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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破迷陣戰三魔


  瓊瑤公主又歎了一聲,道:“普天之下,只有你一個人是我無法贏得的人,無論用什么手段。”
  石軒中不明所指,只好道:“公主過獎了,其實石某對公主的絕藝衷心佩服。譬如你用的玄陰十三式,手法大致与鬼母相同,但其中變化之精微,卻似乎更在鬼母冷啊之上。”
  瓊瑤公主雙眉一皺,道:“這話你不可向旁的人說。”
  石軒中劍眉一剔,道:“公主這話是什么意思,須知石某根本毋須听從公主吩咐。”
  她怔一下,眼中露出柔和之色,道:“那么我求求你行不行?我不能讓鬼母知道這回事啊!”
  石軒中道:“這樣說法倒可以商量,我不說就是啦。“她接著道:“要是別的事情你也肯答應的話,那就好了。”
  石軒中心想,你可就好了,但在我卻不大妙,口中應道:“石某偶爾講情,但最講究的是個理字,是以公主的要求,石某不能一概應允。況且公主似是對石軒中怀有极深的仇恨,實在令人不解。”
  瓊瑤公主咬住下唇,瞧他一陣,才道:“我得不到之物,便加以毀滅,你能說不對么?唉,我說這么多的廢話干什么,我實在應該發出信號,叫上面的人一齊扑下來,把你殺死才對。”
  石軒中昂然道:“石某決不束手待斃,假如公主不信,不妨叫他們下來試一試。”
  瓊瑤公主道:“你可知道上面有些什么人物?”
  石軒中道:“公主若是愿意說出來,石某就洗耳恭听。如果不愿說,也沒有關系。”
  “哼,你的嘴巴真會說話,好吧,我告訴你,就算你劍神石軒中藝業之強,天下無雙,但我自問也差不了多少,只須加上白梅等四人,大約就足可把你殺死當場。”
  石軒中道:“這話雖有道理,但除非你有法子教石某一直戀戰至死為止,否則的話,你們想把石某殺死,可沒那么容易。”
  瓊瑤公主面色一沉,其寒如冰,道:“假如將白梅等四人,換了兩個武功更強之士,譬喻像星宿海天殘地缺那等造詣的人,你走得了么?”
  石軒中微一凝思,坦然道:“如果有那兩個老怪,石某今晚就不易闖出此地。”
  這話雖然發自石軒中真心,可是石軒中卻也想到,—假如那柄師門至寶青冥劍在手中的話,卻又有把握突出重圍,甚至或可重傷其中一’兩人。
  不過就事論事,以今晚的形勢來說,他一則沒有青冥劍在手,二則瓊瑤公主大可以先命白梅等四人加上她自己与自己大戰一場,把己的气力消耗一部份之后,才由另外那兩人代下白梅等四人,那時勢非折在當場不可。—瓊瑤公主道:“你既是這等說法,那么我告訴你,上面的七人之中.就有兩個功力和天殘地缺不相上下的高手。這都不必提它,我先請問你一句,端午節時的瑤台大會你雖已收到我的請帖,但能不能夠取消此行?”
  石軒中沉吟一下,道:“本來你要取消的話,石某自然不再赴約。
  可是一側武林中不少人已知悉我也被邀約在內,如不赴約,人家或以為我是懼怕于你而不敢赴約。二則此事關系著武林的命運,已不是個人之事。故此恕我有違雅意,瑤台之行,非赴不可。”
  “瓊瑤公主听他口气說得斬釘截鐵般堅決,情知再說無用,但芳心中又极不忿。想了一想,問道:“就算你說的有理,但我還想知道這世間之上,有沒有人能夠叫你不赴瑤台之約?”
  石軒中含蓄地笑一下道:“公主想出來的問題,·出人意料之外。”
  瓊瑤公主向前走了兩步,黑暗之中白衣飄舉,動作甚是优美。
  她道:“你別回避我的問題,告訴我。這世間上有誰能使你不赴瑤台之約?”
  石軒中神色一整,道:“這個人不是沒有。可是若果深深了解我石軒中的人,他一定不肯硬要石某違背良心,做出不義之事。”
  這几句話答得妙极,瓊瑤公主無話可說,仰首向天想了一會儿,輕輕歎道:“你一定要做成和我勢不兩立之勢,我可沒有法子不向你施毒手了。”
  石軒中深深明白像她這等驕傲自負的人,平生哪肯受一點儿委屈?
  今晚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确大大傷了她的自尊心。這么一想禁不住就對她泛起怜憫之情,緩緩道:“就算我到了瑤台,假如你沒有卑鄙毒計,而是堂堂正正和天下高手較量,我石軒中未必會對你不利,你又何須固執,定然要我不去?”
  她輕歎一聲,道:“到時候恐怕你也不由自主,我猜想那時候的結局,必是同歸于盡。与其這樣,我不如硬起心腸,今晚先把你殺死。”
  石軒中領首道:“這話也有道理,到那時也許一切事都不由自主,尤其是万一你要傷害內人的話,我決不能輕易放過你,目下离端陽節時日無多,不管今晚你能不能取我性命,何妨先把瑤台的地點告訴我,免得日后又得問你。”
  她那對美眸中流露幽怨的神色,凝望著石軒中,生似是望完這一眨之后,他們兩人就要生离死別,從此天上人間,永無相見之期。
  她的神情使得院子里的气氛變得凄艷和浪漫,瓊瑤公主和石軒中以超人的智慧,領略到悲劇之中的美,這种悲劇中的美,卻是平常人所難以忍受的。
  隔了一陣,瓊瑤公主幽幽道:“我姑且把地點告訴你,那瑤台所在之處,便是以多云著稱的廬山之中,只要繞過五老峰后,就可瞧見在西北方有一座极高的無名峰,峰頂長年累月都籠著一層一層白云。”
  石軒中訝道:“既然長年籠罩著云霧,人在峰頂,又如何瞧得見其他景物?難道你們几位都練就了透視云霧的目力?”
  她緩緩答道:“這也無怪你會惊訝,在無名峰頂之上,有座寬達數畝的水池,池水清例而深。不過峰頂上的白云把這天池的景色都遮住。你若是到達那無名峰天池池畔,就可仰望見池中突起于白云之上的一根石骨,直徑約有兩文。只因峰頂白云只有尋文高,所以突出于白云以上的景物均可瞧見。”
  石軒中哦了一聲道:“你所謂瑤台,就在那根池心石骨之上了?
  但那根石骨既然只有兩丈直徑之大,不知道上面如何能容納天下武林高手?”
  瓊瑤公主道:“我在那根高出池面之上達六丈高的石骨頂端,用上好的梨木搭了一座瑤台,五丈方圓,足足可以容納七八十人之多,不過到時能夠上得瑤台之上的人,決不會超過三十人。”
  石軒中心中甚為不解,暗想六文之高固然不算矮,可是要攔住武林高手,卻不容易辦到。除非那根石骨滑得如同涂抹過油脂,否則豈能阻住天下的奇人异士。
  只听瓊瑤公主又道:“你心中怀疑些什么,我不用問也可以知道,須知攔阻住大部分的人無法上登瑤台的,不是那根石骨的高度,而是那座寬廣的天池。那根石骨正處天池中央,不論在池畔的哪一處,都距离那石骨八丈以上。所以誰也無法一次就縱到石骨之上,必須在池面上找尋落腳換力之處。我早已在池中豎有數十朵金制蓮花,足供借力之用。因為這些金蓮被池面白云所遮掩,事先又不知何處,豎金蓮,因此錯非武功絕世之士,誰也無法飛渡到那根万載石骨之上。
  只要到達那根石骨,便盡有凹凸之處可供落腳。就算是武功平凡之士也可以從容走上去,從預留的缺口中躍升瑤台之上。”
  石軒中想一下,道:“照公主這樣來,那天池內的池水,必有妙用,是也不是?”
  瓊瑤公主這時面上神情凝硬得如石像,冷冷道:“赴約之人如果掉在水中,就不得再上瑤台之上。我想武林中人不至于連這一點儿骨气都沒有,尚要厚顏強行登台。”
  石軒中道:“公主正大光明,請恕石某适才失言之罪。”
  瓊瑤公主舉手掠一下云鬃,動作优美异常。石軒中看了不禁暗暗歎道:“她看起來這等美麗動人,誰會知道她競是在武林之中稱雄的巾幗奇人呢?”
  念頭方轉之際,眼前白影連閃,只見那四位身穿白衣的郡主一齊躍下來,分別站在他四周。他這時才知道瓊瑤公主剛才掠鬃的手勢,竟是通知白梅等下來的暗號。
  瓊瑤公主冷冷晒道:“石軒中,你先試一試我大雪山冰宮獨門五女迷心陣的威力,然后……”。
  石軒中接口道:“然后才真正置石某于死地,可是這樣?那兩個准備隨后出手的人是不是星宿海天殘地缺?”
  瓊瑤公主哼一聲,道:“等一會儿你就知道啦。”她纖手一揮,五個白衣美人便一齊繞著石軒中團團游走。
  她們五人面貌衣著均是一樣,所以游走數圈之后,別人已認不出其中哪一個是瓊瑤公主。
  但石軒中卻早巳想到她們這一著,以他猜想,這個所謂五女迷心陣其中妙用之一,可能就是瓊瑤公主隱去身份之后,被困之人不知哪一個就是功力最強的她,迫得無法不對每個白衣美女發出的招數都以全力應付,這么一來,任你本領大如天,也將禁不住這种打法,不消一百招,定然元气大耗,功力削減。其時瓊瑤公主突然全力出手,那時被困陣中之人,非立斃當場不可。除了這一點顧慮之外,事實上那四位郡主武功也极是高明,她們五人必有聯手合攻的神妙招數,因此就算是武功強絕一代之士,被困于此陣之中,其勢必須盡出全力,方能抵擋得住。
  這些念頭在石軒中腦海中一掠而過,至于他的身体則由開始時已跟著瓊瑤公主疾轉,銳利含威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
  她們又轉了四五個圈,被此如蝴蝶穿花般交錯換位。可是在石軒中目力加神,一任她們變來變去,仍然盯牢瓊瑤公主。
  只見她面上毫無表情,突然向怀中一探,已取出一個三寸高的金鼎,托在掌中。
  其余四女的動作和她一樣,是以眨眼之間,這五個白衣美人全都在左手王掌之上,托著一個三寸高通体金光燦爛的小鼎。
  那個小小金鼎之內,裊裊冒出一絲极淡的白煙。
  石軒中心想不管你們用的什么詭計,反正我盯死你們的頭儿。只要她一出手,我就以全力發出罡气,把她遠遠震開。那時陣法必散無疑。
  突然感到身后有兩人一齊攻到,他微一錯身,讓開其一,同時之間右肘向后面一撞。
  肘上潛力發處,把后面一個白衣迫民但她們這時陣法已開始發揮威力。只見她們此進彼退,所發的招數虛虛實實,有時驕指點去之際,指上毫無風聲。有時遠隔兩三尺之遠,虛發掌風,生像這一掌擊到時,已運集全身功力。
  這种虛虛實實的打法,本來就极為難以防范。何況她們個個武功高明,都能夠乘勢變化,或者是化虛為實,當真攻來。或者是化實為虛,忽然撤回招數。此外不論她們的招數是虛是實,自每一招都是揀擇人身最重要的大穴和經脈。被困之人就算練有奇功護身,卻也不得不嚴加防范。
  這個五女迷心陣催動之后,直到第十五招以后,石軒中才不得不分心招架。一轉眼間,已盯不住那瓊瑤公主,但覺眼前五女,俱是一&一#。
  他心中暗暗叫聲糟了,跟著又發現她們手中小小金鼎的白煙績繞,戰圈之內,雖然被掌風拳力擊散不少,但那陣白煙似乎特別凝重,圈子之內已漸漸迷蒙一片。
  他迅速地考慮一下,深深覺得不能纏戰下去,一來她們的陣法玄妙無方,尤其在虛實變化之下,令人無從捉摸,因此漸漸感到迷茫,二來那瓊瑤公主功力超世,實在不在鬼母之下.安處一時十吉林。擊中身上大穴奇經,雖有罡气護体,不致立斃此地,但內髒受傷卻難避免,那時更加無法脫身离開京師。
  由于這兩個理由,他迫得每一招發出之際,都使出八成真力。這樣連續打下去,就算能夠支持局面,可是一兩百招以后,非力盡慘死不可。
  他心念轉動,也不過是瞬息工夫。這時那五個白衣美女越打越快,每個人出招時的力量均是一樣,絲毫分辨不出她們之中哪一個功力較強,因而無從查出哪一個就是瓊瑤公主。
  石軒中清嘯一聲,突然間左手也直伸如劍,連發數招。他雙臂有如兩只長劍,招數各自不同,威力登時增加了數倍之多。
  那五女本來圈子越縮越小,此時受對方壓力,又擴大許多。
  石軒中朗聲道:“五女迷心陣果然神妙無邊,石某已認不出哪一位是瓊瑤公主。”
  那五名白衣美女一齊冷笑,神態動作完全相同。石軒中又道:“石某在突圍而出之前,尚有兩件心事。”
  她們一齊應道:“是哪兩件心事?”
  石軒中一手使出師門伏度劍法,另一手使的是五十手大周天神劍,說話之際,又把五女邊開了不少。
  他道:“第一件便是想知道你們把此屋主人如何處置?”
  這一次只有一個白衣美女答道:“你自家性命已危在旦夕,何須還替別人著想。”
  石軒中特別注意地凝瞥她一眼,卻辨認不出她是不是瓊瑤公主。
  當下答道:“石某知道之后,就算死也死得安心一些。”
  另一個白衣女接口道:“那就告訴你吧,這店主竟是武林中人,而且身手之高,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當初一時大意,吃他傷了一人,然后逃走。這事發生在你出現之前不久,所以想不到你會突然出現。”
  石軒中放心地吁口气,道:“那就好了,第二件便是有關你們几位。石某剛才好几次相車mfm7二V”hms{gAlh#““ml郡主。
  若果是瓊瑤公主正當石某鋒銳的話,卻尚可不致有什么大礙。”
  那五個白衣美女都不禁露出微訝之容,可見得石軒中這一番話,當真令她們情緒波動。
  石軒中又道:“石某并無虛言恫嚇之意,試看石某表面上雖被請應困住,但稍加功力,即可將諸位邊開便可知道。”
  那五女一齊冷笑一聲,其中一個道:“你以為我們當真沒有留情之心,業已用盡全力了么?哼!”哼聲才落,五個美女齊齊拋掉左手金鼎,疾然迫近發招。果然陡然間威力大增,石軒中不禁心頭一凜,用心應付。
  在這強敵環攻,危机重重之際,石軒中一面施展開以臂代劍的奇特打法,一面卻舍不得從最后說話那個白衣美女身上移開注意力。
  究竟何以如此,他自家也不明其故。
  瞬息之間,那白衣美女此進彼退,宛如珠走上盤似地連攻石軒中十余招中,招招蘊藏無限威力,變化的精微,更在峨嵋的七煞劍陣之上。
  饒是這樣,石軒中不但尚能應付,而且還沒有讓那個業已被他盯住的白衣美女逃出他的注意。
  他們又迅速地拆了十多招,石軒中可就發覺她們雖是招數玄妙,陣法變化奇奧得有如波橘云詭。
  可是她們既然明知對方乃是武林中最出類拔萃的人,應該有些出其不意的辣手,怎能老是保持著這等局勢。
  這話也就是說瓊瑤公主應該設法來上那么一兩下功力十足的絕招,才能夠使自己忌憚,因而在應付她們每一招時,均用全力。于是真力才耗損得快,而她們則有更多可乘之机。
  “她為何不出辣手呢?”他一邊密切注意住那個最后回答自己的話的白衣美女,一面征思這個疑問。
  跟著那個最后說話的白衣美女又浮升上心頭,她當時說:“你以為我們當真沒有留情之心,業已用足了全力了么?哼。”
  他細味她這句話,那是在他說及自己雖然看似被困,但稍一用力,就可把她們迫開。
  說完之后,她便立刻回答,同時在她哼了一聲之后,五個人一齊拋掉左掌掌心托著的金鼎,加急迫攻。
  突然間一道靈光閃耀過心頭,不禁微微一笑,暗想瓊瑤公主分明已自露馬腳。第一點錯非是她本人,怎能下令加急迫攻?第二點自從她們加急迫攻之后,至今尚未接過特別厲害凶毒的招數,這情形足足可以證明因他無意中已盯住瓊瑤公主,時時刻刻都与她正面相對,所以她不敢貿然施展毒手,露出身份。
  此念一生,登時計上心頭,只見這俊美汾酒的大劍客虎軀一轉,后背向著瓊瑤公主,雙臂齊揮,直向面前的兩個白衣女攻去。
  他這一招看上去竟是奮不顧身,意圖突圍而出。那個被他用后背向著的白衣美女眸中陡然射出森森殺气,玉掌抬處,輕輕向他背心印去。
  這一掌風力微弱,石軒中生似疏加防范,雙臂招式仍向前面兩女發出,僅僅身形向前滑出數尺,算做閃避后背的一招。
  說得遲,那時快,在他后面那個白衣美女身形竟也陡然加快許多,如影隨形地跟上數步,已擊出一半的玉掌掌心驀然向外一吐,登時一股重如山岳的潛力,疾如迅雷擊去。
  只見石軒中腳尖一沾地,已發出去的雙臂硬是陡然收回,同時之間身形已急如星火般轉回來,左手圈指一彈,右掌跟著彈指之勢直劈過去。
  他這一身法不但美妙神速,而且大出那白衣美女意料之外。
  她掌上吐出的那股潛力暗勁非同小可,本來也不消惊俱。可是石軒中左手的指頭一彈,登時有一縷冷風疾迎上來,宛如絲絹碰上快剪,微聞嘶的一聲,那股奇重奇猛的潛力竟被那一縷冷風撕裂。
  跟著他右掌上發出一股無形潛力,已壓到她身上。
  她從來未曾經驗這等沉重剛強的力量,方一感到被這股力量壓上身來,便已呼吸閉塞,渾身功夫都使不出來。
  生像是獨自一個人,處身在大風暴的中心,但覺天崩地裂,山搖海嘯,簡直無法抗拒的那种絕望的感覺。隨著肉体的被制,她的意志因而崩潰,心中長歎一聲,閉上雙目,等候死亡降臨。
  石軒中右掌劈出得快,但收得更快,身形一晃,已到了那白衣美女身邊,伸手搭在她香肩這上,拇指和小指卻暗暗扣住她的脈穴。
  他輕輕道:“你雖有殺我之心,但我卻沒有傷害你之意。難道你以為我真認不出你么?”
  她的嬌軀震動一下,徐徐睜眼,只見另外四個白衣女已楞楞地站開一夯。
  她左手輕輕一揮,那四個白衣美女登時躍出院子之外。之后,她的眼光移到石軒中面上,緩緩道:“你為何不趁机殺死我,以除后患?”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假如石某要取你性命的話,必須在天下群雄之前,加上被你所迫,無法不下毒手,才會那樣做法。”
  她沉默一陣,又道:“你怎會認得我呢?”
  石軒中道:“這個……這個……恕難奉告,這是我的秘密。”
  他心中奇怪起來,道:“你為何露出這种神情?”
  她輕輕歎一聲,道:“這也是我的秘密,恕難奉告。你愛怎樣猜,就算是怎樣吧。”
  石軒中道:“那么我以后慢慢猜好了,今晚我僥幸不曾栽在你五女迷心陣中,你能不能答應不再阻截我?”
  她沉吟一下,道:“我不答應也不行,你只要指上一用力,就可把我置諸死地。我們只好在瑤台上再見了,好么?”
  石軒中收回她肩上的手掌道:“一句話,端陽節午時在瑤台上再見。”
  瓊瑤公主深深望他一眼,然后躍出院子,消失在黑暗之中。只剩下石軒中一個人在院子里,仰首望望天空。隔了一陣,他忽然如在夢中惊醒,縱出院外,直向永定門棄去。
  眨眼工夫,已出永定門外,剛剛走了數文,忽見路邊閃出一條人影,巍然攔住去路。石軒中目光一瞥,認出那人競是玄陰教主鬼母冷田,心中不禁大震。
  要知石軒中為人聰明絕頂,心思明敏。此刻一見鬼母冷炯突然出現,立刻已了然她既然跟蹤到京師來,必定已部署好一切,尤其時當夜靜無人,地處城郊之外。顯然她的用心是要不擇手段,把自己殺死。
  這一剎那間,他必須決定如何應付。擺在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逃走,一是不顧安危,和這個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強敵作生死之斗。
  第一條路他沒有多想,因為不管人家有什么陰謀和部署好什么高手,’石軒中既是一代之雄,天下人人尊敬,就不能貪生怕死,在強敵之前,不戰而逃。
  但第二條路實在不是明智之士所應選擇,只因明知對方不擇手段,也許會有种种卑鄙的陰謀,若果在這等情形之下戰死,實在大大不值。
  再者古人所謂死有輕于鴻毛,重于泰山之別。
  他日下一身几乎系天下武林之安危,已是維護人間正義的領袖人物。若然慘遭敵人陰謀暗算而死,豈不是陡然有利于邪惡之輩,使奸人得志?
  最后這一點确實使他猶疑了一下,可是他終于下了決定。
  .鬼母冷炯陰仍仍冷笑一聲,道:“石軒中,想不到我們會在此地相逢。”
  、.互予中故意不去揭破她的假面具,朗聲道:“石某當真想不到教王螢別京師來,真可以說人生何處不相逢。”
  鬼母冷朗道:“就只有你一個人么?”(丟失的一些)石軒中凝眸尋思了一陣,道:“教主過當之譽,愧不敢當。不過既然教主命我試猜一下,也就不妨一試。”
  他略一停頓,然后又道:“听教主的口气,隱藏在暗處的人不止一位。石某因想那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与教主有舊,敢問于島主可在其中?”
  鬼母臉上毫無表情,因此看不出這話究竟對不對。她徐徐道:“你為何會提起于島主?”
  石軒中道:“一來他与教主有舊誼,二來石某想來想去,當今之世,能夠令教主慎重其事而特別提出來,而又認定石某定必訝异的,碧螺島主于叔韌自是首選之人。”
  鬼母還未答話,黑暗中縱出一道黑影,轉眼落在鬼母身邊,誰說不是那又矮又胖的碧螺島主于叔初?
  石軒中自從數年前与那于叔初在紅心舖比劍之后,今晚還是第一次和他碰面。只見他額上似乎多了兩三道皺紋。除此之外,那一身怪异的裝束,衣服上刺目的顏色和長及拖地的寶劍,都和舊時一樣。
  于叔初縱聲大笑道:“劍神石軒中居然把我放在眼內,本島主實在受寵若惊,哈哈……”.笑聲中流露出說不盡的得意之感。
  石軒中微笑道:“于島主乃劍術名家,石某一向都佩服得很。”
  口中說出,心里卻想道:“他一身內功不同凡響,為何短短數年之內,就增添了几道皺紋?”
  碧螺島主于叔初心中受用之极,笑聲不絕。
  鬼母道:“石軒中你還猜不猜呢?”·石軒中為之一凜,忖道:“其實憑他們兩人的名望,已經不該做出聯手暗算我之事。就算他們不顧一切,非把我收拾掉,以他們兩人的武功造詣,亦已穩操胜算,但鬼母這話,似乎暗示尚有值得一猜的高手,’則那人不是玄陰教中之人無疑,哎,看來鬼母她竟是決心要取我我性命的了。”
  鬼母見他尋思,便不做聲,輕輕對于叔初道:“你不是想到宮禁中打個轉么?何不趁現在就去?不過你不可去得太久,速速回來才行呢。”
  于叔初笑道:“他這等捧我,那我就不好意思出手對付他了。何況當年在紅心舖也承了他的情,你的建議敢情真好。”
  他笑嘻嘻向石軒中拱手說聲失陪,便自向城內疾馳而去。
  石軒中見他真個走了,心中更覺凜然,忖道:“我可沒有猜錯,于叔初居然放心走開,足以證明另有高手,竟是与他不相上下,所以他不須留在此地幫忙。這就奇了,當今宇內還有誰可以和東海碧螺島主于叔韌相比?”
  他迅速地向黑暗處瞥了一眼,但沒有發現一點儿跡象。于是又想道:“連我這對眼睛也查不出一點儿形跡,那人身手之強,當真不在于叔初之下。嗜,會是誰呢?瓊瑤公主雖有此資格,但決不是她。
  那么普天之下,邪派高手只有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可与于叔韌相比。
  但那兩老怪听瓊瑤公主的口气,已經被她网羅了去無疑。此刻決不可能是他們,然則是誰呢?是誰呢?”
  他想的事很不少,但時間卻費了不多,不過是片刻工夫。因此鬼母仍然十分忍耐地等候,生像悍貓捕鼠,守伺在洞穴外時,具有令人惊异的耐心。
  最后石軒中道:“石某雖然想過几位与于島主齊名的人,但卻想不出哪一個會支持教主,一同赶來京師。”
  鬼母陰佃側冷笑一聲,道:“你既猜不出,本教主請他們現身讓你見見便了。”
  她隨即曼聲喚道:“兩老請現身如何?”
  黑暗處突然飛起兩道黑影,輕捷無聲地落在鬼母身側。
  石軒中神目瞥掃過去,只見這兩道人影竟是兩個老頭子,兩目尖削,領下都留有一部山羊須,手中各持一支青竹杖。
  這兩人不但年齡面貌和衣著都無甚分別,連面目間的神情也是那等陰冷。
  他們唯一极不相同之處,就是一個左臂殘廢,一個右腿殘廢。
  石軒中暗暗一怔,心想這兩老怪不是已給瓊瑤公主网羅去了么?
  怎的又會和鬼母在一齊?
  心里想著,口中卻道:“原來是星宿海二老駕臨中原,無怪石某猜不出來。”那天殘地缺兩老怪齊齊鼻孔中冷哼一聲,天殘首先開腔,冷冷道:“你是沒把老朽兄弟放在心上?抑是當真沒有想到?”
  石軒中朗聲一笑,道:“石某自家也不大清楚,你們愛怎么想,也隨得你們。”
  說話之際,心中可就盤算道:“怪不得鬼母肯任得于叔初自去富禁,敢情有這兩老怪伏伺在后。以他們三人聯手合力,想石軒中今只怕無法聞過此關,哼,反正一時脫身不了,目下無妨激他們一下,也許他們在暴怒之下,反而予我有可乘之机。”
  這時天殘地缺兩者怪果然被他的話激得火冒心頭。須知這兩個老怪在武林中乃是与鬼母齊名的人物,平鳳自視甚高。別的人瞧他們不起,還可說是狂妄無知,但石軒中卻是武林一代大俠,他的話份量之重.難以計算。故此他們對于石軒中的話反應特別強烈。
  鬼母冷姻道:“石軒中你太狂妄了,不過今晚就算你跪下哀求,我等三人也決不讓你偷生世上。”
  一“石軒中道:“笑話,石某一生自以為稍足稱道的,就是只問公所在,決不怕死。別說你們三人還攔不住石某。就算攔阻得住,石某只自怨學藝不精,未能盡掃蕩妖氛之責。”……天殘地缺眉頭一皺,齊齊喝聲住口。,鬼母冷炯卻接口道:“你大道理等來世再饒舌吧,今晚形勢已經擺在你眼前,本教主也不多說了。“石軒中面對著這三個武林人聞名色變的大魔頭,不但真不懼怕(他當真是個不知懼怕為何物的英雄人物),還想挖苦他們一頓,譬如那星宿海兩老怪昔年曾對朱玲加以暗算,后來被自己及猿長老赶走,那時候他們逃走時狼狽之狀,說出來真是武林中的笑話。
  “可是他到底不是這种人,此念僅僅一動,便自抑住,朗朗長笑一聲,道:“那么你們就動手吧,石某以一雙肉掌,會一會你們三位。”
  鬼母輕輕皺一下眉頭,心想以自己等三人的身份,聯手對付他已是大大的話柄,假如還欺他空手,更要被天下人汕笑。
  她不禁向星宿海兩老怪望了一眼,天殘地缺見到她的神情,立刻就猜出她的心意。
  地缺冷冷道:“管他有無兵器在手,我等志在取他性命,這樣更加省事。”
  天殘也接口道:“教主切勿為他之言所動,此人今晚不能除去,异日終成大患。今晚的机會,可說是千載難逢。”
  鬼母听了兩老怪的話,登時回心轉意。
  石軒中虎目一眨,想道:“是啊,他們既然不擇手段,要取我性命,還管我是不是赤手空拳么?我得想個法子才行。”
  但放目一瞥,道旁雖有樹木,卻都是華蓋撐大,甚是高大,競沒有可以隨手折斷當作長劍的枝干。
  鬼母一頓手中黑鎢杖,厲聲道:“石軒中你准備好了沒有?本教主准你先把后事說出,只要人力辦得到之事,本教主負責為你辦到,同時有一件事告訴你,那就是本教主敬重你是個百世難遇的武林奇才,為人也甚是磊落光明,因此今晚你如戰死此地,本教主不但為你好好埋葬尸首,日后朱玲及你的儿子的安危,都包在我冷炯身上便是。”
  她的話雖是有點儿荒謬,但意卻甚為真摯,顯露出地石軒中十分頓折之意。
  石軒中沒有多說,淡淡一笑,道:“石某沒有后事可托,教主盛情心領就是。”
  那星宿海二老青竹杖朝地上一點,分頭飛開,成為一個品字形把石軒中包圍在當中。
  石軒中暗暗運足真气,心想這一戰對手均是不可一世的大魔頭,自己的玄門是气雖是無堅不摧,但他們都各有异功,怎樣也可以正面抵擋几下,而事實上他只要攻出第一掌,其余的兩人勢必出手攻到,以作聲援。
  因此目下的情勢不但一時無法硬闖突圍,而且可以想象得到,一動上手之后,就得用出全身功力。這种打法,自是极耗真元,難以持久。
  正在想時,鬼母冷姻首先親自出手,只見她黑塢杖起處,挾著風雷之聲,當頭砸下。
  這一杖來勢之猛,甚至連石軒中也不敢出手封拆,腳尖微一用力,便已退數尺。
  左側的天殘老怪陰聲喝道:“這邊路不通行。”青竹杖挾著一陣陰柔之勁,疾掃過來。
  石軒中悶聲不響,左掌猛掌出去,轟的一聲,真气如迅雷忽發,直劈過去。
  天殘老怪面色一變,一面舞杖化解,一面縱開尋丈。他一退時,鬼母及地缺兩人已同時攻上,杖拐齊飛,勁風激旋,聲勢极為駭人。
  石軒中左臂化為長劍,一招“大雪垂”,居然拆解了對方這番攻勢。
  這三人攻守之間,乍合便分。鬼母和地缺兩人本以為合力攻的一招,最低限度也可以把石軒中迫得招架不迭,誰知不但出手無功,而且石軒中防守之時,也不過用了一招,不禁都暗暗凜駭。
  鬼母口中輕輕道:“可惜,可惜。”
  石軒中屹立在三人包圍之中,面不改容,朗聲道:“可惜什么?”
  鬼母道:“你這次出世,一身藝業顯然又精進不少,但眼看難逃今宵殺身之劫。任你武功蓋世,豪气凌空,卻行將化為一堆白骨,埋于三尺黃土之中:以此宁不令人感到可惜。”
  石軒中劍眉一軒,朗朗道:“教主之言,不無道理,不過今宵之戰,倘若石某失利的話,相信你們三位不能全身而退。”
  四個人靜默了一陣,鬼母首先發難,黑塢杖直點出去,出手之快,宛若閃電奔雷。
  石軒中右臂挺伸如劍,一招“清風送爽”,封住敵杖來路。同時之間,左掌使出是气,疾拍天殘老怪。
  昭地風聲一響,地缺老怪的青竹杖已向腰肋間戳到。
  石軒中如劍的右臂本已使出師門伏魔劍法大九式中的“清風送爽”。把鬼母黑塢杖攻勢完全封住,這時居然還能夠分化招式,身形手臂微轉之際,已把地缺老怪乘虛而人的一杖貼出外門。
  但這一來他左手的真气卻不得不撤回大半威力,天殘老怪以獨門太陰真力化解開他的一掌,跟著揉身疾上。
  轉眼間但見鬼母及天殘地缺兩老怪的三般兵器,漫天匝地向石軒中力攻不休。
  石軒中奮起神威,左掌右劍,力拒強敵。
  這一戰當真有天崩地裂的威勢,單是這四個人所發出的真力,已激蕩出震耳的吼嘯聲,直徑五丈以內,不但沙飛石走,還有一些樹木山石,都紛紛折斷旋滾出老遠。
  要知這四個人俱是當今武林中超級之高手,平常無論哪一個,碰上仇敵要出手的話,通常都不過用三招兩式,就可以解決。因此像今宵這等大戰,別說武林中見到之后會認為是百世罕逢的奇睹。
  就算他們本身,也感到這一戰當真是罕有之事,個個出手之際,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誰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石軒中用盡一身本事,才劇戰了十余招,便已感到大大不妙。
  但他此刻卻沒有時間可以思索,當真連轉念的机會也沒有,只是直覺地知道形勢不妙,然而對這三個無法克服的強敵,根本無法可施。
  石軒中他自從出道以來,并非沒有吃過敗仗,但和這刻有點儿不,那就是以往的經驗中,他縱然吃了敗仗,卻仍然感到自己本來尚余力,不過因武功造詣所限,無法施展出來。還可以回去潛修苦練,以期更進一步。但是此刻的感覺大不相同,完全是過去所無。
  他感到自己此刻已那三個強敵人不但比他更強,而且即使回去再練的話也無法越越他們。
  這也就是說,石軒中已面臨人類的某种天然限度,再也無法打破這道人類能力的界限。
  單是這十余招之中,石軒中好像已經歷了若干年,得到了极限的經驗。
  黑暗中忽然出現一條人影,這個不速之客居然一直走入那四位超級高手招數間發出的勁風潛力范圍以內。只見身上那件長衫勁急飄拂,不過面上蒙著的黑巾卻紋風不動。
  鬼母等人一眼瞥見,不覺微微分散了心神。須知此刻在他們五丈以內,樹木山石都摧折卷飛,這個人既能走入五丈以內,則可想而知此人一身功力,已不是普通的高手所可比擬。
  石軒中陡覺對方壓力減輕不少,神目一轉,也就瞧清楚那個突然出現之人,當下明白對方因此人出現之故,心神分散而所以壓力忽然減輕,同時也就明白那個突然出現之人,絕不會是鬼母同路之人。
  不過他想不懂的是三個強敵都不是泛泛之輩,尤其各個天生陰毒冷。·等閒之事,實在不足令他們動心。那蒙面人出現得雖是奇怪無比,但他們也不應為之分散心神。
  念頭如電光一掠間,左手陡然使出絕傳武林的達摩三式,圈指一
  地缺老怪手中青竹杖被石軒中手指彈個正著,駕的一聲,那枝青竹杖直蕩開去,門戶大張。
  天殘老怪手足關心,輕吼一聲,青竹杖掄個半圓,直掃石軒中下身要害。
  鬼母冷笑的黑拐杖尚未出手相助,石軒中如劍的右臂已划過來,凌厲絕世,于是不得不先謀自保,已無暇攻敵。
  那蒙面人突然叫道:“石軒中快點儿逃啊。”
  他的叫聲恰在石軒中頓足欲縱之前,鬼母冷姻被他提醒,左手一招“赤手屠鯨”,掄劈出去。掌風厲嘯中,石軒中被迫改變突出重圍之意,掌劍齊施,擋住對方的一掌和一杖。
  這時戰中的四人都對那蒙面人感到万分奇怪,只因看他的來勢,不似是鬼母方面的人。可是他忽然出言喝破石軒中突圍的心意,又似是和石軒中作對的人。
  轉眼間那四人已攻守了七八招,石軒中大顯凶殆。那蒙面人雙睛閃動出奇异的光芒,突然間亮出背上長劍,長嘯一聲,人隨劍走,化為一道匹練,直取鬼母冷笑。
  交手中的四個人僅僅迅速瞥掃一眼,便都深深惊訝不置。
  原來那蒙面人劍光精芒耀目,虹射而至,只看他馭劍身法,已是武林罕見的高手,劍家中的大豪。
  這一劍威力十足,鬼母冷笑大為之動容,驀然間縱迎上去,拐掌齊施,在空中加以堵截。
  雙方一触,那蒙面人手中之劍如魚龍曼衍,如火樹銀花,干變万化,竇時間已攻出六七招之多。
  招招都是奇正相生,虛虛實實,凌厲之极。這還不說,最使人惊奇的是那蒙面人劍上招數,饒是在場的人均是宇內有數人物,卻也平生未曾見過。
  鬼母冷炯的黑塢杖幻出百條云龍,左掌期門幽風則宛似迅雷忽漢。
  蒙面人仗著奇絕一世的劍法,卸消對方無堅弗摧的先天真气期門幽風,同時尚有余力在黑塢杖影中忽攻忽守。
  他們在空中瞬息之間,各個施展出人寰罕睹的絕學,使得石軒中和星宿海兩老怪不知不覺已停了手,齊齊注目觀看。
  鬼母冷炯雖不落敗,卻也無功,心頭暗暗惊凜不已。墜地之后,便不立刻舉杖搶攻。
  那蒙面人嘎聲叫道:“石軒中你要打就打,不打就走,我可不是來表演給你瞧的。”
  石軒中朗笑一聲,道:“閣下好強的劍法,石軒中衷心佩服之至。”
  鬼母冷們接口道:“你這廝武功不弱,為何鬼鬼祟祟,不敢露出廬山真面目?”
  地缺老怪陰聲道:“這廝也許是面上烙有字跡,所以不得不蒙住。”
  他這個猜測乃是出自真心,只因大凡練武之人,總是想在武林中闖出聲名,如不是有特別的緣故,決不會蒙起頭面,何況目下在場的都是天下超級高手,他只要在這种場合露臉成名,就胜于在普通的場合出手揚名千万倍。
  那蒙面人嘎聲道:“見你的鬼,我面上怎會烙有字跡。”
  鬼母一面運集全身功力,准備突然發難,絕不讓對方安然而退。
  一面問道:“你既不敢露出面目,又不敢說出姓名,那也由得你。
  但本教主卻想知道,你為何忽又出手幫助石軒中?”
  須知這蒙面人起初曾喝破石軒中突圍的心意,以致鬼母等先一步警覺,把石軒中重新困住。所以鬼母才會對他忽又出手救援石軒中之事感到万分惊异。
  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為何不問一問你手下的情況?”
  鬼母面色一沉,寒如霜雪,道:“他們怎么樣?”
  那蒙面人道:“他們?不對,不對,我只碰上一個,就是白無常姜斤,這廝脾气不大好,嘴巴里不干不淨。不過我還是創下留情。”
  他的話聲頓了一下,鬼母雖然与他只換了數招,但已深知此人腕上功力雖然比自己弱了一點儿,可是劍術上神奇的造詣,卻足可以彌補功力之不足。是以白無常姜斤勢難与他一拼。這時听到他劍下留‘清之言,大大松了一口气。
  天殘老怪旁觀者清,突然接口問道:“你怎生留情法?”
  那蒙面人朗笑一聲,但立即把聲音改變,沙嘎地道:“我留他一個在尸,只在他眉心之間留下一點儿劍尖遺痕而已。”
  “鬼母一听悲憤交集,厲喝一聲,揮拐掃去。這一拐威勢十足,力道猛烈已极。那蒙面人疾然飄退,一面揮劍化解。
  但鬼母是已縲至待發,拐出如風,切發連環,緊緊追上去。
  這一回形勢大變,那鬼母仗著絕世功力,与及神鬼莫測的玄陰十三式,數招之后,拐上的潛力已變化成一道有吸力的渦流,裹住那蒙面人。
  反之那蒙面人劍勢大見減弱,許多地方已見得出他施展不開。一則他被鬼母搶占了主動之勢。二則鬼母神力蓋世,內功造詣又比他強。
  七八招下來,那蒙面人形勢更見不利。石軒中突然長嘯一聲,快如閃電般縱上去,左掌發出罡气,右臂挺伸如劍,投人鬼母黑鳩杖影之內。
  星宿海兩老怪齊齊一愣,連忙提杖縱去,卻已遲了一步。
  但見石軒中奮起神威,勇不可擋,竟憑一雙肉掌,把鬼母迫退三步。
  那蒙面人自家笑了一聲,笑聲掩抑不住那种不自在的心意。這時星宿海兩老怪剛剛扑到,他長劍揮起,攔截住那兩名老怪。
  這一杖當真打得勢均力敵,鬼母石軒中這一對只在起初時力拼了六七招,等到蒙面人仗劍攔截住星宿海兩老怪之時,他們同時松弛下來,原來都是情不自禁去揣測那蒙面人的武功出處。
  石軒中記得早先蒙面人曾經笑了一聲,露出原來的口音,竟是熟悉得很。不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此人是誰。
  看看他的劍法,石軒中心頭不覺響咕起來,暗忖自己平生練劍,號稱劍神,但那蒙面人的劍法每一招都像是羚羊挂角,無處可尋。
  看來看去,都請不出來歷。這還不打緊,最要命的是那蒙面人的劍法路子,竟然好像能夠克制住自己師門秘傳天下無雙的伏魔劍法。
  他剛剛惕然地尋思到這一點,陡然間滿面光彩,虎目中射出奕奕神輝。
  克母冷煙收回黑鳩杖,躍開數步,冷冷道:“石軒中你可是想出了此人是誰?”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還不敢确定,但相信不會錯。”
  那邊廂蒙面人和星宿傾一要由比十根本不能分神听他們說。
  鬼母冷笑越想越覺奇怪,曼聲叫道:“星宿海二老暫時停手如何?”
  她的話聲雖不高亢,卻有點儿震耳。那三人雖是十分激烈,卻也無法听不見‘天殘地缺兩老怪深知玄陰教主鬼母智慮如海,料事如神,認定她此言必有用意,不假思索,齊齊使個敗式,退出圈子。
  那蒙面人劍法极是高明,那天殘地缺兩人本來不易退出圈子。但他似乎也不愿真個拼命,因此劍上招數也同時收煞。—鬼母又曼聲道:“這位使劍的朋友今宵出現,委實令人震動,從此武林中,又增加了一位惊世駭俗的大劍客。”…
  那蒙面人想不到鬼母居然當面夸贊,心中甚喜,長笑一聲,邁:“玄陰教主敢是故意恭維?區區在教主心中,只怕沒有這等份量。”
  鬼母道:“本教主一生之中,從不輕易說出贊佩之言,适才的話,句句出自真心,至于朋友你信或不信,可就無法勉強了。”
  天殘地缺接口道:“這位蒙面朋友武功誠然使人惊佩,但在敵友未分之前,教主何必多事贊許,适足以增長他驕狂之气而已。”
  要知這天殘老怪見識多廣,經驗极丰,情知鬼母此言必有用意,絕無隨口胡謅之理,是以故意這樣搭上一句,以便她乘勢開腔。
  那蒙面人嘿嘿冷笑一聲,道:“笑話,我平生就是這等狂傲不僵,哪須听了別人的話才會如此?”。。
  他的口气當真自負非常,傲气迫人。石軒中自個儿輕輕頓首,表示同意他的話。
  鬼母道:“本教主只想明白一事,那就是我們明知你与石軒中不是朋友,卻何故出手幫助于他?”
  天殘和地缺對望一眼,他們這對兄弟心意相通,一齊想到鬼母果然言不輕發,只因目下那蒙面人只要回答幫助石軒中之故,那就等于把自己的身份表明出來。
  鬼母的話說過之后,不但星宿海兩老怪留神傾听,連石軒中也露出十分注意的樣子。
  那蒙面人兩道神光充足的眼光徐徐掃過周圍四人面上,然后傲然笑一聲,道:“我幫助他之故,說出來你們必不相信,因此不說也罷。”
  鬼母等人越發覺得奇怪,地缺老怪道:“這倒未必,說不定我們會相信。”
  天殘老怪道:“你是不是因石軒中在場,所以不愿說出來?”
  蒙面人冷笑道:“笑話,我還怕他么?”
  鬼母揣摩出這蒙面人天性真极狂傲自負,對付這等人只須賂施激將之法,就可奏效。
  當下接聲道:“假使是礙著石軒中在場的話,那就不必說了,省得你感到為難。”
  石軒中何等聰明,一听鬼母口气,已經明白她乃是用激將之計。
  本來他應該把她的陰謀揭破,可是此刻他自己也實在忍不住好奇之心,确确實實想知道這蒙面人何以出手相助。
  假如他不是已猜出此人身份,他決不會這么好奇。于是他不但不揭破鬼母用心,反而推波助瀾,朗聲道:“朋友你實在不須說出來,若果一定要說,石某暫時避開也可以。”
  蒙面人大笑道:“沖著石軒中你這句話,我特別說給你听听。适我見你已落下風,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出手相助你。”
  他忍不住問道:“是什么事呢?”
  蒙面人道:“他們三人有殺你之心,可對?”
  石軒中點點頭,只听蒙面人又道:“而你身陷重圍,看來已無法突圍逃出,可對?”
  石軒中略一沉吟,道:“最后那時的形勢,當真是這樣。”
  蒙面人又道:“我已看准了你武功深淺,知道目下還贏不了你,這判斷對不對?”·.石軒中遲疑一下,坦然道:“假如你不見怪的話,我就不妨說出心中實話。以你剛才施展的几手推斷,雖然在劍法上有獨到的造詣,但暫時還贏不了我。”“他說得十分誠懇,態度甚為謙虛,因此誰也不會因而感到他自夸自大。
  蒙面人道:“雖是贏不了你,但拼起來卻也与你相差無几了,對不對?”
  石軒中點點頭,鬼母皺眉道:“蒙面朋友你的話已經脫了節,根本就湊不起來啦。”
  蒙面人道:“別忙,這就湊攏起來讓你們听听。”
  他停頓了一下,其余的四個人都不做聲,生怕把他的話題岔開。
  蒙面人緩緩道:“我這次出世,為的是要与石軒中較量劍法,假使剛才我看了他的功力之后,自認贏得了他,那就不會出手助他了。”
  此言一出,石軒中、鬼母等四人都感到一陣茫然,想不通其中道理。
  蒙面人繼續道:“你們也許覺得惊訝,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我如果贏得他時,我和他之間的比劍,就變成沒有意義之事,那時候我的敵人,將是教主和星宿海二老你們三位的聯合陣線了。”那四人听了仍然不大明白,但誰都不愿先說出口來。
  地缺老怪陰聲一哼,道:“你如樹立我們這些敵人,准保教你一生都處于憂患之中,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那蒙面人手中長劍輕輕一揮,劍上發出尖銳射耳的震彈之聲。
  他淡淡道:“你還未听明白我的話,不過我得先說明一句,就是我不在乎樹立什么強敵。”
  此人說話時不須矯揉造作,口气中卻已充分流露出他天性中的狂傲。
  他又道:“我就是怕石軒中被殺死,以致失去日后斗劍的對象,所以我才出手救他。”
  鬼母哦了一聲,恍然道:“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你自知目前贏不得他,所以要留下他的性命,以便等你再潛修苦練一個時期,再找他比劍,印證武功,是也不是?假如你此刻已贏得他,你就讓他死在我們手底,而將目標轉移到本教主三人頭上,可是這樣么?”
  蒙面人笑道:“教主說得一點儿不錯。”
  鬼母面色一沉,冷冷道:“你這叫做自取滅亡,且看你今晚能不能逃得殺身大劫。”
  她的黑塢杖舉起來,杖尖指住石軒中,這一招已封住石軒中退走之路,不過尚未發出而已。同時之間,鬼母雙睛瞥掃過星宿海兩老怪面上,那天殘地缺兩人知她心意,齊齊點頭意思說就是這樣子分頭對付他們。
  蒙面人突然縱退尋丈,身法之快,宛若云飄電閃。星宿海兩老怪卻沒有跟蹤追去,反而齊齊側縱過去,把石軒中困在當中。
  蒙面人恨聲道:“石軒中你不會跑么?”
  石軒中長笑一聲,道:“我不是不會逃走,但机會難逢,所以不想走。”
  在場之人,誰都不知道他口中說的机會是什么意思。
  只听他聲調鏗鏘地道:“朋友,你只要借手中之劍給我,然后去多找几個武林同道來此觀戰,我要這三個自命雄踞武林的人被天下人看穿他們心地之卑鄙。要是他們還有羞恥之心的話,那就非自則不可,你說對也不對?”
  星宿海兩老怪一言不發,突然縱扑向蒙面人,手中青竹杖運足全力,兩杖以內,足可取人性命。這兩個老怪全力施為之際,事先毫無跡象,當真是出其不意,是以蒙面人來不及逃開,只好揮劍相迎。
  石軒中勃然大怒,宏聲喝道:“真是不要臉的東西,听了石某的話,就急急忙忙出手偷襲,哼,原來你們的威名是這樣得來的。”
  鬼母冷蛔緩緩道:“石軒中你閒話少說,本教主可要出手了。”
  石軒中极快地忖道:“這些自命天下元敵的大魔頭都如此卑鄙可惡,我如有机會,也得教他們出乎意料之外,突然遁走。”
  此念剛起,忽又想道:“不行,不行,如果我這等不講究骨气,不怕恥辱,豈不是和他們同流合污了?人間從此不就變成鬼魔的世界么?”
  鬼母眼力何等厲害,深深凝視他一眼,突然歎了一聲,緩緩道:“今宵之戰,不論你是胜是敗,本教主也万分佩服。”
  石軒中墨然一震,面上泛起微笑,暗道這鬼母話雖不多,但她是何等身份之人,這兩句話份量之重,實是難以計算。可見得一個人如果秉正不阿,終身奉行大仁大義之道,就算是強仇死敵也會衷心感到敬佩。
  此時此際,他胸中已無疑慮窒礙,朗聲道:“教主請。”
  鬼母肅然道:“石大俠請。”
  這兩位正邪兩派中的最高手,真真正正地作第三度交鋒。由于彼此相知甚深,所以誰也不敢躁急輕進。
  那邊廂蒙面人仗著絕世無匹的神奇劍法,指東打西,忽攻忽守,暫時和星宿海二老戰個平手,但星宿海兩老怪卻嚴憚他的劍法。
  原來他們久經大敵,狡猾之极,早就看出這蒙面人的劍法中蘊有一种危机。而就是他的劍法孕育隱含著极為凶毒的殺戮之气,就算是防守的招數中,也隱隱約約透出一种与敵揩亡的味道。
  是以星宿海兩老怪暗暗震懾于心,不敢連出毒手。他們兩人心意相通,因此都一致減輕壓力,想等到形勢絕對有利之際,才一齊運足全力,夾攻上去,把蒙面人殺死。
  這算盤打得倒是不錯,但像他們這等高手相爭,所爭取的不過是一絲一毫的先机。蒙面人机智過人,劍法高強。
  一見有机可乘,立時搶占先机,運劍力攻。這一來形勢變得星宿海兩老怪雖是合力攻擊一人,卻落在下風。
  不久,遠遠有人大喝一聲,聲如銅鑼,響亮而刺耳。
  跟著一道矮矮的人影卷上崗頂,來勢又急又快,直到扑近蒙面人一丈以內,突然鏘的一響,飛起一道銀光劍光。
  這人的出手,已顯示出勸力十足,直是一代名家風度。
  右軒中大吃一惊,朗聲喝道:“于叔初你要不要臉?”
  那道人影正是碧螺島主于叔初,他平生最是看重石軒中,是以雖然急于出手解救星宿海兩老怪之危,卻也無法不撤回長劍,退開數步,然后尖聲罵道:“混帳,你得說出道理來。”
  石軒中面色一沉,道:“還要我說么?”
  于叔初也怒瞪雙目,道:“真正是混帳,難道見到朋友有難,也能袖手不理么?本島主知道你是因我出手之故,所以我說不要臉,但如果是你,我看也不得不出手哩。”
  池的聲音尖厲刺耳,而且說得理直气壯,可見得在他心中,出手去助星宿海雙老之舉,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石軒中忽然完全消了气,心想這碧螺島主于叔初敢情自有一套歪理,因此他剛才疾然出手,顯然不是存著以眾欺寡之心。
  雖然細論起來,還是他的不是,只因以他的聲名地位,應當先行警告,再換下星宿海雙老,方可真個動手。
  不過以他剛才說話時理直气壯的態度口气看來,此人自以為理由充足,倒是不能十分怪他。因此石軒中登時气也消了。
  但于叔韌這一出現,鬼母方面登時聲勢倍增,复又以壓倒的优勢威脅著石軒中和蒙面人。
  于叔初一彈手中劍,閃眼瞥見那蒙面人已因自己的出現,心神稍分而被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扳回劣勢,目下已是互有攻守的平手之局。
  他遲疑一下,厲聲道:“石軒中你合該命絕于此時此地,可怪不得本島主出手聯合對付于你。”
  石軒中朗朗笑道:“于島主既然錯愛,石某豈有怨怪島主之理。”
  于叔初挺劍緩步走過去,又厲聲道:“本來以玄陰教主一個人,也就足可以取你性命。但你武功不弱,勢必劇戰甚久。我們都身有要事,不能久持,本島主只好出手,早點儿結束你的性命。”
  石軒中還未開口,崗頂邊緣處有人接口道:“只怕未必能如你心愿。”
  此人所說的話并不厲聲叫喝,但极具威嚴,同時含勁斂气,內力十足,一听而知又是一個超群拔萃的內家高手。
  石軒中心頭一震,听出此人正是領袖大內群雄的罕世异士榮總管榮順。目下听他的口气,雖然似是偏幫著自己,可是前此不久已結有不解之仇,說不定他會突然改變心意,反而相助鬼母他們。如果這樣,則今晚橫尸崗頭的,可以保證是石軒中他自己了。
  碧螺島主于叔初轉眸觀看,厲聲道:“什么人膽敢如此放肆,難道不怕死么?”
  寂寂夜空中響起一陣宏亮的笑聲,那笑聲划空而來,忽然間已落在于叔初面前。
  眾人一齊惊視,只見這人身材魁偉,身上穿著一襲輕袍,相貌端方,露出一股威嚴之气。
  在場眾人無一不是當世絕項高手,是以僅僅看他凌空縱到這一手,已經又把此人一身功力再行高估几分。
  于叔初瞪大雙眼,凶橫地道:“你是誰,敢不敢說出姓名來歷?”
  榮總管威風凜凜地四瞥一眼,緩緩道:“本人蹈晦多年,本不愿說出身份,但目下情形特殊,因此說出來也不妨。”
  他的目光突然凝定在那蒙面人的劍上,面上流露出惊异的神情。
  石軒中縱退數尺,朗聲道:“既是如此,石某代為介紹如何?”
  榮總管把目光收回,望著石軒中,緩緩道:“那就有勞石兄了。”
  碧螺島主于叔初為人古怪狠毒,葛然欺身上前,尖聲道:“等一等,你先接本島主一劍,如果接得住,再稱名道姓不遲。”
  石軒中哈哈一笑,道:“以于島主眼力,難道還須一試,方知這位乃是天下高士么?”
  于叔初怒道:“干你屁事。你如果接不住本島主這一劍,誰有工夫理他。”
  石軒中赫然震怒,道:“你只可欺負別人,石某卻不吃你這一套。”
  話中之意,已點出昔日在襄陽紅心舖中斗劍之事,那一次石軒中确實先贏了一招。是以石軒中此刻才會這樣說。
  于叔初劍鋒一轉,指著石軒中,恨恨道:“我們先拼一場也使得,來吧。”
  榮總管有力的道:“于叔初,你就向我發一招試試,你雖是狂妄自大,但我也知道你在劍術上有獨到的造詣,所以今晚且不怪你。”
  他的口气更大,簡直是一派教訓的味道。于叔韌气得哇哇大叫一聲,身形微微一晃,欺近榮總管,唰的一劍刺去。
  榮總管長笑一聲,疾然雙掌齊出,競向他劍上抓去。
  所有的人除了石軒中之外,無不被他這一著駭了一跳。要知像于叔初這等一代名劍家,別說一把真劍,就算手中拿著一支樹枝,也不音最鋒快的長劍,何況此刻乃是用的貨真价實的長劍,以他的功力,已可媲美別人使用斬金削玉的寶劍。
  是以那榮總管競敢空手抓奪,焉能不教大家駭了一跳。那邊廂星宿海二老及蒙面人都停住手,向于叔初和榮總管這邊望來。
  碧螺島主于叔初雖是狂妄己极的人物,但在敵情未明之前,哪肯讓對方抓住長劍,手腕一震,劍尖彈成六七點寒光分取以方胸前數處大穴。
  石軒中識得他這一招乃是五大毒招之一的“水宮點將”。一望之下,便自發現于叔初的劍上功力,比之昔日在紅心舖劍會時又有進境。于是心中一個耿耿難忘的疑團登時消失。
  原來石軒中的為人不但机智絕倫,兼且心思鎮密,當初一見碧螺島主于叔初,就深以他額上近年才增添的几道皺紋而稱奇不置。
  直到此刻見他含憤全力出手,發現他功力頗有精進,這才恍然大悟那碧螺島主于叔初必是數年來彈精竭智,勤修苦練,所以功力顯見進步。
  可是像他這种早就把武功練到頂峰之人,要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以比方做一個气力只有一百斤的人,已經擔了一百斤的東西在肩頭,如今還要加上一些重量,哪怕是一斤半,這個挑擔之人所感受到吃力和痛苦,決非旁人所能体會。
  那于叔初正是這樣,雖然已把功力又練得精進了一點儿,可是他已熬受過人生莫大的痛苦,是以額上也多添了几道紋。
  且說碧螺島主于叔初長劍甫發,那榮總管左手奪劍,右手一掌劈出。這一掌去勢有如迅雷忽發,聲威駭人。
  觀戰的人,無不認出他這一掌乃是關外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絕學飛霆十式中的“蟄龍震恐”,是以出手之勢,宛若雷霆橫掃。
  身在局中之人,于叔初可就更加感到對方這一掌的厲害。原來他這一掌的掌力,生似千万支极尖极銳的長錐,密集襲到。這种掌力自是難以抵擋,只因每一枝錐尖都可以刺破護身真气而致人于死命。
  于是他不得不撤回長劍,震腕舞處,涌出大片光華,宛如一張光幕,封閉住身前的空間。
  眾人眼見這突然出現的人,一舉手間就解卻自身之圍,兼且迫得于叔初回劍自保。武功之神奇,當真平生未見,不覺都為之怔住。
  劍神石軒中朗聲大喝道:“于島主自己說過先試一招。”
  碧螺島主于叔初恨恨哼了一聲,捧劍疾退尋丈,尖聲道:“這不是一招么?”
  石軒中點頭微笑道:“這就對了。”
  鬼母冷笑陰沉地望著榮總管,緩緩道:“朋友你貴姓大名?這五行神拿之術,本教主自出道以來,也只是听說有這一門絕藝,尚未親眼見過。适才有幸得睹朋友你施展出五行神拿這一門絕代神功,果真聲威赫赫,盛名無虛。”
  在場的人無一不是當世絕頂高手,那個親試其鋒的于叔初不必說,也知道他施展的是五行神拿,否則豈敢出手硬奪利劍。
  旁邊的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心中卻最惊惶,他們早也看出這一門神功的來歷,但卻又不大敢肯定。只因這等絕代神功,武林之中僅僅屬于傳說,從來無人練過,所以他們一時不敢肯定。
  最糟糕的是他們擅名天下的太陰真力,碰上這五行神功,正正是對頭克星,此所以他們半信半疑之中,又希望不是真的五行神功。
  榮總管道:“好說,好說,承蒙玄陰教主夸贊一言,可以抵得武林千万人肋褒詞。”
  石軒中道:“石某剛才要替大家引見,但被于島主截斷,現在想必無人打岔了吧?”
  于叔初气呼呼地瞪著他,石軒中淡淡一笑,向于叔初道:“于島主別生這么的气,要知世事奇妙難測,目下倔起于武林的高手,當真令人無法臆料,像那一位蒙面朋友,他的劍術造詣己足以与你我在武林并駕齊驅。”
  這是非常真實的事實,石某特地提醒島主,必須重視這种事實。
  所有的人眼光都集中在蒙面人身上,那蒙面人把頭一抬,仰望天空。
  于叔初禁不住尖聲冷笑道:“喝,好狂的家伙,當真不凡得很。”
  石軒中好像不想于叔初与蒙面人之間發生事故,立刻接聲道:“閒話休提,石某這就介紹這位練就五行神拿奇功的朋友。”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移回來,落在那身材魁偉,气度威嚴的榮總管面上。
  只听石軒中接著道:“他就是當今總管大內禁宮的榮總管,在他轄下的大內高手二神十八友,對榮總管他敬若神明。”
  所有的人面上都露出詫訝之色,第一他們都想不到大內之中,居然出現了這等絕世高手。第二他們都知道石軒中与清廷死敵江南七俠等人乃是好友,如何又會和領袖大內群雄的榮總管交上朋友?況且看那榮總管匆匆赶來相助的神態,顯示出兩人交情甚深,不同泛泛。
  “這兩點疑問之中,尤其是后面的一點,任教大家想破腦袋,也無法想出道理來。
  就是石軒中本人,對于榮總管的出面相助,也感到十分奇怪。只因榮總管本來就要跟他拼個生死,假如自己死在鬼母于叔初等人手下,他不是可以毫不費力地達到滅口泄忿的目的了么?何以反出手相助?
  鬼母冷炯腦筋一轉,又想出一條毒計,當下緩緩道:“本教主真想不到宮禁之內,藏龍臥虎,既然有榮總管坐鎮大內,武功超世,想那二神十八友之中,必有惊世駭俗的好手,榮總管能不能泄漏一二?”
  榮叫管淡淡一笑,道:“二神十八友名義上雖然隸屬本人調動,但其實他們的武功,都不比本人為差。教主既然下問,卻又不得不据實奉复。那就是稍為堪以上提的,就是……”
  鬼母突然道:“且慢,可否讓我等猜上一猜?”
  榮總管縱是智謀過人,這時也測不透鬼母何以要猜一猜,雙眉輕輕一皺,道:“自然可以。”
  鬼母望望于叔初,道:“于島主先猜一下如何?”
  于叔初搖頭道:“我才不管哩。”
  鬼母微笑一下,轉眼望著星宿海二老,道:“二老猜不猜?”
  兩個老怪這時都用力一扯著領下的山羊須,猛動腦筋。
  這兩個老怪心意相通,因此一個猜到,第二個便立即知道。
  天殘老怪道:“假如這一猜說的是別的高手,對我們毫無价值,只有在場之人如果竟有一兩個是大內网羅了去的高手,那就有點儿意思,教主你說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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