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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誅仙劍群魔會華山


  石洞最底處一個石室中,韋千里呆呆坐著,心中覺得十分紊亂,一來他不曉得康宇那個巨大的禿腦袋中究竟轉些什么念頭,二來他想不出自己今日這樣做法是否是最聰明的舉措?
  他見到角落里有個箱子,過去一瞧,箱內有兩只熏雞,几個饅頭和一大瓶水。
  這些食物自然是南极禿神康宇之物,在那木箱旁邊,還有一張木榻,舖著席子,真不知那南极禿神康宇如何弄得來的。
  過了一會,一陣步履突然傳人耳中。
  韋千里心想康宇既然進來,無疑已是最后關頭,當下暗暗聚功運力,貫注雙臂之上。
  步履聲越來越近,不久出現在他眼前,原來是那美麗的徐若花。
  這時的她已不是早先那等痴呆的樣子,一進來見到韋千里,就露出甜蜜的笑容,道:“啊呀,你果真在這儿……”
  韋千里吶吶道:“你……你已經沒事了嗎?”
  徐若花道:“什么事?我一直都很好呀……”
  韋千里連忙道:“沒有什么,我的意思是說你近來可好……”
  她哦了一聲,軟軟走近來,突然間投身在他的怀抱中。
  韋千里本能地展開雙臂摟住她,但覺臂怀中軟玉溫香,還有陣陣香气送人鼻端,使他回想起從前在廬州北帝觀中和她相愛親熱的情景,不由得一陣激動,深深沉迷在這种溫馨中。
  卻听徐若花喃喃道:“有一段時候,我真把你恨死了,可是我見到你,卻又無法自制。”
  韋千里道:“你為何恨我?”
  徐若花道:“你自己還不曉得嗎?第一件事是我回到華山之后,不但日夕等不到你來,而且听白師伯說,你化名魏景元把董元任的續弦夫人拐走。”
  韋千里一听這話,登時叫起撞天屈來,連連發誓辯說沒有這回事。
  徐若花道:“你不用爭辯啦,起初我拼命地欺騙自己說,你必有其他原因才這樣做,要不然當真另有一個長得很像你的魏景元。”
  韋千里連忙道:“你猜得對极了,一定另有其人,要不然我既敢做這件事,為什么要化名,如果要化名,干脆就不讓人瞧見……”
  徐若花仍然十分溫柔地道:“你不用分辯啦,我且問你,那位董夫人是不是身段頎長,長得瓜子面,皮膚特別白晰的美麗少婦?”
  韋千里怔一下,道:“不錯,她長得是這樣,但還有許多女人也是這樣呢……”
  徐若花直到此時,仍不冒火,柔聲道:“你難道已經忘記前几天晚上,我到山下的華陰城去,曾經碰到你挽著她的手在街上走過?”
  韋千里任一下,用手指指鼻子,道:“你親眼看見我?”
  “當然啦,而且在大白天,不是做夢。我當時十分生气地看你,但你望望我,就像是素不相識的人一般揚長而去。”
  韋千里茫然道:“我……”
  她接著道:“那時我气得要死,差一點就舉劍自刎。你想想,我這么多年來浪跡江湖,見過多少英雄豪杰,但沒有一個人我看得上眼,卻把一生感情都奉獻給你,想不到你居然棄如敝屐……”
  韋千里除了對此事大感迷惘之外,另外還有一事件他十分惊訝,那便是她如今說起前事,居然毫不動气,完全是一派逆來順受的溫婉之態,這种表現与她的性格為人大大不同。
  因此他忍不住道:“關于那回事我們等一等再談,現在我可不可以先問你一件事?”
  徐若花道:“當然可以。”
  韋千里道:“你的脾气怎的忽然大變特變?你說起在華陰縣的事情時,竟沒有一點生气的樣子?”
  徐若花想一下,道:“你這樣問我教我如何回答呢,如果我一生气跑掉了,豈不是∼生一世都不能和你再談到這事么?“
  韋千里心中疑團仍然無法除去,但他對于她這等溫婉柔順之態卻十分喜歡。
  “若花,你听我說,那個拐走董夫人的另有其人,絕對是另有其人,我先把和你分手后的行蹤告訴你……”
  他把一切經過說完之后,道:“你看,前几天晚上我還在襄陽替那落魄書生李慕曾辦事,怎會攜了董夫人到華陰縣來?”
  他話聲一頓,接著又道:“還有一事足以證明另有一人十分像我,那就是當日我在杭州為了躲避董元任手下的追逐,不覺沖人一座府宅中,哪知這正是董府,于是在后宅碰見董夫人,她居然和我說話,跟著董元任進來,她又把我藏起來。對我好像十分熟悉關切,后來我偷偷溜掉,心中對此事一直耿耿。可惜沒有人向我問及拐走董夫人之事,不然我早就去找那個与我十分相像的人,向武林中澄清一下,免得老是把他的事情,譬如還有大破榆樹庄等都加在我頭上。”
  徐若花這時也相信了,想了一會突然問道:“那個大破榆樹庄的人是三危老樵金莫邪的弟子,為何互不相識?”
  韋千里面色突然變得十分蒼白,心中迅速地忖道:“她若是知道了我微賤的出身,不知還會不會看不起我?”
  這事非同小可,他一時真委決不下,想了好久,那徐若花卻似是脫胎換骨完全變了一個人,溫柔婉順到了极點,并不催他快說。
  韋千里咬咬牙,道:“老實告訴你,我不是三危老樵金莫邪的門人,但為了怕你看不起我,所以冒認。我其實是個榆樹庄中的小廝出身……”
  徐若花疑惑道:“那么你這一身鬼神震惊的武功從什么地方學到的?”
  韋千里當下把他如何逃人深山,見到奪魄郎君上官池等往事說出,最后道:“我就是靠這本紫府奇書自己練成一身功夫。現在回想當初經過,不知那支白骨令還在那株榆樹身之內沒有?”
  徐若花眼中流露出敬佩之色,道:“真想不到你竟是靠自己練成一身絕世武功,你這种成就,比起任何人都更值得佩服。假如有師長教誨而煉成武功,雖然也值得佩服,卻万万不能和你相比。”
  韋千里大喜過望,道:“你真的不嫌我出身卑賤嗎?天啊,你太好了……”
  她用一個熱情如火的吻阻止他再說下去,同時也代替回答。
  石洞中只聞鼻息咻咻,過了良久,這對青年伴侶的嘴唇才分開來。
  韋千里道:“我們之間的誤會,必須向你的師長們解釋,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徐若花搖搖頭道:“現在不行,要等到三日之后……”
  韋千里莫名其妙,想了一下,道:“是不是目下煉劍正急,所以不暇談及此事?”
  徐若花搖頭道:“不,你再也猜不到的,原因是我已答應了南极禿神康宇,三日之內絕不回到白云山庄去。”
  韋千里詫道:“你為什么答應他?你不曉得第三日就是寶劍煉成之日嗎?”
  徐若花道:“我曉得,可是為了要知道你在何處,為了急于和你見面,所以答應這個條件。”
  韋千里不平起來,道:“這諾言作不得准,你已被他迷心神訣所制……“
  徐若花道:“不管怎樣,你試想想看,以我的本領就算回白云山庄去又有何用?”
  韋千里道:“這是另一回事,他的手段不公平,總不能算數。”
  徐若花道:“那你怎么辦呢?我覺得一定要守約,所以這三日之內絕不回到白云山庄去。”
  韋千里想了好一會,道:“這位禿老人真厲害,他算准如果你不回白云山庄的話,我為了顧忌你的安全,也不敢离開你,如果你不先回去把一切誤會解釋清楚,我只要踏上白云山庄,就得被庄中高手們赶出庄外……”
  洞外突然傳來一聲哈哈,道:“你聰明得很,老禿正是此意。”
  人隨聲現,那南极禿神康字已走進來。
  他笑嘻嘻道:“你們天生一對,我老禿看了不忍不管,所以替你們撮合。也沒有利用那迷心神訣之力,迫你韋千里到老禿那些朋友所住的地方去,總算沒有違反平生規矩,仗以為惡,你說怎樣?”
  韋千里道:“這一點令人十分佩服,你老實得不應該列名在九大惡人之內。”
  康宇笑道:“那也不見得,我平生所做惡孽也不為少,不過我老禿最喜愛長得靈秀的少年男女,更喜歡撮合良緣,所以對你們特別客气。”
  韋千里道:“日后有机會的話,我韋千里一定要報答你老。”
  康宇道:“不用啦,假如她不愛你的話,我老禿也無法伸手幫忙。”
  韋千里道:“但有一件事必須得罪你老人家,那就是……”
  南极禿神康宇拍一下巨大的禿腦袋,道:“你不用說啦,你要到白云山庄去助拳是不是?”
  韋千里道:“你老猜得正著。”
  康宇道:“其實我們兄弟數人加上七步追魂董元任,那白云山庄方面就算多你一個,我們也不放在心上。不過你的太乙玄功正好是天下各种奇功的克星,而我們兄弟每個人都練有外門奇功,碰上你總不免要吃點虧,所以不要你去。不過,真是碰上你,我們頂多費點工夫,聯手合擊,你吃得消么?”
  韋千里道:“實情雖是如此,但我非去不可。”
  南极禿神康宇朗聲笑道:“你這孩子倔強得很,如果你不听話,我老禿有本事要她自家死在你跟前。”
  韋千里眼珠一轉,道:“不見得吧……”他緩步走近徐若花身邊,似是要向她說話,但突然間伸手一點,點住她的穴道。徐若花登時昏了過去,韋千里把她抱在手中,道:“我把她帶回去,這樣她不算違背諾言,也沒法自殺,你看我這計策如何?”
  南极禿神康宇著急起來,連連道:“好小子,真有一手,真有一手……”
  韋千里道:“我真不明白你老為何要參加阻止華山派煉劍之事,那劍煉成之后,不見得對你們有多大妨害啊!”
  康宇道:“你別忙著走,我們并非阻他們煉劍,而是要奪那寶劍。但內情卻不能告訴你。”
  韋千里大感惊訝,忖道:“那劍煉成之后,就算能斷金截鐵,冠絕天下,但以他們的武功,也不須仗待這等利器啊?何況劍只有一把,他們人數不少,得到之后,卻給哪一個使用呢?”
  這個疑問在他心中翻來覆去,總想不出一點道理來。不過他這時卻稍為放心,只因奪劍之爭,倒底不似阻止煉劍來得激烈。
  康宇忽然側耳凝神,韋千里也若有所警,斂神查听,康宁作個手勢,叫他進洞。韋千里唯恐來人乃是九大惡人,碰上了非立時展開一場惡戰不可,因此匆匆抱著徐若花縱人洞內。
  眨眼間外面傳來康宇帶笑語聲道:“畢老大可是專程來找我?這一位是誰?”
  另外一個聲音道:“不錯,目下我們的人業已到齊,這位就是七步追魂董元任,我准備邀約諸位兄弟一同聚議下手之事。”
  韋千里听出此人口音正是那九大惡人的領頭雙首人蛇華相,方自一惊,又听說七步追魂董元任也在外面,登時感到十分緊張。
  這刻他才發覺自己躲到洞中之舉,實在愚蠢之极。
  外面傳進來那七步追魂董元任深沉威嚴的聲音与康宇的寒喧聲。
  雙首人蛇華相接著道:“我已經查出對方來了几個人,不但有書痴仲澤卿,醉乞紀淦等好手,尚有少林雪杖和尚及峨嵋青陽老道“
  他話聲一停,又道:“我們先進洞內,再略作詳談如何、’
  韋千里听到這個提議,心中大叫一聲不妙舉起右掌,便要替徐若花解開穴道。
  南极禿神康宇笑道:“我們在外面談談就行啦……”
  雙首人蛇畢相道:“怎么啦,難道老禿你所居洞中有見不得人之事?”
  康宇道:“那也不是……”
  七步追魂董元任銳利的目光在地上略一打轉,已看出有其他人的足跡。不過他暫時卻不便出言點破,只示意地向畢相望望,又瞧向地上。
  南极禿神康宇活了將近一百歲,這种情形自然一望即知,但一時之間卻又覺得無法可施。
  韋千里右掌欲落未落,停在徐著花身上一尺之處。
  雙首人蛇畢相的目光在地上轉了一遍,默默微笑,忽然仰首向天,不言不語。
  這一來不但七步追魂董元任莫明其妙,便那南极禿神康宇也不曉得他葫蘆中賣的什么藥。
  片刻工夫,雙首人蛇畢相恢复常態,微笑道:“老禿大概是嫌洞中气悶,并非有什么見不得人之事,董元任你如若不信,不妨細心查听。”
  七步追魂董元任道:“我倒沒有想到洞中是否有人,只想提醒康老此處曾有外人涉足,但初次相見不敢冒昧而已。”
  韋千里听了這話,暗暗透一口大气,要知他不肯拍開徐若花的穴道,便是唯恐她一旦醒來,勢必發出聲音。最少也弄出沉重的呼吸之聲,外面的人無一不是當世武林中元凶老魔,耳目何等靈敏,定然立時發覺。
  只听南极禿神康宇道:“听說董元任你再度复出江湖,大有成就。目下秦晉豫洛冀魯及關外諸地,均屬你勢力范圍,可喜可賀……”
  董元任道:“元任這次复出江湖,實在是恃仗有諸老撐腰,諸位如有所命,盡管吩咐。”
  畢相笑道:“你如替我等辦事,不出一年半載工夫,各派的老家伙都忍不住要現身找麻煩。我看表面上還是疏遠一點為妙。”
  康宇忽然大笑道:“華山派一個小妞儿中了我老禿的迷心神訣,只等她一返回白云山庄,立刻就見出功效,非立刻自殺不可,這一著對方必定想不到,我倒希望安排到我們發動之際,她才突然出事,准保華山派諸人不戰自亂……”
  韋千里駭了一跳,凝神尋思,只听那三人語聲逐漸离開,不久便已去遠。
  他倒底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片刻間已想出康宇最后說的話分明是警告自己,倒不知是真是假。
  這時白云山庄的人都發現徐若花失蹤之事,謝文奇雖是帶人到那山谷中搜尋過卻毫無線索。
  以華山之大,峰巒無數,處處均可藏匿。別說是區區一個人,就算是千軍万馬也不容易查出形跡。
  金蓮神尼為了顧全大局,便下令不准再离庄搜尋徐若花下落。
  第二天就是寶劍火候圓滿之日,因此白云山庄內緊張万分。
  在這一日一夜之內,如被對方侵人煉劍房之內,不但該劍功敗垂成,連主持煉劍的葛澄之夫婦性命也十分危險。
  眾人表面上都保持鎮靜,眼看時間漸漸消逝,只要捱到半夜子時,就算是功行圓滿。
  煉劍房外的兩進房間分坐著那些高手名家,外面的一進是龍女白菊霜,少林雪杖大師,醉乞紀淦及葛澄之大弟子金宇,二弟子謝文奇等人。
  第二進房內計有華山掌門人金蓮神尼,峨嵋青陽道人,書痴仲澤卿及徐安國、葛萍等人。
  金蓮神尼因不放心徐安國,怕他會偷偷出去找尋他妹妹,是以特地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晚膳之后,天色業已薄暮。金蓮神尼下令全庄下人各自藏匿,非至翌日不得出來走動。
  整座白云山庄宛如死地,以往日夜不停的熊熊火聲如今亦已消失。
  外房的龍女白菊霜及少林雪仗大師,醉乞紀淦等三人都各踞一座,瞑目調息,一方面運功蓄力,一方面全神查听外面動靜。
  突然間龍女白菊霜及雪杖大師一齊睜開眼睛,若有所警。接著,醉乞紀淦也睜開眼睛,一見雪杖大師及白菊霜均已睜國警戒,不覺訕訕一笑道:“我這叫花一向自視頗高,卻不能不服气啦!”
  龍女白菊霜鎮靜如常,緩緩道:“都是自家人,紀兄怎可這等說法,不過此事我卻感到十分奇怪,好像只有一人,而且是昂然由大門走人來。”
  雪杖大師頷首道:“貧僧也有同感,如果是對頭的話,怎會故意先行惊動我們?”
  他們在外面一談話,內間的人都曉得了,紛紛睜目戒備。
  醉乞紀涂打開葫蘆塞,喝一口酒,道:“且讓叫化子出去探上一下如何?”
  謝文奇鏘地亮出長劍,道:“來人也許是老魔頭們所派使者,故此從大門進來,弟子敢請師伯下令,准許出去探視來人身份。”
  龍女白菊霜本來眉頭一皺,大有嫌他妄自發言之意,但后來一听他的話,覺得頗有道理。迅速想了一下,道:“此子之言果有道理,如果對方使者,豈敢有勞紀兄大駕。”
  她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道:“文奇你出去看看,若是使者,盤問來意之后即迅回報,不准胡亂動手。”
  謝文奇收起長劍,恭聲應了,大踏步走出屋外。
  黑暗中但見十余丈外有個人影,謝文奇急步奔過去朗聲,道:“是什么人?”
  那條人影忽然停住,對他的喝問默不作答。
  謝文奇立即感到不妙,右手握住肩上劍把,躍將上前。
  放目一瞥,黑暗中只見那人身量中等,一身勁裝疾服,急切間看不清他的面貌。
  謝文奇冷笑一聲,道:“尊駕膽敢夜闖本庄,怎的不敢報出姓名?”說時,大步迫上前去。
  那人腳下游移了一下,大有退走之意,但最后站住不動。
  謝文奇迫到近處,看清那人面孔,不禁為之一怔,然后仰天冷笑道:“原來是你!”
  那人緩緩道:“在下要求見貴派掌門人。”
  謝文奇冷冷一哼,倏然亮出長劍,鋒利的劍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芒。
  那人倏然退了兩步,沉聲道:“我實在有要事必須面謁貴派掌門人,謝兄不可動手……”
  謝文奇抖手一劍疾刺過去,怒聲道:“先吃我一劍,再帶你去見掌門人。”
  他這一劍已盡出全力,劍勢靈翔飛快,招數凶毒。那人疾退兩步,舉手搔搔頭皮。
  謝文奇抱劍冷冷道:“你膽敢看不起我,今日非拼出高下之后,別想离開此地。”
  那人又舉手搔搔頭似是想不起如何應付這等局面。
  謝文奇話聲甫落,忽然欲身進扑,手中長劍施展出華山獨門劍法,猛攻力扑,凌厲异常。
  那人腳下急進,但已被劍光罩住,雖是退了丈許,仍然在對方長劍威力之內。因此再也不能袖手不動,只見他疾然劈出兩掌,手法迅速奇奧,身形飄忽,教人看不出他的腳下方位。
  這人發了兩掌,登時把謝文奇那股凌厲攻勢阻遏住。
  謝文奇心中大感凜駭,但毫無一點退志,反而加急退扑,出手均是拼命的毒辣招數。
  那人突然又攻了兩掌,把謝文奇的劍勢化解開,自家躍退尋丈,道:“謝兄難道不想知道徐若花的下落嗎?”
  謝文奇挺劍緩步迫近去,道:“我怎會不想知道,她在哪里?“
  那人道:“目下在一個山洞中。”
  謝文奇冷笑道:“這個我也可以告訴你,而且比你還要詳細……”
  那人怔一下,道:“你也曉得她的下落?”
  謝文奇道:“當然啦,她日下應在華山之內,我說得對不對?”
  那人道:“謝兄誤會我的意思了……”
  謝文奇咬牙道:“誰和你韋千里稱兄道弟?看劍!”
  喝聲中一劍刺去,此時相距甚近,謝文奇又是早有暗算之心,所以口中胡亂扯搭,好分對方心神。
  韋千里眼看形勢危殆,尤其是對方劍上功力雖然有限,但劍法精奇奧妙,這一劍來勢辛辣异常似慢實快,似柔實剛。
  迫不得已使出九陰掌法中降龍伏虎一式絕學,左手突然從劍光中探人去,五指疾打敵人腕臂脈穴,右手一掌迅快側劈而來。
  這一招奇妙無比,謝文奇驀地感到對方雙手似是水銀瀉地,無孔不人,硬是要奪去自己長劍。心念來不及轉動,憑著這一點直覺,全力護住長劍,急如電光石人撤回招數。
  韋千里右掌劈去,如人無人之境,畢直擊向謝文奇助下要穴。
  原來九陰掌法奧妙如神,不但在拆招換式之際,精嚴辛辣,最厲害的還是把敵人心理變化包含在內。
  譬如他這一招“降龍伏虎”,一出手就使對方感到似是全力奪劍,因此急忙護劍,卻反而露出肋下破綻,予敵人以可乘之机。
  韋千里本無傷他之念,他在徐若花口中已知謝文奇對她深怀愛念,因此今晚他這等形狀對付自己,實在是人之常情。可是目下他招式一發,卻無法及時自制,掌力到底,只听謝文奇慘哼一聲,仆倒在數尺以內。
  韋千里這一惊非同小可,愣在當場不會動彈。忽覺微風飄然拂過,轉口一瞥,只見謝文奇身邊站著一個瘦削老人。
  韋千里大吃一惊,雙掌運足太乙玄功,人隨掌走,直向那瘦長老人擊去。
  那瘦長老人動也不動,韋千里掌勢才發,猛覺身側一股潛力襲到,迅即煞住去勢,隨手一掌橫掃出去。
  但見左側剛剛現身偷襲的另一個老人蹌踉退開,原來雙方掌力一触,那老人抵擋不住,是以跌撞開去。
  韋千里一言不發,又扑向那個站在謝文奇身邊的瘦長老人。
  那瘦長老人不敢硬攫其鋒,迅快側閃兩步,橫攻一掌,另外那個老人也旋扑上來,從背后出手夾攻。
  這兩個老人出手時掌力凌厲之极,都發出尖銳刺耳的嘯風之聲,但韋千里似乎絲毫不怕他們功力深厚,每發一招,都用硬碰手法。
  轉眼間韋千里已攻了四五招,把那兩個老人追得急旋疾去。
  遠處有人朗朗喝道:“是什么人在動手?”聲音鏗鏘有力,分明是個內功深厚之士。
  但動手的三人恍如未聞,依然凶猛搏斗。
  喝聲甫歇,一條人影急奔而至,身法迅快之极。韋千里偷眼一瞥,只見是個乞丐模樣的人,怀中抱著一個朱紅色的巨大葫蘆。
  他從徐若花口中已經知悉白云山庄中來了些什么人物,因此一看便認出是名滿江湖的醉乞紀淦。
  那紀淦腳步一停,略略打量之后,厲聲大喝道:“原來是霧山雙凶駕到,這位華山門人可是死在你們手下?”
  那兩個老人正是名列九大惡人之內的霧山雙凶馮八公和耿九公。馮八公冷哼一聲,道:“若不是我們出手阻擋,這韋千里還要上去再補他一下哩……”
  醉乞紀淦聞言愣了一下,道:“他就是韋千里?怪不得力敵霧山雙凶還綽有余裕……”
  耿九公气得怪嘯一聲,道:“小叫化,等會儿教你嘗老夫手段
  只見這霧山雙凶突然一齊出手猛攻,韋千里一招吞山飲海,雙掌忽上忽下,把全身護得嚴密無比。霧山雙凶倏地一齊分頭躍開,微聞喘气之聲。
  韋千里記挂謝文奇的傷勢,舍下霧山雙凶這兩人,疾然向地上的謝文奇躍去,正要低頭查看。
  謝文奇此時已稍稍恢复,猛然提聚真力,挺劍向上疾刺。那邊醉乞紀淦也是面目變色,一張口一噴,十余點晶光快通掣電般向韋千里后背疾射。
  耿九公心中气憤難消,躍到醉乞紀淦身側,相隔尚有四五尺遠,便即舉掌遙擊。
  醉乞紀淦感到對方掌力勁力奇重,心頭一凜,右手一揮,那個巨大的朱紅葫蘆疾掃出去,抵消對方這一記劈空掌力。
  韋千里一身武功非同小可,這時雖然前后受敵,只一舉步,便橫移數尺,避開了謝文奇一劍和醉乞紀涂口中噴出的酒彈。
  他一看那耿九公和醉乞紀涂已經交上手,念頭一轉,便疾向屋子那邊奔去。
  屋中唰唰唰一連飛出几道人影,身法都迅快絕倫,韋千里身形猛頓,運足目力瞧去,只見其中一個背插長劍的美貌婦人,正是那劍術极高的龍女白菊霜,韋千里曉得她劍術极強,心中不覺微怯。
  轉眼再看看別的人影,一個是手提一枝碗粗的白色禪杖的少林雪仗禪師,一個是中年漢子,手提一把長劍,乃是華山白云庄大弟子金宇。
  他正在瞧看之際,龍女白菊霜和雪杖禪師已一齊奔到他跟前。
  龍女白菊霜煞住腳步,冷笑道:“原來是韋千里你,那邊是什么人?”
  韋千里忙道:“醉乞紀淦正与霧山雙凶動手……”
  雪杖禪師朗朗誦聲佛號,道:“幸會,幸會,韋施主夜闖本庄,不知是令師三危老樵老前輩的意思?抑是韋施主自家主張?”
  韋千里怔一怔,道:“金莫邪不是我的師父……”他只說了這么一句,金宇已接口喝道:“金老前輩肯認你做弟子才怪,嘿,嘿……”
  龍女白菊霜斷然道:“禪師請去接應紀兄,這個欺師叛道之徒交給我打發……”
  雪杖禪師想起紀淦力敵霧山二凶,定然十分危殆,連忙提杖急奔而去。
  金宇關心謝文奇的安危,厲聲道:“我那謝師弟怎樣了?”
  韋千里吶吶道:“他……他已受傷倒地……”
  龍女白菊霜接口道:“是你下的毒手,對不對?“
  韋千里點點頭,道:“不錯,在下失手誤傷謝兄,可是在下……”
  龍女白菊霜倏然撤出長劍,冷冷道:“廢話少說,我可要出手了。”
  她的神態十分慎重,一望而知她不出手則已,這番出手,定然全力凌厲攻敵。
  韋千里心頭一凜,不暇多想,連忙凝神凝气,運集功力。
  龍女白菊霜劍鋒疾吐,一招“仙人指路”,刺戮敵人面門。這一劍去勢忽快忽慢,功力深厚,令人凜駭。
  韋千里使出九陰掌法,身形一側,左手五指箕張,急抓敵臂脈穴。
  龍女白菊霜也橫移一步,玉腕一振,連發數劍,每一劍都只吐出一半,便即收回,因此吞吐如風,宛如化出五六把利劍一齊刺去。
  旁邊的金宇乃是華山弟子,此時乍見本門無上劍法,不覺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韋千里使出詭奇手法,橫攫直劈,白菊霜這一招之后,方始急急向那邊奔去,找到謝文奇,連忙過去扶他。
  謝文奇嘴角流出鮮血,但仍然提气問道:“韋千里呢?”
  金宇心中一陣慘然,道:“白師伯已經把他截住,你且安心壓制傷勢,我先扶你回去。”
  那邊雪杖禪師已經和馮八公動上手,原來雪杖禪師剛一奔到,見到紀淦正与耿九公激斗,看上去似乎未分胜負,方感放心,那馮八公已飄然扑到,長袖一拂,袖影中數點白光伸縮不定,手法奇詭异常。
  雪杖禪師運聚真力,一杖掃去,登時把馮八公迫開几步,就此激戰起來,一時難分高下。
  金宇把謝文奇半扶半抱地奔回屋中,金蓮神尼、青陽道人、書痴仲澤卿、徐安國、葛萍等數人大為震動,金蓮神尼略一檢視傷勢,道:“他被太乙玄功所傷,傷勢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如果不能凝神一志,調運气机,則立時轉劇,不可救治。為今之計,只好先點住穴道,酣睡一場,以免心气浮動,影響傷勢。”
  謝文奇咬牙道:“啟稟掌門師伯,目下群魔大舉進犯,弟子焉能酣睡不醒,何況韋千里提及師妹下落,弟子尚未查探出來。”
  金蓮神尼倏然駢指點向他身上,轉眼間連點了七處大穴。謝文奇雙目一闔沉沉睡去。
  外面忽然傳來獰厲笑聲,接著有人道:“小韋功力雖然不錯,但碰上白大姐可就相形見絀啦!”
  笑聲及語聲全不相同,分明是兩個人所發。
  接著又有第三個人沉聲道:“誰過去幫幫老八老九,別耽誤時間
  屋中之人面色都為之大變,只因這几個人的聲音都堅實沉勁,一听而知必是九大惡人方有此等功力。
  目下這群魔頭一齊來犯,假如按照原來,人人守在屋中,對方人數雖多,也不容易沖了人來。偏生紀淦白菊霜、雪杖禪師等人已經出去,如果不出去救援,則敵眾我寡,外面的三人勢必十分危殆,若果出去支援,則重地空虛,煉劍之事不但功虧一簣,而且葛澄之夫婦也有性命之誤。是以一任這些人如何老練,這時也不禁面色大變,不知如何是好。
  金蓮神尼定神想一下,默計离子時只有大半個時辰,立時下了決心,道:“青陽道友及仲道友請馳援雪杖道友他們,敝師妹暫不妨事,此間貧尼及諸弟子可以一力擔當。”
  青陽老道人道:“善哉,善哉,貧道等這一出去,如若對方人多勢眾,神尼必得犧牲令師弟而出去馳援,這等用心,教貧道當真是進退兩難……”
  金蓮神尼微笑道:“貧尼仰仗兩位大力馳援危局,想來吉人天相,當不至遭此絕境大劫。”
  青陽老道人和書疾仲澤卿只好急奔出來,只見雙首人蛇畢相和長蛇阮倫站在一旁看白菊霜和韋千里激烈搏斗。
  畢相眼光一轉,道:“阮倫你對付那書痴,那牛鼻子等我收拾
  青陽老道人卻輕輕道:“仲兄快走,貧道可擋住這兩名惡人……”話聲未歇,已掣出松紋古劍,忽然上前,一劍劈向雙首人蛇畢相。
  阮倫剛要舉步向書痴仲澤卿追去,青陽老道人運起玄門紫府飛符神功,身形一側,左手疾然抓去。
  阮倫練就一身天竺秘傳神蛇術,全身四肢不畏刀劍,而且雙臂展動之際,宛如靈蛇起伏,軟若無骨。今晚碰上青陽老道人的紫符飛符神功,卻不敢大意吃他抓住,急旋回來,那雙長臂一架一拍。
  青陽老道人忽劍忽掌,力斗兩名惡人,但見他劍法玄妙,掌勢威強,居然把兩名罕世強敵纏住。
  雙首人蛇畢相本來擅陰陽抓奇門功夫,但這种功夫一旦施展,容顏立時變得奇丑。畢相的外號就是這樣得來。
  他天生愛惜自己俊美面貌,因此若非遇上絕世大敵,不輕施展,何況此刻龍女自菊霜在一旁,他更不愿讓她瞧見自己丑陋一面。這一來青陽老道人可就不致于感到艱困。
  雙首人蛇畢相戰了一陣,突然大喝道:“厲老七你敢對白大姐無禮么?”
  喝聲中只見黑暗中沖出一座人山,雙首齊張,直向白菊霜扑去。
  白菊霜心神微分,登時又被韋千里扳回劣勢,她立刻攝神定慮,全力施展華山秘傳劍法,力困韋千里這個強仇大敵。
  胖龍厲七公道:“畢老大,你要我在此觀戰么?可要沖人屋去?”
  畢相道:“哼,哼,他們就算把劍煉成,也沒有什么了不起,你先去老七老八那邊幫忙,務必速戰速決。”
  胖龍厲七公移動腳步,發出咚咚的沉重步聲,過了一陣,就听見他洪亮宏大的嗓音道:“畢老大,這邊我也插不上手,小沈。老禿和老八老九都在動手,老八老九全力對付那和尚,快要把他活活打死啦
  畢相沉聲道:“你叫嚷作什,人家也听見啦!”
  屋內的金蓮神尼雖然明知他們故意誘自己出去,但事至如今,不去也不行。當下咬咬牙,回眸向煉劍室望了一眼,低低吩咐金宇、徐安國、慕萍三人道:“你們務必守在此地,不可輕离。”
  徐安國道:“師伯,請准許弟子出去決一死戰。”
  老尼姑黯然搖搖頭,疾然奔出屋去。
  畢相突然躍出圈子,攔住金蓮神尼去路,微笑道:“掌門人要到哪里去?”
  金蓮神尼道:“你何須明知故問。”
  雙首人蛇畢相道:“我可以下令暫時不取那和尚性命……”
  金蓮神尼面色微變,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畢相道:“在你并無不便之處,我只要貴派一樣東西。”
  青陽老道接口道:“神尼切勿上他的當,這廝必定另有陰謀。”
  畢相怒道:“關你屁事,你敢是存心害死少林的和尚?”
  金蓮神尼道:“畢相不可口出惡言,你先下令,我們再從長計議。”
  畢相立刻朗聲道:“老八老九暫時手下留情。”
  馮老人在那邊遙應道:“老大放心。”
  畢相望著金蓮神尼,道:“你親耳听到,可知我沒有騙你。”
  金蓮神尼道:“你要什么東西?”
  畢相沉吟道:“只怕你不會答應。”
  他們對答時,又耗了不少時間,金蓮神尼暗忖只要再托延几刻工夫,大功就可告成,當下也不言語,靜候對方發話。
  只見畢相仰首向天,似是尋思一件重大之事。
  青陽道人忽然道:“這些魔頭明知煉不到圓滿之時,為何不全力發動?此中定有蹊蹺……”
  畢相突然哈哈大笑道:“牛鼻子當真精明不過,我要的正是那劍,掌門人可肯答應嗎?”
  金蓮神尼遲疑一下,突然听到韋千里疼哼一聲,轉眼望去,只見韋千里臂上中了一劍之后,反而十分凶猛勇悍,連攻數招,把白菊霜迫退數步。
  突然听到一聲异響,疾忙回顧,只見一道身形快逾閃電,由黑暗中掠出來,奔人屋內。接著耳中听到韋千里大喝道:“那是七步追魂董元任,他已搶人屋中。”
  龍女白菊霜本來蓄勢欲發,听了他這一喝,不禁中止了劍勢。只見韋千里反身一躍,奔到屋門。她微一愣神,連忙也挺劍縱去。
  畢相驀然發出一聲長嘯,只見兩條人影疾馳而來,竟是胖龍厲七公和馮八公兩人。他們直扑那屋子。畢相也突然出手,攻向金蓮神尼。
  胖龍厲七公和馮八公兩人奔到屋門,厲七公首先擠人去,他的身軀巨大得有如一座小山,險險把門口擠垮。
  七步追魂董元任先闖進去,金宇。徐安國、葛萍三人挺劍攔住。
  七步追魂董元任功力高強,頭腦也高人一等。疾地運出白骨陰功,掌發連環,硬是把三個華山弟子邊開一旁。
  但他卻不擊傷他們,單單出手迫住他們的攻勢。
  轉瞬間,韋千里首先縱人屋內,但听他舌綻春雷,朗聲喝道:“董元任接我一掌……”
  七步追魂董元任實在弄不懂外面雙首人蛇畢相等那么多的高手在場,怎會讓這最扎手厲害的韋千里沖人來。
  他曾經在襄陽龍女堡与韋千里交過手,知道他的手法几乎与三危老樵金莫邪一般奇奧高強,此刻哪敢怠慢,忽然退開數尺,順勢旋身發掌,護住全身。
  韋千里連攻數掌,把天下震惊的黑道魁首董元任打得頭昏眼花,應付維艱。
  龍女白菊霜這時也繼而縱人屋內,長劍一領,唰地向韋千里后背心刺去。
  徐安國与韋千里有過交情,忍不住叫道:“白師伯,他不似是怀有歹意。”
  韋千里听到背后金刀劈風之聲銳烈刺耳,已知是龍女白菊霜,連忙施展紫府奇書中的奧妙腳法,倏然旋開數步。
  龍女自菊霜怒聲向徐安國叱道:“不許你多言。”她接著移劍指住韋千里,冷冷道:“今宵之事,不管你是否出自好意,但我華山派之事,決不容你插手。”
  她的口气冰冷堅決,一听而知絕無轉圜余地。
  韋千里倒抽一口冷气,忽見胖龍厲七公也擠入屋來,轉念想到假如龍女自菊霜仍然向自己動手,加上七步追魂董元任及胖龍厲七公兩個蓋世高手虎視在側,准備出手暗算的話,非死不可。
  當下不敢多說,朗聲道:“好,我走。”一頓腳向胖龍厲七公扑去。
  厲七公深知此子一身武功,乃是他們九大惡人的對頭克星,是以一見他扑來,心中大凜,施展出移形換位大法,硬是將小山般的身軀移開數尺。
  韋千里像一陣旋風般卷出屋外,放目一瞥,只見那雙首人蛇畢相及長蛇阮倫正在雙戰青陽老道長。
  那雙首人蛇畢相深悉龍女白菊霜的性情,因此并不擔心屋中的韋千里會對厲七公董元任怎樣。
  這刻由于白菊霜已經不在,是以立刻施展陰陽抓奇功。但見他臉容變得十分凶丑獰惡,兩臂交替向前抓去,出手如電,帶起一股凌厲風聲。
  長蛇阮倫也大施神功,仗著兩手奇長,并且每一寸都可屈折,每每伸過敵人身后,然后攻擊敵背。
  青陽老道長若然不是已練成紫府飛符神功,便當真不是這兩個蓋世老魔的敵手。縱然如此,目下也僅能護身而無能克敵制敵。
  另外金蓮神尼則被南极禿神康宇敵住,這位老惡人那巨大的禿腦袋在昏黯中反映出亮光,晃個不停。
  他的掌力手法雄渾精奇已极,加上他曾經察看過徐若花施展華山嫡傳劍法,胸中已有成竹,是以此刻對付起金蓮神尼,并不十分吃力便自取得优勢。
  韋千里是因對南极禿神康宁大有好感,并且又因他能傷害徐若花而頗有忌憚,故此舍下南极禿神康宇,迅襲雙首人蛇畢相。
  他人隨掌走,去勢奇快,青陽老道長微一側身,恰好讓韋千里補上自己空位。
  雙首人蛇畢相左手抓去,瞥見韋千里迫上來,心頭微凜,斗起撤回三成功力。
  雙方鐵掌一触,發出蓬的一聲,那雙首人蛇畢相震得上半身向后一仰,但他手法奇奧,五指反過來一勾,順勢抓住韋千里手腕。
  他五指之上練有奇功,就算是鐵鑄石刻的手腕,這一把也得吃他抓成粉碎。
  誰知韋千里手腕上戴著胖龍厲七公的靈鰻套,加上玄門太乙气功,正是天下各式各樣外門奇功的對頭克星。畢相五指運功力抓之際,驀地感到對方手腕堅逾鋼石,居然紋風不動。
  老魔頭大吃一惊,疾忙撤手,猛覺韋千里腕上發出一股极強的反彈之力,震得他虎口發熱,几乎迸裂。幸而他見多識廣,應變迅快,一覺出不對就立刻釋手。不然的話,這只左手勢難保全。
  這原是瞬息間之事,那畢相左手五指乍抓便放,于是無法抵消被對方震得向后仰退之力,此時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四步遠。
  韋千里舉手之間便挫退這個領袖九大惡人的雙首人蛇畢相,雄心奮發,長嘯一聲,雙掌向長蛇阮倫拍去,掌風奪奪,聲勢威猛。
  長蛇阮倫早吃過他的虧,哪敢招架,迅急后退。
  青陽老道長見他威風凜凜,舉手間擊退九大惡人之二,這等情事,當真是武林曠古奇聞。他自家也發了雄心壯志,清嘯一聲,手中松紋古劍洒出數朵劍花疾射雙首人蛇畢相,左手運聚起玄門奇功,紫府飛符掌力,俟机待發。
  韋千里釘住長蛇阮倫,鐵掌疾拍,轉眼間把個身長丈余的長蛇阮倫迫得連連大步后退。
  青陽老道長左手以紫府飛符神功連發數招,迫開雙首人蛇畢相,接著迅快回手把那柄屠龍劍連鞘取下,朗聲叫道:“韋少俠,接住此劍!”
  韋千里回眸一瞥,只見青陽老道長將屠龍劍丟過來,連忙伸手接住。
  他怔了一怔,道:“華山派諸位對在下都不諒解,老道長獨具慧眼,敢問其故?”
  青陽老道長朗笑一聲,道:“此劍原本是你的,如今歸還,說不上獨具慧眼。”
  韋千里將屠龍劍插在背上,又施展九陰掌法,絕招潮涌,把個長蛇阮倫打得怪叫連天,倒退不迭。轉眼間已退出老遠,那邊廂馮八公耿九公合力對付少林高手雪杖禪師,這兩個惡人均是時下武林一等一的老魔頭,功力卓絕,只須一個就夠雪杖禪師應付的了,何況有兩個合力聯手,自是占盡上風。
  他們方正盡情戲侮之際,猛可听到長蛇阮倫發急怪叫之聲,不由得深深詫駭。
  轉眼查看,恰好長蛇阮倫退了過來,馮八公低叱一聲,疾扑過去,拂袖出招,一面喝道:“老阮你怎的這般不濟?”
  目光到處,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敢情阮倫乃是被韋千里纏上了,怪不得以他傳自天竺瑜珈一派的神蛇術也不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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