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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斷情石劍


  九娘不能不追問下去,道:“誰不在了,為什么?”駝奴毫無表情的答道:
  “白倫武老奸刁滑,在代主人開啟金匙藏處的時候,竟作手腳,老權不能容他,已正法規!”
  九娘頷首不再開口,玉面煞神卻接話說道:
  “此行甚遠,為時頗久,九娘,你去准備一下行囊吧,這是女人的事情。”
  九娘一笑起身而去,玉面煞神主仆卻沒有想到,九娘已然打定此行如脫籠之鳥,不再回來的主意。
  次日清晨,駝奴和赫鎮空金庭柱、劉金城三人,背負行囊先行,玉面煞神与芮九娘,攜手于后,走下了浮玉西峰。
  禪源寺旁的客棧之中,非但九娘寄存著馬匹,那群殘死于玉面煞神主什手中的黑道人物,也存著不少坐騎,玉面煞神主仆一行,挑選了六匹好馬,余者相贈店家,折為寄養之資,然后打馬加鞭奔向四川。
  九娘一路決不詢問目的之地,金庭柱等三人自更是不敢多說一句,他們對玉面煞神主仆,已然畏之如虎,但卻不愿离開,這不只是恐懼死難,并有其他居心。
  自浮玉西峰動身,直到越過安徽省界,平安無事,不過江湖消息特快,自數月以前百余名黑道高手斷魂浮玉之后,暗中已有不少武林江湖中人注意不懈,固之當玉面煞神主仆一行离開浮玉西峰之財,已為人知。
  相距九華山百里之地的溧陽縣屬“白口鎮”上,正午時候,玉面煞神一行緩騎而入,停于“三和酒樓”門前,登樓進食。
  适時自迎面飛般馳來三騎,一老二少,也在三和酒樓門前停蹄,雙方正好對面,不由的互望了一眼。
  此時金庭往等三人,閃向一旁,候玉面煞神和芮九娘先行,那迎面而來的老者,緊盯了赫鎮空兩眼,濃眉雙鎖,不知想些什么。
  酒樓上,當玉面煞神等人飯酒擺上的剎那,那老者卻由旁坐站起來,對赫鎮空抱拳說道:“老朽請問一聲,尊駕可是穿云飛燕赫朋友?”
  赫鎮空心中一動,瞥目玉面煞神,玉面煞神并未理睬,赫鎮空只好站起答道:
  “正是在下,老丈恕在下眼拙,怎么稱呼?”
  老者并不答問,卻道:
  “赫朋友可能移駕敞座一談?”
  赫鎮空怎敢擅离,接話道:“不甚方便,老丈若有指教,請講就是。”
  老者神色一正,道:
  “老朽曲化民,有一事相煩,舍侄曲天池,在數月以前,据傳相隨閣下前往浮玉西峰,自此就斷無消息,請問舍侄現在何處?”
  赫鎮空正感回答無詞的時候。玉面煞神冷冷地接話說道:
  “這事沒有人應當替你看著孩子,不知道!”
  曲化民濃眉一挑,對玉面煞神說道:
  “朋友,老朽并沒問你,你何必多此言語?”
  玉面煞神霍地站起回身說道:
  “憑你要想問我,還差一些呢,告訴傷不知道,你少再噶蘇沒完惹我發火!”
  曲化民退后一步,道:
  “老朽以禮与赫朋友相談,無礙閣下,閣下這般气勢是意圖何為?”
  玉面煞神獰笑一聲,道:
  “你當真是問曲天池的下落?”
  曲化民道:“當然,不過老朽并本煩及閣下!”
  駝奴适時接口說道:
  “曲天池之事,除家主人与老夫外,別無人知,赫鎮室又怎能使你滿意呢?”
  曲化民濃眉再揚,問駝奴道:
  “如此老朽愿致歉意,并請指點。”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入座,一字字冰冷冷地接口答道:
  “曲天池死了,死無葬身之地!”
  曲化民震聲說道:“死于何人手中?”
  玉面煞外也揚聲答道:
  “我!他死在我手中,你這該滿意了吧?”
  曲化民雙目突射煞火,略一顧盼,只見滿座酒客都在注視自己,隨冷笑數聲,道:
  “閣下很夠朋友,飯后老朽在鎮外相候,了此恩怨,閣下答我一句。”
  玉面煞神陰森一笑,道:
  “好,只怕你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曲化民心頭一凜,神色大變,猛地連退三步,厲聲喝道:
  “匹夫好狠的心腸,好黑的手段,竟然暗算老夫,咱們這筆賬暫時記下,老夫不出三日定有所報!”說著,曲化民神色越發難看,霍地轉身回應,對隨行的兩個少年消聲說道:
  “我已中了极為厲害的陰煞暗算,必須立即療治,咱們走!”那兩個少年在惊駭之下,立刻摻扶著曲化民,退出三和酒樓。
  玉面煞神适時冷冷說道:
  “抗我之令者,必死!姓曲的,你活不到明天了,有賬來世吧!”
  曲化民強忍怒憤恨怨,不再答話,匆匆而去。
  此時滿座酒飯客人,無不悄悄私談玉面煞神一行人的來歷,玉面煞神似有不耐,橫目掃了酒容們一眼,店小二眼明手快,已經看出不對,假作向每張桌子笑問酒容有否所需,至時卻低聲拜懇客人們莫惹是非,万幸有此一著,否則玉面煞神行事剛健而毒辣,气惱之下就許對酒客們施展煞手。
  堂倌好容易侍候著玉面煞神等人洒足飯飽,含笑結了賬目恭送出酒樓,方始暗念一聲佛號放下心來。
  玉面煞神似因曲化民的事情而十分不快,出得白口鎮后,立即飛騎疾馳向前,芮九娘和駝奴悄矚赫鎮空等當心,也催馬追上,六匹快馬潑風也似卷起一條灰龍,眨限遠去。
  玉面煞神一口气催馬奔馳了二十里路,倏地勒住絲韁,當駝奴等人馳臨身旁的時候,業已發現了玉面煞神突倏停馬不前的原因,芮九娘杳限連委,不待玉面煞神開口,已婉和的說道:“放過他們去吧,好嗎?”
  原來前面里許路處,正有三騎緩綴而行,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那身受重傷的曲化民和另外兩個少年。
  玉面煞神瞥了芮九娘一眼,道:
  “婦人之仁,你可知道什么叫‘斬草除根’?”
  芮九娘仍然和顏悅色的說道:
  “老頭儿已經中了你的‘寒煞罡勁’,不會活到明天,何不任他自生自滅。”
  玉面煞神再次無言可答,芮九娘适時對玉面煞神說道:
  “別忘了咱們還有緊要的事情,走吧。”
  駝奴也在一旁勸說玉面煞神,放由化民過去,玉面煞神冷冷地看了曲化民一眼,道:
  “由老儿,你說句話吧。”
  由化民知道玉面煞神旨在讓自己告求乞命,不由的冷笑一聲,道:
  “老夫在身受重傷之時,約你三日,只要你恐懼三日之后的仇報,現在盡管下手殺我,其他不必多問了!”
  “好,我就給你個痛快,不必再等三天以后了!”說著,玉面煞神右手緩綴舉起,凌虛拍向曲化民的胸前。
  曲化民神色慘變,卻咬了咬牙在馬上把胸口一挺,一言不發,詎料玉面銘神突然哈哈一笑收回右掌,道:
  “給你個便宜,自己去找上好的埋骨墳地去吧!”話聲中,玉面煞神猛帶絲韁,飛馳而去!
  駝奴和赫鎮空等人,不敢怠慢,叩馬追上,芮九娘故意落后,在坐騎与曲化民交錯剎那,倏地出手將一粒粉色丹丸遞交曲化民,道:
  “火速服下可保性命!”隨即催馬馳飛追上了眾人。
  曲化民目注芮九娘無蹤之后,長吁一聲,才待將丹九放入口中,右旁少年突然阻攔,誠恐丹丸有毒,曲化民只苦笑一聲,將丹丸吞服下肚,道:
  “此女決無惡意,再說我自知將死,已無所懼,走吧,咱們快些赶到九華,也許我還能叩見真人一面。”
  少年不再多說,他們也催快坐騎飛馳向前。
  傍晚時候,玉面煞神等人已在中途鎮店進餐歇足,曲化民三人卻馬不停蹄直上九華。
  玉面煞神再次無言可答,芮九娘适時對玉面煞神說道:
  “別忘了咱們還有緊要的事情,走吧。”
  駝奴也在一旁勸說玉面煞神,放曲化民過去。玉面煞神冷冷地看了曲化民一眼,道:
  “曲老儿,你說句話吧。——
  曲化民知道玉面煞神旨在讓自己告求乞命,不由的冷笑一聲,道:
  “老夫在身受重傷之時,約你三日,只要你恐懼三日之后的仇報,現在盡管下手殺我,其他不必多問了!”
  “好,我就給你個痛快,不必再等三天以后了!”說著,玉面煞神右手緩綴舉起,凌虛拍向曲化民的胸前。
  曲化民神色慘變,卻咬了咬牙在馬上把胸口一挺,一言不發,詎料玉面煞神突然哈哈一笑收回右掌,道:
  “給你個便宜,自己去找上好的埋骨墳地去吧!”話聲中,玉面煞神猛帶絲韁,飛馳而去!
  駝奴和赫鎮空等人,不敢怠慢,叩馬追上,芮九娘故意落后,在坐騎与曲化民交錯剎那,倏地出手將一粒粉色丹丸遞交曲化民,道:
  “火速服下可保性命!”隨即催馬馳飛追上了眾人。
  曲化民目注芮九娘無蹤之后,長吁一聲,才待將丹丸放入口中,右旁少年突然阻攔,誠恐丹丸有毒,曲化民只苦笑一聲,將丹丸吞服下肚,道:
  “此女決無惡意,再說我自知將死,已無所懼,走吧,咱們快些赶到九華,也許我還能叩見真人一面。”
  少年不再多說,他們也催快坐騎飛馳向前。
  傍晚時候,玉面煞神等人已在中途鎮店進餐歇足。曲化民三人卻馬不停蹄直上九華。
  三更時候,玉面煞神登上九華山路,行未里許,迎面自暗影中閃出了五名道長,攔住去路。
  玉面煞神冷笑數聲,飛身下馬,橫掃了五名道長一眼,喝問道:
  “爾等攔我行程,意圖何為?”
  五名道長無一答話,玉面煞神不由大怒,冷嗤一聲說道:
  “雜毛們火速答話,若再裝作木頭似的,我可要打發你們上路了!”
  玉面煞神話剛說完,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喊亮的佛號,隨即有人沉聲說道:
  “孽障殺我門下,報應已到,火速報名听候真人發落!”
  話聲乍止,背后竟也閃出來了五名道長,將退路封死,玉面煞神看在眼中非但毫無懼意,反而仰頸對天哈哈狂笑起來,笑聲高昂直上九重,如同春雷,令人聞之魂惊魄動!
  那前后阻攔著道路的十名道士,此時競咆不由的個個神色一變,不過他們卻仍然無人開口,也無一挪動。
  玉面煞神笑聲划然中吐,轉對駝奴沉聲說道:
  “一群仗人施舍面苟活的東西,我懶得伸手,你去,不准留情,一個一個打發他們到老家!”
  駝奴躬身應命,才待上前,只見前后阻路的十名道士突然稽首躬身,面前微風吹襲,平添了一個獅鼻白口環眼豹頭的道長,道長年約五旬,背插寶劍,目射威凌光芒,輕蔑的看著玉面煞神主仆。
  駝奴目睹這個老道之后,眉頭一皺,上步在玉面煞神耳際低語儿句,玉面煞神霎了霎眼睛,嗯了一聲,駝奴立即退步站于原處。
  這個豹頭環眼的道長,在駝奴和玉面煞神耳語之際,神色越發顯露出輕蔑之意,此時冷冷地開口說道:“你們商量好了沒有?”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兩聲,道:
  “老道,你可知道我們主仆在商量什么嗎?”
  道長哈哈一笑,道:“莫非在商量如何逃遁?”
  玉面煞神輕嗤一聲,道:
  “我与駝奴商量,你這條孽龍應當鎖于何處!”
  道長聞言一楞,神色略變,濃眉一皺,口吻已變炸較為和綴,說道:
  “本觀主不認識爾等,先報名姓。”
  玉面然神卻依然旁若無人的說道:
  “我若說出名姓,無异‘照妖鏡’發,怕不嚇出你的原形,現在我只問你,阻攔我主仆一行的去路,想干什么?”
  道長濃眉再揚,道:
  “曲天池乃本觀主門下傳人,据報死于爾手……”
  玉面煞神不待道長把話說完,厲聲喝問道:
  “曲化民競能活到現在,令人難信,他人呢?”
  道長冷哼一聲,道:“曲朋友現在他處靜養內傷,此事已由本觀主挑在肩上,現在是你還我公道的時候了!”
  玉面煞神嘿嘿一笑,道:
  “你打算怎樣討還我這公道呢?”
  道長沉聲說道:
  “胜了本觀主的寶劍,前事作罷,否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玉面煞神搖頭說道:
  “這樣豈不太便宜了你這一條孽龍?”
  道長勃然變色說道:“孽障,你說話小心些!”
  玉面煞神面色一正,道:
  “數年前,爾曾書名簽押于天山雙殘英雄帖上,豈料君山無敵宴開之時,爾競中途潛逃,跑到九華當了老道,似此無信背義行為,己難免死,今竟不自量力阻我進路!”
  說到這里,玉面煞神話鋒突轉,對駝奴說道:
  “駝奴,上前代我擒下這系孽龍,記住不准超出五十式外,并不得施展罕絕功力,最好以這條孽龍本門的技藝胜他,不過要留活口,我還要有事要他辦呢!”
  道長聞言不禁連退數步,道:
  “你是什么人?怎知當年,……”他說到這里,自覺不應承認過往之事,話鋒一變,接著又道:
  “本觀主听不懂娃儿你說些什么,立即通名,免惹殺身之禍!”
  駝奴此時已嘿嘿冷笑著步向近前,等他把話說完,駝奴淡淡地說道:
  “你不必再藏頭露尾的裝糊涂了,家主人不會認錯人的,當年江湖中人稱你為‘火龍’,你的名字叫‘郝華甫’對不?”
  事已至此,火龍郝華甫已不能否認,但他心中卻惊駭万分,神色和語气一改狂傲之態,道:
  “不錯,這正是貧道當中的稱謂和名姓,朋友們既然認得貧道,何不光通名姓,免生誤會?”
  駝奴冷笑一聲,道:
  “郝華甫,你少說兩句沒用的話吧,家主人吩咐要我生擒于你,來、動手吧!”
  火龍郝華甫濃眉一挑,道:
  “沒若你們不通姓名必欲相搏,結果我怕……”
  “接掌!”駝奴不待郝華甫話罷,沉喝一聲,右掌已捷逾閃電般砸向郝華甫的前胸,郝華甫身形微挫,退后尺半,又待開口,駝奴原招原式再次攻到,忽華甫不由的怒上心頭,冷哼一聲,提刀翻掌迎上,雙掌交抵,竟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卻旋出一陣透骨的寒風,火龍郝華甫暴退八尺,已緊靠在身后一排五名門下道士的面前,駝奴卻只騰退一步,火龍郝華甫暗自惊懼,在互較一掌之下,郝華甫業已試出駝奴雖然看來老邁,掌力卻深厚凌厲無比,并且含蓄著极為厲害的陰柔功力,所幸郝華甫練成‘火龍神功’,專克陰柔寒煞,不過火龍神功霸道至极,中人必死,死前并且要身受火毒攻心之酷罪,郝華甫不到最后關頭,不愿施展。
  駝奴熟知郝華甫功力之深淺,昔日天山雙殘未將駝奴形貌改變的時候,駝奴是“青海一煞”樓青云,功力名望在所謂八魔、雙裊等凶煞魔頭之中,是高出人上,火龍郝華前被時僅是二流高手,是故今朝駝奴對生擒郝華甫有十成把握。
  駝奴在互較一掌之下,身形欲上,以七成功力雙掌齊出打向郝華甫的天靈,郝華甫陷咬綱牙,猛甩雙掌迎上,這次在兩聲几乎同時傳出的暴響之后,郝華甫竟被震退丈遠,沖開了身后排立的門下,那群門下,同時惊呼,佼郝華甫不禁惱羞成怒,大喝一聲縱步而前,雙掌略以伸縮,掌心和十指已泛紅顏色,郝華甫獰笑不停,雙掌緩緩下揚,駝奴冷嗤一聲,沉重的說道:
  “火龍,你這火靈掌力固然能克陰柔寒煞,卻也能被寒煞所制,這要看彼此功力誰高執低了,老夫勸你三思而行,否則功力盡失而慘死此處,休要怪我!”
  郝華甫業已怒极,駝奴話鋒乍停的剎那,雙掌已凌虛拍下,駝奴冷嗤一聲,雙掌外推,溺寒煞力打出,和火靈掌功在空間相抵,嘶嘶連聲怪響,郝華甫發必應心的獨門功力,竟然無功,駝奴卻也末胜,兩個人半斤八兩勢均力敵。
  郝華甫此時方知駝奴陰煞之功胜過他人,自己火靈掌力雖以十成發出,亦難見功,臂腕微揚,一聲龍吟,將背后寶劍撤出,駝奴冷笑一聲,并指作劍,注目不懈,玉面煞神此時揚聲喝道:
  “駝奴接劍!”話聲中一縷寒光射出,直臨駝奴身前,駝奴順手抄接,屠龍神劍已握于掌中。
  郝華甫震劍而上,駝奴揚劍面迎,劍華寒芒交錯,各以奇絕的劍法打在一起,轉瞬十五六招,郝華甫已知今夜忒煞莽撞,碰上了武林高手,駝奴竟然和自己所使的招法相同,甚之有几招要比自己還施展的得手應心奧妙無倫,纏戰下去非敗即死,驀地一聲長嘯呼出,身后那排得力門下,聞聲挪動,各將寶劍撤出攻上,駱駝奴團團困于正中。
  玉面煞神冷笑連聲,繼之轉對赫鎮空等喝道:
  “雜毛們以多為胜,爾等上前,不必留情!”
  赫鎮空等三人,躬身應命,尚未出手,立于他們背后阻佐退路的那五名道士,卻已滑動身形撤劍圍上,赫鎮空与金庭柱等施個眼色,不待群道出手腦招,三人已反身扑去,与群道搏作一堆。
  玉面煞神劍眉一挑,看了旁立的芮九娘一眼,道:
  “已誤行程芮九娘,你助赫鎮空一臂,我去解決另外那些雜毛!”
  芮九娘本心不愿出手,此時卻已不能自主,嗯了一聲,緩步酸踱向圍攻赫鎮空等三人的五名道士面前,玉面煞神在說話完后,身形倏閃,已欺向駝奴身旁,暴出五指,己將阻其進路的一名道士震飛出去,繼之迅捷的欺向另外四名道士扑去!
  火龍郝華甫目睹玉面然神痰而怪异的身法和罕絕駭人的功力,大惊失色,誠恐門下傷亡殆盡,一面震劍全力封出駝奴削到的凌厲一招,一面揚聲對門下喝道:
  “爾等絕非敵手,火速保身退下!”
  郝華甫的警告不為不快,但卻依然遲了一步,玉面然神的功力技藝,确已到達動出如電快至無影的地步,就在火龍郝華甫“火速保身退下”六字剛剛說完,一連四聲凄厲的慘號發出,另外那四名道士,已一連著仆身地上死去!
  郝華甫惊忿之間,慘嗥之聲又起,另外那五個門下,恰在此時也一個個被五朋鬼手抓中,肌肉色變,啤咳悲叫著慘死山道之上!
  郝華甫不再猶豫,寶劍甩出一片光幕,將駝奴逼退數尺,隨即倏忽轉身向暗影中逃去。
  駝奴怎肯放他逃生,冷嗤一聲頓足而起,已經追到郝華甫的背后,掌中劍吐招“玉女投棱”,直向郝華甫肩頭扎下,駝奴所以不刺郝華甫脊心重穴的原故,是為了玉面煞神要生擒對方,否則劍刺脊心要比肩頭還近了數寸。
  郝華甫身在空中,背后劍到,右臂一甩,劍出“慧星掃月”,恰將“玉女投梭”之式化解,并且趁勢劍尖一順,“劍點星斗”扎向駝奴右臂肘處,駝奴甩腕闖過,卻被郝華甫得此剎那時間,逃到樹林之中。
  駝奴眉頭一皺,點足疾射追到,當追臨郝華市頭頂之時,霍地身軀一長,如靈蛇一般倏忽飛過郝華甫,停于前面,郝華甫雖已逃入林中,可惜駝奴追得太快,仍然被駝奴阻住去路,才待旁竄,駝奴已揚聲北道:
  “郝華甫,家主即是如今名揚天下的玉面煞神,你若再不肯服輸,惹得家主人火气,那時怕你死活兩難了!”
  郝華甫聞听此言,大惊失色,暗罵由化民不已,假如早知殺死曲天池的是玉面煞神,自己万万不會招惹這個殺星,現在懊悔已遲,逃亦無望,只得長歎一聲將寶劍歸鞘,束手無言。
  駝奴此時赶向近前,低聲說道:
  “郝老弟,咱們走咽,別叫主人久等,你只要不再抗拒主人之令,我保你百益而無害。”
  郝華甫心中一動,但他城府极深,絲毫不現于形色,只點了點頭,于是駝奴在前郝華甫隨后,走出林來,玉面煞神業已相待山徑之上。
  駝奴首先向前躬身說道:
  “郝道長本欲再与老奴鏖戰百合,听到主人威名,立刻撤劍罷戰,老奴特地引介郝道長拜見主人。”
  郝華甫心中雖有一百個不愿,但在自知功力難敵之下,只好向前几步躬身稽首說道:
  “貧道事前不知內情,得罪之處深覺激疚,尚清念及貧道事非有心而勿罪。”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郝華甫,事前我已聲言令駝奴生擒体來,這就等于心無罪你之意,不過我一時气惱,將你十個門下掃數殺死,也愿你莫怪罪于我。”
  郝華甫不知怎樣答話才好,只好苦笑兩聲,玉面煞神卻哈哈狂笑起來,繼之肅色說道:
  “曲天池是你門下,你為徒复仇我不怪你,不過曲化民我卻不能放他逃生,人呢?”
  郝華甫不敢怠慢,稽首說道:
  “曲化民聲言己受重傷,是故在告知貧道門下被殺之后,立即上道,此時想必已經出去數十里路了。”
  玉面煞神陡地目射煞光冷哼一聲,道:
  “人從你這儿走的,我只有再向你討還,郝華甫,我限你在一日一夜之內,將曲化民擒來見我!”
  說列這里話鋒一變,轉對駝奴又道:
  “駝奴,你相伴郝華甫前去,記住,超過時限郝華甫尚未擒獲對方之時,提郝華甫的人頭來見我!”
  駝奴躬身應命,轉對郝華甫道:
  “道長,咱們越快越好,走吧。”
  郝華甫不由急忙接話說道:
  “曲化民已是身受重傷難忘活命的人,貧道……”
  玉面煞神不待郝華甫把話說完,己沉聲獰色說道:
  “郝華甫,我玉面煞神出言如律,不容人違,沒敢多說一句,立殺不赦!”
  郝華甫神態激動的又待開口,玉面煞神卻已緩緩揚起右掌,只要郝華甫話說出口,玉面煞神絕不容情立下殺手,駝奴适時震聲喊道:
  “郝老弟,話說多了只能敗事,還是早些去找曲化民才對,走走走!”說著駝奴仍恐郝華市不知厲害,猛地上步以“青煞神指”扣佳了郝華甫的左腕,硬將郝華甫拖退數步。
  駝奴在慌張之下,競失謹慎,又因事急無奈,競施出昔日“青海一煞”威震江湖的獨門指法,郝華甫昔日与小魔雙裊一煞等人,交成莫逆,熟悉大家的各种獨門功夫,突見駝奴施展青煞神指,恍然情及駝奴是誰,不由的惊駭出聲,道:
  “樓兄,原來是你,你怎變作這個模樣?”
  駝奴聞言全身猛地一陣顫抖,暴然松手,目射煞光直盯著郝華甫不瞬,繼之一聲獰笑,轉對玉面煞神說道:
  “主人,此時郝華甫算否主人的門下!”
  玉面煞神冷酷地說道:
  “賊道竟敢多說話語,已違我令,今复知我机密,是乃自尋死路,駝奴,此處埋骨正好,留下他!”
  駝奴暴應一聲,轉對郝華甫陰笑數聲道:
  “姓郝的,郝華甫,樓青云本有保全你這條狗命的好心,可惜你忒煞不知好歹,必欲自尋滅亡,看劍!”
  這次駝奴卻不留情,話到劍到,劍鋒透傳寒煞,罩向郝華甫的六處大穴!
  郝華甫适才話說出口,已知失言惹禍,早已暗自留心,駝奴劍到,他身形暴退文外,臂腕猛始,背后寶劍出鞘,并且揚聲喝道:
  “當今武林之中,除家主人外,凡是能夠認出老夫面目的匹夫,极難活命!”
  郝華甫暗咬鋼牙,駝奴在話聲中已挺劍扎到,這一劍迅捷無論,旋出九條寒閃,郝華甫不禁心頭一凜,寶劍乎超,右臂揚擒,以一招“山岳靜峙”硬駱駝奴凌厲之一劍九式破解,但他內力相差駝奴不少,因之被震得向后疾退了三步。
  駝奴嘿嘿一聲獰笑,喊一聲“好劍法”,屠龍神劍一翻,甩出七道浪波,掃向郝華甫身前,郝華甫神色立變,他已看出駝奴所施劍招是天山雙煞的絕學,“九冥飄風”四十九劍,昏時無法化解此招,無奈之下只有拼死,他党不顧橫掃而到的劍華煞气,掌中劍起,也施出生平精研的“万神揚飛”一劍,疾若電掣斬向駝奴的額際。
  駝奴嗤笑一聲,屠龍神劍倏池一沉暴起,接著歷吼一聲“姓郝的,撒手扔劍!”兩柄寶劍業已互震一處,一聲奇響傳出,郝華甫被震出八尺,虎口已裂,寶劍騰飛出手,斜插于道旁古木之上,抖動不止閃出寒光!
  郝華甫不再猶豫,轉身飛奔而逃,背后駝奴陰笑之聲已到,郝華甫知難躲過駝奴最后之一曲,身形霍地一矮,竟然躺在地上,一個十八巧翻滾,選出劍鋒之外。
  駝奴不料郝華甫這种成名武林多年的人物,竟會施展翻滾的丟臉式子,因之竟被郝華甫僥幸逃開,不由大怒,沉叱一聲人隨劍走,一招“劍劈天地”罩住了正在地上滾翻爬飛的郝華甫,
  “火龍變作土龍,姓郝的,你至多是虛耗點時間,殺!”
  “殺”字出口,駝奴這劍劈天地的一招已扎在郝華甫的小腿之上,郝華甫難禁奇疼,慘號了一聲!
  駝奴冷酷的發出陣陣獰笑,屠龍寶劍閃飛不停,郝華甫競不站起,依然施展翻滾之技在地上飛旋不止,駝奴步步追逼,寶劍連落,慘號之聲此落彼起,可見郝華甫始終沒能逃開駝奴屠龍寶劍之下,駝奴殺得性起,恨聲說道:
  “姓郝的,我倒要看看你一身上下能夠受得多少劍傷!”
  說著又一連斬了八劍,不過駝奴有心要慢慢置郝華甫于死地,因之所斬之處懼是郝華甫肉厚的地方!
  郝華甫此時已圍著玉面煞神等人轉了三周,所轉翻滾飛的地區,竟有十文圓圈,駝奴暗皺眉頭,計算郝華甫已經中了三十八劍,他競仍能掙扎滾動,玉面煞神本性涼薄而殘酷,故目睹郝華甫細瘋似狂的慘號滾轉,非但無動于衷,反而深甚高興,嘿嘿哈哈的獰笑不停,雙目并且緊跟著郝華甫的身軀旋轉不止。
  駝奴已經由惱面成根,一聲斷喝,道:
  “我就不信這一劍下去你還能轉動!”說著神劍一閃,覷准郝華甫的心口扎下!
  詎料适時郝華甫候忽停止了旋飛滾轉,霍地坐起,一身鮮血,体無完膚,雙目暴射出望之令人心悸寒凜的奇光,口角滴血,厲聲喝道:
  “樓青云你慢著,郝老予認了命隨你下手,不過我還要說一句話!”
  駝奴陰森地一笑,道:
  “姓郝的,你既已認命,有話來生說吧。”說著揚劍刺下!
  郝華甫慕地直蹦而起,聲若鬼哭狼號一般,道:
  “郝老子只請你念及昔日的交情,給我個痛快,來來來,心口上給我一劍!”
  駝奴沉哼一聲,目睹郝華甫雙手連連猛抓著心口,沉聲說道:
  “早能如此何必多受活罪,拿開手,老夫給你個痛快!”
  駝奴的屠龍神劍,業已直對在郝華甫的心口。
  郝華甫凄涼的慘笑一聲,嘩嘩撕開了道袍,露出胸膛,雙手探向胸膛之間,閉目說道:
  “好朋友,來吧!”
  駝奴此時卻有不忍之意,玉面煞神在一旁卻陰森地一笑說道:
  “那有這樣便宜,駝奴,先將此賊的四肢斬斷!”
  駝奴不敢不避,躬身答應一聲,那知就在駝奴躬身的剎那,郝華甫霍地獰笑一聲頓足蹦起,駝奴大吃一惊縱身追赶,那知郝華甫竟非逃循,雙掌恢地自胸膛之內脫出,喊道:
  “殺人者死,鼠輩們和我并骨吧!”
  話聲中,郝華甫雙掌猛地向地上一甩,兩聲輕響傳出,地上實現火星,人卻無力提起,也墜了下來。
  駝奴突見地上火星,霍地記起火龍郝華甫成名天下的一种暗器,神色突變,并已恍然大悟到郝華甫适才拼受三十八劍之傷而滿地翻滾的原因,脫口喊道:
  “主人速退,否則無辜!”
  自己卻在“主人”二字說出之后,競不顧再殺郝華甫,疾如脫免登縱飛逃。
  适時,火星恢地化作一片,霎眼一點十點百點……万點迅捷無倫的展布開來,當駝奴“無辜”二字出口的剎那,轟然一聲,火星變作一團烈火,恰將玉面煞神和芮九娘赫鎮空与駝奴都困于火中,十丈之內留成烈火,郝華甫更是一身上下被火包圍燃燒著,這景象凜人心膽,郝華甫非但毫無呼痛慘號之聲,反而桀桀揚聲怪笑,成了一個火人火怪,在烈火中沖拔而起,扑向玉面煞神而去!
  玉面煞神雖然功力卓絕,對這突然暴發的火海,卻也凜懼至极,而手憶腳亂,火苗地面引發,猛烈無比,郝華甫涌身扑上,玉面煞神竟然忘記出掌阻撼,飄身閃退,衣衫已經燃著,心頭亂成一片,駝奴雖說逃得快些,仍然遲了一步,衣褲皆已被燒,但他隙然火龍郝華甫這种歹毒火攻的厲害和破法,百忙中瞥目玉面煞神,正被郝華甫追得團團亂轉,不由揚聲喝道:
  “主人火速出掌震死此賊,然后飛躍出來,立將衣衫脫落,否則必受重傷!”
  就在這兩句話的工夫,駝奴須發已被燒著,無法目顧玉面煞神,立即騰縱而起飛出火海,三把兩把將發須截斷,撕脫衣衫逃出大劫!
  玉面煞神被駝奴一語點醒,正好郝華甫涌身扑到,玉面煞神以十成內力發出一掌,郝華甫所能狀如瘋狂飛扑玉面煞神約原故,是恨至极圾与死前一心复仇的凶狠之气之气所支,究其本身已早無掙扎之力,怎擋玉面煞神十成功力的一掌,人隨掌風倒震飛去,揮扑地上,暴戾之气一失,火毒攻心劍傷致命,慘叫一聲死去!
  玉面煞神卻在劈出一掌之后,身形閃飛到了芮九娘面前,芮九娘初經這般煉駭的事故,芳心無主,衣襟已焚,只嚇得花容失色團轉著不停拍打燃燒的地方。
  玉面煞神飛臨近前,不待芮九娘開口呼救,已攔腰將她抱起,頓足騰拔高空,斜飛退出火海。
  衣衫卻因高騰而帶的風勢化為烈火,玉面煞抑急聲喝道:
  “速將衣衫撕落,快!”
  說著玉面煞抑已三把兩把撕碎了自己的衣服。
  芮九娘听說要將衣衫撕脫,不由一愣,玉面然神在撕落自己衣衫之后,已上步扣住了芮九娘的玉腕,右手抓著芮九娘衣服后領,提力一撕,嗤的一聲已剝露了玉肩香背,接著三下兩下,除貼身的粉色鴛鴦兜肚外,別無一絲一線,火海中傳出聲聲相連的怪凄厲號和慘叫,那是金庭往和赫鎮空等三個人,他們雖說功力不低,但卻難比駝奴和玉面煞神,因之無法逃离火海,活活被烈火卷住燒死。
  那六匹坐騎在烈火騰空的時候,掙脫留繩逃去,所幸時非白日,否則兩男一女赤身露体相向,簡直不成体統。
  非白日,否則兩男一女赤身露体相向,簡直不成体統。
  玉面煞神主仆三人,雖說僥幸生逃火葬之劫,卻已個個皆被燙傷,必須立即療治,因此一定要將逃失的馬匹追回,馬鞍后面非但放有靈藥,并有行囊,衣衫懼在行囊之中,駝奴不待玉面煞神吩咐,已聲言追捕馬匹飛身而去,玉面煞神神色怕人的對芮九娘說道:
  “咱們到旁邊林中等候。”
  說著當先轉身走下。
  芮九娘強忍著混身的傷痛,雙手也都燙坏,卻緊扯著兜肚下面,選飾巷不應為人所見的妙處,因之步履無法快捷,一扭一扭的,膝頭以上几乎緊合著不動,只用失足緩慢的前挪。
  玉面煞神火傷甚重,心性不由的焦燥至极,回顧著芮九娘緩慢的挪步,不由恨聲說道:
  “走几步吧,此時此地投入欣賞你的袒露腕体,不必扭扭捏捏的裝腔作勢!”
  芮九娘自被迫習成“女魔陰功”,已甚委屈,受逼同行,心今
  “晚輩也是被人迫害的一個,已不懼死!”
  玄衣女魔嗯了一聲,道:
  “女娃儿,你可知道我夫婦生平不求于人!”
  芮九娘很快地接話說道:
  “此非前輩求助于人,是晚輩感恩圖報。”
  玄衣女魔這時突然和鐵牢中的血影神魔交談起來,話聲急足而怪异,芮九娘連一個字也听不懂,但是芮九娘卻知曉雙魔的出身,自然也知道這是一种什么方言。
  男女雙魔相談甚久,芮九娘由雙魔神色之上看出似在爭執什么,久久之后,血影神魔轉向芮九娘道:
  “我夫婦商量多時,認為生平不求人助的信條和諾言,著實不能改變。”
  玄衣女魔也接話說道:
  “因此你雖然仍能盡心盡力,但我夫婦無法領情。”
  芮九娘心中一動,她業已听出雙魔話中之意,目下她處境艱險,雙魔設若變臉,只有一死,于是故作沉思解決之策一般,半晌之后,似已想起了辦法,面帶喜色的說道:
  “晚輩志在報恩,前輩們卻又格于終生不求人的信誓而拒絕,看來只有一個辦法可行,就是由前輩們收我為弟子門人,這樣為門下者自有義不容辭之責,前輩們意下如何?”
  男女雙魔聞言大喜,但卻不動聲色的暫未接話,移時,血影神魔方始說道:
  “你很聰慧,此法的是可行,不過我夫婦卻無所傳授于你,你不怨恨嗎?”
  芮九娘暗中冷笑,表面上卻恭誠的答道:
  “前輩們只須承諾收我為記名弟子就好,至于有無傳授一節,任憑前輩。”始終存著遇机分手之念,初試以陰功發出五陰絕手,雖將群道殺死,卻不忍心,如今一身燙傷,赤身露体,玉面煞神非但不安慰寬解,反而出言諷誚,不禁動了真火,驀地停步,怒目瞪著玉面煞神,尚未開口罰問,玉面煞神卻又冷冷地說道:
  “看什么,難道你不認識我,快走兩步!”
  芮九娘悲恨玉面煞神冷酷無情,猛一頓足竟朝相反方向的一片樹林之中奔去,玉面煞神冷哼一聲,非但不去追赶,反而加快腳步隱于瞎處。
  芮九娘奔入另外一片樹林中后,仍想玉面煞神即便不來追赶,至少也會出言播晚自己,那知玉面煞掉睬也不睬,芮九娘不由傷心難止,在悲根和委曲之下,不禁依倚在樹干旁邊痛哭起來。
  林外烈火已漸轉弱,芮九娘的悲泣之聲卻由弱轉強,此時她十分悔恨自己离家之舉,一切羞侮恥辱皆系自找,老父生死尚且不知,越想越冤,有苦無個訴處,竟然號啕難止,突然,身后傳來溫和的語聲,道:
  “女擅樾何故深夜赤体在此痛苦不止?”
  芮九娘候地轉身,身后五尺地方,不知何時多了一位俊秀絕倫而气質清超的女尼,女尼年紀不會超過二十,一身獲衣,背后背著一柄奇特的長劍,劍柄自肩頭探出,約有一尺,并無劍穗等一切裝飾,更非精鐵或純鋼所鑄,望之青灰顏色面加雜點點金星,劍尾皮銷在腰后伸出尺半有余,計算此劍,長過四尺,貿有二寸,芮九娘幼隨老父長從思師,所經所見皆為武林中事和人,但對面前女尼所攜帶的寶劍,卻還是第一次見到,直覺的認定女尼必系身怀絕奇功力的高手,不由只顧打量女尼而忘記了回答。
  女尼再次溫和的問道:
  “貧尼看出女擅樾功力甚深,不類突遭宵小迫難而致此者,但一身火傷,亦身露体痛苦不止,哭聲复含恨麗不悲,悔痛胜過哀傷,著實令人不解,貧尼可能拜問一下內情嗎?”
  芮九娘聞言悲從中來,低頭垂淚而無言可答,女尼念聲佛號,又道:
  “人人都有難言之隱,女檀樾是不愿多說,貧尼自亦不便多問,不過火傷卻須醫治,貧尼身正好帶有火傷良藥,涂后立愈,只是女檀樾亦身露路卻令貧尼十分為難……”
  女尼話尚未完,背后傳來玉面煞神冷酷的話聲,道:
  “小尼姑既感為難,何不少管閒事。”
  原來駝奴已將馬匹追回,行囊取歸,玉面煞神涂藥著衣之后,來尋芮九娘,恰好听到女尼最后的一句話,才出言諷誚。
  女尼回顧了玉面煞神一眼,目睹玉面煞神臂間搭著女子所著衣衫,立即問一,芮九娘道:
  “女檀樾可識得這位施主?”
  芮九娘嗯了一聲,玉面煞神卻接口說道:“何止識得,我們同行同宿自千里之外而來。”
  女尼再次瞥望了玉面煞神一眼,對芮九娘合十為禮,道:
  “貧尼尚有要事,女檀樾既已見到家人,恕貧尼不再相陪了。”
  話罷竟無理睬玉面煞神,邁步就走。
  玉面煞神劍眉一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飄身攔住了女尼的去路,卻將臂間衣衫及掌中藥物向芮九娘拋去,道:
  “九娘,你自己涂藥吧,我和這小尼姑還有話說!”
  芮九娘接住藥物衣杉,轉向暗處走去,女尼适時卻冷冷地對玉面煞神道:
  “施主讓路,貧尼不愿与施主共話!”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道:“小尼姑,你夜行深山何事!”
  女尼不答,轉身向左方走去,玉面煞神身形再閃,仍然阻住了女尼的進路,女尼退后一步,又折向右方,玉面煞神略移腳步又擋在前面,女尼候地抬頭正色問道:
  “施主一再強阻貧尼去路,意欲何為!”
  玉面煞种嘿嘿一笑,道:
  “答我所問再走不遲!”
  女尼平淡的問道:“要是貧尼不愿意呢?”
  玉面煞神沉聲說道:
  “凡是違我言行的人,不論僧尼,不分男女,必殺不赦!”
  女尼聞言神色微變,退了一步,仔細地盯了玉面煞神一眼,道:
  “英非這就是施主律言?”
  玉面煞抑威嚴地點頭,道:“正是!”
  女尼叮問一句,道:“不問恩怨?不分是非?”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道:
  “不錯,不問恩怨,也不問是非,凡敢不遵我令而違所命者,不論是誰也休想逃生!”
  女尼這次竟然笑了一笑,道:
  “如此說來,貧尼要是不愿意答复施主所問之言,難道施主就要將貧尼置于死地了?”
  玉面煞神已不耐煩,沉聲叱道:
  “何必明知故問!”
  女尼陡地神色一正,道:
  “施主就是被武林中人稱為“玉面煞神”的少年?”
  玉面煞神聞言一愣,繼之恍然大悟女尼此言的來由,桀桀一笑,道:
  “看來小尼姑也是武林中人了,不錯,我正是玉面然神!”
  女尼聲調一變為极端玲寒,神色嚴肅而磊落的說道:
  “施主已入魔道,自毀人倫之義及殘殺無辜之行,令故友傷悲,施主,惡夢當醒,迷途應返,貧尼承勸施主,立即前往君山向六宿及令尊大人等長者負荊請罪,否則施主將來之后果,恐怕不堪設想了。”
  玉面煞神劍眉一皺,陰笑一聲,道:
  “小尼姑知道的事情不少,我越發不能放你离去,你說我使故友傷悲,告訴我故友是誰,然后再答應我先時的問話,快!”
  女尼沉色合十道:
  “貧尼只能告訴施主,昔日被擄之時的故難舊友,尚在掂怀施主安否,其他怨難奉告,并愿施主茲后多行善事,匆忘不義久必自斃之言,告辭了!”
  玉面煞神怎能這樣放走女尼,伸手相攔并急促的問道:
  “你說的故難舊友,可是‘冰心’姑娘?”
  女尼不答所問,卻正色沉聲說道:
  “施主火速閃開道路,莫誤貧尼前程!”
  芮丸娘此時業已涂藥著衣自暗處出來,對玉面煞神說道:
  “這位少師傅是好人,你快放走人家吧。”
  玉面煞神怒聲叱斥道:
  “你留什么,站到一旁少開口!”
  芮九娘深知玉面煞神冷酷無情的個性,果然不敢多說,女尼微蹩秀眉,合十對玉面煞神說道:
  “施主,貧尼一再拜請施主讓路,施主何故……”
  玉面煞神震聲接口說道:
  “多說無益,答我所問就放你离開!”
  女尼一變始終溫和的語調及神色,冷冷地哼了一聲,道:
  “穆存禮,貧尼勸你莫把貧尼當成其他人一樣看待!”
  玉面煞神諷誚說道:
  “當然,我知道你是個尼姑!”
  女尼突然退后一步,道:
  “穆存禮,貧尼最后一次警告你讓開去路!”
  玉面煞神卻緊逼上一步,道:
  “小尼姑,我也作最后的一次警告,再不答我所問,你今生休想离開我了!”
  女足聞言俊目突射寒光,沉哼一聲大步闖上,玉面煞神再次伸手相攔,女尼身形微頓,怒叱一聲“閃開”,只見她右手肥大的衣袖一甩,玉面煞神霍地被震退了五步,芮九娘雖然料到女尼身怀奇异的功力,但因玉面煞神從無放手,目睹兩人話語僵持,尚怕女尼難逃毒手,不想后果卻出意外,故此不禁惊咦出聲。
  玉面煞神自出江湖,攻戰無有不胜,生殺無不由心,不覺養成驕狂凌人之性,此次阻攔女尼去路,起先是他想到女尼既在深夜山行,庭院必在不遠地方,故而攔路意欲問清所在休息片刻,后來話言話語談及許多,反而使他忘怀了前事,但他早已目陷女尼身后的奇劍,認定女尼功力不低,不過他卻夢想不到女尼這樣扎手,再加上雖有防備卻未使全力,因之被女尼衣袖一拂之威,震退了數尺。
  芮九娘惊睫之聲,使玉面煞神惱羞成怒,他國射凶光瞪著女尼,桀桀怪笑著大步逼上前來,女尼鎮靜异常,冷冷地看著玉面煞神,道:
  “施主莫逼貧尼再動嗔念!”
  玉面煞神沉哼一聲,道:
  “小尼姑竟敢抗我之令并出手相放,納命來吧!”
  女尼突然叱喝一聲,道:
  “穆存禮且慢動手,听我一言!”
  玉面煞神竟不理睬,在他暴喝“納命來吧”四字之后.雙掌業掌凌虛打出,他為了一雪适才被這女記震退之恥,竟以蝕骨寒煞暴下殺手,女尼微然歎息一聲,反以右掌凌空遙拍一招,一陣陽和春風隨手飄出,玉面煞神所發凌歷無比的蝕骨寒煞,如同冰入洪爐,消失無蹤,玉面煞神此時方知遇到了罕絕的高手,不由暗中大吃一惊,霍地取下地華寶鏟,進步砸下!
  女尼慈祥的秀眉突然揚飛而起,俊逸清音的臉上泛起怒意,修忽退后數尺,避過玉面煞神這突如其來的一招,隨即沉聲肅容手指著玉面煞神冷冷地說道:
  “貧尼愛屋及鳥,念在好友份上對你讓之再三,不料你卻這般不識進退好歹和狂妄,以你近數月來在江湖之中的作為,已應身受嚴責,今既自討無趣,貧尼就繪你點厲害看看!”
  說聲中女尼神色一變,狀极恭誠的將所背奇劍自套中取出,靜峙有若山岳般抱劍而立,目注玉面煞神不懈。靜待王面煞神再次攻擊!
  玉面煞神冷哼一d聲,地華寶鏟一甩,帶起大片寒霞和勁風掃到女尼肩頭,女尼從內庄重的遞出所摔奇劍,招法之快出人想象。
  玉面煞神尚未看清女尼的劍式,兩般兵器卻已触在一處,玉面煞神陡覺寶鏟重逾千斤,几乎掌握不住,駭凜之下拚力收招,女尼一聲沉哼,奇劍輕輕一抖,已將王面煞神震出丈外!
  玉面煞神既惊且恨,怒喝一聲重又扑上,這次玉面煞神已知厲害,寶鏟透傳真力,划出六道長虹,罩向女尼的胸間大穴。
  女尼秀眉再次揚飛,怒聲叱斥道:
  “自不量力的東西,看劍!”
  奇劍沉重長大,色里青灰而雜星芒,不知何物錘煉而成,女尼始終由雙手并掌此劍,如今在怒聲晚斥玉面煞神之后,突地以右手高舉起劍來,在空際旋了一個圈儿,倏忽而降,撩向地華寶鏟。
  玉面煞神暗中冷笑,在他認為女尼奇劍看來雖极沉重,這說不出是什么劍術的一招雖然似含威凌,但卻難比他那奇异的地華寶鏟,這硬生生的相砸一處,以他的德力和神功以及地華寶鏟的鋒利,女尼奇劍若不一折為二,也定必震脫出手,于是猛合勁力迎了上去!
  驀地在兩般兵刃各國其主貫集內力即將相碰的剎那,玉面煞神背后突然傳來駝奴惊喝喊呼“主人速返”的話聲,适時一道金亮池長虹由數十文外比閃電還要迅疾的射到,隨著這道金亮長虹,傳來急促而賦亮的話聲,道:
  “少奄主請劍下留情,莫要損坏了神僧寶掌的這把‘地華寶鏟’!”
  玉面煞神心頭一凜,驀地被人抓住了腰帶,他還沒有來得及應變,已經被人扔出丈遠以外,掌中所握的地華寶鏟,也已被這功力罕絕超拔武林的异容順手奪去,他膽寒心碎凜惊恐懼之下,由地上站起,不顧滿身的灰土,愣愣地看著對方。
  玉面煞神在注目之下,這才看清這突如神龍一般由天而降的异人,竟是一個風燭殘年失去一條左腿的丑陋道士。
  獨腳道土右手拿著玉面煞神費盡心力巧取豪奪方始到手的地華寶鏟,左腋下挾著一根閃著金芒的怪异拐杖,那身藍色的道袍,已褪成灰白顏色,但卻點塵不染,一張臉滿是黑亮的麻子,臉色卻是十分顏白,因之看來越發令人覺得丑陋不堪。
  這時女尼已然收招捧劍肅立,獨腳道士對女尼頷首說道:
  “少超主身攜庵主威震天下的‘斷情石劍’至此,難道庵主自己不能來了?”
  女尼手捧著的奇劍,竟是“斷情石劍”,玉面煞神不禁膽寒心顫,他夢想不到天山雙殘一再暗中合誠令他小心的人和劍,今夜卻不知死活构上前招惹,他不由慶幸來了這個獨腳的道士,否則非但地華寶鏟必毀,自己這條性命怕也難保。
  駝奴本來是在林外恭候著玉面煞神,被玉面煞神的怒喝聲音引來,适巧正當女尼舉劍欲下之時,駝奴識得此劍,不由大惊,立即出言惊告玉面煞神,但卻不敢向前救應,這時方才悄邁著步子快捷的走到玉面煞神身旁,示意玉面煞神万勿輕舉妄動。
  女尼在獨腳道土話說完后,只對著道士略一頷首,繼之神色庄嚴的說道:
  “晚輩因為身攜本門的‘法劍’,不便叩行大禮,恭情前輩原有苦情。”
  獨腳道士連連搖頭,道:“少庵主不必解釋,我只心急庵主來否一事。”
  女尼答道:
  “家恩師業已遠行海外,不能來了,行前諭今晚輩今夜至此与前輩會面。”
  獨腳道士聞言似极失望,綴緩垂下頭去,接著幽幽的長歎了一聲,道:
  “庵主竟然連這最后一面都……”
  他說到這里似覺成然失態,立即話鋒一頓,接著又道:
  “少庵主請怨我失態失儀,請問少庵主,庵主可有什么言語傳達于我?”
  女尼似被獨腳道士的誠摯所動,神色之間已無适才那樣嚴肅,聞言立即溫和的說道:
  “家恩師實因海外故友禪關已滿,必須代為護法,否則恐生意外,方始無法分身親赴前輩之約,行前傳示晚輩轉稟前輩兩句重要的言語,一是前輩一生代家恩師護守的‘斷魂血箭’,家恩師說,她實無法收受,請前輩贈賜有緣之人,再是家恩師說,十年后的今天,設若前輩能夠移駕敝庵,尚有再見一面的机緣,晚輩盼前輩莫忘此事。”
  獨腳道士慨歎了一聲,久久無言,女尼秀眉微蹙方待開口,獨腳道士卻适時凄涼的說道:“深感少庵主千里傳言之德,歸請轉對庵主說明,我怕已不能再等上十年了!”
  女尼不由神色一變,接口說了一個“這”字,下面還沒來得及說,道土已開口說道:
  “少庵主請勿為我傷悲,凡人各有來處,也各有去處。”
  說到這里,道士話鋒一變,手指玉面煞神問女尼說道:
  “少淹主怎生和這人動起手來了的?”
  女尼冷冷地盯了玉面煞神一眼,道:
  “此人姓穆字存禮,是滇邊大俠穆青云的長子,如今被江湖人稱為玉面煞神……”
  獨腳道士聞言惊哦了一聲,不待女尼把話說完,已接口說道:
  “我与其父交成莫逆,小庵主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怨其不知冒犯之罪?”
  女尼頷首說道:
  “晚輩本無傷被之心,是他自不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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