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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柳飄香的笑聲都是那么風情怡蕩,動作是那么的挑逗誘惑,縱是局外之人,也能感到她這一股無可抗拒的勢力而墜入欲海中。
  事實上她深心中,已泛起了強烈的恐懼。
  一來這個年輕男人,雖然具有男性的一切力量,同時也充分表現出的沖動和欲念,但他不知何故,居然在這條界線上剎住了,竟不再往前進。
  二來她服過“万劫丹”,此藥乃是极樂教网羅入教的一位怪醫齊唯我的异寶,服下之人,有時間上的限制。她若是過了時限,便將墜入万劫不复之境,這叫她焉得不惊?
  阿烈突然道:“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柳飄香絲毫不敢露出內心的恐怖悸懼,還得裝出非常媚蕩可愛地在鼻子中“唔”了一聲。
  她道:“為什么呢?”
  阿烈胡扯道:“或者是我怕羞吧?”
  柳飄香道:“這怎么可能呢?你是個男人……”
  阿烈用力抱她一下,問道:“你這一生之中,曾經有過多少男人?”
  柳飄香扭動一下,道:“你問這個干嗎?”
  阿烈道:“我親眼見過你引誘程玄道真人時的樣子,所以禁不住想起了這個問題。”
  柳飄香訝道:“你當時在那銷魂殿中?”
  阿烈道:“是的,我和阿菁,躲在那神像后面。”
  柳飄香心頭一震,忖道:
  “那座男女交歡的玉像,乃是本教三寶之一,從來無人見了之后,尚能矜持的,但他居然講得很平淡,并不特別提到神像的刺激,可見得在他心中,根本上沒有很深的印象……”
  只听阿烈又道:“你真是可愛的蕩婦……”
  柳飄香只扭動著身体,希望能使他由于肉体的磨擦,而情欲高漲,沖破了目前尚在作梗的最后提防。
  她心中繼續想道:
  “我已燃起催情香,按理說,不分男女老幼,只要嗅到這股异香,頓時獸性勃發,欲火難抑。然而他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
  她越是發現阿烈的許多奇异之處,就越發心寒。
  他們就這樣摟抱著,肉体完全沒有遮隔,廝磨著混過了許久時間。
  柳飄香看看時間耗去了大半個時辰,這使她已達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她百般無奈之下,只好作最后的一次努力。
  柳飄香的最后掙扎,說穿了很平常;那就是由她采取主動,而不再等候這個男人的“攻擊”。
  可是她的企圖馬上就失敗,甚至在阿烈眼中,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出一股厭惡的意思,因而宣告此路不通。
  她額頭上和雙鬢邊都泌出了汗珠,美眸中射出恐懼惊悸的光芒,代替了适才的媚蕩風情。
  阿烈不但發現這些,同時還感到她身軀上的熱力迅即消失,變得冰涼,竟然生气大減。
  他訝道:“喂!你怎么啦?”
  柳飄香呻吟一聲,道:“我覺得不舒服。”
  阿烈皺皺眉頭道:“如果你不舒服,我絕不侵犯你。”
  柳飄香道:“你老不侵犯我.才使我變成這樣的。”
  阿烈道:“真是胡鬧,豈有這等道理?”
  柳飄香這刻已非說出真相不可了,也許他側隱之心一發,還來得及救回自己
  她道:“我服下一种毒藥,若然在一個時辰之內,沒有男人交合的話,毒性頓時發作,變得又老又丑。”
  阿烈道:“原來如此,但世上有這种藥物么?”
  柳飄香道:
  “當然有啦!這是怪醫齊唯我平生功力之所聚,制練成這种惡藥,唉!你到底肯不肯救我一命呢?”
  阿烈道:“咱們還有多少時間?”
  柳飄香道:“只剩下一點點時間了。”
  阿烈沉吟一下,道:“在這等情況和心情之下,教我如何提得起興趣呢?”
  他果然連一點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柳飄香頓時急坏了。
  她要哭出來似地悲呻吟一聲,道:“你好狠啊!”
  阿烈道:“心要時我還能狠些,現在我問你,你在极樂教中,有多久時候了?有多少人死在你手中?”
  柳飄香忽然一怔,道:“咦!我几時加入极樂教的呀?”
  她皺眉尋思,顯然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阿烈道:“你是何處人氏?”
  柳飄香道:“我是蘇州人氏,啊呀!我爹爹和娘……好久沒有見到他們了。”
  阿烈道:“你在极樂教中地位很高,為何不看看他們?”
  柳飄香道:“我……我不知道,我整天整夜,想的都是男女之事……”
  阿烈道:“你但天生是個放蕩的女人,我可會說錯了?”
  柳飄香道:
  “沒有錯,我天性淫蕩,但我向來极愛我的父母,為何一直沒有去看他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竅。”
  阿烈道:“听起來有點蹊蹺,讓我瞧瞧。”他拉起她一手,三指按在“寸關尺”上,替她診起脈來。
  但覺她六脈反逆,一片紊亂,复雜無比,一時難以查出病結所在。
  他道:“你這刻的体質,与常人全然不同……”
  柳飄香道:“我天天要服藥,不然的話。”剛剛說完這話,突然間全身發抖、面然發青。
  阿烈忙道:“你怎么啦?”
  她交緊牙關,道:“万劫丹的藥力發作了,天啊……”
  阿烈眼中看她的形狀,耳中听她的聲音,曉得她的的确确發生一种痛苦。并沒有絲毫作偽。
  他突然間感到自己欲念全消,在目下這等情形中,他縱然是貪色好淫之輩,也提不起興趣,何況他并非這种人。
  柳飄香嬌軀直抖,阿烈放開她,坐起身道:“我的衣服呢?”
  她吃一惊,道:“你你要走么……”
  阿烈點點頭,道:“難道你還要留下我?”
  柳飄香歎一口气,道:“是呀!留下你又有何用?枉然教你送了性命……你的衣服在那快鏡子后面……”
  阿烈依照她所指之處,把鏡子拉開,里面是個衣櫥,他找到自己的衣服,迅即穿好,才回頭向柳飄香望去。
  但見她仰臥在床上.雙眸欲閉開閉,竟沒有看他。同時她似乎也沒有剛才顫抖得那么厲害,好象痛苦已減輕很多。
  霎時間,她的魅力頓時又恢复了。這時活色生香的景象,實在足以使任何男人,為之垂涎欲滴。
  阿烈走過去,站在床邊,目光在她丰滿白皙的服体上,巡逡一番。最后、才凝視著她的眼睛。
  柳飄香仍然沒有看他,輕輕道:“外面廳子里有一條秘道,可以通到鄰屋……”
  阿烈道:“你現下覺得怎樣了?”
  柳飄香道:
  “現在好過一點,但這些都無關重要啦!一個人終歸會老死的……”她話聲淡談的,反而使人覺得這話是經過深思熟慮后才說出來的。
  阿烈同意地點點頭,道:
  “是啊!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人能夠例外。但我知道,必須是當真极為豁達之人,方能把老死之事,淡然置之。”
  柳飄香這時才瞧見他,見他注視自已的裸体,不知不覺把四肢縮起,做出遮掩重要部位的動作。
  阿烈覺察了這一點,立刻問道:“你害羞么?”
  柳飄香道:“我忽然覺得不好意思……”
  阿烈道:但你一向都很大膽的雅!”
  柳飄香道:“此刻回想起來,我也奇怪自己從前怎可以那么沒有廉恥。也許是藥力的關系吧?唉!”
  阿烈道:“這樣說來,你的心靈現下已不受藥力支配了,這一定是万劫丹發作前的預兆啦!你心里怕不伯?”
  柳飄香道:“怕也沒有辦法啊!”
  阿烈道:“我大概有法子解去万劫丹的毒力。”
  柳飄香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道:
  “恐怕不行吧!怪醫齊唯我的醫道,天下無匹,他說過這万劫丹惡毒無比,任何藥物也無法解救。”
  阿烈道:“這一點讓我來操心,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個計較,只不知你肯不肯听我的話?”
  柳飄香道:“你要我做什么?”
  阿烈道:
  “我要你作一個人證,將來得以揭穿和指證陸鳴宇的卑鄙惡毒的真面目,這件事你可肯做?”
  柳飄香毫不猶疑,道:
  “肯,這個惡魔,我已受夠了,還會幫助他,讓他逍遙自在的再作惡下去么?”
  阿烈從她的眼睛中,瞧出這些話的确出自她衷心,可以采信。
  當下掏出“仙曇花瓣”,頷首道:“好极了,我倒要瞧瞧齊唯我的万劫丹,能不能難住我……”
  那“仙曇花”乃是天材地寶,干百年罕得一見,何等珍貴?齊唯我的毒藥再厲害些,碰上這等异寶,自是失敗。
  柳飄香噙住仙壇花瓣,片刻工夫,但覺神清气爽,身体恢复如常。此外,她的心靈神智,也完全掙脫了藥力的控制,因此之故,她覺得更不好意思。阿烈懂事地拿來衣服,讓她穿上。
  她那股妖艷之气,消失了大半。
  但阿烈覺得她似乎更漂亮動人些,當下問道:“目下你覺得如何?”
  柳飄香道:“很好,但也許万劫丹的藥力尚未發作……”
  阿烈道:“你成心吧,只不知外面情況如何?”
  柳飄香道:“來襲的敵人一定已經走了,否則陸鳴宇會通知我逃走的。”
  阿烈道:“哦!他會闖入來?”
  柳飄香搖搖頭,道:“他在外面触動机括,我這儿就可以曉得啦!”
  阿烈道:“原來如此……”
  他尋思一下,又道:“你自然還記得我們剛才的話,現在你仍然肯做證人么?”
  柳飄香道:“肯,但我很怕陸鳴宇……”
  阿烈道:
  “不用怕他,我們把他擒下之后,才讓你指證他的惡行,既然你答應這么做,你先离開此地。”
  柳飄香訝道:“你呢?你不走么?”
  阿烈道:“我看看情形再走,對了,曾老三呢?”
  柳飄香道:“這個人是你的朋友?”
  阿烈道:“是呀!他怎樣了?”
  柳飄香道:“這真叫人難以相信,這么討厭的人……”
  阿烈道:“他又不是和你做朋友,你怕什么?”
  柳飄香道:
  “我宁可少一個朋友,也不要多看他一眼,唔!或者做了朋友,他就變得一點也不討厭了,對不對?”
  阿烈道:“一點都不對,他就是那個樣子的。”
  柳飄香伸伸舌頭,道:
  “啊呀!真嚇死人他現在被囚在地底石牢內,這個人不論是武功心机,都厲害之极。陸鳴宇親自出手,也沒有法子殺死他,最后還是利用机關之力,使他掉下地底石牢內,才算是把他收拾下……”
  阿烈道:“我非救他不可,你告訴我怎樣下手?”
  柳飄香道:
  “奇怪,看來你們真是朋友呢……”她隨即把如何打開石牢之法告知阿烈,但顯然十人困難,因為守衛之人都有极巧妙安全的掩護,難以襲殺。
  因此,阿烈下手時必定會惊動陸鳴宇。
  阿烈道:“那也管不了這許多呀!我非試—試不可。”
  柳飄香見他十分堅決,只好道:“好吧!我走一趟,守衛以為我押他應訊,決無問題。等到陸鳴宇發覺,說不定已是三五天以后的事了,但是我真怕看見那家伙。”
  他們一齊出廳,從牆上一道秘門進入复道。
  走到一處岔路,柳飄香便道:“你從這邊走,可抵鄰屋,在出口外面等我。”
  阿烈囑她小心,但逕自走去。
  柳飄香略略等了一下,才向另一條通路走去。
  不久,她已從一條地道,到達一座石室。
  室內有一名守衛,向柳飄香躬身行禮。她曉得牆內還有一名守衛,在現查看室中情況,一面控制警報開關。
  這是在戒備狀態下的情形,當她通過地道時,由于曾推開一道木門,怕以這邊已接到有人前來的訊號了。
  假如是阿烈前來,他縱然能輕而易舉地制服外面的守衛,但隱在牆內的那一名,已能發動机關,同時送出警訊。
  她從守衛手中取過鑰匙獨自踏入另一條甬道之內。
  目下假使陸鳴宇曉得她在此,便可以輕易地發動机關,把她也禁錮在這儿。因此,她的行動務必迅速。
  這條甬道的盡頭,便是一扇紅的鐵門。
  她到了門邊,舉手打開門上一塊方形鐵板,露出一個半尺大小的洞口,可以望得見門內的情形。
  里面的牆壁上插著火炬,照出這一間丈許方圓的石牢。
  牢中站著個人,也向門上的洞口望來。
  柳飄香道:“曾老三,你仔細听著。”
  曾老三插口道:
  “你是誰?難道不知道我曾老三乃是什么人物?莫說是區區几句話,用不著仔細聆听。就算是皇帝老子下的詔旨,我曾老三隨隨便便的听,也不曾弄錯。”他以平淡枯燥的聲音,嘮叨了好多句。
  柳飄香厭膩得直想作嘔,根不得馬上回身就走開。因為從縱是掩上耳朵,雙眼仍然看得見他那平淡乏味的面孔。”
  她盡力忍耐著,急忙接口道:“別打岔,時間無多,是白飛卿要我來救你的,听見沒有?
  曾老三要死活地道:“那一個叫做白飛卿?”
  柳飄香道:
  “他叫我轉告一句話,你便會相信的,那就是關于誅心妙劍的藏處,你根本不知道。你現在相信了沒有?”
  曾老三晤了一聲,道:“我何嘗不想相信你,可是……”
  柳飄香道:“記著,時間已無多啦!”
  說時,從外面開了鎖,將鐵門推開。
  現在雙方都互相望見全身了。曾老三的眼睛,射出銳利的光芒,凌厲地打量這個美女,看得异常仔細。
  柳飄香欣然一笑,道:
  “你的目光雖然厲害,但已表現出一點生气,使人感到你沒有剛才那么可怕,你自家知道不?”
  曾老三唔了一聲,舉步向她走來。
  柳飄香道:
  “你得裝出受制于我的樣子,但如果一路行去,有人攔阻的話,你看情況不妙,便得先發制人”
  她側開身軀,讓他通過。
  曾老三到了門邊,突然停步,道:“這是一個詭計。”
  柳飄香吃一惊,道:
  “誠然以前用過這個方法,騙人入殼,但這回能騙你什么呢?我又不是當真要制住你的穴道。”
  曾老三道:“在此室之內,你們只能殺死我,例如利用水火暗器等手段,但無法擒我,除非誘我出去。”
  柳飄香急得直跺腳,道:“你這人,疑心病真重……”
  曾老三道:
  “人家諸葛亮那么高明杰出的人物,也說他僅僅是“一生唯謹慎”,我是什么人,焉能不加倍的謹慎的呢?”
  柳飄香道:
  “白飛卿自己要來,但我曉得他無法通過警衛室。唉!你再耽誤的話,連我也將成為瓮中之鱉啦!”
  曾老三淡淡道:“那么你看著辦好了,我決不中計。”
  柳飄香感到他意志堅決,似乎無法動搖,只好道:
  “那么我走啦!白飛卿問起來,我卻不得不告訴他你已從另一條路逃走了,因為他這個人說不定會冒險來救你的。”
  她轉身行去,曾老三跟了出來,道:“等一等……”
  柳飄香訝然止步,回頭而望。
  曾老三迅即從她身邊掠過,一面道:“現在我相信啦!”
  柳飄香道:“你改變心意了?”
  曾老三道:“小白是那种人,你說得不錯。”
  柳飄香諷刺地道:“你等他親自來。豈不謹慎些?”
  曾老三道:“你弄錯啦:諸葛武候不但謹慎,還長于決斷,單單謹慎而無關心斷,反而是一事無成之人啦!”
  他回頭對她笑一笑,又道:“再說,我也不愿讓他冒險。”
  柳飄香呆了一下,才道:“你笑起來,頗為美俊呢!”
  曾老三馬上拉長了面孔,道:“小女孩,我警告你,別尋我老頭子的開心。”
  他只要表現出七情六欲,那怕是發怒,也能使他那种死板沉悶的迫人感覺消失,因而不覺得可厭。
  柳飄香點點頭,道:“好吧!曾三爺,請。”
  曾老在往前行去,裝出垂頭喪气的樣子。
  他們通過警衛室時,柳飄香心中十分緊張,因為另一個守衛,居然還匿在牆內,這是至為反常的情形。
  那守衛以警戒的目光,望著曾老三。
  柳飄香道:“不要緊,他武功已失……”
  曾老三不理此人,逕自穿過石室。
  那警衛突然道:
  “柳香主……”
  柳飄香眼看离門有數尺,心中恨不得一步就跨出去。這守衛的呼喚,顯然發生了問題,使她心頭大震。
  她冷靜地回轉頭,道:“什么事?”
  那守衛躬身道:“余老三到廁所去了,這件事還望香主包涵。”
  他意思說此刻應該藏在牆內的守衛,不在此地。
  柳飄香頓時大為放心,點了點頭。
  在地道中迅快奔行之際,柳飄香道:
  “小白在出口那邊等候我們,但這條秘道,共有三處入門,隨時隨地有進來……我意思是指陸鳴宇需要逃走的話。”
  曾老三道:“我曉得了,你別作聲。”
  他領先奔行,到了一處岔路口,但迅即停步。
  柳飄香也停在他身側,低低道:“干什么?”
  曾老三悄聲道:“這邊有人聲傳過來……”
  柳飄香一惊,道:“這一條秘道是陸鳴宇專用的。”
  曾老三道:‘好极可,假如他出現,我倒要正正式式跟他較量一次。”
  柳飄香忙道:“到外面再動手,此地還有机關埋伏。”
  曾老三道:
  “你剛才說到他可能逃走之言,可見得必是有強敵侵襲,我不趁机會迫他動手,更待何時?”
  柳飄香越來,伸手推他,道:“快走,你簡直在玩命呀!”
  曾老三遲疑一下,道:
  “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并沒有人聲傳來,是我哄你的。”說時,舉步走了。
  柳飄香這才知道這個名滿天下,人人厭懼的怪物,竟是如此多疑善詐,但無疑的。這是他能長保聲名生命之道。
  他們很快就到了出口外面,不遠處的黑影中,縱出一人,正是阿烈。
  他一見到曾老三,頓時喜形于色,道:“啊!曾老師你沒事……”
  曾老三頗被他的誠意感動,道:“托福,托福,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他領先行去,一面道:
  ‘以后叫我曾者三,好不好?目下咱們赶緊离開此地。因為柳姑娘既然是极樂教之人,那就有足夠的理由,會使陸鳴宇拼命……”
  他似乎非常的熟悉這周圍的道路。一直在小巷中轉折奔行、不一會,已出到街上。阿烈等人方自奇怪,只甩他領先串入一間屋宇院子內。然后一如回到家中似的,帶領他們走入一個房間內。
  他們都無須點燈。就可以看見房內的情形。但見陳設筒單,并非是什么公館。阿烈和柳飄香都不則聲,等他說話。
  曾老三道:
  “你們可以輕松一下,這是我租下來的歇腳地方,這只不過是古人所說的‘狡免三窟’之意而已。”
  阿烈道:“怪不得你很熟悉附近的情形?”
  曾老三道:“這是最重要的步驟,大凡要進行一件事,首先得摸清楚那地方四下的地形,以便于逃走……”
  他停歇一下,又道:“剛才如果我們從屋頂上逃走,則不是給极樂教之人發現,就得被攻襲极樂教之人發現。”
  柳飄香道:
  “照我的看法,外敵已經被擊退了,陸鳴宇這刻一定到處搜拿于我……”她聲音中,流露出惊懼之意。
  阿烈道:“別怕,我們想個法子藏起你。”
  他轉面向曾老三道:“你是江湖中的大人物,一定有主意。”
  曾老三沉吟一下.道:“你如果沒有什么地方,住在這儿最妥當了,不過……”
  柳飄香道:“這儿与极樂教行宮很近,太危險了!”
  阿烈也道:“是呀!何況這是個市鎮,話傳得最快。某家來了一個漂亮女人,馬上全鎮都曉得了。”
  曾老三道:
  “唯一要克服的困難,便是這一點了。所以我剛才覺得有點為難,因為她如果躲在這儿,勢須我也留下,為她掩護。”
  他停歇一下,又道:
  “其實也不算太危險。因為以情理衡度,极樂教的行宮,定然在三兩天之內就搬走。他們決計不會還留在這儿,等侯更多的武林人來偵察侵扰這理,而且我敢保,极樂教連一個人都不留下。”
  阿烈道:“這話有理,如果有人留下,就等如留下線索。”
  柳飄香道:“既然如此,我暫時躲在這儿就是了。”
  曾者三道:
  “那么你只好暫時認作我的妻子,但有病在身,不能起床。而且有人探視之時,你還得變丑些。”
  這一點柳飄香并不在乎,她雖然有惊世媚俗的姿色,但她曾經有過上千的面首,豈怕冒充曾老三的妻子。
  但她內心中仍然非常的猶疑,考慮著要不要答應。
  要知她須得冒充曾老三的妻子,而曾老三外號是“鬼厭神憎”,与這么一個可憎可厭的人,共住一室,該是何等可怕之事?
  阿烈一听了解決之法,忙道:“那好极了,我要去找高青云。”
  他先向曾老三點頭作別,然后向柳飄香道:
  “將來如果有人把陸鳴宇擒住,要定他的罪,希望你能作一個證人。”
  柳飄香皺皺眉頭,道:“這等事也与你有關么?”
  阿烈道:“當然啦!我和武當派和程玄道真人是好朋友啊!”
  人在踏步离開此屋之時,心中大感輕松。因為他不但已救了馮翠嵐,還救出了金恭友和使柳飄香改邪歸正。
  自然那曾老三本是幫他的忙的,也把他救了,這亦是莫大的安慰。
  鎮上似乎很平常靜,天色雖然黑暗,但已快破曉了。
  他沒找到高青云,也不知他的去向,于是只好在那屋子內歇息。他睡了一覺,起來時已是下午時分。
  他起來之后,細細把當前的形勢,作通盤的考慮。
  可是他碰上了一個結,那便是“裴夫人”,這個女人,曾經使他發生了親切之感,宛如慈母一般。
  然而她卻是個凶手,她殺死別人,阿烈可不以管,何況她又是為了替阿烈的亡父出气報仇的,更不必管。
  問題是她可能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如果她是凶手。那么他怎么辦?豈不是定須殺死她才行?
  他想了好久,決定暫時拋開這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与梁大叔和歐陽菁碰頭,再作打算。
  好在此去開封,路程甚遠。他在黃昏時分,便已入城。
  此地是他的故居,雖然沒有很多的往事足以回憶。然而他這番回開封,實在已經歷過奇幻的人生旅程,因此使他不禁大生感慨。
  他曉自己的相貌,已被許多人認得。因此,他踏入開封府之后,要不是被丐幫之人跟蹤,就是极樂教之人,再不然,連裴夫人、祁京這一幫子高手,也曾見過自己,如惹見到自己定然也不放松。
  事實上他大鬧极樂教之事,裴夫人等已經查出。因此之后,白飛卿的名字,目下已相當響亮了。
  他逕自走到梁忠山与他約定的貨棧,向一個掌柜模樣的人,詢問梁忠山的下落。問明地址。便問他可有后門?
  那掌柜的雖然不知何故,但這是小事,便告訴了他。
  他筆直通過后進房屋,從后門出去。
  心想:“如若有人跟蹤我,這刻必定以為我在解手。等到覺察不對時,我已不知到了那儿啦!”
  他在稍為僻靜的地區的一所屋子內,不但見到梁忠山,還見到了歐陽菁。
  大家見面,甚是歡喜。阿烈不暇多說,便催促搬走。
  梁忠山向歐陽菁一笑,道:“怎么樣?我老早就算定了。”
  他回轉頭向阿烈道:“我們老早有准備,一切衣物都收拾好,隨時可以离開,并且不留一點線索痕跡。”
  阿烈道:“那好极了,咱們先藏在什么地方?”
  梁忠山道:“有,有,你們跟我來。”
  梁忠山領先出房,阿烈是第二個出去。但走了數步,便感到不對了。阿烈回頭一望,停下腳步。
  他口中招呼道:“梁大叔,等一等。”
  接著略略提高聲音,道:“阿菁,你怎么啦?”
  歐陽菁沒有回答,似乎已經不見了。阿烈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莫非在這剎那間,她已被人制住了。
  念頭電轉之際,人已經回縱去,落在門邊。他可不敢冒失大意的闖入去,而是耳目并用的查看房中情形。
  目光到處,只見歐陽菁坐在床邊。她不但沒有被人制住,甚至還回望著阿烈,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阿烈這才踏入房內,道:“你打算留下么?”
  歐陽菁道:“那可不一定,或者我非留下不可。”
  阿烈皺起眉頭,暗想:“女孩子總愛使人頭痛的。”
  口中說道:“為什么?如果你肯告訴我,我真是感激不盡。”
  歐陽菁道:
  “你用不著諷刺我,只要你把你的真正來歷說出來,梁大叔又是什么人?我知道了,馬上跟你走。”
  阿烈歎口气,有點悶悶不樂地道:“如果我不說,你就不走了,對不對?
  歐陽菁干脆肯定的應了一個“是”字。
  阿烈耳邊忽然听到梁大叔的話聲,雖然像蚊子叫,卻清晰之极。
  他道:“少爺,千万別泄露底細,我有法子把她擒下,使她非听我們擺布不可。”
  阿烈搖搖頭,算是答复梁大叔的建議,一面說道:“阿菁,你的話好生無情啊!”
  歐陽菁生气地瞪他一眼,冷冷道:
  “我無情?哈!這話才新鮮呢,你連身世來歷都不肯告訴我,根本不信任我,莫非這就是很有倩么?”
  阿烈道:“我有我的苦衷,你只須跟著我就行啦!”
  歐陽菁搖搖頭,長長的秀發,隨著這個動作向兩邊飄揚,甚是悅目美貌。
  她站起身,卻堅決的道:“不行,我先得知道你的事。”
  阿烈道:
  “如果你不把我的行蹤告訴別人,那么我們暫時分手也好。”說時,作出想轉身出去之狀。
  歐陽菁馬上扑過來,一手把他扯住,道:
  “這是笑話呢?抑是真話?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手段厲害的,我憑什么能不供出一切詳情?”
  她不說是自己不肯保守秘密,卻是說對方手段厲害,這一招果然高明,阿烈雖然聰明多計,一時也怔住了。
  梁忠山在外面接口道:“歐陽姑娘,你如果拖延下去,徒然使我們三人都陷入不利的境地。”
  歐陽菁道:“那么你們就告訴我呀!”
  阿烈突然間感到一陣沖動,覺得自己非說不可。當下大聲道:
  “好:我就是查思烈,化血門查家的唯一后裔。”
  歐陽菁五指一松,不由自己的退了一步,瞪大雙眼。凝視著他。并且還忍不住微微的喘起來。
  她吶吶道:“你……你就是那個小鬼?”
  阿烈一旦說出了真正身份,頓時有如挪開了心頭上的万斤大石一般,感到無比的輕松愉快,含笑點頭。
  他深知歐陽菁決計無法置信,當下又補充道:“是的,我就是被迫做你徒弟的人了。”
  他提到這件事,歐陽菁方敢相信,然而擺在眼前之事實,又是這般教人難以相信。
  因為他那時不過是個面黃肌瘦的小童,但如今玉樹臨風,英姿煥發,前后兩人,相差何止十歲?
  她困惑地道:“那不過是几個月前的事,你那時還小得很啊!”
  阿烈道:“這一點我以后解釋,現在你跟我走吧!”
  歐陽菁道:“不,我回家啦!”
  阿烈道:“隨便你吧,但記著別告訴別人”
  梁忠山象輕風飄入室內,挺胸豎眉,眼中射出森冷殺机,道:
  “我可要對不起啦!”
  豎掌當胸,便要出手。
  阿烈忙插手攔阻。他還未說話,歐陽菁已惊啊了一聲,道:
  “化血神功,唉!你真是化血門人呀!”
  原來梁忠山一豎掌運功,掌鋒變面珠砂船的鮮紅色,十分刺眼,行家一瞧,便知是化血門的秘傳內功。
  這等絕世奇功,決不能假裝。象梁忠山這等情況,一望而知必有數十年苦練之功,焉能假得?
  她接著舉步行去,道:“好,好,我跟你們走。”
  梁忠山猶疑一下,沒有轉身。
  歐陽菁向他笑一笑,道:
  “梁大叔,我說不定會變成他的妻子,那時,我也是化血門查家之人了,對不對?”
  梁忠山愣一下,點頭道:“如此甚好。”
  轉身大步出房,耳中可就听到兩小的步聲,跟著走來。
  他們神秘地安然抵達一家雜貨舖的后進時,歐陽菁已曉得阿烈如何在數月之內,變成如此這般摸樣之故。
  此外,她也得知阿烈數月前的情勢,以及如今須得赶緊練會家傳絕學的需要。
  她出身于翼北歐陽歐陽家,向來是任性行事,沒有什么江湖規矩的拘束,也不怕鬧出什么風波亂子。
  因此之故,她顯然對這個遭遇,反而极為高興。
  他們在雜貨舖躲了三天之后,這一夜,在房中圍著油燈,會商大計。
  梁忠山首先說道:
  “以武林各大門派,加上丐幫、极樂教等,這些人物沒有一個不是极老練的江湖。因此,他們必能從那貨棧處,查出咱們的人數,以及那個落腳的地方。”
  歐陽菁道:“即使如此,他們也找不到咱們呀!”
  阿烈道:“梁大叔,這一段開場白之后,下文究竟怎樣?”
  梁忠山道:
  “以他們的力量和手段,當時一定很快就查出了。但線索到了歐陽菁姑娘不肯定的地方,就中斷了。”
  歐陽菁笑道:“好啦!別提那事行不行?”
  梁忠山又道:
  “他們定必馬上發動全力,在本城周圍百里內搜索嚴查。結果當然也無所獲,因此,他們目下已經斷定咱們仍然潛匿城內。因為以咱們三人之力,決不可能逃過他們的搜索圈的。”
  阿烈道:“這便如何?”
  梁忠山道:“我認為咱們此地遲早會被查出,因為他們已被迫使用最后一著手法了。”
  阿烈和歐陽菁几乎不約而同的詢問道:“是怎樣的手法?”
  梁忠山道:
  “他們向各處糧店和菜市場下手,查詢親近出現購物之人,此處自然极浪費精力物力,但卻是最有效的手法。”
  阿烈道:“這開封府每日不知有多少千人出入經過,如何查得出來?”
  梁忠山笑一笑,道:
  “菜市場卻不一樣,譬如肉店,每日所見的面孔,總是熟悉的多,生面孔一望即知,咱們除非不去買菜。”
  阿烈道:“咱們可以叫這店里的伙計買呀!”
  梁忠山道:
  “不行,咱們在此店期間,小伙子不許出門一步。此店雖然柴米油鹽皆有,但這等雜貨店也是對方必查的對象之一,伙計們絕難不透露消息的。”
  歐陽苦訝道:“為什么呢?”
  梁忠山道:
  “要知對方發動這等調查,動用的全是本城的流氓地痞,大抵都隸屬各邦會的,而這等店舖的伙計,為了自身安全,也無不屬于這些幫會。因此之故,他們定必暗中透露消息給自己人,絕對無法阻止。”
  阿烈和歐陽菁听來听去,似乎真的沒有法子可以保持秘密,除非能夠与外界不發生半點關系。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任何人焉能不吃飯,假如他們事先布置好,預有安排,情況自然又不同了。
  梁忠山默然尋思,阿烈和歐陽菁低聲商議了一陣,也找不到妥當的辦法,只好等梁忠山決定。
  過了一陣,梁忠山輕輕道:“你們已把衣物收拾好了沒有?”
  阿烈拍拍身邊的包袱,道:“都收拾妥當啦!”
  梁忠山道:
  “在靠牆那具大櫥后面,是一道門戶,穿過去便是另一個房間,而這個房間,卻是緊貼著隔壁的屋子。鄰室內也有這樣的一具大櫥。”
  歐陽菁笑道:“相不到這么一座屋子內,也有秘密通路。”
  梁忠山道:
  “姑娘別小看了這間屋子,當年曾是少爺的父親的秘密居處。這附近十余間的屋宇,皆是他購下的。”
  阿烈一听已去世的父親,曾經住過這間屋子,頓時泛起一陣特別的感覺,也有一份悵惘。
  梁忠山一伸手,扇滅了燈火,說道:
  “今天已經有人來店里查過,雖然店東已吩咐過伙計,可是由于幫會的關系,咱們的行蹤一定泄露了。”
  歐陽菁道:“這樣可好,要不然老是悶在這個地方,乏味得很。”
  梁忠山在黑暗中轉頭回顧,緩緩道:“昔年我那位大爺,在這一座屋宇內,享盡艷福。不知有多少美女,暗暗的送上門來,又悄悄的送走。”
  他停歇一下,又道:
  “唉!歲月無情,人世變幻,想不到十几年重來,一切都完全變了,大爺也物故了。”
  他的話聲停歇后,房中便突然寂靜。過了好一會,阿烈正要開口,忽然听到了聲息,連忙發出警告。
  他低聲道:“小心,有不少人向咱們這儿奔來。”
  轉眼間,梁忠山和歐陽菁也查听出來。雖然只慢覺察了這少許時間,但在武林高手而言,已經是許多丈距离了。
  梁忠山道:
  “真糟糕,我正要帶少爺到寶庫去找回那本化血真經,但沒有法子可以甩脫敵人的追蹤。”
  阿烈道:“咱們早應前住才是。”
  梁忠山道:
  “現下才是前往的机會,因為各路敵人,全都招來了,只要脫出重圍,就不伯被他們追躡上來。”
  歐陽菁遲疑了一下,才道:“你們快走,我在此處應付一陣。”
  梁忠山喜道:“如此甚好,有一炷香之久就夠啦!”
  歐陽菁道:“行,你們去吧!”
  阿烈遲疑道:“這怎么可以?太危險啦!”
  梁忠山已扳開壁櫥,歐陽菁用力推阿烈道:“快,快……”
  假如他還不走,錯過了時机,則歐陽菁縱肯犧牲,恐怕也無濟于事,而變成白白犧牲。
  阿烈轉念及此,又想到她是歐陽家之人,別人對她總得忌憚,當下不由自主的被他們推入門內。
  他咬咬牙,回頭道:“阿菁,你小心保重。”
  歐陽菁道:“去吧,我自有法子應付。”
  她迅即把大櫥推复原狀,阿烈在那邊,已看不見她,這時梁忠山又弄開大櫥,打開門戶,陣陣冷風吹入房內,使人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覺。
  阿烈歎口气,奔出門外。
  梁忠山把門關好,才領先穿過那鄰屋的院落,打開后門出去。
  外面是一條黑窄的小巷,走到盡頭,已是另一條街道了。
  街上靜寂無人,他們迅快走出,突然從對面暗巷中,閃出一人。
  阿烈目力至佳,相距雖然尚有兩丈許,已看清楚那人竟是鳳陽神鉤派掌門人裴夫人,不禁吃了—惊。
  這個女人,居然能在此處守候,倒象是算准了的一般。
  她沒有作聲,靜靜的望住愣在巷口的兩個人
  梁忠山冷哼一聲,暗暗運功聚力,舉步走過去。
  阿烈隨后跟上,到了距對方只有四五尺時,他伸手拉住梁忠山,接著一挺身,已站在梁忠山前面。
  這時裴夫人面對的已是阿烈,她輕輕道:“果然是你,白飛卿定是假的名字了。”
  阿烈道:“不錯,我是查家的人。”
  裴夫人道:“据我所知,查若云并沒有儿子活著。”
  阿烈道:“你是堂堂的掌門夫人,焉能知先父之事?”
  他的聲音中,已透出譏嘲的意味。
  但裴夫人卻不動怒,淡淡道:
  “只要你能證明身份,我就放你過去。不然的話,我只須叫一聲,你便隱入重圍中。”
  阿烈道:
  “我不在乎,比這等局勢更嚴重的場面,我出見過了,何況我絕不相信你會放過我的話。”
  要知他心中實在相信的很,假如她确是亡父的情婦,目下又為他報仇而弄得天下在亂,則袒護查家后嗣,并非奇怪之事,但他為了要求證明她的身份,以便确定自己的种种推測,不得不高法試探。
  裴夫人道:“這也難怪你不相信我,因為我也是七大門派之人,對不對?”
  阿烈道:“對极了,但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裴夫人道:“如果我早點得知你的身份那就好了,這一點對你非常重要。”
  阿烈道:“我現在還未相信你呢!”
  裴夫人道:
  “不要緊,我有法子證明,但我先告訴你這件重要的事,那便是真的化血真經,乃是藏在分光劍內。”
  她一口道出這個秘密,阿烈就算不相信也不行了。
  裴夫人又道:
  “現在輪到你證明身份了,由于你自認是查若云的儿子,所以你自然不怕證明這話,是也不是?”
  阿烈道:
  “不錯,雖然我仍未相信你會放過我,但我仍然不妨設法證明我是查家之,人但讓我想想看。”
  他一想之下,方知實在不易證明。除非梁忠山另有辦法,念頭轉到梁忠山身上,頓時有了計較。
  阿烈道:“我從這條路出來,你早已曉得的,對不對?”
  裴夫人道:“當然啦!否則我焉會在此?”
  阿烈道:“這就證明我的身份了,否則誰知道這條通路?那些屋子,原是先父產業。”
  裴夫人道:“也許是你無意發現的。”
  梁忠山從阿烈身后閃出,道:“你錯了,是我告訴他的。”
  裴夫人定眼向他打量,冷冷道:“你的口音很熟悉……啊?我記起來啦!你是阿坤。”
  梁忠山道:
  “既然芸姑娘還記得老奴的名字,老奴也敢确信你就是芸姑娘啦!早先我還怕年老目衰,認錯了人”
  他們這么一說,無疑已證實了裴夫人曾是查若云情婦之事。裴夫人不暇盤詰下去,匆匆道:“我們行避遠一點,免得被他們找到。”
  她轉身入巷,當先領路,不久,他們已處身在一座宅院的房間內,不但有明亮的燈光,還有熱騰騰的茶。
  裴夫人在燈下打量阿烈,柔聲道:“現在看起來,你确實很象若云。”
  梁忠山道:“他真是的查公子,老奴奉命照顧他的。”
  裴夫人道:
  “你這么說,我可不得不相信了,唉!可惜我不能生育,否則我的儿子,大概不會比你小呢!”
  梁忠山道:“照時間計算,芸姑娘那時候是在十六七年前,如有孩子,正好与公子的年紀仿佛啦”
  裴夫人道:“我直到如今才代若云報仇,恐怕太遲了一點,是不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她向阿烈詢問,阿烈立即答道:“我叫思烈,只不過改了姓而已。”
  裴夫人道:
  “好,听說你有刀槍不入的本事。如果把化血真經取到手,定可報仇雪恨了,當然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阿烈道:
  “報仇之事,慢慢再說,但我有一句話忍不住要說的,那就是你的手段太毒辣了,許多与武林無關之人,也被你殺死,例如開封府那個生病婦人。”
  他說到此處,心跳加速,甚是緊張。因為她的答案,不啻是宣布她是不是殺死幟親的仇人謎底。
  梁忠山自然曉得阿烈的意思,是以也不由得緊張。
  要知他的身份本是查大公子查若云的心腹手下,一直在替查若云辦這些女人的事,是以他識得裴夫人
  本來他与阿烈的母親相處得久,心里不免會偏袒于她,若是裴夫人下的毒手,他亦將替阿烈母親報仇無疑。
  但在真相末明之前,加上查若云之死,梁忠山對于這些故主的情人們,不由得生出怀舊之思。
  因此之故,他這刻真是全心全意的希望裴夫人不是凶手,以免他陷入可伯有痛苦的境地之中。
  阿烈和梁忠山的目光,都盯住這個美婦人。幽淡的燈光之下,但見她端壯大方,自有一股高貴气質。
  她好象几乎想不起來似乎地咦了一聲,秀眉微皺,緩緩道:
  “啊!你說的是那個病婦?還有一個小孩。”
  阿烈极力恢复平靜,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道:
  “豈只是她,還有好几家的人,全都在你血羽檄發出之后,道到滅門之禍,難道他們都有死罪的?”
  裴夫人道: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你要知道,我不能留下任何一點線索,以七大門派這些高手的厲害,如果留下話口,馬上就能查出。”
  阿烈道;“既是如此,你當時為何不馬上殺死那個病婦和小孩?”
  裴夫人道:
  “這的确是很奇怪的事,當時我見那小孩,有一股過人的气概,還有他那种出自天性的純孝。”
  她的聲音變得很柔和,顯然她又泛起當時的感動心情。
  阿烈不覺楞住了,他万万想不到當時已受知于這個美婦人這實在是令人感激不已的事,不覺怔住了。
  但這么一來,他自知處境更為難了,因為在她的立場,的确必須殺死所有在場之人,而她的動机又是為他的父親報仇,他能怪責她么?
  可是母親的冤仇,他豈能不報?
  只听裴夫人又道:
  “真奇怪,當時我見了那孩子的神情,加上那個病婦秀美的輪廓,我突然想起了若云,心中驀然生出了不忍之情。”
  梁忠山訝道:“他們母子与大爺有什么關系呢?”
  裴夫人道:
  “那個孩子的神情,极肖似若云。當然這是無稽的想法,然而由于這一點,我突然聯想到那個病婦,也許亦曾給若云眷愛過。”
  她突然微笑起來,向阿烈道:“你知道不知道?你父親是個最風流的人,天下間沒有一個女孩子可以獨占他。”
  阿烈點點頭,道:“听說是是這樣。”
  他感到裴夫人的口气和神情,就象是母親儿子一般,是以大為不安。
  裴夫人又道:“但他最后終于惹禍了。”
  她沉重地歎一口气,接著道:
  “他在每個門派都結下這等桃色怨仇,古語有道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看,殺父和奪妻竟然相提并論,可見得這是多么嚴重之事。”
  阿烈很難表示意思,且也不大明白她這番話是什么用意,只好連連點頭。
  裴夫人又道:“你的英俊不下于若云,但愿你別和他那樣。”
  阿烈搖搖頭,道:“我不會的。”
  裴夫人道:
  “以我所知,你已經有三個女孩子了,一個是已經香消玉隕的陸夫人,一個是馮翠嵐,還有一個是歐陽菁。此外,据說极樂教的頭號妖姬柳飄香,也給你拐跑了。”
  她停頓一下,又道:
  “假如最近不是因為你的身世被查出,大家忙著對付你的話,陸鳴宇便無法在開封耽下去了。”
  阿烈忙問道:“那一天你們不是攻入他的行宮么?有見到陸鳴宇沒有?”
  她搖搖頭,道:
  “沒有,极樂教主是李天東,我們雙方實力相符,爭持了許久。李天東的面紗終于被我們迫得取下,竟不是陸鳴字。”
  阿烈道:“那還是假面目啊!”
  裴夫人道:
  “大家心中都知道,不過當時看看既贏他不得,只好詐作相信而撤退。下一回對付他時,定有各派的杰出高手助陣。你瞧著吧:“
  直到這時,她是否殺死阿烈母親的凶手一事,尚無明确答复。
  裴夫人又道:
  “我得知若云尚有后之事,心中甚喜,決定要用全九助你練成化血門的武功,重振查家聲名。”
  梁忠山道:“老奴正愁著這件事。”
  裴夫人道:
  “不要緊,我有法子,你們要知道,第一步是取回那部秘笈,用心研習,以思烈的資質,必有成就。”
  梁忠山道:“但他服過靈藥,又練過另一种上乘內功。”
  裴夫人笑一笑,道:
  “我詳查過他的事跡經過之后,已曉得必是如此,才有這等惊人的表現。但目下不但是我,即使是各派高手,亦無不想通了此理,所以思烈的處境危險非常。”
  她停頓一下,又道:
  “大家都知這思烈必是獲得某种奇异机遇,是以脫胎換骨,再加上某种不屬化血門的武功,才能刀槍不入,成就惊人。經過他們調查,思烈不懂武功招式,只會硬拼,也從不露出化血神功。可見得他功夫未成,又或者是因為路數不同,無法練成。”
  梁忠山道:“這一分析起來,果然十分明白。”
  裴夫人道:
  “還有呢!只因武功練到我們這等境界之人,無不深知各家派的武功,俱是脈絡分明,前后一貫的。可以說有了一种內功,方有种种招式以配合,這才得以發揮到极致。所以阿烈既練過另一种內功,可能就因此練不成化血門的种种奇功了。”
  她向十分專心聆听著的阿烈點點頭,又道:
  “化血門的功夫,沒有一种能練得全身刀槍不入的,所以大家都猜得出這是另一种气功,而如果是气功,人家也就有對付之道了。以前不知道,才有措手不及的情事。我得承認,能練成這种神奇气功之人,百世罕見,是以任何人起初之時,都想不到的。”
  阿烈道:“現下他們曉得了,就有應付之法了,對不對?”
  裴夫人道:“不錯,所以你目前危机重重,絕不能碰上那些人,除非你已練成了化血門的奇功。”
  阿烈已听出她話中的矛盾,立刻問道:
  “既然各家派的心法武功,俱有不可分析的關系。同時對別家派的武功,又有排斥不相容的情形。我如何還能練得成化血門功夫?”
  梁忠山愁道:“是啊!這正是老奴最耽心的。”
  裴夫人道:
  “這只不是你們但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想法而已,事實上宇宙中任何事理,都沒有絕對性。換言之,在理論上,沒有‘不行’之事,只是你辦得到辦不到而已。”
  梁忠山道:
  “此是使人陷入深思具想的問題,老奴只想知道,少爺的問題,咱們辦得通辦不通。”
  裴夫人道:“當然辦得通啦!”
  阿烈突然道:“你讓我自己想一想如何?”
  裴夫人道:“好的,但你一定白費气力。”
  阿烈忖道:
  “現在我已大有不忍向她下手的感覺了。假如再得她指點与幫助,練成武功,又多了一重恩惠,教我更下不得毒手殺她,還是不听她的辦法為妙。”
  對于這件事,他必須馬上弄清楚,予以結束。不管結果是好是歹。此念一生,眼中射出堅決的光芒。
  梁忠山一望而知,深深歎了一口气。
  裴夫人甚感惊訝,問道:“你何故歎气?”
  梁忠山沉重地道:“老奴這一輩子,看的事太多了,是以不知不覺中,養成了歎气的習慣。”
  裴夫人釋然而笑,道:“原來如此。”
  阿烈突然叫了一聲,道:“裴夫人。”
  聲音非常冰冷刺耳。
  裴夫人眉頭微皺,道:“什么事?”
  阿烈道:“前几天在朱仙鎮上,你可有不守婦道之事?”
  裴夫人不覺一楞,就連梁忠山也怔住了。
  人与人之間往往如此,歹話不易講得出來,因為感到不好意思之故,但一旦說出,情況立變。
  阿烈頓時變得非常嚴厲冷酷,銳利的目光,緊緊迫視對方,又道:
  “你不敢回答么?那個男人是誰?”
  裴夫人极力使自己冷靜事來,道:“如果你曉得這件事,應該知道那人是誰?”
  言下之意,亦暗示她并非承認干過“不守婦道”之事。
  梁忠山忙道:“是啊!少爺你可知道?”
  阿烈冷冷道:“當然知道,不但是人,連時間地點,無不明明白白。”
  裴夫人鼓足勇气,道:“那么你說出來听听。”
  她還有万一的希望,但愿這是阿烈恐嚇她,想套出她的真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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