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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半世緣


  “她亂施妖法邪術,沙罐里煮著百毒精血,在許昌城外山上茅屋時,就已被我發現,想不到在下來到上蔡,又碰上了她,難道這樣的女人,會是好人么?”
  “她雖然懂得一點法術,但卻并沒有害到你身上。”
  朱虛谷冷冷一笑:“你當時不在跟前,如何知道?上次在許昌郊外山上,在下和小白驢的主人路經她的茅屋前,她就作法要害我們,幸虧小白驢的主人也當場施法,才把她制住,在下當時也饒過了她,不想她來到上蔡,又要作法害人。”
  小關听對方提起李百靈,更急于知道她的下落:“尊駕回答我一句話,這小白驢的主人在什么地方?”
  朱虛谷聳眉一笑:“在下有告訴你的必要么?不過,我可以讓你知道,那就是我在什么地方,小白驢的主人就在什么地方。”
  几句話說來不疾不徐,但听在小關耳朵里,卻是怒火加上爐火,一齊在他內腑焚燒起來。燒得他整個人几乎爆炸:“住口!一派胡言!”
  朱虛谷雙日眨動,微微一愕:“我說的可有什么不對?”
  小關沉起嗓門道:“本來就是胡說八道,尊駕現在在這里,為什么小白驢的主人不在這里?”
  朱虛谷笑道:“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那就不妨告訴你,待會儿在下山回去以后、小白驢的主人是在屋里等著我。”
  小關呆了一呆,几乎气炸了肺“好小子,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朱虛谷道:“在下和她在同一屋檐下過活,本來是一家人,什么關系有干你底什事。”
  小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僅僅几天的工夫你們就……”
  朱虛谷反而一陣茫然:“我們早就是自己人了,尊駕少胡扯這些了。”
  小關頭腦暴漲如裂,猛地一跺腳,又狠狠往地上碎了一口:“好哇!表面裝得像個不食煙火的神仙,原來骨子里竟是葷素不戒的……”
  就是小關對李百靈最后的一點儿尊敬,讓他把粗俗的話擋住了。
  朱虛谷越發楞住:“你罵誰?”
  “我罵的是個女人,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
  “她不在石洞里么?尊駕盡量進洞罵去,在這里罵給誰听?”
  “你回去告訴那女人,就說有個人在罵她、咒她,也許將來還要殺她!”
  朱虛谷這才听出他罵的居然是李百靈,他豈能讓自己的嫂嫂受人辱罵,不由臉色一沉,喝道:“你敢罵她,可知道他是在下的什么人?”
  小關咬牙切齒:“管你們是什么,日后我總會教你好看。”
  朱虛谷惦記著李百靈,似乎不想再和對方計較,當下系好八寶軟鞭,微一抱拳道:“尊駕日后若仍有興賜教,在下定當奉陪,兄弟有事在身,再會了!”
  說罷,一勒驢韁,小白驢立即四蹄如飛,放腿疾奔而去。
  小關本想查知他住在何處,但追過山頭,朱虛谷早已失去蹤影。
  他頭腦昏昏的再回到石洞,豈知僅一會儿工夫,小曼竟不知去向,爐火上的沙罐,也隨之失去所在。
  事到如今,小關頭腦是一團漿糊与一片空白,無精打采的回到客棧。
  哪知更使他意想不到的,連和他由許昌道來的上蔡住在同一家客棧的虛忍、阿敢和珍珠三人,也搬离客棧,不辭而別。
  朱虛谷騎著小白驢并未進城,卻在山腳下的一所庄院停了下來。
  這里是朱伯駒一位好友人稱大干圣劍陳寓厚的宅第,是一所前后三進的庭院,白牆綠瓦,掩映在修竹翠柏之間,气勢雄偉而又不失秀雅。
  李百靈和朱虛谷來到上蔡后,因李百靈身体不适希望能找處清靜所在靜養,正好朱虛谷知道其父的好友大干圣劍陳寓厚正住在上蔡城外山下,所以才找到了這里。
  他們前些天在許昌赶走小曼后,偏偏小曼出來到上蔡,因小曼每日進城辦事必須路經陳家庭院門外的小徑,所以才又被朱虛谷看到,經朱虛谷尾隨跟蹤,才得知她住在山壁的石洞里。
  朱虛谷并趁小曼外出時進人石洞察看,他將經過情形回去告知李百靈,李百靈才要他騎著小白驢前去把小曼赶走,并要他把那只沙罐打破,其實那沙罐里炖煮的百毒精血,他也不知是煉制天狐通用的,只以為是在制造害人的毒藥。
  誰知半路殺出程咬金,石洞里竟窩藏著一個武功奇高的年輕人,使他無法達成李百靈交代的工作。
  在陳家庭院里,他和李百靈合住在西跨院,兩人各有一間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居室,中間是一個小型客廳。
  這時,李百靈坐在客廳里,正凝神閱讀著一冊李清照的詞集。
  看見朱虛谷回來,她隨手把書放在茶几上:“怎么樣?事情辦好了么?”
  朱虛谷雖然多日來和李百靈朝夕相處,卻絲毫不敢隨便,始終不逾禮數,對嫂嫂執禮恭謹,進門先施一禮,才搖搖頭道:“嫂嫂請恕兄弟無能,竟然空跑了一趟。”
  李百靈微微一愕:“什么?是她又使妖法,還是你打她不過?上次她不是曾敗在你的手下么?”
  朱虛谷吁了口气:“那女妖不難應付,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另有一個年輕人和她同伙,而且這人武功奇高,兄弟和他拼斗了几十回合,始終無法胜他、連那把劍都被他削斷,若不是兄弟再下八寶軟鞭迎敵,差點儿就敗在他的手下。”
  朱虛谷隨即再把方才和小關拼戰的經過,約略說了—遍。
  李百靈仰起臉來,略作沉吟,喃喃說道:“這會是誰?你可曾問他姓名?”
  “兄弟不曾問過。”
  “他可曾問你是什么人?”
  “他手中那柄別是否很鋒利?”
  “十分鋒利,不然兄弟的劍不會被他削斷!”
  “他看到那頭小白驢,臉色可有什么异樣?可曾追問小白驢的主人是誰?”
  朱虛谷何等机智,經李百靈這樣一句—句的追問,早巳猜出一些端倪:“莫非嫂嫂認識這年輕人?”
  李百靈點點頭:“這人叫關無畏。人家都叫他小關。”
  朱虛谷眨著眼睛不解:“嫂嫂怎會認識這种人?”
  李百靈淡淡一笑:“他有什么不好么?”
  朱虛谷內心立時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他和那女妖在一起鬼混,還會是什么好人,而且兄弟臨走時,他還說過几句對嫂嫂非常無禮的話。”
  李百靈轉了轉清澈的星眸:“他說我什么?”
  朱虛谷低下頭,語气帶著呢喃:“兄弟不方便講,”
  李百靈不動聲色:“但講無妨。”
  朱虛谷頓了一頓,臉色也漲得緋紅:“那人簡直胡說八道,他是影射的罵法.他說以為是不食煙火的人間仙子,誰知是六葷不戒的……而且要把兄弟和嫂嫂一起殺死!”
  誰知李百靈并未气惱,反而語气平和的再問一句:“他真的這樣說么?”
  “兄弟怎敢在嫂嫂面前說假話,其實他的話比兄弟剛才說的還要難听十倍。”
  李百靈不經意地笑笑:“那就讓他說吧!”
  “嫂嫂放心,只要有兄弟在,他若敢動嫂嫂一根汗毛。兄弟第—個饒不了他!”
  “我想他只是隨便說說。不至于弄出那种后果!”
  “听嫂嫂的語气,必定和姓關的認識很久,可否告訴兄弟—些事實真相?”
  李百靈神色微感不安:“也許不久之后,你會再見到他,現在我已不想再提他了。”
  李百靈口中不提,但是心中可想得多了,她想起离開朱庄以前的事,認識小關以后的事,還有……
  朱虛谷雖不便再問,卻難免內心的納悶。
  李百靈當真守口如瓶,這些天來,在朱虛谷面前,對小關的事,竟然只字未提。
  就在這時,大門外響起叫門的聲音,接著又听到陳家的下人匆匆前去應門。
  門外那人聲音十分粗壯豪邁:“這里可是陳施主的府上么?”
  “大師父可是找我們主人?”陳家下人的聲音。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終于被酒家找到了,陳施主可在家么?”
  “大師父請稍待,容小的到里面通報。”
  叫門的那人,分明是不敗頭陀沈不敗。李百靈和他多日相處,兩人很談得來,又因他當年的戀人,正是自己的師門前輩,更多了一份難言的感情,此刻听到是他,立時匆匆出了跨院,來到大門前。
  不敗頭陀驀見李百靈從里面出來,又惊又喜:“李姑娘也在這里.太巧了,洒家正要找你呢!”
  李百靈向不敗頭陀斂一禮,一邊向里肅客:“大師就請先到我那里坐一坐吧!”
  不敗頭陀并不客气,在李百靈的陪隨下,大步進入跨院。
  朱虛谷見嫂嫂陪著一個身材魁梧、神態威猛的大和尚進來,也隨即起身相迎。
  不敗頭陀坐下后,朱虛谷連忙為他沏了盞茶,然后在一旁相陪。
  不敗頭陀望了朱虛谷一眼,只覺這位年輕人器宇軒昂,英气勃勃,不由問道:“請恕洒家眼拙,這位小施主上姓高名?”
  朱虛谷欠身答道:“晚輩朱虛谷。”
  不敗頭陀兩眼精光一閃:“府上……”
  “舍下玄劍庄,家父便是玄劍庄主。”
  不敗頭陀臉色立刻一變,他一向對朱伯駒不具好感,尤其上次曾受過他的當面侮辱,至今憤恨難消。但他為人總算拿得住分寸,不便因其父而遷怒其子,只得強做不露形色,轉頭再問李百靈:“李姑娘怎么會來到這里?竺老他們几位呢?”
  李百靈心神一緊,生恐不敗頭陀待會儿談到小關,難免引起朱虛谷的誤會,而又不便將朱虛谷支開,因之,神色間顯得有些為難。
  反而朱虛谷察顏觀色,善解人意,當即起身告便,獨個儿出了大門。
  不敗頭陀直等朱虛谷走得不見,才茫然不解地問道:“李姑娘,這是怎么回事,据說朱伯駒只有兩個儿子,長子朱麒,次子朱麟,怎會又出來一個?”
  李百靈歎了口气:“連晚輩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師剛才提到的兩位,都不是他的親生儿子,只有這一位,才是真正的朱家后代。”
  不敗頭陀哼了一聲,大有對朱伯駒不齒之意:“洒家一向就知道朱伯駒為人權詐善變,這倒好,連儿子是真是假,也在騙人。騙了外人不打緊,你在他家做了四年多媳婦,竟然也是到現在才弄清真相,他這种作法,實在豈有此理!”
  李百靈口气平淡地道:“晚輩現在已离開玄劍庄了,對這事不愿再去計較,不過,晚輩認為,虛谷是位難得的年輕人,不但天性純厚,文才武功,以他這种年紀,也很少有人及得。朱庄主有這樣一個儿子,玄劍庄總算后繼有人了。”
  不敗頭陀皺起濃眉:“怪不得剛才一見面洒家就看出他像年輕時的朱伯駒,他怎么和你走在一起?”
  “他是要到大別山去找他父親,在許昌無意中和晚輩遇上,并且救了晚輩一命,如果那天不是他及時出手相助,大師也許不會再見到晚輩了。”
  李百靈說著把上次的經過又告知了一退。
  不敗頭陀默然一回道:“李姑娘現在也要到大別山去?”
  “既然虛谷要去,我也只有陪他去一趟了。”
  不敗頭陀湛湛眼神,凝住在李百靈的臉上:“上次在新鄭那處民家,听說朱伯駒曾一再勸說姑娘重回玄劍庄,姑娘也曾表示堅不回去,姑娘現在要和朱虛谷到大別山和朱伯駒會合,是否已經改變心意,准備將來仍回到玄劍庄去?”
  李百靈万想不到不敗頭陀會敏感的問起這件事倩,不由幽幽歎口气道:“晚輩這次到大別山,并不打算和朱庄主見面。”
  “那又為什么要去大別山?”不敗頭陀緊接著再問。
  “血尸門是武林中的公敵,現在席荒又在江湖上露了面,已引起空前的騷動,為拯救武林生靈,晚輩也希望能稍盡綿薄,同時在晚輩來說,另有一件大事,大師必定清楚?”
  “姑娘另有什么大事?”
  李百靈霎時淚珠滾落雙頰:“在晚輩于歸朱家的前几天,家父不幸喪身在大別山區,大師可听說過?”
  “這是江湖上一件大事,洒家怎能不知。”
  “這些年來,晚輩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為父報仇,只因做了朱家媳婦,不便在外拋頭露面,如今已离開玄劍庄,豈能不盡快了斷這件大事,否則又如何對得住家父在天之靈!”
  不敗頭陀面色凝重的頓首一歎:“難得姑娘有這份孝心。不過,令尊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好像至今仍是一件懸案。”
  “晚輩自然要先設法查出元凶,然后才能手刃仇人。”
  “既然令尊喪命在大別山區,只怕血尸門脫不了干系。”
  “不瞞大師說,上次朱庄主和晚輩面時,也提到這個事,他也決定要為家父報仇!”
  不敗頭陀搖頭冷笑:“朱伯駒的話,如何信得:他不過當面講些好听的,希望你回心轉意,答應再回玄劍庄。李姑娘,听洒家的話,千万別上他的當。”
  “大師的話固然有理,但朱庄主的話也不能說不是出于真心。”
  不敗頭陀一楞:“李姑娘、你好像當真已經受到他的騙了?”
  李百靈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平靜:“大師話不能這樣說,朱庄主和家父總是多年知交,他這次找上席荒,為家父報仇,正是一舉兩得、而且正如大師方才所說,他為了達到使晚輩回庄的目的,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李姑娘,洒家想問一句話,如果朱伯駒真能替令尊報了大仇,你是否肯再回玄劍庄?”
  “朱庄主上次也是這樣問過。”
  不敗頭陀迫不及待的問:“你怎樣回答他?”
  “晚輩并沒有答應,只告訴他可以考慮。不論如何,他如果真能完成這件大事,晚輩總是感激他的。”
  不敗頭陀緘默了一陣,喝了口茶道:“李姑娘還沒告訴洒家,竺老頭子、關老弟、阿敢他們哪里去了?”
  “竺老前輩和阿敢在大師走后不久也回馬家去了,至于小關,几天前在許昌去追赶一個女人,竟然一去不返,不過,据虛谷兄弟說他和那女人目前正在离這里不遠的一處石洞里。”
  不敗頭陀只听得張口結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小關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鬼混?那女人是誰?”如果不敗頭陀再往下講就會說“你又和這個年輕男人……”
  李百靈淡淡一笑:“那女人不是一個正派的人,武功雖不怎樣,但卻會玩弄妖法邪術,小關和她在一起,倒不是什么說愛談情,必定另有所為,不過,剛才虛谷卻和他硬拼了一場,我正擔心將來他們兩人再見面時,互不相容,倒是一件麻煩的事。”
  “原來他們并不認識?”
  “就那么巧.他們兩個就在同一天,一個前腳走的,一個后腳來的,所以當時并沒碰面,而晚輩這些天來,也并未在虛谷面前提過小關!”
  不敗頭陀搖了搖頭,再喝口茶:“李姑娘,當然你有你的做法和看法。洒家只是想知道,他們兩人的身手,總該分出個高下吧?小關現在是否仍和那女人在一起?”
  李百靈長長歎一口气:“雖然晚輩已离開了玄劍庄,但不明真相的人,總還認為我是朱家的媳婦。小關是個年輕的男人,我們走在一起,難免會引起人言物議,這方面我何嘗不明白?我又怎能把這些天來和小關的事告訴虛谷,至于他們兩人的身手誰高誰下,實在很難說,小關是憑著机運際遇由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一下子躥升起來的,就像天上的驟起的—顆星,虛谷是自幼經過潛心苦練,根基深厚扎實,又加他天資聰穎,悟性過人、假以時日,必可成為大器。他們兩人方才交手,晚輩雖未親眼得見,但預料中總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不敗頭陀只听得大為惊歎:“想不到朱伯駒竟能植出這樣—個好儿子,如果關老弟不仗著手中有把天鑄劍,只怕就要當場落敗了。”
  “虛谷的劍,被小關削去一半,但他有條八寶軟鞭,天鑄劍竟然對它無法造成傷損,正因如此,兩人才戰了個不胜不敗之局。”
  不敗頭陀不再言語,低下頭去。像极力在回憶一件往事,由神色中不難看出他此時的心境,顯得十分复雜而又沉重。
  李百靈想起他方才進門時曾說過正要找她、不覺搭汕著問道:“大師說要找晚輩,不知有什么吩咐!”
  不敗頭陀看了李百靈一眼,臉色愈見沉重,多時,才緩緩從怀中摸出—封書簡,遞了過來。
  李百靈居然有書簡到來,先就令她有滿頭霧水之感:
  她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信封上赫然寫著“靈儿開拆”四個大字。
  這筆跡是多么熟悉,几乎惊呼失聲,她一搭眼就看出竟是師父紫霞荷女云翠仙的手筆;
  她來不及拆開信封,便顫巍巍的叫道:“原來是家師的來信,大師是從誰手中接到的?”
  不敗頭陀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李百靈:“姑娘先看過信再說。”
  李百靈雙手顫抖著,匆匆取出信箋。
  信里只是簡單的几句話,告訴她這些年來師父很想念她,希望她能抽暇到隱湖秘屋一趟,以敘离情,另外并有事交代。
  李百靈回想与恩師違离五載,不禁頓時熱淚盈眶:“大師,您還沒說出這封信是怎樣到手的?”
  不敗頭陀長長吁一口气:“是令師親手交給洒家的。”
  “您到過隱湖秘屋?”
  不敗頭陀點點頭:“不錯,自從上次在新鄭分手后,洒家就兼程赶往隱湖秘屋。”
  “您到隱湖秘屋有事么?”她怀疑隱湖秘屋會接待這樣的客人。
  不敗頭陀透著苦笑,似乎剎那間他已失去往日的豪邁之气:“不怕姑娘見笑,洒家這個出家人,真是丟人丟到了家,至今年已耳順,居然仍忍受不住為情所困之苦,一心—意,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和她重見一面。”
  “大師可見著她了?”
  “隱湖秘屋,一向不准男人接近,洒家在屋外的樹林里不飲不食苦候了三天三夜,終于老天不負苦心人,見到了三十年來夢中的她。”
  “晚輩真為大師高興,更可以想見大師和這位前輩相見時的感人場面。”
  不敗頭陀一陣黯然,搖搖頭:“我們都不年輕了,雖然熱情已近沸騰,也只能讓它藏在內心深處,除了相對唏噓,還能表達些什么?不過,僅只這短短的相聚,在洒家來說,也算不虛此行了。”
  “大師不覺得相聚的時間太短么?是否會越發增添別后的相思之苦呢?”
  “不,”不敗頭陀神色開始朗霽:“血尸門又已出墓騷亂江湖的事,隱湖秘屋也早有所聞,据說湖主已有意派她不日赶往大別山,會合武林各路英豪共同消滅血尸門。”
  李百靈听得大為動容:“据晚輩所知,隱糊秘屋一向從不過問江湖中事,她們像生活在另一個天地,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絕,如今竟要參与消滅血尸門的行動,倒是晚輩万万預料不到的。”
  不敗頭陀道:“世上事沒有一成不變的,隱湖秘屋一向閉關自守,本來就是不近情理,至于今師這次要到大別山對付血尸門,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李百靈心神一震:“還有什么原因呢?”
  不敗頭陀再喝口茶,接著歎一口气:“人總是良萎不齊的,隱湖秘屋也不能例外,你一定知道,三十年前,隱湖秘屋曾有兩位弟子,在江湖上失蹤,不再回去?”
  “晚輩知道,那是晚輩的一位師伯和一位師叔,當晚輩進入隱湖秘屋時,她們早已失蹤多年了。”
  不敗頭陀哼了一聲:“這就對了,据令師說,三十年前隱湖秘屋失蹤的一位弟子,竟然改姓更名,在江湖上成為一代魔頭,而且又和血尸門勾結,正准備再度造成武林浩劫,令師這次奉湖主之命為各路英豪助陣,為隱湖秘屋清理門戶,也是原因之一。”
  李百靈怔了一怔:“隱湖秘屋的這位前輩弟子是誰?大師可知道么?”
  “二十年前,江湖上崛起一位姿容絕世的女魔頭,自稱玉娘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她都不屑一顧,只以殺人為樂,死在她手下的有名之士,至少也有几十個之多,直到六年前,她才在許昌境內的一處山上,建造了一所天香居,暫時歸隱,不再過問江湖之事,誰知她最近竟又靜极思動,勾結血尸門,准備再展開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李百靈哦了一聲:“原來玉娘子就是隱湖秘屋三十年前的一位失蹤弟子?”
  不敗頭陀頷首道:“玉娘子其入,洒家早就听說過,而且也見過面?但她竟是隱湖秘屋的弟子.江湖上卻從無人知.連隱湖秘屋的人,也一直被她瞞過.直到前不久,才被隱湖秘屋察覺出來.据今師說,她的本名叫高玉秋,當年在隱湖秘屋習藝時。乖巧而又听話,非常討人喜愛,誰知奉命出外三年,竟然瘋狂愛上了一位武林人物,回到隱湖秘屋后性情大變,不到三月,便不告而別,從此失去蹤影.直到最近才查出,原來曾在江湖上鬧得天翻地覆的女魔頭玉娘子就是她。”
  李百靈把信箋裝回信封,默了一默道:“大師去見隱湖秘屋的那位女前輩,怎會遇上家師?”
  不敗頭陀霎時神色又見凝重.欲言又止了許久,才歎口气道:“事到如今,洒家只有實說了,洒家要見的人,就是令師。”
  像一聲晴天霹雷,震得李百靈半晌透不過气來。待她清醒過來,早身不由己地起身向不敗頭陀盈盈拜了下去。
  不敗頭陀扶起李百靈,已是老淚縱橫,但片刻間面容上卻又滿是安慰之色:“李姑娘,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洒家希望你千万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損傷了你對令師心中的形象!否則,便是洒家的罪過!”
  “晚輩絕不會存這种想法,大師盡管放心!”
  “那就好。李姑娘別怪洒家多心。”
  “看樣子大師也要到大別山去了?”
  “不錯,洒家要到那邊等候令師,說不定下次我們有較多時間相聚,李姑娘既然也要到大別山,正好也可和令師見面。”
  “大師到這里來找庄主陳寓厚大俠不知又為了什么事?”
  “陳大俠和洒家三十年前就認識,當年洒家和令師在—起時,曾陪她到陳府住過几天,所以令師和陳大俠也是認識的。不過,當時陳大俠是在洛陽,十八年前才搬到這里,所以我們別后三十年來,一直不曾再見過。”
  “大師這次來是和陳大俠敘舊?”
  不敗頭陀無限感慨地再歎口气,頓了一頓,語聲顯得十分吃力:“既然洒家和今師的關系李姑娘已經知道,我也不必再有顧忌隱瞞,就怨洒家直說了。”
  他仰起頭來望向窗外,天上正浮動著朵朵白云:“若非令師這次提起,連洒家也不知道在和她分手后,她已怀有身孕,她當時不敢回隱湖秘屋,直到偷偷把孩子生下后,才再回去。”
  “那孩子哪里去了?是男的還是女的?”李百靈有點儿迫不及待。
  “孩子是女的、她因當時無法找到洒家、万般無奈之下。只好又到當時尚在洛陽的陳府,把孩子交与了陳大伙、希望陳大俠能設法轉交洒家。這次酒家前來,正是要看看這個從未謀面的親生女儿。”
  “她叫什么名字?汁算她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
  不敗頭陀搖搖頭:“令師當時并未為她取名,只記得左手腕上,有顆豆大的紅痣,右大腿上,也有一塊青瘢,若論年歲,自然比你要大几歲,該是三十左右了。”
  “這樣說大師今天可不容易見到她了。”
  “為什么?”
  “這位姐姐,已經三十左右了,—定早就出嫁,也許是綠葉成蔭子滿枝了。”
  “說的也是。”不敗頭陀說著一皺眉頭:“陳大俠怎么還不出來,莫非不在庄上?”
  他的話尚未說完,跨院內已傳來出遠而近的腳步聲;—位鶴發童顏、气度雍容、神態清奇脫俗的老人早巳出現在客廳之外。
  三十年不見,不敗頭陀仍然立刻認出這人正是四十年前譽滿大江南北的大千圣劍陳寓厚,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李百靈也隨后相迎。
  陳寓厚進入客廳。雙目神光炯炯.視線很快在不敗頭陀全身掠一轉,聲若洪鐘:“不敗兄,什么風把你吹了來,看你這身打扮,莫非出家當和尚了?”
  陳庄主的話.問得并不突冗,三十年前當不敗頭陀和李百靈的父紫霞荷女云翠汕住在洛陽陳府時。正是—位三十左右、豪气干云壯年人,雖非翩翩瀟洒佳公子,卻也英秀挺拔,器宇軒昂、根本尚未出家。
  不敗頭陀歎了口气:“一言難盡。”
  接著把別后境況以及此次來意約略說了一遍。
  “提起那孩子,”陳寓厚帶著無限歉意的搖搖頭:“老夫在云姑娘把那孩子送來以后,無時無刻不在設法打听不敗兄的下落,卻因老夫當時已封劍歸隱,和武林同道甚少往來,因之消息也就有欠靈通,后來雖听說江湖上有位稱做不敗頭陀的出家人,也沒想到就是你,就這樣一拖再拖,始終未能完成云姑娘的付托。”
  不敗頭陀道:“怪只怪三十年來,洒家未曾前來府上拜望,陳大俠代洒家把這孩子從小養到大,這番大恩大德,洒家真不知要如何答報。”
  陳寓厚接道:“不敗兄,如果說怪你,就不如說怪老夫了,當老夫在最初無法找到你時,心想你是個浪跡在外的武林人物,帶著一個孩子在身邊四處奔波,反而成了累贅,不如暫由老夫把她撫養成人再說,豈知一念之差,竟然鑄成了大錯。”
  不敗頭陀覺出不對,不由臉色大變:“陳大俠,難道她……”
  陳寓厚黯然一歎:“就在那孩子十三歲那年,有一天忽然离家出走,老夫派出家下人等四處找尋,卻始終不見蹤影,算起來那孩子至今已失蹤十七年之久了,那時舍下搬來此處只有几個月,人生地不熟,這也是沒能把她找回來的原因之一。”
  不敗頭陀強忍著內心的傷痛,一場歡喜,化做了過眼云煙,回首前塵,有如一場惡夢,他有气無力地問道:“陳大俠,也許這孩子与洒家無緣,也許是洒家造孽太深,所以才空跑一趟,無法父女相會,洒家雖然無法再看到她,總想知道她長得什么樣子,因為不管如何,她是洒家和靈翠仙的親骨肉。”
  “她的模樣很像靈姑娘,尤其那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雖然仍不及云姑娘秀气,但卻非常聰明伶俐,尤其善解人意,討人喜歡。”
  不敗頭陀默了一默:“她叫什么名字?”
  “老夫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曼儿。”
  李百靈听得內心抨然的有了感触,猛憶起小關曾說過那妖女名叫小曼,急急問道:“晚輩想問前輩一句話,曼儿姑娘可曾學過什么法術?”
  陳寓厚楞了一楞:“李姑娘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他說著立時如有所梧:“不錯,她雖然沒學過什么法術,卻常常想些奇奇怪怪的令人不解玄之又玄的事情,家里下人有時帶她到廟會玩耍,她對一些巫師作法,經常看得津津有味,流連忘返。”
  李百靈望著陳寓厚和不敗頭陀微微一笑道:“恭喜兩位老人家,賀喜兩位老人家,曼儿姑娘不難找到的,而且就在附近。”
  沈不敗很快悟出李百靈話中之意,頓了一頓:“莫非就是李姑娘剛才告訴洒家那個和關老弟在一起的年輕女子?”
  李百靈點點頭:“如果晚輩所料不差,一定是她,因為她的名字就叫小曼。”
  陳寓厚不解兩人所說的來龍去脈,楞了半響道:“不敗兄和李姑娘在說些什么?”
  李百靈連忙把小關和小曼在附近山上石洞的事,以及朱虛谷和小關因誤會而交手的經過,匆匆地告訴了陳寓厚。
  陳寓厚仍有些不能相信道:“若說那女子是曼儿,固然有些可能,但她既然來到上蔡,而且又在舍下附近,層該回庄看看老夫才對,當年老夫待他親如己出,她對老夫也十分孝敬,絕不會生分到這种地步。”
  此老想法算是沒錯,但是又怎知道小曼是如何的想法?世事如果都是常情測度、常規行事,豈不天下太平了。
  “陳大俠說的也有道理。”不敗頭陀低頭沉吟,剛來的一番惊喜,似乎又涼了半截:“我沈不敗的女儿哪會這樣沒良心。”
  李百靈又是微微一笑,像己智珠在握:“兩位老人家用不著怀疑,她住的那石洞就在附近山澗邊,大約最多三五里路,虛谷識得路徑,何不由他陪兩位老人家親自去一趟。”
  見前面山徑上一個高大身影,酷似父親朱伯駒。
  他立即加快腳步,向前沖了過去。
  那人影听到身后腳步聲,驀然回首。朱虛谷惊喜過望、那人竟然真是朱伯駒?
  朱慮谷連忙翻身拜倒在地,激動的叫道:“孩儿拜見爹爹!”
  朱伯駒乍見愛子,不免吃了—惊.愣了一愣道:“你怎么不在庄上.竟然也到了這里?”
  朱虛谷站起身來,恭謹答道:“爹爹一人前來大別山,孩儿故心不下,所以才把庄上的事交代過后,連夜赶來!”
  朱伯駒搖搖頭,但又不忍深責:“這又何必?你和洪圭、彭一行等人,只要守住玄劍庄就好了對付血尸門救出彭姑娘的事,自有為父擔當。”
  朱虛谷頭也不敢抬,畢恭畢敬地道:“孩儿自幼隨爹爹習得兵法武藝,自覺隨侍爹爹左右,對你老人家總是一個幫手。”
  朱伯駒流露著無限親情,也不過份的譴責,深深地望了愛子一眼:“此刻天色已晚,你要到哪里去?”
  “孩儿住在光州一家客棧,飯后無事,獨自出來走走,不想遇見厂爹爹,爹爹住在哪里,現在又要到何處去?”
  “為父暫住商城,就在距大別山血尸古墓不遠,今天要到光州訪友。”
  “爹爹一人住在商城,又离血尸古墓不遠,不是太危險了么?”朱虛谷有些擔心。
  朱伯駒笑道:“為父此刻己會合了武林同道,拜月教的益松山、溫自耕、龐缺娘三位長老,以及金鏢客李來,還有咱們的客人房謙等,此刻都和為父在一起。”
  朱伯駒提到的這些人,朱虛谷只識得房謙一個,他望了望天色:“此去商城,路程一定很遠,爹爹何必深夜長途奔波,不如再回光州,到孩儿那家客棧暫且住下,明天一早啟行。”
  朱伯駒略一猶豫:“你自离庄后,一路之上也是一個人么?”
  朱虛谷這才想起尚未告知李百靈也同來之事,忙道:“孩儿在許昌遇見了嫂嫂?”
  朱伯駒不由一怔:“哪個嫂嫂?難道麒儿的媳婦沒回金陵?”
  “孩儿說的是离庄出走的嫂嫂李百靈。”
  “是她!”朱伯駒不知是惊是喜:“她現在什么地方?”
  “就和孩儿住在同一家客棧!”
  朱虛谷當即把在許昌和李百靈邂逅以及多日相處不曾遠离的經過說了一遍。
  在朱伯駒來說,這真是一件万想不到的最值得安慰之事。這些天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量著如何先使這一對年輕人在心靈上獲得溝通,然后再撮合撮合,才可水到渠成。在他預料中,第一步必將困難重重,不想他們竟然自行解開了這一難題,他們既然能多日來和睦相處,尤其李百靈居然肯和朱虛谷一起到大別山來,以她那种孤傲倔強的個性,至少,不難想象她對朱虛谷必定十分相投。
  他想起當李百靈初离庄時,最先他曾派出總管洪圭前往黃山,希望把李百靈追回,等洪圭自討沒趣回來,他在盛怒之下,惡意頓生,暗中囑托少林弟子賈天保和華山派高手薛端等人對李百靈實施追殺,結果也是無功而返。
  現在回想起來,他深深追悔不該對她施出惡毒手段,設若當時暗殺李百靈得手,豈不拆散了這一對年輕人的大好姻緣,尤其將更愧悔對多年知交的金漂客李來。
  朱虛谷見朱伯駒沉付不語,只道他不愿与李百靈相見,忙陪笑道:“爹是否不愿再見嫂嫂?這些天來,嫂嫂待孩儿很好,雖然她是离庄出走的人,對孩儿依然親切有加,她身子有病,孩儿也隨時在服侍她,照顧她,她對玄劍庄并無半句怨言,當然,她离庄出走不應該,還請爹爹能原諒她才是。”
  這几句由朱虛谷嘴里說出的話,朱伯駒內心既安慰,又感動,一時之間,卻又不禁百感交集,歎口气道:“她當初离庄出走,說來爹也有責任,怎能完全怪她?你們叔嫂和睦相處,更是應該的,她既然身子不好,以后你更要多照顧她,多服侍她。”
  朱虛谷想不到朱伯駒對李百靈不但不予責怪,反而怜惜有加,自是大為興奮:“既然如此,時間不早,爹就請進城好了!”
  父子兩人,進入光州城,來到客棧,朱伯駒先在自已訂好的上房休息,朱虛谷立即赶到李百靈房間。
  李百靈正坐在床前椅上看書,乍見朱虛谷匆匆忙忙的進來,笑道:“虛谷,什么事這樣匆忙,是不是在街上發現了什么新奇事物?”
  “嫂嫂,真是万想不到,剛才兄弟在城外山邊看到一個人,你猜是誰?”朱虛谷說話時眉飛色舞。
  李百靈放下書,眨了眨星眸:“外面到處都是人,我怎知道你看見了誰?”
  “兄弟也不必賣關子了,我看見了爹!”
  李百靈神色一變:“你遇見了庄主?”
  “不錯,爹也住進這家客棧,正在上房休息,嫂嫂應該去見見他老人家才是。”
  李百靈垂下頭去,臉色開始凝重:“我現在已算不得玄劍庄的人了,沒有必要再去見他。”李百靈對玄劍庄當年的追殺心有芥蒂。
  朱虛谷心里一急,近乎哀求的低聲說:“嫂嫂,不管如何,你總是玄劍庄出來的人,你既然承認我是你的兄弟,就該承認他老人家是你的長輩。”
  “我當然承認他是長輩,但卻不一定要去見他!”
  朱虛谷漲紅著面孔:“他老人家就在上房等著嫂嫂相見,他剛才知道你在這里,高興得不得了,還一再問到你的近況,就算兄弟懇求嫂嫂,也請嫂嫂賞個面子,否則兄弟在他老人家面前如何交代?”
  李百靈搖搖頭:“那是你的事,与我卻沒什么相干!”
  朱虛谷一時大窘:“嫂嫂,兄弟自信這些天來并沒有什么地方對不住你,你忍心讓兄弟為難么?”
  李百靈确是不忍看朱虛谷那副為難受窘的模樣,終于幽幽歎一口气道:“好吧,我去見見他就是。”
  朱虛谷喜不自胜,隨即陪同李百靈來到朱伯駒所住的上房。
  朱伯駒正在房內跟著方步,乍見李百靈,只覺她气色憔悴了許多。
  李百靈進門后只淡談瞥了朱伯駒一眼,并未說話。
  朱伯駒坐下身來,指著身旁一張木椅道:“你也坐下!”
  李百靈依然站在一旁,垂下頭去。
  朱伯駒帶著一份怜惜之情,從怀里摸出一只紫色玉瓶,倒出一粒丸藥道:“谷儿對我說,你近來身子不好,果然比上次見面憔悴了很多,我這里有一粒丹藥,服下之后,對身体必定大有幫助。”
  這粒丹藥,正是血尸門最為珍貴的血精丹。
  血尸門有兩种藥物,百年來聞名武林,一种是奇毒無比的血魂丹,另一种是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血精丹。
  上次辛海客就是以此丹救了林玲的哥哥一命。
  由于此丹最難提煉,血尸門一向視為至寶,武林中能得到此丹的,百年來寥寥可數,唯有朱伯駒幸運多福,在古墓中竟被他找到血尸門藥室,讓他几乎把里面儲放的各种藥物和解藥攝取一空。
  縱然如此,像血精丹這等靈藥,他也不肯輕易舍施于人,除了上次回庄為救彭一行給他服下兩粒外,便只有這次了。
  但朱伯駒并未想到,一番好意,李百靈反而不肯接受,她退后兩步,搖遙頭道:“多謝庄主美意,我只是一點儿小病,過几天就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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