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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此時這石室內黑暗如故,不過他已用不著光線照明,這建筑上的難題得用腦子解決,眼睛所能猜得的資料他已完全記在心上了。
  在黑暗中尋思不了不知多久,這間幽暗的石室中,微微光亮一點。
  杜希言曉得這是天色已明之故,他苦思至此,尚未得到答案。卻由于天色已亮,念頭不知不覺的轉到外面院子里的光景。
  那塊白石的印象忽然浮上心頭,他不清晰的記得橫題是“別有佳處”四個字,是以尋思道:“這別有佳處四個字顯然是暗示石室后另有隱秘處所。然而此處縱然無蛇,也算不得佳處。以剛才我找到的另一處秘室,那通風透光的系統,与此處相連,所以天色一明,這儿自應相當光亮才對,何以這般黑暗呢?”
  這個想法在別人也許沒有什么用處,但在他這個精通土木之學的大行家來看,這一點可就异常重要了。
  与此同時,那副對聯亦浮現于心頭,他輕輕念道:“松排山風千重翠,日照入門一倍長……”
  這一副對聯,表面上是形容山色艷陽之作,可是當杜希言有了另一個想法之后,這兩句話卻可以很簡單的用土木之學的術語解釋出來。
  杜希言喜歡地笑了一聲,討道:“假如我早一點想到這一個窗洞不是出口,而是另一間秘室的入口,這開啟之法,早就計算出來了……”
  他興奮的點燃特制的線香,向左壁走去,目光到處,只見一些毒蛇紛紛騷動,并且發出嘶嘶之聲。
  社希言這一惊非同小可,因為他深知這正是毒蛇發出要攻擊的訊號,可見得他体內的酒力已消失了。
  但無論如何緊急,他仍然不能慌亂,他掏出一條特制的布尺,丈量高度距离,接著伸手一按,牆上出現一個小小的方洞,洞鉤有一根鋼制的把手。
  杜希言耳中听到“嘶嘶”之聲大作,他伸手一扳那把手,右邊那個窗洞立時打開了。他迅速轉身奮力縱起,上半身已穿人窗洞,雙腳翹起,离開地面。其時已有十余條毒蛇迅快游至,卻仆了個空。
  杜希言透過一口气,目光到處,但見那邊光亮异常,雖然也是長形的石室,卻使人生出安全溫暖之感。這是因為那邊并無毒蛇,相反的卻有不少奇怪的東西。
  在石室的對面角落,放著許多個壇子,此外,尚有床舖几椅等家具。雖然如此,室內仍然有相當寬闊的空間。
  杜希言深知那些毒蛇會得審高,是以雙腳一蹬,滾入那間房內,隨即找到机關,把窗洞關上。
  他喘了一口大气,發覺這一次仍然沒有跌破頭或跌斷骨頭,但覺運气十分的好,頓時寬心不少。
  他坐起來,暗道:“假如我借用了趙老丈的酒壺,剛才就用不著那么發急了,唉!幸而老天爺可怜見,讓我及時逃了出來!”
  這間密室另有出路,那是他不必細看也知道的事,他甚至曉得這條出路只能出不能進的,是以唯有從來路進來,出去卻兩邊都通得
  左邊的那副長而雪白的牆壁上,光線從頭上射下來,照得特別明亮,是以牆上所繪的圖形及許多丹朱文字都一目了然,杜希言只看到開首題著“天罡絕藝,字內無雙”之名,便已興奮得面色發紅。
  對面角落一壇壇不知是何物,杜希言走過去,心中想道:“但愿不是金銀珠寶,而是密封備用的清水,且又可以食用,那就謝天謝地,我可以在這儿住上一陣了。”
  外面的几個壇子已經空空如也,時間既如此之久,壇內已沒有任何跡象讓他推測得出本是裝盛何物。
  不過其余的十余個,壇口都用黃泥固封,一望而知絕不透气,杜希言付道:“看這樣子,好象是貯著佳釀美酒呢!我且打開一壇看看。”
  果然不出所料,壇口一開,酒香四溢,清例异常,而杜希言更是一嗅即知是趙老人蜜釀的松子酒。
  至此,他心花怒放,任何憂慮都一掃而無,這十多壇美酒不但已解決了飲水問題,還可以保證不會有毒。此外,他离開之時,飲過這些美酒,亦不怕毒蛇擋路了。
  一夕之間,世事變化之多之鋸,實是超越了人類智能所不能預料。那山村內的趙老人,在對面的山上,望了一夜,竟沒有見火炬,也沒有听到跌下九龍橋的慘叫之聲。
  不過過了几天,杜希言尚未出現過,這位老人便相信那個俊美斯文又謙和有禮的少年,一定已經葬身在那鬼气森森的古堡之內,誰也不知是在那一角,而他除了惋惜的一歎之外,還能如何呢?
  過了一個多月,有一天的早晨,趙老人踏著輕健的腳步,走向險峻的山岭中。他乃是因為釀酒的緣故,找尋种种配料。
  因此他的行程与往日并不相同,當他從一塊岩石邊向一座山谷望去之時,只見谷中那道溪流旁邊,多了一幢小小的屋子。屋頂是用茅草舖的,牆壁卻是一半石頭,一半木材。
  趙老人深感惊异,付道:“我活了八十多歲的這座山谷,就只有過我的足跡,想不到現在竟然有人居住了……”
  方在想時,茅屋中出來一個人,更使他吃一惊,原來這個人競是個十分苗條,長發披肩的女子,衣服相當鮮艷,在老人的記億中,從來來曾見過穿著如此奢奪目的女人。
  不過一時之間,還看不出她的年紀。只見她一面走,一面把一口長劍插在背后,動作十分純熟。
  趙老人雖然年至古稀,但看看女人的興趣還是有的,尤其是此女來路不明,更是值得探索。
  因此他靠在岩石的凹縫中,很舒服的坐著,而從面前的石縫中向下瞧著。這樣別人就向上望來,也很難發現他。好在他已經是八十多歲之人,即使不幸被人看見,亦不會有什么事。
  那個華服長發女子在山谷中的平地走了好一會,步伐輕盈均勻,不時仰頭向天,深深呼吸,收回目光,無意中掃掠過對面的山腰,突然吃了一惊,整個的人都呆住了。
  朝陽從對面山岭探頭出來,假如不是升起不久的話,定然使趙老人難以看得清楚對面的情景。
  現在呈現在他眼中的,卻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相當的大,白發飄拂,他們正在迅快的做一件事,使得趙老人為之駭然。
  相距雖遠,但趙老人目力特強,故此看得一清二楚,巨細不遺。
  那個老者手里抱著一個女人,身上衣飾相當華麗,也是長發披垂,一望而知她与谷底的女人必是二路。
  那個白女老嫗手里拿著一根繩子迅速無聲地穿過一個樹椏,一端縛著那個長發女子,另一端系在石上。
  白發老嫗放開手,那長發女子便吊在空中,身下是百尺深谷,如若掉了下去,定必粉身碎骨。
  只見那白發老嫗燃了一束香,白煙繚繞,她把這一束香架放在繩于上面,然后与那老者迅速隱沒。
  趙老人初時不明其故,隨即恍然大悟,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這一把香燒到繩于處,那繩索乃是可燃之物,不消多久,便將燒斷,那長發女子將立時墜下岩底。而由于那一把香需得一段時間,方始烷到繩子之處,所以那兩個凶手早已鴻飛冥冥了
  他本想立刻出聲惊動谷底之人,但他馬上又考慮到假如發出聲音,豈不同時又惊動了凶手們?
  假如他走落谷底,向那溪畔的女子報訊,又怕才走至中途,那女子已從空中跌落。其時谷底之人,說不定還會錯認他是凶手,這等事情,有時實在分說不清……
  自然他最擔心的是自己被那兩個凶手發現,那一定是凶多吉少的局面!所以他十分著急地尋思辦法,希望能及時救下那個吊在─半空的女子。
  他在別無辦法之下,習慣地拿出洒壺,旋開蓋子,喝了一口,這─口美酒灌人肚中,竟使他靈机一触,面上泛起了笑容。
  只見他迅即把酒壺的軟皮套退下來,便露出銀光閃閃的一只扁的酒壺,他就著陽光,調整角度。
  ─道反射的閃光,直奔谷底,這道閃光在溪畔那長發女子身上繞了几匝,溪水又反射出万點光茫。
  那長發女子覺出有异,回頭四望,趙老人可就看出這個女于是個妙齡的女郎。長得美貌异常。
  她目光很快地就被那一團反光,緩緩的引向對面山腰,立即發覺吊在半空中的人影。
  這個長發少女惊得眺起身,直向對面奔去,趙老人心中暗暗著急,付道:“那邊是……片陡峭直立的山崖,如何爬得上去?假如上面的人掉下來,她也勢難接住,可能兩個人一齊砸死……
  方著急時,但見那華衣少女有如燕鳥般离地飛起,沖升十余丈,腳尖在石壁上一點,复又升起。
  如此四五次,她宛如飛烏般越地那片石崖,落在缺口當中,此時吊在半空中的長發女子突然墜下,敢情那繩子恰好燒斷。
  當此千鈞一發之時,那長發少女一伸手,拉住繩索。她不住沒有被扯了下去,反而迅即把同伴拉起。
  她把同伴放在腳邊,掣出長劍,回頭四望,似是防備有人侵襲,過了一會,見沒有一點動靜,這才挾起了同伴,割斷繩子,尋路下山。
  趙老人乎生不通技擊武功,可是連他也注意到這個美貌少女手中之劍,特別眩目,不問而知必是极為鋒利而又名貴的兵刃。
  他收起酒壺,坐著不動,全然沒有現身表功之意。而他又是年紀很老之人,特別有耐性,且又無所事事,也沒有其它企圖和用心,故能靜靜地坐著不動,過了不知多久,那個長發少女又從工茅屋中走出來。
  只見她換了一套翠綠的緊身衣褲,背插長劍,長發披垂,別有一种韻致。
  她走到谷中一處草坪上,便停下腳步,偶而游目四望,好保是等待著什么人赶來,趙老人想道:“她等的人一定是事前約好的,因為我一直這瞧著,并沒有看見她親自或派人离開地此谷。”
  又過了一會,谷中的小徑出現三條人影,當先的是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后面兩個是白衣小童。
  但這三入行徑那小徑之時,身法十分輕盈迅疾,一望而知此人絕對不是正正經經的貴介公子。
  那少年公子走到草坪上,向綠衣少女作了一揖,道:“小生辱蒙姑娘見召,立刻赶來,不知有何吩咐?”
  綠衣少女擺擺手道:“凌公子請等一等。”
  凌公子便站在一旁,不再說話,片刻間,谷口又出現了兩條人影,卻是兩個灰衣中年僧人。
  他們都佩著戒刀,動作迅捷异常,抵達草坪時,只向那綠衣少女一稽首,便站在另一邊,競不与凌公子搭話。
  逼緊接著又有兩批人先后赶到,頭一批是兩個中年道人,帶著長劍,他們站在兩僧那邊,亦不与凌公子見禮。
  后一批是一對中年男女,看樣子似是夫婦,男的体格魁梧,虯須繞頰,气度甚是威猛,女的長身玉立,高髻談妝,衣服十分朴素。
  他們与所有的人都打招呼,但卻站在一角,表示他們与那僧道既非同路,与凌公子亦不相干。
  連那綠衣少女,一共是五撥人馬,站在草坏中,動也不動,亦不交談,好象仍然有所等待。
  趙老人覺得十分奇怪,也不懂這荒僻的山中,如何會突然來了這許多的人,自然更猜不出他們的來意了。
  又地了許久,趙老人發現剛才懸吊那長發女子之處,又出現那兩個老人,他們躲在那樹后石縫間,向谷中窺看。
  趙老人剛剛看見時,那綠衣少女突然仰頭向那崖望去,冷冷道:“你們要自己下來呢,抑或要我們去赶下來。”
  崖頂俏然無聲,綠衣少女又道:“我當聞轟天雷許公強,無影杖肩大娘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強橫人物。哪知只是徒得虛名這輩!此谷之中,雖然皆是你們夫婦的對頭,但昔年你們縱橫叱吒之際,這些人還沒有一個成名露臉,你們敢是老得畏首畏尾了么?”
  她的話清清脆脆,傳到老遠。莫說許公強和扈大娘,連那個不懂武功的趙老人也听了一清二楚。
  趙老人向對面山腰望去,只見在更高之處,隱隱有人影幌動,由此可知那綠衣少女說過赶他們這言,并非虛聲恫嚇,事實上的确有人暗中包圍了他們。
  轟天雷許公強猛然長身躍出,站在崖邊,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厲聲應道:“丫頭住口,憑你們這一干人,老夫何懼之有?看你們衣著裝束,當是彩霞府中之人,假如飛虹夫人在此,老夫也許肯下谷講几句話!”
  綠衣少女看了他一陣,才道:“扈大娘呢?她何以不敢現身?”
  那白發老嫗也躍了出來,与許公強并排站在崖邊,陰森森地道:“盡是一干小輩而已,老身倒也佩服你們的狂妄大膽!”
  綠衣少女冷冷道:“假如只是一干小輩,就能夠使你們出不得此谷,只怕你們更要被天下人恥笑了!”
  轟天雷許公強勃然大怒,道:“你們找死還不容易2”:
  喝聲中便要尋路落谷,但扈大娘拐杖一伸,把他攔住。
  她冷冷道:“老家伙,他們想法子激咱們落谷,必有圖謀。咱們雖是不怕,卻也不能輕易就讓他們如愿。”
  許公強怒气未息,道:“那么咱們就如此白白饒了他們不成?”
  扈大娘道:“當然不是。”
  許公強摸不著頭腦,“如果不饒他們,而又不下去動手,怎么懲戒他們?除非你有法術,但我卻知道你不值這─門玩藝儿!”
  谷中眾人乃至對面半山腰的趙老人都听見了,無不在心中暗迢:“是呀,他們如不下谷,如何能遂懲戒之愿?
  扈大娘冷笑一聲,道:“收拾這等小輩,何難之有?你還記得早先那個小丫頭么?”
  許公強道:“當然記得,她大概也是彩霞府的人。”
  扈大娘道:“准沒有錯,她必是彩霞府的得力弟子,因此咱們把她推擒下,吊了起來,找算讓她墜谷身亡!”
  許公強倫聲道:“此事早就成為過去,人家把人都救走了,還說來作甚?”
  扈大娘道:“我剛才說的只是開頭而已,底下還有文章,我且問你,咱們的點穴手法,他們解得開解不開?”
  許公強沉吟一下,道:“咱們的點災手法,雖是与別的家派略有不同,但終究難不住他們。”
  扈大娘道:“對极了,我也這么想。”
  眾人听到此處,仍然莫名其妙,許公強發出“轟天雷”脾气,怒目圓瞪,厲聲吼道:“閉上你的烏鴉嘴,這等廢話虧你好意思說了老半天……”
  屜大娘冷冷道:“假如你忍耐些听下去,你就不敢亂罵人了!”
  許公強一面气得直跺腳,一面又只好忍气道:“你說,你說
  扈大娘道:“咱們的點穴手法,既然算不得獨門秘藝,照理說那小丫頭應該也提劍現身于谷中才對。然而你要曾看見她?她如何不出來呢?不問可知她一定還躺在床上,宛如死人一般!”
  許公強問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扈大娘道:“簡單得很,咱們兩老只要撥頭一走,那個小丫頭就算有九條命,也非死不可,你看妙不妙?”
  許公強楞了一下,才道:“我還是不懂。”
  扈大娘道:“我告訴你吧,是我在那小丫頭穴道上扎下一口“戳魂針”,此針已入經脈,順著血气移動,兩個時辰之后,那戳魂針就刺入心房,取她之命!”
  許公強化怒為喜,道:“妙!妙!那么咱們快走!”
  扈大娘道:“此針只有我囊中的吸星石能夠解救,咱們說什么也不拿出來,看這綠衣丫頭能奈咱們的何?”
  許公強道:“對呀!咱們也不妨留在這儿瞧瞧。”
  谷中那綠衣女神色未變,也沒有插口或答話,雙目半限,似在尋思應付之計,過了一陣,她抬頭發出一聲冷笑。
  扈大娘高聲道:“怎么啦,你有吸星石么?据我所知,普天之下,只有這么……顆,不幸卻在我手中,哈!哈!”
  綠衣女談淡道:“吸星石也算不了稀世之寶,你們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見多識廣,不在話下,只不知可曾听過‘丹鳳針這件東西沒有?”
  扈大娘一楞,還未說話。許公強已厲聲道:“丹風針?這宗寶貝現下在什么地方?”
  窟大娘接口道:“听她的口气,似乎是在她的手中,但這話万万難以令人相信!”
  趙老人身為旁觀者,同時也不知“丹鳳針”有何好處,卻發覺綠衣女周圍的僧道公子和那雙夫婦,都聳然動容,當下想道:“那一定是十分貴重之物,而且除了綠衣女之外,別人似是全然不知此寶下落……
  綠衣女格格笑道;“我也不必吹牛,這丹鳳針是何等珍貴之物,天下之人誰不垂涎?當然不會在我手中,不過假如我求得此寶,你們的戳魂針舉手即破,對也不對?”
  扈大娘道:“以歷代武林傳說此寶的种种靈异來說,怀有此寶之人,簡直就死不了,何止是戳魂針這等暗器?”
  綠衣女道:“你們一定曉得,在傳說中,此寶最后是在何人之手?”
  扈大娘道:“這個問題怎能難得倒我?根据傳說,此寶最后落在天罡堡荊家手中。”
  綠衣女道:“那么你們兩位匿隱在這鬼堡中,除了避仇之外,恐怕也在找尋此寶,也是不是?”
  扈大娘陰森森的笑了數聲,才道:“是也不是,你管不著!”
  綠衣女高聲道:“我不妨指點你們迷津,那就是丹鳳針決不會在天罡堡中,不然的話,此堡上下超過百口,何以會死個精光?”
  許公強道:“是呀:我也時時想到這一點,難有解釋。”
  綠衣女道:“我剛才的話,就是解釋了。”
  許公強道:“你這話倒是很有見地。”
  扈大娘道:“除非該寶在武林中重現,不然的話,那些傳說仍然可信。”
  她這等實事求是的態度,不失為明智之舉。求學治事,定要如此方能有所成就。
  綠衣女嘲聲笑道:“想那丹鳳針既多靈异妙用,体積又不大,得寶之人,自然日夕隨身,決不藏放別處,因此天罡堡荊家就算碰到無法匹敵的強仇,但至少也應有一人獨存于世。然而天罡堡先后數年間,上下大小,男女老幼都完全死光死絕,至今已達五十載之久,武林中仍未听過荊家尚有人幸存于世,可見得荊家完全絕滅,乃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之事!”
  她的話极有道理,教人不能不信,扈大娘高聲道:“就算那丹鳳針不在天是堡中,目下提之無用,咱們還是談談你那個同門吧!她能逃得過殺身之禍么?”
  綠衣女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許公強道:“咱們走,管她活得了活不了!”
  然而他們背后兩丈七八尺的地方,傳來一個女人口音,道:“賢伉倔想走,只怕沒有那么容易!”
  扈大娘頭也不回,答道:“是飛虹夫人么?咱們好久沒見啦,我早知道小的斗過,老的非出來不可,嘿!嘿!”
  許公強卻轉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塊高聳的山石上,站著一個中年美婦,手中拿著一條五色繽紛的寬帶,右手握著一柄兩尺長的金叉。
  只見她左手一揚,那寬帶應手飄飛,宛如一道彩虹一般,大概她飛虹夫人的名號,就因此得來。
  她冷笑一聲,道:“賢伉儷都看走了眼啦,那一位姑娘,非是敝府之人,因此之故。妾身那個弟子如若死在戳魂針下,對她似乎沒有大礙!”
  邑大娘訝然咦了一聲,道:“她不是你門下之人?那么她是誰?”
  許公強接口道:“對了,她若是彩霞府中之人,應當使五色軟帶才對啊!”
  扈大娘道:“那也不一定,早先那個小丫頭不也是使劍的么?如何又是彩霞府之人呢?”
  飛虹夫人道:“假如賢伉佰定要得知,妾身可以奉告。”
  扈大娘粗聲道:“別滿口賢伉麗的亂叫,天下有誰不知我和老許是冤家對頭?我和他早晚會拼出一個死活,你們有這個耐心,那就等著瞧吧!”
  飛虹夫人徐徐道:“那是你們自家之事,妄身不便多說,至今小徒身負戳魂針之傷一事,你們怎么說?”
  息大娘道:“你想攔住我們的歸路么?”
  飛虹夫人仍然十分溫文從容,道:“妾身雖有此心,卻听伯無能為力,因此之故,只好有煩一些老朋友幫幫忙了……”
  話聲未歇,許公強、邑大娘突然分頭飛躍上去,疾逾閃電。飛虹夫人彩帶在空中“獵”的一響,猛然問向許公強當頭卷落。此帶雖然輕軟,但這刻的勢道看來卻重如山岳。
  許公強掄杖挑掃,勢道之咸猛,實在駭人。但見彩帶鋼杖一触之下,那條彩帶已消失剛勁之勢,然而彩帶乃是柔軟之物,反倒生出纏卷的妙用。
  此時許公強身在半空,如果手中鋼杖被彩帶卷住,全然無法變招換式,乃是必敗的局面,而且他其時除了撒手棄杖之外,難逃喪命之厄,因此之故,他万万不能讓對方纏住。
  只見他身形疾墜,落在原處,竟然不會被對方所制。
  那邊的邑大娘飛身而起,腳尖方要踏到坡上,只見樹叢中鑽出一個黑黑瘦瘦之人,身上衣服十分檻樓,頭發蓬亂已經花白。
  他左手拿著一個破缽,右手提著一根枯黃竹杖,沖著邑大娘呲牙一笑,怪聲怪气的叫道:“此路不通,下去!”
  扈大娘早已有備,當人影一閃之時,她手中之杖,已橫掃而過,勁風呼嘯,潛力激蕩,兩三丈方圓內的山草樹木,盡皆劇烈搖擺,聲勢十分惊人。
  那黑瘦漢子右手枯竹迅疾豎挑,硬架敵杖,左手破缽揚處,飛出一片物体,范圍其廣。
  此時扈大娘只要爭取到一線之机,讓足尖踏上地面,便能變化勁力,同時亦可施展奇功絕藝,對付對方破缽中飛出之物。
  但事實上她不得不借對方枯竹硬架之勢,換力電疾退回,如若不然,必被對方缽中之物擊中。
  她退回原處,只見敵人缽中之物,洒落在身后地面上,原來是無數飯粒和一些青菜肉骨頭等等。
  她仰頭破口大笑道:“死叫化,老娘非宰了你不可!”
  許公強接口怒喝道:“好哇,窮叫化刁不仁也敢來了,你們想是忘了那一回的教訓么?”
  刁不仁怪笑一聲,道:“我正是來跟你算帳的,難為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事。”
  扈大娘接口道:“喂!窮叫化,你目下在丐幫中當了什么職位?”
  刁不仁道:“多勞關怀,可惜那不是做官的事儿,雖然列人長老堂中,卻不會增祿晉爵,提之無益。”
  肩大娘又道:“闊叫化呢?他想必也是丐幫長老了?你們一窮一闊,向來走在一起,現下為何不見他?”
  刁不仁道:“那廝貪財愛錢,多行不義,說不定已被別人黑吃黑給殺了。”
  不遠處的樹林后,轉出一個肥白白的老者,手提金杖,胸前吊著一職銀瓶,身上衣服很光鮮,只有极小的三四個補綻,不仔細看的話,決難發覺。此人外表似是富翁,但一開口卻原形畢露。
  他高聲嚷道:“操奶奶的,哪個說我死——?”
  扈大娘向許公強低聲道:“果然是闊叫化跳不義。”
  許公強厲聲道:“姓姚的休得裝模作樣,憑你們窮闊兩丐,雖然位居丐幫四大長老,但還不放在老子心上。你們若是有种,老于一個人打你們兩個,生死各憑天命。”
  闊叫化姚不義哈哈一笑,道:“妙极了!這一場架不妨打打看。”
  許公強道:“咱們先講好,如果不分出生死,不許罷手。”
  闊叫化姚不義道:“好,我們還會伯了你不成?”
  窮叫化刁不仁擺擺手,阻止許公強欲躍之勢,說道:“等一等,听你的口气,一定已經獲得天罡絕藝,才敢如此狂妄自大。”
  許公強怒道:“跟你們兩個動手過招,哪里還要什么天罡門技藝?”
  窮叫化刁不仁縱聲怪笑,道:“這話就太不合情理了,假如你未得天罡門絕藝,如何敢不把我們放在眼中?就算你這些年來,功力突飛猛進,但我們也會虛度光陰啊!”
  許公強道:“誰耐煩跟你話絮?你想知道老子近年功力進展如何,咱們出手一試之時,自有分解。”
  窮叫化刁不仁道:“不是我愛婆婆媽媽的話絮,而是我看你出手接了飛虹夫人一招之時,并沒有惊世駭俗的表現,可知你當真沒有得到天罡秘藝了。”
  許公強道:“我本來就是這樣說的。”
  刁不仁道:“好极了。現下既然已證明你未曾獲得天罡秘藝,近年功夫也不見得如何精進,則你夸下大口,提出挑戰之言,分明是另有團謀……”
  他沉吟一下,又道:“我明白了,你總是許下种种諾言,而只求得這上面來,到時不借毀諾背信,施展內外夾攻之法,好讓邑大娘也上得來,對也不對?”
  許公強怒罵一聲:“龜儿子!”
  接著喝道:“胡說八道,以老于的身份,豈有說了不作數之理?”
  闊叫化姚不義道:“你若提起此言,我可要舉出不少例子,證明你說過的話常常不算數。”
  窮叫化刁不仁接著道:“是啊!你這等說法,只可騙騙那些古扳的俠義人物,碰上我們這一對不仁不義的叫化,休想得手
  他們一搭一擋,恰到好處。連那全不諳武功,也未走過江湖之人亦覺得他們很有道理。
  扈大娘道:“他們不敢上陣出手,反而血口噴人,全是誣蔑之言,老頭你別再理睬他們。”
  許公強道:“誰耐煩理會他們!老伴儿,他們既是极力使旁人以為咱們施展詭計,才上得去。咱們少不得只好抖露一點功夫給他們瞧瞧了。”
  窮叫化刁不仁怪笑道:“算了,算了,這等伎倆,可瞞不過我們。許公強,假如你真有獨斗我和老姚的信心,你可把邑大娘縛起交給我們,作為人質。此時我和老姚都沒話說,不得收回在早先不敬之言,并且向你賠罪認錯。”
  許公強怒道:“混帳!你們信不過我,我又豈能相信你們。”
  刁不仁聳肩道:“既然如此,那就沒有法子了。”
  許公強突然疾躍起來,掄杖疾掃。由于他是站在下面,這一躍起,杖勢恰好掃向刁姚二人腳腸。
  刁不仁猛的跳起閃避,而姚不義則伸杖硬架。“當”的一響,聲音震耳,姚不義固然震得身形不穩,退后兩步。但許公強也是力道已盡,墜回原地。
  刁不仁哈哈笑道:“好強的腕力,但這一招落在行家眼中,仍然看得出你沒有獨力与我們放對拼命之力,那漫天大謊,不攻自破。”
  許公強气得連連跺腳,然而這道高逾丈二的關口,在飛虹夫人和窮闊二丐把守之下,卻有如不可飛越的天塹。
  扈大娘的鼻子輕輕皺了几下,突然低聲道:“老頭子,他們一定是想用火器對付咱們。”
  許公強心想:“這話甚是,假如對方使用火器,此處上不到天,下不著地,進退不得,非遭毒手不可。”
  他也低聲道:“這便如何是好?”
  息大娘眼睛一轉,道:“是了,他們另有專人負責火器,此人尚未赶到,是以設法拖延時間。”
  許公強道:“那么咱們赶緊想個法子。”
  扈大娘雙眉一皺,計上心來,道:“我慢慢往谷中降落,到時如此這般,你定可沖得出去。”
  許公強道:“剩下你一個人在此,又如何是好?”
  扈大娘道:“谷中皆是后生小輩,不足畏懼。你放心走你的路,我自能脫身。”
  然而她的聲音口气,卻可听得出她的自信并不十分堅強。
  許公強雖然桀?不馴,平生十分自負,是以仇敵追天下。然而他本人可以不在乎,但關系老妻安危生死,卻不敢粗疏大意。
  當下問道:“你可是覺得那個華服少年有點問題?”
  扈大娘搖頭道:“不是,那廝左右不過是西京老邪的得意門人罷了,我怎會伯他?”
  許公強道:“那兩僧是少林門下,兩道是武當門下,都不必置疑。那對中年伴侶,想是近十余年來方始成名之輩,看來也沒有什么特別。然則你心中忌憚的,竟是那個綠衣女么?”
  扈大娘道:“正是如此。”
  許公強晒道:“此女最多二十歲,就算出自名門,又能有多大火候?”
  扈大娘道:“此女才智武功,兩者皆不弱。你如果因她年輕而忽視,那就好象我昔年出道之時一般,多少名家高手,不也是瞧我年輕,大意應付而身敗名裂么?”
  許公強矍然道:“這話甚是,那么咱們改變計划就是了。”
  扈大娘回目一笑,道:“公強,我真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咱們多少年來,無時不吵架,但你到了危急之時,仍然對我這般關心。”
  許公強睜大雙眼,道:“原來你也知道我對你好的,我還以為你完全不知道呢?”
  扈大娘也瞪眼睛:“你看,你這個人就是這副嘴臉,早知你會如此,我干脆不告訴你。”
  許公強泛起的怒色旋即又消失,道:“好啦!咱們別在這儿吵嘴,你說咱們怎生是好?”
  扈大娘道:“上面飛虹夫人和窮闊二丐都沒有動靜,任由咱們商議,可見得他們有心拖延時間,等侯那擅長火器之人赶來。因此之故,咱們只好依原計進行。”
  許公強道:“你不是覺得那綠衣丫頭不好斗么?”
  屜大娘道:“我只要小心應付,便不妨事。”
  她說望立即行動,移到崖邊,看准了落谷時踏腳之處,然后厲聲喝道:“底下的小輩們听著,老身來也!”
  她尋路而下,只要降到离谷底三四丈之處,即可沖下。
  只見邑大娘當真一步步攀附而下,手足并用。到了距地面只有三丈左右,她大喝一聲,疾躍下去。
  當她大喝之時,許公強突然一聲不響回身向上面躍起,左手同時揚起,四粒石子脫手勁射。
  這些石子均是向著飛虹夫人發出,以他這等高手,突襲之時,居然全不作聲,自然威力倍增。
  飛虹夫人手中彩帶“奪”一聲飛起,布成一片牆壁,恰恰把那四粒石于擋住,但已大感駭然。
  此時許公強已經沖到,掄杖疾掃。飛虹夫人迫不得已;以金叉封架,一面后退。
  許公強腳尖一踏到實地,頓時如魚得水,杖上勢道陡然增強一倍。“呼”的一聲,已把飛虹夫人迫退几丈,
  窮闊二丐迅即扑來,許公強掉頭就走。他知道若是被這兩個老叫化纏上的話,一時三刻之內,難以脫身。
  若在乎時,他還不懼。□肯濾□熱幌仁褂貌徽□筆侄危□?對方亦不必客气,大可以倚杖人多,來個一擁而上。
  因此如若被二丐纏上,飛虹夫人定然不肯袖手旁觀。据他所知,目前武林中還沒有哪一個抵擋得住達三大高手的聯手圍攻。
  窮叫化刁不仁破口罵道:“不要臉的老賊,你不是說過要獨斗我們的么?為何又足底抹油?”
  許公強棄出七八丈,回頭一看,不但窮閒工丐追來,連飛虹夫人也尾隨不舍。
  他迅即柱山上審去,一面想道:“假如我那老伴曉得這等情形,及時回身打這邊逃走,定可如愿。”
  誰知事實上邑大娘一縱身落谷底,馬上就回身躍起,足尖在崖邊連點數次,便升回崖上。
  此時上面己無人把守,她一躍而上,便向窮闊二丐和飛虹夫人追去。山間遍是樹木,一晃眼間,這些人都失去了影蹤。
  趙老人看得目瞪口呆,低頭再瞧谷中之人,只見那綠衣少女不住的搖頭,意思似是十分不滿。
  凌公子道:“云姑娘,這對老怪物机警無比,狡奸百出,這一次如若被他們遁走,只伯再也找不到了。”
  綠衣女點點頭,道:“凌公子之言有理,他們果然狡猾万分,雖然不甚把我們這一群人放在心上,但又疑慮到我們必有其它的陰謀,所以不肯冒險。”
  凌公子道:“今日之事,如果由姑娘全盤策划,定可擊殺那兩個老怪物無疑。”
  對面一角的兩名道人,面色大為不悅,其中一個重重的哼了一聲。凌公子明明听到,卻若無其事,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綠衣女道:“其實李天祥真人的算計极好,假如那位掌管火器的人及時赶到,許公強夫婦早已粉身碎骨了。”
  另一角的虯須大漢高聲道:“只不知那掌管火器之人,為何不能及時赶到?我看根本都是鬼話,他們何嘗有心殺死這對老怪物。”
  一個道人含怒接道:“你這話如若全無根据,純系臆測之詞,休怪貧道不客气了。”
  凌公子冷冷腮他一眼,道:“不客气又如何?”
  那道人正要開口,左邊的僧人插口道:“道友別說气話,凌施主亦不必多言。今日之事,貴在同心合力,方有成功之望。”
  凌公子冷笑兩聲,只激得武當兩個道人怒形于色,但礙于有人出頭勸解,對方如果沒有進一步的話毀,也就不便發話生事。
  那虯須大漢鮑尚說道:“云姑娘,許公強夫婦既已逃走,咱們還要不要在此谷中守候?”
  綠衣女搖搖頭道:“此事我作不得主,但依我鄙見,諸位不如暫時返回原地,等侯我的訊息更妥。万一許氏夫婦回轉來,見此地無人,定然現身找我麻煩。此時我一發警訊,他們休想逃得性命。”
  凌公子首先響應道:“云姑娘此言甚是,不然的話,那對老怪物見到大批人在谷中,豈敢現身挑舋?”
  綠衣女目光轉到那兩僧兩道面上,兩僧倒是沒有什么意見,兩個道人卻面有難色,其中之一說道:“云姑娘此計雖佳,然而万一出了什么岔錯,貧道們擔當不起。”
  綠衣女道:“道長們所慮也极是,不過与其白費時間,坐待別人滿山搜索,那就不如咱們也布置一個誘敵之計了。”
  她甜甜的笑一笑,又道:“道長也許是擔心我會被那許氏夫婦所害,只是不便說出來而已,不過照我的想法,任憑他們武功再高強,我也能用言語稍為拖延時間,只要諸位及時赶到,便可無慮了。”
  兩個道人听了,似是相當動心。
  一個少林僧人道:“云姑娘說得好,与其白費時間,不如施展誘敵之計。好在云姑娘施放的警訊,對方絕對看不出來。”
  武當兩道至此表示同意,當下,都先后出谷去了。趙老人橫豎沒事,便坐在原處,耐心等侯。
  過了老大一會工夫,趙老人忽然看見左方的出腰問,有人晃閃,定暗看時,登時心跳加速,想道:“那云姑娘料得不錯,達許氏夫婦競又回轉來了。他們眼見谷內無人,只剩下云姑娘,必定人谷加害于她。”
  趙老人頭腦簡單,万万想不到許公強夫婦所以會回轉來,完全是為了探看彩霞府的女弟子,是不是已被救活?如若已經救活了,那就證明“丹風針”已落在那綠衣女的手中。
  因此,他覺得很奇怪,心想他們夫婦回轉來,定要落入那綠衣女的圈套中,此念一生,突然問泛起一陣怜憫之心。
  要知道趙老人今日把所有的情形都收入眼中,綠衣女這一方人數甚多,而許公強夫婦只有兩個人。不知內情之人,只道他們夫婦人少勢單,被人欺負。
  殊不知他們乃是當代的魔頭煞星,武功高強,狡計百出。武林各大門派,雖有誅殺他們之心,但多少年來,此愿終未得償。
  那許公強夫婦小心地向前移動,直到可以窺見谷內情景,方始停止不動。只見谷中十分靜寂,似是無人在內。
  他們看了一陣,許公強拍拍扈大娘肩頭,打手勢表示他要下去看看,扈大娘搖搖頭,表示一道落谷。
  許公強最后只好同意了,當下從樹叢后長身出現,正要覓路下谷,突然一道閃光划空射到,把他們駭了一跳,連忙循光望去。
  只見右側的山崖上,石縫后面露光一顆白皚皚的頭顱,向他們搖手,示意不可落谷。
  許公強一怔,道:“這老頭是誰?”
  扈大娘道:“我敢打賭從不相識。”
  此時趙老人已隱回石后,扈大娘沉思吟道:“這就奇了,這世上居然有人會幫助咱們?我倒看不出谷中有什么埋伏?假如伏兵是在附近,則等到對方發出警訊之時,咱們早就高飛遠揚了。”
  許公強冷笑道:“那老頭子必是對方詭計中的一部分,他想騙咱們不要落谷。但咱們如不落谷探看,將會如何做法?當然會繞到那邊,問個明白!以我想來,這個陷阱圈套便是在他那里。”
  扈大娘皺眉想了半天,道:“我實在想不出來。”
  趙老人一直不再露面,扈大娘似是沒了主意,問道:“公強,咱們現在怎么辦?”
  許公強道:“當然是落谷瞧瞧,即使有埋伏,咱們還怕走不掉不成?”
  扈大娘點點頭,道:“好,就這么辦。”
  他們并肩向谷底奔落,如星飛電馳,迅疾無比。
  他們才一現身奔落谷去,茅屋中便走出一個人,正是那綠衣少女。她媽媽嬸嬸的向溪邊走去,似是沒有發覺許氏夫婦的蹤跡。
  許氏夫婦一下了就奔到茅屋門前,各屋內一望,只見竹床上躺著那個彩霞府的女子。
  扈大娘迅即入屋,略一查看,便即退出。向許公強說道:“有人施展阻經截脈手法,使她全身血液流速減低數倍,是以她至今尚未死亡。”
  許公強望著那綠衣女的背景,道:“這樣說來,丹風針決計不會在他們手中了。”
  息大娘道:“這個自然,丹風針雖然能在最后關頭救這女娃于一命,但時間太久,終是真元大耗,畢生不能恢复。因此,對方如有丹風針在手中,定必早早施救無疑。”
  他們說話之時,只見那綠衣女蹲在溪邊洗手,至后起身,回轉身來。她一見許氏夫婦站在房屋之前,大感惊訝,高聲道:“你們到此有何貴干?”
  許公強道:“取你性命!”
  綠衣女道:“以你們兩位的威名,竟須等到我剩下一個人,方敢前來,豈不見笑天下之士?”
  許公強厲聲道:“誰不服气,老子就宰誰!”
  趙老人听了這句話,中頓時大為后悔,想道:“這廝如此凶惡,我早先真不該警告他們,幸而他仍還是落谷去了。”
  話說扈大娘高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伺以率人与我們作對?。
  綠衣女道:“我姓云,名散花,与你們兩位遠日無怨,近日無仇。”
  許公強大怒道:“這就真真該死了,老子今日不宰了你,算我學藝不精。”
  云散花面色一沉,道:“你們夫婦橫行了數十年,手下傷人無數。單是這一點,就一万個該死!”
  扈大娘仰天一笑,道:“哦!原來是替天行道的俠女,老身倒是失敬了。”
  云散花道:“那也不是,我平生行事,絕不假借題目。這次到此地來,可不是為了鋤奸除暴,而是為了天且堡的遺寶而來。”
  許公強喝道:“廢話少說,速速過來受死。”
  云散花道:“假如天罡絕藝和丹風針這兩宗异寶,未曾落在你們兩位手中,我云散花何必自找麻煩,与你們作對?”
  許公強大踏步走過去,口中狂笑連聲,道:“你現在還不惹我們也不行啦!快快取出兵刃,老子看你年幼,讓你三招。”
  云散花微微一笑,道:“這話可是當真?”
  許公強道:“老子還讓不起不成?
  云散花道:“我修習劍法以來,最厲害的就是頭三招,假如你讓我三招,豈不是太吃虧了?”
  許公強冷冷道:“到底是誰吃虧,出手一試便知,何須多言。”
  他不但口气咄咄逼人,同時又有一股強烈的殺气,使人感到此老天生就是凶惡嗜殺之士。云散花緩緩拾手,捏住劍把。息大娘迅即退往谷口那邊,一望而知她的用意是封閉出入之路,以便許公強放手撕斗。
  云散花高聲道:“許前輩,咱們今日一拼,已成定局。我的胜負生死,不勞挂心。但屋子里那位姑娘,希望你們予以施救。”
  許公強提起拐杖,冷冷道:“哪有這許多廢話的?”
  云散花道:“許夫人,你怎么說?”
  扈大娘道:“你這叫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管別人的閒事做甚?”
  云散花怒道:“假如你們也有儿女的話,你們就不會這樣說了。”
  許公強迫進兩步,一股森森殺气直涌過去,可見他心頭盛怒,殺机強烈。
  他厲聲道:“閉嘴,你怎知我們沒有儿女?”
  云散花一怔,道:“我听說你們一直沒有儿女之累,是以橫行無忌。”
  許公強恨聲道:“假如我們的女儿尚在世間,此你還要大些,哼!哼……
  云散花道:“令援敢是不幸天折了?”
  許公強道:“天折?才不是呢!她尚在襁褓之中,便道遇大禍。”云散花道:“這件慘事天下無人得知。”
  許公強咬牙切齒的道:“怎會無人得知?那個擄走了她的人,心中清楚得很。”
  云散花叫了一聲:“老天爺”,道:“那么令援竟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
  許公強道:“丫頭,你既然知道了這個秘密,那就非死不可了!”
  云散花一听這話,便知對方實是凶暴橫蠻,不可理喻之輩,當下便不打話,“嗆”的一聲掣出了長劍。
  目光之下,這口長劍閃耀出极為強烈的寒光,耀眼生輝。許公強見了,突然惊咦一聲,退了兩步。他回頭向邑大娘道:“此劍似是靈壁劍爐所產的名器,你說是也不是?”廈大娘高聲道:“你奪過來一看,不就曉得了?”許公強哈哈一笑,道:“你的話若被行家听去,恐怕連牙齒也給笑掉了!靈壁劍爐的名器,天下無雙,持有之人,珍逾性命,豈是容易奪得過來的?”扈大娘怒聲道:“笑話,你若是武功比她強,怎會奪不過來?”許公強道:“越說越外行啦,我告訴你,靈壁劍爐至今雖然已有兩百年歷史,但出爐之劍,只有三口。据說創設此爐的祖師有過大誓,便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后人凡是擁有這座劍爐之團,必受此誓禁制。所以靈壁劍爐所出的三劍,罕得在人間出現。”扈大娘道:“這誓言与你有何干系?”許公強道:“假如我奪到手中,而又被人奪回,我便得應此毒誓,身遭橫死之禍。現在你可懂得我的意思沒有?”
  扈大娘遙遙啐他一口,道:“這等無稽傳說,連你也當真相信么?若是你相信的話,那么咱們換個位置。”
  許公強道:“這不是傳說,而是有真憑實据之事,只要我真的相信,豈肯讓你冒此大險?”
  扈大娘不悅道:“胡說,我瞧你八成儿是動了怜香惜玉之心,舍不得向那美貌女子下手,才是真的。”
  許公強搖手道:“別亂加罪名,我几十歲的人,哪里還有這种心情?”
  扈大娘道:“你們男人最靠不住,越老越愛看標致女人,這叫做人老心不老,你以為我不知道么?”
  他們忽然爭吵起來,扈大娘醋意迫人,使得云散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卻又不便插嘴。
  只見這兩老人又吵了几句,扈大娘突然向谷外奔去,行動迅捷有如鬼魅,任何人包括趙老人在內,都想不到她在醋意大發之時,突然奔出谷去,不覺諤然。
  云散花清叱一聲,手中寶劍幻作一道劍牆,強光刺眼,疾向許公強卷去。她這一擊之威,連許公強那等縱橫一世的老魔頭,也為之一廉,全力揮杖掃出。“當”的一響,長杖掃中了劍光,火星四冒。
  云、許二人各自退了兩步,許公強低頭一看,那根粗大的拐杖上,競現出一道白痕,分明已被敵劍所傷。
  他見了又是一廉,心想:“我這根拐杖不但經過于錘百煉,鋼質极純,同時加上了一點鋼母,乎生以來,不知碰上過多少寶刀名劍,皆無所損。但這女孩子手中之劍,居然能在我這五雷杖上留下劍痕,可見得她此劍的厲害了。”
  事實是他最吃惊的,還是此女的奇奧劍法。要知許公強橫行了一輩子,實是有著過人的武功造詣。
  以他方才全力掃出的一枚,他估計就算是當今各大門派的掌門耆宿,亦不易硬接。但此女不獨硬接下來,甚且絲毫不久吃虧,劍術之高,功力之深,可以想象。
  自然并不是表示云散花的武功可以与許公強斗個平手,只”因武功之道,千變万化,其中又有生克之妙,因此云散花可能是剛好有這么一招,能硬接許公強的五雷杖。如若許公強變化招效,她就未必能抵擋得住了。
  反過來說,許公強亦并非定能贏得對方。正因武功之道,如此變化奇幻,除了功力相去懸殊之外,通常─上陣交鋒,誰也難知結局如何?所以才時時有苦斗死拼的情形發生。
  原來許公強這個“轟天雷”的外號,除了他的脾气之外,与武功亦有關連。他的五雷杖走的是咸猛霸道的路子,大有風云變色,雷霆交錯之勢。而他叱汊多年的生涯事,實是罕得有人敢与他硬拼的。
  云散花自然深悉此老底細,眼見對方杖法已變,但是仍含蘊著有風雷之威,不敢大意,人隨劍定,光華一閃,已斜斜穿出七八尺外。
  她冷笑一聲,嘲笑道:“你不是親口要讓我三招的么?誰知當真出手之時,連一招也不讓了。”
  許公強不但面都不紅,競徑自轉身向谷口奔去,迅若飄風。
  此舉無疑是表示覺出外面有异,想是由于啟大娘沒有回訊,是以曉得不妥,赶去接應。
  云散花仰頭笑道“許公強,你夫婦雖是一等狡獨的魔頭,但今日也陷入了天羅地网之中了。”
  許公強已奔到谷口,突然停步回頭道:“什么樣的天羅地网?就是你們那些人么?”
  云散花談談道:“你自家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許公強面色鐵青,厲聲道:“死丫頭,你估量老子不能取你性命么?”
  云散花道:“你雖然足有殺我之力,無奈時机已逝,亦只好掃呼奈何而已!不信的話,請來一試。”
  許公強被她激得三冒三丈,但又心惦妻子,方自躊躇不決只听云散花又道:“我本以為你們這等人物,決計不會墜人我的圈套之中,誰知你們畢競現身落谷,送上門來,真真可笑得很。”
  許公強道:“那個用鏡子反射陽光的老頭子是誰?”
  云散一怔,道:“他怎樣了?”
  許公強道:“哼!他早晚得死在我手中。”
  云散花道:“悶!你弄錯了,這個老人倒是個道地的好人,他曾經以鎊光警告你們不可落谷,對不對?事實上我沒叫他這樣做,而他也不是武林中人。”
  她說這話之時,心中可沒有太大的把握,因為事實上她還未見過趙老人。
  許公強顯得更憤怒,道:“假如他非是江湖之人,我更要取他狗命,若然不是這個老小于,我們焉會中了圈套?”
  云散花一听此人真是蠻不講理,于是改變話題,道:“當你們落谷之時,我早已見到,所以迅即發出訊號,召集人手。假如其時体們便動手,我自然38逃大劫。但你們坐失良机,時至如今,哼!哼!莫說要殺死我,你們反而連逃走也辦不到了。”
  許公強獰聲大笑,道:“你未免太自負了,憑你們這一干人,火候有限,競想攔住我夫婦?這且不提,我先問你,你何時發出訊號的?”
  云散花道:“難怪你會有此一問,以你想來,我若是發出訊號,你們即可迅即撤退,侍机重來。我正是利用你仍此一想法找出一种你們注意不到的通訊方法。”
  她伸手向那條小溪指去,又道:“我乃是藉這道小溪,無聲無息地傳出消息。我有一种特制的藥物,丟在水中,可以隨水流去,大概流出數丈,便會溶化,把那一大片溪水完全染紅。我的援手完全是在下游溪邊等候,一見這片染紅了的溪水,立刻赶來。”
  這個疑團,總算是毫不留難地解釋了,也說明了她早先何以一直走溪邊洗手之故。
  許公強翹了一下大拇指,道:“這一點老子不得不佩服你的聰明,不過你畢競也有失算之時。我且問你,我那老太婆可是已遇上強敵?”
  云散花道:“那只是一個小小的陷阱,假如你立刻治愈了屋中受傷之人,我們再談條件不遲。”
  她冷一下,又道:“尊夫人現下在三名高手的強力叨筒包圍之下,不敢妄動,那叨筒之內,裝滿了至毒的汁液,濺上一點,終身無法痊愈。
  許公強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她既不回來,又不出聲叫我前去,敢情是不能出手拼斗的陷阱。”
  他停頓一下,又道:“你們倚仗人多,使用歹毒的利器,這等所為,難道不覺得太下流卑鄙?”
  云散花道:“你這話若是向少林方丈說,他一定受不了。但我們這些人有什么關系,即使是卑鄙下流一點,可是對付你們,卻非得以下流對付下流不可。”
  她顯然對此理論甚為得意,又道:你們這一輩子的事跡,我都研究過,發覺你們做過許多欺詐逃脫之事。因此以前那些各大門派的宗匠大師們,都對你們奈何不得。但如今撞在我們手中,情勢大不相同了。”
  許公強跟中閃出凶光,大有回身動手之意。但他似是忽然醒悟,厲聲大笑,道:“臭丫頭,你想激老子回來動手,對也不對?我倡偏不讓你如愿。”
  他迅即向谷外棄去,放目一瞥,但見老伴竟是在東北方的斜坡上,有三個人排成半圓形,手中各持一支鋼管簡。
  這個半圓形陣勢的缺口,乃是山坡凹落之處,底下究有多深。非到切近無由得見。
  許公強雙眉一皺,付道:“假如她背后是深溝,則她往下跳時。人家持筒從空中射下,必定難逃毒手。何況溝底地勢如何?深度如何?尚未可知,自然不能往上跳。看來唯一脫身之法,只有躍到對面,只不知道這坑還有多寬?假如超過三丈,自然無法超越。”
  不過他似乎并不太過憂慮,只見那三人中的一個是那錦衣華服的凌公子。第二個是那對中年夫婦中的丈夫鮑尚。第三個是道姑,山風過處,寬袍貼身,露出美好的曲線,只不知面貌是美是丑?
  此外,少林寺的兩僧,武當的兩道,加上那鮑夫人唐瑞珠,一共五人,都守在那三人背后,以防敵襲。
  許公強若要攻襲那凌公子等三人,必須先闖過這五人的防線。假如他不能立即闖過去,凌公子三人已有足夠時間噴出毒汗,射殺邑大娘。
  防守的五人看見許公強出谷,唐瑞珠沉聲道:“那老魔頭出來了,你們可得小心。”
  凌公了高聲而笑,道:“好极了,我已等得不耐煩了,最好那老魔頭闖上來試圖救授,咱們便可以趁机弄死他的老伴啦2”
  話聲方歇,另一個嬌脆的聲音接著道:“話不是這么說,彩霞府有人受傷,還須靠他們施救!我看最好是他們肯屈服,先救了那位姑娘。”
  許公強不敢發作,大聲道:“老太婆,你跑不掉么?”
  扈大娘忿然作色道:“廢話2假如我跑得掉,何必老是呆在這儿?”
  許公強道:“他們人數甚多,我猜一定還有些老的躲在旁邊看熱鬧,所以動武硬拼是不行的了,跟他們談條件又太丟人。”
  扈大娘道:“談什么條件,你快快走開,我縱然死于此地,也不肯忍這口鳥气,你將來替我報仇,一一宰了這些混蛋就是。”
  許公強道:“這話雖是有理,但人死不能复生,咱們還是談判的好。”
  他回頭望去,只見云散花站在谷口,神色甚是得意,大有不愁對方不低頭談判之意……
  許公強咒罵了一聲,道:“喂!我出手救活了尋丫頭,你們就得撤退。”
  云散花道:“雖然人命關天,可是价值不同,扈大娘是何許人物,難得墜入我們的陷阱,若想脫身,還須多付一點。”
  許公強怒道:“這簡直是勒索,不要臉……好吧,你還要什么?開出价格來。”
  云散花道:“首先我要問几句話,你從實回答,我方能決定開价的數目。”
  許公強道:“問吧!問吧!”態度十分煩燥不耐。
  云散花卻恰恰相反,她好整以暇地舉手攏一攏鬢發,才緩緩道:“你們潛居天罡堡有多少了?”
  許公強道:“大概是十二三年吧!”
  云散花道:“那么你們競是親眼目睹許多人喪生于堡中了,你們其問定曾出過手,這一點我們不能怪你,因為你想保持机密,但這么一來,所有的帳都算在你們頭上,可以說你們這十余年間,雖然不入江湖,但結下的仇怨,比昔年還多。”
  許公強道:“是又怎樣?老子几時伯過別人?”
  云散花道:“你的脾气別這么大,我只問你一聲,你們何時發現天是絕藝的?”
  許云強道:“放屁!誰說我們已發現天罡絕藝?”
  云散花道:“假如你們多年來都找不到絕藝,為何還不肯离開此地?是不是生伯別人找到天罡絕藝?才繼續守著不走。”
  許公強道:“你為何不把丹風針也算上?”
  云散花道:“有兩點原因,使我認為丹鳳針不在你們手中。第一,你們這次回轉來,目的正是看看負傷之人,可曾得救?假如丹風針在彌們手中,天下已無可救之物,你們何須前來查看?第二點,假如丹風針在你們手中。我這三筒毒汁,豈能威脅得住邑大娘?所以,我相信你們只找到天罡絕藝,卻沒找到丹風針。”
  許公強道:“我們連屁也找不到一個,信不信由你。”
  云散花道:“我不妨姑且相信,那么這樣好了,你把吸星石交給我,救了人之后,留下此寶,我讓他們三位撤手,你看如何何?”
  許公強雙眼一瞪,道:“不行,這吸星石乃是我許家祖傳至寶,豈能丟失?”
  云散花道:“其實我大可以先殺死扈大娘,才從她身上找出這枚吸星石。”許公強道:“這是我祖傳之物……”
  云散花接口道:“正因是你家傳之寶,才會在她身上。”
  許公強冷笑道:“那么你為何不動手呢?”
  云散花道:“我早先未能确信一定在她身上,所以不敢魯莽下手。現在你們若是答應這條件,我自然要守信不下手了。”
  許公強冷笑道:“我答應你也可以,但卻有一個條件,那便是你須得換上這三個人,我才相信得過。”
  皮公子高聲道:“什么?你競信不過我們?”
  許公強似乎看出此人是個膽大妄為之士,所以不敢強硬頂撞,解釋道:“我和你們沒有打過交道,但与少林武當派卻相當熟悉。因此我要他們其中三人替下你們。”
  那道姑橋滴滴的道:“凌公子,這位老先生分明是不相信我們,競把我們都當作下三濫的人物了。”
  她故意出言相激,用意其為明顯不過。因為只要凌公子動手,將來許公強必要先向他報仇,然后才輪到別人。而這凌公子自然不是易与之輩,有他擋頭一陣,當然大大有利。
  其次,假如凌公子不是大膽妄為之輩,她亦無須白費唇舌。可見得她這一激必定有效,順便也可害死彩霞府的門人,使飛虹夫人先跟許公強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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