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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瓮中捉鱉海螺島


  正在這個時候,艙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轟隆一聲,只震得海船搖擺不定。
  扶桑客大聲吼道:“怎么一回事?”
  艙外适時沖進一名武士,大聲嚷道:“啟稟副盟主,在舷出現一條大型海船,向本船發炮一發!”
  扶桑客道:“本船有無損傷?”
  那武士道:“幸喜無傷……”
  扶桑客一躍而起,道:“好!咱們出去看看來的是哪一路的朋友!”
  他當先走出船外,徐經緯和卓大也跟著眾人,魚貫走到甲板上。
  徐經緯游目四顧,發現海船上布置了數尊火炮,數名軍旗盟的炮手,早已待命發射。
  扶桑客回過頭來,對徐經緯道:“徐兄!這下子讓你瞧一瞧本船威風!”
  說話之時,桅上倏地傳來一聲步喝,接著有人在上面拉長聲音,嚷道:“官船!來的是大型宮船!”
  扶桑客微微一震,道:“這……這大鵬灣海面,居然出現了官船?”
  卓大道:“這里原是官家的海域,官軍在這一帶運巡,又有什么稀奇之處!”
  那大型宮船這時似乎全速而來,只從那船頭浪花飛濺的情形,也可判斷出官船來速甚快。
  扶桑客道:“啊!這是一艘有四十名划手的大型快船,它……它不應該在此地出現的呀?”
  葉小青道:“不錯!這艘大型快船,名叫飛魚,副盟主,前些日子你不是還說飛魚號還在閩海一帶嗎?此刻怎地跑到浙海來了?”
  那艘官船來速如飛,扶桑客似乎已無暇回答葉小青的問題,迅速下個道:“掉舵航轉,快!”
  一名副手立刻大聲复領命令,扶桑客又道:“大家抓緊,本盟這艘快船,掉頭轉身,可是靈活得很哩!”
  他一言未完,海船果然向右一斜,船成十五度傾向面,嘩啦一聲,輕巧地掉了頭。
  那官船或許發現海船有逃走的跡象,轟隆一聲,又打出一發火炮。
  炮彈帶動風聲,從半空中呼嘯而至,最后落在船尾十余丈遠的海面,激起一條二十來丈的水柱來,威勢果然駭人。
  武杰咋舌道:“乖乖!這一彈打下來,万一被打個正著,咱們這條船可真非翻不可/
  扶桑客卻道:“官軍的火彈雖然厲害,射程百二十丈,比本船更遠,但是——哈……哈……看本座今日活抓飛魚號,好替本盟增一份威風!”
  卓大接口道:“据說官軍的飛魚號縱橫海七、八載,栽在它手下的盜船已不計其數,扶桑客!你可別吹大牛/
  徐經緯望了卓大一眼,心想:“卓大哥怎么知道飛魚號的這段掌故?”這時卓大正好向他眨眼睛,表情甚是輕松。
  徐經緯報以一笑,心中對卓大突然聰明起來,不覺若有所思。
  卓大卻又道:“扶桑客!你加速南竄,莫非想利用前面那座小島做掩護伏擊飛魚號?”
  扶桑客心底一震,問道:“你……你怎么知道?”
  他震惊的原因,乃是看不出一向渾渾噩噩的卓大,竟然一語道破了他的企圖。
  卓大聳聳肩道:“知道這事容易得很,哪!咱們的船不是正駛向那小島嗎?”
  武杰忍不住插嘴道:“本船正駛向那小島不錯,但是你何以知道副盟主要在那里伏擊飛魚號?”
  卓大道:“扶桑客剛才不是夸口要抓住飛魚號嗎?但他卻全速南逃,南面正好又有一個島山,再蠢的人也猜得出他的企圖……”
  武杰抓抓頭,恍然道:“原來你是從副盟主夸言活抓飛魚號那句話所找到的靈感,嘿,嘿!憑良心講,這道理极簡單,可是本座卻未料到!”
  卓大道:“那是你太愚蠢之故!”
  武杰被罵得怔了一怔,道:“本座愚蠢?”
  卓大毫不客气地道:“是呀!你不信此刻你有點笨頭笨腦嗎?”
  龜太郎等人聞言笑了起來,武杰惱羞成怒地道:“你們笑什么!難道剛才你們都看出副盟主南逃的企圖了嗎?”
  龜太郎等人立即收斂笑容,足見他們剛剛也跟武杰一樣,不知扶桑客南逃之意。
  武杰見狀心請好過一點,道:“副盟主老是逃,有几個方向比朝南有利,他舍別的有利方向不逃,足證他心中有詐……”
  他喃喃自語,但旁邊的人卻堅耳傾听,武杰頓了一頓,轉向卓大問道:“如果副盟主有伏擊飛魚號的意思,在此地發炮与繞到那小島之后才發炮,有何兩樣?”
  卓大道:“這海面空蕩蕩的,毫無掩護,飛魚號炮程較本船為遠,若在此交戰,本船很明顯不利!”
  武杰恍然道:“原來如此,看來副盟主有收拾飛魚號的胜算……”
  卓大卻道:“那也不見得……”
  卓大的聲音大,此言一出,左近的人聞言莫不詫然朝卓大望過來,連扶桑客也不例外。
  葉小青忍不住訝道:“你又有何高見?”
  卓大愣了一下,道:“道理相當簡單,用不著發表什么高見……”
  他露出傻笑,又适:“大家試想一下,扶桑客掉船南逃的企圖,連我卓大都猜得出來,難道說官船飛魚號之上,沒有比我卓大更聰明的官佐嗎?”
  這席話道理的确甚明,飛魚號上要找出一名比扶桑客才智更高的人比較難,但要找一名比卓大更聰明的官佐,似是不難。
  那么,卓大能一語道出扶桑客詐逃的企圖,飛魚號上的人豈不也大有可能推測出來呢?
  葉小青忍不住道:“副盟主!看來你詐逃的計謀,不太妥當啊?”
  扶桑客沉吟一會,突然道:“我們不能更改攻計飛魚號的計划!”
  他的語气透出無比堅決的信心,使人覺得他決定伏擊飛魚號之未,絕無可能更改。
  葉小青問道:“副盟主!你還是不放棄伏擊飛魚號的計划?”
  扶桑客道:“當然!而且本座有相當把握可以擊沉或活抓飛魚號!”
  葉小青道:“噢?你有把握致胜?”
  扶桑客昂然道:“區區一條官軍的大型快船,本座要無法對付,怎能率領本盟船隊,縱橫四海呢?”
  葉小青道:“話是不錯,不過,此刻咱們与敵船相比,情勢顯然不利,不知副盟主有何妙策破敵?”
  扶桑客道:“所謂情勢不利,僅憑那卓大一番揣測之言,也未必就是如此……”
  他歇一下,又道:“退一万步說,万一官船看出咱們有伏擊的企圖,我們也未必就敵不過他們吧?”
  武杰插言道:“恕本座說一句放肆的話……”
  扶桑客擺擺手,示意武杰說下去。武杰乃又說道:“如果飛魚號看出咱們有伏擊的企圖,咱們豈不是劫數難逃嗎?”
  扶桑客道:“他們若是事先防范了我們的伏擊,本座仍有克敵的把握,你們不必擔心!”
  扶桑客一再堅持他有把握打退官船,葉小青和武杰縱使心中不以為然,此刻也不好再澆以冷水了,因為畢竟扶桑客在軍旗盟的地位,比他們兩人要高。
  這時海船已筆直地朝前面一座海島疾駛而去,前舷對正那小島的山腰,鼓浪而進,看來好像要往那山腰撞過去一般。
  眨眼工夫,那小島越來越清晰。
  扶桑客卻仍然命令舵手,將海船疾駛向小島。
  船上的人,包括徐經緯在內,莫不屏息瞪眼,注意著船行的方向,看看扶桑客此舉有何名堂。
  緊隨在后的那艘官船,仍然全速鼓掉而來,而區將雙方距离,拉進了不少。
  足見官船的速度,比軍旗盟的船快速甚多。
  扶桑客指揮的海船,仍然馳向小島,葉小青忍不住蹩眉道:“咱們全速接近那小島,官船只要截住我們的后方,我們豈不成為瓮中之鱉了嗎?”
  扶桑客冷眼掃了葉小青一眼,似是很不滿意她所說的話,但卻忍住沒有發作出來。
  徐經緯突然插言道:“小青姑娘,請你不要打扰扶桑客,讓他全神指揮海船!”
  葉小青抗聲道:“可是,可是他將船疾駛向對面小島,是不對的呀!”
  徐經緯道:“姑娘等著瞧好了,扶桑客必能躲過官船的攔截!”
  扶桑客聞言露出感激的眸光,朝徐經緯望去。
  這時船只業已接近那小島僅只二十來丈距离,扶桑客回頭看一下那官船追來的方向距离,親自把舵,猛地大喝一聲道:“大家抓緊,小心船身傾斜!”
  ”眾人紛紛出手抓住欄杆,突然之間,扶桑客將船舵朝左猛地推出,海船忽地向右打旋。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扶桑客鋼牙一咬,拼力將舵拉直,船只一陣晃動,忽地像一條受了惊嚇的魚,躥出了海面。
  船上的人但覺船行傾動得甚是厲害,正當大家心惊膽戰之余!
  抬眼處,原在正前方的小島,此刻已落在右舷之后。
  換句話說,扶桑客以他高超的把舵技術,將船行方向,出其不意地由南行轉向西去,而所費的時間,卻僅是眨眼工夫而已。
  后面的官船顯然料不到軍旗盟這只雙桅快船,掉頭行速得如此靈活,因此改變追縱方向的應變之故,不覺慢了一籌。
  等到飛魚號斜行疾闖而來,扶桑客所指揮的海船早已繞過小島之后,消失在官船的視界之內。
  扶桑客將船傍行那小島的岩壁之下,穿梭前進,來到一座突出在海面上的巨岩,突然下令道:“停!停下來!”船手立刻停止划動,船速一下減慢許多。
  他將船緩緩開近那突出的巨岩之旁,不一會,船已滑行接近那棱角崢嶸的大岩石之下。
  扶桑客又下令道:“右航備竿!”
  備竿是靠岸的動作之一,在舷的划手依令舉起特制長竿,那船只的右邊,已輕輕地碰上巨岩。
  雖只輕輕∼触,但卻傳來一聲巨大的碰撞之聲,船身也激烈地震動一下,使船上的人几乎立腳不穩。
  接著扶桑客命令右舷靠近巨岩的划手都用長竿撐住岩壁,以防船身与岩壁碰出聲音來。
  這時船尾及左舷,已有十數名炮手,舉著火把守在四尊火炮之前,准備引火發炮。
  眾人的眼睛全都朝小島轉彎之處凝神望過去,船上因此鴉雀無聲。
  情勢已甚明顯,用不著扶桑客多加解釋,船上諸人也都知道扶桑客的用意何在。
  原來扶桑客將船繞過小島之后早已知道島后有這么一塊巨岩,他將船停在巨岩之下,將火炮瞄向轉彎之處,如果飛魚號貿然而來,火炮定可迎頭轟其不意,打它個措手不及。
  這种伏擊手段,當真陰狠毒辣之至!
  唯一的問題是,飛魚號會不會冒冒失失地,全速從那轉彎之處追縱而至?
  大家屏息以待,那海浪沖擊著船身,發出沉悶的聲音,使人打心底泛出一股凜然懼意,不禁略感緊張。
  時刻迅速消失,以飛魚號追緝的速度,它出現在島角轉彎之處的時辰,已相當迫近了。
  扶桑客發令道:“炮手注意!听令發炮……”
  此言一出,大家莫不伸長脖子,凝目瞪視著島角,仿佛飛魚導必然會從那個地方轉向過來似的。
  正在這個緊張逼人的節骨之上,卓大突然冒出話道:“你們只注意那島角轉彎之處,以為飛魚號必然會從那邊追躡而來,卻沒考慮到飛魚號万一改變了方向,目后包抄而至這個問題,真是令人好笑……”
  這話說得眾人心頭一震,齊齊將目光轉向背后。
  船后是小島的另一端島角,卓大之言不錯,剛剛飛魚號追縱而來之時,如果舍去尾隨直追的方式,在軍旗盟的船只繞過島角之際,改由島的另一端包抄過來,此刻豈不是成為目后掩至之勢了?
  扶桑客听見卓大之言,不由得微微一震,忍不住也掉頭注視他們背后的島角。
  幸喜背后那一處轉彎的地方,仍然空蕩蕩的,并無飛魚號的蹤影,大家均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扶桑客為了免于顧此失彼起見,迅即下令在船首船尾各安置炮位。
  炮手得令拉炮布置,卓大卻笑道:“扶桑客,連你也沒把握飛魚號會從哪一邊繞過來吧?”
  扶桑客道:“本座已經安排火炮,守住兩個方向,此時飛魚號不論從哪一邊繞過來,均已不成問題……”
  卓大“哦”了一聲,道:“万一飛魚號不追過來怎么辦?”
  這一問題使眾人听得齊齊一怔,扶桑客皺眉道:“飛魚號不會不追過來的……”
  卓大冷冷道:“你這話根本不是你由衷之言,對也不對?”
  扶桑客又是一怔,勉強道:“是不是本座由衷之言,你怎能知道?”
  卓大道:“這還不簡單,以飛魚號的航行速度,倘若它直追而來,不論從哪一個轉彎角繞至,此時它應該早已出現,喏!你看!沒有它的影子呀!”
  扶桑客閉口不語,他正好在為這個問題操心,飛魚號遲遲不現使他煩躁不安,他哪有心情回答卓大的話。
  卓大卻又道:“怎么樣?你也感到飛魚號有可能不追來了吧?”
  扶桑客再也掩不住他不安的神色,葉小青見狀不禁訝道:“副盟主!飛魚號不敢追來,咱們豈不就此脫險了嗎?你何故露出不安之色?”
  扶桑客緊閉著厚厚的嘴唇,依然沉思不語。
  卓大卻道:“葉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飛魚號遲遲不出現,對我們可是大大不利哩……”
  葉小青美眸轉向卓大,一臉詫异之色,道:“這話如何解釋?”
  卓大笑道:“飛魚號此時不出現,很明顯的,他們船上之人,已洞悉了扶桑客設伏于此的陰謀……”
  葉小青以及左右的人聞言均想:“是呀!因為怕中了伏,所以飛魚號不敢貿然繞過島角。”
  這是相當淺顯的道理。
  但是船上請人卻仍弄不懂飛魚號不追來,對他們有何不利之處,因此都拿眼凝注卓大,顯然希望卓大能作進一步的解釋。
  卓大這時嚴然已成為船上的智囊,使徐經緯覺得疑竇叢生,心想:“与卓大相處多日,竟然不知卓大心思如此縝密。”
  徐經緯倏地對卓大的身份來歷,大覺疑問重重。
  但有一點他覺得可以放心的地方,就是卓大顯然与軍旗盟處在敵對位置,而且跟三大黑道幫派也不可能扯上關系。
  換句說,徐經緯認為,縱使卓大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不論他代表著哪一邊,他的一切行為,必定都不會危害到他。
  徐經緯有這种感覺,乃是從卓大毫不掩飾的淳厚外表,正直無邪的目光所得來的。
  徐經緯相信卓大絕不是坏人,是以他雖知卓大此刻正以語言瓦解船上諸人的士气,他仍然保持緘默的態度,不妄發一言。
  卓大似是很了解徐經緯的心意,向他眨眨眼,扮了個鬼臉,繼續又道:“飛魚號既已知道扶桑客設伏的詭計,立刻也下令按兵不動,這一來飛魚號豈不是反客為主,迫使咱們陷入逃也不是,退也無路的局面嗎?”
  葉小青惊叫一聲,道:“是呀!倘若如此的話,我們真不知該走還是該,這……這實在相當嚴重……”
  卓大道:“嚴重的還不止于此呢……”
  眾人听到還有更嚴重的問題,不由面面相覷,更加惶然不安。
  扶桑客突然喝道:“卓大!你不要胡說八道,否則……”
  卓大慌忙道:“好!不說!不說……”
  徐經緯心中笑道:“卓大哥,你不說,葉小青他們可非听不可,這种以退為進的手法,厲害得緊呀!”
  果然葉小青冷冷道:“副盟主,卓大一番分析,大可讓我們明白敵我雙方通盤情勢,你還是讓他說下去吧……”
  扶桑客急道:“他在那里胡說八道,已嚴重地影響了咱們的軍心士气,不能听他再胡扯下會……”
  卓大聳聳肩,作個無可奈何之狀,朝徐經緯調皮地笑一了一笑。
  葉小青自作主張地道:“卓大,你說咱們此刻的局面,還有什么更嚴重的嗎?”
  卓大指指扶桑客,表示他沒得到扶桑客的允許,不敢再說下去。
  葉小青卻道:“你且說無妨……”
  扶桑客忍住怒气,冷冷道:“首座長老,你這樣做,顯已超越本座權責,將來你如何向盟主交代?”
  葉小青道:“此事本座自己去向盟主稟報,副盟主不用替本座操心……”
  她斷然朝向卓大又道:“你說吧……”
  卓大望了扶桑客一眼,故意遲疑一會,才期期說道:“咱們此時已經進退不得,如果飛魚號利用這個時候,以飛鴿傳書,再調來一艘官船,然后左右包抄,試想,咱們豈不被他們手到擒來……”
  這确是相當嚴重,而且大有可能的問題,船上諸人,再也掩不住惊恐之色。
  卓大之言,誠非虛言恫嚇,飛魚號按兵不動,使扶桑客陷入進退不得之境,确是很可能打著如意算盤。
  葉小青再也按耐不住,道:“副盟主!你听見卓大的話了沒有?”
  扶桑客徐徐道:“本座听見了……”
  葉小青緊逼一句話,道:“那么副座有何良策對付?”
  扶桑客沉吟一會,道:“首座長老,咱們借一步說話!”
  葉小青怔了一下,道:“你要跟我私下一談?”
  扶桑客頷首道:“是的!本座有几句話,單獨与首座長老一談!”
  葉小青迅即同意,兩人走到船尾,避開眾人,交頭接耳地談了起來。
  徐經緯等人從甲板上朝船尾望去,但見扶桑客指手划腳地對葉小青說話,葉小青的表情先是有點不耐煩的樣子,但是片刻之后,卻露出一副傾听的神態。
  那种神態,一望而知葉小青已開始同意扶桑客的解釋,徐經緯不禁微微蹩眉。
  卓大忽然靠近徐經緯,悄聲道:“這扶桑客的确有一套……”
  徐經緯道:“是的!他在頃刻之間,便說服了反對他最烈的葉小青,實在不簡單……”
  卓大道:“咱們得設法破坏他們之間的感情,否則你的目的必難達到!”
  徐經緯又問道:“我的目的?卓大哥你以為我抱著什么目的?”
  卓大笑一笑,道:“你不是有意奪取軍旗盟主的寶座嗎?”
  徐經緯道:“那只是小弟一時興起,說出來逗逗川崎一夫他們而已,卓大哥不要當真……”
  卓大突然表情嚴肅地道:“不!這事咱們非認真不可!”
  徐經緯道:“為什么?難道你要我放著正事不干,去謀取旗軍旗盟盟主的地位?”
  卓大正色道:“兄弟是要老弟你這樣做!”
  徐經緯大覺意外,心想從不表示意見的卓大哥,此刻不但以命令式的口吻要他去做事,而且所欲為的事又甚是出人意料之外。
  只听卓大迅即又道:“謀取軍盟主的地位,比深入海龍會更為重要,此時時机對我們大為有利,万不能錯過……”
  徐經緯訝道:“卓大哥!你為什么要我這樣做?”
  卓大反問徐經緯道:“徐老弟!你信得過我嗎?”
  徐經緯毫不考慮地點點頭,卓大立即又道:“那么你先別問什么原因,有机會我必定解釋清清楚楚,總之,你加入軍旗盟之后,對官家有利無害,千万記住!”
  徐經緯問道:“這件事与官府有關連嗎?”
  卓大正要回答,扶桑客与葉小青已走回眾人之前,卓大只好打住話,隨口道:“副盟主!看情形你已說服了你們的首座長老!”
  扶桑客一臉冷漠的表情,大步走到卓大之前,冷眼略略一顧,忽然指著卓大,大聲道:“拿下這小子!”
  他忽然下令將卓大擒住,使在場的人莫不愕然,不知扶桑客用意何在。
  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上前動手抓下卓大。
  武杰咳了一聲,道:“稟副盟主!此人是徐兄的好友,副座為什么要抓他?”
  扶桑客看了葉小青一眼,葉小青接道:“這娃卓的小子,是官府的奸細!”
  眾人聞言均愕然地將目光移向卓大,只見卓大外表敦厚,看來木訥質朴,像這种人說什么也不是當奸細的樣子。是以武杰忍不住道:“他——他會是個好細?”
  葉小青道:“不錯!副盟主的怀疑大有道理,此人很有可能是官府派來的奸細……”
  徐經緯倏地笑了起來,道:“扶桑客!你這种企圖掩人耳目,轉移大家注意力的手段,未免太幼稚吧?”
  葉小青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徐經緯道:“扶桑客使本船陷入進退維谷的場面,深知如果不設法擺脫糾纏,船上諸人必然聯合反對他,事情一鬧,縱使船能平安脫險,見了你們軍旗盟主,他的副盟主席位也可能不保……”
  葉小青道:“但那是過去的事呀,此刻副盟主已有退敵之法!”
  徐經緯哼了一聲,道:“有退敵之法?請問葉姑娘,扶桑客說出了他的退敵之法了沒有?”
  葉小青征了一怔,從她的表情,也能揣測出扶桑客并未將退敵之法告訴她。
  于是徐經緯又道:“首座長老!說呀,扶桑客有何退敵之法?”
  葉小青道:“等抓下了卓大,副盟主自然會告訴大家……”
  徐經緯,道:“葉姑娘!沒想到你有如此天真的想法,扶桑客根本就想不出什么退敵之法!”
  扶桑客叱:“你胡說!”
  徐經緯道:“我胡說?哈……扶桑客,你若是已有退敵之法,為什么還要節外生枝,制造出誣賴卓大哥是官府派來的奸細這件事呢?”
  扶桑客道:“他本就是官府的好細!”
  徐經緯冷冷道:“扶桑客!你誣賴卓大哥的居心,昭然若揭,無非是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以掩飾你自己的窘境而已,對也不對?”
  扶桑客縱聲大笑,道:“我早已聲明過,擊退飛魚號易如反掌,徐經緯,我還不至于窘得六神無主,你看著好了!”
  徐經緯道:“那么你何不先帶我們逃出飛魚號的糾纏,再行下令擒住卓大哥?”
  武杰插言道:“是呀!不論卓大是不是好細,本座以為先擊退飛魚號才是當務之急!”
  其余在旁的人,包括葉小青在內,听了武杰之言,莫不頷首稱是。
  扶桑客沉吟一會,道:“好!我即刻設法擊退飛魚號,但卓大這廝須得先禁閉起來……”
  卓大聳聳肩,道:“也罷,要不然你打不過飛魚號,又可藉口我在搗鬼,那時我才更冤枉哩……”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們打算將我關在什么地方?”
  武杰道:“當然在客艙里……”
  扶桑客道:“好!就關在客艙里!”
  卓大轉身走向甲板,一面說:“可別忘了送點酒肉來!”
  他很快地消失在底艙之下,扶桑客見狀吁了一口气,道:“設非我發覺卓大的言行不太對勁,及時怀疑他是好細,咱們這一仗必定有輸無贏!”
  徐經緯語帶諷刺地道:“現在卓大哥已經不在此地,扶桑客,你可以發揮海戰的才能了?”
  扶桑客沒有理他,迅速下令道:“啟錨!”
  徐經緯訝道:“咱們就這樣子沖出去?”
  扶桑客搖頭道:“沖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武杰道:“可是——副盟主下令起錨,意欲何往?”
  他的意思是說,將船開航,當然只有往外駛一條路。
  往外駛等如沖出去,扶桑客既知往外沖不是辦法,他何故又下令啟錨開航呢?
  只見扶桑客微微一笑,道:“我們要靠岸上陸!”
  靠岸上陸?
  這不等于棄船而逃嗎?”
  可是縱使逃得上小島,官軍合力∼圍,他們未必就能安全,扶桑客此舉委實令人莫明所以。
  扶桑客望著眾人訝异的表情,道:“這小島名叫海螺島,本座曾經勘查過,深知島上的地形地質…”
  武杰插口道“話雖是這么講,咱們棄船上陸,也不是個妥善的辦法呀?”
  扶桑客堅決地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們上陸的目的,并非躲避官軍,而是要攻擊官軍!”
  這時船已緩緩起行,扶桑客無暇多作解釋,親自上前把舵,將船開向岸邊。
  那海螺島海岸极為曲折,布滿暗礁,加之海浪回旋洶涌,使船行极為不穩。
  但扶桑客把舵技術甚是高明,但見他高踞舵旁,心無旁騖,兩眼盯著前方,時而快速轉舵,時而緩緩操作。
  因此海船有時突然轉向,有時几乎撞上浮在海中的石岩之上,真是險象環生。
  大家見此情景,莫不暗暗捏了一把汗,大家都不敢喘大气。
  大約有一盞熱茶光景,船終于駛進一處山坳,遠遠看見岸邊正好有一處平坦的登陸之處。
  這時扶桑客下令全速靠岸,船筆直地沖向那登陸的岸邊。扶桑客將舵交給助手,噓了一口气后,道:“前面是此島唯一可供登陸之處……”
  他望著船尾的外海,又道:“剛才我們通過的海面,處處暗礁浮石,正是阻礙官軍追入陸地的最佳屏障!”
  徐經緯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官船絕不可能像本船一樣,通過那片暗礁追到陸上來,是不是?”
  扶桑客道:“是的!他們決計做不到……”
  他頓了一下,因為他發覺在旁的人,似乎不相信他這句話,因此扶桑客又補充道:“一來宮船吃水比本船為重,二來這海螺島很少有人到過,官船不可能找到領航之人。是以本座有信心相信他們絕不敢冒險迫人陸地……”
  徐經緯道:“你的話不錯,但万一他們放下舢舨,大批而來,那些暗礁如何能阻住他們?”
  舢舨吃水极輕,操作亦較靈活,徐經緯的顧慮甚對。
  但扶桑客仿佛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如果官兵派出舢版追來,那么他們只有自找死路,決許無法靠岸登陸……”
  歇了一下,扶桑客又道:“小型舢舨雖然不怕碰上海底暗礁,但是暗礁區域,海浪湍急,旋渦處處,小舟航行其上,操作困難,就是不碰上暗礁,,也會撞上那些危立的石岩……”
  這一解釋,眾人莫不露出恍然之色,深以為然。
  這時船已緩緩靠岸,扶桑客下令落錨,然后命令手下卸下三門火炮,及數桶火藥鉛彈,合力涉水搬上陸地。
  他們略略休息,扶桑客立刻催促眾人离開海灘,由他領先帶路,朝聳立島上的一座山岩爬了上去。
  那山頂雖然不高,但极為難走,尤其路面全是堅硬的岩石,有時濕滑難以落腳,有時尖銳得將雙手割破。
  因此短短百來丈遠的斜坡,卻費了一番工夫才爬完。
  几名炮手抬著甚重無比的鋼炮,亦步亦趨,費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將三門火炮扛到山頂上。
  上得山頂,徐經緯一望四下情勢,方始深佩服扶桑客的眼力。
  但見那山頂雖只百米大高,但四下視野廣闊,由山頂下望,正好將海螺島四周瞧得一清二楚。
  換句話說,如果扶桑客以三門火炮架在山頂之上,正好可以控制整個海螺島的海域。
  眾人上得山頂之后,莫不對扶桑客的計划大為贊賞。
  一剎那之間,無不眉飛色舞,轉憂為安。
  扶桑客命令將三門炮架好,面露得色地道:“這海螺山頂,足可監視四周海域,你們看本座擊沉飛魚號……”
  飛魚號這時正停在地螺島的西面,正如卓大所料,它打算以包抄的方法,攻擊扶桑客的海船。
  扶桑客指著山腳下的飛魚號,冷冷一笑,道:“飛魚號已成瓮中之鱉,本座命令一下,定可將之擊沉……”
  葉小青嶄然道:“副盟主神机妙算,使人深深敬服……”
  扶桑客傲然叱道:“架炮!”
  三門火炮立刻架成,轟隆數聲,炮彈毫不留情地呼嘯而至。
  扶桑容忽然臉色大變,倉皇下令應戰。
  飛魚號的火炮雖然由下往上轟了過來,但卻打得极遠极准,一下就將山頂轟得斷石橫飛,眾人被那气勢所攝,不禁有點張煌失措。
  扶桑客強作鎮定,因為他深知處在這种情形之下,如果他一再慌亂,后果將更不堪設想。
  是以他用平靜的語气,快速地下令道:“大家保持冷靜,赶快將火炮拉到山岩背后安全之處,快!”
  一言提醒了眾人,大家合力抬炮,不一會便把三門火炮拉到一處山岩之旁。
  這時海面上的飛魚號,快速由西面移動,正航向寇船停泊之處的海面。
  川崎一夫見狀道:“啟稟副盟主!咱們要不要發炮攻擊?”
  扶桑客道:“此刻不行!”
  葉小青道:“咱們棄船上陸,又費了不少力气抬炮上山,不就是要以居高臨下之勢,發炮攻擊飛魚號的嗎?”
  扶桑客道:“不錯,但此刻發炮對我們大大不利,還是暫緩為上策……”
  葉小青皺眉道:“副盟主如此決定,真教人好生不解!”
  扶桑客道:“本座如此決定,乃因情勢實出本座意料之外,不得不改變原先的計划!”
  葉小青問道:“有何意外之處?”
  扶桑客道:“飛魚號船上備有重炮,射程超出本座原先估計的甚多,此為意外之一。在這种情形之下,縱使咱們發炮,也難予擊傷飛魚號,反倒會因此暴露咱們的炮位,使飛魚號找到攻擊的目標!”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扶桑客又道:“其次,飛魚號之上,顯然有一名深悉海戰的能手負責指揮,因此咱們更不可輕舉妄動……”
  葉小青道:“照副盟主這么說,咱們豈不只有困死在這海螺島了嗎?”
  扶桑客道:“情勢并未如此不利!”
  他指著飛魚號疾駛而至的方向,又道:“你們看!飛魚號居然敢于靠近海螺島來,必然還不知咱們已架炮在山上,正等候收拾他們,哼!一旦飛魚號進人射程,就有他們罪受的了。”
  眾人拿服朝山下望去,梁然發現飛魚號正以全速接近海螺島,委實可能忽略了架在山上的火炮。
  徐經緯望著飛魚號接近海島的雄姿,道:“倘若由此發炮攻擊飛魚號,他們豈不也可以發炮還擊嗎?”
  扶桑客道:“他們當然會還擊,但一旦他們進入咱們射程,還是咱們胜算較大!”
  雙方彼此之間,如果都在對方的射程之內,火炮射程的距离既使較遠,已不一定就占便宜,扶桑客所謂胜算較大,應該基于這個理由。
  而扶桑客所提的胜算判斷卻不僅僅基于這點而已,只听他又補充著道:“如果飛魚號進入咱們射程,由于他們在明處,咱們在暗處,攻擊由我們發動,几炮轟過去,一俟他們還擊之時,可能已被我們擊傷,這是咱們有利的條件之一!”
  這些話說得眾人頷首稱是,扶桑客乃又道:“再就是,飛魚號處在海面之上,我們只要擊中船身就可,而他們卻非擊中我們的炮位不可,這是咱們有利條件之二。”
  船身被攻,目標較大,何況一旦中炮,不是起火燃燒,就是進水下沉,自然比不得在陸地上安全。
  因此葉小青迅即贊道:“到盟主的分析令人不能不佩服!”
  扶桑客微微一笑,又道:“還有呢,此刻飛魚號筆直朝海島駛過來,左右兩側的地位,已形同虛設,光憑船首那門重炮的火力,豈是咱們的對手?”
  武杰忍不住道:“難道他們不會在接近海島之時,將船身改与海岸平行嗎?”
  扶桑客道:“為了發揮甲板上的火力,將船行改變与海岸平行,飛魚號或許會這樣做,但這么一來,他們的目標更加暴露,不是一樣對我們有利嗎?”
  武杰“哦”了一聲,沒有再開口,顯然他對扶桑客的這番見解,深覺有理。
  徐經緯卻突然問道:“万一飛魚號在射程之外下來,扶桑客体又有什么辦法奈何得了他們?”
  扶桑客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道:“倘若如此的話,本座可是孤注一擲,冒險一戰了!”
  徐經緯又問道:“如何個戰法?”
  扶桑客道:“利用潛泳,突擊上船,奪下飛魚號來!”
  葉小青道:“此舉太冒險了吧?”
  扶桑客道:“冒險也是不得已之事,与其坐困此島,不如冒險一拼;對也不對?”
  眾人相顧默然,眺望著飛魚號已駛近海岸,心情不由得更加緊張,生怕飛魚號突然停了下來。
  扶桑客忖度一下距离,道:“炮手准備,飛魚號已經進入咱們的射程之內了!”
  這時眾人都屏息以待,但見那飛魚號在眾人眼巴巴的觀望之下,忽然掉頭轉變方向。
  扶桑客皺眉道:“飛魚號之上果然有能手指揮!”
  飛魚號并未停下來,繼續朝南而駛,不一會已駛近扶桑客原先停船的那一座浮在海中的巨岩之旁,消失在巨岩那邊。
  扶桑客轉喜為憂,道:“莫非飛魚號不知近海的暗瞧,想靠陸擄下咱們的船?”
  川崎一夫喜道:“這樣的話,他們豈不要触礁下沉了嗎?”
  扶桑客道“但愿如此!那就省下咱們不少力气!”
  說話之間,飛魚號已駛過那塊巨岩,葉小青忽然嚷了起來,道:“大家看,飛魚號果然繞了過來,駛進暗礁區,哈哈…··鎮是謝天謝地!”
  不料她一言未了,飛魚號卻突然停了下來。
  眾人露出惊疑不定的眼光,注視著飛魚號的一舉一動,就不知他們突然停在那里的原因。
  正在這個時候,飛魚號的船頭倏地火光一閃,惊天動地的轟隆一聲,打出一發火炮。
  眾人紛紛仆倒在地,扶桑客卻惊呼一聲,道:“糟糕!他們居然向咱們海船動了手!”
  那一發從飛魚號射出的火炮,打在倭船的右舷海面之上,在不及倭船十丈遠的地方,激起一股高高的水柱,差點就擊中倭船。
  扶桑客干瞪著眼,急道:“這……他們怎不開火還擊呀!”
  但見那艘倭船,不但一點動靜也沒有,而且船上的人也未見有人逃上陸上來。
  扶桑客咬咬鋼牙,堅決地道:“看來咱們只有發炮支援船上的人!”
  他迅即揮手下令,囑咐燃火待命的炮手,發炮攻擊飛魚號。
  片刻之后,三門火炮一齊點燃,三聲隆隆重響,三發鐵彈立即朝飛魚號打了過去。
  但是由于距离太遠,炮彈走在半途之中,便自落在海面,濺起三道浪花而已。
  扶桑客見勢不妙,立即下令拉炮后撤。
  不想他們將三門火炮才一拉動,飛魚號已隆隆數聲,打來一排炮彈。
  這一排炮彈來勢惊人,飛魚號的炮手打得又是奇准無比,只听山岩上一陣慘呼,登時有兩名軍旗盟的手下,被打得血肉橫飛,當場死亡。
  如此一來,扶桑客雖然重新找到一處陣地,將炮架好,但卻再也不敢發他還擊了。
  飛魚號似是志在擄下倭船,沒有再盲目朝扶桑客他們所處的山頂發出火炮。
  但他們卻又轉移目標,向倭船猛轟了兩發鐵彈。
  這次兩發鐵彈,均飛越倭船的桅頂,落在海螺島的岸上來,揚起一片飛砂走石。
  扶桑客他們伏在山岩之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座船遭受攻擊,卻又無計可施,人人焦急万分。
  這時飛魚號官船又向倭船轟了兩炮,但仍沒有擊中軍旗盟的那艘倭船。
  川崎一夫訝道:“他們似乎沒有擊沉咱們座船的意思,但不知是什么原因?”
  扶桑客道:“飛魚號想擄走咱們的快船,因此有意發炮示威,走,咱們將炮拉下山岩,与飛魚號決一死戰!”
  眾人正要依言將炮拉下山岩,徐經緯卻道:“快船已無斗志,顯然有投降的跡象,你們下了山岩只有徒送一命而已,在下勸你們還是稍安毋躁!”
  葉小青道:“咱們的船上有人有炮,卻無人指揮應戰,徐兄的話大有可能!”
  川崎一夫道:“船上有楠木見和龜太郎兩人坐鎮,有誰敢棄船向飛魚號投降?”
  葉小青問道:“那么他們為什么不發炮還擊?”
  川崎一夫為之語塞,道:“這——這我怎么知道?”
  徐經緯忽然冷冷笑了一聲,扶桑客拿眼瞧他,候地心底一震,失聲叫了起來,道:“會不會船上的人全著了卓大那廝的道儿?”
  武杰惊道:“副座的意思是說,楠木見、龜太郎他們一大批人,都被卓大所擒了?”
  扶桑客道:“除此之外,再也沒有理由可以解釋咱們的快船,為什么不放炮還擊……”
  川崎一夫道:“不會吧?副盟主,楠木見和龜太郎兩人的武功高強,卓大定非他們的對手,可況咱們的船上還有十數名本盟一流的高手在!卓大那廝哪能得手?”
  葉小青亦道:“是呀!再說咱們离船上岸之時,卓大那廝不是被我們關禁在艙房之內嗎?”
  扶桑客表情沉重地道:“這是咱們疏忽之處,而且我們也太低估卓大的能耐,因此……唉,因此使得他全叫我們吃了癟!”
  葉小青道:“卓大是不是已控制了咱們快般還未可知,副盟主何故歎气?”
  扶桑客道:“卓大是不是已占据了咱們的船是仍不清楚,但船上必然凶多吉少,似已無疑問。”
  葉小青問道:“那么咱們該怎么辦?”
  扶桑客道:“先赶下山去再說!”
  于是眾人七手八腳地拉著三門火炮,全力赶下山岩,朝那艘軍旗盟的倭船赶去。
  但是他們才爬到一半,卻看見倭船已緩緩啟錨,駛离了岸。
  眾人不約而同地駐腳觀望,只見自己的船离岸之后,微一掉頭,立刻緩緩迎向停在暗礁區外的飛魚號。
  武杰訝道:“他們打算將船開向哪里呀?”
  川崎一夫緊接著道:“會不會是龜太郎下令將船開出去,准備与飛魚號決一死戰?”
  葉小青叱道:“你瞎了眼是不是?不會睜眼瞧瞧咱們那條船桅頂上挂著是什么嗎?”
  川崎一夫等人聞言將目光集中在振頂上;一望之下,不由得均駭然色變。
  原來軍旗盟那艘倭船之上,不知何時升上了一面大型免戰旗,正迎風招展,遠遠望去,醒目已极。
  除了徐經緯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垂頭喪气,斗志全消。
  扶桑客更是气得怒眼圓睜,滿臉殺机,道:“發炮,替本座轟叛船!”
  几名炮手迅即准備妥當,葉小青卻道:“且慢!万万不可發炮!”
  扶桑客怒气沖沖地道:“首座長老何故阻止?”
  葉小青道:“船上還有桶水見和龜太郎等多人,万一咱們將船擊沉,折船損人,回去如何向盟主交代?”
  武杰也反對道:“對呀!我們不能為卓大一人,將自己的船擊沉!”
  扶桑客道:“話雖是這么說,你們不知本盟這艘快船之上,有許多特別設計,如落在官軍手中,秘密泄露,本盟其他同類型的快船都將無用武之地,所以本座還是堅持不能將此船資敵!”
  葉小青道:“咱們船上的特別設計,既是秘密,官軍或許不會發覺,何不冒險留下它,將來再設法奪回?”
  武杰道:“這話极是,再說我們一旦發地,飛魚號如果還擊,咱們哪吃得消呢?可能躲都來不及……”
  扶桑客經武杰這一提醒,才發覺他們正踞處在山岩半腰,四下不但狹厭得不好轉身,而且崎嶇難行,飛魚號一炮轟過來,想躲也躲不開。
  扶桑客只好按下怒火,改變主意道:“那么咱們快快下山,找個可以躲避炮火的安全地方再說吧!”
  當下眾人急急如喪家之犬,果真慌忙擇路下了山岩,躲在岸邊的巨岩之后。
  這時那艘倭船早已駛出暗礁區,正緩緩靠近十丈開外的飛魚號。
  片刻之后,兩船已緩緩靠在一起,但見倭船之上的軍旗盟手下,一個個爬上了飛魚號,成為官軍的俘虜。
  眾人以為飛魚號擄走快船之后,必定會迅即离去。
  不料等俘虜了官船,飛魚號的官兵卻撥出一批人上了快船,將快船駛回陸地來。
  大家看得莫名所以,扶桑客卻歎了一聲,道:“這下子咱們可真要束手就擒了!”
  川崎一夫道:“官軍雖可利用咱們的快船通過暗礁登陸,但是咱們個個武功了得,來了反倒可以奪回咱們的船,豈不天賜良机?”
  扶桑客道:“他們要是真敢登陸倒還罷了,怕只怕他們不會登上陸來!”
  川崎一夫腦筋根本還沒轉過來,又道:“那他們怎能抓住我們?”
  扶桑客道:“那還不簡單?只要他們將船停在外海之中,餓上我們几天,我們武功再了得,他們還不是照樣手到擒來?”
  一席話听得眾人愁容滿面,大有手足無措之感。
  只有川崎一夫恨然道:“就算他們將船停在海外不動,咱們也可在人夜之后,潛泳上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徐經緯有意出川崎一夫的洋相,冷冷道:“你自信可以游上三、五百丈的距离嗎?”
  川崎一夫道:“這……勉可一試!”
  徐經緯道:“就算你可以游那么遠,其他人行嗎?其他人不行的,憑你一人之力,奪得回快船嗎?”
  他一連串提出教川崎一夫為難的問題,使得川崎一夫尷尬万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別過頭。
  這時由官兵操舵的軍旗盟快船,駛進暗礁區之后,忽地又將船掉頭往外海駛去。
  川崎一夫自言自語道:“他們開著咱們的船出出進進,真要气炸人!”
  徐經緯倏地又緊盯一句,道:“你以為他們將船駛進駛出,單只為了气你的?”
  川崎一夫愣了一愣,心想:“這姓徐的怎么老是与我過意不去?”
  只听徐經緯道:“官軍開著快船進出暗礁區,目的只是要大家明白,沒有你們軍旗盟的人操船,他們一樣可以開快船駛過暗礁區靠岸,上陸擒抓你們!”
  武杰道:“唉!情勢演變至此,真真意想不到……”
  說著將目光掃向扶桑客,那意思很明顯地有責怪扶桑客的意味在。
  葉小青接著道:“如此僵持下去,咱們不是活活餓死,就是束手就逮,副盟主!你打算怎么辦?”
  于是扶桑客說道:“首座長老的意思,莫非想向官軍投降?”
  這問頓時惹起葉小青的反感,道:“副盟主帶領大家身陷絕地,就算大家投降了官兵,其罪亦不在我們,對也不對?”
  武杰附合道:“對!戰亦不能,和亦不可,難道說副盟主要領導大家自殺而亡?”
  扶桑客臉上表情甚是難看,喟然歎息,正想開口說話,忽然一發炮彈射了過來,落在岸上。徐經緯道:“官軍已在警告大家,到底投不投降?”
  葉小青倏地問他道:“徐公子的意思明?”
  徐經緯沉吟一會,道:“以本人的看法,還是降了為上策。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杰,此刻你們和戰均由不得自己,投降之后,說不定還有伺机逃走之希望,僵持下去一樣被擒,何不干脆一點?”
  葉小青皺著眉,道:“這意見值得考慮,請副盟主做個決定!”
  她心中早已完全贊成投降,但卻把做決定的責任推給扶桑客,足見葉小青這人的奸詐,不遜任何人。
  扶桑客專心考慮著降与不降的問題,因此喀然無語,兩眼呆滯地望著海外那兩艘戰船。
  徐經緯心知扶桑客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范,他在一旁打量著扶桑客,一面暗中思忖著扶桑客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四周除了海浪拍激之聲之外,一片默然。
  午后的陽光,仍然強烈地照射在眾人身上,使人更覺難以忍受。
  葉小青打破了沉寂,道:“副盟主!請做個決定啊?”
  扶桑客收回目光,嘴巴動了一下,但是仍然沒有說出話來。
  武杰一急,道:“副座不降,我們也要降!”
  扶桑客這才說話,道:“既然你們都已經有了投降的意思,本座亦無能為力,只好依你們的。”
  這一下,扶桑客等于被下屬所迫,不得不向官軍投降,他的反應的确很快。
  葉小青和武杰急于求降脫困,雖知扶桑客有意推倭投降的責任,也懶得理會,互相交換個眼色,葉小青乃道:“那么清下令通知飛魚號,我們已准備投降!”
  扶桑客眸中閃爍著陰沉的光芒,揮手向三名炮手示意。
  那三名炮手遲疑一下,將炮口調向空中,—一引火發炮,三聲炮響過后,官軍立刻有了反應。
  被他們擄獲的那艘軍旗盟快船,應聲鼓浪而來。
  這邊由扶桑客為首,全部現身走到沙灘之上,一字排開,由三名軍旗盟手下,撕下衣布,緩緩在空中搖動,向官船示意。
  這時快船已進人暗礁區,徐經緯忽然道:“扶桑客!你不會反悔吧?”
  扶桑客怔了一下,道:“事已至此,只有慢慢想辦法,此刻被俘也是不得已的事!”
  徐經緯微微一笑,道:“呆會儿快船靠岸接我們,但愿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縱使你能奪回快船,也勢必被飛魚號擊沉,決計無法逃走的……”
  扶桑客臉上的殺机,聞言慢慢消失,黯然道:“本座知道了。”
  川崎一夫插口道:“啟稟副盟主!官軍勢必將快船靠岸接走我們,我們為什么不能一沖而上,奪回咱們的快船?”
  扶桑客沒有答理,武杰卻叱道:“我們這邊一有變,飛魚號立會察覺,一炮轟來,大家豈不是同歸于盡?”
  川崎一夫振振有辭地道:“只要咱們奪回快船,船上也有巨炮,咱們迅速還擊,說不定還可獲胜!”
  他似乎覺得在場的人,在這緊要關關,一定會听從他這個建議。
  不料徐經緯卻道:“万一奪下船來,發現船上的火藥已被官兵移走,川崎,你怎么辦?”
  川崎一夫臉上訕訕,道:“這……這……”
  武杰道:“你沒想到這點吧?”
  徐經緯微微一笑,道:“川崎一夫腦筋要是靈活一些,怎會那么熱心出坏主意?”
  他轉向扶桑客,又道:“官軍有備而來,輕舉妄動只有徒造傷亡,希望副盟主三思!”
  扶桑客忽然道:“徐兄認為咱們落在官軍之手后,還有沒有逃走的机會?”
  徐經緯道:“此事目前還不曉得,但与其此刻妄動喪命,還不如伺机而動,對也不對?”
  眾人都點點頭,只有川崎一夫道:“徐經緯和卓大一向稱兄道弟,卓大如果真是官兵奸細,徐經緯的身份定然也有問題,大家為什么要听他的?”
  徐經緯輕松地道:“卓大哥倘若真是官軍,本人也是現在才知道,扶桑客,你總該很清楚吧?”
  扶桑客沉吟一會,道:“不錯!這事本座最清楚!”
  徐經緯乃又道:“那么你應該不會怀疑本人的身份吧?”
  扶桑客道:“至少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的意思很顯然的,還沒有百分之百地相信徐經緯,但徐經緯事實上不以為悖,愉悅地道:“很好!我們能夠衷心合作的話,或許還有逃出官兵掌握的机會!”
  葉小青問道:“你要協助我們?”
  徐經緯:“當然!但有一個條件!”
  葉小青轉喜為憂,皺眉道:“什么條件?”
  徐經緯道:“如果本人能協助大家脫險,你們必須合力舉荐本人繼任軍旗盟盟主的地位!”
  川崎一夫抗聲道:“那怎么可以!”
  葉小青道:“川崎一夫!這事輪不到你插口,你少廢話!”
  川崎一夫變臉道:“這是本盟大事,我為什么不能開口?”
  扶桑客平靜地道:“川崎!你別插嘴!”
  川崎一夫還要爭辯,但他的目光一触及扶桑客,頓時將話忍住。
  葉小青道:“副盟主,你的意思怎么樣?”
  扶桑客沉吟良久,才道:“此事太過重大,咱們還得慎重商量!”
  武杰道:“徐公子須先履行協助我們脫險的任務,我們才得推舉他為本盟盟主,此事雖關重大,但本座認為實無在此議論之必要!”
  他一面說話,一面拿眼遙望那艘由官兵控制的快船疾駛而至,神情似乎有點緊張。
  扶桑客也看到那艘快船,業已离岸只有十數丈遠,當下說道:“好吧!如果沒有人表示异議,咱們就答應徐公子的要求!”
  反對最強烈的川崎一夫一听見扶桑客這么說,也只有吞忍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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