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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忍辱謝罪潛芳蹤


  赫大蚊道:“怪不得你對此事一無所知,而又識得許多著名人物,一身武功也十分高明了,現在你可把咱們兄弟坑慘啦!試想你既然定要离開,這教咱們如何向別人交待?如若贏得盟主寶座,更是無法掩飾。這樣說來,咱們為了你之故,豈不是不能出手奪這盟主大位了么?”
  谷滄海心中好笑,討道:“這几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居然也被我哄得團團轉……”
  轉念也又想道:“他們雖是作孽不少,天下之人,皆可得而誅之。但對我個人而言,他們倒是待我以真情,才肯為我著想,不把真相揭穿。既然如此,我決不能利用人家的情感,待我想個兩全其美之法。”
  他頓時陷入沉思之中,那赫氏四魔對他的才智,已有了极強的信心,是以一見他沉思冥想,便都不做聲,免得扰亂了他的思路。
  過了一會儿,谷滄海才道:“諸位兄長待我如此之厚,小弟豈可無以報答?最多擠著挨家父的懲罰,也要盡力闖一番大大的事業。”
  他那對充滿了信心的眼睛,發出炯炯的光芒,接著又道:“但最重要的,就是要兄長真心答應小弟一件事。假如兄長們答應了,小弟縱然肝腦涂地,也要奪得這天下盟主寶座。”
  赫氏四魔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儿,赫大龍才道:“什么條件?”
  谷滄海曉得他們一則感到難以置信。二則不知是什么條件,才抱著這种姑妄一問的態度。
  當下應道:“只要兄長們當上盟主之后,盡可能不作惡孽之事,這樣,小弟可以作為最大的理由,使家父不得不讓我一直冒充下去。”
  赫氏四魔以通心功,默不做聲的商量,過了一會儿,赫大龍道:“既然你提出的是盡可能不為非作惡,咱們認為可以辦得到。你也想象得到的,有時在這等位置上,無法不違背你的條件的。”
  谷滄海道:“當然啦,如果兄長們只做善事,豈不是可以改為天下黑白道總盟主了。”
  他突然停口,想了一想,才道:“那也說不定可以做到此一地步,但這是以后之事,暫且不提,我們可以談一談眼前的步驟。”
  他向赫大龍望去,道:“小弟打算扮作大哥,讓大哥扮作小弟,我二人身份互調,此舉諒必可以辦到吧?”
  赫大龍沉吟了一會,這才說道:“好吧,咱們同意大干一番,只要你別中途抽腿就行啦!至于這變易身份之舉,容易不過……。”
  他壓低了聲音,又道:“只因咱們四兄弟這副面目,本來就是假的,除了胡須眉毛可以互變之外,底下還有一層人皮面具,所以只要把人皮面具給你戴上,誰也認不出了。這是咱赫氏兄弟最大的秘密,天下得知此事之人,你還是第一個。”
  谷滄海道:“這個秘密,小弟連家父也不讓知道,諸位兄長即管放心,變易身份之舉,等一會儿就得動手,因為晚宴之時,一定有人要出手試小弟的武功,是不是真的赫家路數?除此之外,小弟將擬定十余個暗號,以便在此場合中,小弟和赫兄可以作出宛如有通心神功一般。”
  他這等安排,足見他是如何小心謹密。赫氏兄弟不但覺得盟主之位值得冒險,并且也感到十分有趣。
  到了黃昏之時,谷滄海已變成了赫大龍,而赫大龍則變成柯繼明,又約定了十五個暗號,開始進行這一場奇怪的行動。
  這三賢庄內,房舍連綿桔比,若是當作一般村庄看待,定是二千戶以上的大村。但三賢庄乃是武林中一大派,自是与普通村庄不同,房舍雖多,卻只有那鐘、魏、羅三家的門人弟子,以及二三百名婢仆、佃戶居住。
  天色已漸漸昏黑,但庄中卻有三處地方燈光通明,這三處地方,恰是鐘、魏、羅三家的主廳。
  大庄主鐘修的廳堂,位居當中,明亮的燈火之下,筵開十余席,盡皆是天下黑道名家高手,被邀請來參觀今日這一場盛會的。
  這些黑道人物,雖是聲名赫赫,可是仍然屬于一般江湖道,未足以和那些過關爭霸的魔頭們相提并論。
  在這廳中執壺上菜的,都是些剽悍大漢,一望而知,非是善良之輩。
  那些黑道人物雖然在席中享用酒菜,身份似是比執役之人為高,但大家都深有戒心,對他們甚是客气,亦不敢胡亂說話。
  在東側羅家的大廳堂中,亦擺了十席左右,本城的三位庄主,分別陪同那武林六大門派,共進晚膳。
  這些正派的高手英豪們,人人都顯得有點垂頭喪气,無人高談闊論,因為在今日的一役中,宇內各地的魔頭、殺星几乎全部到齊,人人都抖露出絕藝,的确無一是僥幸成名之輩。
  似這等局勢,在在己顯示出邪興正衰的現象,有心之人自然為之郁郁含憂不已。
  在今日的七大關連番苦斗之下,只有三個凶人沒過得七關,并且都負傷甚重。可是這等收獲,比起他們來時想象的結果,相差太遠了,這也是使武林七大門派為之灰心气餒之事。
  執役之人,皆是本庄子弟,所以這些各大門派的人物,談說之時,倒是少了許多顧忌。
  不過大家都很少交談,因此這一頓晚宴,就在寂默不安之中用過。
  在那主席上,三賢庄的大庄主鐘修看看大家都吃喝得差不多了,當下向同席各門派的主腦人物說道:“剛才老朽曾經与毒手如來崔山公見了面。”
  眾人都向他望去,目光之中,無不流露出詢問之意。
  鐘修停歇了一下,這才又往下說道:“崔山公向老朽說,這一場邪派盟主的盛會,大概三五日之內即可結束。他要諸位都留在本庄之中,等到大勢底定,選出了盟主之后,他們也將設置七關,讓咱們闖一聞。”
  眾人都沒有立刻做聲,考慮了一下,衡山派長老侯中玉首先開口道:“這儿沒有外人,咱們都可以實話實說,以老朽看來,對方擺設的七關,其中的凶險惡毒,只怕比咱們的七關更甚。”
  泰山派武婆婆接口道:“這個自然,只不知崔山公可曾透露過聞關時的條件和人數沒有?”
  鐘修道:“有,他說要咱們七派的首腦人物親自闖關。”
  五台山密云大師微微一笑,道:“這樣也好,我們起這個机會,放手拼上一場,不管結局成敗利鈍,總可以稍出胸中這口气。”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面上,又含笑言道:“貧僧身為出家之人,實不該說這等充滿了殺机之言。但由于形勢逼人,看來已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因而覺得倒不如奮起雄心,一如昔年咱們剛出道之時,痛痛快快的和敵人周旋到底,不要瞻前顧后,徒亂人意。”
  他這一番話,說的豪情飛揚,果然大有昔年初生之犢那股剽悍的味道。席間大部分的人,都被他激起了雄心壯志,頻頻領首。
  少林寺弘力大師道:“密云道兄之言,大是有理,以貧僧想來,假如這一次咱們都喪身于邪魔外道所設擂台七關上,天下武林英雄好漢聞風知警,必能同心戮力,聯成一气。則咱們的犧牲也是值得的了。”
  峨嵋派的百木真人年紀最老,因此席上七人當中,只有他默默如故,神情間不流露一點心意。
  其余連武當派的馬守敬真人,以及本庄大庄主鐘修,競也被密云大師的言語煽動,心情激揚,下了決心,要与敵人放手一拼。
  密云大師又道:“請問鐘大庄主,對方的這一場爭逐盟主盛會,咱們可有机會參觀么?”
  鐘修搖搖頭,道:“完全沒有,對方占用了敝主西首的房舍,那儿本是我那魏二弟的屋宅。他們嚴密布防,以赤身教和黑手派的門人為其主力,把守得密不通風。咱們雖想暗中窺探,亦是有所未能。”
  密云大師道:“對方當然不肯讓咱們窺見虛實了,這等布置,自是不足為奇。不過,咱們如若能夠窺測到他們的經過內情,也許可以想出什么法子,趁咱們反正決心犧牲的机會,盡力予對方重創,此舉一則撈回本錢,二則亦是釜底抽薪之法。這意思便是咱們如能重創敵人,則將來咱們各派應付他們之時,就可以減少損失……”
  他的目光落在鐘修面上,又道:“最好能有什么秘道等設備,得以潛入西邊宅于。”
  鐘修一持白髯,道:“本來敝庄這中東西三處屋宅,互有秘道可通。但當初建造之時,只不過是聊備一格之意,并沒有想到真有這么一天,真要應用。所以當初建造之時,并沒有費去多大的心思。這些魔頭們一到,立時發現,予以隔斷了。”
  他聲音之中,似乎有點奇怪的意味,大家都知道他必定還有什么秘密要說,因此當他停口之時,眾人都不開口做聲。
  鐘修只停頓了一下,便壓低了聲音說道:“老朽有一個莫大的秘密,今儿向各位宣布,但還望大家小心一點,不要泄漏出去……”
  說未說完,峨隕的百木真人插口道:“如若是十分机密之事,鐘大先生最好不用說了。”
  密云大師面上仍然泛著那親切的笑容,但心中卻是暗暗咒罵這個宛如枯木頭一般的老道人。
  鐘修卻不肯听從勸告,說道:“老朽早已看出對方對咱們各門派都不會放過,因此之故,一直動腦筋考慮种种決策。哪知那崔山公實在太厲害了,差不多每一點都防備到了,而敝庄感覺到最慚愧的,竟是完全不能在事前道人向諸位示警……”
  眾人都十分留意地听他述說,因為當日問題可說是出在三賢庄身上。
  這擺設七大關的密函,乃三賢庄三位庄主親自簽押發出,信中洋細指出各大門派遣人應約的好處,并且提出保證,說是決元任何凶危。
  諸大門派的主腦們雖然不敢盡信,但三賢庄的地位非同小可,既然由三位庄主出面邀約,起碼可收窺測出天下邪魔外道究有多大實力气候,所以終于派遣了高手,此外并無接應之人。
  假如三賢庄在事先示警過,則其余入門派皆有了戒心,准備應變:局面情勢,自然与現在大不相同了:
  鐘修又道:“說老實說,崔山公手下帶來的一群人,個個武功高強而又机警异常,一夜之間,敝庄上下數百人,完全受制,同時又封鎖了四個出入之道,使敝庄完全沒有法子与外間通消息。”
  這一段內幕,眾人如今方知,都不由得微微變色。
  因為此一跡象,已顯示出對方另有陰謀,而且單單是崔山公所抖露的力量,已足以惊動天下了。
  侯中玉道:“他們費了許多心力,但假如只能除去我們這些人,也未免近于小題大做了。”
  武婆婆冷哼一聲,道:“侯兄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輕了,咱們試放目天下武林,雖然高手如云,但終究都是星分雨散的形勢,只有咱們這些門派,根基強固,一旦聯合起來,方足以成為強大的力量。然而假如咱們今日都喪身此地,而消息又傳遞不出去,咱們這几派,一則實力已削減了許多。二則未有防備。這等后果,自然十分可怕的了。”
  侯中玉點點頭道:“這話也是,咱們如若通通戰死,自是大傷元气。正因此故,老朽才更加感覺到密云大師之言有理,那就是咱們不妨存下必死之心,但必須讓敵人付出重大的代价,使他們亦大傷元气才行。”
  鐘修道:“老朽也考慮到這一點,因此之故,深覺必須不惜付出代价,也須探得對方的一切舉動,方能把握時机,避強攻弱。”
  他突然停口,忖思了一下,才道:“敝庄多方設法之下,盡皆失敗了。直到今天,方始找出了一條可行之路。”
  大家都訝异地望住他,心想:“三賢庄既是一直無法可施,何以直到今日,竟又行得通了?這是什么妙計?”
  方在付想之際,百木真人又插口道:“貧道仍然認為大先生不必公布內情,但須把敵人的動態一一查明,隨時賜告,那就足夠了。”
  大家都不做聲,顯然百木真人此舉容或是過慮,但不必加以反對。
  密云大師一瞧大家都不做聲,只好開口道:“百木道兄為人謹慎小心,這樣做法當然穩妥得多,不過……”
  他底下反對的話,還未說出,已被鐘修手勢止住,沒有再說下去。
  鐘修道:“老朽是因為基于事實上的需要,不能不向諸位說明,以便諸位隨時協助。”
  密云大師連忙接口道:“老僧本來也贊成百木道長的意思,但既然大庄主這么說法,我們只好洗耳恭聆了。”
  鐘修道:“大師好說了,老朽想來想去,除了派人混人西宅,親臨其境的耳听目睹之外,其他方法所獲的消息,并無用處,因此,老朽已派了一個人混入西宅。但由于東西二宅過遠,所派之人功力有限,若用傳聲之法,決計傳送不到這么遠。所以老朽要請諸位幫忙,各占一處方位,運功收听一切聲音。”
  眾人恍然大悟,弘力大師道:“既然如此,咱們當得效勞。”
  鐘修道:“假如不是有這許多位功力卓絕之人在此,老朽這個冒險之計,全然無用。因為混入西宅之人,活動的范圍很有限,而且發生之事又多,勢必一有所見,就須報告。假如只限定兩個地方可報告,每有失誤之虞,所以老朽計划中一共有十個地方。現下此席之上,共有七人,加上魏、羅兩弟,尚欠一人。此一遺缺,請諸位推荐一人扭任。”
  眾人皆知此事非同小可,必須功力既強而又聰明能干的腳色,方能擔任。環視一代門人弟子之中,實在沒有什么人可以擔承這個重責。
  會后,此一遺缺決定由五台孫濟、武當程嘉和少林正慧三人負責。
  鐘修見人手分配停當,這才說道:“敝庄所遣混入西宅的人,乃是一個侄孫女,是羅三弟的孫女,單名一個青字,自小就极有膽勇机智,又長得很端麗。因此,她才能順順利利地扮作赤身教妖女,混入西宅。”
  眾人可真沒想到三賢庄作如此重大的犧牲,競不惜派出了羅家小姐出馬。
  要知此舉如讓敵人發覺了,這位千金小姐,勢將遭遇到不堪形容的折辱,那簡直是比死還可怕得多。
  大家都默然不語,大都露出激動不安的表情。
  此時百木真人蒼勁的聲音升起來,他道:“羅家小姐的膽勇實是可佩。照事論事,這卻反而是最妥當不過的用間之術。因此,貧道大膽先說一句丑話,假如羅青小姐有什么不測,咱們席上的七人,除了鐘大先生之外,都須受到嚴格的詰查方是。”
  弘力大師道:“此自無不可,但百木道兄難道認為座中竟會有人賣友泄秘么?”
  武婆婆接口道:“百木真人,老身是直腸直肚之人,不會作偽。我可覺得你這話未免太多疑了。”
  百木真人宛如一截枯木,毫無表情,目光不向任何人望去。
  但五台山的密云大師卻十分惕凜,忖道:“這牛鼻子老道到底怀疑什么呢?”
  酒席很快就撤去,各派門人,都受囑返房休息,但不許卸裝脫衣,須得准備隨時行動。
  此外,各派的主要人物,都分布在東宅靠中宅的各處,扶坐運功,查听一切聲息。
  現在大家才明白對方何以把中間的房舍招待天下黑道名家高手,敢情是利用這一處作為間隔,免得各大門派可以窺見西宅中的一切情形。
  在最內端的一座較小的露天院落中,程嘉、孫濟和正慧三人,也都一本正經地盤膝而坐。
  這三人年事雖輕,但功力湛深,事實上足以胜任此事。
  尤其是其中有一個正慧僧,才智絕世,料事如神,假如收听到任何消息,有他從中判斷,一定不會出錯。
  他們打座不久,可就听到兩三丈外的房頂,時時有人往來巡視。這些人個個步伐輕健,假如不是全力運功查听的話,定然無法發覺。
  正慧听了一陣,便伸手碰碰其余兩人,低聲說道:“咱們如是三人一齊運功,終究未能持久,反而白費了气力,因此貧僧主張分作三班,每人負責很短暫的時間,則每個人均可全力運功而不虞真元耗損了。”
  孫濟和程嘉都同意了,當下由程嘉先行負責查听。
  正慧和孫濟躍上牆頂,遙加查看。
  正慧道:“如若是十分必要的話,咱們也未嘗不能潛入西宅。”
  孫濟扮個鬼臉,道:“嘗聞貴寺谷大俠說,道兄你是最聰明多智的一位,所以法號中有一個慧字,你看咱們要不要混入去瞧瞧?”
  正慧道:“小師叔隨口夸獎之言,道兄你可別當真,我只不過听到這些人的腳步聲,甚有規律,所以信口狂言。到底辦得到辦不到,實無把握,豈可輕試?”
  這番話不折不扣的是實倩,那正慧僧只不過借此机會,和對方攀談而已。他微微一笑,又道:“假如師叔在此,這些魔崽子就有得瞧了。”
  孫濟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正慧突然轉眼逼視著他,道:“孫道兄早先何以故意放過了赫家兄弟?”
  這一問突如其來,有一針見血之勢,孫濟沉吟一下,才道:“道兄試猜是何緣故?”
  正慧見他的反擊也十分厲害。大感欣然,道:“好手法,無怪敝師叔對孫道兄十分傾倒,許為當今英杰之士,那么我試猜一猜吧,可是為了赫家兄弟中排行第三的柯繼明之故么?”
  孫濟點點頭,道:“小弟如若還不承認、就太不夠意思了。”
  正慧道:“敝派因為方丈大師下了嚴諭、要谷師叔立刻返寺,所以他不敢与敝寺之人聯絡。既然他果真在這儿、這局勢可大不相同了。問題是咱們如何能与他聯絡得上?”
  孫濟訝然道:“聯絡上了又如何呢?”
  正慧接著道:“孫道兄有所不知,咱們目下等候消息的女孩子、正陷人莫大的危險中,須得他及時援救,方可得免大劫,她本來的處境就十分危險。現下由于秘密有走泄之虞。自然更加可伯了。”
  正慧僧此言一出,可真把孫濟駭一大跳。武當程嘉全力運功查听遠處的聲息、所以反而沒听見近處的對話。
  孫濟和尚面上泛起了難以形容的表情,道:“師兄負大智大慧之名,言不輕發。這一番可能走泄秘密之言,自然有根有据的了。唉……”
  他面上布滿了憂疑之色,倒教人覺得十分奇怪,只因那羅家小姐羅青,莫說与他未有過一面之緣,即使見過面,也不至他一個出家人這般憂惶惊恐。
  由于這孫濟和尚向來謹守清規。天性俠義正直。所以知道他性格之人,也不會從不端的事上猜測。
  正慧僧在心中忖道:“這位師兄果然是聰明絕頂之人,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因之,他的處境,更是值得我們同情。”
  他冷靜的尋思了一下,才道:“不是小弟力捧師叔的場,而是分析情勢之下,只怕唯有我那谷師叔,才有扭轉乾坤的力量。”
  孫濟和尚道:“師兄說得是,這件事唯有從速通知大俠,方有解救羅家小姐的万一之望。只是目下對方布防嚴密,這一屋之隔,宛如天塹,實是無法飛渡。”
  正慧僧道:“不錯,這形勢對我們這一方是不利,但我們目前還不必灰心……”
  他的話忽然被程嘉打斷了,那程嘉緩緩說道:“羅小姐說,筵開十席,正草擬爭奪盟主之法。崔山公并不參与。有個美麗婦人,屢次与老毒丐古不仁為難。古不仁似是很怕她,沒有聲音了。”
  正慧僧拍了拍程嘉肩膊,使他恢复常態,不再收听。這才說道:“程道兄,且休息一會,羅小姐匆匆傳過話,已立刻离開,短時間之下,不會再有傳聲說話。”
  他眸子一轉,又道:“貧僧先施展一個法子,看看能不能引起谷師叔的注意。縱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但卻定可收回复羅小姐之效。”
  程嘉訝道:“谷師叔?可是谷滄海大俠?你又回复羅小姐什么呢?”
  正慧僧笑一笑,道:“詳情可問孫兄,小弟得赶緊辦事去了。”
  他迅即走了出去,孫濟和尚便把剛才的話說出。
  程嘉道:“谷大俠真是一代人杰,只有他混得人群魔聚會之所。只是正慧道兄只說到羅小姐會有危險之事,在下有點不明白。”
  孫濟和尚道:“正慧師兄言下之,透露出咱這一方有會泄露秘密之人,這自然對羅小姐大是不利。雖然在席間百木真人說過,假如羅小姐遭遇了不測,定須追究。然而到時如何追究呢?羅小姐很可能是行動上露出了破綻,被敵人發覺不一定是咱們這一方泄了秘密。”
  程嘉沉吟了一下,才道:“是啊,況且那一席之人,皆是各門名家吾宿,都可以代表各派,焉有泄秘之人呢?”
  孫濟深深歎息一聲,卻沒有回答他這句話。
  眨眼間,后面院落某一處的屋頂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火光,直沖云霄。
  在黑暗之中,顯得特別惹人矚目,但見這一溜火光,沖上半空之后,又砰的一聲,爆為無數點火星,洒滿一天,煞是美觀悅目。
  此是新年時常常見到的特制花炮,力量甚足,光華特強,飛得老高。在黑夜之中,极為醒目。
  這一枚火箭炮剛剛爆炸消散,第二枚又升空飛起,接著砰地爆炸,又洒了一天花雨。
  孫濟和尚表示佩服,道:“正慧師兄果然才智絕倫,竟想得出用這种最普通的辦法,傳遞消息,那羅小姐如是見了咱們這邊燃放火箭炮,一定會想到她的傳聲,已被我們收得。”
  程嘉若有所思地道:“即使是谷大俠,也可能發覺咱們想与他聯絡,但他如何与咱們通消息呢?”
  孫濟和尚道:“這個難題,只有他和正慧師兄或可解決,咱們縱是想破了腦袋,也難有幫忙可言。”
  正說之時,正慧僧已回來,笑道:“這一手如何?小弟猜想羅小姐除非沒見到,如果見到這兩枚火箭炮,一定知道這是咱們已收到她傳的回复。”
  孫濟和尚道:“我們正在贊佩師兄的智慧,甚至谷大俠可能有悟于心,設法与咱們聯絡。不過他有什么方法可以跟咱們聯絡得上?縱使他以傳聲之法,咱們這邊收听到了,但卻沒有辦法把消息傳給他叼!”
  正慧僧道:“這果然是個大大的難題,我們設法闖過這屋屋頂重重埋伏,即使成功,也未必就跟谷師叔聯絡得上,因此之故,這個方法只好放棄了。”
  程嘉道:“不錯,這法子一定行不通。因為那些設伏防守之人,雖然武功不及咱們,但咱們并非与他們拼命相搏,武功較強,也無用處。對方之人,只須見到咱們影子,發出警報,那就達成任務了。”
  正慧僧道:“正因如此,咱們不得不另想妙計……”
  他的目光落在孫濟面上,說道:“現在羅小姐可能又發出消息,有勞師兄運功查听,以免漏失。”
  孫濟和尚點點頭,盤滕膚坐已全神入定,收听遠方一切聲息之時,這才說道:“程道兄,貧僧有一件事要托你做,須得十分机密小心,不知道兄肯不肯擔承?”
  程嘉道:“道兄即管吩咐,只要在下力之所及,定不敢辭。”
  正慧僧神色變得十分肅穆,說道:“貧僧要你到第五號收听站,藏匿在附近,運功查听。假如羅小姐有消息報過來,關系十分重大的,咱們就可以從這一站的主持人,向大家報告態度中,以證明他是否有通敵的嫌疑了。”
  程嘉道:“第五站?啊,那是五台密云大師主持的呀!”
  他話方出口,便已恍然那正慧僧為何要孫濟運功查听,因為在這時候,孫濟只能听到遠方的聲音,近處的對答,反而充耳不聞。
  他們亦是利用之個原理,方敢潛近密云大師。不然的話,以密云大師的造詣,實是不易潛近他附近,而又能不讓他發覺。
  程嘉輕輕道:“正慧道兄,此舉很是冒險,說不定會惹起了門派之爭,這一點你自然知道。”
  正慧道:“我當然知道啦!但假如孫濟師兄不曾透露出他的痛苦,我豈敢如此大膽妄為?要知孫濟師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正義之土,他已感到師父行徑微有可疑。只不過他身為徒弟,對此事完全無能為九別說設法偵伺,甚至連想也不敢多想。”
  程嘉同情地說道:“唉,換了在下的話,亦只有痛苦的份儿,這等事誰也沒有法子可想。”
  正慧憎道:“程道兄此去,必須找一個心腹之人呼應幫忙。免得發生意外。因為程師兄運功查听之時,說不定密云大師已有發現,起身查視。這時如若這人遙遙監視著密云大師的動作,及時向道兄發出警訊的話,這就危險万分了。”
  程嘉道:“道兄心細如發,思慮周到。在下一定遵命,不敢有絲毫疏忽。”
  他停頓一下,又道:“但道兄目下只剩下自己一人,如何能与谷大俠聯絡呢?”
  他這一句話似是触發起正慧的靈感,他面露喜色,凝眸尋思了片刻,才道:“貧僧目前雖然只有一個人,但其實并不孤單。道兄即管依計而行,小僧也要行動了。”
  程嘉道:“既然道兄已有錦囊妙計,在下就放心了,謹此預祝計策成功。”
  他迅速离開,正慧也不在當地呆著,匆匆离開這座小院落,不久,就和另外四名僧人一同回來。
  這四名僧人皆是少林寺第一輩的十大高手之列,共計是:正信、正念、正精進和正定四人。
  他們人人神色肅穆,人得院中,迅即各擇方位,盤膝跌坐,正慧也沒有例外。
  五僧都坐好了之后,首由正信僧開口唱道:“心性本靜,諸過為垢。以智慧水,洗除心垢。”
  余僧一同唱道:“以智慧水,洗除心垢。”
  正信又以端庄圓勁的聲音道:“佛言,惡人害賢者,猶仰天而唾,唾不至天,還墜諸己,又逆風揚塵,法不至被,還塵己身。賢不可毀,祝必滅己……”
  眾僧齊齊唱道:“賢不可毀,禍必滅己……”
  他們的聲音雖然并不高昂,但是抑揚頓挫,十分悅耳動听。近處之人,不覺其吵耳。遠處之人,但聞撣唱如絲如縷,隨風傳來,別有一种瀟洒出塵的韻致。
  任何人也不曾對這陣陣禪唱之聲,引起了任何注意。
  正信僧繼續領導眾僧,發出禪唱之聲。
  經文中的內容,總不离勸善戒惡之意。這原是佛門宗旨,不足為异。
  這陣陣禪唱之聲,越來越見得和諧美妙。
  不論是正派名門之人,抑是黑暗中豪雄,听了這似有似無的禪唱聲,必定泛起了和平宁靜的感覺。
  他們只要用心細听,都可以听出禪唱中的經文內容,字字清晰可辨。
  不過即使不細究經文內容,也都覺得這陣聲音十分和諧悅耳,使人心志淡泊。
  隔了一重屋字的魏宅,所有的魔星凶人,亦無不听到了這陣陣禪唱之聲。不過他們都不大在意,尤其是這刻人人都盤算著爭逐盟主寶座之事,個個都是道行甚深之人,誰也不曾被這禪唱之聲,影響了心志。
  那禪唱之聲,突然變為梵四,內容如何,就無人能夠分辨了。
  在赫氏兄弟這一席中,孫紅線仍然是作陪的主人。
  此外同席的尚有化血金刀夏昆、花蕊夫人、和毒龍張鏡。
  那毒龍張鏡看上去甚是年輕,大約四旬左右,白面無須,打扮得甚是斯文,若是在道路間相逢,一定看不出此人竟是成名了數十年的著名凶邪人物。
  他一直都不曾開口當眾說出他爭奪盟主這套辦法的見解,反而花蕊夫人此時站起身,發表意見。
  這個赤身教教主,煙視媚行,艷絕一時,實是一代尤物,連赫氏兄弟這等一輩子不娶的主,都似乎被她的魅力所逼,有點不敢正視之意。
  谷滄海已經變成赫大龍的身份,踞坐其首。他也不敢例外,故意時時避開花蕊夫人的媚惑笑容。
  這陣禪唱之聲,他早就听見了。但他并不曾放在心上,人人一看而知,他連听一听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當禪唱傳來之后,花蕊夫人首先感到影響,因為她的魅力似乎在這陣禪唱之聲下,大為減色。
  她皺皺眉頭,說道:“那些和尚們窮嚷些什么?真是掃興得很。”
  谷滄海道:“咱正在想,大概他們自知大限難逃,所以拼命給自己先念點經。”
  孫紅線道:“柯三爺高見如何?”
  目下的柯繼明乃是由赫大龍假扮,他如何會有什么高見?當下聳了聳肩,道:“咱倒不覺得怎樣。”
  孫紅線道:“這是少林寺僧合力施展天龍禪唱,是以經聲無遠弗屆,雖是在千軍万馬奔騰廝殺之中,仍然淹不了這陣禪唱之聲。”
  谷滄海心中大惊,忖道:“這個女子實在大是不凡,我少林寺的絕藝神功,她競了如指掌。”
  當下道:“孫姑娘既是這么說,定不虛假,咱們總算又長了一點見識。只不知這天龍禪唱有何用處?”
  孫紅線道:“這天龍禪唱不比等閒的神功絕藝,實是佛門上乘神通之一。如若在功力精深而又佛法高明的圣僧施展出來,我們今日這一場盛會,能不能舉行得成功,大成疑問。”
  谷滄海心中更諒,忖道:“她到底識得多少?”
  口中卻問道:“這卻是什么緣故?”
  孫紅線道:“他們佛家力持人人緣有佛性之說,也認為人人緣有善根,因此高憎大德如若施展這天龍禪唱,即可触發善根,甚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上乘大法。”
  谷滄海道:“姑娘的高論,使咱兄弟們茅塞頓啟。”
  他停歇一下,又道:“咱們這個柯老三,遍閱天下秘典群經,見聞廣博。但他也未听過天龍禪唱的神功來歷,可見得必是至為奧妙上乘的神功了。”
  孫紅線冷冷一晒,道:“世上事物均是都載錄在書本上的?”
  她眼中發出凌厲的光芒,盯住假的柯繼明,又道:“柯三爺不但武功卓絕,博覽群經,同時才智過人,這等人才,世之所稀。我打算介紹一個朋友給你們認識。”
  谷滄海接口道:“孫姑娘謬獎之言,咱們可擔當不起,尤其是令友唐天君是何等人物?他豈有資格論交呢?”
  孫紅線固然大吃一惊,連花蕊夫人也禁不住流露出惊异的神色,一對媚目,流波送盼,直注谷滄海面上。
  在這一席當中,大概只有花蕊夫人是得知唐天君此名之人,其余如張鏡或夏昆。俱不知唐天君是何許人?
  孫紅線現在又發覺真正厲害的人。卻是赫大龍而不是柯繼明。因為她只說介紹一個朋友而己,并沒有講出是誰。但對方不但一口道出,并且表示沒有論交的資格,似乎已深知唐天君的底細一般。
  她前此已認定這赫氏五魔中,最厲害的還是赫大龍而不是柯繼明,當然柯繼明也非弱者,但前此种种表現,只怕仍是赫大龍的杰作、使她直鬧不清誰是主要之人,因是老是對錯了人。
  不過現在已弄清楚誰是主腦。也是值得欣慰之事。
  她微微一笑,道:“赫兄好說了,別人也許覺著高攀,但赫兄卻与眾不同,豈須這般謙虛?”
  谷滄海突然起身,道:“在下失陪片刻,諸位万勿見怪。”
  說罷,离席大步行出廳去。
  要知他一面与孫紅線對答,一面不斷地聆听禪唱之聲,直到改為梵唄,得知有异,連忙借口离席,要設法与眾同門聯絡。
  他踏出大廳,只見外面有不少美女穿梭往來,這些美女們個個都只披著蟬翼輕紗,里面的玉体,隱約可見,情景香艷迷人之极。
  在廳內上酒送菜的,亦盡是這等美女,看來數目在百入以上。
  他才一出廳,便有兩名美女走過來,含笑盈盈,道:“賤妾奉命听候爺的吩咐。”
  谷滄海道:“任何吩咐也得听從么?”
  這些美女都掩口而笑,作出种种狐媚之態。
  谷滄海睨視著她們,心想:“赤身教這些女孩子們,固然有不少是在逼誘之下入教的,但大部分仍然是天性淫蕩。樂于加入這种邪教之中。”
  此念一生,童心頓起,當下雙手齊出,勾摟住兩女纖腰,喉嚨中發出淫邪的笑聲,徑向側屋行去。
  那赤身教兩女极力以丰滿的胴体貼住他,調笑聲中,隨他打側屋入一條巷廳內。
  任何人見了,都以為這個化裝為赫大龍的谷滄海,乃是受不住赤身教二女的魅惑,因此,要找地方去尋樂。
  這等景象,全然不足為异,因為這些凶邪魔星們,許多都是貪淫好色之輩,赫大龍已不是第—個這樣做了。
  另一方面那花蕊夫人也是存心運用這些部屬的胴体,減削那些凶里魔頭們的功力,使之不能与她抗手。
  要知今日聚集此間接高手,皆是极有名的凶邪惡魔。照理說雖是貪色采花,也不至于削弱了功力。
  但那只是指普通的女孩子而言,赤身教的淫娃蕩女,都修習過采盜真陽的房中秘術,自是与一般的女人們大有分別。
  他們沿著小巷走到一個院落門口之時,谷滄海乃是一心數用,一方面与兩女調笑逗弄,一面聆听天龍禪唱的梵四聲。另一方面又敏銳地觀察四下情形,任何事物都不能逃過他的眼睛。
  當他們走到門口之時,谷滄海已察覺穿過院子那邊的門口,人影晃閃一下,隨即隱沒不見。
  他和二女發出鬧笑之聲,走入那露天院落中。二女推他往台階上走,但谷滄海卻一直向時面的門口走去。
  其中一個女人問道:“這儿不是有房間么?”
  谷滄海瞧瞧她,只見她膚色較白、但三圍卻不及另一個丰滿突出。不過由于她肌膚白晰滑膩,另有一种迷人風姿。
  他搖搖頭,在她吹彈得破的面頰上親了一下。故意用尖硬的胡子,扎得她咯咯直笑。
  他道:“咱們先到后面瞧瞧可還有好地方沒有?這儿太順腳了,誰都往這儿跑。”
  另一個美女故意用富有彈性的胸脯,往他手臂上挨碰、撒嬌似地道:“招門關上不就行啦,人家都急死了,你還不動火。”
  谷滄海道:“別急,待會儿咱好好的伺候你,准保你心滿意足。”
  他們說著淫猥之言,腳下不停的走,剛出院門,但見又是一道長廊,左首是一排四個房間,都垂著帘子:
  谷滄海站定腳步,毫不客气地猛摸二女,但其實他雙耳分兩處使用,一是聆听梵唱,一是查听這几個房間內的動靜。
  他估計剛才見到的入影,一定已經隱入這四個房間之一,而他必須弄清楚此人是誰才行。
  那赤身教兩女好像骨頭都給他摸軟了,把体重都放在他身上,四條玉臂緊緊纏著他的脖子。
  她們那件薄得近乎透明的外衣,已經敞開,暴露出溫暖和香噴噴的胴体,甚是冶艷妖媚。
  但在這等色情的攻勢之下,谷滄海仍然保持他的警覺。雖然查听不到聲響,卻察覺第二間房的門帘,露出一線縫隙,有人正在縫隙之中瞧看著。
  他极力使自己的笑聲中充滿了淫邪之意,一面擁著二女,向前移動,口中大聲說道:“咱們到最末后的房間去定然無人占用,必不致被人打扰。”
  邊說邊行,經過和二個房門時,突然挾起二女闖了人去。目光到處,只見一個美麗的少女,失惊地望住他們。
  這個少女也一如赤身教中諸女,身上只披著薄薄的外衣,里面空無一物,已等如是赤身露体了。
  她隨即堆起笑容,冶艷動人。谷滄海迅快的掃瞥全房,銳利的目光,足以透視任何角落暗隅。但除她之外,別無他人。
  這時他身邊的二女都望住那個冶艷少女,其中之一訝然問道:“你在這儿干什么?”
  另一個已接口道:“你是誰呀?我好像從未見過你呢!”
  谷滄海插口道:“你們叫什么名字?咱也從來沒見過你們呀!”
  那兩女吃吃而笑,膚色較白的美女道:“我叫碧月,她叫綠煙,赫爺您從未到過敝庄,當然未曾見過我們了。”
  谷滄海道:“那也不然,這一個咱就認識,她叫小青,對不對?”
  說時,伸手把那明艷女拉過來,擁于怀中。那個美女也像綠煙和碧月一般,吃吃而笑。
  碧月眼中露出妒意,道:“赫爺几時見過她?”
  谷滄海道:“中午時分,你們教主吩咐她替咱辦了一點事情。”
  他騰出一只手,在碧月身上亂摸,又道:“你們不知道她替咱們做什么事?”
  綠煙蕩聲而笑,原來谷滄海搔她的腋窩,使她不得不笑出聲來。
  碧月一面在他身上挨擦,一面道:“管她辦了什么事,我們比不上她么?”
  谷滄海道:“千万不能比,一比就傷感情了。以咱看來,你們都是盛放的嬌花,各有佳妙。”
  他另一只手也不時在小青身上游移活動,接著三女一男,都倒在寬大的床舖上,滾作一團。
  但那小青旋即覺得奇怪,因為碧月和綠煙都不動彈了,只剩下她自己,還在這個濃眉大口,滿面胡須的男人怀內扭動著,顯然她們兩人被點了穴道。
  谷滄海突然哼了一聲,顯然很不高興,道:“你怎么搞的?連服侍男人的第一步也不懂么?”
  小青的面色有點發已但仍然堆笑道:“赫爺喜歡怎樣子服侍法呢?”
  谷滄海道:“听說你們赤身教擅長媚功,無論是親嘴或是其他,都有一套与眾不同的技術,現在由親嘴開始吧,讓咱看看你們是不是都達到同一水准。假如你比不上她們,咱就抓你去找花蕊夫人算帳。”
  小青面色又白了一點,她把線條极美的紅唇送上來,雙目微閉。而谷滄海卻可以從她緊貼著的軀体上,感到對方心跳加速。
  他沒有把自己的嘴湊上去,說道:“你可知道碧月和綠煙忽然不動,乃是施運什么功夫么?”
  小青的面色由白轉青,眼睛睜開了,黑漆發亮的眼珠轉動了几下,使人覺得既可愛,又可怜。
  谷滄海哼一聲,道:“你使咱覺得怜惜起來,這是什么緣故?對了,你一定十分惊恐,是也不是?但你為何惊恐呢?”
  他一面察看對方美麗的面龐上的反應,一面沉吟。
  谷滄海接著又道:“花蕊夫人吩咐過你們要絕對服從,如若不然,她將親自處罰你們,因此之故,咱現在問你兩句話,你須得立刻回答,不許有絲毫遲疑。如若違令,咱就立刻送你去見花蕊夫人,你听清楚了沒有?”
  小青怯生生地道:“听清楚了。”
  谷滄海閃電般接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青一怔,道:“赫爺不是知道了么?”
  谷滄海接著道:“你姓什么?”
  她沖口道:“我姓羅。”
  谷滄海點點頭,隨即用胡須刺扎她的面頰,卻在她耳邊輕輕道:“你姓羅,名青,對也不對?”
  那明艷少女嬌軀一震,谷滄海馬上把她放松了,仍然在她耳邊輕輕道:“現在我才敢确信你必是羅青了,早先對你的無禮,請勿放在心上。”
  她只搖搖頭,算是答复。
  谷滄海曉得她因為不知自己是誰,更不知能不能信任自己,所以不敢表示意見,心中當真升起了怜惜之心。
  他道:“羅姑娘,你以千金之軀,混入虎穴之中,這等勇气,可嘉可佩,但在下感到不明白的,卻是你目下尚是處于之身,假如碰上相犯之人,如何是好?”
  她仍然沒有回答,谷滄海道:“你雖不言,但我已明白了,你已打算犧牲自己,代三賢庄向天下武林贖罪,對也不對?”
  那美艷少女第一次開口:“你是誰?”
  谷滄海道:“我是柯繼明,即是赫家兄弟的老三,但現在己和赫大龍對調,他變成我,我變成他。”
  羅青訝道:“那么你究竟幫哪一邊的?”
  谷滄海道:“赫家兄弟幫這邊,但我柯老三卻幫助你們,你可听見那陣誦經之聲么?那是少林寺正字輩五高手所發的,他們在經文中,告訴我有關你的事情,我正愁這百余女子之中找不到你。”
  羅青仍然不表示意見,但她已設法离開一點,免得緊緊貼著對方。
  谷滄海推她起身,自己也躍到門邊,側耳查听,又到后窗戶听了一會儿,他才回到她面前。
  羅青不安地設法隱藏她那等如裸露的雙蜂,但她不便用雙手掩蓋、只能微微側身,以肩膀遮擋對方的視線。
  然而當谷滄海坐在床邊之時,她又得扭動身子,以隱藏更重要的部位了。
  谷滄海雙目中射出銳利凌厲的光芒,道:“羅姑娘,為了掩護你的過去以及未來,我不敢不冒犯你。但請你心中牢記著一點,那就是咱們只是在工作,完全与感情無關,也完全与名節無關。將來咱們再相見之時,今日种种盡皆忘記,一切如從未發生過一般。”
  羅青綻開笑容,嬌艷可比鮮花。而且她眉宇之間,散發出一种高貴的光輝。這是任何一個人,為了公理正義而犧牲之時,那偉大的情操所孕育出來的圣洁光輝。而她也因而更添光彩,更為動人。
  她輕輕道:“柯三爺,我將依照您的吩咐,但我想先請問一聲。我們大概做到什么程度呢?”
  谷滄海道:“你得決心准備作坏的打算,莫說是獻出身体,說不定我會以毒刑相加。”
  但他隨即輕輕一笑,道:“但羅姑娘放心好了,有我在此,對方神通再大,亦無法加害于你,現在容我略為想一想,我得找一個辦法,查明哪一個是奸細。”
  羅青挨著他坐下,谷滄海腦子努力工作,只頃刻問,便道:“你仔細听著,首先到第十站傳出消息說:第一、要正慧一同收听。然后隔一會儿,才繼續傳聲說,第二、已与接應會合。第三、你即將向第五站傳聲,內容是毒手如來崔山公,雖是出名之人,但幕后主持者另有其人,姓名未悉,尚在打听。說到此處,將詐作恰巧被敵人發現擒走。”
  羅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要第十站監視第五站,看他如何處置。假如他只透露我被擒之事,而不將另有幕后主持人的消息說出,便可見得有問題。”
  她表現的如此智勇雙全,谷滄海大為欽佩道:“正是如此。”
  他的話聲突然中斷,一手摟住羅青,滾在床上,另一手已點在碧月身上,碧月立時發出陣陣笑聲。
  羅青已會意他發覺外面有人潛近,身子連扭几下,整個溫暖香滑的服体,已從外衣下褪出來。
  谷滄海甚為欣賞她的机警合作,竟然一翻身,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深知另有碧月和綠煙,可以遮擋住谷滄海的身軀。
  這樣若是有人從外面偷窺,只能見到這三個女子的裸体,也只能听到碧月的笑聲,谷滄海則在底下完全是埋在溫香軟玉之中了。
  羅青的滑膩嬌軀不斷地扭動著,谷滄海心中很替她難過,但他不敢流露出來,還鼓勵地微笑著。
  他從正信等五僧的天龍禪唱中,已得知羅青乃是三賢庄三位庄主之一羅景的孫女。
  這等身世,千金之軀四個字,己不足以形容。換言之,她在一般武林人眼中,比之閥閱門第的千金小姐還要高貴。
  可是目下為勢所迫,她不但須得在一個陌生男人之前,袒褐裸裎,甚至還須裝腔勢,以便瞞過別人眼目。
  當下發出粗獷的笑聲,接著說道:“爾等終究气候有限,恕咱興盡告辭了。”
  羅青這時才靜止下來,伏在他身上,動也不動。
  今日的谷滄海,年紀雖然輕,但他已遠非當初下山時的谷滄海了。這點特別是指男女情事而言,他在無理庄中,已懂得了許多。
  現在羅青一絲不挂的伏在他身上,微微喘著气,堅實白嫩的胸脯,在他眼前晃動起。
  谷滄海血气方剛之人,焉能全不動心?
  尤其是當她不必再惡形惡狀的時候,怜憫之心一減,色欲之念便生了。
  他禁不住哼了一聲,极力抑制自己的欲念,伸手一點,碧月立時停止了笑聲。但見頭上已泛出了汗水,那是因為笑穴被點笑個不停,以致損耗了不少真元之故。
  羅青在他耳邊輕輕道:“我可以起身么?”
  谷滄海摟住她那一捻纖腰,手掌碰确到她的肌膚之時,但覺滑不溜留手而又溫暖和帶有彈性。
  他心中想道:“假如我不讓她起身,她永遠不知道我是乘机一親香澤,這等美人,我見猶怜,如何能輕輕放過了机會。”
  他深知在目前的形勢之下,羅青只有任他擺布無反抗之力。不論是占有她也好,僅僅輕薄一番也好,她將全不抗拒。
  當然谷滄海也曉得這樣很不對,不然的話他何須考慮?
  羅青得不到他的表示,只好仍然躺在他身上,任得他摟著,不過她芳心之中,感到安慰的是:這個男人外型雖粗獷剽悍之极,也似乎有點心猿意馬之態,但他并沒有您意輕薄,似乎十分守禮自制之人。
  她直覺地了解一個男人,當此之時,還能夠謹守禮防,競不逾越雷池一步,真是無比艱難的事。
  因此,她實在很感激這個獷野的男人。
  直到谷滄海輕輕道:“起來吧!”
  她點點頭,突然低下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急速地起身,披上那件薄似蟬翼的外衣。
  谷滄海愣了一下,隨即醒悟對方感激的心情,這才輕松地跳下地,欣賞她披衣時的美艷風姿。
  羅青不好意思地垂頭避開他的目光,谷滄海哈哈一笑道:“你先走吧!”
  他陪她開門出去,院落中似是比早先還黑暗些。其實這是因為他們從有燈光的房間中出來之故。
  谷滄海低聲道:“你兩處傳聲之后,可從大門走出,一徑回去那邊,不必在這儿冒險了。我將保持警覺,盡力掩護你,但愿此刻不要有人進來纏著我,那么你就無危險了。”
  話猶未畢,外面已傳來步履之聲,直向這邊院落走來。
  谷滄海猿臂一伸,羅青便旋入他怀中。他的嘴唇也貼向她那兩片溫暖的紅唇上。
  此外,他另一只手在羅青背后撫摸,由上而下,直到臀部,皆在他手掌触摸的范圍之內。
  羅青嬌軀一陣顫栗,競也緊緊的貼著他,香舌輕吐,度人谷滄海口中,顯然這美艷少女業已動情了。
  步聲一過院門,立時中止。谷滄海側眼望去,發現是一男一女,心中一惊,暗念道:“怎的花蕊夫人也來了?”
  但看清楚時,更加警惕,原來這一男一女之中,女的并非花蕊夫人,而是那個莫測高深的孫紅線。
  男的亦是七名台主之一的中年儒生,谷滄海記得此人姓聞名子韶、名號是邪儒。
  谷滄海离開了羅青的紅唇,粗獷的大笑一聲,道:“不知孫姑娘竟會到此,咱家失禮了了。”
  孫紅線保持她那一股冷艷的气質,淡淡一笑、道:“這等情形,如是在別人身上發生,殊不足為异,但赫兄居然也干出了偷香竊玉之舉,可就使人大是感到意外厂。”
  谷滄海仰天大笑數聲,突然間剎住笑聲,冷冷的凝視著孫紅線。
  這態度表情,變化得如此突然,使他怀中的羅青,以及對面的邪儒閡子韶,都生出异常的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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