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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梅影答應了一聲,徐步向前,王致遠運勁聚于雙掌,准備應付。那知最先發動的竟是蘭君与竹秀二女,她們分左右暴襲而上,王致遠雙掌齊發,把她們逼住了,眼前人影一閃,拍拍兩聲,臉上挨了兩巴掌。
  打他的是海影,原來蘭竹二人只是為誘兵之計,攻擊的重點還是放在梅影身上。
  王致遠被兩掌打出火來了,掌并不重,不足以造成傷害,但是兩個鮮明的掌影印在臉上太難看了。
  可是薛小濤還在他之先就開了口:“豪門劣徒,你這种天生的走狗尤其需嚴加管制不可,你投靠上了豪門,竟然敢忘本,忘記了自己江湖出身了,我這几掌就是告訴你江湖人的气節。”
  王致遠怒吼一聲,一招手道:“拿下,死活不論,砍翻她們再找雷老儿算帳去,問他們治下不嚴之罪。”
  薛小濤冷笑道:“雷幫主會吃你這一套。”
  王致遠冷冷地道:“吃不吃你等著瞧好了,你們丐幫自以為勢大人多。可是要想跟宁王碰還差得遠了,宁王爺手握西南六省虎府,統制著數十万雄兵,一聲令下大舉清剿,管叫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薛小濤听得心中微惊,假如辰豪真的要豁開來干,丐幫是招架住的,所以丐幫幫主雷嘯天一再告誡所屬,丐幫門下,宜謹慎言行,万不可与宦門豪族作對。
  可是今天這情形特別,禍是闖下來了,如何收尾卻頗費周章,此其是勢已成騎虎,欲罷不能了。
  王致遠自己嗆然拔出劍來,朝薛小濤逼去,另外有四個佩刀的漢子,卻向梅竹蘭三女逼近,搭上手立刻就展開了很拼。王致遠的劍藝很高,薛小濤也不弱,兩人搭上手,戰來十分出色。
  那四名佩刀的漢子刀法更為凌厲,出手虎虎風生,勢子猛烈,每一刀劈出都有雷霆之勢,梅影她們的技藝雖然不弱,但是以三敵四,就顯得遜色了。
  八駿俠只是在暗中監視著,并沒有直接露面,看了這种情形,楚平一皺眉,道:“五風堡不知從那儿找來這四個這种好手,看他們的刀法出手很穩健,不類無名之徒,可是就沒見過他們。
  龍千里道:“不管他們的出身來歷厂,薛姑娘她們已落在下風,我們要赶緊上去馳援。”
  燕玉玲早就躍躍欲試厂,听見楚平這么一說,已將身子一撥升天,就在空中兩個轉折,像著大鳥似的翩然而降。她美”妙的身法的确惊人,尤其是在空中迎翔兩折,身子都沒落地,卻完全是像鳥儿一樣地飛了。
  所以當她凌空擊一個漢子時,那漢子呆了,差點就挨了她一劍,好容易臨時撤刀封架,擋開一劍,身子卻退了兩步,拄刀問道:“姑娘也是丐幫的?”
  燕王玲搖搖頭道:“不是!”
  那漢子連忙說道:“姑娘既非丐幫中的人,何需要插手進來呢?這里可不是尋常江湖人的打斗。
  燕王玲道:“我雖然不是丐幫中人,但這几位全是我的姊妹,不管今天是如何的不尋常,我也不能不管。”
  那漢子微笑道:“丐幫除了本門弟子外從不与人交往,你們怎會是姊妹呢?”
  燕玉玲笑道:“那怪你太孤陋寡聞了,我跟她們不但是姊妹,而且還是情逾手足,生死相共的好姊妹。”
  那大漢道:“姑娘,你別騙人了,丐幫的這几個雌儿在下很清楚,在今天之前,你們根本就沒見過面。”
  “你怎么知道的?”
  那大漢道:“這個姑娘別問了,而且在下鄭重的勸告姑娘一聲千万別為了一時的高興而惹來無窮后患。”
  王致遠在那邊已不耐煩地,說道:“邱兄,管她是什么人,一起砍了就算了,跟她哆蘇什么呢?”
  那大議卻道:“不!王兄,這位姑娘所用的輕功身法叫云燕五翔,是我們一個師門長輩所獨創,所以我必須問問清楚,免得造成錯誤。”
  王致遠道:“邱兄,如果誤了王爺的大事,那錯誤犯得就更大了。”
  這大漢臉色卻一沉,道:“王兄,我們是從爵邸出來的,輕重利害,不會比你少懂得一點,再說彼此的身份地位相等,更輪不到王兄來發號司令。王致遠一听對方的語气不怪,連忙道:“邱兄,你誤會了,兄弟不是發號司令,而是怕誤了大事,王爺怪罪下來,大家都有不是處。”
  大漢冷笑道:“兄弟們卻沒有王兄這么熱衷法,得罪了王爺,砸了那碗飯,如果加害了同門師妹,我們立刻就是個死數,權衡一下輕重,王兄也知道我們從何選擇了,借問姑娘的師門是…”
  最后一句話是問向燕王玲的,燕玉玲一笑道:“小乙哥,你不認識小玲于了。”
  那大漢道:“你真是玲師味,那你的腿……”
  燕玉玲用劍一敲自匕的小腿,發出叮然之響,然后才發出一聲苦笑道:“木頭的!只能撐一下子。”
  大漢再無疑問,大聲叫道:“住手!住手!”
  另外那三個漢子都住了手,連薛小濤与王致遠也都停戰,薛小濤忙問道:“玲妹!你認識他們?”
  燕玉玲笑道:“是小妹的同門師兄,是我師叔風云龍虎頭陀門下,這是我大師哥邱小乙,另外那三位一定是邱小三、邱小五、邱小七。四位師兄中,我只見過小乙哥,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薛小濤連忙一躬身道:“那我們也不外,小妹的恩師上滌下凡,与龍虎前輩并稱空門雙絕,淵源頗深。”
  邱小乙抱拳道:“原來薛姑娘是俠尼門下高足,那真是大水沖倒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幸好還沒有造成太多的誤會,否則被家師得知,敝兄弟將死無葬身之地了,先前得罪之處,万祈姑娘恕罪。”
  王致遠听他們敘了舊,臉色不禁一變,隨又陪笑“難得各位都是自己人,那就太好了,看在邱兄的份上,各位姑娘也不會再叫我們作難了吧。”
  這家伙相當厲害,借机會就把帽子扣在邱氏兄弟的頭上,想把這些女孩子們擋回去。
  邱小乙也十分為難抱抱拳道:“玲師妹薛姑娘,你們跟里面的人有什么關系?”
  薛小濤很難回答,燕玉玲卻答道:“小乙哥,我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只是見過一次面,小乙哥,你們跟宁王又有什么關系呢?”
  邱小乙有點訕然道:“也說不上關系,只是受宁王之聘,替他辦事而已,這雖然与恩師的教訓略有違背,但宁王對我們十分禮重,情面難卻。”
  燕王玲道:“小乙哥土為報知已可不惜一死,這原是無可厚非,只是投身之初應該慎重,如果所投非人,就難免會身敗名裂,貽渦九族。”
  邱小乙道:“這個我知道,宁王尚稱英明,忠于國事,我們只是替他出力,剪除奸臣以清君側。”
  燕玉玲道:“這是宁王自己對你們說的?”
  “是的!而且主事的三郡主榮欣,她告訴我們說,在閣中的那個家伙叫朱英龍,在朝与奸党劉謹谷大用等人勾通一气,朋比為禍。”
  燕玉玲歎了口气道:“小乙哥,你們都受騙了,我說各位師兄怎么會做這种糊涂事的?”
  邱小乙一怔道:“這是怎么說的?
  燕玉玲走近他身畔低聲道:“里面是官家,宁王心怀不軌,意圖謀反,你們跟著他胡鬧,將來豈不是禍延九族。”
  邱小乙愕然:“是真的。”
  燕玉玲道:“小妹怎么會騙師兄你呢,我們也不是為貪圖富貴,只是昨夜見到官家,晤談之下,覺得他還不失為一個有道明君。”
  可是朝政廢弛,奸人當權。”
  “小乙哥,我們江湖人不明朝廷的情形,以為朝政之不修都是官家的錯,其實官家是有苦難言,他內受挾制,外無援兵,身不由主,根本就無法振拔,這次出來,就是想聯絡一些真正忠心國事的有為之士,共除奸敵。”
  邱小乙道:“我們受騙了,郡主說我們要對付的是朱英龍,并沒有說是官家”
  “不錯!官家對我們也自稱叫朱英龍,是官家的子殿下,他是以朱英龍的身份出來以避人耳目的,但宁王的女儿是他的侄女,該知道他是誰的。”
  邱小乙憤然道:“這太豈有此理了我們以死士報宁王.他卻如果利用我們。”
  燕玉玲一歎道:“這此權貴豪族,對江湖人但知利用,何嘗有真心對待,所以江湖人不輕易投身豪門,就是這個道理,小乙哥,你們一開始就錯了。”
  邱小乙又問道:“玲師妹,你們是那一方面的?”
  燕玉玲說道:“小妹与八駿搭上了伙,而且已許字八駿中的老么楚平,薛大姊是丐幫的壇主,我們不屬于任何一方,只是為所應為,盡已一份力。”
  邱小己道:“那太好了,恭喜師妹終身有歸,咦!八駿中那來的楚平呀?”
  燕玉玲道:“這話以后再談,四位師哥現在…”邱小乙道:“既然宁王不以誠待人,我們還跟他干嗎?自然是跟著你們了。”
  這時王致遠見他們談得熱絡,情知不對,已經退向了觀門,据險以守,邱小乙卻招呼了三個弟弟,回身向閣門走回,王致遠見他們已逼近到五六尺處,不得已硬著頭皮道:“邱兄!你們這是想干什么?”
  邱小乙一沉臉道:“姓王的,你放明白些,郡主是我們從爵砥里保出來的,你憑什么不讓我們進去。”
  王致遠道:“因為這次行動是兄弟負總責,兄弟自然有權作任何變措,何況四位陣前通敵,已經不是自己人了,兄弟更有權不讓你們与郡主見面。”
  邱小乙道:“如果我們堅持要進去呢?”
  王致遠沉下股道:“四位當知利害,闖得過郡主駕前四關嗎?”
  那四名垂須小婢仍然是站在轎旁,好像是泥塑的木偶一般,可是邱小乙卻為之一頓,似乎不敢輕進。
  燕玉玲上前道:“小乙哥,郡主也會武功嗎?”
  邱小乙道:“那倒不清楚,郡主一向深居內院,我們從來也沒見過,這次我們奉派保護她出來,才算見到一面,但也沒見她施展過,倒是這四個女孩子很不簡單,她們除了有一套四象連攻的劍陣外,每個人都有一手奇妙莫測的暗器手法,舉手投足問能叫人致命。”
  燕玉玲笑道:“有這莫厲害,我倒要試試看。”
  邱小乙道:“玲師妹,千万不可輕試,我們從江南行來,一路上遇到兩次伏擊,對方都是极負盛名的武林高手,但是在她們手下未及兩個照面就倒下了,連怎么出手的都沒看清楚。”
  燕玉玲道:“你們也會遭到伏擊。”
  邱小乙道:“眼已下江湖上波詭云橘,局勢非常混亂,凡是身份不顯明的商旅行列,都會受到莫名其妙的突擊,离開南昌時,我們并響表明身份,所以接連受到兩次攻擊,一直到踉五風堡會合后,才算沒人再找上來。”
  燕玉玲看看四個女孩子,也被她們的冷漠所怔,不敢輕進,她看出這四個待女雖然只有十四五歲,竟然都已到了喜怒不形之色境界,剛才她們眼前發生過劇烈的打斗,她們竟連眼角都不斜一下。
  現在自己等人已逼近到半丈遠近,她們仍然垂手端立不動,青衣長袖,直拖到地,卻隱著無限的殺机,誰都無法猜透她們舉起手來時,將有什么殺著。
  頓了片刻,燕王玲才問道:“五風中來了几鳳?”’
  邱小動道:“來了三鳳,金玉紫三風,老二銀風留守,老五丹鳳根本就沒有回堡。”
  “里面就是四個人了。”
  “是的!三風跟郡主進去了,其余的轎夫守在四周,他們都是王府中的好手喬裝,這次的陣容很盛。”
  薛小濤忽然問道:“邱大俠,她們進去有多久了?”
  邱小己想想道:“約摸有盞茶的時間之久。”
  “沒什么響動嗎?”
  “沒有.一點聲息都沒听見。”
  薛小濤輕聲一歎道:“這座閣子不過才這點大,有四五個人進去就是一頭耗子也該搜出來了,怎么會全無動靜呢?邱大俠對此持有何意見。”
  邱小乙想想道:“也許要找的人不在里面,那位郡主早就出來,吩咐往別處找了,而且四邊都有本幫弟子伏守,如果人到了別處,小妹一定會得到消息的。”
  邱小乙道:“薛姑娘,貴幫雖然門規謹嚴,但是人太多了,意見難以溝通,薛姑娘把人調到這里時,并沒有告訴他們是為了什么,因此對有些事,貴幫的門人即使自作點主張,并不算是違背門規。”
  他的話說得很含蓄,薛小濤卻一點透,輕聲一歎道:“我知道本門同仁對我不太滿意,所以各位進入到北极閣時,我居然沒得到一點消息,不過也就是限于那一條路了,只要有人闖向第二向,我一定會知道的。”
  邱小乙道:“既然薛姑娘有這种自信,我只能說一聲,來人确已走向北极閣的方向,我們是得到确調后再來的,至于那人是否進入閣內,以及閣下發生了什么事,在下一無所知,在門口的人也不會知道,我們到達此地后,郡主只吩咐我們守住門口,不准外人進入。”
  薛小濤道:“只是要各位堅守門口,不准外人進入,沒有要各位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邱小己想了一下道,沒有說過這种話,所以我們的瞼都是向著外面,大概里面的事用不著我們操心。”
  薛小濤凝重的深歎道:“那個人的身手不弱,以王氏三風的身手而言,聯手也未必能攔得住他,那位郡主居然無須要各位協助,可見她本身的武功一定相當了得,因此對久無動靜這件事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她已經得手了。”
  眾人都為之一震,王致遠的臉上現出得色,燕玉玲則滿臉焦灼道:“薛大姊,那怎么辦呢?”
  燕王玲道:“難道我們就放手了不成?”
  薛小濤賴然道:“不放棄又待如何?我們現在即使拼全力沖了進去,也已經太遲了,這是他們的家務,也不是我們江湖人所能插手的,不理也罷。”
  王致遠得意地笑道:“薛姑娘這才是最聰明的決定,皇帝家的事,本來也不是你們的江湖人所應該管的,記得早些年的成祖靖難入京,少林武當等大宗派自命忠貞而參与保護惠帝出之,得罪了永樂爺,其結果是何等的悲慘,那兩家門戶到現在元气沒有恢复,薛姑娘可別為丐幫惹上麻煩。”
  薛小濤冷笑道:“閣下出別太得意,江湖人這可貴處就在峭峻風格,你以江湖之身,供驅策于豪門,失去了自己的風格,人家未必看得起你。”
  王致遠得意地笑道:“宁王爺可不是這樣的人,他最敬重的就是江湖人”
  薛小濤冷笑道:“永樂靖難之初,也是如此的,可是他身登大寶后,那一個江湖人享受到榮華富貴了?”’
  王致遠仍是笑而不答,似乎他心中另有把握,但薛小濤已經不理他,拉著燕玉玲的手要往回走,一面低聲道:“玲妹!看見前面的那面聞窗嗎?”
  “看見了,距地不到四丈,拔上去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是他們守在十丈之外,恐怕距离太遠了。”
  “那個你不必擔心,我會想法子的,討厭的是王致遠跟那几個丫頭,等我們再度沖過去纏住他們時,你就跟海影合作,由頂上飄進去。”
  邱小乙想想道:“也許要找的人不在里面,那位郡主早就出來,吩咐往別處找了,而且四!〔I都有術幫弟子伏守,如果人到厂別處,小妹一定會得到消息的。”
  邱小乙道:“薛姑娘,資幫雖然門規謹嚴,但是人太多I,意見難以溝通,薛姑娘把人調到這里時,并沒有告訴他們是為了什么,因此對有些事,貴幫的門人即使自作點主張,并不算是違背J〕規。”
  他的話說得很含蓄,薛小濤卻一點透,輕聲一歎道:“俄知道本門同仁對我不太滿意,所以各位進入到北极閣時,我居然沒得到一點消息,不過也就是限于那一條路了,只要有人闖向第二向,我一定會知道的。”
  邱小乙道:“既然薛姑娘有這种自信,我只能說一聲,來人确已走向北极閣的方向,我們是得到确調后再來的,至于那人是否進入閣內,以及閣下發生厂什么事,在下一無所知,在門口的人也不會知道,我們到達此地后,郡主只吩咐我們守住門口,不准外人進入。”
  薛小濤道:“只是要各位堅守IJ口,不准外人進入,沒有要各位防止里面的人出去之”
  邱小乙想了一下道;波有說過這种話,所以我們的臉都是向著外面,大概里面的事用不著我們操心。”
  薛小濤凝重的深歎道:“那個人的身手不弱,以王氏三風的身手而言,聯手也未必能攔得住他,那位郡主居然無須要各位協助,可見她本身的武功一定相當厂得,因此對久無動靜這件事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她已經得手了。”
  眾人都為之一震,王致遠的臉上現出得色,燕王玲則滿臉焦灼道:“薛大姊;那怎么辦呢?”
  燕玉玲道:“攤道我們就放手厂不成*
  薛小濤賴然道:“不放棄又待如何?我們現在即使;拼全力沖了過去,也已經太遲了,這是他們的家務,也不是我們江湖人所能插手的,不理也罷。”
  王致遠得意地笑道:“薛姑娘這才是最聰明的決定,牛帶家的事,本來也不是你們的江湖人所應該管的,記得早些年的成祖靖難入京,少林武當等大宗派自命忠貞而參与保護惠帝出之,得罪了永樂爺,其結果是何等的悲慘,那兩家門戶到現在元气沒有恢复,薛姑娘可別為丐幫惹上麻煩。”
  薛小濤冷笑道:“閣下出別太得意,江湖人這可貴處就在峭峻風格,你以江湖之身,供驅策于豪門,失去f自己的風格,人家未必看得起你。”{王致遠得意地笑道:“宁王爺可不是這樣的人,他最敬;重的就是江湖人。”
  薛小濤冷笑道:“永樂靖難之初,也是如此的,可是他身登大寶后,那一個江湖人享受到榮華富貴厂?”。王致遠仍是笑而不答,似乎他心中另有把握,但薛小濤已經不理他,拉著燕玉玲的手要往回走,一面低聲道:“玲妹!看見前面的那面閣窗嗎?”-‘看見f,距地不到四丈,拔上去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是他們守在一I一丈之外,恐怕距离太遠了。”
  “那個你不必擔心,我會想法子的,討厭的是王致遠跟那几個丫頭,等我們再度沖過去纏住他們時,你就踉梅影合你,由頂上飄進去。”
  “原來大姊并沒有放棄。”
  “我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即使朱英龍真遭了毒手,我也要見了尸首才作數。”
  說完把梅影叫了過來,吩咐了几句,要她跟燕玉玲在一起,薛小濤則又跟邱氏兄弟低語了一陣。
  邱氏兄弟听了直是點頭,邱小乙道:“這個辦法倒是可以一試,薛姑娘只要能罩得住那些丫頭們不發暗器就行了,姓王的交給我們!”
  語畢臉色一變,大聲叫道:“我還是要見到郡主。”
  翻身又走回去,王致遠道:“邱兄還不死心?”
  邱小乙道:“別的事不談了,敝兄弟決心离開宁邪了,必須要向郡主當成說一聲!”
  王致遠道:“兄弟可以轉致。”
  邱小乙冷笑道:“你算是什么玩意儿,自認夠資格代我們說話嗎?滾開,別擋著路!”
  王致遠一沉臉道:四位既決定离開王府,就不再是自己人了,說話最好客气一點!”
  邱小乙哈哈一笑道:“你是五風堡的王家的總管,卻不是南昌宁王府的總管,雖然是同一個字,但用在姓氏上跟用在職稱上差得太多了,二弟,三弟,上”
  邱小三与邱小五早已配合好了,雙刀齊發,王致遠連忙用劍架住邱小乙,揚刀跟邱小七再截,一直沖上了觀前的平台,也是停放著四乘小轎的地方,那四個特女突地清叱一聲,手楊年射出一蓬星雨,又賽又急。
  但是薛小濤与蘭竹二女都已有了准備,她們的左手迅速解下了披在肩上的斗篷,抖開一揮,內力貫注,竟成了一面柔刃強勁的軟盾,不但護住了身子,而且還將那万點寒屋倒卷了回去,反擊那四個女孩子。
  這一手既妙且絕,大出那些女孩子的意外,她們功夫不弱,右手的長劍抖起一團寒影,把震回的暗器擊落,跟著熒光如電,向四個方位襲來。
  薛小濤等三女一手以半篷去卷對方的長劍,一面以右手的長劍展開反擊,總算把她們給擋住了。
  梅影抓著燕玉玲的雙手,就地掄了起來,轉了兩三圈子,才猛地松手,把燕王玲斜裹拋了出去。
  那一她之力,已經把燕王玲拋到臨台上空,薛小濤配合得更妙,就在燕玉玲下落之際,她忽然將斗篷脫手,罩向面前的兩個女孩子,自匕身子也凌空上拔,左手托著燕王玲的木足,燕玉玲早已蓄勢而待,腿上一用力,身子再度凌空上揚直向窗口飛去。
  底下的女孩子反應也不算慢厂,她們眼見有人掠登閣,竹蘭二女交手的兩個也猛地躍身上串,想把人截下來,
  可是她們比薛小濤慢一步,薛小濤恰好將燕玉玲的下壓力推得急往下墜。
  心中事先已有了准備,所以動作也配合好了,長劍蓄足勢子揮掃出來,恰好迎上兩少女躍起攔截的長劍,空中但見劍光交擊,懶然作嗚,即使在大白天,也有一蓬蓬的火星往四下迸射,可見這擊之威!
  兩女首先被彈壓落地,薛小濤跟著下來時,原光与她交手的兩個少女剛好把她擲出的被風斬裂,可是燕玉玲的人影已閃進了閣窗,這兩個女孩子立刻飛快地往里卷去,另兩個也發劍把竹蘭二女逼迫身沖入閣內。
  薛小濤微笑朝竹蘭二女一招手,三人迅速跟了進去。
  梅影從下面沖上來笑道:“邱大俠,要不要我幫忙?”
  邱小乙見燕王玲已經進了閣樓,笑著道:“不必,我們很快就可以打發這群蠢才的,玲師妹在里面恐怕才需要幫助,姑娘還是進去接應道吧。”
  梅影一笑進了閣,這一下子輪到王致遠著急了,大聲呼道:“郡主,邱氏四杰倒戈助敵,敵人已沖過去了。”
  但是不管他的聲音有多響,閣中靜悄悄的,一點音都沒有。倒是閣后喘呼呼地跑來一名在漢道:“王總管,你還在這儿攔人什么用?敵人大批的闖進閣去了。”
  王致遠更為吃惊道:“是那些人?”
  “八駿俠,他們是從側面包抄過來的,我們才現身阻就中了伏擊,那個楚的小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法,伸手就有人倒下,我們八個人躺下了三對半。只有兄弟一個人僥幸躲過了暗襲,跑到前面來通知你,別管外面了,還是快進去保護郡主要緊。”
  “王致遠更緊張地問道:“羅老夫子呢?”
  “不知道,我到他們那邊去轉了一下,連個人影都沒見,八成儿了是遭到暗算了。”
  王致遠更是著慌,朝另外兩名漢子道:“往里退!”
  新到的那個漢子也加入幫忙攔阻,邊戰邊退,同時退進了閣里,底下靜悄悄的,在殿上拱著斗借以及二十八宿的神像,案前的香燭還點著,卻只有一個小道重伏在旁邊打吨儿,似乎根本不知道外面在狠命拼斗。
  王致遠首光沖過去問道:“郡主呢?”
  那小道童無精打采地道:“那一個是郡主?”
  “最先走進來的那位貴小姐。”
  “也貴到那里去,說是來進香,連三牲供品都沒帶一點,還白討了我們一付香燭去。”
  王致遠怒道:“少哆蘇,她們人呢?”
  小道童朝上指指,王致遠連忙人赶上樓去。
  邱氏兄弟急于知道了發生了什么事,不再追擊,緊隨往后,赶到了樓上,一看人可多了,除了最先追隨進來的王氏三風姐妹,隨后扑進來的燕王玲,還有隨后追到的四個少女,以及薛小濤帶來的梅竹蘭三女,然后還有八駿快的中的六七個人,都是靜悄悄的站在四邊。
  王致遠莫明其妙,赶前問道:“大小姐,怎么回事?”
  王金鳳淡淡地道:“少廢話,收起兵器,不准多問。”
  王致遠自然不能問,仍是道:“郡主呢?”
  王金鳳一指通往閣樓的小木梯道:“在上面下棋。”’
  王致遠簡直無法相信,失聲道:“下棋?”
  “是的,下棋,下圍棋,難道你不懂?”
  “好好的怎么下起棋了?”
  “因為那老道上的棋下得很好,我們到達時,他跟朱英龍正在對奕,我們在旁邊看了一下,等他們下完廣一盤,朱英龍輸了,郡主接著跟老道士對怦,嫌底下太太多,搬到上面小閣上去較量了。”
  “你們為什么不跟上去?”
  “郡主吩咐的,說我們棋力太差,看也看不懂,不必跟上去了要我們在底下等著。”
  “朱英龍呢?”
  “一起在上面看棋。”
  “你們為什么不下手?”
  “郡主沒有吩咐,我們怎敢擅動。”
  王致遠惑然了道:“郡主這是什么意思?”
  王金鳳冷笑道:“我怎么知道,看來他們叔侄兩人很親熱,有說有笑的,完全沒有一絲敵意。”
  王致遠道:“這是怎么說呢?千歲爺不是頒有密諭指示了此行目的,出動了那么多人,好容易找對了主儿。郡主居然忙著下棋了。”
  “人家是主,我們是奴才,只有听命的份了,沒有作主的權利,郡主沒有示下,我們就得多等著。”
  王致遠道:“我不管,我得上去問個明白。”
  “你去好了,沒人攔你。”
  王致遠抬頭看看那小小的閣樓,忽又問道:“這些人來了有多久了?他們怎么都不上去?”
  王金風冷笑道:“你上去一看不就知道了嗎?盡問些什么呢?對外你是五風堡的總管,對內你是王府的聯絡使者,郡主的事,你應該比我們清楚才對。”
  王致遠一皺眉頭,道:“大小姐怎么這么樣子說話?”
  王金鳳愕然遭:“要怎么說話?五風堡是我們的家,我們作得了几分主,人來人往,那一個是經過我的,易地而處,你也不會有好心情的。”王致遠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移步往閣樓走去,到了樓梯側,忽又止步問道:“上面還有什么人?”
  王金鳳道:“八駿俠中的楚公子,所有人中,只有他被允許去觀戰,其他人都被請下來,不過你總管的面子大,也許郡主會對你特別客气,讓你上去的。”
  王致遠才走上第一級,上面一個尖細的聲音,道:“王總管,你連門都守不住,別上來丟人了!”
  王致遠忙道:“啟稟郡主,那不關屬下的事,邱氏四義陣前倒戈,反而与屬下作對,才讓人闖了進來。”
  樓上冷哼一聲道:“那是后來的一批,八駿早就上來了,你連消息動靜都不知道,還有什么話可說的?”
  王致遠窒了一窒才道:“屬下一身難以兼顧,他們從閣后進入,屬下目力難及。”“這是說你看不到的地方就不管?”
  王致遠忙道:“不!這是屬下的疏忽,設想未邊。”“疏忽兩個字就可以卸責嗎?”王致遠道:“屬下不敢卸責,只是人員調度均為龔師爺,屬下對各人的能力未能深悉。”
  “這么說來,疏忽之罪不在你而在于他了?”
  “如果郡主事先將職權全交給屬下,屬下自然應該立責,但行前郡主吩咐只要屬下听候龔老夫子調度……”
  “你現在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那么你跟邱四義起沖扶助時候,你怎么就像是全權作主了呢?”
  王致遠不由一頓道:“這個。…郡主明白外面的情形;對方冒出個女子來,是他們的師妹……”
  “你不必詳細解釋,我的耳朵又有聾,外面發生的事情我都听見了邱氏四義并沒有倒戈,他們的師妹來了,要進來見我,這沒有什么了不起,你為什么攔阻他們?”
  “因為他們的師妹是對方的人,意圖不軌。”
  “住口,他們可曾說過要不利于我?’
  “屬下只是判斷他們的意圖。”
  “你憑什么資格判斷?而且你還代表父王發了許多狂言,那些話是你的身份說的嗎?”
  王致遠低頭不敢作聲,樓上又道:“你只是五風堡的總管而已,我已經吩咐過,不准人上來打扰,連你的三位主人都遵守令諭,在下面等著,你卻偏要逞能想上來,難道你真以為自己是什么人了。”
  王致遠低頭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郡主的安全,想上來保護郡主。”
  “這么多的人,就是你一個特別忠心。”
  王致遠怔住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听口气這位郡主竟是故意在找自己的麻煩似的,只得道:“屬下乃是一片愚忱,愿為郡主以效万死。”
  “很好,你就表現你的忠心看,給我自栽于樓下。”
  王致遠一怔,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頓一頓,道:“郡主要賜死屬下,請示知屬下犯什么罪?”
  “沒有,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肯為我就死的忠心。”
  “無緣無故,郡主以這個方法來甄試屬下的忠心,未免太過份了。”
  “好!你說我太過份,犯了不敬之罪,這該死I吧?”
  王致遠抗聲道:“屬下一片忠心,郡主卻如此相待,實令屬下寒心,請恕屬下無以复命!”
  樓上一聲冷笑:“王致遠,你的孤狸尾巴經不起兩句話的考驗全現出來了,滾回你真正的主子那里去,問時帶回話去,叫他也安份些,別在我們面前搗鬼!”
  王致遠道:“屬下不明白郡主的話。”
  “你心里明白得很,既然要裝糊涂,我就明白說了吧,你去告訴潘叔,就說父王對圣上忠心耿耿不會跟他同流合污的,他要造反就明白地干,不要要弄陰謀,把帽子扣在我們父女頭上來。”
  樓下眾人臉色也為之一變,華郡主口中的潘叔,是指在秦中慶陽的安化王展潘,也是諸王中野心勃勃不安份的一個,沒有想到王致遠竟然是辰潘的人。
  王致遠的神色也是一陣激變,道:“郡主這話屬下更是不明白了,屬下与慶陽王府的人,完全不認識,而這种話,輪不到屬下這种身份的人去轉告。”
  他是一口賴到底了,可是樓上的那位郡主更高明,根本不跟他多辯,只以淡淡的語气道:“那你就設法找到一個潘叔的人,把我的話轉過去,然后看著机會,能否留在那邊,打進去做個內應吧。”
  這等于是給他一個退路了,可是王致遠還不死心,頓了一頓道:“郡主!五風堡与王爺的關系是人盡皆知,屬下既為五風堡的總管,如何還能取信于潘王府?”
  哼的一聲冷笑:“你應該有辦法的,因為潛伏滲透原是你的專長,王致遠,你走的時候,可以把五風堡的人帶一部份過去,那是你歷年引進的私党知已。有了這批實力,潘王府一定會很重視的。”
  王致遠道:“屬下等為王爺辛苦效忠多年,不無微勞,郡主一句話就打發我們走了,不太叫人寒心嗎?”
  “我沒說不要你們,只是父王忠心圣上,听說潘叔有臣之心,派你們去臥底探听一下他的動靜,正是重用長才,你要是真的對父王忠心,把听到的消息傳回來,父王會記住你的功勞,現在你可以走了。”
  王致遠冷笑道:“這么重大的任務,郡主竟然當著這么多人交代,屬下還怎么進行呢?”
  “那是你的事,如果你連這點辦法都沒,你就是個庸材,宁王府里可不是白養飯桶的地方。王致遠,我當眾宣布這件事,就是證明以后你的行為与宁府無關,你也再打著父王旗號鬧事生非,該帶走那些人,你心里有數,假如我發現還留下的,我立刻加以情肅,王致遠,一個聰明人就該知道進退,這是你走的時候了。”
  王致遠苦笑一聲道:“郡主至少該為屬下安排一下進投安府的路子。”
  “你想怎么樣呢?”
  “比如說讓屬下采取一點行動,對郡主稍作冒犯,不過郡主放心好了,屬下自有分寸不會傷害郡主性命的。”
  哼哼又是一聲冷笑:“你倒是個有心人,那你就上來吧,周諭打黃蓋行苦肉計,還要打四十棍,才能取信曹營,我會給你一個很好的安排。”
  王致遠臉色一變,把三個大漢召來身邊,低語了一陣,似乎叫他們准備行動。那三名漢子立刻凝神戒備,手挺兵器,擋住了樓梯口,以備他人的攔阻,那四名青衣婢微感不安,似乎要采取行動,王金鳳道:“四位姑娘請不必費心了,就站在這儿候命吧。”
  那些侍女對王金風的話不作理會,仍有進前之意,樓上似乎對下面的行動完全了然,一聲斷喝道:“站住!听王大姑的話,你們也想造反了不成?”
  王致遠聞言又是一怔,但咬了牙仍是向樓梯上去,樓梯是木制的,高約四丈許,寬有七八尺,一側靠壁,一側是欄杆,王致遠走得十分謹慎,一步步上去,長劍拉在胸前,可是他爬一半高時,樓上仍是沒有動靜。
  他突然一長身,劍光舞成一片光幕,猛地串了上去,疾如電閃,但是只到樓口,忽听得叮叮兩聲,身子已咕咕咯咯地滾了下來,手中的長劍已斷為三截。
  而王致遠從地上爬起來,已是滿臉流血,顴骨上嵌著兩枚黑色的棋子,三名漢子大為吃惊,各挺兵刃,在准備往上沖,王致遠已擺手道:“站住!別上去丟人了。
  語畢往樓上一拱手道:“多謝郡主手下留情,只怪屬下孤陋寡聞,不知郡主具有此等高明身手,看來郡主是用不到下等保護,告辭。”
  樓上一聲嬌笑道:“記住見到了潘叔請替我問好,就說多年來承他照顧,我們父女都十分感激,預祝他大業有成,由慶陽北上,經過江西時,我再給他請安去;還有,你走的時候,記得把那兩顆棋子自己拿下來交給那個小道童洗干淨了送上來,老道長這付棋子掉了好多棋,我們棋勢相等,棋子快不夠用了。”
  王致遠一言不發,回頭就走,那三名漢子也跟著他走了,樓下等候的這些人個個看得都膛目詫然。
  薛小濤站的位置,恰好可望見樓口的情景,心中更為惊詫,因為她看得很清楚,王致遠沖上樓四時,兩點影飛入他的劍幕中,發出叮叮兩聲。
  就是那兩枚棋子,先擊斷了王致遠手中的長創,然后再撞擊嵌在王致遠的顴骨上。
  一听說話的語气,可知道這兩枚棋子是那位榮華郡主所發的,王致遠的武功已是一流高手之列,居然被這兩枚棋子,打得狼狽而退,那位郡主的武功身手,簡直就是莫測高深了。
  舉閣寂然,但听得叮叮棋子落杯之聲,又過了片刻,只听得那位郡主的聲音道:“老道長棋藝高明,弟子服了。”
  然后是一聲蒼然長笑道:“郡主過獎了,要不是郡主分心說話,貧道恐万万不是敵手。”
  “那里!那里!道長适才与家叔對手時胜了半子,弟子的棋子高出家叔,道長仍然胜半子,可見道長乃是游刃有余,深藏不露。”
  老道長哈哈一笑道:“對令叔胜半子是貧道禮讓,對郡蘭胜半子是貧道已盡全力,如果再下一盤,貧道難輸,郡主是否還有興趣?”
  只听清華郡主歎了口气道:“不了,老道長,人貴自知,一盤棋已搏得弟子心力交拙,再無言戰之勇了,但愿老道長鶴算常健,再過個三五年,弟子或再討教。”
  老道長哈哈一笑道:“三五年嗎?貧道大概還等得了,只怕郡主貴人多志事,三五年后,郡主未必記得起貧道。”
  “只要道長一直住在這里,弟子不會忘記了的。”
  “貧道了然一身,能夠有此一技之栖,于愿已足,這一輩子也不會离開了。”
  “弟子要告辭了,道長還有什么指教?”
  “郡主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何必還要貧道說明?貧道沒讀過多少書,比不上郡主學究天人,只有几篇古文,想在郡主面前賣弄一下,郡主一定知道初唐四杰中,那位少年才子王勃所作的一篇名文……”
  “是騰王閣序嗎?弟子每一句都記得。”
  “貧道說提前几句,南昌故都,洪都新府,星分翼轉,地接衡諺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荊蠻而引匝奧……”
  “這個弟子生長于斯,對地理環境自是不會陌生。”
  “那就不需要貧道饒舌了。”
  “可是弟子愚昧,仍然不明白道長的玄机?……”
  “令尊掌此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之都,貴為王侯,何等逍遙,如果能夠寄胸襟于落霞孤惊,秋水長天,又是何等的自在,長抱恰淡,即是造無限功德。”
  默然片刻,才听得華郡主,道:“多謝道長明教,弟子立刻就回轉南昌,歸告家父,但不知道能否勸他老人家,唉!寒家的事很難說,家父原無此意,但見到這些叔伯一個個都在謀机而動,不得不稍作准備,亦為自保。”’
  “令尊也許是昧于現勢,郡主出來這一趟,眼見這些江湖義士,一個個都在為生民盡力許有所啟發。”
  “弟子是明白了,但家父則未必,他身邊的那些江湖人可不是義士,如果道長肯命駕南昌一行,以道長的無邊法力,或可說得家父回心。”
  “貧道乃閒野之身,而且与一故人有約,終身不离開金陵一步,因此對郡主的雅意只有心領了!”
  “道長既然有濟世之心,何不覺此一場大功德呢?”
  老道士歎了一聲:“郡主!貧道是個出家人,本不過問紅塵是非,今天是恰好碰上了,才多說了几句,其實,唉!一切都由天定,劫數使然,在劫難逃,貧道那些話只是徒盡人事而已,說了也是白說。”
  榮華郡主一愕道:“道長語中似有天机?”
  “不!不!貧道乃碌碌中人,何敢妄言無机,只是貧道見郡主之絕世才華,人中群鳳,才与郡主結一份善緣,倘若郡主能跳出三界,戰破塵俗,在江湖武林中,必可成為一朵奇葩,修已修人,豈不是一大美事?”
  榮華郡主嬌笑一聲:“多謝道長嘉言,弟子會考慮的,如果不能使家父回心,弟子盡了人子責,就如道長之教,不再理那些閒事了。”
  遂又听得老道長大笑道:“果能如此,則武林幸甚,天幸甚,蒼生幸甚。”
  “老道長把弟子說得太重要了,就好像弟子一身連天下安危禍福了。”
  “确是如此,郡主若居于江湖,則天下多一救難濟世之俠侶,若居于朝廷,則廟堂增一輔國平亂之良佐,若居于軍旅,則塵世將有震天之哭聲……”又是一陣默然:“弟子告辭了。”“貧道送郡主下樓去。”
  接著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輕衣的女郎,丰神若仙,由樓上翩然而降,薛小濤与燕玉玲等諸女在她的面前,頓覺得黯然失色,因為這女郎不但美,而且別具一种高貴雍容的气度,使人有不敢仰望之感。
  八駿使中五男二女中,只有龍千里的神態較為自然,看了她一眼后沒有再作凝視,其他的人不分男女,目光停在她身上就移不開了.
  后面是個老道士,還是一身半破舊的道胞,羅鍋腰,飄著花白的胡子,剛才听他的聲音,每個人都會以為他是個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逸如去鶴,再也沒想到是這付神態,兩人到了樓下,王氏五風四個伴女都迎了上去。
  邱氏四義已經決心脫离宁府了,但是見了她,也身不由己地彎腰躬身,十分恭敬。
  那女郎的神態間似乎顯得很疲倦,以致看來有點蒼白,她卻一直步向龍千里,微微一笑道:“這位想必是八駿之首,天馬行空龍大俠了。”
  龍千里微微地一笑道:“不錯,龍某正是!”
  女郎略一致禮道:“久仰!久仰!果然是行空天馬,与那位楚公子竟是一時瑜亮。”
  龍千里也拱拱手道:“郡主過獎了,一介江湖而已。”
  女郎翩然一笑,繼續向樓下走去,那些女子們在后跟著,邱小乙這才上前一揖道:“郡主,屬下請求告退。”
  女郎笑道:“邱俠士,賢昆件跟王致遠沖突不和,我已經把王致遠斥走了,賢昆鐘就沒有再离開的必要。”
  邱小乙道:“不是為了那些,愚兄弟本來就不适合在王侯門中,早萌去意,現在找到了敝師妹,她要我們照顧。”
  女郎看看燕玉玲笑道:“令師妹即將成為名聞天下的女主人了還會要你們去照顧?”
  邱小乙道:“是的!如意坊交易的都是罕世奇珍,需要我們幫忙照料一下。”
  女郎一笑道:“一樣是為富貴奔逐,那又何必呢?”
  邱小乙道:“所不同的是在王府,我們是奴才,在如意坊,我們雖不是主人,也不會是個下人。”
  “家父并沒有以下人來視各位呀?”
  邱小乙笑笑道:“王爺對我們再客气總不會有在如意切那樣的自由,王爺對我們再信任,也不可能像師妹對我們那樣的尊敬而如家人,王府中机密太多,而我們江湖人最不堪的,就是去一些自己不明白的事。”
  女郎一怔道:“這些我的确無法答應各位的,看來是留不住各位了。”
  邱小乙道:“是的,我們早已意決了。”
  女郎笑笑道:“那我就不強留了,府里的高手很多,我獨獨要求父王請四位隨行,就是敬重四位的磊落胸襟,不像其他人那樣詭虞謅陷澳,竟沒有想會促成四位的去意。”
  邱小乙道:“虎豹養馴了,可以安于牢中,只有狼養不馴的,愚兄弟就是四頭野狼,只适合在山野栖身。”
  女郎輕輕一歎道:“好吧,人各有志,邱大俠如此說,我就在父王面前擔待下來。”
  邱氏四義一起恭身道謝,女郎繼續向前走去,老道上送到樓梯口,說道:“郡主走好了。”
  貧道還要到上面去打掃一番,不再遠送;緣簿在下面大殿上,郡主隨便寫個三五兩,以党今日之緣。”
  女郎一笑道:“三五兩不太冒昧了嗎?”
  老道士道:“這閣上的神靈多年飽受冷落,有三五兩銀子使香火不斷,免得小徒們到下面寺院去偷香燭,于愿已了,多了也沒用,敬神之意在誠,不在多,一個小錢神明不會嫌少,搬一座金山來,也憾不動神明之心。”
  女郎一怔道:“多謝明教,弟子太俗了。”
  她帶著一群女子走了,老道士這才回身薛小濤稽首笑道:薛姑娘,几手來備受照顧.一直沒有机會道謝,今天恰如碰上了,貧道當面謝過。”
  薛小濤忙恭身致禮道:“多少年來,不知仙長是位世外高人,弟子太失敬了。”
  老道士雙手連搖道:“薛姑娘別如此說,你把我當個可怜的窮老道,我們還有些日子過;你要是把我當作高人,香火不繼的日子,我們師徒三個就要挨餓了。”
  薛小濤忙道:“仙長這么說就不敢當了,雞鳴寺中對道長念在同為出家人,送些柴米本是應該的,卻与弟子無關,同為十方信士所布來養出家人,道長受了也是本分。”
  老道上卻笑道:“可是雞鳴寺那些和尚卻不如此想,那個寺監一清禿子尤其可恨,巴不和我們師餓死了,好把觀音大士搬過來,赶走三清祖師去,老道倒不是舍不得這片破閣樓,只是怕三清不肯讓大士鳩占鵲巢,在山上閉起法來,扰得天下不宁,只好咬牙苦撐下去,幸得知客和尚跟姑娘一樣地心善,不時加以周濟,老道這師徒三人才免于凍餒。”
  薛小濤心中大惊,這老道上語多玄机,丐幫的情事似乎十分了解,寺中的知客明亮為丐幫弟子,連雞鳴寺中的和尚都不知道,卻瞞不過這老道上去。
  因此微微一笑道:“三老三家,弟子對菩薩神明都是同樣地尊敬,以后就叫明亮比照寺中的口糧,按月送上三分來作為弟子的一番敬意便了。”
  老道上深深稽首道:“那就謝謝姑娘了,老道土自己挨兩天餓沒關系,兩個小道還是小孩子,難免會有時嘴饞跑下去偷東西吃。老道士也不忍習責備他們,卻又怕他們偷成了習慣將來改不了,姑娘此行善舉必會得到神明保佑,得個如意郎君的。”
  說得薛小濤的臉紅了起來,其余的人想笑,卻又怕唐突了薛小濤,忍住不敢笑出來。龍千里怕薛小濤受窘,忙貧開問道:“道長,舍弟楚平呢?他是否還在樓上?”
  老道士道:“早下去了,這位公子真了不起,他上來的時候,那位郡主先行出手。四枚棋子分四強剛柔不同的勁力發出。居然被他—一從容接了下去。貧道也攻出三招散手,鎮住那位郡主,才由得她把那位朱施主送走了。”
  龍千里哦了一聲道:“官家果然在這儿。”
  老道士卻茫然道:“官家?誰是官家?”
  “就是那自稱為朱英龍的中年人。”
  “原來他就是官家呀!難怪貧道總覺得他的气宇不凡。”
  龍龍千里笑笑道:“道長難道不知道他的身份?”
  老道士道:“貧道守著這所觀閣,連個縣太爺都沒見過,那里認識皇帝呢,那位施主一早就來了,而且還是單身一人沒有帶隨從,貧道也就把他當作普通施主款待。”
  薛小濤問道:“老仙長,榮華郡主見到他沒有?”“見到了,郡主稱他為叔叔,那時我們正在下棋,他們叔侄倆談了一陣,似乎頗為投机。”
  “他們談些什么?”
  “邵主要請他到南昌去,朱施主沒答應,然后他們就談了些貧道听不懂的話。”
  薛小濤追問道:“那是些什么話呢?’
  “貧道不懂,薛姑娘也未必憧,反正這是人家的家務,不是我們局外人該管的,薛姑娘以為然否?”(為什么薛小濤這种女人找不到可心的男人,老道這句話大家都已經明白了。)
  薛小濤碰了軟釘子,但老道士的態度很和气,而且薛小濤對他十分恭敬,所以并不以為意,仍是笑道:“仙長說的是,弟子只想知道榮華郡主對他是否有不利之心。”“那是個有教養地姑娘,不會在神明前殺人的,起初郡主是有意強勸朱施主同行,經貧道婉勸后,郡主也就不堅持了,往后他們叔侄的談話較為愉快,郡主更放棄了邀約之意,一局既罷,郡主就代朱施主跟貧道對奕了。”
  他說得很平和,似乎沒有發生沖突,但大家都明白,老道士所謂的婉勸,就是指一場武功的較量。
  薛小濤歎道:“弟子為了保護官家,動員了本門全數精華,那知仍然漏了一個缺口,幸得老仙長鶴駕駐在此,否則功虧一簣,將是莫大遺憾了。”
  老道士輕輕一歎道:“薛姑娘別把貧道捧得太高了,平心而論,榮華郡主一身所學并不弱于貧道,棋上對搏,貧道競盡所能,也不過跟她戰個平手而已,要不是那位楚公子扰了她的心神,貧道這局棋,要胜也很牽強。”
  眾人都是一怔,龍千里道:“我知道平兄弟的武學很高,但沒想到他會高明至此。”
  老道士微微一笑道:“楚公子所學還談不到精,但是他涉獵甚廣,而且能靈活運用,彌補了他的缺點,再過十年,貧道許他為天下第一人。”
  薛小濤忽又問道:“說厂半天弟子還沒請教老仙長法號,不知道仙長肯見示否?”
  老道土微微一笑道:“貧道雖奉三清,卻從沒有投師受碟,只是隨便弄件袍披上,因此也沒有名號。”
  薛小濤道:“老仙長總該有個稱呼吧?”
  老道土笑道:“既無名號,何來稱呼?別人見這身打扮,就曉得我是老道,又何心要什么名號。”
  薛小濤神色一怔道:“原來仙長就是空門三圣之首無名子前輩,弟子就太失禮了。’”
  說著跪了下去,老道土連忙伸手相攔道:“薛姑娘,這可不敢當,出家人跟出家人容易談得來,和尚老道尼姑,反正都是紅塵外的人,空門三圣之說,不知由何說起,而且另外兩個熱心濟世,還可以當個圣字,貧道避塵出世,這個圣字實在當之有愧,所以嚇得我不敢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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