅頭,大口吃了起來,上山時買了十個饅頭,已吃了六個,還剩四個,這一下子風卷殘云,將四個一起吃了,正好飽了,于是站起來,打算繼續前進。
  剛走了不到三十步,迎面便看見一條六、七尺長的赤練蛇,凌云飛知道此蛇极毒,也不敢大意,盯著此蛇一步步往后退,那蛇也不急于前進,只是將那紅信一吐一吐,樣子十分嚇人。
  正自僵持著,忽然吹來一陣輕風,風中還有一种濃濃的藥味,顯得無比的詭异,凌云飛正自奇怪,忽見那赤練蛇已癱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凌云飛大惊,猛然醒悟:“莫非蛇王出來了?”自思念間,忽听得一陣草響,道旁的野草叢中忽然伸出一顆牛犢一般的腦袋,光色澀然,觀之心厭,凌云飛一惊,暗道:“果然來了!”將身往后一縱,退出了三丈;一抬右腿,已拔出了靴筒中的神匕,全神貫注地盯住蛇王,時刻准備出手殺死蛇王。
  蛇王已經滑出了草叢,看著癱軟在地的赤練蛇,只輕輕一吸,已如吃面條船將它吸進了嘴里,將它作了腹中之物。
  凌云飛見它如此神威,心中好不惊駭,看著蛇王朝自己緩緩滑進,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仿佛被煮沸了,要從每一個毛孔鑽出來一般,一股涼意剎時從脊背升起,一直沖到腦門上,而胸腔中的一顆心,仿似是一柄錘子在敲著自己。
  呼吸已經停止;
  掌心已沁出冷汗!
  凌云飛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可怕、凶狠的敵人,心中不免有些惊慌不定,但他仍緊緊地抓住自己,暗喝道:“要沉著,切切不能慌亂,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蛇王輕輕扭著那水桶般粗的身体,那四、五丈長的蛇身彎成弓形,已緩緩向凌云飛逼近。
  只要蛇王一發難,這便是凌云飛的生死之判!
  凌云飛是生是死,就看他沉不沉得住气了。
  忽然,蛇王那臃腫的身体已彈起,蛇口巨張,迅捷無比地扑向凌云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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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風云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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