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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中州劍客


  老者雙眉一揚,手中劍倏地平出,臂腕一震一挺,竟將壯漢硬硬蹦回,并沉聲叱斥道:
  “我等自命俠義英雄,以謀困誅玉面煞神,乃為飛云叟复仇,情有可原,設若誅殺老弱無辜之人,与玉面煞神何异,老夫斷不容爾兄弟妄行妄為!”
  三名年青壯漢似是一路,聞言怒目圓睜,才待叱斥老者,駝奴卻已嘿嘿冷笑兩聲,道:
  “中州劍客請你后退一步,老夫倒要看看這三個初出江湖的小娃儿,有多少殺手,也敢大言不慚!”
  老者聞言一愣,适才說話的那名壯漢已冷笑一聲,道:
  “好呀!原來你這老儿已与對方私通關節,怨不得你一再出手攔阻我兄弟下手,老三,你照顧這無仁無義賣友的老匹夫,老二,你和我料理了煞神手下的這個駝鬼!”
  此人話到劍到,好快的劍法,一閃一抖,寶劍划出三條銀龍劈削而下。
  那知面前人影一晃,已經失去了駝奴和虎子的蹤影、隨即听到背后有人冷消著說道:
  “點蒼劍法不過如此,也敢前來送死!”
  兩名壯漢神色一變,倏地轉身出劍攻上,另外那名壯漢本待出手對付同行老者,此時瞥見駝奴功力高出所料,不由的也斜登雙足,飲劍圍攻駝奴。
  駝奴左手挾著虎子,只剩一只右手,又無兵刃,但卻毫不在意,對方三柄利劍一齊攻到,一取丹田,一貫腰肋,另外一柄寶劍卻陰狠的扎向虎子,駝奴冷笑一聲,身形微移,已斜避開了腰肋和丹田兩處的利劍,右腕暴伸,五指倏出,捏住了扎向虎子身上的那柄寶劍身。
  這人正是發令的壯漢,寶劍被駝奴五指捏住,不由心中大凜,全力一奪,竟如生根一般動也不動,才知駝奴竟是罕絕的高手,卻已無及,駝奴五指一顫,利刃一聲脆響中斷為二,駝奴手腕一沉二挺,壯漢虎口已裂,斷劍墜落,知道大事不好,拼力向后縱時,但已然遲了一步,寒光一閃,握在駝奴五指中的半截利劍,已直直的插入壯漢的心頭,齊根投入,尖鋒卻自背后穿出,使一邊尚未參戰的中州劍客,不禁凜懼至极,作聲不得!
  這僅最眨眼間事,另外兩名壯漢一招遞空,還沒來得及變式進攻,老大已死,怒恨之下竟忘厲害,各甩臂腕,劍化縱橫兩道光閃,劈削上來,駝奴喋喋怪笑一聲,右腕一翻,食中兩指暴出,點在左面壯漢腕上,寶劍掌握不住,已經到了駝奴的手中,駝奴順勢劍走中宮,將右面的壯漢的寶劍碰飛,兩名壯漢不再戀戰,一東一西飛身而逃,駝奴暴喝一聲“留下命來”!猛地甩劍出手刺向右面達者,隨即食中二指一并,凌虛點向左面壯漢的“脊心”重穴,右面壯漢适時慘號一聲,寶劍貫穿后心前胸,死于地上,左面壯漢卻突地無故停步,脊椎已斷,吐血而亡,三名功力极高的武林劍客,在駝奴手中竟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轉瞬皆已慘死!
  這時那被駝奴稱為中州劍客的老者,神色已變,目注駝奴竟然說不出話來,駝奴卻沉聲說道:
  “先時你攔阻死的三個小輩傷害虎子,因之饒你不死,從后面快些逃命去吧,遲恐無及!”
  中州劍客長吁一聲,猛一跺腳,才待飛縱而去,倏然暗中有人喝道:
  “慢著,我有話問你!”
  中州劍客聞聲止步,玉面煞神已自暗中走出,冷冷地說:
  “你就是中州劍客歐陽子羽?”
  歐陽子羽也冷冷地答道:
  “是又怎樣?”
  玉面煞神獰笑一聲,道:
  “歐陽子羽,你維護幼童,不失俠義本身,我手下駝奴已經饒你不死,但愿你能痛痛快快的回答我几個問題,莫使我動气惹火改變饒你不死的初衷,譬如現在你這种神色和態度,就是我最厭惡的樣子,人無不惜命者,你應該仔細想想!”
  歐陽子羽眉頭一皺,駝奴一旁已沉聲叱道:
  “家主人料事如神,絕無差錯,你還是少說几句的好!”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盯了駝奴一眼之后,轉對歐陽子羽問道:
  “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歐陽子羽并未答話,玉面煞神劍眉揚飛,俊臉之上已籠罩了殺气,适時,突自林中傳來三聲清奇的鈴聲,歐陽子羽長歎一聲說道:
  “時間匆促,只約集了三十八位武林朋友。”
  玉面煞神嗯了一聲,道:
  “是專為對我而來?”
  歐陽子羽卻正色答道:
  “是代飛云叟复仇而來!”
  “兩者并無不同,我再問你最后的一個問題,何人為首?”
  “眾志一心,談不到是誰為首!”
  玉面煞神笑了,隨即揮手說道:
  “你去吧,記住一件事情,今后最好和我避道而行。”
  劍客歐陽子羽話都不答、飛身縱步而去。
  玉面煞神輕蔑的瞥望了地上三具尸体一眼,對駝雙說道:
  “虎子交給你了,他們現在只剩下二十七個人啦,汪廣浚尚在摸索林中各處,回來的時候令他備好馬匹,這群自命清高不凡的匹夫,心如蛇蝎,現皆退出林中、不得不防彼等火攻之計,我出去會他們一會……”
  駝奴向來不敢打斷玉面煞神的話鋒,這次卻中途接口說道:
  “主人可否令老奴出手,一者老奴自神功練成,始終未遇良机;再者也可使對方無法推斷主人的功力,而生敬畏之心,三者虎子赤心,此舉……”
  玉面煞煞聳肩一笑,道:
  “除虎子一項外,余者不成理由,好,這遭暫且由你,記住,對方不怕死的殺,惜命而求饒者放。”
  駝奴歡應一聲,仰頸長喊,以招喚汪廣浚回轉,汪廣浚聞聲而至。駝奴手指馬匹說道:
  “火速備馬候令”
  話聲中,駝奴身形一閃,已自林木之間飛射遠去,瞬際已經越出林外。
  林外,一干武林中人業已分布妥當,人數雖不甚多,但這片樹林卻也不廣,是故仍能每隔數丈一人將樹林包圍,每人足前,留己生燃一堆柴火,人人持弓搭箭,箭尖各有一團黑圓之物,駝奴一望即知果然未出玉面煞神所料,對方將用火攻,不過駝奴仍感奇怪,即便每人各發火箭十支,若使整座樹林化為烈火,亦非剎那可成,自己四人,當樹木燃燒之時再從容走出,仍然不遲,對方這多武林高手,怎無一人想到這种可能,轉念至此,駝奴不禁心頭一凜,才待飛身回林警告玉面煞神,卻已無及,林外武林高手,在一聲銀鈴傳示信號之下,各垂長箭將箭尖之物點燃,隨即弓開滿月射向林中!
  火箭如千百流星,划破長空,此去彼往支支相接,駝奴冷眼旁觀、對方火箭并非隨心亂發,而是早有一定目標,越知所料不假,突地仰頸長嘯示警,自己卻猛頓雙足扑向就近的敵手而去。
  就在駝奴飛身直扑近處敵手的剎那,樹林邊緣同時轟然作響,整座樹林立被烈火包圍起來,火由外面橫向深處飛卷,時時轟轟發聲,駝奴不禁雪發揚飛,這才知道對方早在林中各處作了手腳,駝奴雖然不喜玉面煞神的作為,但卻不敢違抗,本身和玉面煞神并有生死相共的神秘關聯,況且那無辜的幼童虎子,尚在林中,眼見得救已不及,駝奴不由的引發了當年曲暴戾凶性,此時駝奴已扑到一名武林高手的面前,這名高手公正引箭欲發,日睹駝奴扑由,弓弦響處,一丈火箭帶著凄厲疾風嘯聲,直貫駝奴胸前射來,駝奴大嘴闊張,喋喋怪笑,身形自空中倏地斜移尺半,箭已射空,駝奴順勢一抄,已將箭杆捏住,隨即抖腕一甩,火箭兀自對方強弓之中射出還要迅疾倍余的反投回去,這名武林高手未料及此、躲已不能,被火箭透胸而過,一聲慘吼橫尸地上,駝奴停都未停,左右雙臂凌虛一划,打出兩掌寒煞陰力,隨掌又是兩聲嗥叫,另外兩名武林高手已慘死駝奴手中,駝奴殺紅了眼,雙足僅在地上一沾即起,又扑向其他武林高手而去,這時樹林已成火海,樹木被焚發出的劈叭暴響,掩蓋了死在駝奴手中武林人物的凄號慘吼,是故又有兩人被駝奴陰狠的掌力震死在地上!
  駝奴連殺五人,神色越發剛猛凶悍,身形展開,再次攻扑就近的敵者,這次卻已被人發覺,暴喝呼叫之聲,惊動了其余的武林高手,這些高手迅捷的集結一處,將駝奴團團圍在當中。
  駝奴正怕對方分散而逃,殺之不盡,目睹對方集結成圈,反而暫時停止攻擊,待對方陣式列成之后,駝奴狂笑一聲,身形涌起,以罕絕的功力卷入對方陣中,在二十几柄刀劍寒光剁削劈划之下,如入無人之境,轉瞬又有四人喪命,其余高手這才知道玉面煞神固然無法力敵,就是這個看來老殘衰弱的駝叟,也非自己一干朋友所能比擬,人到生死關頭,設非大圣大賢,智、仁、勇兼備之大丈夫,無不避死就生而苟活,一干武林高手怎能例外,彼等聯合設謀暗算玉面煞神,雖說是為飛云叟嚴氏父子复仇,其實多半還是為了玉面煞神殺人念后,重臨死者靈堂狂妄傲慢目無余子的態度所侮,認系奇恥大辱,不得不殺之而正名,是故在此生死關頭之下,重又現出內心的畏懼,畏懼既生,其气已懈,于是在駝奴掌斃第九名高手的時候,其余剩下的十八個人,不約而同紛紛飛身四散逃遁。
  詎料他們剛剛騰縱出圈,遠處突然如幽靈般飄來一條人影,這人冷凜而陰森的一聲梟笑,繼之叱道:
  “鼠輩乖乖地和我手下駝奴一拼生死,或許有一線生机,若想逃遁者,便立遭慘報!”
  駝奴聞聲大喜,道:
  “主人能脫大險,老奴真應叩謝神靈。”
  原來由遠處一飄而到當場的怪影,竟是玉面煞神,這樣一來,十八名武林高手的退路已死,逼得重又集結一處,不過這次卻被駝奴和玉面煞神夾在中間,已非先時的方位。
  玉面煞神陰沉的面色映著松林的烈火,越法顯得怕人,當駝奴話鋒乍停之后,玉面煞神已冷酷地說道:
  “我早已發現鼠輩的毒謀,有心等他們現出原形之后,再動手殺個干淨痛快,這和神靈沒有一點關系!”
  說到這里,玉面煞神橫目掃了十八名武林高手一眼,道:
  “駝奴,我不想叫他們這樣痛痛快快的死,你還記得老主人處治門下叛徒的辦法嗎?”
  駝奴适才剎那間擊斃九名高手,來皺眉頭,如今听以玉面煞神的這几句話,卻全身一抖,改變了神色。
  玉面煞神明冷地哼了一聲,道:
  “我替你守住陣腳,那個妄自圖逃,由我發落,其余的交給你了,按我所諭以老主人處治叛徒的手法,對付這一群鼠輩!”
  駝奴似欲有言,可是當他瞥目玉面煞神冷酷無情的面色之后,不敢再說,立即答應一聲,轉對集結一處的十八名武林高手說道:
  “今霄你們已是死數,上吧,最好是一擁齊上!”
  十八名武林高手你看我我看你竟然無一答話之人,更無人奮勇上前了。
  玉面煞神劍眉一挑,身形一閃而到,探臂一抓,迅疾無論的退回原處,手中卻已多了一名被制無法挪動的敵者,這种來去如電的身法和無与倫比的功力,已使其余十七名高手,魂亡膽落,咋舌瞪目,作聲不得。
  玉面煞神一手提著被制之人的頭發,一手緩緩伸出,五指向這人腕肘一彈,一聲折骨輕響,這人右臂已斷,繼之彈打左臂及雙膝,四肢已碎裂,玉面煞神有若解豕屠戶,二指已搖入這人雙目之中,一探一勾,這人雙睛被生生挖出,玉面煞神若無其事的在這人身上擦干淨二指,隨即一連拍打了這人四處穴道,接著將這人平放地上,玉面煞神這种生殘人肢的舉動,只看得一干武林高手個個筋骨軟顫,毛發悚然!
  突然,地上那個已挖雙睛而斷四肢的高手,慘哼出聲,如鬼哭,若狼嗥,凄厲無倫!
  那知此人慘號凄哼几聲之后,突然嘿嘿一笑,這一聲怪笑,竟使其余武林高手猛地全身一抖,可是此人卻發笑聲音越響,只見此人肚腸抖動,四肢顫顫欲起,繼之怪笑變作哈哈的狂笑,狂笑牽動四肢,因之奇疼入骨,又變作聲聲慘哼,令人不忍卒听,确又不能不听,這种殘酷而無人道的手法,使一士武林高手在心部畏懼之下,生出了极端恨怒的憤慨,俱皆目射凶光,直瞪著玉商煞神。
  玉面煞神适時淡然說道:
  “武林向以‘挫骨分筋’手法和’五陰點穴’功力為最狠毒,其實未必,真正陰損毒辣的制敵手法,莫過于出人所身受的‘七過寒穴’,被制之人,雖失雙目而殘四肢,卻不覺痛疼,更不礙呼吸,但當呼吸之時,卻首先触及笑穴,因而發生笑聲,笑聲震動腹部,牽引四肢,則始感覺刮骨奇疼,忍不住慘哼悲呻,如此呼吸相繼,笑聲由微而轉狂,胸腹震動加速,四肢奇疼愈烈,這樣周而复始循環不休,直至呼吸停止,气斷方罷,大約要有兩個時辰,也就是說,要活活受上兩個時辰的奇疼酷刑煎熬,方能死去!”說到此處,玉面煞神冷漠而陰森的看了神色已變的武林高手們一眼,嘿嘿冷笑兩聲,繼續說道:
  “這种狠透陰損至极的手法,我雖自承如煞林般無情,但卻向不施展,不過今霄卻要用這种手法來對付你們這群估名釣譽的偽君子,因為只有這种手法才能教訓象你們這种狠毒其心而忠義其表的匹夫,你們暗施詭計而行火攻必欲置我主仆于死地,我不怪你們,因為既已成仇,自然可以不擇手段,何況你們确實無法和我主仆磊落光明的叫陣一戰,可是當你們發覺另外還有個無辜幼童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該放棄今宵必胜的方策而待諸异日,才是真正俠義人士的本性,那知爾等卻想連這攜儿幼童也一齊葬身火穴,此心可誅,值得一試我玉面熬神獨門的‘七道寒穴’手法,所以我先制使一個叫你們看看,膽敢欺心的人,若是不道天報,那就是上蒼罰成我來主持公道了,話已說明,爾等應該如何,自己著量一下吧!
  亡魂喪膽卻又心怀憤慨的十七位武林高手,無言可答,對無奈之下連虎子也一并燒死的方策,他們确實虧心,玉面煞神等了片刻,已然不耐,揮手對駝奴說道:
  “以家傳手法速將鼠輩制使,不得留情!”
  駝奴答應一聲,身形一閃已扑進圈中,只見駝奴雙手暴出連連指打,立即有五名武林高手极點中穴道無法挪動,其余十二高手,知難逃死,不約而同反扑駝奴,這次武林高手們是心存必死的反擊,出手已不自防,皆存不為瓦全之志,因之反而逼得駝奴步步后退,再難得手應心。
  玉面煞神劍眉一挑,大步向前,立即有七名高手舍卻駝奴,群攻玉面煞神。
  發招出劍非但凌厲,并且依然不顧自身生死,玉面然神雖然未被迫退,但卻一時之間難以竟功。
  另外五名圍攻駝奴的高手,因拼死之策十分成功而安下心神,他們本來個個怀有實學,只為對方先聲奪人而喪失斗志,如今卻能發揮功力占了上風!
  玉面煞神未料對手拼死而合力,不禁大怒,一聲長嘯身法展開,如幽靈般倏東忽西,飄南而攻北,招法詭奇而凌厲,片刻光景,已令對手眼花繚亂而無法彼此配合進攻,玉面煞神卻趁此時机直迫一人,對方自非敵手而飛身縱避,玉面煞神并不追赶,卻倏忽轉身連發四掌,逼得另外六人一起退后,此時,玉面煞神方始驀地旋飛而退,到了那名走單的高手面前,只出一招,已將這人制使,其余六人慌不迭的聯合攻上,玉面煞神卻頓足飛身避過六人而襲向正与駝奴纏戰的五名高手,那五人不防玉面煞神突然進襲,立即慌了手腳而向四外逃散,正中玉面煞神的心怀,沉喝一聲和駝奴雙雙出手,五人之中又有三人被制,十七高手只剩了八人!
  這八名高手已知再戰遲早落于玉面煞神主仆之手,竟然俱存自決之心,八人不約而同向四方逃散,駝奴和玉面煞神自然也立即分途追截,玉面煞神主仆功力高超,提力關射已然攔在南、北兩方,重將八人困于正中,不過這次駝奴和玉面煞神之間的距离,卻因八名高手的逃竄,而間隔十丈有奇。
  玉面煞神截住對方退路之后,認定對方已是羅网中魚,不虞逃遁,反而喋喋冷笑,不再進逼。
  駝奴目睹主人不再迫退敵者,已知主人存了貓捕鼠時的戲耍之心,遂也嚴守不前,靜候示令。
  詎料這八名高手,已知必死,互望一眼之后霍地分散扑向已被制住的同道面前,劍化寒光翻飛,在玉面煞神稍失計算之下,先一步將同道一劍殺死,等玉面煞神暴怒出聲并飛身近前的時候,八人恰成對面四雙,互相慘笑一聲,甲劍插于乙腹,乙劍扎入甲身,八人四對已然互決而死,橫尸地上!
  玉面煞神在大失所望的惱恨之下,掌足交飛,竟將死者尸体以絕頂功力展得肢斷骨飛四散飛揚,駝奴看在眼中,怕在心上,越發加了小心。
  今霄設謀圍攻玉面煞神的三十八名武林高手,除中州劍客歐陽子羽一人僥幸逃得性命外,余者皆已慘死此處,玉面煞神卻在發過一頓無名之火以后,開始清點地上尸体,直到數清林外果是二十七具,方始冷冷地一笑,招呼駝奴登程,留下那個仍在狂笑當哭發時慘哼的斷肢殘目高手,揚長而去。
  玉面煞神主仆已經走沒了影子,從暗影處閃閃藏藏來了一人,當這人行近仍在熾燒著的松林時候,因有火光照明,方始看清竟然是那唯一不死的中州劍客歐陽子羽。
  歐陽子羽為現場所呈現的悲慘景象震撼了心神,地上斷肢四揚,腥血亂濺,歐陽子羽不禁老淚縱橫,尤其是那身受七逆寒穴至今狂笑不止聲音,几乎令歐陽子羽失控瘋狂,他飄身這人面前,仔細看了一眼,只嚇得全身顫栗難止,強忍住心頭的悲傷和憤怒,對這人說道:
  “你已無救,若能說話,請忍住一切痛苦把話說出,我不忍再看你這樣受苦,想……想助你一指之力解脫酷罪。”
  這人無法忍住笑聲,卻在狂笑不停之間,強吐出一句話來,道:
  “快……哈哈呵呵動手……哈哈哈哈……”
  歐陽子羽二指暴下,這人身形一挺,笑聲立止而死,歐陽子羽獨立無法掩埋這多尸体,隨即動手將尸体擺成一排,以劍削落路旁樹干,留字其上而去。
  數日之后,玉面煞神橫掃千軍格斃三十八位武林高手的消息,遍傳天下,因之引起武林同道的憤慨,暗中已在傳布人手,相約于最快的時日,在飛云叟嚴秉誠的空宅中聚會,詳商群力除害之策,玉面煞神主仆一行四人,卻未科及此,仍然直奔目的之地西天目山。
  天目山,山海經稱之為“浮玉山”在今浙江“于潛”和“臨安”兩縣之間,分東西兩座山峰,東蜂位于臨實縣境,俗稱“東天目”,西峰則在于潛縣內,名為“西天目”。
  玉面煞神前往西天目山的目的之地,是名傳天下的“禪源古剎。”
  禪源古剎是浮玉西峰最大的禪林,相傳本為梁昭明太子讀書的地方,其內廣廈万間,云集擁連,气象万千,皆系依山建造,是故步步登高而令過客不覺。
  這天,秋風蕭煞,暮色四合,一陣緩慢而有節奏的馬蹄聲響,自“叫口岭”山石小徑上傳來。剎時來騎已現,正是玉面煞神主仆和幼童虎子。
  馬停小徑路頭,駝奴遙指前面對玉面煞神說道:
  “前面除三五土坡之外,十里左右俱系坦途,那片陰影就是‘朱陀峰’!”
  玉面煞神嗯了一聲,對虎子說道:
  “小老虎,你累不累?”
  虎子姓林,可是玉面煞神嫌林虎兩個字叫來瞥扭,听來不順,一時又不知給虎子起個什么名儿才好,遂干脆喊他“小老虎”了。
  虎子這些日子已經學會了騎術,這孩子天份极高,過目之事從來不忘,聞言一笑說道:
  “大叔,虎子不累,咱們赶路吧!”
  玉面煞神卻搖頭說道:
  “十里坦途揚鞭可及,不慌。”說著卻對汪廣浚和駝奴又道:
  “你們先去‘朱陀峰’,找好安歇地方之后,在峰口等我,我和小老虎慢慢走著,還有些話說呢。”
  駝奴和江廣浚答應一聲,揚鞭催馬飛奔而去。
  玉面煞神目送駝奴遠下之后,自鞍畔解下水袋,遞給虎子道:
  “喝兩口,然后咱們慢慢走著,我有几件事情要和你談談。”
  虎子喝過了水,遞還水袋,和玉面煞神并馬緩緩走著,玉面煞神沉思剎那之后,方始對虎子說道:
  “我一時高興帶你出來,現在卻已十分懊悔。”
  虎子霎著大眼睛問道:
  “大叔,是不是我作錯了什么?”
  玉面煞神搖搖頭,不答所問,卻說道:
  “小老虎,你可知道我是個什么人?”
  虎子道:“我只知道你是救我媽媽的恩人,是我大叔。”
  玉面煞神微吁一聲,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玉面煞神自出江湖無往不利,他雖然難得露出開心的笑容,卻從不歎息,他和虎子相處的時間固然不長,可是虎子卻已摸透了他的性格,因此當他一聲吁歎之后,虎子突然說道:
  “大叔,你原來也有不如意的事情。”
  玉面煞神凄然一笑,沉思半晌,似有決定,于是正色說道:
  “小老虎,我要告訴你些非常緊要的事情,今后我可能要殺很多人……”
  虎子好象懂得內中原因似的,接口道:
  “虎子知道,凡是大叔殺的人都是坏人,他們該死,早就該死!”
  玉面煞神皺眉道:
  “別插嘴,听我說完,我今后要殺的人,對方不見得坏,也不見得該死,譬如在杭州我所殺的那個飛云叟嚴秉誠,這人頗有俠名,但是因為我必須得到他的那盞不滅神燈,所以我必須殺他
  虎子木愣著大眼睛才待接話,突然看見玉面煞神雙目暴射殺气,不由把到了嘴唇上的話語又咽下肚去。
  玉面煞神笑了一笑,又道:
  “我答應過別人去找几樣東西,要找這几樣東西,又必須先得到那盞不滅神燈和另外兩件珍貴的工具,這些工具,都是別人的東西,并且珍貴异常,對方絕對不肯出讓,所以必須力取。力取就是強奪,強奪難免對方反抗,凡是反抗我的人,我必須將他殺死,這是我的誓言,也是我的心志,小老虎,在這情形之下,你還愿意跟隨我嗎?”
  虎子道:“愿意,不過大叔在得到東西之后,不是也能不殺他嗎?”
  “這要看對方是否反抗我而定了。”
  “大叔,人家東西被奪怎能不反抗您呢?譬如現在有人奪走了虎子的馬,虎子雖然年幼,自知無力奪回己物,但是卻也會拼命……
  玉面煞神揮手攔阻虎子再說下去,于是只剩馬蹄踏在小道之上的得得聲音。
  半晌之后,玉面煞神指朱陀峰說道:
  “浮玉西峰的禪源寺中,存著我所需要的一件工具,我怕此行又要難免殺劫了!”
  虎子坦誠直率的說道:
  “大叔得到東西就走,不和別人動手就自然不會殺人了。”
  玉面煞神一笑,道:
  “象我奪人之物更或殺人之命,你也愿意跟著我嗎?”
  “大叔剛才說過,現在殺人是為了答應過別人去找東西,不能罷手,等東西找到了,自然也就不會再殺人了,虎子當然愿意跟著大叔。”
  玉面煞神聞言感触良深,于是對虎子說道:
  “浮玉西峰事了,我有三四個月的空閒時間,到那個時候我們再詳細計划未來的事情吧。”
  虎子點點頭,玉面煞神一催坐騎,兩匹馬加快了步子,飛馳而過十里坦途,直到朱駝峰下。
  峰下汪廣浚已在恭候,立即帶路而上,到達一處荒蕪的石屋,駝奴听得蹄聲,自屋中走出說道:
  “老奴已將屋內收拾干靜,正生火燒水……”
  玉面煞神飛身下馬,接口問道:
  “那來的應用器具?”
  駝奴道:“此處十數年前是名傳天下治金高手‘楊天仁’的隱居之所,如今其人已去,屋內百物尚存。”
  玉面煞神哦了一聲,手拉著虎子的左臂,走進屋中。
  次日晌午,禪源寺左一座修筑极為寬廣雅致的酒樓,樓名“明月居”,在靠窗的座位上,坐著玉面煞神和駝奴,不問可知,虎子和汪廣浚留在石屋未來。
  堂倌含笑問及玉面煞神用些什么酒菜,當玉面煞神酒菜點好之后,卻問堂倌說道:
  “小二,你對禪寺內的和尚都很熟吧?”
  堂倌把頭一揚,道:“客官你這可真問著了,撣源寺上上下下的高僧,小的沒有一位不熟,你問的是那位?”
  玉面煞神道:“有個‘宏善大師’你可知道?”
  堂倌道:“知道,這位宏善大師是禪源古剎的有道高僧,現在負責古剎監院的重任,人又和气直爽,客官找宏善大師有什么事?”
  駝奴一旁接話道:
  “沒什么大事,你快些去把酒菜准備上來吧。”
  堂倌應諾而去,剎時酒菜擺上,酒菜后,玉面煞神問堂倌要文房四寶,修成一圖,交給駝奴說道:
  “去,照所定方策,我在這里等你。”
  駝奴持圖而去,進入禪源寺中。
  時隔甚久,方見駝奴自寺中出來,登臨明月居摟,返座之后,悄聲向王面煞神道:
  “老奴已得宏善的答复,這禿顱不認本人,聲言他不知道主人所問之事和所找之人。”
  玉面煞神冷冷地一笑,道:
  “不出所料,看來又要辜負虎子勸我不再殺人的赤子之心
  駝奴不敢接話,只顧喝茶,玉面煞神召來堂倌算罷酒帳,一言不發下樓而去,直到明月居下,方始轉對駝奴說道:
  “你回去吧,今夜在朱陀峰下接我,虎子若問,就說我碰到朋友勸酒,其余的話別多說。”
  駝奴應命而去,玉面煞神整整衣衫,踏上禪源寺前的石階,進寺而去。
  玉面煞神首先遍游各處,寺內一進一進的樓台殿閣,都以青石為階,愈進愈深也越上越高,妙在人在寺中信步而行,腳踏實地卻不覺已然步步登高。間或有人凝眸俯視繼之仰望,雖下臨深淵,但四周山巒起伏,天目主峰猶然高聳云霄,也不信自身立處已在极高的地方呢!
  玉面煞神遨游一遍,最后直扑知客禪堂,拜見監院宏善大師。知客僧只打量了玉面煞神一眼,并不代為傳報,卻神色庄嚴的說道:
  “監院大師留話施主,請施主歸去。”
  玉面煞神冷冷地一笑,道:
  “宏善大師就留了這么一句話?”
  知客合十道: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就這一句已經夠了,”
  玉面煞神獰色說道:
  “你也代我傳過一句話去,禪源寺乃盛名古剎,莫要毀在宏善手中,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眾生不成佛,我不成佛。我暫時歸去,今夜三更再來,但愿宏善知我性格,屆時在這知客禪堂相候,否則我怕‘禪源古剎’之名將成歷史之物,言盡于此!”說著,玉面煞神轉身出寺而去。
  离開禪源寺,玉面煞神并未回轉朱陀峰,他此次前來浮玉峰,除了找宏善大師索取一物外,另有要務,因此他趁此時間,由寺旁折向峰頂,信步跨登山徑,峰回路轉,曲折盤旋而上,山路陰濕,是故略現泥泞,行行复复行行,“倒挂蓮花峰”已迎面不遠。瀑布千尺,飛雪卷銀,懸傾而下,輾轉直到山腳,匯集成了一條清碧澄澈的澗溪。
  間溪中怪石嶙峋,雜亂堆陳大小不一,致水勢緩急有節,迂問有數,擊沖出一种自然而奇妙的聲音,淙淙不絕,如聞仙樂。
  玉面煞神佇步岸崖徑旁,自言自語說道:
  “的确是個上佳妙處,任憑是誰,再也休想能尋覓到我。”說著,臉上浮起笑意,并且頻頻點頭,狀极自得。
  繼之,他沿蒼松參天的林徑再走,突然听到鐘鼓梵頌之聲透上峰頂,環山回響不絕,間或听到了了伐木聲;牧童短笛聲,相親著這祟山峻巒,茂林修竹,异草奇花,清泉怪石,名利志,富貴心,頓悟皆妄。天地逆旅,人間本有樂土,光陰百代,万眾原是過客!玉面煞神不由溉然歎息出聲,若非身不由己,已造無邊殺孽,此時此情,恨不能永逸山水,陶冶自然,融融其樂而無止無盡,豈不胜過奔波陰譎險惡的江湖多多。
  目下玉面煞神,已存心机,于是在一聲歎息之后,依舊沿徑而上,不遠處,那株名胜天下的“大樹王”,象一座巨大怪异無与倫比的山峰般,阻住了去路。
  大樹王,相傳已有干年高齡,枝繁葉茂,仍是生气蓬勃,立枝直插云層,几乎令人無法斷定它的高度,巨干粗有數十抱,滿是潰血!玉面煞神不禁暗自心惊,打量了滿是潰血的大樹王几眼,直覺在這千年古木之上,必然隱有奇毒而厲害的東西,此時,玉面煞神無暇探詳,但卻存了在大事清了之后,一探究竟的心理。
  繞過大樹王,已達峰頂,那口被天下人稱之為“天目”的“龍三井”,就在峰頂正中,果然象是一只眼睛,和東天目山上的那口井一樣,兩邊相列相對,活似一雙目對蒼天。玉面煞神目的不在浮玉西峰的“龍王井”,因之不過瞥望了兩眼而作罷,仍然舉步跨上。
  峰后已無路徑,玉面煞神不由停步雙眉緊鎖一處,他深信天山雙殘所示峰后隱有秘密實在不虛,不過目下并無路徑,又因約与宏善大師相會,無法立即探索,沉思剎那之后,他已有所得,微然一笑,轉身回程。
  回程仍須經過大樹王,玉面煞神瞥目之下,不由暗中冷哼一聲,大樹王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跌坐蒲團之上的老和尚,望之年已古稀,正在閉目涌經,聲聲字字如敲金石,玉面煞神輕蔑的一笑,大步而過,當他走過老和尚身前的剎那,老和尚突然開目合十說道:
  “施主不与老衲結個善緣?”
  玉面煞神霍地止步,轉身對老和尚道:
  “和尚,話可是對我說的?”
  老和尚頷首道:
  “此間只有施主一人,老衲也只向施主募化。”
  玉面煞神一笑問道:
  “和尚是有心在此等我?”
  老和尚庄重的答道:
  “相見有緣,人心即是天心,施主布施几文吧。”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
  “我与僧道無緣,難動善心,若說人心即是天心,和尚,我勸你早早离開大樹王下,或能免喪毒物之吻!”
  老和尚震聲說道:
  “仁心格物,老衲怀善心而來,彼物雖毒卻難傷我,物且如此,施主是有大來頭的人,何不結個善緣布施少許?”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不再答對,揚長而去,行約數丈,耳邊听到老和尚說道:
  “失此良緣,施主勿悔!”
  玉面煞神心中一動,突然止步,回顧身后,因地形關系已難看到老和尚的身体,劍眉一挑,轉身回來,那知大樹王下只存者和尚跌坐的蒲團,那位老和尚卻已失去蹤影,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
  “和尚,你善緣雖未結成,煞神卻已臨門,再相逢時要多多當心!”話罷之后,玉面煞神立即再次轉身飛步而去。
  是夜三更,玉面煞神大步走進了禪源古剎,禪源寺山門晝夜四開,毫無阻攔,他直奔知客禪堂而來,已有小沙彌迎上問他要找哪個,玉面煞神以宏善大師為對,小沙彌尚未答對,知客堂中已有一名知客僧人走出,合十對玉面煞神問道:
  “施主是白天相約監院大師之人?”
  玉面煞神點頭為答,那知容僧再次合十道:
  “敝寺監院現在峰頭大樹王旁相候,施主可知路徑?”
  玉面煞神并不答話,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乍出寺門,身法加快,剎時已經到達大樹王前,那里果然站著一個灰衣老僧,玉面煞神立即問道:
  “是宏善大師?”
  老僧合十道:
  “宏善大師日間已与施主見過一面,老衲乃‘宏發’和尚,奉宏善師見法諭,恭候大駕并有所詢問。”
  日間當玉面煞神心動折回之時,已然料到那個和尚必是宏善,聞言冷冷地道:
  “宏善大師何在,你又有什么話說?”
  宏發大師道:“施主与敝師兄可有怨仇?”
  玉面煞神道:“沒有。”
  宏發大師慈眉一揚,道:
  “既無仇冤,可能示下來意?”
  玉面煞神道:“宏善大師昔日曾与故人有約,失信背義
  宏發大師不待玉面煞神話罷,已接口說道:
  “施主所指可是敞師兄在十五年前的一段事情?”
  玉面煞神道:“不錯!”
  宏發大師正色問道:
  “施主是代表天山雙殘而來?”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
  “既已知曉,何必再問。”
  宏發大師庄重地說道:
  “敝師兄當年為了尋覓那柄‘地華寶鏟’,几乎喪命,后經
  玉面煞神這次也中途接口道:
  “寶掌神僧故物,如今确實是在宏善大師手中?”
  宏發大師頷首道:
  “不錯,只是如今已成敝寺鎮山之寶,斷然不容施主借取,恃之為惡。”
  玉面煞神冷嗤一聲,轉身就走,宏發大師飛阻住去路道:
  “話未說完,施主怎能就走!”
  玉面煞神冷酷而猙獰的說道:
  “昔日宏善尚未出家,受命雙殘尋覓寶鏟,我今既知寶鏟下落,不愿傷及無辜,自去寺中討還,和尚阻我去路為何?”
  宏發大師沉聲喝道:
  “敝師兄料知施主必有此圖,已然攜鏟而出,施主必欲妄動無名,休怪敝寺僧眾無情,隨老衲來吧!”說著,宏發大師大步轉向大樹王后,隱去了蹤影。
  玉面煞神藝高膽大,冷哼一聲,也步向大樹王后,在這粗有上數抱的巨木后面,赫然站著六名老僧,玉面煞神劍眉一挑,怒聲叱道:
  “地華寶鏟何在。”
  口間躍坐樹前的老和尚,閃身而出,揚揚手中之物道:
  “此即地華寶鏟,施主若想將此鏟取走,卻須先還老衲等人個公道!”
  玉面煞神目射寒光,瞥了老和尚手中寶鏟一眼道:
  “黃木群,來時我已存了決不殺人的心愿,只想取走此鏟,如今仍本初衷,連你昔日背叛門戶构罪咎也不問,莫要自誤!”
  宏善大師哈哈一笑,道:
  “神行地行俠黃木群,十數年前已死,如今老衲法名宏善,不識雙殘是誰?不明施主言何,只知施主著以力取此鏟,老衲等人誓將為護鎮之寶与施主一戰!”
  玉面煞神怒哼一聲,道:
  “我已再三聲明不愿多造殺孽;黃木群,是你自愿尋死,拿鏟來!”話聲中,玉面煞神身形微移,已經到了宏善太師的身前,左手五指抓向宏善所持的地華寶鏟,右手食中二指并出,直點宏善的胸口!
  宏善大師猛退三步,手中那柄奇异的寶鏟一掄,橫截玉面煞神的手腕,玉面煞神嘿嘿一笑,并不躲閃,待寶鏟截到,猛沉手腕,已翻到鏟后,五指箕張再次抓向鏟柄,另外那只手臂暴然一縮再出,打出劈空一掌,當胸推到宏善的心口!
  适時,金環聲震,五柄九環方便禪杖,化成一輪杖影,挾著呼呼厲嘯風聲,迅疾至极的壓打到玉面煞神的肩頭和背后而來。
  玉面煞神一聲怒喝,身形在杖影之中一閃而逝,人已飄出丈外,禪源寺中的六名罕絕高手,不由心頭一凜,他們竟未看清玉面煞神是如何脫身而出的,宏善大師已揚聲喝道:
  “眾師弟万勿罷手,速以‘六合杖法’護身困敵,此人已得雙殘神髓,大意不得!”
  玉面煞神冷晒一聲,道:
  “黃木群,記住這些和尚都是為你而死,我已不再留情!”話到人到,身形倏進已闖人群僧陣中,群僧适才得宏善示警,已存机心,禪杖橫飛已將六合杖法展開,被攻此守門戶森嚴,玉面煞神功力雖高,一時之間卻難有功,不禁引起凶性蝶煤一聲怪笑,將始終不肯輕用的“天雷神功”提聚臂間,才待發學震死群增,宏善大師實地一聲輕嘯呼出,群僧倏地一齊飛身退下,隨即迅疾的一閃,隱于大樹王巨干之后。
  玉面煞神冷嗤一聲,飄身追上,耳邊已經听到宏善大師捏唇發出吹竹之聲,玉面煞神心中一動,凌空身形一個急旋,倒飛而出,落地之后立即注目,适時自大樹工上飛射倒佳下來了一條金色巨蟒,長約五丈,粗如象足,三角肩頭大似麥斗,綠眼暴射奇光,灼灼逼人,紅信吞吐之間,腥涎滴流,順風嗅到中人欲嘔而頭腦昏沉,工面煞神慌不迭的又飛退數丈,小心戒備,此時自然無暇再顧尋覓宏善大師等人隱身何處,但是玉面煞神卻已了然巨蟒乃受宏善號令而行,不由越發厭惡宏善等群僧的陰險,決定待除蟒之后,必將宏善等人全部誅戮!
  适時,宏善大師及其余五僧自毒蟒身后走了出來,只見宏善大師對巨蟒嘶嘶作聲示令,巨蟒立即昂首咬咬狂嘯,全身緊盤一處,雙目直瞪著玉面煞神,一瞬不瞬。
  宏善大師此時已無日間那种庄穆神色,變作了滿臉猙獰,陰森的對著玉面煞神一笑,道:“小孽障,我曾勸你回頭是岸,又令師弟再次警告,是你自尋死路,愿不得佛爺心狠,佛爺吃盡千辛万苦,到手的寶鏟,怎肯拱手送人,再告訴你吧,佛爺在禪源寺忍受i3簍,就為調養這條巨毒的‘噴云神像,雙翅老源夫婦上了我必大會。那寬取‘斷魂血箭’必不可缺的‘石激,佛爺也早已到了,嬸好宁愿拋棄昔日武林之中的威名,普宁寺中為什么,也是
  肝孽障体命中注定邀我神蟒之吻,你若遲來三天,佛爺已經遠离這翠玉西峰,去昆尋‘斷魂血箭’去了,想想看,佛爺豈能為你而澤代大娘,神蟒早就俄啦,小蔡障,佛爺倒要看你還能活多久,佛爺有慈悲之心,現在回去替你念几遍超生經文,讓神根慢慢地消受你吧!”
  五面煞神卻不气惱,只是全神注意看毒蟒的動靜。宏善大帥在笑聲止住之后,聲調一變,手指玉面煞神向毒蟒喝道:
  “金!這是留給你的美味,吃了他。然后上樹去乖乖地等我回來,說完之后,得意的瞥望了玉面煞神一眼,招呼群僧揚長而回轉禪源奪去了。
  玉面煞神恨得咬牙,可是毒蟒盤踞之處,恰當唯一的上下通路,适才玉面煞神已經想過,由“龍王井”后越岭而去,暫避毒蟒兩株戮群僧,不過自日間來時看到的地形,除此通路之外,若想越岭而下則必須縱下百丈崖頭,玉而然沖自知無此功力,不由越”發明白宏善大師等人早有安排,當然這种安排可能是對雙殘所進不會想到前來討要寶鏟之人并非雙殘,就因如此,玉面煞神.達發下敢冒失犯險,毒蟒既為對付雙殘而設,自己的功力目下問鄉雙線些許,莽撞犯險豈非不智,玉面煞神正打算著怎樣才能暫避毒蟒的主意,毒蟒卻已大頭高挺,黃吻闊張,猛然長身,箭疾路扑了過來!
  五面煞神摸不清毒蟒到底有多厲害,身上又無可斷金玉的,只好再次頓足飄身而退。
  邊料毒蟒性靈而狡獪,早已看出今夜的美食不似從前那些蠢物,暴起發難竟是誘敵之計,在玉面煞神倒飛退步的時候,毒蟒身軀一震,長尾倏忽甩出,挾著一片腥風迅捷無倫的橫卷而到!
  玉面煞神不料毒蟒如此狡詐的矯捷,身形已然拔起,變應已遲,更不敢下沉,百忙中一提真气,全力上沖,又高升了丈余,蟒尾恰好一掃而空,玉面煞神雙足下而甩了過去,那股被蟒尾卷起來的勁風,几乎令玉面煞神身軀橫飛而無法直立,玉面煞神這才知道厲害,更不敢下沉變勢了,料知毒蟒掃空之下,必倏掣回擊,驀地抬頭,頭頂不足三丈地方,就是大樹王橫出的一片枝葉,玉面煞神想都不想,雙臂猛地一甩,伸手抓住那根橫枝,果然不出所料,毒蟒下半身又電掣反回,若非抓住橫枝,這次必難逃生。
  玉面煞神惊魂乍定之下,慌不迭地全身一轉一縱,飛落向与毒蟒相背的地方,那里正是下山路徑,玉面煞神自然立即飛身逃遁,那知身后空中疾風吹襲,毒蟒竟然凌空卷騰翻落在玉面煞神之前,仍然阻住了去路,玉面煞神不敢再進,頓足倒飛又退向原先站立之處,毒蟒煞是怪异,并不追赶,待玉面煞神站穩之后,方始縱挺面前,恢复了人、蟒最先各自站据的方位。
  玉面煞神目睹此情,不由凜然而惊,毒蟒似受高教,決不容自己得到逃遁的机會,這樣久耗下去,自己万一失誤故難望生,就是能夠時時小心,体力必也不支而慘死毒蟒饞吻之下,在絕望之中,玉面煞神不由發起凶性,霍地提足真力,不退反進,扑向毒蟒!
  天下事往往是置諸死地而后生,當玉面煞神凶性大發暴怒扑上的時候,毒蟒也恰正挺身再攻,雙方都快的出奇,等毒蟒發覺美食突然自投的時候,上半身已竄越過了玉面煞神有丈五之遠,再想調頭已晚,全身倏地一盤一卷,想把玉面煞神緊緊束住,适時玉面煞神卻揚掌發出十成真力的一搖“天雷神功”,正打到毒蟒腹下,爆轟一聲震響,毒蟒腹下松鱗立被掌力硬生生擊碎了十數片,奇疼入骨,全身不由猛然橫著抽了回去,因之空出了下山的通道,玉面煞神怎肯怠慢,施出全付輕身功法,電疾般飛射逃下山去。
  毒蟒名為噴云,可見其口气毒霧亦能殺人于不覺,行之如風,玉面煞神本難逃脫,巧而又巧的是,此蟒卻畏烈火或罡陽之力,天雷神功至陽至猛,一震之威,恰又打在毒蟒腹下丹囊外面,因之毒蟒非但暫時無法噴毒傷人,片刻之內因奇疼的關系,更無法行動,玉面煞神才能安然脫險逃之夭夭!
  玉面煞神一路亡魂般疾縱飛馳,直到禪源寺方始停步,鋼牙猛咬,晃身投進寺右的一片小樹林中,在林中空處躍坐調气,久久才站起身形,原來玉面煞神心智聰敏,恐受霧毒,首先一試,在發覺毫未中毒之后,体力亦已复原,這才坦然站起。
  時已四更,玉面煞神卻毫無顧忌,當試出未中蟒毒之后,立即步出林中奔向禪源古剎,約距古剎尚有十丈的時候,有一人影飛縱而至,玉面煞神佇步顧盼,竟是手下駝奴,原來駝奴奉命在朱陀峰下相待玉面煞神,三更已過未見人來,駝奴深知玉面煞神雖狠毒無情,但卻言出必踐,料知遇上困難,立即赶來接應,恰好和玉面煞神在寺前相逢。
  駝奴才待叩拜所以,玉面煞神已開口問道:
  “‘七音煞火’和‘屠龍神劍’可帶在身旁?’”
  駝奴躬身答應著,說是正在身邊,并立即解下肋跨皮囊,和腰際纏著圍著的一柄奇特寶劍,雙手呈上。
  玉面煞神卻只接過寶劍圍在腰中,道:
  “你仍然跨好皮囊,守在寺外,若遇持拿九環禪杖的和尚逃出寺來,立即斃之!”說著不待駝奴應聲,已頓足而起,不自守門而進,卻飛越紅牆闖入寺中。
  日間他曾遍游寺內各處,早知監院居于何處,霎眼已到目的之地。監院居處乃寺之中心,四外圍繞矮矮紅牆,他飄身而進,正听得院堂之內有人爭論、飛臨窗下,听出正是宏善大師的聲音,說道:
  “事不宜遲,你們就各自少說兩句吧,東西收拾好了沒有?”
  接著有好几個人答話說是都收拾好了,宏善大師又下令說道:
  “莫使其他僧眾發覺,咱們一個一個的走,宏善先去,在‘龍王井’口相見。”
  玉面煞神雖然不知先前宏善等人因何爭論,但卻料到彼等即將离此遠揚,宏善示令群僧一個個分散出專,正合玉面煞神所愿,目下玉面煞神已經怒滿胸膛,發誓不容宏善等六名僧人有一逃生,聞言立即暗中冷哼一聲,准備暴下殺手。
  适時,宏修大師輕推室門走了出來,剛剛步下石階,面前人影一閃,他已看清是玉面然神,惊凜之下才待出聲示警并飄身旁閃,銀虹倏飛,已被屠龍神劍削首而過,玉面煞神猛抬右足,將宏修殘尸踢于丈外摔碰牆上,傳出砰的一聲暴響。
  室內的宏善、宏發等五僧,聞聲而上,他們沒有想到玉面煞神竟能脫出噴云毒蟒的巨吻,是故毫無防備,宏發在前,首當其沖,玉面煞神屠龍神劍挾寒閃攔腰削到,宏發在禪源寺中,乃三大高手之一,功力不在宏善之下,瞥見寒光一閃,立即全力向后閃避,可惜身后無多余地,肋間仍被劍尖掃中,一聲慘號,身形霍地摔倒,滾下石階,傷勢雖重,卻未當時喪命。
  宏善大師在最后一個,目光微掃之下,迅疾倒縱而回,順手合死了室門,竟然不顧另外三位師弟,玉面煞神冷笑一聲,左手矯捷無倫的向并排身前的兩名老僧劈下,掌中神劍一翻,順勢又削斷了宏發大師的右足,一聲天雷神功的暴響,加雜著宏發大師和另外三名老僧的凄嗥,同時傳出,并排玉面煞神身前的兩名老僧,已被神功震裂軀干,尸橫就地,后面那個老和尚,僅受虛惊,急亂之下竟向室內就跑,不料室門已關,尚未轉過身來,屠龍神劍已斜肩劈下,身軀斜分兩片,令人慘不忍睹。
  玉面煞神猛地踢出一腳,室門立被勁力撞碎而開,劍光一閃,玉面煞神已闖進了室中。
  适時后室一聲窗落聲響,玉央煞神已知宏善由后室越窗而出,立即橫卷神劍自門中射出,身形閃移拔向殿頭,宏善業已遠出五六丈外,玉面煞神怒叱一聲全身涌起,疾逾穿云之燕,追臨宏善身后,宏善肩頭一斜,飄落地上,玉面煞神劍一抖凌虛下刺,右掌已趁勢打出天窗神功,這一掌發得巧妙,并非襲擊宏善,而是打向宏善逃路前面,設若宏善仍不停步,必然恰被此掌擊中,宏善功力經閱高人一籌,身形倏忽一頓,向斜右方疲射逃去,玉面煞神目吐煞火,五指凌虛一彈,宏善已被陰煞指力掃中,身形搖晃,似欲倒下,玉面然神已身劍相合投到,宏善已難逃躲,猛地轉身,一片烏芒恰和銀虹相抵一處,一聲震響,宏善被推撞邊牆之上,玉面煞神卻也被震得退了一步。
  玉面煞神劍眉一揚,他并非惱恨一劍無功,是在奇怪宏善手中所持的兵刃,屠龍神劍無堅不摧,宏善竟能不懼,當他看清宏善雙手握的是“地華寶鏟”之時,不由冷笑出聲,掌中劍一緊,將宏善罩于劍幕之中。
  恰當此時,禪源寺巨鐘連聲鳴響,原來監院禪房几聲慘號已惊動了值夜僧人,值夜僧人探視之下大吃一惊,宏發尚未身死,說出一切,值夜僧人立即陽鐘報警,并傳諭僧徒搜索本寺。緊隨著當當震耳欲聾的警鐘鳴聲,自四面八方飛登各個殿脊而來的數十名禪源寺僧,已將近前,玉面煞神冷漠而輕蔑的橫掃了這些僧侶們一眼,毫無所俱,若按玉面煞神和宏善的功力技藝來說,宏善本應早死多時,只因玉面煞神志在生擒宏善追問一事,故而宏善才能勉強支持這多時間。
  聞得警鐘聲鳴而來的數十名寺僧,已達當場,玉面煞神恰在此時以一招“龍飛九重”的高奧劍法,斬斷了宏善大師的右手五指,奪得地華寶鏟,神劍順勢平拍,封死了宏善穴道,在寺僧們紛紛攻上的剎那,玉面煞神迅疾無倫的收圍起屠龍神劍,右手抓住宏善大師的身軀在肋下一夾,左手地華寶鏟一掄,震退了群僧,頓足飛身挾上了殿頭,隨即揚聲對群僧喝道:
  “我乃玉面煞神,与宏善另有恩怨待了,不愿傷及無辜或毀此古剎,爾等設再攻迫不舍,追者非但難逃一死,此寺亦將火化成灰,至時莫怪無情!”說著身形倏忽沖天而起,接著宏善闖越過層層殿堂疾射而去。
  駝奴早在寺外接應,玉面煞神只對駝奴說了一句“隨我來”,身形不停,向峰頭小徑上飛馳而過,駝奴緊隨身后,等寺僧追出之時,早已走沒了影子。
  在距离大樹王尚有箭遠之時,玉面煞神停下步來,略以顧盼,向一塊高与人齊的大石后面走去,將宏善拋在地上,駝奴守于身旁,玉面煞神用手指了指那唯一的登山小徑道:
  “禿顱們心怕未死,你守在那旁,只要他們膽敢欺身近前,給我全部料理在這儿,不准放走一個。”
  駝奴不敢多言,答應一聲,飛身小徑轉彎地方,以待禪源寺僧。
  玉面煞神這才冷冷地問宏善說道:
  “我料你早已發現‘鐵心’庄遺址,并有所得,告訴我,你自鐵心庄中都是得到了些什么東西?”
  宏善大師穴道被封無法挪動,五指被斬,流血不止,奇疼入骨,聞言咬牙獰容說道:
  “不知道。”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
  “宏善你听明白一點,你和雙殘所約之事,我不過問,你要想著活命,最好有問必答。”
  宏善大師心中一動,仍存怀疑的態度說道:
  “我從你功力手法之上,看出是雙殘的親授,這种話我不敢輕信。”
  玉面煞神正色說道:
  “我和雙殘的關系及一切,你最好不必多想多問,如今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要想活命就听我的話!”
  宏善昔日以獨絕武林的、“地形”之法和輕身功力,被人稱為“神影地行俠”,其實本性极端刁猾而陰森,否則也不會曾与雙殘暗中勾結而圖謀寶掌神僧所遺“地華寶鏟”,彼時雙殘另有要事,遂詳告黃木群尋覓寶鏟之策及寶鏟可能隱藏之處,不料黃木群另有私心,早知雙殘苦尋寶鏟的原因何在,故而假意臣服,目的即在乘机劫奪寶鏟,所以在按照雙殘指示得到寶鏟之后,由鏟中另一秘密之處取得“鐵心”庄造跡所在,立即潛隱寺中,落發為僧躲避雙殘的追索。
  詎料雙殘早已暗中差有盯住追蹤之人,得報并不采取行動,等待机會,因為雙殘所謀另外兩件東西,其一已知藏諸飛云叟嚴秉誠家中,即不滅神燈,可以手到取來,另外一件卻始終未能發現、波時設若索得黃木群手中寶鏟和不滅神燈之時,非但仍難達到先人而得“斷魂血箭”的目的,并且非常可能被武林高手測出“不滅神燈”和“地華寶鏟”的用途,那時必然橫生枝節阻礙重重,听以才暫時故作不知黃木群背叛之事,又因黃木群善于地行之術,若能迫其施展寶鏟開路,里長的地道可一日竟功,使武林之中聞風而來的高手,追截不及。
  最后,雙殘悟及另外一件東西的藏處,才不惜与平日根本不屑一故的群邪聯合,在洞庭君山大擺“無敵之宴”,進而探尋那件東西,不料變生難測,宇內六宿突然光臨,使無敵之宴土崩瓦解,雙殘僥幸逃脫,事后更想不到六宿竟在君山五罰而傳石承棋絕藝,因此雙殘雖已明知最后所需那件東西就在君山,卻不敢再來。穆存禮心性涼薄而寡情,正合雙殘心急,又因穆存禮彼擄乃六宿防范不到所致眉之雙殘不惜將一身絕學全部傳授,雙殘并無善心,目的仍在失人取得“斷魂血箭”,穆存禮乃是武林世家之子,武林中人講究仁善和道義,念及穆存禮遭遇之慘,必然多方寬恕其行,那時候雙殘非但可以坐享其成,必要之時并可引起武林中人的互疑互猜,進而更箕相煎自相殘殺,不論死傷何屬,皆与雙殘有利而無害,所以雙殘方始甘愿隱忍數年以待良机。
  宏善大師固然不知其中种种變化,但他從玉面煞神話鋒態度之中,業已了然玉面煞神和自己當年一樣,對“斷魂血箭”存了占為已有的私心,因此他在沉思利害多時之后,諂然笑著說道:
  “你敢背叛雙殘,放我逃生?”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
  “你不用再使心計,回答我的問話就能活,反之則死!”
  宏善一笑,道:
  “你用地華寶鏟開鑿地道,一日最多十丈,我卻可達一里左右,我愿憑這一點,換得性命的安全,然后……”
  玉面煞神不待宏善把話說完,接口道:
  “時日的緩慢,對我并無重大關系,你不必自恃技能巧言令色!”
  宏善皺皺眉頭,道:
  “地華寶鏟柄際中空,內藏“鐵心”庄遺址之圖……”
  宏善話沒說完,玉面煞神已扭動柄首,露出空洞,但是其中已無宏善所說的附圖,玉面煞神立即冷笑一聲,道:
  “圖呢?”
  宏善很快的接話說道:
  “你想,我既清楚了地圖所載道路,并已出進多次,此圖怎會再留于世上。”
  玉面煞神聳肩一笑,道:
  “不錯,此事換了我,也這樣辦。”
  宏善目睹玉面煞神神色不惡,遂也含笑說道:
  “我摸清道路一切之后,立刻將地圖焚毀,那時所怕卻是雙殘,沒想到……哦,這些話多說無益,現在你若想前往“鐵心”宇舊址,我愿意帶路。”
  玉面煞神不答此話,冷冷地說道;
  “你去過鐵心庄几次了?”
  宏善道:“四次。”
  玉面煞神嗯了一聲,道:
  “你發現鐵心地庄有多久啦?”
  宏善雖然刁猾,卻不料玉面煞神這般心細,立刻答說發現已有多年,玉面煞神不再多問,上步出指點了宏善的昏穴,使其再無知覺。
  駝奴另外埋伏小徑旁,久久未見寺僧追到,玉面煞神抓到宏善大師到達駝奴身旁,道:
  “看牢這個禿顱,把皮囊給我。”
  駝奴如言而行,道:
  “主人,怎地寺僧至今無人前來。”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道:
  “不來是他們的造化!”
  說著接過皮囊跨好,手持地華寶鏟,縱奔大樹王而去。
  金鱗毒蟒蟠踞大樹王上,絲毫不現蹤跡,玉面煞神早有打算,由地上拾起數塊碎石,以內力投向樹頭,斷枝殘葉立即揚飛半空,玉面煞神所拋碎石,可貫鋼鐵,毒蟒立被擊中兩下,粗長的身軀一抖,從樹上滑了下來,盤作一堆。
  蟒性多疑而狡獪,胜過狼狽,落地之后已然看出面前的玉面煞神,正是震傷自己的仇人,但它已知厲害,暗中集力卻并不前扑。
  玉面煞神冷眼注意,毒蟒大頭高挺,身軀顫顫有力,毒吻闊張,紅舌吞吐,凶睛暴射光芒,料知巨蟒正在集力誘敵,立即冷哼一聲,騰身而起,高拔數丈,向大樹王的頂端扑去。
  毒蟒早已有備,目睹玉面煞神飛縱而起,自認良机不再,立刻吱吱連聲怪嘯,猛然長身,大頭巨吻暴伸半空,凌虛向玉面煞神撞去,眼前就要触抵一處,那知玉面煞神是有心誘使毒蟒上當,就在被此即將相撞的剎那,玉面煞神倏忽又高起五尺,巧將巨蟒殺著讓過,巨蟒已知要糟,電掣般龜縮而回,已然晚了一步,玉面煞神已沉身而下,飛落毒蟒頭后,手中寶鏟猛力削下,一掌擊去,端的是疾如星火。
  巨蟒受此一擊,恰在要害,金鱗立即被削落數片,腥血滴下,奇疼入骨,凶性大發,咬的一聲全力再起張著大嘴嚙向玉面煞神。
  玉面煞神早已算好去路,一舉得手,趁勢斜飛,在巨蟒二次挺身嚙咬的時候,已經穩落在大樹王上,身形一閃隱去了蹤跡。
  巨蟒再進不中,立即挺動身軀游上樹干,玉面煞神故意繞樹登上,層層猱身,巨蟒也相繞緊追不舍,剎那已經追到一個合抱粗細的支干之上,巨蟒全身也一圈一圈緊纏在樹干上面。
  此時,玉面煞神倏地翻身飛下了大樹王,接著迅捷無与倫比的將所握寶鏟貫使全力拋向巨蟒尾際,寶鏟脫手,透穿蟒体,直沒入巨干之中,僅剩鏟面叉阻蟒身之外,活生生把這金鱗巨蟒釘在樹上。
  巨蟒難忍奇疼,裂地動天般吱吱怪嘯顫抖,大樹王如臨狂颯,東倒西歪,巨蟒已倒垂地上,正施全力掙扎脫困。
  玉面煞神此時業已飛縱到巨蟒無法嚙扑的地方,屠龍寶劍合于右手,全神貫注巨蟒身上,待隙出擊。
  驀地因巨蟒搖動樹干,自大樹王枝葉密處甩下一物,适正跌落玉面煞神足前,緣因此物落地之后發出金鐵之聲,故而惹得玉面煞神挑起了劍眉,順手擒起,竟是一個粗約胡桃長有八寸的鋼簡,一端鑄死,另一端為重鉛封合,由封合的手法上看來,是怀具真力的武林中人,以功力硬將鉛塊塞入,是故毫無縫隙。
  玉面煞神略加搖動鋼管,發覺其中有物,五指合力捏向筒身,認定鋼筒必然碎裂,那知卻動也不動,玉面煞神不由冷哼出聲,以十成勁力捏下,仍然無功,創眉一挑揚劍斬下,适時遠處的駝奴突然急聲喝道:
  “主人當心,巨蟒已然脫困!”
  說時遲那時快,巨蟒龐大的身軀和巨吻,已經到了玉面煞神的身前,原來這畜牲恨透了玉面煞神,蛇性本就陰惡險詐而多凝,此蟒更是歲久通靈,潛伏大樹王已不知若干年月,經宏善大師以驅虫之術收服,使其收為己用,平日不論多么凶狠的禽獸人畜,見即屈伏任其宰割;生殺由心已慣,何曾吃過今朝大虧,暗中早已打定主意殺人复仇,尾際被寶鏟釘住,恁其力气,若要全力猛掙,早已脫出,只因寶鏟透体而過插于樹干,偏一抖動即疼徹入骨;是故迫得忍受,慢慢用力,在它不停的擺動之下,寶鏟已經活動,最后試出拼受一次痛苦,必可拔出寶鏟,反而暫不掙扎暗集勁為目注玉面煞神,恰好玉面煞神正全神貫注鋼簡身上,巨蟒不由大喜,暴然用力已將寶鏟拔出樹干,忍痛噤聲飛扑到了玉面煞神神的身前!
  玉面煞神突得駝奴示警,蟒吻已到,百忙中將左手持握的鋼簡筆直射向蟒首,沒入皮肉之中,身形倏閃,屠龍神劍猛翻,如行云流水橫劍入巨蟒頭下,劍系神物,巨蟒大頭立被切下,但它前進之力未竭,巨頭帶著噴泉般的腥血,飛墜直前,恰和遠處的巨石相撞一處,石斷首裂聲勢令人惊心動魄。
  玉面煞神幸脫不死,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長大的身軀雖失靈性,仍知尋敵,一卷一掃,已將玉面煞神掃出數丈,玉面煞神在神智已昏之下,探囊抖手打出一粒“七音煞火”,人卻隨之昏墜地上!
  駝奴飛射而至,凌空接得玉面煞神飛墜的身軀,隨即頓足飛向遠處,此時巨蟒身軀已被七音煞火炸碎自焚,駝奴立刻以推宮過穴之法,施救玉面煞神,半晌之后,玉面煞神方始悠悠醒來,巨蟒臨死前的一掃之威,已使玉面煞神身受震傷,雖不嚴重,卻須立即靜養,但是玉面煞神仍不忘怀鋼筒之事,令駝權以神劍挖起鋼簡,并劈開蟒首探看有否寶珠,事后代護外侮,吩派一定,方始跌坐調气自療傷勢。
  醒來,日已東升,駝奴謹守身則,玉面煞神真气暢順百穴之后,試出已無傷疾,緩緩站起,駝奴立即稟道:
  “宏善大師業已回醒,老奴恐其喊叫多事,重封其穴道置于草叢之中,敬候主人發落。”
  玉面煞神嗯了一聲,冷冷地說道:
  “你把蟒首中的鋼管找出了嗎?”
  駝奴恭恭敬敬地獻上了鋼管,并用手帕包著三數十粒豪光瑞彩大如龍眼的明珠,道:
  “此蟒全身共有明珠三十六粒,雙目珠光特异,老奴誠恐失手,尚未取下,主人所示鋼管,老奴也已找到。”
  “玉面煞神只接過鋼管,對數十粒价值連城的明珠卻不屑一顧,令駝奴收起,道:
  “适才你接應的恰是時候,我不會忘記。”
  說著以奇絕的功力,將塞于鋼管一端的鉛塊取出。
  隨即倒置鋼管,墜下絲繩二卷,玉面煞神展示之下,神色欣次眉目飛舞,久久方始卷卷藏于袖中,駝奴從旁注目暗窺,已深印心田,玉面煞神在全神貫注于絲絹得意興奮而不覺。
  玉面煞神仍將鉛塊以真力溶塞于管口,置諸靴中,取過屠龍神劍,小心將巨蟒雙睛取出,拭去血肉,赫然成為一對大似胡桃的碧綠奇珠,珠光上騰霄漢,耀射十丈,無物不見,時雖已當日上三竿,仍難遮精彩奇霞,玉面煞神哈哈一笑,將雙珠置于身攜皮囊之內,蟒身早被“七音煞火”所化,尸骨成灰,只剩蟒首,玉面煞神抖腕甩出了一粒煞火,蟒首立即自燃,瞬際化為灰燼。
  駝奴此時止步躬身說道:
  “虎子和老汪尚在等候老奴信息,老奴是否可以當先赶回
  玉面煞神不待駝奴說完,已接口說道:
  “你把宏善帶來,然后回去,命汪廣浚購置月余食糧及必需日用雜物,明朝正午,到‘龍王井’旁候我,切莫誤事!”
  駝奴應諾連聲,自亂草叢中將宏善挾至玉面煞神身旁,施禮而去。
  玉面煞神目送駝奴去遠,仍不放心,暗中掩護身形窺探,直到目睹駝奴果然已下浮玉西峰,方始陰冷的一笑而回,抓起宏善大師,飛身后岭,行約里許,方才在一株大樹旁邊停步,拍開了宏善的穴道,卻暗以雙殘所傳最狠毒陰險的“按穴計辰”手法,點了宏善的死穴。
  宏善大師醒來,張目四顧,時已正午,身在后岭,不由悚然惊心。
  玉面煞神神色呆板的問道:
  “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昨夜問過你知曉鐵心庄舊址年月之后,倏然將你點昏的道理嗎?”
  宏善大師明知面前少年心性殘酷,小心的答著:“不知道。”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
  “試想,你既已出進該庄多次,知曉多年,庄內所遺前輩至寶,自然早已取得而藏諸他處,我再去鐵心庄中,必無所得反而為你恥笑,所以我已決定殺你滅口……”
  宏善大師接口揚聲說道:
  “閣下聰明,老僧卻也不傻,我雖出進鐵心庄數次,所為就是藏物,試想,除老僧外,無人再知該庄遺址所在,惹人覬覦至寶,又豈肯妄自取出惹禍,因此閣下此時殺我,則今生休想能夠將‘斷魂血箭’取到手中!”
  玉面煞神故作沉思多時之后,方始頷首說道:
  “這些話有點道理,宏善,你若真心誠意,告訴我鐵心庄所藏至寶都是何物?”
  宏善認定玉面煞神必須自己帶路,如此非但暫不至死,并且在進入鐵心庄遺址之后,還可用自己多年以來精心設置的狠毒埋伏殺以解恨,故而坦然說道:
  “謀取‘廣成子’所留人間至寶的‘斷魂血箭’,必須怀具五种東西,一是地華寶鏟,持之方可開鑿那堅逾寒鋼的‘廣成丹室’;其二是‘不滅神燈’,燃之非但光明四照,并可与丹室之內的‘蝕骨迷霧’相消而不中其毒,其三是‘黃帝神刀’,若無此刀,決難解割‘斷魂血箭’外層之‘万年溫玉’;黃帝神刀藏諸廣成丹室之’龍飛’匣中,此匣必須‘鐵心金匙’方能開啟,‘金匙’卻是昔日‘鐵心庄’的珍寶,現在被我藏于庄中极秘之處;最后是那顆世人盡知卻難見到的‘廣成金印’,此印和血箭相合,方是‘黃帝’成丹大道所具一切功力,此印也在鐵心庄中,自然也已被我收藏,我以‘金匙’‘金印’和‘地華寶鏟’,換取一命,并且……”
  玉面煞神冷叱問道:“并且什么?”
  宏善諂笑道:
  “老僧不惜落發,不借殘友,所為何在?嘿嘿,閣下將‘斷魂見箭’到手之后,盼能令者僧一睹神器,此外別無所求。”
  玉面煞神突然神色和緩低聲問道:
  “大師,敬請實言,适才這番极為机密的消息,曾否語諸他人?”
  宏善大師在听到玉面煞神謙恭稱謂之后,越發放心,不由答道:
  “這般重大机密,老僧若非在生死關頭,怎肯說出,閣下放心好了。”
  玉面煞神頷首微笑,道:
  “大師,据雙殘所說,鐵心庄中皆以‘改’字八陣設路,埋伏重重,大師僅憑記憶能夠分毫不失嗎?”
  宏善大師凜然心惊,但卻不敢猶豫,立即接話說道:
  “老僧自信万無一失,至時由老僧前導,閣下万安。”
  玉面煞神嗯了一聲,突然問道:
  “庄中的‘金沙鐵牢’可還是原樣?”
  宏善大師神色陡變,吶吶難以答對,玉面煞神淡然又道:
  “我十分感激你說出庄內所藏至寶之事,因之也有所贈,你看這是什么?”
  說著突然取出那支鋼筒,當啷一聲拋在了宏善大師的身前!
  宏善大師全身顫抖著向后退步,玉面煞神神色突變猙獰,一步步逼上,邊走邊道:
  “你若老實說話,或能活命,竟想偷机取巧陰謀算我,黃木群,老禿顱,你算是瞎了狗眼,過來,我仍然要你帶路,叫你識見識見我玉面煞神的厲害,乖一些,也許我還容慈悲之心,快!”
  宏善大師目睹鋼筒之時,自付必死,如今听說玉面煞神仍要自己帶路,又生出一線希望,不敢再多說話,立即諾諾連聲當先自亂草叢中走下,仍恐快行裝惱煞神,小心緩步前導。
  折轉盤旋,已近浮玉峰后岭峰腰,宏善大師謹慎前行,一心恐懼玉面煞神在身旁突下殺手,因之戰戰兢兢心意不定,玉面煞神卻從容相隨,并暗中提聚“天听地視”神功,搜探有無追躡身后之人。
  驀地,玉面煞神心頭一凜,發覺暗中竟有功力奇高的人物潛隨于后,玉面煞神心思聰慧而料事如神、略以思索,已知是誰,駝奴無此功力,禪源寺僧越發差些,与己為敵之人,屈指可數,宇內六宿皆在君山,石承棋受藝未滿,冰心姑娘下落不明,余者無人能夠怀具尚且胜過自己的功力,不由暗中咬牙,突起狠毒心腸!
  此時,宏善大師業已停步在一片溪池面前,玉面煞神縱目觀望,箭遠以外,由岭上順流下來一道山泉,因水流极緩,放面不甚壯觀,水流轉折,到達宏善大師停步丈外地方,那地方竟是一片半畝大小的平地,因之泉水集聚成為溪池,池深約有數尺。右方臨崖之處略斜,溪池中水順之下山,直達峰下洞中,溪池雜生人高的葦草,直達邊沿,玉面煞神劍眉微挑,卻沒有出聲。原來玉面煞神無法相信名震天下的“鐵心庄”,被建在這片溪池之中。
  适時宏善大師突然回身,滿面恭敬而阿諛的說道:
  “鐵心庄建于四十年前,乃當時武林怪客‘靈蛇神翁八手諸葛古銅玉’精心所造,据說,禾蒙神翁所請而妄入庄中的武林高手,無不喪命庄中,而奉請進庄的人們,卻也無人生還,因之被武林中人目為絕域,是故也始終無人知曉此庄的周被,自然更談不到門戶!怪的是,自三十年前,古銅玉于金頂与奇僧較技敗北之后,突失蹤跡,至今生死不知,因此老僧敢說,這奇异建筑的鐵心庄,除老僧外,世間別無知者……”
  說到此處,玉面煞神突然嗤笑了一聲,于是宏善大師話鋒一變,道:
  “當然,閣下應當除外。”
  玉面煞神冷冷地說道:
  “你還少說了兩個人!”
  宏善大師惊疑的說道:
  “莫非是天山雙殘?”
  玉面煞神道:“不錯,正是家師夫婦。”
  宏善大師眼珠一轉,道:
  “閣下不是曾說,已与雙殘毫無關系……”
  玉面煞神桀桀一笑,道:
  “兵不厭詐,大師,玉面煞神卻非忘恩負義欺師叛道之輩,如今閒話少說,大師帶路吧!”
  宏善大師恭順的答應一聲,轉過身去,心中卻已了然自己生机已絕,除非能借古銅玉所留埋伏殺死玉面煞神,否則休想活過今朝,因此立即手指相距溪池邊沿十丈地方的一片葦草說道:
  “那片葦草,乃人工巧制掩飾之用,其下即是鐵心庄門戶重地,閣下要當心一切可能的埋伏和暗算,老僧于前帶路,實無法一心二用。”
  宏善預留退步,已存施弄狡獪之心。
  玉面煞神故作不解,漫應一聲,其實卻在极端小心的留意宏善所行路徑,并且仔細的觀察地勢,注目之下,不禁惊凜靈蛇神翁八手諸葛古銅玉的机智猾詐和所學的淵博。
  原來這對在溪池廣有數丈的葦叢,本是露出水面的一片岩石,古銅玉以人工平掉十之八九、使岩石低于水面尺余,然后以极細的黃竹,偽成葦草移植其上,僅留八尺石面高出水面五寸,也覆以偽制葦草,如此不論遠觀或近瞧,誰也難以發覺這是陸地。
  通路只有一條,每隔一丈立一石徇,低于水面寸余,石徇寬僅容足,兩旁遍植葦叢遮掩,外人怎知巧妙,又怎能安然渡過!
  非但如此,古銅玉并按正反陰陽五行之法,以玄門九環儿絕陣式,巧擺虛實絕徑,即便來者是個中高手或行家,亦必錯認是五行方陣暗含九宮八卦,這樣必然踏上埋伏,就算能僥幸不死,重傷卻是難免,彼時古銅玉外面必有死党隱藏,內中埋伏門下高手,受傷之人著想逃得活命,真比登天還難!
  就在玉面煞神注目地勢一切偶然失神之下,宏善大師業已跨到水中所埋的第八根石徇之上,玉面煞神沒再多想,身形涌起,落向第五根石徇之上,准備一頓即起到達溪池正中那露出水面的八尺石地之上,詎料足尖微點石徇之時,石徇竟然驀地向下一沉,玉面煞神心頭大凜,雙臂暴然揚擊水面,身形一提,以“云龍飛升”的輕功絕技,重又高拔而起,繼之身軀卷之突伸,雙臂斜甩,以“平沙落雁”一式,飛投在适才宏善大師所立的第八根石窗之上,玉面煞神已知這是宏善存心暗傷自己,但卻奇怪,在自己二次飛拔之時,宏善怎不以暗器對付自己,況且即便自己不幸落于溪中,水深數民也不至喪命,宏善何故出此笨拙下策?!
  他想到此處,認定內中必有古怪地方,不由瞥目下沉的石徇附近,注視之下。不由冷汗滴流膽顫心寒,原來在那支下沉的石徇兩旁,葦草之上,透露著一滴滴碧色水珠,時臨正午,已無水露,葦上水珠的可疑,若在深夜,玉面煞神必死無疑,如今卻已清楚認出,水珠竟是歹毒霸道至极的毒液“沾衣絕露”,此物露骨蝕肌,沾衣即死,玉面煞神非功力高超二次拔起身形,若是落于溪中,雙臂和頭面必然扑向葦草,那時焉有活命,了然內情之后,玉面煞神不動聲色,對宏善大師,非但加了數倍的小心,并且已存最后定用酷刑處死宏善的決念。
  宏善大師目睹玉面煞神僥幸脫過“沾衣絕露”之幼,恐怕玉面煞神疑及自己,立刻說道:“老僧一時疏忽,忘記告知閣下,石徇有虛有實,雙數是實,單數是虛,万幸閣下功力高超,否則怕不已成落湯之雞。”
  玉面煞神一笑,道:
  “即便落于溪中,也無大礙,大師還是開啟門戶吧。”
  宏善大師聞言暗喜,玉面煞神尚未認出葦草上面的“沾衣絕露”,自己仍有殺敵保命而護寶的希望,立即步向正中八尺虛植葦草地上,俯身輕推,隆隆一響,霍然露出了一道石階下達的門戶!
  玉面煞神此時突然問道:
  “大師身畔可帶有火种,地道黝暗,不知可有燈籠設備或火把等物?”
  宏善大師不防有變,立自身畔取出火折道:
  “下達丈遠,壁間即有火把,此鐵心地下山庄,一切俱全,毫無破敗損毀之處。”
  玉面煞神頷首接過火折,故作鄭重的說道:
  “目下我倆同進此庄,已是生死相關,大師似應說出‘金印’及‘金匙’的藏處了吧?”
  宏善大師突然惊心,小心的答對。道:
  “閣下請恕老僧惜命之情,容老僧自取獻上如何?”
  玉面煞神桀桀怪笑兩聲,道:“适若适才我不幸慘死于‘沾衣絕露’之上,黃木群,老禿顱,金印金匙你又獻于何人?”
  宏善大師神色立變死灰,倏地頓足欲逃,玉面煞神已先其指制使宏善,在連聲得意的狂笑之下,道:
  “雙殘恩師夫婦,待我天厚地高,你這禿顱也不想想,我既身奉師命尋你索債,怎會饒你活命,古銅玉這鐵心庄埋伏再多,我為恩師開道也義無反顧,老禿顱适才思以毒液傷我,我就叫你嘗嘗化骨蝕肉的滋味,這小小的鐵心庄,我自有通行之策,金匙金印已如囊中之物,老禿顱,咱們的緣份已了,請容我送佛上西天吧!”
  說著,玉面煞神提起宏善大師,云縱第八支石徇之上,將宏善大師平放于滿沾毒液的葦草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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