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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擒石頭設計逼羽飛


  葉克定揉動著手臂和喉部,苦笑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可說的,葉某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那一天,有人登門拜望,名貼的具名是南京夏深。一開口這家伙就語惊四座,說葉某的家小已中了奇毒,如果不听他的指使,三天內全家三十六口無一幸存。”
  蒙面人倒抽一口涼气,道:“好惡毒的手段,葉兄擒下他問底細了?”
  葉克定歎道:“葉某怎能擒下他?他那手隔紙熔金的武功,足以令葉某肝腦涂地。就這樣,葉某便到江南來了。”
  蒙面人問道:“他一直帶著你,在各處干一些什么勾當?”
  葉克定道:“他目前在何處,在下一無所知,在下只听命一個叫柯万成的人,這人的地位不算高,但手下卻有十余名像我一樣被迫效命的高手。半年來,一直隱居在徐州、揚州等地,月前方奉命南下鎮江。至于柯万成以上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物,就非在下所能知道的了,反正全是些神秘万分的高手人物。”
  蒙面人追問道:“今晚你們要對付些什么人?”
  葉克定道:“不知道,听柯万成說,要羅致一些實力強大的神秘人物。這些人擄來趙羽飛的仆人作人質。”
  蒙面人道:“你們知道趙羽飛是何人物?”
  葉克定道:“听說他是瓦解水仙舫的英雄人物,柯万成可能想將他羅致為羽翼。”
  蒙面人道:“你們到鎮江有何圖謀?”
  葉克定道:“柯万成從未提及,恐怕他也是一個只知听命行事的人。据在下所得的消息,很可能是對付鎮江雷府的雷芙蓉,早些天打听出雷芙蓉已到了太湖,柯万成便把我們帶來了,可能除了柯万成之外,那叫夏深的人必定派了不少人前來策應。”
  蒙面人道:“雷芙蓉兄妹恐怕已經到達丹陽了,你們在此地等什么?大概你們的消息不靈通。”
  葉克定道:“是否真的為了雷芙蓉,誰也不知其中底細。反正連柯万成也包括在內,皆听命主事的人指示行動。”
  蒙面人退了兩步,揮手道:“葉兄,你可以走了,后會有期。”
  葉克定一怔,問道:“尊駕不是江斌的人?”
  蒙面人道:“不是,區區是看熱鬧的人。”
  葉克定仍想再問,但蒙面人已經消失在視線外。
  蒙面人是趙羽飛,他到了五通神祠的南端不遠處隱下身形,留意附近的動靜。
  從葉克定的口供猜測,他知道除了陶森、文公柏兩批人之外,又多了一批以夏深為首的人。
  夏深從大河兩岸用威迫利誘手段,脅迫武林群雄賣命,卻又隱伏在徐、揚兩府附近,不知有何圖謀?
  這些人顯然不曾与陶森或文公柏勾結,會不會是雷府的人在搞鬼?
  陶森与那姓駱的假雷遠聲,已經控制了雷府,卻無法從黃葉寺中把雷芙蓉弄到手,追蹤雷芙蓉的下落理所當然。失了蹤的雷遠聲如果已經不在人間,雷民兄妹沒有返回鎮江重入虎穴之理,目下既然敢返回,必定有了万全准備,請來夏深的人暗中保護,也是情理中事。
  問題是,夏深与雷民兄妹到底是不是同謀?
  他愈想愈感到困惑,這里面到底隱藏著什么可怕的陰謀?目的是什么?
  不管是何种陰謀,目的絕离不開名利兩字。
  他若有所得,淡淡一笑,自言自語道:“人愈多愈好,愈亂愈好,我必須幫助他們擴大沖突,制造糾紛,就可抽絲剝茧找出真象了。”
  五通神祠的殿堂中,只有兩盞光線幽暗的長明燈,發出暗黃色光芒。神像的布幔在夜風中輕拂,燈火搖曳不定,似乎整座殿堂鬼影幢幢,牛鬼蛇神出沒無常,更增三分神秘陰森的气氛。
  伏在南端不遠處的趙羽飛,像一頭伺伏著的俄豹。
  斗轉星移,村中傳來了三更的更鼓聲。
  他緊了緊寶刀的系帶,忖道:“黑夜中雖然面目難辨,我不能以真面目現身,以免他們轉移目標,聯合起來對付我,還是蒙上臉比較有利些,才能渾水摸魚。”
  主人是初更時分到達的,押了兩男一女三個俘虜,女的正是消失在吃人箱內的周姑娘,兩男之一是她口中所稱的年輕長上,也就是直接指揮她的人喬大成。
  三更正,江香主五男女領著石頭,從容跨入敞開的詞門,進入鬼影幢幢的殿堂。
  十余名高手,迅速將神調包圍了。
  主人占住了東首,共有六名男女,三個俘虜背捆雙手,擠坐在神案下。
  為首的人一身黑衣,粗壯如熊,滿臉虯須,目光如炬,腰帶上插了一把古色斑斕的寶刀。
  江香主輕搖折扇,上前兩步冷冷地問道:“誰是主事人?不才江斌,請賜教。”
  虯須大漢雙手叉腰,顯得粗野傲慢,冷然打量對方五個男女,目光最后落在那位美麗的少女身上,亮聲道:“在下姓柯,柯万成。江斌,我認識你。”
  江香主冷冷一笑道:“閣下定然花了不少工夫打听。”
  柯万成傲然道:“嚴格的說,你還不算真正的江湖人,對武林大勢,江湖動靜,你所知有限。”
  江香主沉聲道:“江某不是來听你講武林大勢的。”
  柯万成桀桀怪笑道:“鼓不打不響,鑼不敲不鳴,話先說明白,以免誤事。在下不但了解你的為人,也知道你的五毒陰風火候已練至五成境界。”
  江香主臉色一變,道:“看來你真下了一番工夫。”
  柯万成做笑道:“不錯,在下的人,都是些見聞廣博的老江湖。如果你以為閣下的五成火候五毒明風,可以在此稱雄道霸,那你算是打錯主意了。”
  江香主不由自主收了折扇,道:“尊主事何時方能談上正題?”
  柯万成道:“快了,何不把你們布在外面那十四位仁兄,叫進來在院子里歇息養神?”
  江香主一惊,心中打鼓,忖道:“外面未見派有暗哨,這家伙怎知我們來了十四人?”
  柯方成接著道:“因為在下有几位手下在外面,他們的性情很不好,不但粗野暴燥,而且疑心太大,万一發覺你的人不安份,發起怒來是十分可怕的。”
  柯万成的目光,轉向泰然微笑的美麗少女,又道:“你,小姑娘,在下似乎有點儿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你,只是一時記不起來了。你的身份地位,必定比江斌高,為何讓他出面打交道?”
  少女噗嗤一笑,笑容十分動人,媚眼一膘,道:“柯爺是老江湖,果然名不虛傳,你怎樣知道妾身的身份地位,比江爺要高?”
  柯万成笑道:“你雖然前來探道,表示自己是個跑腿眼線,但瞞不了行家,反而欲蓋彌彰。目下一看神色,在下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主事人。哈哈,姑娘貴姓芳名?請教。”
  少女微笑道:“妾姓柳,名百靈。柯爺神目如電,可是仍然走了眼,并不怎么高明。”
  柯万成道:“在下料錯了不成?”
  柳百靈頷首道:“柯爺的确料錯了,主事的人的确是江爺。妾身只是江爺的賓客,既無身份亦無地位。”
  柯万成似乎不感意外,傲然道:“柳姑娘,你敢不敢与在下打賭?”
  柳百靈道:“打什么賭?”
  柯万成道:“賭在下并未料錯。”
  柳百靈問:“如何儲法?”
  柯万成道:“在下派人將姑娘請出祠外,然后与江兄談條件,如果他敢答應,就可證明他可以做主,如何?”
  柳百靈明媚地輕笑,道:“妾身閱人無數,今晚可說是第一次碰上高明人物。”
  柯万成笑問:“姑娘輸了吧?”
  柳百靈點頭笑道:“你贏了。柯爺,請問有何見教?”
  柯万成緊盯住柳百靈的眼神,道:“小事一件,請你們的人遠离百里以外。”
  柳百靈一怔,訝然問:“柯爺,為何要我們离開?”
  柯万成道:“很簡單,不管你是否答應,你回去之后,必定將此事向上呈報,你的主腦人物便會出面,在下便可与他打交道了。”
  柳百靈沉吟片刻,道:“李身認為,柯爺上面也有主事之人。”
  柯万成道:“不錯,柯某只是一個跑腿的眼線而已。”
  柳百靈道:“妾身可以答應你,但以后的事,妾身作不了主。”
  柯万成道:“人放還給你們,你們必須在明晨遠走高飛,直至你們主事的人出面為止,不許停留,如果你們的主事人出面之前,你們逗留在百里之內,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柳百靈淡淡一笑道:“柯爺咄咄逼人,也許的确具有可以逼人的權威,可否令妾身開開眼界?”
  柳百靈已經說得夠明白,意思是說,你憑什么?不露兩手豈能令人心服?
  柯万成信手抓起神案上的一只尺高花瓶,向前一伸,淡淡一笑道:“就用姑娘身上所帶的兵刃暗器,襲擊三次,花瓶如果破碎了,在下收回所說的條件。”
  柳百靈柳眉一軒,臉上有不悅的神色,這豈不是小看人嗎?
  她踏前兩步,冷笑道:“一言為定,妾身放肆了。”
  柯万成傲然道:“不客气,你隨時可以出手。”
  她一聲嬌叱,扭身進步,長劍閃電似的出鞘,真力注入劍身,出其不意一劍向花瓶劈去。
  怪事發生了,劍距花瓶約三寸左右,突然像被一只無形的怪手將劍拍開,反震而出,劍向外蕩。
  奇异的气流輕嘯,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柳百靈粉臉變色,駭然收劍道:“像是罡气反震,刀劍皆無能為力。”
  柯万成雙目半閉,寶像在嚴,呼吸像是靜止了,舉瓶的手似乎逐漸在漲大。
  柳百靈走近,眼中涌起喜色,一聲嬌叱,一掌向花瓶捎去。
  她已站在柯万成的左前方,几乎貼身而立,側向發掌,右肩几乎触及柯万成的胸口。
  奇异的气流聲又起,她的掌無法触及花瓶,在三寸外反而后退,香肩撞上了柯万成的胸肋。
  柯万成渾如未覺,仍然保持寶像庄嚴的神情。
  旁立的乾坤一刀葉克定發話道:“柳姑娘,任何迷香或毒物,皆對敝長上無效,切勿班門弄斧。”
  柳百靈神色又變,嬌媚地向葉克定嫣然一笑道:“你多心了,妾身還有一擊的机會。”
  她聲落腳出,身形下挫,纖手在柯万成的丹田穴一抓,腳慢一剎那踢中了花瓶。
  柯万成渾身一震,虎目怒張。
  花瓶粉碎,水流了一地。
  柳百靈掠出丈外,冷冷一笑道:“我胜了。”
  柯万成臉上不正常,左手按住丹田沉聲道:“好明毒的摧心爪,好厚臉皮的女人,你這最后一擊該算兩擊,但在下不与你計較。”
  丹田穴在臍下二寸,一個大閨女向男人這處穴道下手,未免有點儿那個,所以柯万成罵她是厚臉皮的女人。
  柳百靈目不轉瞬地打量柯万成的神色變化,但她失望了,柯万成除了臉色有點儿不正常之外,毫無崩潰的跡象,雙腳挺立,身形如岳峙淵亭。
  摧心爪,那是武林中极為陰毒的奇功,雖比不上九大奇功霸道,但已是令人變色的絕學奇技了。被抓中的人,內腑崩裂而外表不傷,比冷魂爪更為可怕。
  女人大多數心思靈巧,工于心計,她已看出柯万成的奇功運于上半身,下身必定空虛,她在貼身而立時,便發現柯万成的下半身外逼的奇勁出奇地薄弱,所以出其不意從下半身下手。
  柯万成向葉克定沉聲道:“放人,叫他們站在一旁。”
  柳百靈問道:“你不將人交給妾身帶走?”
  柯万成冷笑道:“柯某言出如山,絕不失信于人。”
  柳百靈道:“謝謝柯爺。”
  柯万成道:“現在還有一件事。”
  柳百靈冷笑道:“柯爺,你想變卦?”
  柯万成也冷笑道:“柯某如果變卦,你們誰也休想活命。”
  柳百靈道:“那你的意思……”
  柯万成道:“另一件事是,把趙羽飛的隨從留下來,不然一出祠門,你們的安全自行負責。”
  柳百靈道:“是柯爺要留他?”
  柯万成道:“是別人要留他,要留他的人武功比在下高明百倍,留与不留,与柯某無關。來人哪,送客。”
  柳百靈不死心,追問道:“柯爺,那人是誰?你唬人嗎?”
  柯万成厲聲道:“女人,你走不走?”
  柳百靈嚇了一跳,她的美色并未能令這金剛似的人動容,并不因為她美而溫柔對待。
  她知道不能再拖,向石頭苦笑道:“石頭,你留下好了。”
  石頭毫無机心問道:“姑娘不帶我去找我家大爺了?”
  葉克定含笑道:“石頭,她們是你家大爺的仇人,怎會帶你去找你家大爺,她們要等你家大爺去找她們。”
  石頭傻笑,問道:“你能帶我去找我家大爺嗎?”
  葉克定點頭道:“當然,你放心好了。”
  柯万成暴躁地喝道:“赶他們走,快!”
  柳百靈向外走,在門口扭頭冷笑道:“姓柯的,回頭見。”
  赶走了柳百靈一群人,柯万成急急探囊取出一顆丹丸吞下,盤坐在地,向手下眾人道:“你們小心戒備,本座得將爪毒驅出体外。”
  葉克定一惊,急問道:“長上,受了傷?”
  柯万成咬牙道:“這小女人好陰毒,沒料到她竟然練了這种惡毒的邪道魔功,在下一時大意輕敵,在陰溝里翻船。”
  葉克定駭然道:“摧心爪真有那么可怕,日后真要小心提防。”
  柯万成苦笑道:“這小女子的确精明,其實她的摧心爪火候有限,傷不了我,而是她心思靈巧,貼身借力,相當精明,加以她所攻的部位,的确出乎意外,令人受不了,一惊之下,几乎气散功消,真是豈有此理,那是一個不安份的小女人。”
  石頭往拜台上一坐,連打三個哈欠自語道:“晚上不睡覺怎受得了?我要睡了。”
  說睡就睡,倒在拜台上,片刻便鼾聲大起。
  柯万成靜靜地行功驅毒,沒有人理會石頭。
  一名黑衣人大漢從外而入,向盤坐在地行功的柯万成道:“稟長上,在外伺伏的十五名男女,已全部撤走,沒有人留下監視。”
  柯万成無暇回答,行功要緊。
  葉克定臉色一變,問道:“李兄,不是有十四個人在外面埋伏嗎?怎么多出一個人了,沒數錯吧?”
  李兄道:“本來是十四個人,但走的确是十五個,兄弟數得清清楚楚,不會錯。”
  葉党走道:“那么,他們接近時,其中一人武功必定惊世駭俗,竟然逃過三處警戒网而不被發覺。李兄,是否已派人踩探他們的落腳處?”
  李兄點頭道:“周兄和吳兄已前往跟蹤,不久當有消息。”
  柳百靈十九名男女在村口分手,她帶了江斌与三名大漢匆匆奔向江邊,在碼頭向江香主鄭重吩咐道:“江香主,赶快派人前往稟知法主交涉的經過,并請速查柯万成的底。這些人絕不是文全柏的党羽,來歷不明,武功十分高明,必須小心提防。”
  江香主應喏一聲,向一名大漢吩咐道:“霍三,你走一趟,務必盡速赶到,沿途不可停留。”
  霍三欠身應喏,由江邊小道匆匆向北而去。
  江香主向柳百靈道:“姑娘,今晚碼頭不安全,早些离開免生意外。”
  不遠處的屋角旁,踱出一個黑衣蒙面人,朗聲道:“意外已經發生,這時离開已嫌晚了。”
  四人大惊失色,柳百靈流聲道:“尊駕跟來有何用意?難道說,柯爺言而無信,叫柯爺前來理論,本姑娘要問他是何居心?”
  蒙面人縱聲大笑道:“哈哈哈……柯大爺只能管制兩組人,可管不了區區第三組。”
  柳百靈媚目四顧,不再惊惶,冷笑道:“尊駕好像僅來了你一個人,你這一組人未免太少了。尊駕貴姓大名?”
  蒙面人站在丈外,道:“一個人就夠了,不必問名詢姓,反正你們已沒有知道的必要。”
  柳百靈已听出對方語气冷酷,來意不善,好在對方只有一個人,心中略定,柔色道:“稱們不是要見本姑娘的主事人嗎?本姑娘已將信息傳出,不久便會前來与柯爺商談,雙方并無深仇大浪,不難取得諒解,何必做得太絕,妾身舟上尚可待客,請爺台至舟上一敘,爺台意下如何?”
  蒙面人搖頭道:“區區無此雅興,姑娘必須隨區區至村南一行。”
  蒙面人語音一頓,指著江香主三人又道:“你這三位伴當,也得一同前往。”
  江香主哼了一聲,跨前兩步冷笑道:“閣下未免欺人太甚了,來吧,看你有何本領請得動本座?”
  蒙面人笑道:“區區說過請你嗎?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江香主折扇倏張,沉聲道:“本座正苦于不知你們的來路,正好從你口中取供,本座饒不了你。”
  蒙面人笑道:“五毒陰風來了,利害。”
  江香主迫上一扇揮出,身隨扇走,搶先動手。
  蒙面人左掌一拂,威力惊人的扇風被掌勁震偏,右掌直迫中宮探入,閃電似地擊向江香主的胸口。
  江香主吃了一惊,扇改為拂,創向攻來的巨掌。可是已晚了一步,砰一聲響,胸口已挨了一掌,扇封不住神速的巨掌。
  江香主大叫一聲,連退四五步,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倒。
  一名大漢飛身向前搶救,大喝一聲攻出一拳,拳風虎虎力道惊人。
  蒙面人扭身避招,左手撥偏攻來的大拳頭,右掌重重地去在大漢的胸口,笑道:“凶猛有余,靈巧不足。”
  大漢飛返丈外,狂叫一聲砰然倒地。
  一照面間,武功甚高的江香主受到重創,另一大漢也一掌便倒,把柳百靈嚇了一大挑。
  一聲劍鳴,她拔劍道:“本姑娘和你拼了……”
  話末完,她一躍三丈,不是扑向蒙面人,而是斜躍而出,落在小舟的能面,身形再起,水聲輕響中,消失在茫茫的水下。
  蒙面人一惊,脫口叫道:“好高明的魚鷹入水身法,水性之佳實足惊人。普天之下,論水性以水仙宮中人為第一,她的水性似乎不下于水仙宮的人。”
  剩下的一名大漢,將受了重傷的江香主抱起,跳上小舟逃命。舟子將船向外一推,船向河心激射。
  蒙面人來不及追赶,原先跟蹤柳百靈一群人的兩個黑衣人,奇快地現身向蒙面人喝道:“站住,誰在碼頭上行凶?”
  蒙面人是趙羽飛,他制造雙方仇恨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再逗留,立即飛涼而走,隱沒在黑暗的村落屋影中。
  江香主与柳百靈逃走了,必定糾眾找柯万成一群人算帳,雙方的沖突勢將擴大。
  出了人命,江香主的人怎肯善了?
  回到他的小舟,他向一名扮舟子的弟子道:“明天速將訊息傳出,水仙宮的人可能已經在附近出沒,水路偵查的人必須小心在意,不可打草惊蛇。”
  那名弟子訝然問道:“是不是水仙舫已經出現了?”
  趙羽飛道:“不曾,須待机尋覓。与江香主同行那位姓柳的女子,很可能是水仙宮的人。至于她与陶森之間的關系,我會設法查證的。”
  他曾經怀疑文公柏是水仙宮的人,也打算從文公柏身上,查出水仙宮的底細。但柳百靈是陶森方面的人,難道陶森才是水仙宮派出的秘使?
  文公柏派秦美姬到靈隱寺他隱居的地方,千方百計把他誘出來,明槍暗劍齊施,目的是要挾迫他去辦一件事,最后終于与陶森合作,總算陰謀得逞,但迄今仍未能達到目的。文公柏与陶森之間勾心斗角,貌合神离的情勢相當明顯,僅是互相利害的,臨時搭檔而已,不可能是真正禍福相共的同路人,那么,其中之一必与水仙宮有關。
  是不是文公柏?文公柏曾經在訂約那天公然表明,可以從他身上找出水仙宮的下落,此話是否可靠?
  陶森如果不是水仙宮的人,為何身邊有水性奇佳,疑是水仙宮眾女的柳百靈?
  可惜被柳百靈跳水逃走了,失去了查證的大好机會。
  他決定不再理會其他的事,把石頭弄回來,全力追查陶森,把陶森的背景弄清再說,必要時追假雷遠聲的駱老現身,澄清雷府的事,也可以追查水仙宮一些線索。
  柳百靈!他想起了水仙防新三花小五艷的事。
  新三花以花為名,小五艷以鳥為名。
  小五艷他見到了兩艷,吳仙客和趙黃營。
  柳百靈,是否為小五艷之一?
  他認為該問問吳仙客,小五艷中是否有一個柳百靈。
  想起了吳仙客,不由心中涌起一陣惆悵。。
  自從尤麗君死后,他奉命在靈隱寺隱居。本來掌門方丈師伯曾經告訴他,吳、于兩女也將到靈隱寺等他。
  但不知怎地,于、吳兩女并未前往會面,師伯也不曾派人告知其中原因,是否有了意外變故?
  不能再想這些儿女之私了,眼前的麻煩多著呢。
  既然又有了一些線索,應該積极采取攻勢了,等待敵人采取攻勢,乃是下下之策。
  天一亮,他立即催促開船。
  未牌左右,船抵一處河灣,灘岸旁,靜悄悄地泊著一艘快船。
  舟子鑽入艙中,匆匆稟道:“趙大俠,陶森的船泊在河灣。”
  他從艙窗向外眺望,欣然道:“到前面泊舟,我要上去看看。”
  船駛入河灣北面的小灣,泊在草木蔥籠的隱蔽處。他佩上寶刀,一躍登岸。
  距河灣不遠處的荒野中,南首站著柯万成等七名黑衣人。石頭站在遠處,手中有不少糕餅,正在全神貫注埋頭在吃糕餅,不理會身外的事,似乎世間再也沒有比吃糕餅更重要的事了。
  北面,陶森帶了八名男女一字排開,气勢洶洶怒目而視,一看就知他把柯万成七個人截住了。
  八男女中,沒有柳百靈在內。
  陶森的上首,站著一個面目陰沉的花甲老人,瘦竹竿似的身材弱不禁風,怎么看也不像是個會武功的人,那雙三角眼陰暗不定,背著手不言不動。
  陶森哼了一聲,冷笑道:“姓柯的,你的主事人何時可到?”
  柯万成傲然一笑道:“看光景,你也不是貴方的主事人,因此,你沖在下來好了。你很年輕,貴姓呀?”
  陶森一字一吐道:“不才陶森。”
  柯万成粗眉一挑,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大鬧鎮江英雄筵,几乎毀了三江鏢局的陶森,天涯浪客樂一申的高足,幸會幸會。”
  陶森冷笑道:“閣下的消息尚算靈通。姓柯的,你認為區區尚配与貫主事人理論嗎?”
  柯万成搖頭道:“抱歉,閣下剛在鎮江闖出些少名頭,還不配与敝長上平起平坐。即使令師天涯浪客親來,老實說,柯某還真不想与他說長道短。”
  陶森為人陰險深沉,卻受不了激,立即怒火上沖,厲聲道:“姓柯的,你說話得小心了。”
  柯万成不為所動,淡淡一笑道:“在下并無意損你,可是你卻不知自愛,自討無趣。這樣吧,你我今天可以商談決定,訂期約會的主事人,尊駕有何高見?”
  陶森正待回話,干瘦老人卻拉了他一把。
  他臉色一變,不敢發作,咬牙道:“好,彼此約定好時地,三天后在北固山西面五圣岩見面,午正雙方皆須到達,不見不散。”
  柯万成搖頭道:“區區反對在人煙稠密約會,三天后午正,于城東南三里的釜鼎山石塔下見面,午后一刻不至,即作罷論,如何?”
  陶容大笑道:“在下堅持己見。”
  柯万成毫不相讓,沉聲道:“這表示閣下并無誠意,約會之事不必再提。”
  陶森臉色難看已极,卻不敢有所舉動。
  柯万成冷笑一聲,又道:“陶兄,你臉目陰沉,工于心計,可是性情暴烈,受不了挫折,這是受到強力的壓制,因而形成的兩种性格。你既然作不了主,還是叫你右首那位深藏不露的老者出面吧,何苦充好漢苦了自己。”
  干瘦老者陰陰一笑道:“陶森,這些人气焰太過囂張,如不讓他們知道利害,他們不會俯首听命的,你就出去教訓教訓他們吧!”
  陶森就等這几句話,舉步踏進道:“池老之命,晚輩怎能不遵,要不要取他們的性命?”
  池老干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那就留一兩個作為人質好了。”
  左面的矮林中一聲長笑,一個人影飛掠而來。
  正待出手的陶森一怔,沉聲問:“閣下在此出現,絕非偶然,有何見教?”
  出現的人是蒲毒農,站在一旁笑道:“老夫途經此地,發現所追蹤的三個鬼物不見了,卻碰上了這場熱鬧。”
  蒲毒農向正在吃糕餅的石頭一指,又道:“石頭在此地出現,料想趙羽飛該在左近,怎么不見他的影子?”
  石頭居然听到了蒲毒農的話,一面舔著手指上的餅屑,一面道:“我家大爺不見了,他們要帶我去找呢。”
  蒲毒農笑問:“是哪一個他們?”
  石頭指指柯万成道:“他們。老農,你看見我家大爺嗎?”
  蒲毒農搖頭道:“沒看見,我正要找他呢。”
  陶森沉叱道:“如果你沒有事,走開些。”
  蒲毒農不介意地笑笑,退后一步道:“好好,我知道你了得,算我怕你。”
  他向干瘦老人一指,又道:“那一個姓池的更可怕,三十歲以上的成名人物,該不會忘了地靈老妖。”
  柯万成抱拳致意道:“蒲前輩請放心,地靈老妖的十二周天輪回手,算不了武林絕技,在下負責對付他。”
  蒲毒農道:“這個年輕人陶森.武功与地靈老妖相差不遠,你對付得了?”
  柯万成豪笑道:“柯某尚有此自信。”
  蒲毒農退至石頭身旁,笑道:“威震齊魯的神刀柯万成,大概不會是浪得虛名之輩,今天將有一場空前猛烈的惡斗。”
  他轉向石頭低聲又道:“石頭,你家大爺真走失了?”
  石頭道:“是的,他會來找我。”
  蒲毒農道:“那么,我只好跟著你來找他了。”
  陶森已到了場中心,傲然叫道:“柯万成,你出不出來?”
  柯万成舉步上前,笑道:“急什么?反正今天必須……”
  陶森已忍無可忍,一聲冷叱,雙掌上下翻飛,一口气連攻八掌。
  柯万成驟不及防,立即被迫得手忙腳亂,危机險极地八方閃躲,方避過對方的綿綿八掌搶攻。
  陶森不許他喘息,招式一變,連攻五指之多。
  柯万成雙掌一錯,上對下架退了五步,接下了五指,斜飄八尺叫道:“好霸道的天罡指。”
  陶森一閃即至,喝道:“還有更利害的大力鷹爪功。”
  嗤一聲裂帛響,抓裂了柯万成的右衣袖。
  噗一聲聞響,柯万成一腳踢中陶森的右腿。
  兩人倏然分開,雙方皆未受傷,立即重新扑上,展開了空前猛烈的惡斗,雙方棋逢敵手,一時難分軒輕,誰也搶不了上風。
  柯万成這一面,踱出一個身材矮小,貌不惊人的黑小子,年紀卻是不小了,向地靈老妖招手笑道:“地靈老妖,你也別閒著,我老小子陪你玩玩,領教領教你的十二周天輪回手,來啦!”
  地靈老妖一怔,訝然道:“你是誰?老夫似乎認識你。”
  黑老小子呵呵大笑,撫摸著頜下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小眼眯成一條縫,道:“你說得不錯,三十年前大概你曾經看了我一眼。呵呵,那是在京師保定府的一次廟會中,你帶了几個法師畫符攆鬼,暗中在傳授收徒,被官府發現,出動高手圍捕。你逃得很快,在經過……”
  地靈老妖臉色大變,駭然道:“你就是從背后打了我一掌的人,當時我以為是小孩并未在意,被你偷襲得手。”
  黑老小子大笑道:“你的記性不差。呵呵,那一掌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的尸骨早就物化了。來來來,我矮神荼鄧風這次要打出你的貪婪念頭來。”
  地靈老妖一聲怪叫,奔出就是一掌劈向鄧風的頂門。一高一矮,高的人掌即使不抬,也可劈及矮人的項門。
  鄧風一聲怪笑,身子亂扭,從掌下一閃而過,小腳在掠過對方身側時猛地踹出,半分不差踹在地靈老妖的左脛骨上,乘勢竄出丈外,拍手大樂,笑道:“起來起來,這次不算。”
  地靈老妖痛得摔倒在地,屈一膝跪起,臉色鐵青切齒咒罵道:“你這卑鄙的小狗,除了抽冷子來一記偷襲之外,你還會些什么?”
  鄧風一步步走近,笑道:“好,就來一記明的。”
  聲落手動,恍若電光一閃,啪一聲暴響,地靈老妖挨了一耳光,大叫一聲,原來單膝跪地的身子,滾跌出丈外去了。
  旁觀的蒲毒農看得毛骨悚然,惊訝地自語道:“這怎么可能?簡直比閃電還要快,可怕极了。”
  地靈老妖神气不起來了,爬起摸著左頰撒腿便跑。
  陶森与柯万成惡斗正酣,兩人皆打出真火,真力損耗得差不多了。
  柯万成比較占上風,守得緊攻得猛,掌如開山巨斧,拳似千斤巨錘,占了七成攻勢。
  陶森換了十余种門派的獨門招式猛攻,時而拳時而掌,指爪并施勢如狂風暴雨,可是卻占不了絲毫便宜。
  地靈老妖一走,陶森心中大駭,斗志迅速地下降,手腳便不靈光了,一不小心,右肋挨了一記重拳,大叫一聲,路蹌退出丈外。
  柯万成一躍而至,冷笑道:“你這人很陰毒,你已經先后用毒五次以上了,那位姓江的沒將在下不怕毒之事告訴你嗎?”
  陶森的焰盡消,吸口气道:“區區還有更惡毒的暗器對付你。”
  柯万成冷笑道:“令師偷學了各門派不少絕招,在下不在乎你那些雞零狗碎玩意,你掏出來保命吧,在下要你生死兩難。”
  陶森左手一揚,暗器電射而出。
  柯万成右掌一拂,罡風乍起,暗器斜飛三丈外去了,冷笑道:“還有多少黃馬寶,赶快放出來吧,不然就沒有机會了。”
  一聲長笑,趙羽飛出現在四五丈外。
  五頭欣然叫道:“大爺,你可來了。”
  陶森宛若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段浮木,大叫道:“趙兄,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柯万成冷笑道:“你來了利害的幫手,但救不了你的。”
  趙羽飛并不走近,在三丈外背手而立,泰然道:“陶兄,你有了困難?”
  陶森道:“是的,這姓柯的武功十分了得,兄弟難以支持。”趙羽飛心中一動,笑道:“區區的武功,与你相差不遠,總難助你一臂之力。”
  陶森急道:“你我聯手,必可穩操胜算。”
  趙羽飛心念電轉,忖道:“机會來了,正好脅迫他解約。”
  他搖搖頭,若無其事地摸了摸寶刀鞘,笑道:“抱歉,你們的恩怨,必須由你們自己解決。”
  陶森瞥了待机扑上的柯万成一眼,焦灼地向趙羽飛道:“趙兄,唇亡齒寒,兄弟如果不幸,他們便會全力對付你了,是嗎?”
  趙羽飛大笑道:“怪事,我与他們無仇無怨,他們為何要對付我?”
  陶森道:“他們劫持了石頭,目的在你。”
  趙羽飛道:“在下已經打听過了,劫持石頭的人是你,那些賣藝的人,正是你閣下的党羽,你怎么血口噴火?”
  陶森急叫道:“我可以發誓,劫持石頭絕不是在下的意思,在下与你有約,怎會劫持石頭自找麻煩?”
  趙羽飛道:“我何必助你呢?不錯,我与你有約,脅迫我替你去辦一件事。哈哈,你如果死了,我不是無拘無束了嗎?陶兄,你安心地和柯兄拼命吧,區區不會助你的。”
  陶森狂亂地叫道:“趙兄,咱們一度曾經是同桌共飲的朋友。”
  趙羽飛大笑道:“你就是利用机會向三百余位武林朋友下毒的,你這种朋友真妙不可言。朋友,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陶森已到了山窮水盡境地,惶然道:“趙兄,我死了,你還得踐文公柏的約。”
  趙羽飛道:“那讓我去擔心好了。”
  陶森道:“在下未死之前,你還得受約束。”
  趙羽飛泰然道:“文公柏已答允在下約期順延的要求,延至何時,那是在下的事,你兩人已無權食言反悔,也許在下延至十年后方行踐約,或者三十年并無不可。”
  陶森急道:“在下并未應允你延期。”
  趙羽飛道:“你兩人定下的好謀,文公柏自然有權作主。算了,事實上五日之約早已過期,你不應允誰敢相信?哈哈,在下走了,你自己小心老命吧。”
  陶森大叫道:“在下有權要你立即踐約。”
  趙羽飛道:“你已經是將死之人,踐什么約?”
  陶森道:“在下要求你辦一件事。”
  趙羽飛道:“不錯,你是這樣說的,哦,你的意思是,要我替你收尸的事了。”
  陶林真急了,不假思索大聲道:“我要你助我脫困。”
  趙羽飛道:“你這种要求是不合情理的,難道說,你要我去摘取天上的星月,在下也得去辦嗎?”
  陶森道:“在下并未要求你上天摘星月。”
  趙羽飛沉吟半刻,笑道:“陶兄,要在下立即踐約并不難,在下也有條件。陶兄,當初在下答應踐約,是你和文公柏三方約定的事,而現在文公柏不在,你只有一半的權利,在下有權拒絕,因此,你必須答應在下反提的條件,不然免談。”
  可把陶森迫慘了,這一記反擊相當沉重。
  柯万成站在陶林前面不足八尺,右掌已控制住陶森的活動空間,气勢十分猛烈,陶森如有些少移動,絕難逃出柯万成的掌下。
  柯万成不愿違反武林規矩,在雙方打交道期間,不愿乘虛進擊,風度甚佳。但如果陶森一動,他就毫不遲疑地給陶森致命一擊了。
  陶森已迫得無路可走,問道:“趙羽飛,你要提什么條件?”
  趙羽飛道:“我也要你替我辦一件事。”
  陶森道:“你要辦什么事?”
  趙羽飛道:“當初訂約,你也沒有當面說,你只要求在下答應,因此你也必須先答應在下當然不會要你上天去摘星辰。”
  陶森咬牙道:“好,我答應你。”
  趙羽飛大笑道:“哈哈,你不是笨人。記住,三天之后,午正咱們在三江鏢局見面,屆時再告訴你所要辦的事。”
  矮神荼鄧風歪著小腦袋,笑嘻嘻地盯著趙羽飛,怪腔怪調地問道:“年輕人,你怎能救得了那姓陶的?”
  趙羽飛道:“前輩,晚輩盡其在我,是否救得了他,那是次要的事。哈哈,他又不是在下的至親好友,而是在下的仇敵。他不死,對我沒有多少好處,他死了,我的處境反而好些。因此,你我根本不需擔心他的死活。”
  鄧風點頭道:“看來你還不算太愚蠢,訂這种約的人,一定是天下間最愚蠢的笨虫,可笑亦复可怜,現在,看你如何能解救他的危局。”
  趙羽飛到了柯万成右側兩丈左右,淡淡一笑道:“柯兄已運足小天羅大定真气奇功,這一掌出手,陶森不死也得脫層皮,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挽救。”
  鄧風接口道:“有何辦法,你何不試試看?”
  趙羽飛從容不迫道:“以大金鐘神功從中插入,不用震字訣,以吸字訣將小天羅大定真气完全吸入,向地面引下,余勁可將陶森震飛丈外,但不致受傷。”
  鄧風搖頭表示不信,道:“你小小年紀,不可能練成少林絕學大金鐘神功。目前生死關頭,你到何處去找具有大金鐘神功的人來解困?說了等于白說。”
  趙羽飛身形疾閃,閃電似的從中插入,恰好擋在兩人中間。
  柯万成的掌,及時推出。
  響起一聲沉悶的音燥,勁風虎虎,走石飛砂。
  陶森大叫一聲,震飄丈外砰然倒地。
  柯万成挺腰站直,臉色一變,道:“你竟然身怀少林無上絕學,柯某要斗你一斗。”
  趙羽飛抱拳笑道:“柯兄,兄弟……”
  柯万成叱道:“住口,試試柯某的神刀利否。”
  一聲刀嘯,寶刀出鞘,一陣銳利無比的刀气驟然迸發,迫人的气勢像山洪般向趙羽飛涌去。
  趙羽飛在對方強大的殺气壓迫下,不得不拔刀自衛,刀出鞘殺气怒涌,刀气和气勢立即反擊,將柯万成的刀气迫退回原處。
  刀光映日,寒气森森。
  在旁的鄧風竟站立不牢,被刀气殺气迫得向后急退,變色叫道:“全力相搏,非死即傷,兩位并無深仇大恨,千万不可生死相搏。”
  趙羽飛緩緩退了兩步,正色道:“柯兄,鄧前輩言之有理。”
  柯万成是行家,在趙羽飛強大無比的刀气壓力下,感到自己真气有浮動之象,便知趙羽飛比他高明得多,真要放手一拼,可能支持不了多久。
  這种沒有胜算的拼斗,智者不為。
  趙羽飛又退了一步,表示謙讓,又道:“兄弟深感柯兄救護石頭的盛情,感激不盡。”
  柯万成大感光彩,收刀道:“你救了這姓陶的,可知道后果嗎?”
  趙羽飛收刀苦笑道:“這廝曾經說過,我不殺他就是養虎成患,但兄弟仍不能殺他。”
  柯万成道:“為何?難道你甘心受他威脅?”
  趙羽飛道:“恕難見告,柯兄見諒。這廝已不足為害,兄弟對付得了他。”
  他當然不能將打算告知柯万成。他要利用陶森和文公柏查出水仙宮的下落,這件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柯万成道:“這廝糾集一群神秘人物,想要劫持一個人。而在下也有此相同的打算,与他有了嚴重的利害沖突,因此不能放過他。”
  趙羽飛心中一動,忖道:“是了,又是為雷芙蓉而來的人,乾坤一刀的口供不假。”
  陶森已和姓駱的占据了雷府,通敵的袁通夜探黃葉寺,踩探雷芙蓉的下落,可知姓駱的并未能掌握雷家父子,否則為何不迫使雷遠聲出面把女儿接回來?
  他抱拳一禮,笑道:“殺了他無濟于事,他只是一個受人利用擺布的可怜虫。放了他,他的暗中主事人便會出面了,柯兄以為然否?請沖兄弟薄面,饒了他這一遭。”
  柯万成用目光向矮神荼詢問,矮神茶道:“好吧,叫他滾。”
  陶森恨恨地舉步,在十余步外切齒道:“姓柯的,后會有期。”
  柯万成大聲道:“在下等你,下次生死相決。”
  趙羽飛也叫道:“陶兄,休忘了三日后午正之約。”
  陶森大叫道:“只怕你活不到第三天,咱們走著瞧。”
  陶森帶著爪牙們垂頭喪气走了。
  柯万成舉手一揮,也帶了同伴舉步,扭頭道:“趙兄,石頭還給你,不要再叫他亂跑了。”
  趙羽飛道:“謝謝柯兄關照。”
  他向蒲毒農走去,笑問道:“蒲前輩,怎么到了此地?消息如何?”
  蒲毒農苦笑道:“真是見了鬼了,查三姑娘三個家伙,竟然平空消失了,辟邪燈也再沒有出現過,我浪費了好几天工夫,卻一無所獲,只好來找你通消息啦!”
  趙羽飛一惊,道:“會不會被陶森的人囚起來了?”
  蒲毒農道:“有此可能,可是,陶森是在你离開鎮江与雷民赴太湖后不久,突然失去蹤跡的,失蹤前的動靜我完全知道,查三姑娘三個人,也不曾重返雷府活動,陶森根本不需囚禁他們,他們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是嗎?”
  趙羽飛道:“等我回到鎮江,再清譚老師查這件事。”
  蒲毒農問道:“你這里有些什么消息?”
  趙羽飛向石頭道:“石頭,你把這兩天的經過,和所見到的人,所听到的話,詳細地說出來听听。”
  石頭的記性不錯,將所見所聞—一說了。
  趙羽飛道:“蒲前輩,目下除了文公柏与陶森兩批人之外,就以柯万成、鄧風這批人行蹤最可疑了,可以肯定的說,他對在下似乎并無敵意,但為了雷家兄妹而來,卻是無可置疑的事。前輩久走江湖,經驗丰富見聞廣博,可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蒲毒農沉思片刻,道:“我已經猜出一些頭緒了,地靈老妖早年就是傳布某一种邪教的主要人物,迄今仍然在傳布邪教,所以有法主香主弟子等等職稱。至于他們為何占据了雷家,顯然是為了雷芙蓉,陶森僅是被利用在外活動吸引外人注意的小貨色,最大的作用就是掩護他們占据雷府的陰謀。”
  蒲毒農的思路一變,又道:“鄧風這些人,是江湖上亦正亦邪的人物,當無可能為了雷芙蓉所知的所謂寶藏,動了奪寶的心念。”
  趙羽飛道:“鄧風不是他們這些人的主腦,值得怀疑的是,他們為何急于要与陶森的主事人會談,以武力相脅,可知鄧風的主腦必定是實力雄厚野心不小的人物。”
  他語气略頓,問道:“前輩可知道出沒在大河兩岸,一個叫夏深的人?”
  蒲毒農搖頭道:“沒听說過,他是不是武林人物?”
  趙羽飛道:“是的,据說年紀并不大,隔紙熔金絕技已練至化境,而且也善用毒物。”
  蒲毒農道:“會不會是化名?”
  趙羽飛道:“有此可能。我已傳出信息,請朱總鏢頭与楊幫主留心,也命本門弟子暗中查訪。”
  蒲毒農問道:“目下你有何打算?”
  趙羽飛道:“繼續追蹤雷氏兄妹,一到鎮江,我打算立即發動攻擊,再拖下去,可能誤事。”
  蒲毒農笑道:“不錯,拖久了不是辦法。現在你我仍然分頭行事,我繼續打听查三姑娘三個人的下落,留意陶森的動靜。”
  送走了蒲毒農,趙羽飛偕石頭返船。河灣已不見陶森的快舟,据舟子說已向北駛走了。
  船向北追赶,不久到了一座設有碼頭的小村。三江鏢局的眼線,已在碼頭相候,發出了要求會面的暗訊。
  据眼線說,雷氏兄妹的船,速度突然加快走了。
  村西的大道上,曾發現几個形跡可疑的人,攜帶著奇形狀怪如同棍棒的兵刃,可能是拜火教徒。這批人跟蹤雷氏兄妹的船已有不少時日,但并無動手截擊的行動。
  這天,船接近府城。
  左岸有人打出信號手式,趙羽飛手一揮,船靠左岸。他向石頭低聲道:“你不要跟我來了,舟子會帶你到三江鏢局等我。”
  石頭道:“大爺,你不要人照料?”
  趙羽飛搖頭道:“這里到三江鏢局只有八九里,不久我就回去,任何人在路上找你問我的去向,你就說我去找文公柏去了。”
  這一帶的山都不太高,卻不時可以看到石岩。
  他找到一條小徑,与一位化裝為樵夫的人低語片刻,便沿小徑進入山區。
  兩座山環抱著一座長長的谷中小岡,山岩壁立,風景綺麗,這是鎮江的南山佳境中,最負盛名的名胜區。
  岡西的樹林深處,出現一座大宅院,隱約傳出嘈雜的人聲。
  穿越宅前的果林,院門外站著四名勁裝大漢,鋼刀出鞘神色有點儿不安,一看便知宅內有了變故。
  大漢們看到了他,一名大漢迎面擋住去路,大聲問道:“哪一路的朋友?有何貴干?”
  他含笑上前,抱拳道:“在下從鎮江來,求見雷民兄。”
  大漢哼了一聲道:“來的人真不少,尊駕可有名帖?”
  他搖頭道:“雷兄也是剛到的,就有許多人找上他了?區區趙羽飛,來得匆忙,未備名帖,相須通報。”
  四大漢一听他是趙羽飛,全都吃了一惊。
  大漢讓在一旁,冷冷地說:“趙大俠自己進去好了,人都在大廳。”
  另一名大漢道:“雷公子到了不久,上門找晦气的真是不少。趙大俠來得正好,雷公子需要有人助一臂之力。”
  他邁步而入,信口道:“雷民兄已是眾矢之的,仇家找上門來正常得很,諸位不必擔心。進了這座門,就休想平安离去啦!”
  他說得不錯,院子里的花圃旁,背著手站著兩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三角眼精光四射,狀頗悠閒,似乎對進入的人毫不介意。
  正宅甚廣,進門樓又是一座院子,兩廂門關窗閉,似乎無人居住。繞過照壁,便看到大廳的一切。
  大廳門大開,里面人聲嘈雜。
  遠遠地,便听到文公柏的語音,還有兩個女人的嬌嫩嗓子七嘴八舌,像在辯論,也像是爭吵。
  他的出現,似乎并未引起意外的騷動,所有在座之人,外表神色皆顯得冷淡。
  但他卻心中明白,這些人外表顯得不在乎,其實所有的注意力,皆集中在他的身上了,那無形的壓力,他已可感覺出來。
  廳堂人數眾多,從座位便可看出這些人的不同身份。主座上坐著神色安詳的雷民,錦衣華服一派公子哥儿派頭,手中握著那把威力奇大的墨綠色折扇,似乎對眼前的危險情勢毫不介意。
  雷民身旁的兩位老者,一臉冷峻不可親近,眼中不時涌出陣陣冷電寒光。
  客人一面是文公柏与一頭金發被稱為四姑娘的女子,和一顰一笑全有表情的秦美姬。
  另一面兩批人各据一方,一批是兩位中年大漢,一批是三位美而艷的年輕女郎。其中一位年約十七八花樣年華,不但身材十分動人,面貌更是出色,果真是眉目如畫,麗質天生。
  趙羽飛一進門,注意力便被這美艷出塵的女子所吸引。
  他的臉沉下來了,忖道:“如果她多一分楚楚可怜的神韻,豈不是活生生的尤麗君再生嗎?”
  大凡所謂絕色的美麗女人,外表也許很難分辨何處最美,這得決定于審美人的心境和愛好程度而定。某些人喜歡動人的眼眸,有些人喜愛醉人的櫻唇,有些人欣賞令人心蕩的美好身段……
  這位麗質天生的女子,面貌并不完全与尤麗君相同,而是她流露在外的風華与神韻,的确与尤麗君神似。
  銷魂依骨,超凡絕俗。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尤麗君時的感覺。
  以沉魚落雁來形容女人的美,這是一种不倫不類的形容詞。雁与魚的美是不同的,審美的角度有异,只有用人的眼光來審定美的標難,方能決定真正的美丑。
  在他的眼光看來,尤麗君的确是他心目中的美艷塵衰,不沾人間煙火的絕世美人。
  而這位身穿月白衫裙的美麗少女,神韻与尤麗君相去不遠,同樣人間尤物,謫凡仙子。
  首先是雷民向他打招呼,含笑离座道:“趙兄怎么也來了,請坐請坐。”
  他在下首的客座止步,笑道:“雷兄先一步离開太湖,不才也動身返回鎮江,途經此地,听說令兄妹已到龍岡大院,因此順道前來拜望,雷兄可否為不才引見龍岡大院主人?”
  這一帶是鎮江的名胜區,統稱南山。獸窟与回龍兩山,中間是白龍岡,龍岡大院的主人是鎮江的財主,似乎不是武林人。
  但雷民出現在龍岡大院,大院主人絕不是單純的地方財主。
  雷民向身旁兩位臉色冷峻的老者道:“洪老,這位就是幫助小侄的趙大俠趙羽飛。”
  接著向趙羽飛道:“趙兄,這兩位老伯,就是龍岡大院的主人,洪大爺和二爺。”
  趙羽飛客气地抱拳道:“久仰久仰,來得魯莽,大爺二爺海涵。”
  洪大爺神色冷淡,略為頷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對他十分注意,但表外毫不著痕跡,道:“好說好說。你也是為雷芙蓉侄女而來的?”
  趙羽飛道:“為了雷姑娘的安全而來。這次与雷兄同赴太湖,就專為了接雷姑娘而去的。雷兄兄妹先走,在下晚一天動身,途中听說當日在鎮江苦苦追尋雷姑娘的人,將在沿途有所舉動,將對雷姑娘有所不利,因此在下也跟來了。雷兄,你認識這位文公柏嗎?”
  雷民傲然冷笑道:“不認識,他膽子不小,竟然敢公然投帖求見呢!”
  趙羽飛道:“投帖求見,比公然襲擊安全得多,万一鬧翻了。主人也不得不送他們安全出去。”
  他轉向文公柏又道:“文兄,你怎么一而再算計我那位渾朴的隨從石頭?你到底有何圖謀?”
  文公柏笑道:“趙兄,你的一切指控,皆是無憑無据不值一笑的胡言,別忘了你答應的約定,就憑約定的事,就可證明不才沒有算計石頭的理由。”
  雷民接口道:“這些人都是為舍妹而來的。這位姓文的妙想天開,荒謬絕倫,居然妄想要舍妹与他的主事人會晤呢!”
  風華絕代的少女用悅耳的語音道:“雷公子,妾身是專程前來商請令妹一談的,這點要求不算過份吧?”
  兩位中年大漢之一道:“雷公子,你該已知道令妹的去留,皆可影響大局了。不管你答應任何一方的要求,皆可引起一場無可避免的慘烈惡斗,因此,在下特地前來向閣下提出忠告,不可輕率地下決定。”
  雷民冷笑道:“區區也知道情勢嚴重,所以早已將舍妹送至外地隱身。多蒙諸位沿途護送,不才特致謝枕。”
  文公柏臉色大變,倏然离座沉聲問:“我不信,在下親眼看到你兄妹倆進入龍岡大院的。”
  洪大爺鼓掌三下,后堂出來一位荊權布裙秀色可餐的少女。
  雷民大笑道:“哈哈哈,你們所看到的,是不是這位姑娘?”
  風華絕代的少女一怔。文公柏點頭道:“不錯,是她……”
  雷民笑意更濃,道:“區區替諸位引見,這位是常州武林世家,綽號稱賽孟嘗的高怀德高大爺的千金,拳劍出類拔草的高姑娘高素蘭,她姓高不姓雷。”
  趙羽飛也一怔,忖道:“這家伙果然狡猾,這手金蟬脫殼妙計,委實令人佩服,大概在動身赴太湖之前,他便有周詳准備了,難怪他不急于赶路,有意招搖,引人上鉤,連我都栽了。”
  高姑娘明媚地微笑道:“家父与雷老伯交情不薄,雷姐姐有了困難,妾身理該与她分憂,諸位有何見教?”
  文公柏大怒,變色道:“區區不曾見過雷姑娘,因此已認定你就是雷芙蓉。”
  趙羽飛笑道:“文兄,以你在靈隱寺引誘在下的布置,与及和陶森協議的手段來說,雖然成效不顯,但的确可稱才智之土,沒想到今天居然如此失態冒失,未免令人齒冷。”
  文公柏冷笑道:“你不要得意,別忘了閣下与我有辦一件事之約,我可以要求你踐約辦事,把雷姑娘替我找出來。”
  趙羽飛大笑道:“文兄,你是否記性太差?哈哈,你和陶森定協議如何?在下不需理會,与在下訂約的人是陶森而不是你,你憑什么說是你与在下有約?”
  文公柏怒聲道:“三面訂約,是你親口答應我兩人的。陶森的毒藥,是在下給他的。”
  趙羽飛泰然道:“陶森的毒是不是你給他的,在下不知道,三面訂約,踐約也該三頭六眼交待清楚,你能單方面要求在下賤約?請問陶森目下可在此地?”
  文公柏愣住了,咬牙道:“好,我去找陶森。”
  門外跨入三名老者,三個大漢和書生打扮的江香主。領先入廳的干瘦花甲老人用老公鴨嗓子厲聲問:“誰要找陶森?混帳。”
  趙羽飛心中電轉,忖道:“妙极了,讓他們拼個兩敗俱傷。”
  他赶忙向文公柏一點頭,笑道:“他要找陶森,因為陶森擄走了他千方百計要擄的人,現在打上門來脅迫雷姑娘……”
  話未完,老者已火暴地怒吼:“教訓他,把這些人全給我赶走。”
  第二名老者大概也是一個霹靂火,扑上就是一掌劈出,走中宮毫無顧忌地發掌搶攻。
  文公柏伸手抓住大環椅,順手扔出叫道:“到外面去見個真章。”
  啪一聲大響,沉重結實的太師椅崩裂四散。
  廳中大亂,眾人紛紛向外退。
  第三名老者不管三七二十一,突向風華絕代的少女一掌猛摑。
  少女柳眉一挑,左手急撥已近頰的手掌,右掌吐出,快逾電光石火,同時叱道:“老賊斗膽。”
  老者百忙中用左掌封架,但已來不及了,突然踉蹌后退,臉色死灰,直退至壁根下,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滑倒在地。
  這瞬間,少女臉上已多了一條蒙面巾,掩去本來面目,帶了兩名女伴,閃電流光似地出廳而去。
  誰也沒留意這里的變化,也沒看清交手經過。
  趙羽飛的注意力已被文公柏和老者交手所吸引,并未看到少女和另一老者交手的變化。
  洪大爺二爺冷然袖手旁觀,懶得出廳喝止。
  雷民跟上了高姑娘,從后堂走了。
  文公柏撤出廳外,臉色泛青。原來老者一掌雖被飛起的太師椅阻了一阻,但暗勁潛力已先一剎那迫近了文公柏,可怕的神奇掌勁直迫心脈,掌風像是千万枚針同向体內硬插而入。
  文公拍武功不差,知道利害,進出廳便發出撤走的暗號,溜之大吉。
  趙羽飛發覺雷民已經失蹤,便知雷民有意躲避他,已無留此的必要,也就乘亂走了。
  他這一手挑起雙方混戰,以毒攻毒的妙計果然有效,文公柏与陶森兩方,仇恨愈結愈深,勢必走上火并一途,死的人一多,化解談何容易。
  洪大爺离座到了躺在壁根的老者身旁,看了老者的面容,大吃一惊赶忙退回原位。
  洪二爺一惊,問道:“怎么啦?人死了?”
  洪大爺臉色不正常,惶然低聲道:“六脈俱絕,臉有灰霧依稀上升,知道是被何种奇功擊中的?”
  洪二爺大駭道:“九大奇功之一,水仙宮的絕學太陰掌力。”
  洪大爺急道:“不可聲張,那個絕代尤物是水仙宮的人。”
  江香主匆匆奔入,扶起了老者,駭叫道:“夏法主死了……”
  老者已聲息俱無,臉部不再有灰霧升起,肌肉青中泛灰,已看不出是被太陰掌力所殺的痕跡了。
  為首的老者重回廳堂,向洪大爺聲色俱厲問道:“姓洪的,那小女子是何來路?竟然能一掌震斃夏老,必有來歷。”
  洪大爺不安地答道:“洪某的确不知她的來歷,她是尾隨文公柏而來,要找雷姑娘的人,來了便大吵大鬧要將雷姑娘交出帶走。連姓都沒有通,洪某怎知她的來歷?”
  老者再問道:“她不是文公柏的人?”
  洪大爺道:“洪某不敢斷定,反正她們是尾隨文公柏而來的,前后腳到達,与文公柏似乎不是同路人。”
  老者咬牙道:“老夫會找到文公柏問清楚的。雷姑娘何在?快叫她出來見我。”
  洪大爺苦笑道:“雷姑娘根本不曾前來。”
  老者厲聲道:“你說謊,你想窩地?”
  洪大爺道:“雷賢侄早知他妹妹處境凶險,事先早就請人在太湖等候,三更半夜有高家的人接應,從水中上下換人,用金蟬脫殼計瞞天過海。今天你們這一間,雷賢侄必定見机一走了之,不信諸位可以搜搜看。”
  文公柏帶著兩女從岡尾匆匆撤走,繞過一座樹林,前面小徑轉角處,踱出背著雙手,神色安詳的趙羽飛,攔住去路笑道:“文兄,你們才來呀?”
  文公柏一惊,接著臉上涌起莫測的詭笑,道:“那三個老鬼的武功深不可測,掌力駭人听聞,再不走豈不是傻瓜。”
  趙羽飛向秦美姬笑問:“你的腿好了?大概文公柏已帶你找到了老師父,你們的大哥也寬恕你們的過失,真是可喜可賀。”
  文公柏大惊,變色問道:“你怎么知道老師父的事?你知道我大哥的底細?”
  趙羽飛笑道:“咦,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你還說,老師父其實未死,他隱身的地方有不少致命的禁制,那些茅山法神鬼莫測,只有秦姑娘知道進出嗎?”
  文公柏臉色泛灰,急急分辨道:“胡說八道,你這些話有何用意?”
  趙羽飛道:“你這個人真不夠朋友,怎么說話反复不定的。為了交換我踐約的條件,你說了許多有關你們本身的秘密,怎么今天否認起來了?”
  他向秦美姬一指,又道:“秦姑娘也說了許多秘密,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說了更多有關你的陰謀詭計,不過我答應她不說出來的。還有那位相貌酷似秦姑娘的孫玉如,她招的更多。文兄,你把孫姑娘怎樣了?她替我背的信當然你已經接到了,已表示你接受了我的要求。”
  秦美姬惊得花容失色,駭然道:“趙爺,你怎么胡說八道?我落在你手上,被你迫坐輪回椅,我什么都沒有說。”
  趙羽飛笑道:“好好,不錯,你什么都沒有說。”
  他不說倒好,這一說,秦美姬更是惊得臉色蒼白,向文公柏急道:“二哥,真的,我什么都沒有說,請相信我。”
  趙羽飛再放上一把火,接口道:“你放心啦,反正我不說就是。你二哥所說的一切秘密,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已經花了不少心机替他隱瞞一次,當然也會替你瞞第二次的。哦,秦姑娘,你師父用云錦花解救輪回椅上的化石晶奇毒,份量如果不夠,日后仍要發作的,你師父曾經告訴你嗎、”
  一旁的金發女子,突然向外退,沉聲道:“好啊,二哥,難怪你對三姐那么好,不惜抗命不動手殺她,原來你自己也心怀叵測,早存了欺師滅祖与外人勾結,有叛逃亡命的意圖,把連自己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訴這個姓趙的,你……”
  文公相急得臉色發青,急道:“四妹,你不要相信姓趙的胡說八道。”
  趙羽飛故意沉下臉,大聲道:“文兄,你這位四妹倒是忠心耿耿的,你并未說動她跟你走,為何不早說?饒她不得。”
  金發女子扭頭飛奔,去勢奇疾。
  秦美姬急得跳腳,美眸中淚光閃亮,哀傷地向含笑而立的趙羽飛道:“你可把我害慘了,你這种含血噴人的作為,怎算是俠義英雄大丈夫?”
  趙羽飛正色道:“秦姑娘,你這些話未免有欠思量,也有失公允。我所說的話,本來就是你們口中說出來的,你總不能說是我平空杜撰出來的吧。杜撰的話能取信于人嗎?”
  文公柏咬牙切齒道:“三妹,這廝存心惡毒,可把我們害慘了,四妹回去一說,大哥絕對饒不了我們,反正結果一樣,不如拼死了他出口怨气。”
  一聲刀嘯,月牙刀冷電四射,文公柏已掣刀在手。趙羽飛倒縱丈外,笑道:“區區怕你了,雖然你們不堪一擊,但對付存心拼死的人,最好避之為上。”
  文公柏飛扑而上,臉色厲惡已极。
  趙羽飛腳下如行電流水,飛掠而走,一面大聲道:“文兄、秦姑娘,如果你們決定棄暗投明,可到三江鏢局找我,不然就乖乖回去接受門規處罰吧,不必費神追來了,后會有期。”
  文公柏怎追得上他?三追兩追便失去他的蹤跡。
  趙羽飛這一招反擊,的确十分霸道,造成敵人內部的混亂,比和敵人動手拼命好多了。
  他取道奔向府城,一面走一面沉思。
  文公柏這些人的大哥,是何許人物?文公柏該已計窮力盡,這位大哥該出來主持大局了吧?
  不過据他估計,文公柏還不至于被處死,還有利用价值,至少他与文公柏所定的約會,對方如不至完全絕望關頭,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他也不希望文公柏被處死,他要從文公相身上找出水仙宮的下落來。
  同時,最要緊的是,明的敵人并不可怕。文公柏如果被處死,敵人便會派人替代,來人是誰不易查出,暗中另出陰毒詭計,那才防不胜防呢。
  回到三江鏢局,李總鏢頭大喜過望,欣然道:“師叔,石頭已經平安回來了。”
  一面說,一面取出一封書信呈上,又道:“這是急報送來的書信,師叔請過目。”他拆信看畢,默然不語,低頭沉思。
  李鎮問道:“師叔,信上說些什么?”
  他將書信收妥,道:“是多聞居士的來信。”
  他不能將內容告訴李鎮,這是有關大局的机密。信上說破解測音儀的方法雖已獲得,但以后水仙宮的人重出江湖,所用的水仙舫可能還有比測音儀更利害的武器,因此要他早些找出水仙宮的秘窟,及早除此妖孽方保万全。
  迄今為止,他不但不知水仙宮的秘窟所在地,連水仙宮的人也不曾遇上。上次那位叫柳百靈的少女,可能是水仙宮的人,可惜已失去柳百靈的下落。
  有關柳百靈的底細,他准備從陶森處下工夫查明。
  他感到心中煩悶,事情太多,千頭万緒剪不斷理還亂,雷民兄妹的事亟待解決呢,哪有工夫再去追尋水仙宮的下落,想起來難免心中煩惱。
  午后不久,他感到心中發悶,便交待石頭留在鏢局,信步到街上走走散心。
  鎮江是大埠,街上行人摩肩接及。他不喜人多的地方,信步到了城西宏大的喜雨樓,登樓遠眺,江上煙波飄渺,帆影片片,江中聞名的鎮江三山如在目前,西北江邊的金山隱約可看到青蔥的林木中,寺院的紅牆綠瓦。
  他想,該到金山寺去散散心。
  他倚欄沉思,下面突傳來悅耳的嬌嫩嗓音:“趙大俠,雅興不淺。”
  他轉首下望,心中一震。
  是龍岡大院中,登門尋找雷芙蓉的風華絕代少女,獨自站在右首的小亭內,那閉月羞花的笑容万分動人。
  一瞥之下,他几乎以為是尤麗君。
  尤麗君,那絕代佳人,他心中有點儿隱隱作痛,天人永隔,留給他的,只有沉痛的回憶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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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掃描,第一王朝、xmwjw 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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