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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魅劍魔刀


  端木笑道:“她不久就會在這儿經過,假如本庄人手實力足夠的話,那就毫無間題。然而秦仙子的劍術非同小可,雖然現在減弱了一點,亦大是可慮。”
  富世雄訝道:“她此刻何故武功滅退了?”
  端木笑道:“是為了羅公子的緣故。”
  富世雄是什么人物,當然一點即透,恍然道:“是了,她見羅廷玉一去無躁,又帶了美姬同行,自然心神不宁,以致大大的削弱了武功。”
  端木笑道:“正是如此,所以不惹她則已,如要對付她,這正是千載一時的良机:“富世雄瞧看它的變干,雖在黑夜之中,仍然看得很清楚。他帶看審慎的神色,問道:“小姐若是參与在這一行動之中,有何后果,當必想到了?”
  端木笑道:“依你看來,會有什么后果呢?”
  富世雄道:“在下想大肚說一句實話,只怕小姐生气。”
  端木笑道:“大庄主即管說,奴家決不會生气。”
  富世雄身子傾前了一點,誠懇地道:“假如小姐喜歡羅廷玉的話,則今夜除去秦霜波之舉,自然有莫大的好處,以在下看來,只要秦霜波尚在人世,你就絕無机會可言。”
  端木芙笑一笑,道:“大庄主只見其一,不知其二,假如奴家想嫁与羅廷玉,反而不可傷害秦仙子。富世雄大為□訝,道:“這封是什么緣故?”
  端木笑道:“假如秦仙子遭了不測,羅公子一輩子相思怀念,決不會移情于別的女子,唯有讓秦仙子活看,由她自己使羅公子死了得到它的念頭,才是可行之法。”
  富世推濃眉一皺,道:“小姐如何竟能确信秦仙子如是活看的話,一定不會嫁給羅廷玉?”
  端木笑道:“這一點不易令人相信,但事實必是如此,他們倆一個不肯忘去血海之仇,又要重建翠華城。一個不肯放棄至高無上的劍道,這家室之念,定然都看得很淡,所以不易結合。假如我全力幫助羅公子重建翠華城,同時也助他報仇,豈不是最理想的賢內助么?”
  富世雄略一思忖,發覺這竟然是千員万确的道理,心中大為吃惊,忖道:“這樣說來,假如她不肯助我擒下秦霜波,則我只好先毀了她,免得她投入羅廷玉怀中,使羅廷玉有了如虎添翼之勢。”
  端木芙溫柔的聲音,沖散了他殺气騰騰的念頭。只听她道:“你想不想孳下秦仙子,立此赫赫之功?富世雄胸中涌起一股從所未有的奇异感免,原來這是由于它的話,勾起了他万丈雄心和排側纏綿兩种不同的心情所致。他身子略略前傾,向她迫近一點,沉聲道:“假如小姐全力相助于我,我決不是負恩忘義之人,日后定必全力報答小姐的恩情。”
  端木芙姨首一搖,長發飄飛,有數絡拂過對方面龐。富世雄但覺養絲絲的,卸沒有伸手搔摸。
  他的坐姿堅凝堆健得有如一貧石像,發散出男性的力量,使人生出結實安全和有力可靠的感覺。端木芙輕輕道:“有人對我說,當今武林之中,只有你堪以和羅公子相提并論,這話倒是不假。”
  富世雄道:“小姐過獎了。”
  心中暗想:“這話莫非是崔阿伯适才向她說的?”
  端木笑道:“事實是如此,你穩健如大象,威猛如雄獅,自有一种懾人的風度。但你至今還是獨身未娶,莫非是因為你醉心于武功權勢,所以舍棄了儿女柔情么?”
  這話已探索到內心深處,非是泛泛之事。富世雄道:“實不相瞞,在下一則全心貫注于武功,以及本庄事務,終日忙碌,并無余暇。同時也沒有足以傾心的對象,故此向來不涉想儿女之情。”
  他微笑一下,又道:“可是像小姐這等天仙般的人品,在下卻又自慚形穢,根本不敢胡思亂想。說來說去,只是無可奈何而已,豈是如草木之無情呢口”這富世雄倒底是將近中扛漱H,不但沒有鋒芒,而且也沒有少年气盛時那种囂張自負的味道。他的話十分含蓄和有深度,在一般少女而言,自是不易領略。
  喘木芙封极為瀏賞,含笑盈盈的望看他。富世雄在她明亮的眼波流盼之下,終于被迫移目避開。
  端木笑道:“妙极了,武林中誰能相信威震天下的富大庄主,竟是如此謙虛的人?說回來,番話仍然有不盡不實之處,要不要我指出來?”
  富世雄大為茂訝,道:“在下字牢出自肺俯,如若真有不盡不實之處,可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了,難道竟會有這等情事么?”。
  端木笑道:“那么我指出來吧,問大庄主一聲,你几時見過我的全貌?既然沒有,如何能感到自慚形穢?”
  富世推一怔,道:“這個…這個…”。
  端木笑道:“你完全沒有想到,對不對?俗語有道是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可見得世上之人,面貌都不相同,多也不過相似而已。從這一點再探究下去,想世上有億万之人,而每個人的面孔,只不過是那樣小的一塊,且皆由五官組成。然而你試留心看看,些人五官完全沒有一點不妥,可是湊在一起,就兌得不好看。細論起來,只不過兩眼相距多了一分,或是額骨高了一點,或是眉毛矮了少許,或是嘴巴湊得大緊了一些,如此使天下億万之人,張面孔既不相同,又有妍嗤美丑之別。”
  富世雄很有興趣她傾听著,海中閃掠過千百張面孔,果然發覺許多長得丑陋之人,很多都并非五官或面部有任何重大缺憾,只不過皮后粗糙了一點,或是某一條皺紋部位不六對,就足以看起來使人生出丑的感覺了。
  他笑道:“這本是极為顯淺的眼前事,可在下卻從來沒想到。假如小姐不提起,在下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想到。”
  端木笑道:“你心中只有天下形勢和家國大計,怎會有余瑕想到美丑之事?好啦”現在我們把話題兜回來,剛才說到你從未見過我的全貌,居然就有自慚形穢的念頭,這未免太輕率了,須知假如我的嘴巴不能配合,或是下巴略為寬長了一點,軌足以破坏了整個面容的美觀。你可會想到,假如我只是眉眼和鼻子長得很好,但面部的下半截很不相襯:所以我一直遮掩看不好看的部份。“富世雄忖道:“是啊口假如她嘴型不好,露牙見肉,則不但不美,反而是丑女子了。”
  他當然不會露出絲毫聲色,沉看地道:在下果真沒有想到過,不過,以小姐的牙慧,縱是有些少缺憾,仍然是美如仙子無疑。
  他停歇一下,道:“至少在我個人來說,小姐的牙慧可以彌補任何缺憾。”
  端木笑道:“你是雄才大略之士,這等想法,果是可信。換作尋常之人,決難因牙慧而生愛。”
  富世雄雖。然性情沉穩,但她這几句話,也自把他捧得飄飄然。他集中精神,正想設法探測它的心意,卻听端木芙又道:“關于捉拿秦仙子之事,實在有看不少困難,可真不易克服。”
  她茫地提到這樁大事,宛如向富世雄迎頭倒了一桶冷水一般,使他打個寒襟,恢复清醒。他點頭道。
  “當然有很多困難,但關于人手的調配,在下仍然有此信心。”
  端木笑道:“假如泱定下手的話,不妨乘胜追擊,多捉几個重要人物。例如武當派的掌門人,少林寺的廣聞大師等。只要得手的話,羅公子即將遭遇到想像不到的困難了。”
  富世雄大喜道:“端木小姐口气之豪,古今罕有比擬。本庄若然擊下了武當掌門,這一大劍派就等如落人咱們掌握中了。”
  他語聲一頓,忖想片刻,又道:“少林寺的廣聞大師當然也万分重要,只不知小姐可曾确知仇家是誰?假如已有充份證据,證明是少林寺所為,咱們今后的做法,便須迅即妥為安排了。”
  端木芙遲疑了一下,才道:“大致上可以認定是少林寺,不過證据末足,我已考慮過要不要采用單刀直入之法,一逕闖入少林寺中,興問罪之師。”
  富世雄略一沉吟,道:“這果是可行之法,但老庄主批准這計划与否,大有疑問,如若咱們能在事前制住了少林手的領袖,當然不成問題。不然的話,本庄既須對付羅廷玉所率領翠華城的這一股勢力,又惹翻了少林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端木笑道:“這件事等以后再說吧,今晚我打算動用數天以前下令布置的場地,請大庄主傳令下去,委派彭二庄主親自踏勘覆查,不許有絲毫疏忽誤失,如若貽誤軍机,當處以斬首之罪。”
  富世雄躍出車外,布達命令。這一大股人馬,登時涌起了森嚴靜肅的气氛,人人皆知將有大事發生。
  富世雄回返車內,端木笑道:“從現在到天亮為止,至少有好几場激斗,其中以秦仙子、程守缺真人和廣聞大師這三場最是艱險。”
  富世雄道:“小姐口气之中,似是深信他們今夜一定离開淮陰城一般。”
  端木芙肯定地道:“當然啦,假如我猜測得不錯,最先离開淮陰的將是秦仙子,然后依次是廣聞大師,最后是程守缺真人。”
  富世雄道:“小姐的神机妙算,向來万無一失,既是件此猜測,那一定錯不了,尤其妙的是最先离開淮陰的竟是秦霜波,則咱們但須活擒了她,其余少林廣聞和武當程守缺,定必更容易得手。”
  端木芙笑道:“依奴家愚見,這三人都各有擅長,咱們如不是憑藉地形和主動之勢這兩大有利條件,根本上就不可能活捉得到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富世雄領首道:“這話很對,在下亦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竟會狂妄到這等地步,認為可以活擒他們。假如家師的命令是全力擊殺,在下反而多几分把握。因為欲要擊殺他們,但須傾力一戰,只要咱們這逆調動得宜,搶制了机先,便不難達到目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在下并非小覷了這三個對頭的實力,也深知以他們的功力造諧,如是一心想逃走的話,咱們實是不易阻擋得住。不過照事論事,若擎生擒活捉和殺人滅口這兩個任務而言,自然是后者容易得多。”
  端木笑道:“兵法上最注重的是知己知彼,大庄主雖然身居高位,權傾天下,但封絲毫不曾因此而低估了敵人,這是奴家最佩服的一點,現在我們且談一談計划,并且一道前去查看我以前布置的地方吧”“他們把大隊人馬撇下,只讓彭典和五大幫派主腦以及六名霜衣衛隊跟看,簇擁了端木芙乘坐的馬車,避開大道,悄然而去。到了三更時分,秦霜波果然出現在离開淮陰西行的官道上。她并非子身一人,但同行的既不是新收的小婢紫玉,亦非忠仆奚午南,而是宗旋。消息迅即傳送到端木芙耳中,她皺起眉頭,道:“秦仙子向來獨來獨往,不把人間万事百態放在心上。所以真想不到在今晚如此重要的關頭上,她竟与宗旋結伴同行。”
  彭与插口道:“宗旋可交給在下負責。”
  端木芙搖搖頭,道:“宗旋的武功雖是號稱得到少林和武當兩派真傳,但他們是另有特殊成就,具有駕世駭俗的潛力,不可輕易与他力拚。”
  彭典心中大是不服,道:“難道他比秦姑娘更辣手么?或是端木小姐竟是認為他的武功強胜過在下么?”
  端木笑道:“若論內家功力造諳,你們可說是旗鼓相當,難分軒輕。但若論招數手法,人拚之下,彭二庄主你可能會失手落敗。此是奴家大肚揣測,擁誠奉告,遠望二庄主不要見怪。”
  彭与道:“小姐不嫌鄙陋,竟予以指點,在下感激還來不及,豈敢怨怪小姐臼”他口中雖然說得若無其事,但心里劫大為震□凜駭,忖道:“那斯居然如此高明么?假如我未得秦仙子賜助皆療傷勢,因而功力大有精進的話,自然更不是他的敵手了。”
  一念及此,他嫉恨仇視之心更加強烈,轉眼向富世雄道:“這樣說來,唯有大哥您親自出馬才行啦曰端木笑道:“如是敵對拚搏,久戰之下,大庄主誠然有擊敗對方之力。但奴家早先說過,宗旋具有店世駭俗的潛力,難以測透,因此雖然能萃敗他,也很難取他性命。假如是這等費力而又沒有把握大事,豈值得浪費精力呢?”
  富世雄想不到端木芙對宗旋的評价如此的高,心中也泛起族意,不免生出了相机加害宗旋的念頭。自然他不會泄露出來,只淡淡一笑,道:“然則咱們如何能夠撇得開宗旋呢?假如他一道陷入咱們的埋伏,情勢將有何改觀?”
  端木笑道:“加上他這末一個高手,奴家就更加沒有把握了。”
  雷世雄沉吟一下,才道:“這宗旋既放大局有如許影響,咱們值得冒險一試。”
  端木笑道:“大庄主作此決定,寬大是出乎奴家意料之外。”
  富世雄道:“小姐何以感到意外?”
  端木笑道:“奴家以為這擒捉秦仙子之舉,并非十万火急之事。本來單是秦仙子一個人,我們已沒有太大的把握,何況還加上一個宗旋?因此,奴家以為大庄主會改亟計划,今天晚上,只全力對付廣聞大師和程真人而暫時放過了秦仙子。”
  富世雄仰天一笑,道:“天下之事奇奧受幻,有時候不一定在戰場上獲胜才得到利益。
  在下的意思,聰慧如小姐您,諒必已經。了然于胸了。”
  他心中同時封暗暗忖道:“我現下還打不定主意是否相机殺死宗旋?抑是到時下令宗旋突然出手擒下秦霜波?”
  端木笑道:“大庄主敢是認為今晚縱然不能擒下秦仙子,但卻足以使我的身份地位裘得明朗,使我非留下來全力幫助您不可么?這意思我听了雖然受用,但奴家寅非大智大慧之丑A過蒙推重,只怕日后大庄主會發現得不償失呢”“富世雄道:“小姐這話太謙啦,自古以來,得人者昌,失土者亡。以小姐的才惹,直是可抵千百高手。在下只愁小姐不肯留下而已,別的都不必多慮。”
  他停歇一下,又道:“在下渴欲得知小姐將以什么手法,竟能把秦霜波引入谷中?”
  彭典接口道:“揆在下所知,秦霜波性情恬淡,有預知禍福的神奇力且。因此端木小姐如能誘她离開大道,投入羅网之中,簡直是教人不能置信之事了。”
  端木芙微笑道:“我姑且一試吧曰在我想來,秦仙子雖然恬淡無欲,心靈晶瑩澄澈,能預感禍福,但她并非就沒有弱點,你們想必也記得在這三天力抗外敵的過程之中,秦仙子曾屢次表現出她那惊世的才智之事了?”
  雷、彭二人都點點頭,彭与道:“她越是才智過人,就越是不易騙過她,但听端木小姐的口气,好像這一點正是它的弱點?這實在令人大惑不解。”
  端木笑道:“不錯,這正是它的弱點了。”
  此時,在那寂靜的官道上,蹄聲得得,刮只有一匹馬的聲音,并且速度很慢。原來這匹健馬是被人牽看走的。
  宗旋一手牽馬,一只手封搔搔頭皮,道:“秦仙子,在下想不懂你為何不要以馬代步?但既然如此,在下索性丟棄此馬如何?”
  秦霜波道:“我喜歡無磅無絆,自在來往,所以連坐騎也不要,免得老是要服侍牲口,這理由還不夠充份么?”
  宗旋道:“夠,夠,你的話我一向都認為很對。”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世間之人,口中講的是一回事,做約叉是另一回事。”
  宗旋暗吃一□,忖道…“她話中右刺,莫非已發覺我的破綻,所以不覺露出了口風?”
  他猛又吃了一惊,想道:“她一定是發覺我的不妥,已有某种存心。不然的話,她今晚怎會主動的邀我同行?這是從來未有之事,尤其是她已和羅廷玉有了相當深厚的交情,我已可以說是完全絕望了,但她居然一反常態,竟邀我同行。”
  他一面尋思其中的微妙消息,同時又因想起了雄姿英發的羅廷玉,心中充了嫉炳痛苦。
  他們默然走了數丈,前面的路上出現一條人影,迎面走來。
  秦霜波腳下不停,口中刮輕輕道:“終于來啦:“宗旋疑惑不解地看看前面的人影,又望望秦霜波,問道:“什么人來啦?竟是在候那么?”
  秦霜波道:“是与不是,我自家還弄不清楚,等一會自然會知道。”
  那條人影很快就走到足以看得真切的距离之內。
  宗旋訝道:“憶!是個和尚。”
  秦霜波突然停下腳步,眼中也閃過飛异的光芒、原來她早在今晚動身以前心盛上現出普兆,她左思右想之下,深信除了獨尊山庄之外,不會有別的敵人。即使有別一路人馬,暗算她也難這等力量她乃是十分沉穩平實之人,對這等危險絕對不肯掉以輕心,細細一想,便決定拉了宗旋作伴。這是因為宗旋既然已可确定是來歷奇异之人,此舉正可試出他倒底是不是獨吞山庄方面的奸細?此她一路上都等候看任何的突襲,并且自信必能及時應付,這也是她今晚堅持步行之故,為她身為“劍后”,假如在一場拚斗之中,坐騎慘死,這封她來說也是十分失面子之事。
  假如分出心力護生騎,實又大有被敵人乘机擊敗之際。
  但現在出現的竟然是個大和尚,這使得她也先得十分稀奇,不過她還是停下腳步,等候來人。那和尚奔到切近,合仟打個問訊,道:“秦仙子,小偕文林這廂有禮。”
  秦霜波淡淡道:“大師父是何處寶剎高偕?”
  文林道:“小偕的出身,容后自當奉聞。”
  他的目光轉到宗旋面上,又道:“這一位敢是宗大俠么?”
  宗旋點頭道:“區區正是宗旋。”
  文林和尚道:“小偕已久仰宗大俠英名,欽慕得緊。但今夜奉了師命前來,有几句話想密稟秦仙子,但望大俠不要見怪。”
  宗旋道:“既是如此,區區暫且回避就是了。”
  他走開老遠,啼聲答答,在寂夜中份外清晰。文林和尚道:“秦仙子,小偕出身于少林門下,家師法號廣聞,特地派了小偕守候于此。”
  秦霜波大惑意外,道:“原來是廣開大師座下,只不知令師有何見教?”
  支林道:“家師一直派了不少人在附近放哨查看,為的是許多有關人物的安全。”
  秦霜波道:“這樣說來,你們一定已有所發現了?”
  支林道:“不錯,敝派之人,已發現獨尊山庄方面,高手云集,在前面四五里一處險要之地,設下埋伏。根据种种跡象,只怕嚴老庄主也親自赶到了。”
  秦霜波哦了一聲,道:“那么端木芙當然也在其中了?”
  文林和尚壓低了聲音,道:“不,端木小姐不在其中。”
  秦霜波點點頭,道:“既然獨尊山庄有意大舉,我可得考慮一下行程了,真謝謝你們啦,异口我面見令師之時,冉致謝忱。”
  艾林道:“仙子好說了,些須小事,何勞挂齒。”
  秦霜波道:“令師既然讓你守候在此,恐怕不止是這一件事吧?”
  文林忙道:“小偕真糊涂,竟把正經事忘記說了。”
  他輕咳雨聲,這才又道:“家師派出多人,主要目的是向端木小姐釘梢。他深信端木小姐一定在某一處布下羅网,等他前往,解決多年前一件公案。”
  秦霜波沉吟一下,道:“莫非令師想邀我前往么?”
  支林道:“正是如此,家師說由于端木小姐是位姑娘,所以務必請仙子移駕前往瞧瞧,此舉不但含有請托仙子作證人之意,,同時又將是這一大公案應該公諸于世的時机了。”
  秦霜波自然不肯參与這种武林恩怨之中,若在平時,她早就一口回絕。
  然而這刻卻沒有這樣做,她暗自忖道:“端木芙固然是十分奇异神秘的人物,即使是廣聞大師,也有使人莫測高深的地方,他們之間,倒底有何恩怨?”
  秦霜波的腦海中,霎時記起了許多事情,有些是羅廷玉告訴它的,例如蕭越寒這一個精通“魔刀”的高手,以及蕭越寒識得激起自己体內潛能的魔功。
  面廣聞大輛你曾在眾目睽睽之下,命兩個小和尚施展這种魔功,擊敗了西域高手。她只須想起這許多,軌足以使她決定答應廣聞大師的邀請了。
  。她表示此意之后,那文林僧道:“宗大俠雖然負一時人望,但家師与端木小姐之間的糾紛,倘不宜在未分皂白以前,讓太多的人曉得。”
  秦霜波道:“這話雖是有理,但宗大俠是否肯答應自行离去,我可不知道了。”
  她心中對此感到有一點點疑惑,因為廣聞大師如是沒有道理的話,決計不會邀請自己前往。但如是有理,何必又阻止宗旋?莫非他也知道宗旋不可靠?這時支林偕已走過去跟宗旋說話,她听見宗旋聲音中透露出怒气地拒絕獨自离開,文林偕為難了一陣,這才向他說明這件事暫時不能公開,所以假如宗旋定要參与的話,事后不得走泄了風聲。宗旋爽快地答應了,于是和秦霜波一齊尾隨看支林僧,舍下大道,走入更為黑暗的曠野中。
  大約走了六七里路,前面是一片樹林,但甚為稀疏。支林僧停下□步,回頭恭聲說道:“咱們穿過這片疏林,那后面有一座圯坍的古廟。家師和有關之人,皆在廟中,恭候看大駕光臨。”
  秦霜波似是陷入沉思之中,竟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宗旋道:“大師父好說了,請在前頭引路吧!”
  支林僧應了一聲,向疏林中走去。宗旋當先欲入,忽見秦霜波并無動身之意,不覺訝然停步,低聲道:“秦仙子,你想什么?”
  秦霜波道:“我也不知道,心中充滿了一种奇异的感免,就好像世間所形容的惆悵之情吧?”宗旋訝道:“惆悵之情?這卻是奇怪了。”
  秦霜波道:“不錯,我自己亦深感不解。好像行將与故人訣別,永無相見之期一般。這种奇异的感覺,在我來說,卻還是此生破題見第一遭呢!”
  宗旋沒有答腔,心中卻不禁怀疑她這些話,是不是向自己說的?如若是向自己說的,則真意何在?莫非她已預感到我將有危難,是以預先訣別?他忍不住豪邁地長笑一聲,道:“那么在下倒是很羡慕仙子心中那位故人了,如若足以引起了仙子這等惆悵之情,縱然赴義捐軀,又何足道哉!”秦霜波輕輕歎息一聲,道:“我說的是真話,宗兄別以為是在開玩笑。”
  宗旋掉轉身軀,看著秦霜波,雙目光華灼灼,迫視著對方,沉聲說道:“秦仙子,在下之言,字字由自肺腑,也是千真万确的話。”
  秦霜波緩緩道:“宗兄,我真想從現在起,离開江湖,遠避人間一切恩怨,埋頭去修習我的劍道。”
  宗旋內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忖道:“原來她是想高蹈遠隱,是以生出了离別的悵惆,并非因為察覺出我的底蘊而致。只因她若看穿了我的底蘊,自然得与我絕交,而我總算是她相識了數年的故人老友,因而生出悵惘之情,并不為過。”
  這么一想,情緒也就輕松起來,當下泛起了歡容,道:“秦仙子,你在武林中至今仍然保持超然的地位,縱然以獨尊山庄的勢力,亦不敢侵犯到你身上。因此之故,何須高蹈遠隱,离人避世呢?說到個人情感方面,仙子亦仍能保持超然的身份,就在下而論,雖是仰慕多年,但始終都不敢表露,余子碌碌,更不必說了,當然還有一個人,仙子或者是逃避他吧?”秦霜波道:“宗兄提的想必就是翠華城羅廷玉兄了。”
  她居然毫不避忌,一口說出姓名。宗旋來不及防備,身軀一震,瞠目而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秦霜波雅淡如仙的面龐上,泛起了恬靜的微笑,緩緩道:“他輿你都是當世之雄。莫看他目下聲名极盛,聲動天下,但若論人才武功,他未必贏得過你。”
  宗旋道:“仙子這話安慰的成份多于事實,只因連在下自家的心中,亦早有了自歎弗如之感。”
  秦霜波決意對他盡一點心意,當下□話暗點,道:“這一定是你在气勢上或情緒上有了空隙缺憾,方令如此,如若不然,你定必充滿了自負,終不致有自歎不如之感。假如你設法彌補自身的弱點,情形不難改觀呢。”
  她真正的意思是說,假如他能脫离了嚴無畏或某一方面的控制,使得本身的人格完整獨立,自然不會感到比不上羅廷玉。
  宗旋轉身大步向疏林行去,忽又轉身走回來,說道:“仙子話中大有玄机,但在下一時未能澈悟,尚須多想一想才知道怎樣做法。”
  他的答話也非常含蓄,隱隱含有悔改之意。
  此外,他舉手投足間的英姿,大有龍行虎步之慨。綜合起來,竟使秦霜波生出強烈的怜惜之心。
  她淡然一笑,舉步行去,口中說道:“我們走吧,支林大師想必已等得不耐煩了。”
  心中卻暗暗忖道:“我決定給他一個机會,且看事情是如何發展。”
  兩人并肩走入疏林,但見那支林僧站在前頭丈許之處,垂眉闔目,神色安詳,顯然沒有半點不耐煩之意。
  秦霜波道:“有勞久候,實在很感不安。”
  支林僧道:“仙子說那里話來,貧僧靜候之時,無意中听了兩位對答之言。此舉實是十分不該,遠望兩位高人見諒。”
  秦霜波道:“那只能怪我們自己講得聲音太大了,豈能見怪大師?”
  支林僧道謝了一聲,接看又道:“貧僧听了兩位對答之言,心中頗有感触。”
  宗旋大感不耐,心想:“此僧好生多事,也好不自知,你不遇是少林寺的僧徒而已,并非少林著名人物,豈該多言多舌?”他心中的感兌,故意流露于神色。支林一怔,道:“宗大俠竟有見怪之意了,其實貧僧之言,對宗大俠很是有利。宗大俠何不讓貧僧講出來?”宗旋雙肩一聳,道:“若然如此,那就更不必煩勞大和尚了,在下自家之事,自家解決,何須大和尚費心。”
  支林僧想不到對方話鋒如此尖銳迫人,一怔之后,微笑道:“既然如此,貧僧自是不便多言了。”
  秦霜波突然插口道:“大和尚修習的是什么功力?”
  支林僧一怔,道:“貧僧夙習劍術,是以對仙子特別崇拜欽仰。”
  秦霜波、淡淡笑道:“大和尚好說了,不過你恐怕不是修習劍術的吧?”她說話之時,腳下緩緩前移,長劍雖然尚未出鞘,可是一股森然勁厲的劍气,已直扑數丈遠的支林僧。這一陣劍气足以使任何高手也得運功抗御,而大凡修習過上乘武功之人,亦一定會自動地運功抗御任何突變。
  秦霜波但覺對方也發出一陣劍气,抵住了她的威勢,宗旋身為當代高手,自然看得出來,不禁惊噫一聲,喝道:“你到底是誰?”支林僧大概是全力抵御秦霜波的劍气,所以無暇回答,宗旋劍眉一皺,拍手拔劍,光華閃處,也發出一股劍气,涌侵而去。支林僧一伸手,打腰間拔出一口緬鐵精制的軟劍,迎風一晃,頓時挺硬,涮地遙遙斜劈一招,劍气潮涌,竟把秦、宗兩大高手的勢道都給擋住了。
  秦霜波雖是那么名重天下的人物,這刻□絲毫不敢輕敵,冷冷道:“大和尚,你這一劍功深力厚,招式尤其詭异含威,少林寺那得有這等劍法?”支林僧很想開口,但又被兩人迫得無法出聲,這意思從眼色中透露了出來,秦霜波點點頭,道:“宗兄,有煩你繞到他身后兩丈之處,遙加監見。”
  宗旋如言奔去,依言占了位置,秦霜波這才收回劍气,道:“大和尚,請開口說話吧!”
  支林僧道:“貧僧先請問一聲,秦仙子何以突然就向貧僧下手,縱然貧僧非是少林門下,亦不一定值得仙子出手,對也不對?”秦霜波道:“這原因有二。第一點是大和尚的講話神態以及一切舉止,雖然無疑是出家之人,但語調過于溫和,神情流于柔婉,少林寺雖然有七十二种絕藝,但內功心法,走的是陽剛路子,不會有這等陰柔飄逸。”
  當她停歇了一下,道:“這只是說我如何猜你不是少林寺僧之故,但你說得也對,縱然你不是少林門下,亦不該遽爾出手,因此,我得把第二個原因說出來才行。第二個原因是你的陰柔气質,使我生出一种攻擊的意念,可見得你的功夫,必是与我所修習的劍道,有天然互克排斥之勢,因是之故,我一則出于自然之勢,二則也极欲看看你修習的是那一种功夫。”
  這番話已經解釋得很充份,支林僧點頭道:“又聞仙子乃是大智大慧之人,一舉一動,必含至理,果然一點不誣,貧僧甚感佩服,只是有一點,仙子說貧僧不是少林門下,這与事實不符。
  貧僧實是少林門下,不過有一點須得補充的,便是貧僧受藝恩師,不是廣聞師叔,而是他的師兄法號廣見,家師一輩子都未离開寺門一步,因是之故,莫說外人無有知者,連寺中同門,也很多人不知道有家師這個人。”
  秦霜波不作評論,宗旋卻插口道:,“即使你所言句句皆實,但為何所修的功夫,輿同門之人大相逕庭?”支林僧道:“這正是貧僧討令前來拜晤仙子并為前導的理由了,貧僧修習的一門劍法,是家師多年研究,似是劍道中至高無上的法門,因此貧僧無論如何也得看看世傳劍后的劍術,由于修習這一門劍術,貧僧等在家師督促之下自始就另闖蹊徑的修習內外功,因此之故,貧僧的修為与一般同門有异,完全不足為奇了。”
  □回答之言,實是合情合理,宗旋那么精明聰慧之人,他感到迷惑了,不知說好抑是不說的好。
  他道:“秦仙子,你認為他講的可是真話?”秦霜波道:“真假暫且不論,煩你揮劍拿下此人,這才慢慢的說還不遲。”
  宗旋道:“可是定要生擒活捉么?”秦霜波道:“此人劍術造詣雖然算不得登峰造极,但他的劍法別走蹊徑,另具威力,你只要擊敗他就行了,生死不拘。”
  宗旋左手掏出了一盤皮鞭,厲聲道:“好,秦仙子既然這般推重于你,本人可也不敢小覷,呔:看招。”
  但見他手中長鞭倏然抖得筆直,疾向兩丈遠的支林僧刺去,勢道之勁厲比大槍長矛猶有過之。支林僧軟劍一劈,不但磕開了敵鞭,同時之間,一股森愣劍气,反擊敵人威力強大,手法詭奇無匹。
  不過他的招式仍然是以陰柔奇幻為重,教人感到似是有一股邪气,宗旋冷冷大喝道:“這等劍法,豈是少林寺的絕藝,殺了我也不肯相信。”
  喝聲中鞭劍齊施,忽而遠攻,忽而近擊,展開了惊人的凌厲攻勢。那支林僧揮動長劍,硬拚了三招,攻守兼備,看來竟是勢均力敵的局面,但他第四招人隨劍走,剎那間繞到樹后。
  宗旋正待揚鞭遠取,忽然一愣,煞住了長鞭掃出之勢。原來他一眼望去,發現支林僧竟非在他判斷中的距离,而是比他意料中多移了數尺。這么一來,他的鞭招縱然發出,也是徒勞無功,所以他自動煞住鞭招,并且奇怪此人如何能多竄了數尺之遠。那支林僧口中發出得意的笑聲,突然又退,□時間已隱沒在樹林之中,不見蹤跡。
  宗旋愕然回頭道:“秦仙子,這斯好生滑溜。”
  秦霜波淡淡道:“是的,我從來沒有見過輕巧比他更強之人了。”
  她回望一眼.,又道:“這一片稀疏樹林,視線不易受阻,但這名僧人居然很快就隱去蹤跡,這等身形,真是天下無雙。”
  .宗旋道:“那么咱們怎么辦呢,退回去,抑是穿過這片樹林,到那邊瞧瞧?”
  秦霜波沉吟了一下,道:“自然以退出去為宜了。”
  宗旋道:“那么咱們走吧!”話聲末歇,一個人從右側兩丈處的一株樹后,探頭由來,高聲說道:“兩位既然到了此地,如何就急于□開?”
  雖然是在黑暗中,但秦、宗二人的眼力非比尋常,加上此人的口音,一听而知乃是那支林僧。
  宗旋怒喝道:“你鬼鬼祟祟的算得那一門子英雄好漢,如若仗著自己真有兩下子,何不過來動手,見個真章。”
  支林僧道:“宗大俠少安毋躁,貧僧身為出家之人,豈敢自命為英雄好漢,此所以你這番話竟是白說了。但貧僧仍然要向宗大俠領教的,不過卻須略候片刻,等貧僧點起了燈火,免得在黑暗中,俱受影響。話聲中已有一盞燈籠從樹后挑出,挂在离地尋丈高的樹枝上,轉眼間這片樹林內,出現了不少燈籠。宗旋哼了一聲,道:“支林僧,你在這片樹林內埋伏了多少人手?”支林僧道:“人數不算多,其中有一位渴望要會一會宗大俠,同時家師亦希望向秦仙子請教劍術,只不知兩位意下如何?”秦霜波自從那支林僧忽然隱去,就不住地思索當前的形勢,研判對方的用意,她自下山出道以后,從未陷入這等被動捱打的局面中,因此她不言不動,极力找尋對方的可乘之机,希望一舉而搶回主動之勢。
  她至此已深知這個布置陷阱之人,才智之高,世上罕有其匹,這才能使自己從開始之時,就失去了机先。
  那支林僧挑戰之言一出,她就想到此是唯一或可施以反擊的机會,當下迅即說道:“宗兄,這些燈籠使你我都變成了身在明處,假如你設法摧滅數盞,于咱們必有大大的好處。”
  宗旋心想此事何難之有7當即從怀中掏出了几粒鋼珠,振腕彈揮,一粒鋼珠疾射由去,嗤的一聲,鋼珠穿透了那只相距只有兩丈的燈籠。他的武功到了目下的造詣,暗器雖非專長,但三兩丈之內,百發百中自然不成問題。
  因此,雖說那燈籠內的燈燭不能直接看見,但從那燈籠閃耀的情形判斷,這一珠取的正是燭蕊部位。
  誰知鋼珠穿過燈籠,竟不曾擊中燭蕊,自然更沒有打滅了燈籠,宗旋心中忿然,揚手再彈出鋼珠。“嗤嗤嗤”一連三聲響處,空自把那盞燈籠碰得直搖晃,卻仍然未曾熄滅,甚至由于燈籠外亮透穿了不少小洞。
  空气流通得快些,燭火似乎更旺了。
  秦霜波道:“宗兄不必浪費鋼珠了,試想這燈籠的制作和設計之巧,都不是平常之人所能想出,由此咱們就可以知道今宵到底是誰在幕后主持了。”
  宗旋訝道:“那么是誰踉咱們過不去?”秦霜波道:“自然是獨尊山庄的女軍師端木小姐了。”
  宗旋心中感到難以置信,因為一則他竟沒有接到消息,二則端木小姐分明和秦霜波好像很親近,其中又夾雜得有羅廷玉的恩怨,如何會竟向秦霜波下手7不過她的推測自然也很有道理,因為除了獨尊山庄之外,誰敢招惹秦霜波,況且秦霜波既然已正面輿獨尊山庄作對,則這刻趁她尚未与羅廷玉會合之前,立刻傾力對付她方是上上之策。問題是雷世雄到底用什么方法,竟能使端木芙全力幫助而已。
  他振奮地道:“好极了,這是遲早都得攤牌之事。”
  支林僧接口道:“兩位只不過猜中了一半,不錯,這一處地方是端木小姐所布置的,但要會秦仙子之人,卻是家師。”
  秦霜波道:“令師自然不會是少林寺戒律院的廣見大師了,只不知法號如何稱呼?”支林僧遲疑一下,才道:“家師法號吉祥,一向駐錫西湖靈隱寺。”
  秦霜波長劍遙遙指向樹上的燈籠,一股劍气□射出去,燭火立滅。說也奇怪,那支林僧說話之時,秦、宗二人都看不見他的身形,但燭火一滅,卻見到他本是站在燈籠下面,這刻正向樹后縱去。秦霜波早已有備,左手趄擊,纖指一彈,支林僧隱入樹后之時,發出一聲悶哼,似乎已經受傷。
  宗旋雖然想不服气,也不可得,當下厲聲道:“吉祥和尚何在?”丈許外的樹影后有人應了一聲,口音甚是柔和,接看一個人走出來,并且有一盞燈籠,冉冉升起,懸挂在那樹枝上面。燈光之下,但見這人也是個和尚,面白無瑕,容貌韶秀,看起來很是年輕,大約是三旬上下之人。
  宗旋皺眉道:“那支林僧是你的徒弟么7”吉祥和尚點點頭道:“不錯,那是不成材的劣徒。”
  宗旋道:“好大的口气,你可是獨尊山庄的人?”
  吉祥和尚微微一笑,道:“兩位愛如何猜都行,貧僧只要見教過秦仙子的劍術,就不再騷扰了。”
  秦霜波一直站在原地淡淡道:“大師如此看得起我,豈能敝帚自珍,秘不示人?但我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請大師把所有的幫手都叫出來,我們索性放手一拚,如若大師堅持獨力即可支持局面,我也不便多說,但大師可別后悔才好。”
  吉祥和尚暗自忖道:“秦霜波不但劍術冠絕當代,兼有智名,因此她這話決非虛聲恫嚇,可以斷言,只不知她何以預先警告于我?”
  不但是吉祥和尚,連隱身暗處的雷世雄也大感迷惑,忍不住向身邊的端木芙望去,只見她兩道秀眉緊緊皺起,好像也參不透秦霜波的用心。
  吉祥和尚應道:“秦仙子雖有劍后之稱,但你在未知貧僧路數以前,如何就自信必能擊敗貧僧呢?”秦霜波道:“天机不可泄露,大師既然這么說,可知已決意獨力應戰,那么我們就動手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吉祥大師掣出長劍,擺開門戶,但貝他姿式并無奇特之處,然而卻自然而然具有一种詭异陰邪之气。
  宗旋喝道:“吉祥,你到底是什么門派出身?”吉祥大師陰森一笑,道:“宗大俠,你何妨猜上一猜,以你的身份眼力,自然能在招式手法中,查看出貧僧來歷。”
  宗旋啞口無言,秦霜波微微一哂,道:“吉祥大師居然修成了魅劍,這真是足以震惊武林之事。”
  吉祥大師道:“秦霜波如何妄起名稱;貧僧這一門劍法,雖然以奇詭陰柔為主,自有名稱來歷,豈能稱之為魅劍?”秦霜波淡淡道:“大師既然不肯承認,那就當它不是魅劍好了。”
  她挺劍上前,神色之間,恬淡如常,誰也看不出她有沒有克敵制胜的把握。陡然間五六盞燈籠一齊升起,把這數丈方圓之地,照耀得十分明□,与燈籠出現的同時,還有十余人一同現身露面,燈光之下,都看得十分真切。
  秦霜波美眸一轉,最先見到了雷世雄,其次是彭典,陰將宣碧君,陽將徐剛,雙修教主詹氏夫婦,玄武幫幫主索陽,汀□教教主柴駿聲,竹山寨寨主閻充,金銀鉤高陽,此處,還有兩個中年人,從未見過。
  這些高手.形成了一個包圍圈,而在這個圈子外面,另有不少白衣人幌閃,可知四下已被霜衣衛隊布滿。
  這些霜衣衛個個都武功精深,性情強悍,實在很不容易應付。此一形勢已經理得十分明顯,宗旋從雷世雄那儿得不到一點暗示,便涮地橫躍,落在秦霜波身邊。
  他們以背脊對著背脊,宗旋隱隱以傳聲之法說道:“秦仙子,你快快沖出,逃离此地,不要管我。”
  秦霜波沒有作答,同雷世雄淡淡一笑,道:“大庄主已調集全力來對付我,未免顯得有點小題大做了。”
  雷世雄道:“秦仙子乃是當代一流高手,在下焉敢有絲毫大意,你這番話未免使人大惑不解了。”
  秦霜波轉眼凝視他一下,嫣然微笑,道:“大庄主過獎了,我一介女流,平生形跡總是只身孤劍,毫無勢力可言,早知雷大庄主決心傾全力對付我,我早就自動投到,任憑處置了。”
  她的話說得這么軟,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雷世雄,他在對方澄澈的眼波之下,第一次見到她含有不盡溫柔的笑容,突然間心都軟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秦霜波正要閃電般向雷世雄扑去,忽見黃衫飄搖,一個女郎已閃了出來,含笑盈盈的道:“秦仙子姊姊,你最好不要魯莽動手。”
  她一出現,雷世雄便可運功蓄勢,以雷世雄的功力造詣,除非是心神仿佛之時,方能在一舉之間,突襲擊倒。
  秦霜波只好放棄了拿下雷世雄以作要脅之念,道:“好啊,端木小姐已決意加入獨尊山庄了?”
  雷世雄應聲道:“不錯,端木小姐很可能答應在下的求婚,允予下嫁。”
  秦霜波一怔,道:“這倒是沒想到的事,恭喜恭喜。”
  她背后的宗旋沉聲道:“秦仙子,咱們殺出丟吧!”彭典厲聲接口道:“宗旋,想你多次蔑視本庄,罪不可恕,今宵如若識得進退,棄械投降,尚可免以一死,如若執迷不悟,休怪本庄主手段毒辣,將你分尸万段!”他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大有出手一拚之意。宗旋狂笑一聲,道:
  “別人怕你,我宗旋卻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可敢出來輿我放對一拚?”彭典向雷世雄道:“大哥,這斯的話你也听到了,小弟意欲出去,与他決一死戰,請大哥俯允下令。”
  雷世雄道:“二弟不要心急,依愚兄看來,宗大俠与你這一場尚非決定成敗之戰,倒是秦仙子和吉祥大師,在劍術上各有成就,如不趁這机會分個高下,,實在太可惜了。”
  秦霜波淡淡道:“雷大庄主既然迫得我非出手一拚不可,那我就只好動手了。”
  雷世雄微感迷惑,道:“難道說秦仙子竟愿意低頭認輸,接受在下的條件么?”秦霜波道:
  “你還沒有說出條件,我怎知能不能接受?”
  雷世雄道:“條件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暫時解劍束手,不參与江湖之事,敝庄豈愿輿仙子結下不解之仇?”
  秦霜波毫不遲疑,立刻應道:“這又有何不可?”
  玉手一松,長劍丟棄在地上。一眾高手。無不惊疑顧視。
  雷世雄訝然向端木芙低聲道:“這是怎么回事?”端木笑道:“秦仙子有意使我們莫測高深*此外,她尚有其一反擊之計,定必十分厲害,由于她才智過人,使奴家也無法窺測得出她的深心。”
  雷世雄略一沉吟,道:“宗大俠可愿輿秦仙子共進退?”
  宗旋道:“這個自然。”
  丟掉手中兵器,低低向秦霜波道:“你還是先設法脫身為是。”
  秦霜波輕輕道:“你何必踉我受辱?”
  宗旋道:“在下的心事,難道仙子還不明白么?”秦霜波輕歎一聲,只听雷世雄道:“秦仙子,敝庄今宵雖然傾全力對付你,但既然仙子答允依照敝庄條件,不參与江湖恩怨,在下豈敢得罪褻瀆于你,假如宗大俠愿意承擔責任的話,在下打算略為限制宗大俠的自由,使仙子不能后悔。”
  宗旋昂然應道:“宗某當然愿意承擔。”
  接看以傳音之法向秦霜波道:“你有机會即管脫身,不必管我。”
  只听雷世雄又道:“那么請宗大俠移駕一旁,戴上手銬,敝庄有宗大俠為人質,自然可以大為放心了。”
  宗旋依言走向陽將徐剛面前;被加上一副精鋼打制的手銬,他暗中運力一掙,竟然紋風不動。此時已有人過去撿起地上的兵器,秦、宗二人,在雷世雄率領一大群高手簇擁之下,向前走去。
  出得疏林,果然見到一座古廟,廟里透射出燈光,眾人走入顱內,宗旋被帶到一個房間內軟禁起來。
  秦霜波則由彭典陪同前往解救那支林僧。
  原來支林僧受傷倒地,人人都看不出他是受了什么傷,只好請秦霜波出手解救,但當秦霜波施救之后,眾人仍然未曾弄明白她乃是用什么手法傷了支林僧。
  這一點使獨尊山庄之人都感到十分忌憚,尤其是崔阿伯,他把雷世雄拉到一邊,低聲道:“大庄主,我家小姐武功有限,如若被姑娘用這种奇异手法制住,豈不是反而得受她挾制么7”雷世雄道:“小姐她聰慧絕世,定必考慮及此,假如她不以為意,我們不明內情之人,不必為她擔心。”
  崔阿伯霜眉一皺,微露怒气的道:“大庄主豈可如此漠不關心,若是如此,老朽定要勸她對這件婚事從長考慮……”
  雷世雄連忙陪笑道:“前輩不必冒火,在下只是十分信服小姐才智之意而已,咱們當然得想個法提防才行。”
  他乃是個梟雄人物,內心中雖然暗恨崔阿伯好像把這件婚事握在手中一般,但表面上絕對不露出半點痕跡,反而對他特別尊重。
  不過秦霜波倒是沒有什么异動,他們把她送到另一個房間內,門戶在外面鎖起,留下人手嚴密看守。
  之后,這一群高手們便到前面殿堂中,等候其他的消息。
  雷世雄趁便向端木芙提起她的安全問題,端木芙笑道:“秦仙子目前絕對不會動手,雖然我仍然不知道她葫蘆中賣什么藥,不過現在我們可以放心了,只要擊潰了翠華城,秦仙子縱然后悔,也來不及啦!”
  方在談論之時,一名手下來報,說是少林寺廣聞大篩已經被誘引入疏林中,他們一行五人,皆是少林寺的僧人。端木芙眼中閃由興奮的光芒,赶快出去,在那稀疏的樹林中,燈籠高挑,多達十個以上,把當地照得十分明亮。
  廣闐大師游目四顧,似乎因為見不到人影而十分惊訝,不過他卻沒有絲毫懼色,那四名門人弟子,面上盡是警戒之色,如臨大敵。
  廣聞大師瞧了一陣,這才說道:“雷大庄主,貧衲既蒙相召,何故尚不現身相見?”樹后轉出一人,廣閩大師抬目望去,竟是個三旬上下年紀的和尚,相貌清秀,卻從未見過。
  他大感惊訝,打個問訊,道:“師兄法號怎生稱呼?何故派人把我等引到此地?”那和尚道:“賤號吉祥,今晚邀大師前來,實是有要事奉商。”
  廣聞大師道:“吉祥師兄有何見教?”吉祥大師道:“貧衲听說大師才智絕世,复又博學多聞,尤其是一路秘傳刀法,大可以跟翠華城少城主羅廷玉媲美,因此之故,甚愿得開眼界。”
  廣開大師道:“原來如此。”
  他暗中運功查看,竟發現不到別的人,心知必是被陣法隱蔽了耳目之聰暗忖道:“這里到底還有些什么人物,難以猜測,我互應付過此僧再說。”
  他回頭向一名弟子道:“清木,你出去向這位大師請教几手。”
  清木沉應一聲,掣刀在手,大步走出,他年紀雖輕,但步伐雄健,气勢堅凝,一望而知他在武功上得有真傳。吉祥大師撤出了緬鐵軟劍,迎風一抖,便自筆直。
  他雖然早先有過想与劍后秦霜波一拚之念的人,可是面對這個小和尚,沒有一絲一毫輕忽大意的神情。
  廣聞大師突然道:“清水,你也出去向吉祥大師領教吧,如若不然,清木只怕走不上兩三個照面,就得落敗了。”
  清水迅如飛鳥般縱了出去,他手中的兵器乃是禪杖,這一扑出,揚杖遠攻,竟比清木還快了一步攻至到對方身上。這一對師兄弟在第一日對抗西域群雄之時,曾經露過面,擊敗了強敵。
  吉祥大師似是見過他們聯手合攻的威力,長劍一揮,竟然欺入杖圈之內,反創敵手。清木長刀電抹,從左側攻上,這一招迫得吉祥大師不能不收劍招架,清水也就因而解圍。這兩個小和尚的刀杖配合得神妙無間,此上彼落,有攻有守,吉祥大師盡管兔起鶻落的出入于刀杖圈中,一時卻無法占取上風。
  廣聞大師凝眸視戰,但見這個來歷不明的敵人,武功之強,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幸而他劍法不算得十分上乘,全仗身法詭奇迅快,才迫住了清水清木二人。這三人激戰了數十招,兀自未分胜負。
  突然間清木駭然而退,原來那吉祥大師的長劍不知如何已攻到他胸前差一點就刺入要害。清木雖然避過這一劍*但清水卻因為失去了屏障,被吉祥大師一連三劍,硬是迫退了六七步之多。清水抵擋不住,還要往后退時*突然被樹身擋住,無法再退。吉祥大師回手一劍,清木急急追擊的刀勢,左手比划一下,指尖根本沒碰到被樹身迫住的清水,然而清水卻咕咚摔跌地上。
  廣聞大師雖然凝神看看戰局,但卻有雨點他竟瞧不真切,一是清木被駭退的一劍,簡直不知道他是如何施展出來的?二是清水的倒地,乃是樹后有人出手點中他穴道,但廣聞大師卻以為是吉祥大師所為。
  這正是端木芙擺設此陣的用意,任何高手只要陷身此陣之內,往往在某种重要時机之中,突然間耳目不明。大凡高手相爭,胜敗之數,決于毫厘之間的空隙,故此以劍后秦霜波這等人物,吉祥大師也敢挺身應戰,其故便在于此了。
  廣聞大師低哼一聲,背后那兩個門人搶出助戰,這兩僧皆有四旬年紀,使的都是戒刀。但見刀光電掣,气勢凌厲异常,霎時已接住了吉祥大師,展開一場激烈搏斗。清木僧机靈异常,有如行云流水般掠到樹下,抱起清水,迅即返到師父身邊。廣聞大師一面伸手抓住清水脈門,一面雙目不离戰場。但見那兩個門人,雙刃配合得嚴密無比,抵住吉祥大師的長劍,一望而知最少亦有激斗兩二百招之力。
  他從清水脈搏中,已知道他是那一處部位的穴道被敵人閉住,心想:“那將台穴乃是在背后,方才吉祥大師明明在他面前出手,怎會閉住了清水背后穴道7莫非此人竟練有如此奇奧想法,能在前面禁閉背后的穴道?”不過他旋即發覺自己這想法簡直是鑽牛角尖,暗自失笑地忖道:“只要樹后有人出手,就是這等情形了,何足為奇?”他兩個正在拒敵的弟子,一是清山,一是清海,皆是服侍了二十多年之久的人,在戒律院中,已是高手身份。尤其是他們耳濡目染得多,見識廣博,出手之時,反應判斷都比清木清水二人高出甚多。但他們仍顯得极為小心翼翼,防守得特別嚴密,進攻之際,刀下很有分寸,絕不貪功躁進。
  吉祥大師好几次險險陷入他們雙刃陷阱之內,又見他們驍勇耐戰,穩健异常,在這等情形之下,久戰下去,必有失手落敗之虞。他劍隨念動,突然間飄忽奇幻地攻出兩劍,這兩劍使得十分奇特,飄渺朦朧,完全探尋不出來蹤去跡。清出清海二人運刀力拒,“鏘鏘”兩聲,各自封架住敵劍,但都生出力不從心之感,齊齊凜然憂色。
  廣聞大師高誦一聲佛號,道:“吉祥師兄,這是什么劍法?”吉祥大師唰地躍開,道:“大師若想得知,何不親自下場体會,自然曉得了。”
  廣聞大師從容不迫地點頭道:“貧僧正有此意,不過師兄如若不透露一點來歷和用心,使得貧僧一直暗自嘀咕看此事,動手之間,不免因分心而未能仔細領教師兄的絕妙劍法了。”
  他由始到終,都是笑眯眯的親切和靄,使人一方面難以生出敵意,另一方面又感到他實是极為莫測高深。
  吉祥大師沉吟一下,才道:“既然大師急于知道,這也不必瞞你,此地是獨尊山庄的勢力范圍,只要大師贏得我手中之劍,便可以安然离開。”
  廣聞大師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他游目一看,又道:“在咱們附近的燈籠,乃是照明之用,這倒還罷了,但四下甚遠之處,皆有燈籠,不知是何緣故?”
  吉祥大師又沉吟一下,才道:“自然亦是為了照明之用,除此之外,難道還有其他作用不成?”
  廣聞大師故意提出一個難題,以測驗對方的身份。他身為少林寺權勢最大的戒律院高僧,行將接任首座之職,見多識廣,那是不在話下。并且由于少林寺有羅漢大陣的秘藝,廣聞精研此陣,所以也識得陣法之學,因此他當然早就明白這些燈籠,乃是這陣法內的重要法寶。
  他此時突然提出這個問題,由于內容關涉陣法机密,假如對方已是首腦級的身份,則不管真話假話,也會立刻答覆。如其不然,必定要等人傳聲指示之后,力敢作答。而吉祥大師沉吟了一下之舉,已足征他并非是首腦級的人物了。
  廣聞大師心頭一震,忖道:“嚴無畏果然有超世之能,居然网著得有這等高手,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之事,日下我若不速速設法反擊,只怕以后便無有還手的机會了。”他迅即以傳聲之法,同清山清海兩人吩咐數言,然后掣出戒刀,含笑向前走以,他這一出陣,頓時气氛緊張起來。
  那廣開大師手中的戒刀,不停地移動,甚是古怪憂幻,教人完全測不透他的刀法路數。正當此時,清出清海二人驀地揚臂彈指,登時連續發出“蓬蓬”之聲,附近的五六盞燈籠都冒起火焰,把四下照得更加明□。當這火光大作之燦,清出清海三僧已一齊往林外沖去,依照他們對陣法之道的心得,覓路急闖。
  廣聞大師也趁火光大作之時,放眼四瞧,一瞥之下,才看清楚了附近的樹后,有多少敵人隱匿著。這一變故起得倉卒,加以清山清海三僧,武功高強,諳識陣法之學,對此陣之路,已了然于胸.。是以眨眼之間,已被他們闖出了重圍,撳然遠逝。那五六盞燈火兀自起火焚燒,不過那些藉陣法之后隱蔽身形之人,也都迅快退遠,是以這時再也見不到人影了。
  廣聞大師笑容如故,道:“吉祥師兄,貧僧毀了數盞燈籠,也是迫不得已之舉,遠望師兄不要見怪才好。”
  吉祥大師笑一笑,陰聲細气地應道:“大師果然應變有方,才智過人、不過兩位高弟是不是逃得出敝庄的天著地网,還是在末知之數呢!”廣聞大師笑道:“縱然如此,亦不能不盡力一試?你說是也不是?何況貧僧倒是有這個自信,那就是只要我那兩個多徒,不是碰上了雷大庄主這等蓋世高手之外,別人想攔阻得住他們,恐怕很難辦得到呢。”他在含笑從容而談之間,話鋒卻銳利似刀。僅此一端,便可知道他實在不是容易對付之人。
  吉祥大師聲調轉冷,道:“就算令高足們逃得出敝庄羅网,卻又如何,這儿不過是暫時利用之地,明天仍然是一片荒涼,貴寺之人,縱然傾力來敵,也找不到一個人影。”
  廣聞大師點頭道:“這是一定的道理,貧僧何嘗不知,師兄如果真想知道貧僧心中的想法,我也不妨告訴你。”
  吉祥大師道:“大師肯說出來,在下自然要恭聆的。”
  廣聞大師道:“說來有趣,我認為把這個難題交給敝寺同門,讓他們去傷傷腦筋,豈不很妙,哈:哈!”吉祥大師也不覺莞爾一笑,露出一口雪白齊整,甚是好看的牙齒。他道:“大師猶有童心,實是難得之至。”
  廣聞大師道:“咱們言歸正傳,師兄可是當真有意輿貧僧拚個高下么?”吉祥大師面色一愣,道:“這個自然。”話聲末歇,已有七八個燈籠冉冉升起,代替了被焚毀的那几個。不過這后來升起的燈籠,相距較遠,位置亦与早先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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