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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龍雨田道:“不管是天欲也好,人欲也好,目的無非是在征服男人,既然想征服男人,就該多研究一下男人,像你們所修的內媚,只是閉門造車,徒予偽飾,矯揉做作,反失自然之致,所謂靈性,乃是天賦而不是人為的。”
  竹君不禁一怔道:“我們有哪里不對了?”
  龍雨田遭:“十二奇葩中,老夫僅見姑娘一人,不敢妄言,但僅就姑娘一個而言,老夫有個很不中听的批評。”
  竹君忙問道:“是怎么樣的批評?”
  龍雨田笑向一叢花畦道:“那位姑娘也請出來一見。”
  花枝一分,出來一個白衣女郎,臉上雖然帶著一點不好意思的慚色,但是气度雍容,另有一种說不出的情致!
  龍雨田笑笑道:“姑娘由气質而觀,當是以冷艷而冠群芳的林夫人。”
  竹君笑道:“先生又錯了,這是梅君大姐,不是夫人,我們十二奇葩,都是云英未嫁之身…”
  龍雨田笑笑道:“姑娘如果不開口,還有點可取之處,這一開口,反令人有只會和肉而烹的感覺了。”
  梅君朝竹君一瞪眼說道:“龍先生說我是夫人,乃是用林和靖處士梅妻鶴子之典,你自己淺薄無知,還要信口雌黃!”
  竹君滿臉漸色,低頭無語。
  龍雨田一笑道:“梅姑娘不僅人如其名,而且學富五車,滿腹珠現,佩服!佩服!”
  梅君忙道:“龍先生過獎了,妾身得到通知,說龍先生不但是濁世佳客,且更是花中知己,掌接高軒,是妾身姐妹之殊榮,還請先生不吝指教。”
  然后朝竹君揮揮手道:“你到群芳閣去叫姐妹們准備一下,別再讓人見笑了。”
  竹君含愧低頭而去,梅君笑道:“蠢妹無知,惹先生見笑了。”
  龍雨田一笑道:“幸虧姑娘來了,否則那群芳閣老夫也不想去了。”
  梅君愕了一愕道:“竹妹雖然淺薄曉曉,但亦沒有得罪先生呀。”
  龍雨田道:“得罪我倒沒關系,老夫最耐不了就是一個俗字。”
  龍雨田笑道:“竹以修長而見其姿,她太矮了,以瘦而見是致,她太柔腴了,即此二端,已非上品。”
  梅君苦笑道:“先生批評极是,但先生不是以貌取人吧。”
  龍雨田道:“不!這個很重要,她若是個尋常女子,老夫倒不去苛求了,但她自己以名列奇葩為做,老夫就不能將就,竹意雖雅,并非每一株都可入書,既非其選,又要強自作態,而令人有東施效螫之感。”。
  梅君笑道:“竹妹今天是求表現心切了一點,才惹得先生見笑。她平常倒是很少開口的。”
  龍雨田搖頭道:“不是這個原故,花因解語而發,能語更佳,你們既是以內媚為主業,當然不是生在幽谷絕壁的奇卉,那就該各就其質,而修親人之術,這才是內媚的功夫。”
  梅君肅容道:“多承先生指教,還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龍雨田道.:“老夫對令姐妹還沒有全見到面,現在只有以竹言竹,則有待改進之處太多了。”
  “敬候高教。”
  “歲寒之友,以不調風霜而見其性,以不与李桃爭色而見其品,以身堅而其格,然而并不是遍世而于立,以運人而顯其量著,竹固可遠玩,然其可人之處則在其可親,竹葉拂面,益難入先生的法眼。”
  龍而田笑笑道:“別人對令妹如何?”
  梅君嬌柔地笑笑道:“很成功,即以竹妹而言,她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些人越是對她念念不忘,趨之若鶩,太君召喚時,我們都在后廳,妾身就因為竹妹是最能得人心的一個,才叫她來為先生前導,不想反而惹先生見笑一場。”
  龍雨田道:“十二奇葩,老夫已見其二,另外十位可否先行見告,待老夫心里打個底子。”
  梅君笑道:“那當然可以,回頭還要請先生多加品評呢,另外還有松君、水仙、蘭君、海棠、牡丹、小桃、玉梨、芙蓉、丁香、紫薇十株,各依其性近而取其名,先生一看就知道,恐怕不必要我—一介紹了。”
  龍雨田道:“老夫如果連這一點眼光都沒有,也不配稱為惜花主人了,不過老夫有個請求,松蘭二位可以免,因竹而知味,此二妹必然不會給老夫有更好的印象。”
  梅君道:“松蘭二妹在群芳閣中也是最得人緣的兩個。”
  龍雨田笑道:“像那位竹板姑娘一樣。”
  梅君不好意思地道:“先生總不能叫松蘭也去學桃李迎人吧?”
  龍雨田道:“那當然不可能,可是松蘭真正引人之處,她們根本体會不到,目前所表現的,只是以俗態去吊俗客的胃口,那些愴夫,就是拿銀瓶堂大力闊斧的作風,一樣能叫他們死心塌地,何必又糟蹋了一個好姑娘呢。”
  梅君笑道:“以先生之見,該如何教她們呢?”
  龍雨田笑道:“這可不是教的,麗質本天成,要靠人工來造就,已落下乘了,老夫未見此人,不作批評,但想像得到,她們不是教授的方法不對,而是取錯了名字。”
  “我本來倒是很有信心,經先生這一品題后,我簡直不敢引先生到群芳閣去了。”
  龍南田笑道:“這個姑娘不必自謙,姑娘自己就表現得恰到好處。”
  梅君一怔道:“先生能多指點一二嗎?”
  龍雨田道:“梅雖冷傲,然開放即為悅人,姑娘艷冠群芳,卻虛怀若谷,笑語迎人,已經深得個中三昧,如果姑娘也像竹君一樣,冷冰冰的只會表現其冷,老夫也懶得多說話了。”
  梅君笑了一笑,靠得龍雨田近了一點,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使龍雨田心神為之一蕩。
  梅君握著龍雨田的手道:“那是對先生,妾身對別人也是不假辭色的。”
  龍雨田道:“對!應該如此,內媚之道,本該擇人而施,因人而异,當冷則冷,當親則近,一視同仁,則若臭不分,雖美而無艷矣。”
  梅君把整個身子都倚在龍雨田的怀中笑道:“龍先生,看來這群芳閣該由您來主持才對。”龍雨田笑道:“老夫只是來作客,可沒這么大的興趣。”
  梅君道:“有花能留花間客,芳華胜處是君家。”
  龍雨田又笑道:“花欲人怜須怜人,花好月圓共婢娟。”
  梅君頓了一頓才道:“花可一死酬知己,人將如何報芬芳?”
  龍雨田笑道:“惜花人垂死獨享,不与他人共芬芳,芳顏或可切知己,最難蜂蝶來猖狂,同鄉可有護花計,人与花顏共久長。”
  梅君神色微黯道:“梅有傲霜骨,花無擎天枝,全仗惜花人,何以保知己!”龍雨田笑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花歲不与人相似,花艷是人白發時!”梅君淺淺一笑道:“朱顏烏發何言老,尚有爛漫數十春。”
  龍雨田道:“尋芳國非駐苦地,芬芳遍施尋芳人,最難堪是無情手,護花無力最銷魂。”
  梅君頓了一頓才道:“無須千畝養花地,一瓶即可貯花魂。”
  龍雨田想想道:“貯芳有斗室,無處養花根。”
  梅君毅然地道:“花清在骨,花秀在神,為保清秀,何借殘根。”
  龍雨田笑著攬住她的香肩道:“卿有离枝意,仆豈負花人,切記慎言行,莫惹東風鎮。”
  梅君征了一怔道:“東風!老爺子!這又是什么典故。”
  她似乎已把身子托付給龍雨田了,稱呼也改了。
  龍雨田笑道:“東風就是吹開百花,帶來春訊的那一陣風。”
  “您說的是太君?”
  “不會的,東風是百花之母。”
  龍雨田一笑道:“東風為添春色而歡放百花,然后再讓秋風去摧殘,如以形式而觀,東風最慈,西風最惡,但東風不摧花落,西風又如何得逞,你要記住風只有一种,東南西北風,都是風的形態,而不是四种不同的風。”
  梅君沉思片刻才道:“我懂了!老爺子,我現在才真正地懂了。”
  龍兩田輕輕一歎道:“幸虧你的悟性高,看著你們這一批花樣的女孩子受人擺布摧殘,是我最痛心的事,松應植于岭上,梅當開于山野,聚眾芳于一園,原是供人攀折的,你能想得通,還有可救。那個竹君就完了,她以為這是可驕之處,所以我才說她俗不可耐。”
  梅君忽然道:“群芳閣到了。”
  群芳閣是一座四面通風的大台閣,書欄雕棟,造得十分精致,每一面都有三重帘子,一重竹帘,一重紗帘,一重繡帷,卷起來可以通覽閣外春色,放下來也可以閉住閣內春光,閣高兩丈,有一條曲折的木階登上去。
  當人走在發亮的木梯級上,居然發出了叮叮當當地聲響,如琴鳴,如聲唱,十分悅耳!
  龍雨田笑道:“精致,精致,這是誰人的匠心獨運?”
  梅君笑笑道:“是我參照古籍,仿吳都館娃宮姑蘇台上響民序的裝置,不過較為細密,連一頭飛鳥落上去,都會奏樂。”
  龍雨田道:“那不是太精密了嗎?”
  梅君道:“鄉廊之設,雖為悅人,但也有防止閒人的作用,在閣上談話,就比較方便。”
  龍雨田笑道:“兩丈高的樓台,何須拾級而登。”
  梅君笑道:“四周回廊,檐角鐵馬風鈴,都有類似的裝置,所以在閣中談机密話是最安全的、”
  龍雨田哦了一聲,梅君壓低聲音道:“紅葉慶中無雅士,妾身适才的談話,照說應該到閣中再啟口,但不如在外面說。”
  龍雨田笑道:“老夫明白,有些話你是必須說的。”
  梅君歎了一聲道:“是的!所以妾身假詩以吐,故意繞個圈子。”
  龍雨田适:“聞弦歌而知雅意,老夫不是不通情的人。”
  梅君笑道:“老爺子果然是解人。”
  龍雨田道:“假意托真情,是為實中之虛,虛中之實。”
  梅君道:“老爺子明白就好了。”
  龍雨田笑道:“老夫是惜花主人,自然能解花語,能解花情。”
  因為有樂聲為扰,兩個人的談話倒是不虞被人听見,進到閣中,舖地錦褥,一張短几圓案上,已經陳列著十几副精美的杯著,一大堆衣著羅綺的女郎,同時屈膝万福,鴛聲瀝瀝地道:“參見龍先生I”
  龍雨田哈哈大笑道:“好!好!都不要客气,梅君!先不要說她們的芳名,待老夫猜上一猜。”
  梅君淺淺含笑,將龍雨田引到主位上坐下道:“來敬龍老爺子的酒。”
  那些女孩一個個地過來,把口玉盅,放在龍雨田面前,讓她們順次敬了一杯酒。
  龍雨田含笑接受了,目光一直在端詳著她們,每人等龍雨田喝完了,都含笑說了一聲:“謝謝老爺子!”
  雖然每個人都只說了五個字,但是或壯或妍,各具風情,等她們都坐定了,龍雨田笑著道:“幽谷傳芳,淡雅脫俗,當是花中君子。”被指的女郎掩口淺笑。
  龍雨田又道:“雍容富麗,當是极品花中王。”
  “翠華如蓋,堅貞于外,誠乃東獄奇樹。”
  牡丹和松君二女俱有得色,龍雨田笑道:“秋水為神,不愧花中神仙。”
  “灼灼其貌,春透眉梢,你一定是小桃。”
  一個個地點過去,每個女孩子他都加了一番頌詞,最后才笑道:“昔日武則天一道御旨,摧得百花齊放,今日秦仙子居然不讓武氏專美于前,也一羅群芳,老夫賀一杯。”
  說著朝屏風后面高舉酒杯,一仰而盡。
  梅君含笑命人移開屏風,秦湘綺果然坐在那儿,笑著也陪他喝了一杯道:“龍老儿,我是有點佩服你了,這些女孩儿到了你的眼下,竟然全給你摸透了,而且更難得的是你見色不迷,還能曉得我在這儿。”
  龍雨田笑笑道:“我的鼻子最念舊,豈會忘卻故人!”
  秦湘綺笑道:“算了!別提那些老古話讓這些小丫頭們臉紅.而且這几十年來,你的功夫也越來越精純了!”
  龍雨田笑道:“人老了總會成精的!”
  秦湘綺笑道:“我這些女孩子如何?”
  龍雨田道:“你要听真話還是听奉承話?”
  秦湘綺道:“當然要听真話,你對竹丫頭的批評非常中肯.所以我才赶來向你請教一下,以為改進的參證。”
  龍雨田道:“雖然稍有美中不足,但也就差不多了。”
  秦湘綺笑笑道:“龍老儿,你既然是此中行家,總不希望在美中不足的事吧,指點她們一下,使她們十全十美不是更好嗎?”
  龍雨田笑道:“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勸你也不必太奢求了,能赶上武則天也就不錯了!”
  秦湘綺道:“這話怎么說?”
  龍雨田笑道:“武則天醉下玉旨,隆冬召得百花放的典故你總知道吧?”
  秦湘綺道:“你別跟我掉文,你知道我沒念過多少書,但是我這儿可有的是女才子,梅丫頭,你說說這龍老儿在搗什么鬼?”
  梅君頓了一頓才說道:“武則天冬宴群臣,詔令百花齊放,威及天庭,果然一夜間御園中百花皆放。”
  秦湘繞道:“那跟我有什么關系?”
  梅君又頓了一頓道:“但是只有蘭花未放。”
  秦湘綺也怔了一怔道。“那儿坐的是誰?”
  那個叫蘭君的女郎惶恐地道:“屬下小姐,是五宮主的詩婢。”
  秦湘績看了她一眼道:“難怪我瞧著也不太順眼,你雜在她們之間,居然把我都唬過去了,蘭君呢?”
  小娟不敢開口,梅君低聲道:“到九曲橋去了,劍主不讓她來。”
  秦湘綺一拍桌子道:“混帳東西,我還沒死,他就作威作福了,梅君!你是怎么管她們的?”
  梅君連忙說道:“太君!小娟的气質不遜五妹,孩儿以為就由小娟遞補算了,五妹好專心侍奉劍主。”。
  秦湘褲冷冷地道:“什么時候你開始作主了?”
  梅君低頭不話,竹君在旁道:“太君,這不能怪大姐,是劍主吩咐的。”
  秦湘綺怒道:“胡說,他吩咐過的話難道就比我的命令更高了嗎?快去,把五丫頭給我叫來。”
  梅君道:“太君,這又何必呢,小娟已經能胜任了,他跟五妹長得很相像。”
  秦湘綺冷冷地道:“相像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气質,龍先生為什么一眼就看出她不是蘭君呢?”
  梅君低頭不語,秦湘綺道:“還不快去?同時告訴那小畜生一句,叫他以后專心練劍,不准到群芳園中來。”
  小娟連忙答應著去了,秦湘綺這才道:“龍老儿,你怎么知道蘭君不是本人呢?”
  龍雨田笑道:“秦仙子,你這一問不是多余嗎?你也知道人与人之間,气質之差是半點勉強不得的。”
  梅君道:“老爺子,可是您一開始并沒指出來呀,您不是照樣說了一大堆的好話嗎?”
  龍雨田笑道:“那是因為我恰好第一個就點到她,降格以求,不忍太傷她的心,等我閱遍群芳,才發現此一蘭君,比其他几位姑娘都遜上一籌,松竹梅菊取其淡雅,怎么樣也不該是那一等格調,因此我不能實話實說,否則就對不起其他几位了。”
  這番話說得那些女孩子個個都有喜色。
  秦湘綺歎道:“龍老儿,你的法限是高,但是心眼儿更多,不過才一會儿功夫,你居然把這些丫頭的心都拉了過去,再多過一段時間,恐怕她們都會被你拐走了。”
  龍南田笑道:“這個我倒不是自吹自擂,我要走的時候,至少會從你這儿拐走一兩個。”
  秦湘綺笑道:“你要帶走別的都行,就是梅丫頭不能帶,因為這些丫頭都要靠她繼續訓練的。”
  龍雨田笑笑道:“那可很難說,我絕不勉強,也不會故意去引誘她們,但她們自己愿意跟我走的時候,你也攔不住。”
  秦湘綺笑笑道:“假如你不用強,不搗鬼,能夠從我這儿帶走一個人,我就佩服你。這些丫頭都是我從小帶大的,象親生女儿一樣疼她們。”
  龍雨田道:“女大不由娘。”
  秦湘綺道:“假如你是個年青小伙子,我還擔點心,憑你這個瘟老頭子,我不信你有這么大的本事,何況她仍很清楚,离開我這儿,在別處存身可不容易。”
  龍雨田笑笑道:“我自有貯嬌金屋,只要跟我走了,你就別想找到。”
  秦湘綺道:“那你倒不防試試看。”
  正說著,小娟已伴著一個白衣女郎來了,她們在一起走著,形貌的确十分酷似,可是兩個人在气質上,自然有不同之處,相形之下,小娟就稍為遜色了。
  龍雨田哈哈大笑道:“這才是真正的花中君子,來,來,讓老夫看看。”
  他站了起來,拉住那女郎的手,仔細地端詳著,忽然閣外飛進一條人影,寒光下擊,跟著叱道:“放開你的手!”
  龍雨田舉手一挑,袍袖卷起,把襲來的劍光卷開一拋,連帶那條人影也摔開了兩步。一那是一個二十三四的少年,相貌冷峻,冷冷地道:“老頭儿!放開她!什么人你都可以沾,就是不准碰她,否則我就要你的命。”
  龍雨田笑了一笑,“就憑你剛才那手?”
  少年冷冷地道:“剛才我是用劍葉平擊,并不想要傷害你,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龍雨田微微一笑道:“老夫領教。”
  少年怒叱一聲,挺劍再進,龍雨田仍是拂袖卷去,這次卻沒有先前輕松了,嗤的一聲輕響,袍袖應刃而斷,少年再一劍,已經比住了龍雨田的咽喉。
  龍雨田逼得松開了蘭君的手退后了一步,少年沒有繼續進退,把蘭君的手拉住道:“蘭君,跟我走!”
  他對閣中的人望都不望,神情傲慢之极。
  閣中的人也都裝作沒看見,直等他們走到門口,秦湘綺才道:“馮華,你太放肆了!”
  馮華站住腳步,回頭冷冷地道:“太君,我讓蘭君來一趟,就是為了維持您的尊嚴,但也僅只一次,下不為例了……”
  說完拉著蘭君,揚長而去!
  秦湘綺居然毫不生气,微微一笑道:“這孩子慢慢的成熟了,看樣子用不了兩年,就可以出來主持大局了。”
  龍雨田道:“這就是你培育的那個繼承人I”
  秦湘綺笑道:“不錯!你看如何?”
  龍雨田笑道:“很不錯,劍藝已臻頂峰,在年青一代中,可以說是一個杰出之選了。”
  秦湘綺道:“比燕青如何?”
  龍雨田道:“還差半籌!”
  秦湘綺想想道:“你的話大概不會錯。”
  龍雨田笑道:“一個是你教的,另一個的技藝你也看過,你應該比我清楚,在兩三年內,他不可能超過燕青。”
  秦湘綺道:“這是你的看法,目前還算是正确的,但我相信不出一年,他就可以超過燕青。”.
  龍雨田适:“等你自己跟燕青交過手后,你會更清楚。”
  秦湘綺笑說道:“不管是你說的對還是我說的對,反正我不會讓他銀燕青交手,現在我不打扰你的雅興了…”
  龍雨田道:“群芳獨缺蘭君,我也沒興趣了。”
  秦湘綺笑道:“龍老儿,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要這里任何一個女孩子,我都可以答應,但就是不能把蘭君給你。”
  龍雨田道:“我倒不是非要她不可,只是感到很掃興,也很奇怪,以你的脾气,怎么能夠忍得下這种事的。”
  秦湘綺哈哈一笑道:“龍老儿,你別使坏,我不會受激的.馮華的拔扈態度是我故意養成的,因為我要培養一個君臨天下的霸主,就必須培養他狂傲一世的魄力,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低頭。”
  龍雨田道:“但你也駕御不了他。”
  秦湘統道:“我當然不要駕御他,一個君臨天下的霸主,豈是受人駕御的,這個你不懂,我也不會告訴你原因,你如果有興趣,就跟這些女孩子聚聚,沒興趣就養養神,別忘了給我療傷。”
  龍雨田笑笑道:“那我就歇歇把。”
  秦湘統笑道:“也好,叫梅丫頭陪著你。”
  她站起身子,又吩咐道:“梅儿,就讓小娟補蘭君的缺,以后任何事都別去叫蘭君,好好侍候龍先生。”
  梅君答應了一聲,秦湘綺把一批女孩子都帶走了,龍雨田也陷入了深思,梅君上前說道:“老爺子,您在想什么?”
  “想那個叫馮華的小伙子。”
  “別去想,那是個怪人,六年前被太君收來的,一直冷冰冰的,從來不跟人說話,半年前才跟蘭君打得火熱。”
  龍雨田點點頭,梅君又道:“您如果要知道什么,等离開這儿再問,在這個地方,還是少說話為妙。”
  龍雨田道:“你決心踉我走?”
  梅君苦笑道:“是的,這本來就是太君安排的;不過我是真心想离開這儿。”
  龍雨田造:“好!秦老婆子要你跟我走的目的是什么?”
  “去看看您是否真有個儿子,住在哪里。”
  龍雨田一笑道:“夠了,這句話足見你的誠意。”
  “老爺子還不信任我?”
  龍雨田笑道:“到了我這年歲,已經連自己都不信任了。”
  梅君笑了笑,然后又問道:“您真有個儿子嗎?”
  龍雨田笑道:“那是鬼話,良醫無后,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出來的,但注定了我們學醫的人的命運。”
  梅君笑笑道:“夠了,老爺子,現在我也真相信您了,什么時候走?”
  “明天,今天我給秦老婆子下一劑藥,明天傍晚,她就會自動放我走,至于你用什么方式就隨便你了。”
  梅君道:“太君會安排的。”
  第二天傍晚,紅葉庄后面花園中出來了一對男女,上了一條小船,悄悄地解旋駛行直放西子湖。
  船到三潭印月,另一條小船靠了過來,駕船是另一個女孩子,先前那女子見了一怔道:“大姐!你怎么會在這儿?”
  后到的女子冷笑道:“竹妹,群芳園中是不准有叛徒的。”
  “我是太君賜准跟龍老爺子的。”
  “但是我不答應,下來,跟我回去。”
  那女子無可奈何地上了另一條船,腳才跨出去,一道寒光,攔腰而過,那女子只發出聲輕哼就倒在湖中了,然后那男子也上了另一船,悄悄地走了。
  在回向金陵的路上,龍雨田才道:“梅君,殺死竹君是秦湘統的授意嗎?”
  “是的!但人是您挑的。”
  龍雨田一歎道:“我沒想到會害她一命的,否則我絕不帶她出來。”
  梅君道:“您不挑她,她也非死不可,因為蘭君要她死。”
  龍雨田一怔道:“蘭君要她死?為什么?”
  “因為馮華跟她有過肌膚之親。”
  “那也犯不著要她的命呀!”
  梅君輕歎道:“這是太君狠毒之處,她不容許馮華分心二處.她培養了馮華,自己不去控制他,讓蘭君去控制他就行了,竹君是個糊涂虫,還以為蘭君是憑姿色去取悅馮華的,她的權欲心太重.字根也插一腳,太君會讓她去得逞嗎?”
  龍雨田想想道:“馮華對蘭君是真心相愛嗎?”
  “不知道,這個家伙莫測高深,他也許早已看穿太君的用意,對蘭君裝出一往情深的樣子,但暗地里,他跟好几個姐妹都有一手,誰也想不透地安的什么心。”
  “對你呢?”
  梅君笑道:“他不敢,因為他知道我是太君最信任的人,正因為他不沾染我,我才覺得這家伙的險沉。”
  龍雨田道:“秦湘綺知不知道?”
  梅君搖搖頭道:“不知道,我沒告訴她,因為我早已厭透了天欲教中的一切,任何能破坏天欲教的事,我都加以利用了。”
  龍雨田道:“能夠在秦湘綺手里掩藏你的本性很不容易。”
  “是的!但幸好她沒有讀多少書,她太相信自己了,一切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可以將每個人都盤弄于股上。”
  “事實上她的确也干得有聲有色。”
  “但是她不明白天人之別,一個人如果有了智識,懂得善惡后,良知總是會戰胜天欲的。”
  龍雨田輕歎一聲道:“我現在倒是有點可怜她了,如果她知道你真正背叛她時,不知道是怎么個感覺。”
  梅君道:“不會怎么樣的,她會學得更乖更精,因為這一生,她已經歷過太多的打擊了,不會再因為一點失敗而暴怒了。”
  “但是這一次她失敗得很慘。”
  “她必須失敗,否則天下就會大亂。”
  龍雨田輕輕一歎,然后問道:“梅君,我叫你放的東西你放了沒有?”
  “沒有,那太殘忍了。”
  龍雨田不禁一怔,梅君道:“如果您叫我放毒藥,能把他們全毒死,我倒是會毫不考慮,但這忌体香我實在不能放。”
  龍雨田道:“那是瓦解他們實力最有效的手段。”
  “是的!但結果會如何呢,那會使天欲教中所有的女子部喪失了自尊,她們唯一驕傲的是她們對男人的魅力,如果那些男人都畏之如蛇蝎,那對她們的打擊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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