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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古鼎


  蒙面人垂下按胸的左手,顯然已泯去殺机,道:“呂兄可否惠告?”呂東青道:“那就是關于此次煉藥之人中,有一個人根本不曾出力,絲毫沒有損耗真元。他這樣子取巧保存實力,其用心不喻可知,此人就是香如海!”
  蒙面人沉吟道:“這就奇了,他既然不出力煉藥,難道向兄不曾發覺火候不妥?此事甚為蹊蹺,必須予以查究。”呂東青趁他說話之際,退開一邊蒙面人沒有阻止他,這刻才有功夫低頭細察邢勇的情形,只見他面色鐵青,雙目緊閉,口角噴出大量的白沫。最奇怪之處便是他的頭發銀根直豎。整個人看起來已是僵硬,只余下一絲气息。
  蒙面人看了老大一會工夫,好像看不出道理,猶疑片刻,突然取出一顆金黃色的藥丸自己迅速服下。
  江南孤客呂東青這時已站在內間房門當中,撩起門帘,這一來蒙面人如果向他下手,房內之人都可看見。他冷冷道:“兄台如何證明那是大檀丸?”
  蒙面人不再說話,突然舉手把蒙面青巾取下業,赫然露出一顆光禿禿的和尚頭。呂東青深深瞥了一眼,口中忍不住咦一聲,道:“你……你是……”
  那人作個手勢,阻止呂東青說出名字,隨即把青巾蒙上,招手要他過來。呂東青猶豫了一下,便舉步走近那蒙面人身邊。那蒙面人壓低聲音,道:“呂兄這下該相信老衲帶的有大檀丸了,但你可知邢兄何故中了奇毒?”江南孤客呂東青仍然迷惑之极,道:“兄弟實在不知!”
  蒙面人見他具可以將心中猜疑奉告,邢兄及老衲所中奇毒,均由食物侵入,眼下既然邢兄遭了毒手、恐怕呂兄也難逃此劫!”
  呂東青默查一下道:“兄弟可沒有感到体內有中毒之相。大師說是因食物而引起的中毒,大師也知道是誰干的了?”蒙面人道:“呂兄真不明白么?我們所進的食物,都由杜姑娘包辦,自然是她下的毒……”
  蒙面人和呂東青移目向耿青瞧去,只見他腦袋瓜已布滿汗珠,顯出力竭之相。再轉眼看看那句魂浪蝶香如海,果真毫無疲乏之象。蒙面人向呂東青眨眨眼,應道:“向兄說得對,耿兄看來已經不支。呂見請去把他替下,我來替換香兄。”
  香如海听了此言,眉宇間微露喜色,忽然感到后背心被一雙手掌按住,心頭一凜,只听蒙面人的聲音起自身后,道:“香兄太以愛惜自己身体,呂兄和我都覺得要促請你多用點力,否則藥煉不成,香兄的責任最大!”
  香如海明知那蒙面人武功卓絕,此時哪敢妄動,一面籌思詭謀脫身,一面答道:“蒙面兄切勿听信呂東音之言,他有意跟兄弟過不去。”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香兄這樣說來,那就等如表示拒絕之意了,對是不對?”香如海駭了一跳,道:“兄弟絕無此意,蒙面兄不妨再瞧瞧看。”這時他真伯對方掌力一發,震斷自己心脈,連忙運足全身功力,導引丹田那一點三昧真火,從鼎腳傳傳出去。
  蒙面人道:“香兄這樣就對。”但他按在香如海背上的手掌仍不收回。
  過了個把時辰之后,呂東青才把耿青換下。耿青走出外間,突然退了回來。神色大异平常。
  蒙面人念頭一轉,已想到耿青必是看見邢勇死狀,跟著又推想到他一旦宣布之后,這些人必定群起責難,甚至出手圍攻。如果在煉藥以前,倒也不怕他們聯手。目下功力大大虧耗損弱,形勢不同,務必先下手為強,減少一個敵人,自己就安全一分,他心隨念頭,掌力突然發出,勾魂浪蝶香如海悶哼一聲,上半身登時扑倒在鼎腳之上。
  卻听耿青吶吶道:“外面……有敵人……”
  耿青的話聲未落,房帘突然被人強力扯毀,門口處出現了一個身穿紅衣裳的秀麗女郎。正是那繹衣仙子舒倩。她那對稅利的目光,注現在蒙面上身上。
  扒伏在鼎腳下的勾魂浪蝶香如海忽然發出极微弱的哼聲。蒙面人心頭一震,這才知道自家一身武功中了某种奇毒后,雖然業已服下少林寺的极制靈藥“大檀九”,但仍然未能恢复原有功力。再加上色魂浪蝶香如海功力俱在,早已運气護身,在這种此消彼長的情形下,他剛才發出的掌力居然沒有把香如海當堂震死!
  他正在躊躇要不要再發一掌,把那勾魂浪蝶如海擊斃,突聞紅衣女郎大聲笑道:“用這种手段暗算別人,就算殺死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未免太不夠風度了。”
  鬼醫向公度忽然開口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姓香的家伙平生無惡不作,領袖江湖下五門人物,花樣之多,武林中不論黑白兩道,都有除他之心!”
  紅衣女不屑地哼了一聲,望望房中的人,然后反問道:“你們本來一共有八個人之多,現在連快死的那個才七個人,還有一人到那里去了?”
  呂東青道:“還有一位蒲兄,不是被你誘出宅外了么?”職責也喘著气逼:“姑娘何妨坦白說出來?”
  締衣仙子舒倩征~下,道:“誰說是我做的?”這時辣水仙杜筠已悄聲請蒙面人把她替換下來。耿青睹狀,唯恐那寶鼎火候不夠,煉不成功,自己雖是极為疲乏,卻也自動過去扭開香如海,然后跌坐在鼎腳前。
  綠衣仙子舒倩見眾人不答,突然厲聲道:“你們既然可以自相殘殺,說不定皇甫維早已被你們暗算。我勸你們即速据實說出來。不然的話,哼,我馬上就教你們全部喪命在此地。”
  杜筠在她說話之時,已移到鼎腹之下,悄聲對鬼醫向公度道:“假如有法子把那潑婦弄出外面院子,小妹得以有時間出去把机關開動,然后大家以最快身法回到房中,那時將有一道鋼門把房門閘住。她就算放火燒屋也不中用。”
  鬼醫向公度心中一凜,陰陰笑道:“杜姑娘這道鋼門本來是不是用來對付我們?”杜筠道:“向兄怎可這樣說法?此屋早在數年之前便已建成,難道那時已經預謀到今日的用途?”
  鬼醫向公度道:“令表兄號稱神算公子,兄弟實在不敢斷言他沒有此心。日下處境急迫,這些話不須多說,兄弟設法去把她弄出院外便是。”杜筠惊道:“向兄离得開此鼎么?”
  向公度不再答話,突然躍了起身。那紅衣女厲喝之后,見眾人仍不答話,心中大怒,已跨入房中。
  呂東青突然出聲問道:“敢問姑娘,那位皇甫兄的武功怎樣?是不是跟節差不多?”
  繹在仙子舒倩想了一下,道:“不錯,你如果說出他的下落,你饒你一死。”
  呂東青道:“在下并非為了求姑娘饒命才說話,而是早先那香如海趁我力乏之際,想乘机加害。正在動手之際,突然有個青年男子疾沖下來,把香如海擊退。”
  紅衣女大喜道:“他長得什么樣子?如今在哪里?”呂東青道:“他身法太快,陡現即隱,面目看不真切,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杜筠突然輕輕啊一聲,接口道:“我剛才已怀疑是他;可惜他走得太快。”
  鬼醫向公度走近房門;這才瞧見外間情形,眉頭一皺,道:“姑娘竟然帶了這么多的人,難道竟這么看重我們几個人?”
  繹衣仙子舒情長眉~揚,朗聲道:“你們跟我進來干什么?都出去……”鬼醫向公度望著外面,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以姑娘的武功身手,實在用不著這么多的人!姑娘你想知道皇甫兄的下落么?我可以奉告。”
  繹衣仙子舒倩冷冷道:“是死的還是活的?”鬼醫問公度應道:“當然是活的,試想以他的身手,誰能害得了他?奧,杜姑娘你可否把外面的邢兄搬進來?”
  杜筠應道:“這有何不可?”說時,已從紅衣女身邊擦過,走出外間。
  綠衣仙子舒倩大笑道:“那也不一定,那個蒙住面的少林門下就想加害他……”房中眾人除了鬼醫向公度知道蒙面人來歷之外,其余的人听了紅衣女之言,都不覺詫然注視蒙面人。紅衣女笑聲響震全房,只听她繼續道:“你們可知道他是誰么?”
  鬼醫向公度急于弄她出去,接聲道:“當然,當然,他就是少林三老之~,當今少林監寺無意大師。姑娘你如要知道皇甫兄的下落,我們到外邊去說話。”
  房中眾人都為之楞住,連在外間的辣水仙杜筠也詫駭得連連向蒙面人瞧著。那蒙面人見身份已透露,便除掉蒙面青巾,現出本來面目。綠衣仙子舒倩好像連少林長老也不放在心上,隨意看無意大師一眼,便立刻道:“好,我們出去講——”
  他們出去之后,杜筠裝模作樣把邢勇搬進來,其實卻緊緊盯住紅衣女和鬼醫向公度兩人,只等他們一出了院子之外,她便要赶緊再出外間開動權
  這時無意大師道:“奇怪得很,我們個個都煉藥練得真元大耗,為何向兄好像功力反而強了?”須知像無意大師這等身份和眼力,自然能夠從一個人的舉動上查察出他的武功深淺!杜筠應聲道:“是呀,他把煉藥的火候說得那樣鄭重,可是他自己卻可以隨意离開位置……”
  他突然躍出外間,伸手在門口上面摸索。而在院子里的鬼醫向公度忽然出手抵擋住繹衣仙子舒倩的掌招。杜筠惊噫一聲,低聲向內房的人道:“那紅衣潑婦的掌勢何等強勁凶猛,可是向兄卻接得住,當真是功力大增了,以前他決無法接住!”
  無意大師道:“老衲決不會看錯,喂!杜姑娘你在干什么?”
  杜筠道:“向兄已把那紅衣女騙出院外,現在等他脫身火房,小妹把鋼門放下,隔住外敵侵扰。”
  院子里的鬼醫向公度抵住紅衣女舒倩一掌后,百忙中瞥一眼她身后那一排三個面目凶橫,身材魁梧的紅衣大漢,心想他們的武功不知深淺如何,念頭一轉,便陰陰一笑,道:“姑娘且勿動怒,在下剛才故意拖延一下,便是想試一試姑娘的武功,如今已知道在下万万敵不住姑娘,自然要把皇甫兄的去向奉告。但在下有個要求,就是請姑娘賜告師門來歷与及這几位是誰?在下可否和他們試上三招兩式?”
  那三名紅衣大漢陡然間一齊吐气開聲,各用右掌力劈出去,三股掌力一發,登時激起一道風往,轟轟之聲不絕于耳。鬼醫向公度全力應付,誰知一碰上那支風柱,登對震開十余步之遠!
  鬼醫向公度雖是抵敵不住三個紅衣大漢一齊發出的掌力,而被震了開去,反而脫出那三名紅大漢之招數威力范圍之外。
  繹衣仙子舒倩噫了一聲,道:“想不到你也抵擋得住這一招,現在快把皇甫維的下落說出來!”
  鬼醫向公度疾然向房內奔去,口中道:“待我把那樣東西取出來,你就明白啦!”
  舒倩怒喝一聲,香肩微晃,人也疾縱入房。忽見一道灰影從內房中射出來,勢道急猛异常。繹衣仙子舒倩剛好和這道灰影碰個對面,不暇尋思,~掌劈去。她的掌力純是陽剛的路子,雄渾凶猛無比。
  那條灰影突然也發出一股潛力暗勁,迎擊上來,雙方一碰,“砰”的~聲,那道灰影斜斜震退尋丈,落地現身,竟是少林三老之一的無意大師。
  繹衣仙子既倩雖然震退對方,可是自家驟然中止了前進之勢,落在地上。眼見鬼醫向公度已縱入內房,杜筠剛剛也退入門內,門上發出一陣隆隆之聲,一道鋼門正從上面滑落下來。
  舒倩气得大聲罵道:“好小子!你敢騙我……”紅光閃處,她的人已到了門邊。這時那道鋼門已落了小半,她本可以沖入房內。可是舒倩盡管怒气沖天,卻不敢自陷于絕地之內,在門邊躊躇了一下,那道鋼門已閘住一半房門。
  那鬼醫向公度身形停在房門內數尺之處,只因那江南孤客呂東青抱著邢勇,恰好阻住他的去路。向公度心中一急,疾然轉身,雙掌運功待敵。卻見舒倩不敢追人來,心頭登時大寬。
  舒清玉腕一伸,托住鋼門。那道鋼門下沉之勢登時緩慢了許多。
  她粉面紅如朝霞,但轉瞬間鋼門又沉下將近一尺。
  鬼醫向公度陰聲笑道:“姑娘何必白費气力,假如你肯冒餓死之險,不妨進此房內……”
  舒情突然間用另外的手掌向內房的天花板上拍了一掌,跟著又向地上拍了一掌,出手動作极快,卻沒有絲毫异狀。她隨即收了托門的手,那道鋼門轉瞬間已把整道房門閘住。
  內房中的人突然都感到風力激蕩,异聲隱隱。這時鋼門已閘下,這~股風力异響從何而來,委實令人惊詫。
  眾人正在張望之時,發覺向公度居然受了內傷。這一來可就明白剛才的風力异響,竟是那舒倩仗著惊世駭俗的功力,向房內天花板及地直發出劈空拳力,這兩股力量上下反彈相合,身當其沖的向公度因而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擊傷。
  鬼醫向公度罵了兩句之后,便曳步走向鼎腹之下,一面運气壓住傷勢,一面道:“諸位請速運功用力,以免靈藥失效,無法煉成。”
  這時房中連向公度一共是四個人,江南孤客呂東青垂重斃的邢勇放下,忙忙走到鼎腳蒲團上跌坐,其余耿青及杜筠也分雖坐好,房中登時寂靜無聲。
  過了兩個時辰,鬼醫向公度長長噓了口气,面色已完全好轉,恢复原狀。可是耿青、杜筠及呂東青等三人,卻喘個不住,均顯出力竭之相。
  向公度的眼光迅速地在三人面上掃過,陰陰一笑,突然道:“咱們煉這一爐靈丹,目的在造成几個功力足以和~皇三公分庭抗禮的人物。兄弟剛才想到好不容易弄齊了這一爐靈藥,如果半途而廢,豈不是白白費了無數心血?所以兄弟決定靈丹煉成之后,就讓你們三位分占,兄弟自愿一粒也不要……”
  杜筠道:“這主意听起來很好,但到時你如果出手搶奪,我們有什么辦法阻止?”
  鬼醫向公度道:“兄弟豈是出爾反爾之人?我可以發誓表明心跡。假如杜姑娘還不肯相信,那就沒有法子了……”杜筠接口道:“你肯發個毒誓,我們便相信你……”向公度立刻發了一個毒誓,耿、呂兩人想來想去,真是不信也得相信,便都不再加反對。
  于是四人繼續煉藥,他們煉煉停停,不知不覺已過了第三日的午時。那鬼醫向公度的精神愈來愈好,雙目之中神光四射,而且他身体上不時呈現十分怪异的現象!
  又到了必須休息之時,大家都松開手,喘著气休息。這三日夜以來,他們僅僅喝了點茶水,所以個個都感到极度饑餓。
  休息了個把時辰,呂東青突然四口气,道:“真吃不消,現在若是有東西充饑,那就太好了!”
  妙手巧匠耿青道:“兄弟肚子雖然极餓,但我如果能夠選擇的話,第一件事就是大大睡上一覺!”
  杜筠接口道:“小妹一直計算時間,目下大概已到了未申之交啦!”
  鬼醫向公度緩緩道:“雖然已過了約定的時間,可是諸位煉煉停停之故,所以還要再揀上兩三次……”
  杜筠叫一聲“我的老天”之后,歎气道:“早知這么辛苦,小妹絕不參加煉藥。”
  向公度陰沉地笑一笑,道:“你們三位再支持著煉上兩次,等那寶鼎丹煉成,各位服下之后,立刻脫胎換骨,成為武林中最強的數人之~,兄弟那時是望塵莫及,只希望諸位念著兄弟這番功勞,時加照拂,那就一生受用不盡了。”
  他突然起身走到胖霸王邢勇身邊,注視一下,訝道:“邢兄居然挺過了這兩日,無意大師給他眼下相反的藥物,竟把社姑娘的毒藥完全發散掉。兄弟身邊有點藥給他眼下,立時可以起身。”
  杜筠道:“他起身之后,功力是否尚在?”
  向公度一面取藥,一面點頭。杜筠急急道:“向兄且慢,他醒后如果功力尚在,勢必向小妹尋仇。”
  呂東青也道:“向兄當真要三思才行,否則邢兄出手傷了杜姑娘,我們都別想出去!”
  向公度微微一笑,道:“他還不知姑娘給他服過毒藥之事,咱們如果都不提及,怎會向杜姑娘無禮動手?再說就算他知道了,咱們也可以提醒他离開此室要靠姑娘之事!諒他也不敢魯莽……”
  耿青見阻止無效,一時想不出應付之法。呂東青和杜筠都沒做聲,隔了一陣,邢勇突然大大哼一聲,然后坐了起身。他四瞧一眼道:“怎的這等陰暗?”
  杜筠道:“因為有外敵侵犯,小妹把鋼門放下,阻住出入之路,所以只靠一個小小天窗透人光線。邢兄目下覺得怎樣”
  邢勇站起身,宛如一座肉山,他伸展一下四肢,道:“沒有覺得怎樣,寶鼎丹煉成了么?”
  向公度道:“還差些火候,需要刑兄出點儿力。”
  邢勇微微一笑,道:“兄弟不是不想出力,可是兄弟又怕出力之后,反而分不到靈丹這也不要緊,怕只怕連性命也斷送了!”
  杜筠听了此言,面上登時變色。向公度沉聲道:“這樣說來,邢兄剛才雖然爬不起身,但知覺早已回复,因此完全听見我們的話了?”
  邢勇道:“不敢,不敢,假如不是要等杜姑娘帶出此室,兄弟決難忍气佯作不知她加害兄弟的陰謀!”
  向公度道:“然則邢兄有何打算?”
  邢勇道:“兄弟不得不保存實力,以便作生离此室的打算,向兄認為對是不對?”
  室中靜默了一陣,向公度的目光不時注視在呂東青身上,大有犧牲他的打算。呂東青明知鬼醫向公度一說出此意,杜筠耿青必定贊同,心中大感凜懼!
  胖霸王邢勇忽然向呂東青道:“兄弟算來算去,只有和呂兄聯合的可能,不知呂兄意下如何?”原來他查出鬼醫向公度一身功力猶在,因此一旦拼起來向公度實力不弱于自己,加上其余三人,自己非死在此室之中不可。而杜筠則決不可靠,耿青是向公度一邊的人,唯有呂東青可以聯合。
  呂東青~听正中下怀,立即道:“邢兄此意甚佳,兄弟也感到勢孤力單我們一言為定,此后有福同事,有難同當!”
  向公度聳聳肩,道:“呂兄見机得真快,兄弟甚為佩服!”他轉眼瞧著耿青,繼續道:“事至如今,只好請耿兄讓位給杜姑娘了……”過了兩個時辰,邢勇已气喘如牛。他本來想只用一半功力,誰知一旦用了功力之后,鼎腳之上便傳來一股巨大無比的壓力,迫得他逐漸增加功力對抗,最后便無法不用足十成功夫。因此兩個時辰下來,真元大耗,疲乏欲死。
  妙手巧匠耿青拼命修复功力,准備等靈丹一煉好,就出手強奪。
  那三人業已力竭松手,但鬼醫向公度這一次竟不理會眾人,生似是一方面正在用力運功要沖破一個關頭,一方面因邢勇等人的說話扰亂了心神而十分動怒。
  江南孤客呂東青也走到邢勇身邊,定睛向鬼醫向公度注視,但見他也是顯得甚是吃力,
  臉上好多處都滲出汗珠,可是臉色紅潤光澤,宛如嬰儿的皮膚。以前微現霜白的兩鬢,此刻已全部烏黑發亮,已無一絲白發。
  呂東青看出有异,身軀一震,邢勇立即貼在他耳邊道:“兄弟務必出手試他一下,如果……”他突然一拳向鬼醫向公度腰間大穴擊去,拳力發出之后,目中才大聲喝道:“兄弟試一試向兄的奇功已煉到什么程度?”
  “砰”他大響一聲,鬼醫向公度被他隔空拳力打個正著,登時震飛開去,一直滾到牆根才停住。
  職青和杜筠都為之愕然,連出聲或出手制止也給忘人
  胖霸王邢勇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大踏步奔過去。呂東青厲聲喝道:“邢兄住手,你乘向兄不備,出手傷他,已經不合江湖規矩。”
  邢勇應道:“兄弟如果不除此后患,日后必遭地尋仇報复!”話聲中提起拳頭,猛可擊落去。
  鬼醫向公度突然間睜開眼睛,口中陰森森冷笑一聲,揚掌拍上來。
  但听“砰”地大響一聲,邢勇龐大的身形宛如皮球般倒飛起來,眨眼間排在銅鼎旁邊。
  其余的三八万万想不到鬼醫向公度挨了那么厲害的一拳,不但未死,還因在舉手之間,把邢勇震飛兩丈余遠,這等功力,的是令人難以置信之事。
  呂東青道:“向兄功力精進,令人甚感佩服。”
  向公度仰天冷笑一聲,道:“恐怕不是真的佩服吧?”他突然停口注視著胖霸王邢勇,恨聲道:“不是你這廝出手暗算,我的理想野心都可以達到啦!哼,你害我功虧一貨,半生心力付諸流水,我非把你碎尸万段,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根?”
  耿青眉頭輕皺,接口道:“向兄你業已全功盡廢了么?”
  向公度道:“那也不至于,但离我的理想尚差了一級,不然的話,兄弟就可能無敵于天下了!”他突然舉手向銅鼎印去,“波”地脆響一聲,鼎身上現出手掌般大的洞口。
  眾人見了無不膽寒色變,須知那銅鼎厚達三寸以上,就是用寶刀之類也不易扎穿,可是他隨手一掌,便已具有這等威力。
  呂東青道:“兄弟實在佩服向兄的成就,目下邢兄已是身負重傷,向兄可不可把他放過?
  辣水仙杜筠突然接口道:“他們在此室之內,想路也跑不掉,向兄可否先告訴我們,那寶鼎丹究竟是真的抑是完全虛假?”
  鬼醫向公冷森森看她一眼,道:“今日之事未結束之前,你們對我可以隨便說話。但日后卻不得無禮,你們都不配与我稱兄道弟,這一點你們必須記住……”
  他气焰迫人地環視人眾一眼,然后又繼續道:“那座銅鼎之內,早已煉成了七粒寶鼎丹,不過其中因缺少了一樣‘換骨神參’,所以沒有脫胎換骨之效。但你們也不須失望,此丹的种种藥料,均是希世難逢的异物,所以任何最危險的內傷或沉療,只要一絲气息尚在,服下一粒,最遲不過三日,就可恢复最健康的狀況。”
  妙手巧匠職青仗著交情深厚,忍不住問道:“向兄提及換骨神參,兄弟記得你不是早在十年以前,便已獲取到手了么?”
  向公度深沉地瞧他一眼,道:“耿青你以后也得改口,否則我也不會厚待于你!至于那換骨神參,早就給我煉成丹藥,在這次煉丹之前服下,然后由你們眾人合力,助我打通奇經八脈与及全身一百零八處穴道。假如沒有你們這三日三夜合力助我之功,就算服下靈丹,至多不過增一點功力而已
  杜筠失聲道:“這樣說來,那寶鼎丹就算藥物齊全,眼下仍不生效的了?”
  “不錯,總得有六七個武林高手,同心合力,不惜耗損自身真元相助,才能成功!你們還以為有那么容易,一眼下靈藥就可以脫胎換骨,變成一流的高手么?真是愚蠢得可笑。”
  房中三人盡皆默然,他們都感到這鬼醫向公度之驕傲狠辣,實在不遜于“一皇三公”,因此想靠他主持武林公道,簡直是夢想。而他們這次便被他欺騙愚弄,心底的憤恨也是難以形容!
  向公度抬起右腳,踏在邢勇胸膛之上,轉眼望著呂東青道:“我要取他性命,你可有反對之意么?”
  江南孤客呂東青明知無力与抗,只好默然退開一旁,向公度見他們盡告懾服,心中得意之极,仰天冷笑一聲,道:“這廝當其罪該万死,若不是他突然出手,哼,哼,一皇三公他們也將要在我面前屈膝臣服。”
  房中突然升起一聲冷笑,向公度為之一怔,轉眼掃瞥那三人,卻見他們也露出十分詫愕之色,顯然這一聲冷笑不是他們發出的。
  但房中除了他們以外,已無別人。向公度眼珠一轉,面上泛森森殺气,冷冷道:“你們那個要是不服,最好說出口來,免得我誤殺無辜。”
  突然間冷獎之聲又起,這一回鬼醫向公度已看清楚那三人的嘴唇都沒有動,但那笑聲回蕩在房中,一時難以查出方向及來源。那一聲冷笑過后,跟著有人悄聲道:“向公度你以卑鄙手段,欺騙眾人,以為從此就可以橫行天下,當真是自說自話……”
  辣水仙杜筠頭一個面色大變,迅即低下頭,掩飾住面上表情。向公度听完之后,眉頭一皺,道:“尊駕口音已行改變,想必是個熟人。既然認為向某自高自大,為何又要藏頭縮尾,敢是心中害怕向某不會輕饒?”
  他說完之后,等了一陣,那人仍不開口。向公度望著杜筠道:“二姑娘請即開此門,向某不信那廝能夠逃出我的手底……”杜筠身体一震,然后走到門邊,伸手向牆上一摸,牆上忽然出現一個半尺見方的洞口,洞內有根精鋼所制的把手。
  她用力扳動那支鋼制把手,只听一陣輕微的隆隆之聲響過以后,那扇門紋風不動!杜筠這時面色如土,轉面望著鬼醫向公度,道:“這道門的机關被外面卡住,已無法開啟了。”
  向公度沉聲道:“是什么人干的?”辣水仙杜筠遲疑了一會,才低聲道:“是找表哥屠元庭!”
  向公度等三人听到“屠元庭”三字,都不禁露出詫愕之色。突然一陣大笑之聲在房中回響不絕.那人跟著朗聲道:“不錯,我就是你們認為已經死掉的屠元庭!”
  向公度面凝寒霜,眉籠殺气,道:“杜姑娘,他的聲音從何處進入房中?”杜筠面色甚是蒼白,道:“從屋頂四面通風處暗透入來。他如果把通風气筒完全封閉,我們遲早不是餓死就是悶死!”
  向公度一語不發,走到鋼門前,伸出手拿在鋼板上按了一下,便移到其他牆邊,不時用掌輕拍。
  屠元庭的聲音又從四角傳入來,道:“向公度你簡直是白費心思,這座屋子建筑之時,就是專門要對付武功最強之人,嘿……嘿……”
  向公度冷冷道:“屠元庭你可曾想到令表妹杜姑娘的性命,掌握在向某手中?”
  屠元庭,默然不應,杜筠十分失望地歎口气,突然大聲道:“這間屋子的總開關,就在甫道入口處上面的牆洞內,只要鋼掣拉開,此門就可開啟……”
  向公度冷冷瞥她一眼,心想眼下大家都被困在房內,就算知道總開關所在,也不中用。這個女孩子大概因怕自己會下手殺死她,所以語無倫次,胡亂說話。當下也不理她,提高聲音道:“屠公子,你此舉徒然害死杜姑娘一命,毫無得益。”
  屠無庭接口道:“假如你有意生出此房的話,我不妨開條件給你考慮。第一,那七粒寶鼎丹全數歸我所有,這一條你應承不應承?”
  向公度心想此丹就算都給了你,但只要我能脫困,諒你那時也不敢要!當即絲毫不考慮,點頭道:“可以,都送給你就是。”
  屠元庭的聲音又适:“你答應的太慷慨了,這些丹藥也許毫無用處,我可不上這個當……”向公度心中暗暗著急,大聲道:“這寶鼎丹的功力能夠起死回生,決無虛假——”說時唯恐對方不信,眼珠一轉,想起垂斃的邢勇正可用來證明,更不猶豫,立即掀開鼎蓋,把鼎內七粒靈丹都取出來。只見那寶鼎丹每粒都有龍眼般大小,雪白中隱隱現出翠綠的云紋,陣陣清香送人眾人鼻端。
  向公度把一粒放入邢勇口中,然后大聲數道:“—……二……三……”數到第十下,邢勇已睜大眼睛,突然起身。向公度道:“不知屠公子是否能夠瞧見房中情形,請看邢兄可不是在轉瞬間活轉過來了?”
  屠元庭的聲音傳了人來,道:“很好,這寶鼎丹果然有點靈效……”說到這里,向公度連忙把六粒靈丹都交給杜筠。屠元庭又接著道:“不過向兄剛才答應得太容易,既然靈丹有效,那就一定別有原因!哦……莫非向兄認為只要能夠出困,就可強行奪回,所以立即答允了么?”
  鬼醫向公度道:“屠公子如果一定不肯相信,兄弟也無法勉強。”
  屠元庭哈哈一笑,道:“你听著第二個條件,那就是要你毀掉新近獲得的武功,至于下手之法,可以由舍表妹執行,不知向兄是否愿意?”
  向公度登時怔住,凝眸思索。屠元庭的聲音又響起來:“我數十下,你必須在這段時間內答复。如果不肯的活,我這就立即動身遠行,你后悔也無法挽回了!向兄可听清楚了么?”
  向公度忽然怒不可遏,縱到銅門之前,搶手一掌擊去。“砰”地一聲巨響,震得房中人個個耳鼓生疼。可是那塊厚厚的銅板只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
  他這一掌已用了八成功力,結果如斯,可知就算用足十成功力,也無法摧毀那塊特制的銅門。
  屠元庭冷冷道:“向兄赶緊用心思考,我要開始了……”杜筠突然尖叫一聲“且慢”,跟著時向公度道:“你一定要答應他,等一會我下手的話,我發誓一定讓你保存本來的一身功力。”
  向公度厲聲道:“不行,我煉藥之舉,已經得罪多方。別的人不說,單單是眼下耿、呂,邢三位,日后豈肯放過我?假如我恢复本來的功力,勢必要死在他們聯手尋仇之下……”
  呂東青、邢勇人較老實,心想自己事后果真不肯干休,所以都不言語。耿青卻忙忙接口道:“向兄這是什么話,咱們多年交情,不比泛泛,怎會向你尋仇?”
  屠元庭冷笑道:“向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要是眼前有什么禍患,為何不把禍患除掉?”
  向公度獰笑一聲,道:“屠公子說得對,兄弟一時沒有想起此法……”話聲中已緩步向呂東青及邢勇兩人迫去。辣水仙杜筠兩眼連轉,忽然計上心頭,躍過去攔住向公度,道:“向兄請等一等,小妹說一句良心話,呂、邢兩位目下決難抵擋向兄一台。不過這次揀藥之事,他們不但白白出了气力之后,一無所得,還要送了性命,豈不是太不公平了?依小妹愚見,不如由小妹下手,毀去他們大半功力,但留下性命。這樣他們兩位日后既無法尋仇,而向兄又不致結下不解的冤仇,豈不是一舉兩得么?向兄以為小妹這法可使得么?”
  鬼醫向公度忖想一下,想起這兩人死后雖然不能親自尋仇,但總有些換命好友或門下子弟,深記此恨。倒不如放大方些,也許他們先謀對屠元庭報复,不暇對自己,于是大聲道:“杜姑娘的辦法,屠公子可有什么意見?向某覺得倒是很有道理。”
  屠元庭道:“這都是向兄自家的問題,兄弟絕不干涉!”杜筠當下向邢勇、呂東青同人道:“兩位已了然目下的形勢,想來不會怪小妹下手,就請兩位轉過身子!”
  呂東青憤恨地哼了一聲,但仍然轉身過去,邢勇也跟著做了。杜筠運功行气.勁聚掌心,突然迅速地向兩人背上命門穴各拍一掌。只見兩人身軀一震,雙雙扑扶在牆壁,似是頭暈身軟,一時支持不往光景。
  屠元庭的聲音傳入來道:“向兄不須兄弟數十下了吧?”向公度頹然道:“不用了,請杜姑娘戶手吧!”他掉轉身軀,面向著牆壁。杜筠走到他身后,剛剛拍起手掌,耿青突然間躍過來,攔在中間,厲聲道:“向兄你若果被她一掌擊斃,豈不白白死了?”向公度陡然轉身,道:“是啊,耿兄可是有什么妙計?”耿青見他已經轉過身軀,斗然向銅門縱去,伸手一板銅掣,只听隆隆微響聲中,那道銅門緩緩升起!
  鬼醫向公度這一喜非同小可,唯恐那道銅門再次落下,眼見銅門离地不過尺半,便已貼地竄了出去。
  妙手巧匠耿青也連忙跟著扑到地上,疾滾出去。
  向公度要試~試自己的功力,提口真气,向屋上縱去。身形高地之際,但覺輕如羽毛,轉瞬間已飛越過三丈高的屋脊。
  身形下墜之際,他又提一口其气,身子立時浮升起數尺,一直飛到另一座屋頂,這才落在瓦面之上。
  他站在瓦面上沉思之際,耿青已跟蹤而到。他道:“向老的輕功真俊,令人佩服。但不知向老為何急急离開院子?”
  鬼醫向公度見地滿口“向老”他尊稱自己,心中大悅,加上早先一身功夫不被毀去,全靠他的功勞,心中也暗存感激之意。當下應道:“我并非急于离開,對了,還有六粒寶鼎丹尚在杜筠那丫頭手中,我們去取回來,分兩粒給你放在身邊,以防意外!”
  耿青喜道:“在下先謝謝向老美意——”他做人能屈能伸,往昔本与鬼醫向公度稱兄道弟,其實他比向公度聲名更為響亮,气焰較盛。如今又反過來要奉承向公度,卻沒有一絲一毫難堪之色。
  兩人疾然縱去,落在院子中。向公度道:“耿青你進去瞧瞧!”妙手巧匠職青走入屋內,那外間里沒有人影,再走到通向內間的門外,探頭一看,只見邢勇和呂東青因驟失一半功力,身体和心靈都感到极度痛苦,此刻獨自扶牆靜立,沒有出來。但辣水仙杜筠卻又不見蹤影。
  妙手巧匠耿青心中罵一聲“鬼丫頭”,也不惊動邢、目兩人,退了出去,道:“那丫頭已不知去向!”
  鬼醫向公度冷笑道:“她和屠元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嘿,嘿……我得讓他們瞧點顏色!”
  耿青道:“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屠元庭為何不等杠筠將事辦妥之后,才把總掣放開?”
  向公度想了~下,道:“你敢是疑心有第三者潛入總掣?”
  “向老猜得好,在下正有此意。”
  “這且不管,等見到屠元庭之時,便可套出真相。走,那寶鼎丹還在他們手中。”
  兩人隨即縱上屋頂,直扑內宅,搜索屠元庭和杜筠下落。
  他們走了一陣,正面的大廳內出現了兩人,那是一男一女。那個女的道:“你把我的寶鼎丹通通奪去,也不留一粒給我嗎?”那個男的道:“你要靈丹何用?”那個女的正是辣水仙杜筠,她道:“我得留一粒,准備給那些人尋仇打傷之后,可以救命保身啊!”
  那個男的道:“你就是怕邢勇、呂東青兩人而已,走,我們去瞧瞧他們。”
  杜筠眉頭一皺,道:“他們功力已失去大半,我才不怕他們,怕只怕鬼醫向公度和妙手巧匠耿青兩人找到我要藥,我交不出去,那時非死不可
  那個男的道:“我听你說出總掣開關所在之后,便去替你打開,想不到后來情形大變,早知道這樣,我也不必多此一舉了。走吧,我們去瞧瞧邢勇、呂東青兩人,你親自送他們一位靈丹,如果他們眼下之后,能夠恢复功力,你的仇怨豈不是就化解了?有他們幫忙對付向公度和耿青,總有點用處,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對此事毫無興趣,現在只急于离開此地,哼!他如果讓我碰上,非和他講命不可。”
  “誰?啊,是你的表哥屠元庭么?我看你們的關系似乎不很平常哩!”
  她白了他一眼,道:“胡說,那日公舒濤的女儿繹衣仙子舒倩對你才好哩,我真奇怪她跑到哪里去了?”
  那個男的俊美的臉上,現出沉思之容,緩緩道:“我也覺得奇怪得很……”
  杜筠筠然听到外面傳來步履之聲,面色一變,話也不說,倏然間轉身縱到牆邊一幅山水條軸之前,把條軸揭開,后面有道窄窄的暗門,她靈巧地穿入去,就像鬼扭一般隱沒不見。
  那個俊美少年也不攔阻她,微微一笑,縱步走出廳門,放眼一瞥,只見院中有兩人正在走向院門。
  他朗聲叫道:“邢、呂兩位兄台慢走——”
  那俊美少年縱落院中,身法之快,武林罕見。邢、呂兩人功力雖然減弱一半,但眼力仍在,心頭俱暗暗一震。呂東青問道:“尊駕是誰?為何認得我們兩人?”
  他笑一下,道:“區區复姓皇甫,單名維。前兩天气晚上,我已見過呂兄,那時你正好跟勾魂浪蝶香如海動手……”
  呂東青啊了一聲,道:“那晚如非皇甫公子賜以援手,在下勢必被香如海加害。”
  皇甫維道:“目下那寶鼎丹已被我奪來,我分兩粒給你們服用,希望能夠恢复原來功力。不過我卻有個要求,就是希望你們恢复功力之后.放過杜姑娘,不要向她報复。”
  邢、呂兩人大喜,一齊應允。兩人從皇甫維手中接過那寶鼎丹,立時吞下。
  他們就在院于中跌坐運功,過了一陣,兩人都睜開眼睛。呂東青道:“我覺得那丹藥之力很快就運行全身,但好像几次都發作不起似的?不知是何緣故?”
  邢勇接著道:“不錯,兄弟也有同感。”
  皇甫維眼中現出一絲失望之色,須知他本身的功力,也只剩得六七成。這寶鼎丹如果能夠奏效,對他關系甚大。所以他极為關心此事。他隨即又分給他們一人一粒,道:“也許是藥力不足之故,再服一粒試試看……”
  邢。目兩人都向他感激地望了一眼,然后吞下那寶鼎丹。
  兩人服下丹藥不久,頭蓋項上隱隱冒出白色的水气。皇甫維湛湛的眼神盯住他們,注意中又透出點緊張。
  隔了一陣,那層水气逐漸消隱,邢。呂兩人的面上,現出煥發的神采。
  皇甫維立時慎重地把用下的兩顆寶鼎丹收在囊中,等到他們睜開眼睛,便笑道:“恭喜兩位已把失去的功力恢复過來。”
  呂東青深深一揖,道:“公于此思此德,呂某不知何以為報!”
  胖霸王邢勇道:“在下也是和呂兄有同樣的意思,當真不知如何圖報才好!但愿公子有所差遣,則在下雖然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皇甫維道:“兩位兄台這等說法,倒叫兄弟感到心中不安,些須小事,歸位不要挂在心上。”
  邢勇暗中略~運功,發覺比往昔更是精純,當真喜不自禁。連忙和呂東青商量道:“皇甫公子這等深厚之思,我們總得想個法子報答一番才行。”
  呂東青想了一下,道:“我見公子似是沒有隨從之人,我反正浪跡江湖,無所事事,因此假如公子許可的話,那就跟隨著到處走走。我想在路上總派得上用場。”
  胖霸王邢勇點點頭,他知道呂東青因皇甫維對他不僅有恢复功力之恩,同時以前還救過他一命,所以不惜自降身分,充當皇甫維的隨從人員。再者皇甫維這人看上去坦率天真,也許不知江湖上的臉詐。呂東青暗中加以照顧,也就等如報答救命之恩!至于邢勇自己則不必這樣做,何況他有家有業,亦無法丟下一切,跟著皇甫維到處浪跡。
  呂東青正要說話,皇甫維舉手截住,低聲道:“我猜是向公度和耿青來了。”
  呂、邢兩人連忙用神傾听,但毫無所覺,方目惊詫間,皇甫維又道:“我很想試一試向公度目下的功力,不過我也許抵敵不住,兩位到時可以幫個忙么?”
  呂、邢兩人几乎是同聲應道:“這個自然……”呂東青跟著獨自說道:“只要公子不見怪我們插手,那還有什么話說!”
  皇甫維笑一下,道:“若果在平時我也不怕他……瞧,他已在那邊屋頂出現了……”
  三人的眼光都射向左邊屋頂之上,只見鬼醫向公度屹立屋脊上面,寬闊的長衫隨風飄拂。
  此時相距尚有四丈之遙,向公度突然疾躍下來,落在三人面前數尺之處。
  呂、邢兩人見他武功高得出奇,心頭都為之一震,都想到皇甫維假如一出手即被向公度擊死,豈不糟糕?
  鬼底向公度只談談瞧皇甫維一眼,之后便一直在邢、呂兩人面上瞧來瞧去。
  呂東青明知自己敵不住對方,但心想假如一上手便運足了功力,大概拆上三五十招,必無問題。那樣一來皇甫維便可瞧出他功力深淺,也許用不著動手。
  當下冷冷一笑,道:“向兄如今武功大進,今非昔比,難道這樣就認不出以前的朋友?”
  鬼醫向公度雙眉~剔,冷峻地道:“我本來還有點疑惑,但你這一說話.已可證實你們一身功力,竟已完全复原……”他說話時,妙手巧匠耿青已縱落在他身邊。
  胖霸王邢勇也具有呂東青同樣的心思,所以立即接口道:“我們就算恢复功力,難道向兄就覺得不順心么?”
  向公度轉眼向耿青陰笑一聲,道:“你瞧,這兩個家伙多么狂妄!”他轉回頭,這一次不望邢、呂兩人,卻凝視住皇甫維,嚴聲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們這等猖狂,一定是倚仗著你吧?”
  皇甫維笑一下,道:“我可不會裝神騙鬼,說什么煉丹合藥,暗中卻增長自己的功力!依我看來,你這樣得到的功力,就算天下無敵,也值不得驕化”
  向公度万万想不到這三個人說的話,一個比一個難听,心中气忿之极。但他城府深沉,心中越是气忿;外表越是平靜。
  他道:“你說了半天,到底未曾說出姓名?”
  皇甫維淡淡一笑,道:“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姓名說不說都是一樣!”
  耿青看清楚這少年雙眉眉毛之中,各隱著一顆紅德,心念一動,厲聲道:“他就是皇甫維!”
  鬼醫向公度微微一怔,他也听到過少林無意大師的話,暗念此人既是一皇三公中一皇的后人,無怪邢、呂兩人膽敢這等狂傲自大。當下仰天冷笑一聲,道:“老夫先瞧瞧你有什么能耐,看是不是冒牌貨?”
  話聲中一掌當胸劈去,這一掌勁力沉雄之极,當真是武林罕見。皇甫維也要試一試他的功力,右掌揮處.掌心內向,以掌背拂出去。隨著掌勢去處,也有一股無形潛力疾涌而出去。
  “砰’的一響,但見鬼醫向公度身形穩如泰山,皇甫維的身子卻搖晃了一下。向公度陰聲道:“~皇后人,也不過如此,你決不是老夫敵手,如果識得進退的話,趁早認敗服輸。”
  皇甫維淡淡道:“這一掌也不見得就判定胜負,接招!”他突然說一聲“接招”,跟著雙掌已交叉拂出,身法出手都奇快异常。鬼醫向公度見他招數之奇,平生未見,心頭大凜,疾忙虛劈一掌,身形淡然后退。
  邢勇和呂東青在一旁喝彩助威,向公度又气又羞,修然加急后退,同時之間仗著功力絕強,硬是將真力逆運至左手,猛可劈出。
  皇甫維吃他的劈空掌力迎面撞到,無法不勒住前奔之勢,右掌輕輕向外一拂,化開那股劈空掌力。
  向公度爭回主動之勢,立刻劈出連環三掌,掌上的勁風潛力,連遠處觀戰的邢、呂、耿三人,衣決也為之飄拂不已。
  皇甫維也迅疾地連拂數掌,他每一掌都用掌背拂出,這种手法武林中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那向公度凌厲的劈空掌力,全部被他化解。
  院子中兩人劇戰了六七十招之后,皇甫雛形勢漸見不利。呂、邢兩人几次想過去幫忙,可是向公度以絕強的內力,竟已布成一道無法沖破的無形牆壁,邢、呂兩人看出這一點,所以又不敢貿然出手。心中那分焦灼之倩,真是難以形容。
  然而皇甫維身陷險境,呂、邢兩人就算豁出性命,也非出手不可。江南孤客呂東青熱血沸騰,修然撤出腰間金笛。胖霸王邢勇滿面肥肉顫動不已,雙掌之上已提聚了全身真力。
  妙手巧匠耿青突然縱到,只見他左手標著一束三尺長的黑色細网,右手一支匕首,精光奪目。
  江南孤客呂東青首先發難,金笛掄處,有如龍蛇變幻,直取耿青。耿青左手健腕輕顫,那面黑网突然化為方圓五尺的一片烏云,封住金笛招數。
  呂東青金笛上運足真力,輕輕點在對方“龍須网”上,跟著化為“滿天星斗”之式,金笛幻出數點金光,從空中下擊。
  耿青手中龍須网擅長封敵護身,同時鎖拿敵人兵器,有如撒网取魚。但這次吃呂東青一笛點在网沿上,突然感到對方內力強甚,化御不及,那張烏云也似的龍須网有如泄了气似地攀然垂下。跟著眼見對方笛招罩住頭頂,威力莫測,這一惊非同小可,也就顧不得体面問題,懊然向地上倒下去,左肩左肘一齊找地用力,整個人貼著地面疾翻開去,總算避開對方取命的一招。
  呂東青出手得利,為何輕輕易易就讓對方逃開?原來他的金笛只在對方成名兵器龍須网上一點,陡然發覺上內力比以往沉雄得多。心頭不禁一陣狂喜,第二招“滿天星斗”只使了一半,就中止了追擊之勢。
  胖霸王邢勇于此時,掄起斗大拳頭,遙向鬼醫向公度擊去,同時吐气開聲,端的威風凜凜。
  他一向擅長的是拳掌上陽剛之力,有隔山打牛的威力,這一拳已運足全身真力,非同小可。拳力到處,做聞“砰”地一聲,竟把鬼醫向公度布下的無形牆壁搗穿了一個缺口。
  向公度一看這兩人陡然之間功力增強不少,心中大為惊凜,不等江南孤客呂東青沖到,已自應發一招,倒縱兩丈之遠。
  皇甫維好不容易松一口气,舉手道:“呂兄請勿追迫,兄弟暫時要留下這廝性命,等到下一次相逢,才取他性命……”呂東青和邢勇听了此言,都一齊停步凝身。
  鬼醫向公度陰陰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忍耐一下,看看下次相逢,你又學到些什么絕藝……”他轉眼望一下耿青,又道:“咱們走吧!”
  兩人一下子便躍上屋頂,去得無影無蹤。江南孤客呂東青喜不自胜,上前道:“在下和邢兄都試出功力增強不少,公子可不趁這刻無人,立刻吞服那兩位寶鼎丹?在下敢信公子你一旦增長功力之后,鬼醫向公度決非對手!我們可以跟著就找他麻煩……”
  皇甫維搖搖頭,道:“這事不忙,以后再說吧!”他舉手拭去雙鬢汗珠,又接著道:“那鬼醫向公度此刻的功力,居然已可与少林三老匹敵,再化點時間鍛煉,恐怕就要凌駕少林三老之上了!”
  胖霸王邢勇駭然道:“如少林三老的武功也低于他的話,豈不是武林無敵了?”
  皇甫維笑一笑,道:“你們見過少林三老之一的無意大師出手,所以認為他們的武功很高是不是?哼,要是我不是硬挨了無意大師突然出手攻來的一掌,目下功力未減的話,剛才對向公度的一戰,你們兩位就知道畢竟誰行誰不行了!”
  呂東青接口道:“原來公子乃是傷于無意大師拿下,那么眼下我們就得小心,以我猜想長老一定還在這保定府中,說不定他和向公度同人會聯手對付公子,那時我們實力就要比他們弱得多!”
  邢勇悚然道:“呂兄說得不錯,我們,速离開此地,等到公子服下寶鼎丹之后,那就不怕他們聯手尋來了!”
  皇甫維頷首道:“好,大家走吧!”他當先躍上牆頭,卻向屠府內宅縱去。呂東青和邢勇跟在后面,都不明白他此舉是什么意思。
  三人迅疾异常地在屠府后宅中穿來穿去,只因這屠府占地极大,廊院無數,故此雖然在大白天,但仍然碰上丫鬟婆子之類,都有足夠的地方掩藏身形。
  皇甫維好似要尋什么人,一直東張西望,最后在一處廊角停步,劍眉皺起來,輕輕道:“這鬼地方大大了,想找個人好比在海中撈針……”
  胖霸王邢勇暗中一笑,道:“公子想找什么人?也許我有辦法!”
  皇甫維惊异地睹他一眼,道:“那就是好不過了,我要找的是杜筠姑娘的一個侍婢,名叫青霜——”他頓了一下,因為他瞧出呂、邢兩人眼中都露出笑意,但他隨即又接著道:“你們兩位有所不知,前几日杜筠想騙我陷在石室內,就在你們那間房的隔壁,在那儿我可以瞧見你們所有的動態和話聲。本來我一定中許無疑,但幸而青霜姑娘暗暗點醒我,于是我一進門之后,立時將石門門軸撬坏,不過關上門卻看不出來。她此舉不但使我脫离險地,后來那總掣也是靠我,你們那道鋼門才能打開。我想這次离開保定之后,可就不知几時才會再來,我想應該去向地道謝和辭別,兩位不會再笑我此舉吧?”
  呂、邢兩人呆了一下,連忙齊聲說絕不敢加以晒笑。他們起先原本以為其中涉及男女私情,誰知竟是一片純洁感謝之心。而直到這時,他們才确定了皇甫維雖是一是后人,但其實卻是個极好的青年。
  邢勇道:“在下試上一下,也許可以查出青霜姑娘的下落!”皇甫維道:“你怎生查法?”
  他道:“我去捉住一個看來較為体面的女人,相信可以從她口中問出消息!”皇甫維笑道:“我怎的想不到這一著?不過到時如果那女人會泄漏我們找人的秘密,而可能危害到青霜姑娘的話,那就要把她滅口才行!”
  呂、邢兩人微微一怔,對望了一眼,敢請他們同時都感到這皇甫維手段之辣,完全不似他早先那种情深義重的為人,所以甚覺奇怪。
  邢勇去了不久就回來,道:“幸虧公子你想起要向她道謝辭別,不然的活,她和杜筠都活不成啦!”
  呂東青道:“邢兄快說出來,別吊我們的胃口……”
  邢勇一笑道:“听說杜筠碰上屠元庭,把他罵了一頓。屠元庭卻向她索取靈丹,杜筠拿不出來,因此被屠元庭和金旭、邵一峰、易恒等三人聯手活活捉住,眼下關在那院子一個房間中,青霜姑娘和另一個侍婢都一齊關禁在房中。”
  他停頓一下,又接著道:“我感到這屠府中机關重重,深恐那女人告知屠元庭之后,而我們一時又未能救出她們,豈不危險,所以把她……”
  皇甫維并不追問把她怎樣了,一味點頭道:“邢兄辦得好,干淨例落;我們走吧——”
  這時胜霸王邢勇先走,一直到了一個院子中。皇甫維請他們留在外面照應,獨自縱人去。那院子內了無人跡,看上去倒像是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
  他走入廳后,但見后面有兩排房間,共有六間之多,每道房門都在外面加上一把鎖頭。
  直到第二間房,便听到房內傳出一陣沉重呼吸之聲。他毫不遲疑,伸手抓住鎖頭,運力一擰,那鎖頭應手而斷。但跟著“隆隆”疾響之聲,傳人耳中。他把木門拉開一看,面前一道鋼門封住上路,皇甫維看了登時不禁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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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流星—武俠世界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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