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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隨机應變


  謝氏兄妹對晏四這种不著邊際的話感到很著急,可是他們都知道晏四的脾气,最喜歡賣關子,越是急著問他,他越不肯說,倒是不去理會他。他又忍不住想說出來,因此兩人相視一笑,故意裝著不在意。
  誰知晏四這一次也穩住了,干脆閉著眼睛,靠在石塊上養神了,最后還是劉翩翩性子急,搖著他問道:“四叔!究竟你用什么方法能叫老狐狸帶我們去找林上燕?”
  晏四睜眼笑道:“到底有人憋不住了,我還以為你們的修養到了家呢!”
  劉翩翩噘嘴道:“四叔!您跟奶娘是一個樣子,說話老喜歡吊人家的胃口,吞吞吐吐的!”
  晏四笑道:“人上了年紀,就有這种毛病,所以才會惹人嫌,因為上了歲數,最怕別人嘮叨,為了避免讓人說嘴皮子碎,最好的方法就是少開口!”
  劉翩翩半開玩笑半央求地作了一個揖,學著她在戲台上扮小生的口吻道:“我的好四叔,你就別賣關子了,說說到底是什么方法,小侄這廂給你作揖了。”
  謝玉茜被她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道:“大妹子,從今儿起,你跟梨園行是斷了,再也沒机會裝扮假男人了,這一套行家切口也該收腔了,往后做了大奶奶,你這么不男不女的,豈不失了身份!”
  劉翩翩臉上一紅,只好再催著晏四道:“四叔!您就說了吧,到底是什么方法?”
  晏四笑著道:“我也不知道!”
  劉翩翩一怔道:“那可不行,我的禮您也受了,來個不知道,您得把禮還我!”
  晏四笑著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叫人鳳去,就是要他完成這個任務,并役有告訴他用什么方法,剛才你們也在旁邊,我的話你們全听見的!”
  劉翩翩一想确是不錯,皺皺眉道:“師哥辦得了嗎?”
  晏四道:“假如他辦不了,那是真的沒法子了,盛九如是頭老狐狸,動心眼的事我們全不行,只有人鳳還能跟他別別苗頭!”
  謝文龍道:“高兄弟去了半天了,怎么還沒回來!”
  晏四笑道:“這事情急不來,可也慢不了,那要怪玉茜一劍刺得他太凶,至少要等他把傷包扎好了才能動身。”
  剛說到這儿,高人鳳從大石后面跳了出來道:“茜妹的一劍還刺得太輕,害我多費了一點手腳才把他弄得更重一點……”
  四個人都被他嚇了一跳,謝玉茜首先慍然道:“高大哥,你怎么老是鬼頭鬼腦的!”
  高人鳳笑道:“那不能怪我,是老狐狸鬼鬼祟祟地躲著你們,為了不惊動他,我也只好偷偷地來了。”
  晏四一跳而起道:“老狐狸离開廟了?”
  高人鳳點頭道:“是的!也多虧他撐的,他連路都走不穩,几乎是爬著走的路,我真擔心他會在半路上倒了下來!”
  謝玉茜忙問道:“他上哪儿去,你怎么不跟著他,被他溜了怎么辦?”
  高人鳳笑道:“溜不了的,我已經踩准了他的去向,回頭准保找得到他,四叔!您的手沒關系吧!”
  晏四笑道:“沒關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高人鳳道:“我一看您的傷勢倒真嚇了一跳,可是見你撐了很久還沒有毒發的現象,就料到老狐狸玩的花樣,照您中毒的樣子,應該馬上就躺下才對,您還能走著出門,我才放了心!”
  晏四道:“老狐狸把我們都騙著了,到底沒騙著你,我就想到你一定行,你是怎么整老狐狸的?”
  高人鳳笑道:“老狐狸倒是存心求死,我去的時候,他躺在炕上。把我先前給他上的藥都扒開了,我進去后,先給他再上好藥,可是我也玩了些花樣,在他傷口上弄了些手腳,叫他全身發燒……”
  謝文龍一皺眉道:“這是為什么?”
  高人鳳笑道:“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誰叫他跟四叔開玩笑的,不照樣整他一下,四叔這口气怎么出?”
  晏四笑道:“好小子!我的气出了,你的事可辦砸了,刀傷最怕發燒,你嚇得他不敢動了還行嗎?”
  高人鳳道:“絕對行!我是故意的,等他全身感到發燒后,人才故作緊張地說‘老狐狸’你的傷很重,活不活得了很難說,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羅繼春已經知道龍琦君的死訊,也知道是誰下的手,他要替龍琦君報仇呢!”
  晏四道:“這著子下得妙,老狐狸怎么回答?”
  高人鳳道:“他倒很沉得住气,只問我們是否已經告訴羅繼春与林上燕的關系了?”
  謝文龍問道:“你怎么說的?”
  高人鳳笑道:“我說沒有,這下子老狐狸可著急了,他說我們背理逆倫,引子殺母,陷人于不孝……”
  謝文龍道:“這是我們不對,可是你該告訴他說我們來不及說,羅繼春已經搶了馬跑了!”
  高人鳳笑道:“我沒有這樣說,我只告訴他說我們也不知道那個丑婦就是林上燕,听他證明后我們才曉得的,這怪不到我們!”
  晏四點點頭道:“好!事實上也是如此,我們先前也只是猜測,這种事情關系很大,未經确定,也不能隨便告訴,老狐狸怎么反應呢?”
  高人鳳道:“他躺在炕上直哼哼,我就走了。”
  謝玉茜道:“你也不多問他兩遍?”
  高人鳳笑道:“不必問,我把他傷勢弄得嚴重一點就是為了貪這一點好處,老狐狸一定不肯讓林上燕被她儿子殺死,如果林上燕住得遠,他必然會說出地點,請我代為阻止,如果他不說,那地點就在附近!”
  劉翩翩笑道:“師哥的鬼心眼真多,后來呢?”
  高人鳳道:“我出門后,躲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沒多久,老狐狸掙著出來了,遠遠看見了你們,他躲躲藏藏地滾進麥田里爬著走,我遠遠地瞪著他,确定他去的方向后,就來找你們了。”
  晏四道:“只認明一個方向,你准知道他上哪儿嗎?”
  高人鳳結道:“錯不了,從他所走的方向,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栖身,往近去沒有人家,遠,盛九如估計一下体力絕到不了,他不敢冒死在半路上的險去拚命的!”
  謝玉茜不滿道:“高大哥!你怎么也學會了四叔賣關子的毛病,說話老不干脆,到底是什么地方?”
  高人鳳連忙用手一指道:“茜妹!你想想,這個方向上還有別的地方嗎?”
  大家順著他的手指,恰好看見了三友山庄隱約的背影,謝文龍不禁失聲道:“我們怎么會想不起這里呢?”
  高人鳳道:“這是我們的疏忽,自從劉得泰死在那儿后,官方只把庄子封了,并沒有派人看守接管,若大一片園林,房子又多,安分守己的人不取犯法前往,正好是作奸犯科者的藏身處。”
  謝玉茜挺劍道:“我們快去,別叫她又跑了!”
  高人鳳連忙道:“現在可去不得!”
  劉翩翩問道:“為什么?”
  晏四笑道:“人鳳的話很對,老狐狸雖然拼了命前去通風報訊,人可不糊涂,一定會防著我們跟蹤前去,如果追得太緊,那地方捉一個人還很難,尤其是他們有戒心,我們由前門進,他們早從后門溜了!”
  謝玉茜問道:“那要什么時候去呢?”
  高人鳳道:“最好是晚上,多找几個人,偷偷地摸去,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劉翩翩道:“那不太遲了嗎?他們可能先走了!”
  高人鳳笑道:“不會!謝大哥早已偵騎四出,到處都派人密搜林上燕的下落,他們想走也不容易,倒不如躲著安全,只要我們不急著前去,老狐狸一定以為躲過了我們的耳目,動不如靜。”
  謝玉茜道:“他們也許不是躲我們,為了羅繼春,也會溜走的!”
  高人鳳搖頭道:“他們不會躲羅繼春,老狐狸發現自己死不了,一定會留在那里,等羅繼春找了去,由老狐狸證明,林上燕就是他的母親,羅繼春還能殺了自己的老娘去給龍琦君報仇嗎?”
  大家想想也有道理,只得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等待晚上再說了。晏四輕歎一聲道:“先回城去吧,龍大人發現丟了女儿,心里不定多著急呢,我們也該去寬慰他一下!”
  謝文龍苦著臉道:“我真怕見龍大人,見了面,跟他說些什么好呢?”
  謝玉茜道:“丑媳婦難免要見公婆的,這一關怎么也躲不了,好在龍琦君之死,她自己也要負大半的責任,不是我們害死她的,心里就好過一點!”
  晏四歎道:“話是這么說,對龍大人可不能那樣講呀,龍琦君被殺,我老頭子也有設想不周的地方,尤其是愧對龍錦濤的重寄,使我更難以交代,口頭我陪文龍去見他,向他直承過失!”
  謝玉茜道:“這也不算過失,能為他緝獲正凶,對龍琦君的死有個交代,就算對得起他了!”
  發現林上燕藏身處的一點興奮,被龍琦君死事重提沖淡了,歸途上一老四少,心情都异常沉重。
  進城后,高人鳳道:“龍夫人愛女失蹤,一定很傷心的,茜妹得去安慰她一下,四叔跟大哥得去見龍大人,還是分開的好,一起行動,目標太明顯了,反而容易誤事,晚上干脆在山庄上見吧!”
  晏四道:“這也好,三友山庄地形复雜,我們也必須分頭前去才不怕他們漏网,晚上二更整,大家到達那里,然后同時由四方向中央合圍,人鳳跟翩翩一路,菊人帶真真一路,分由南北進去,文龍眼玉茜由正東大門進去,我老頭子獨當一面從西邊翻山進去。”
  高人鳳道:“四叔一個人不怕太單弱了嗎?”
  晏四鼓起眼睛道:“小子!玩鬼心眼儿是你行,論真功夫,你還差了一截,不服气咱們較量一下!”
  高人鳳連忙賠笑道:“那小侄怎么敢,您的無形神拳是天下第一絕,小侄望塵莫及!”
  晏四哼了一聲道:“你別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打心眼儿就瞧不起老頭子!”
  謝玉茜笑道:“那諒他還不敢,功夫講究火候,兵器上他還馬馬虎虎,論拳腳,我還比他強一點呢,更別說您了,哪天我揍他一頓,給您出出气!”
  高人鳳一伸舌頭道:“我宁可站著挨揍也不敢動手,四叔的手腳拿得穩分寸,挨上最多疼一下,你的火候還不夠,一拳打在要害上沒輕沒重的,我這條命造得太冤枉了!”
  黯淡的气氛,被他這一調笑,總算又淡卻了一點,而且他的話并非虛夸,伸拳打人不難,只要招式巧妙,出手及時,攻人所不防,差不多十發九中,可是要把對方打到什么程度,能在手下控制住,非數十年火候不能致!
  高人鳳批評中肯,謝玉茜自然不會生气,無形中把晏四捧了一下,老頭子也樂了,笑著道:“油嘴滑舌的猴頭,快滾你的去吧,今天晚上誤了事,瞧我再捶你!”
  高人鳳正色道:“四叔!小侄不是瞧不起您,論真功夫,林上燕絕對高不過您去,可是她手中有著紫鳳釵,又是困獸之斗,您要小心點!”
  晏四道:“我曉得!老頭子也不會硬干,我是一個人,絕不跟她照面,等你們把她追急了,我只要伸腿絆她一下,就可以解決,也許這不太光明,可是老頭子還想多活几年,舍不得拿老命豁出去硬拼逞英雄的!”
  高人鳳一拱手笑道:“四叔這話才是至理名言,行俠在乎本心,并不限制手段!”
  晏四一笑道:“這話要是對文龍說,他會給你一個大耳刮子,他最瞧不起這一套!”
  謝文龍只能尷尬地笑笑,倒是高人鳳笑道:“大哥不同,他在公門中當差,抓人是為了職責,代表朝廷王法,自然要明來明去,等他脫去這身老虎皮,在江湖上闖蕩些時,他自然會体驗到您的教訓的!”
  晏四笑道:“你這小子一張嘴倒是兩面俱光,怎么說怎么有理,你走錯了門路,該去賣狗皮膏藥的!”
  高人鳳笑著道:“小侄還真賣過,只是嘴光手不光,有回把一個鄉下人的兩條腿治成四條腿,叫人轟了出來!”
  謝玉茜笑著道:“你是怎么治的?”
  高人鳳道:“他是風濕症,求治得太急,沒說明病在腿上,糊里糊涂找我求治,我以為他是半身不遂,一帖膏藥貼在腰上,匆忙中拿錯了,用了拔熱毒的清涼散,結果寒气透入脊骨,他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只能爬在地上,不就變成四條腿了嗎?”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晏四大笑道:“難怪老狐狸的傷被愈治愈重,小子你記著,今儿晚上我若是受了傷,可不許你動手亂整……”
  在哄笑中大家分了手,謝文龍等三人走到提督衙門前,杜九已上來打了扦道:“老爺子,總頭儿,大人下朝后,就在小書房等著,急著要見兩位,小的到處派人找,始終沒找著,沒想您二位自己來了……”
  謝文龍知道一定是為龍琦君的事,眉頭又皺了起來,揮手叫杜九退下,一直走向書房,龍錦濤坐在書案前批閱公文,神色很平靜,謝文龍行禮,隨即低聲道:“大人!卑職……”
  龍錦濤揮揮手道:“文龍,你坐,晏老先生請坐,玉茜你也坐下,我有點事……”
  晏四愧疚地道:“老朽自愧無能,致使小姐失蹤,想系為匪人所挾持!老朽正在努力尋訪……”
  龍錦濤居然一笑道:“老先生怎么不說小女被殺了呢?”
  三個人俱是一震,謝文龍忙問道:“是誰告訴大人的?”
  龍錦濤笑道:“你先說是不是?”
  三個人對視片刻,謝文龍才低下頭道:“是的!舍妹唯恐大人見了傷心,才移走尸体,慌說被劫,以寬大人之怀!”
  龍錦濤笑笑道:“死了一個人,我當然很難過,可是令死者身首兩地,我心里更不安,你們還是把尸体送回來,使她能全尸安葬吧……”
  三個人更惊奇了,晏四忙問道:“那首級在大人這里?”
  龍錦濤點點頭,晏四忙又問道:“在什么地方?”
  龍錦濤笑道:“在花園的八角井中,當然此事不便聲張,你們把尸体悄悄地送來,一起歸葬在八角井里,暫時讓她委屈一下,等事了之后,我再請高僧做作事,超渡她的亡魂,讓她早日升天!”
  他雖然微帶戚容,卻從容而談,好象死的不是他的女儿,倒是使三個人十分惊异,謝玉茜忍不住問道:“大人!你是怎么發現井中有首級的?”
  龍大人一笑道:“玉茜,我的夫人已經認你為娘家的侄女,你該叫我一聲姑丈才對!”
  謝文龍急問道:“大人究竟是怎么發現首級的?”
  龍錦濤笑道:“是斷首分尸的人向我自行投案說出來的,不過那人可不是殺人的凶手!”
  晏四忙問道:“那人是誰?”
  書房有人應聲道:“是我,對不起三位……”
  那人,出了來,把大家都怔住了,那居然是龍琦君!兩個男的勉強還能沉住气,謝玉茜卻恐怖地站了起來,手指龍琦君道:“你!你……”
  龍琦君慢慢挨過去笑道:“表姊!你別害怕,我是人,不是鬼,也沒被人殺死!”
  說著握緊謝玉茜的手,由于溫暖血肉的感覺,使謝玉茜确定她是人,更由于龍錦濤的從容神態,使大家都安心,謝文龍首先寬慰地道:“龍小姐沒有遭害,那實在太好了,可是那尸首又是怎么回事呢?”
  龍琦君笑笑道:“是小廚房里司灶的丫頭,身材高矮跟我都很相象,穿上我的衣服,截去腦袋,的确很象我!”
  龍錦濤笑笑道:“小女這一次的确太過惡作劇了,不過她說有她的道理,而且對你們更有好處,所以才開了次玩笑……”
  晏四搓搓手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龍琦君道:“秦守經出現了!”
  三個人又是一震,龍錦濤道:“真沒想到我請的那個書啟先生會是身怀絕技的江洋大盜……”
  龍琦君忙道:“爹,有的事我全告訴您了,有的事是江湖的密聞,您在這儿,晏老先生問起來,勢必有很多避忌,您還是回避一下吧!”
  龍錦濤站起來笑道:“好!其實我倒真想听听,可是有我在,你一定不肯說的,我只好走了,你這孩子可惡,學了一身武藝,居然瞞著爹!”
  龍琦君苦笑道:“起先是老師不准說,后來我知道老師不是好人,更不敢告訴您了!”
  龍錦濤笑道:“告訴爹有什么關系呢?秦老師教了你武功,我應該感謝他才對,如果他犯的罪不大,我也可以設法替他出脫一下!”
  龍琦君忙道:“不可能的,他在江湖上惡名昭彰,何況又在咱們家殺了人!”
  龍錦濤十分惋惜地歎了一口气道:“那么斯文的一個人,樣樣俱精,更想不到還有一身超絕的武功,為什么偏偏不務正道呢?”
  一面搖頭,一面歎著气出去了,龍琦君又忙關照道:“爹,除了母親外,可別再讓別人知道我在家里躲著!”
  龍錦濤笑道:“我知道!爹是軍伍出身,守口保密的功夫絕對靠得住,就是你的母親,做了多年的將軍夫人,也懂得絕口不說机密事物!”
  等他走遠了,龍琦君關上門,才歉疚地朝大家行了一個禮道:“真對不起各位!害你們操了半天的心!”
  謝玉茜一把擒住她道:“三小姐,你可真會作弄人,赶快從實招來,你到底在玩什么鬼?”
  龍琦君道:“秦守經又出現了,昨夜偷偷地潛進我們家中,隱藏在小廚房里,把司灶丫頭點倒了,穿著那丫頭的衣服,替我們做夜宵,然后在夜宵中下了迷藥……”
  晏四忙問道:“昨天還有另一個丫頭幫你們送夜宵的,難道她沒發現嗎?”
  龍琦君道:“沒有!他背著燈,穿著丫頭的衣服,一向做慣了,那丫頭怎么會怀疑到換了人呢?”
  晏四默默片刻后才問道:“你是否被迷昏倒了呢?”
  龍琦君道:“自然昏倒了,我根本不知道夜宵里放了迷藥,否則我就不會讓周大嬸与劉小姐吃用了。”
  晏四道:“既然你也昏迷了過去,何以會得知秦守經來過了呢?”
  龍琦君道:“是他將我弄醒的,我發現他后,心中很害怕,可是他倒沒有加害我.只是逼問我索取他的東西。”
  晏四道:“龍小姐!為了你,我們去找過老狐狸,跟他還拼了一場,我相信他講的是實話,他來找你,不是為找你討取毒針吧?”
  龍琦君低下了頭,“是的,謝大人,晏老先生,我很抱歉騙了你們,可是那樣東西的确非常重要,而且我也不是存心欺瞞二位的!”
  晏四沉聲道:“究竟是什么東西?”
  龍琦君道:“是一冊拳經。”
  晏四微怔道:“一冊拳經?”
  龍琦君點點頭道:“是的,那冊拳經叫做《九華拳劍全譜》,是一個名叫余九華的隱士所著……”
  晏四道:“余九華,這個人從沒有听過!”
  龍琦君道:“不錯!余九華是一位絕世的高人,可是從不在江湖聞名,不過此人倒真是正統的太极門前輩,他的拳經內載有各种太极的功夫,象羅家的逆穴手法,丁家的太极拳掌,陳家溝的太极劍法,都是由《九華拳劍全譜》上引伸而來的,他們各擅一門,余九華卻總其成,而且比他們各家所能還要精湛得多!”
  晏四道:“有這回事嗎?那么這位余九華老先生定然是宇內第一高手了?”
  龍琦君道:“余九華作古有年,真相如何無人得知,不過《九華拳劍全譜》上的武功如能集于一人之身,那定然是項了不起的成就!”
  晏四想想道:“這部書現在在什么地方?”
  龍琦君道:“我燒掉了!”
  几個人都為之一怔,龍琦君道:“書上一些粗淺的功夫,我瞧著練練,深一點的功夫太過的毒的,我是一個將門之女,練成也沒什么用,所以我干脆把它燒掉了!”
  晏四長歎道:“那多可惜……”
  謝文龍卻道:“我認為例是燒掉的好,這种練功的奇書(缺:149∼150)有人輕哼聲,我不知道是誰,連忙又躺下裝迷糊,你們知道是誰來了?”
  謝玉茜道:“誰?老狐狸去而复返?”
  龍琦君道:“我也怕是他,連忙裝了兩支毒針,准備給他一下,誰知上來的竟是林上燕!”
  晏四道:“林上燕果然來過了?”
  龍琦君道:“不錯!她后一腳來到,可能是想到廚房里拿什么東西的,結果碰到那個被點倒的丫頭,她問清楚了是秦守經來過,怕那丫頭聲張,便干脆點了她的死穴,再上樓來,看見周大娘在,似乎一怔,接著便開始摸索。”
  謝玉茜道:“你為什么不殺了她?”
  龍琦君道:“如果她想對人不利,我自然不饒她,可是她只把周大娘怀中的毒針摸去了,我心中一動,便干脆裝迷糊到底,讓她把鳳釵也拿走了。”
  謝文龍道:“小姐是為了什么呢?”
  龍琦君道:“秦守經以為拳經為她所竊,一定會再去找她,她有了毒針,就好對付他了,這不等于是為劉家間接報了仇嗎?”
  謝王茜道:“那你干嗎又要假裝被殺死呢?”
  龍琦君道:“我怕他們對了面,講通了,又來找我的麻煩,干脆來個死無對證,所以布置了一下,那個丫頭被林上燕點了死穴,已經沒有救了,我只好將她的頭砍下來,讓她穿上我的衣服躺在床上,而我自己就躲在家父的書房里,等他老人家下朝。”
  謝玉茜道:“你既然躲起來,為什么不躲得嚴一點,干脆連誰都不見多好呢?”
  龍琦君十分難過地道:“謝大姊!我知道自己罪深孽重,起初倒的确是想一走了之,找個深山古廟把自己永遠地藏起來,但是想到父母恩重,親情如海,實在不忍使兩位老人家為我而傷心……”
  晏四輕歎道:“龍小姐!你不忍使尊大人傷心,又何忍使我們著急呢,你知那具無頭尸使我們……”
  龍琦君歉然道:“老先生,我知道,我沒想一直瞞著各位,只等各位把消息傳出去后,我立刻就現身与各位相見的!”
  謝文龍道:“只要龍小姐役有遭害,就是天大的幸事,其他都暫且不談。”
  謝玉茜卻盯著龍琦君道:“小姐!你可真狠,你明明知道我們要跟羅繼春見面,無非是想叫我們把你的死訊告訴羅繼春,讓他去殺死林上燕!”
  龍琦君道:“羅繼春不會為了我而道倫殺母的,他人雖不正派,事親卻极孝……”
  謝玉茜道:“他還不知道林上燕是他的母親,听見你被殺的消息后,几乎急瘋了,發誓要替你報仇呢!”
  龍琦君道:“假如他找到林上燕,林上燕一定會告訴他實情的,這倒不必擔心!”
  謝玉茜冷笑道:“何以見得呢?林上燕忍了這么多年都不肯告訴他,現在也未必肯說!”
  龍琦君微笑道:“現在情形不同了,秦守經重新現身,認定拳經為林上燕所得,一定會拼命找她索取,而且也可能會怀疑她把拳經給了你儿子,連羅繼春也不會放松,因此林上燕一定會盡快告知羅繼春,說明實情,母子二人共謀應付秦守經。”
  謝玉茜道:“林上燕并沒有听到你与秦守經的談話,怎么知道秦守經會找她?”
  龍琦君笑道:“我只燒毀了拳經最重要的一部分,余下的目錄与一部分基本練功詮釋仍然保留著,被秦守經拿走了,林上燕知道這件事,以為整冊拳經都被他奪走了,為了奪回拳經,她也必須去找秦守經!”
  晏四哈哈一笑道:“妙!這叫一石二鳥,你利用那部拳經,叫他們來個窩里反!”
  龍琦君低聲紅著臉道:“秦守經死有余辜,林上燕在我家殺死了一個丫頭,他們都有取死之道,不管是誰殺誰,都不算冤枉!”
  謝玉茜道:“万一羅繼春先找到了林上燕,不等他說明就動了手,這又怎么說呢?”
  龍琦君聲音更低道:“這也不能怪我,是她自己存心太不善,她自己無法從我這儿取得拳經,才把我介紹給羅繼春認識,如此居心,已該遭天誅,何況我假死的目的,只為躲避麻煩,并不是有心叫他們母子互相殘殺!”
  謝玉茜還想說什么,卻被晏四攔住了道:“不相干的廢話少談,現在龍小姐沒有死,我們今晚的計划是否該變動一下呢?”
  龍琦君忙問道:“各位今晚有什么計划?”
  晏四道:“我們起初認為你是被林上燕殺死的,輾轉探訪,摸准了林上燕的下落,准備今晚去抓她的。”
  龍琦君想了一下道:“各位還是照計划實施好了!”
  謝玉茜冷笑道:“我們是因為你被殺,才想抓住林上燕對尊大人有個交待,既然你沒死,我們又何必多事呢?”
  龍琦君道:“謝大姊,也許你心中對我很不滿,認為我太狠,其實我也是沒辦法,為了一個羅繼春,我几乎使家父身敗名裂,所以我才裝作被殺,一來是為了避免秦守經再來找麻煩,再者也是想叫羅繼春死了心!”
  晏四點頭道:“這倒是個好辦法,羅繼春那家伙很死心眼儿,現在說得好好的,不定什么時候會心血來潮,又來鬧一場……”
  龍琦君黯然道:“我死了,他就沒得鬧了,所以各位准備如何對付那些人我毫無意見,只希望將我的死訊繼續維持著,使家父能全名而退,我就感激不盡了!”
  謝文龍慨然道:“這一點小姐盡管放心,謝某受恩深重,對龍大人的聲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否則也不會為了羅繼春的案子感到棘手了!”
  龍琦君目中浮起淚光道:“飛賊的案子可以說是完全因我而起,勞動各位受累,我有說不出的難過,如果不是怕堂上雙親悲痛,我還真想一死了之!”
  由于她的神情很悲切,謝玉茜例是不忍心再相責了,拉著她的手道:“尊大人對你的事知道多少?”
  龍琦君道:“除了羅繼春那一部分外,其余我照實說了!”
  謝文龍道:“那件事也可因小姐的死而告終了,只是小姐不能一輩子永遠藏著呀!”
  龍琦君想想道:“過些日子家母想回金陵歸宁,我也准備秘密隨行,倒金陵去躲上一陣子,一兩年后,家父也將罷仕歸休,事情也差不多平靜了……”
  謝文龍點頭道:“小姐离開一段時間也好!”
  晏四道:“秦守經再度出現,菊人与劉家姊妹必然不肯罷休,老頭子也想會會這個淫棍,七龍八虎聚京城,這台戲越唱越熱鬧了!”
  靜悄悄的夜,連天上的月色也被浮云掩去了光華,使大地沉入一片漆黑之中。
  月黑風高,正是江湖人活動的最佳時刻,只有謝文龍感到很不習慣,他雖是江湖世家,卻始終是明刀明杖地行動,尤其是此刻,龍琦君沒有死,捕捉林上燕已沒有意義了,雖然她曾經在龍府殺死一個丫環,捉拿凶手是他的責任,但龍錦濤并沒有把這件事聲張開來。
  不能正大光明地當作一件凶殺案來辦,他執行職責時,心中多少感到有點不安,所以他站在三友山庄的大門前,舉步踟躕,不知道是否該進去。
  旁邊的高人鳳卻十分興奮,低聲道:“大哥!四叔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咱們是怎么個進去法?”
  謝文龍輕輕一歎道:“我們這一去算是為了什么呢?難道當真把林上燕抓起來?”
  高人鳳道:“為什么不可以,她殺了人!”
  謝文龍皺眉道:“兄弟!那丫環之死使我感到很怀疑,雖然龍琦君說是林上燕點了她的死穴,但龍琦君如果不將她分尸,她不一定會死!”
  高人鳳道:“以林上燕的武功,對一個普通女子下那么重的手法。豈有不死的道理!”
  謝文龍道:“毛病就在這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林上燕何必下那种重手!”
  高人鳳道:“自然是為了滅口,林上燕不愿意被人知道她曾經回去過!”
  謝文龍道:“以林上燕的身手而言,應該有很多方法可以避免被人發現,用不著殺人來達到目的!”
  高人鳳笑道:“她當然可以偷偷地進去,可是她必須問明先前的情形,證實秦守經來過!”
  謝文龍歎道:“秦守經是在回疆擔任龍府的教席,京中的下人根本不認識他,而且林上燕來的時候,并不知道秦守經來過,實在沒有采用這樣手法的必要!”
  高人鳳一怔道:“大哥想得也有道理,那么大哥的意思是怎么樣呢?”
  謝文龍道:“龍琦君在說的時候,我沒有多加考慮,事后想想,她的話漏洞百出。”
  高人鳳沉思片刻道:“我也覺得這位千金小姐不簡單,她出的那些主意很陰刁!”
  謝文龍歎道:“我本來想再找她問問的,可是她躲起來了,我又不便明目張膽地找她……”
  高人鳳道:“不管她了,但愿她說秦守經再現的這件事沒有騙人……”
  剛說到這儿,遠遠傳來更鼓的聲音,那是約定的信號,高人鳳道:“時間到了,咱們進去吧,不管怎么說,找到林上燕問問清楚也是好的。”
  謝文龍一時也沒有別的主意,兩人躥上牆頭,進到庄門里面,然后順著路,一徑往前走去,天黑,路黑,整個庄院都是黑沉沉的,可是在黑森森的梅林中,卻隱約透露出一絲微光。
  那是放置農具的小茅屋,但也是最有問題的一間屋子,夾壁中另有暗道,謝文龍与晏四第一次前來訪問凌寒梅時,就為金節利用假裝點穴的方法,上了一次金蟬脫殼的當,以至于未能及時去檢查那個被他們暗害的尸体是誰,直到現在,這還成為一段懸案,所以謝文龍發現燈光發自茅屋時,立刻低聲道:“坏了,如果他們是藏身在這間屋子里,我們忘記在地道的出口派人攔截了!不是又要扑個空嗎?”
  高人鳳笑道:“大哥也是的,你剛才還表示對捉拿林上燕不感興趣,現在又擔心被她脫走了!”
  謝文龍道:“我不想捉拿她,但是想找她問問明白,人究竟是誰殺的,秦守經复出的事是否确實……”
  高人鳳道:“那你大可放心,地道口已經有人了!”
  謝文龍忙問道:“是誰?”
  高人鳳笑道:“今天下午我就安排好了,唯恐人手不足,特地上通達鏢局請寶馬金刀徐廣梁協助,叫他帶人守住地道出口。”
  謝文龍點點頭道:“兄弟!你真細心。”
  高人鳳輕歎道:“這等于是我自己的事,因為我恩師夫婦兩人慘遭毒手,秦守經固然禍首,林上燕也要負大半的責任,我絕不能再放過他們!”
  謝文龍剛要開口,高人鳳忙道:“大哥!你不必擔心,我不會亂來的,更不會隨便傷人,對于如何報复他們,我另有一套計划,絕不使你為難!”
  謝文龍一怔道:“怎么會使我為難呢?”
  高人鳳笑道:“您的職責是捕盜緝凶,維持治安,自然不能容我殺人,而我的師門血仇,您又不能壓制我丟開不報,這其間當然有為難之處!”
  謝文龍道:“只要證据确鑿我當然會支持你的,法律究竟是代表正義的,殺人者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高人鳳微笑道:“但是江湖人報复的方法并不需要借助法律,法律太慢了,而且還要經過審判,勢必又將牽出許多人以及許多不便公開的事。”
  謝文龍知道他是指龍琦君与羅繼春那一段關系而言,不禁忖之默然,片刻才問道:“你打算怎么辦?”
  高人鳳道:“假如龍小姐沒有騙人,則林上燕与秦守經都以為拳經在對方手里,一定會互相搜索,我們只要把林上獲逼得公開現身,秦守經自然會去找她的,不管誰殺死誰,我師門血仇已經報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會再想別的方法的。”
  謝文龍并不贊成這個方法,可是無法阻止,因為高人鳳只是利用現勢,秦守經与林上燕的對立狀態早已造成,旁的人也無能為力,慢慢走近那間小屋時,高人鳳忽地警覺道:“不對!好象旁邊有人!”
  剛說完這句話,四下人影幢幢,都從樹叢中現身出來了,將他倆包圍在中間,然后那小屋的門踢開了,一個森厲的聲音,夾著獰笑叫道:“姓高的小子,你終于來了!”
  屋中的燈光透射出來,照見那個人,也照見包圍在他們四周的人,高人鳳与謝文龍都為之一震,想不到他們所要找的人全部都集中了!
  一邊是盛九如与林上燕,另一邊則是凌寒梅帶著金節与斷了一臂的古直,而門中出來的那個人,赫然正是在比武場中被高人鳳玩花樣挫敗的五云捧日林玄鶴。
  這六個人儿乎全是一等一的高手,高人鳳雖然知道自己這邊也有接應的人,晏四,周菊人,謝玉茜与劉家姊妹等人隨時可到,但強敵云集,他不得不暗自心惊。
  謝文龍比較鎮定,挺身而前道:“各位齊集在一起,倒是很難得的事!”
  林玄鶴怒聲道:“姓謝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最好站開一點,少管閒事!”
  謝文龍怒形于色道:“胡說!謝某職責在身,任何事都与我有關!”
  林玄鶴冷笑一聲道:“小輩!你那一套官腔少搬到此地來用,你該把照子放亮點,這里的几個人,哪一個是你管得了的!”
  謝文龍環目四顧沉聲道:“你們想干什么?”
  林玄鶴冷笑道:“找她高的小子算帳!高人鳳,你站出來,這次老夫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謝文龍正要開口,高人鳳挺身站了出來道:“林老頭,你還有臉賴在京師,我以為你早已躲進棺材里去了!”
  林玄鶴厲聲道:“老夫生平從未受人如此捉弄,不宰了你這小子,死也不瞑目!”
  高人鳳故作從容地哈哈一笑道:“林老頭儿,你可別算錯了帳,我沒有捉弄你……”
  林玄鶴怒叫道:“放屁!老夫全打听清楚了,如果不是你買通了那賤貨,暗中破坏了我的五云捧日釘,老夫怎會落敗?”
  高人鳳微笑道:“你找誰打听的?”
  林玄鶴哼了一聲道:“那個賤貨!”
  高人鳳一怔道:“你怎么找到她的?”
  林玄鶴怒道:“你以為叫她躲起來,老夫就找不到了?老夫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一個粉頭儿還怕她逃上天去?”
  高人鳳臉色一沉道:“你把她怎么樣了?”
  林玄鶴陰沉沉地一笑道:“老夫英雄一世,豈能欺負一個無知貪財的風塵女子,老夫只向她問明內情就放過她了,可是對你這小子就沒有那么簡單……”
  高人鳳沉聲道:“這樣你還算有點骨气,如果我以后發現你已傷害了那個女子,那可就要你的好看!”
  盛九如道:“高人鳳!這點我可以保證,五云捧日絕不是那种人!”
  高人鳳朝他一笑道:“老狐狸!你憑什么保證?”
  盛九如道:“林兄是我請來的,他跟那女子還住在一起!”
  高人鳳一怔道:“還住在一起?那不可能吧,我叫她躲到外埠去,你不可能在京師找到她的!”
  林玄鶴冷笑道:“你設想得雖然周到,人家卻未必肯听你的,她又回到琵琶弄了,只是另換了一家香巢而已!”
  高人鳳仍是不信道:“不會的,我叫人送她下鄉的。”
  林玄鶴道:“她又回來了。因為她要生活!”
  高人鳳道:“我給她的銀子足夠她養老退!”
  林玄鶴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自以為什么都懂,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你還差得太遠了,你給她一筆銀子,卻沒給她找個男人,光靠銀子,人未必就能滿足。尤其是青樓女子……”
  高人鳳道:“有了那筆錢,她大可擇人而事!”
  林玄鶴道:“嫁給誰,她在京師混久了,閱人多矣,鄉下人她不愿嫁,她瞧得上眼的,沒人肯要她,風塵女子青樓老,這是她們千篇一律的歸宿!”
  高人鳳還要開口,盛九如道:“不必說了,反正那女子沒有從良,辜負了你的一片好心,而林兄也沒有為難她,這就夠了!”
  高人鳳低頭不語,謝文龍卻問道:“林玄鶴是你勾來的嗎?”
  凌寒梅道:“是我派人去請來的!”
  高人鳳抬頭問道:“你們想干什么?”
  林玄鶴沉聲道:“為了對付你,你先戲弄了老夫一陣,又在盛兄身上玩了一套手腳,對江湖前輩,你太缺少敬意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懲戒你一下!”
  高人鳳哈哈一笑道:“前輩?你們哪有一點前輩的樣子,是你們的作為先叫人瞧不起!”
  林玄鶴怒道:“小子,等老夫五云捧日釘出手,打瞎了你的眼睛,你就知道藐視尊長,該當何罪了。”
  高人鳳見他雙手插進腰囊,知道他隨時都可以出手,倒是不敢再撩撥他,盛九如沉聲道:“高人鳳,本來我對你師門還有點負咎,不好意思對你太絕情,可是你今天下午用那种手段對付我,我就不能再講客气了!”
  高人鳳沉靜地道:“老狐狸,我完全是一番好意,因為你不肯說出林上燕的下落,我唯恐羅繼春找到地.糊里糊涂演出一場骨肉相殘的慘劇……”
  林上燕怒道:“胡說,我并沒有殺死龍琦君!”
  高人鳳覺得這是個好机會套套她的話,用以對證龍琦君是否騙人,為冷笑道:“一切的征象都很明顯,紫鳳釵与毒針都在你身邊……”
  林上燕道:“不錯!我是到龍府去過,可是下迷藥的不是我,我更沒有殺死龍琦君。”
  高人鳳進一步問道:“那是誰呢?”
  遲疑片刻才道:“那無須告訴你!”
  高人鳳又問道:“紫鳳釵与毒針被你拿去了對不對?”
  林上燕點點頭,高人鳳就机逼她一下道:“你到過龍府,龍家死了人,不是你是誰呢?”
  林上燕怒叫道:“是誰我不能說,反正我沒有殺死龍琦君,自可問心無愧!”
  高人鳳冷笑道:“這就怪了,你沒有殺人,難道是自殺了?即使是自殺的,也不會連頭也割掉。”
  林上燕的話,倒是證明了龍琦君沒有說謊,林上燕不肯說出是秦守經在她之先到過龍府,必然以為那部拳經被秦守經拿走了,才不愿意讓人知道,不過這也是一個引起他們互相傷害的机會,所以高人鳳也不說明龍琦君未死之事,存心再擠他們一下。
  林上燕果然被問得沒話說了,凌寒海冷冷地道:“也許是你們殺死的!”
  高人鳳微笑道:“我們為什么要殺死龍小姐呢?”
  凌寒梅道:“林上燕雖未對羅繼春表明身份,你們卻已猜到了,利用羅繼春對龍琦君的一片痴心,殺死了她,正好刺激羅繼春……”
  高人鳳微笑道:“謝大哥任職公門,完全是為了對龍大人報恩,我們絕不會做出這种事,再說刺激羅繼春逆倫殺母,對我們全無好處!”
  盛九如道:“這也很難說,你為了報彩虹劍客夫婦被害的仇恨,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高人鳳神色一怔道:“老狐狸!你看錯人了,師門之仇固在必報,但我一定會用光明的手段,陰謀詭計,陷人于不義,只有你們這种人才干得出!”
  盛九如怒道:“胡說,老夫雖然列名黑道,卻從來不干對不起良心的事!”
  高人鳳沉聲道:“當年我恩師受愚,就是你干的!”
  盛九如道:“那時我不曉得!”
  高人鳳冷冷地道:“現在你知道了,還是包庇林上燕,又是怎么說呢?”
  盛九如低下頭,良久才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認為秦守經才是你們真正的仇人。上燕也是個被害者!”
  高人鳳冷笑道:“我師母將林上燕視同姊妹,她卻反而利用我師母替她代寫的情書,誣陷我師母的清白,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難道這又是冤枉她了!”
  盛九如無言可答,林上燕也羞愧万分,低聲道:“九如,為了我,你受了很大的委屈!”
  盛九如長歎一聲道:“算了,反正我這一生也沒被人看作好人,讓人多罵兩句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就夠了!”
  林上燕顫著嗓子道:“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我一生中飽受摧殘,多半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知己,如果我不是變成這副形象,一定會好好地報答你!”
  盛九如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道:“上燕!我并沒有覺得你丑,在我心中,你永遠是美的!
  林上燕凄然一笑道:“遲了,太遲了!為了追求一份真正的愛,我把什么都拋棄了,卻沒有看見幸福就握在自己的手里,現在,什么都太遲了!”
  這兩個都是一大把年紀了,一個形貌丑惡如鬼怪,一個披著道袍,老態龍鐘,卻相對握著手,互訴情衷,构成一幅极為感人的畫面。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們兩個別卿卿我我的了,眼前的問題如何解決?”
  盛九如這才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手道:“我沒什么意思,只要高人鳳能放過林上燕,我認為能了則了……”
  凌寒梅冷笑道:“你倒是說得輕松,是你把我們找來幫忙的,你自己倒先打退堂鼓了!
  盛九如道:“我不是打退堂鼓,只是認為沒有必要与小輩們結怨。”
  凌寒梅沉聲道:“你有了林上燕,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頓了頓,接道:“可是我們呢?”
  林上燕誠懇地道:“凌大姊!我知道你不是吃我的醋,可是你也不能否認愛著羅上春,當時只怪你們兩個人都太倔強,如果有一個人肯委婉地解釋一下,就不致誤會到如此之深……”
  凌寒梅神色一沉道:“放屁!羅上春不過是個盜賊而已,看在同屬太极門一脈,我才委身下嫁,他居然還敢怀疑我,走了就算了,我為什么要去找他解釋……”
  盛九如忍不住道:“你既然不在乎,為什么又要找上丁兆民的門上去要人?”
  凌寒梅冷冷地道:“我去要人是借這個借口找找丁兆民晦气,并不是想去找羅上春解釋明白,否則羅上春拐走他的老婆,我應該跟他聯合一气才對,何必跟他為難呢?”
  林上燕一歎道:“反正羅上春已經死了,怎么說都沒有意思了!”
  凌寒梅道:“羅上春死了,那件事可以擺開不談,目前的事卻不容你們抽身,古直的一條胳臂斷在高人鳳小子手中,這姓謝的仗著官方勢力,居然敢封閉我的三友山庄,此仇非報不可!”
  謝文龍道:“那是因為你們殺死一名公人……”
  凌寒梅冷笑道:“那是他自己找死。我們可沒有動手殺他……”
  林玄鶴已經不耐煩地叫道:“你們吵這些廢話干嗎?人都在這里,要報仇就報仇,要雪怨就雪怨,反正這姓高的小子交給我了,先把他料理下來再說!”
  語畢雙手出囊,已經各扣了一把五云捧日釘,高人鳳見事態已經如此,只得硬著頭皮道:“大哥!你閃開,讓我來試試他的破鐵釘有多厲害!”
  謝文龍自然不肯,高人鳳急了道:“大哥!你又不是沒見過他的玩意儿,你在一起也幫不上忙,反而白賠在這里面,而且還牽制了我的行動!”
  謝文龍一想也對,五云捧日釘發出的范圍极廣,要想問避,必須也有极大的空間,雖然還是不放心,但兩個人湊在一起,反而使目標更大,只有閃開道:“兄弟!你可得多小心!”
  高人鳳故作輕松地大笑道:“如果在早几年,我再小心也沒有用,林老儿的五云捧日釘,從沒有人能脫身,現在卻不必擔心了,一頭病貓也比他神气些!”
  林玄鶴的火性向來是有名的,遇事已鎮定多了,暗器扣在手中,仍是審慎地借著燈火看了一遍,确定它們有沒有毛病。高人鳳笑道:“這次沒有在你的暗器上玩鬼,你大可放心,只是你的手法可能有問題!”
  林玄鶴見他依然從容若定,心里有點嘀咕,不知道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樣,可是仍然沉著地道:“老夫志切雪恥,這一陣每天都加緊苦練,絕不會有問題!”
  高人鳳一笑道:“那是你想得美而已,第一你的手受了箭傷,絕對無法如此迅速复原,也恢复不到從前的水准了,而這种暗器手法差一點都是不行的!”
  林玄鶴冷笑道:“小子!你懂得不少!”
  高人鳳道:“從你上次受傷后,我隨時准備你來報复,自然要對你研究得清楚一點!”
  林玄鶴神色一沉道:“你研究得不夠清楚,老夫只傷了一只右手,而老夫最精絕的手法卻是放在左手上。”
  高人鳳笑笑道:“那也不行,象你這把歲數的人,最重要的還是培養精力,自保元气,听你找到那個女子后又跟她膩在一起,不戒于女色是武人一大忌,你的眼睛腰腳手指還能象以前一樣地靈活嗎?”
  林玄鶴怒聲道:“馬上你就可以知道了!”
  舉手又待施放,高人鳳搖搖手把他叫住了道:“等一下,我還有一點聲明,你用暗器對付我,我也不能白挨揍,因此你出手前。須要有充分把握,否則就沒有第二次机會了,上次你栽了個跟頭,還可以說是運气,因為那是比武,謝小姐心又軟,不忍心要你的命,這一次……”
  林玄鶴怒聲道:“這一次你有本事大可把老夫殺了!”
  高人鳳笑道:“不行,謝大哥在這里不准我殺人,他辦事鐵面無私,即使我們是結義兄弟,殺了人他也會抓我去治罪,不過我可以叫你以后再也玩不了暗器!”
  林玄鶴冷冷一笑道:“說了半天,原來你這小子還是怕死,這點你大可放心,盛兄跟我說過了,今天我們不想殺傷人命,老夫的捧日釘除了打你的招子外,不打別的地方!”
  高人鳳點頭笑道:“那很公平,我打你的雙手,你打我的眼睛,請出手吧!”
  林玄鶴道:“把你的暗器准備好,老夫不想欺負后輩,要你輸得口服心服!”
  高人鳳坦然道:“我身上到處都帶著暗器,不定在什么時候出手,先拿了出來不是太便宜你了!”
  林玄鶴朝他全身打量了一下,然后道:“那你就准備接著吧!”
  雙手齊發一蓬銀星涌了過來,五云捧日釘最有利是在陽光下發射,釘身反射日光,發出五彩的光揮,容易炫人目力,分散心神,此刻只有最微弱的燈光,自然無法收亂目之效,卻有另一樁好處,光線不強,對他發出暗器的方向不易捉摸,躲閃阻攔尤為困難。
  林玄鶴的暗器出了手,也提防高人鳳會趁机反擊,身形立刻挪移了位置,目光仍是凝視在高人鳳身上。
  可是高人鳳的反應卻大出他意外,居然將身子朝前一弓,將頭埋在前胸,雙臂圍抱,成個大圓球,向旁邊跳了出去,林玄鶴的捧日釘所取的方向包括上下左右,因為目標只在對方的眼睛,所以最低的范圍也只到腰下。
  高人鳳弓身成球,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高,恰好將那蓬鋼釘全部躲過,然后他站起身來笑道:“林玄鶴!你認輸了吧!用這個方法,你永遠也打不到我的眼睛!”
  林玄鶴一時怔住了,片刻后才切齒恨道:“臭小子!你竟敢對老夫弄這种狡猾手段!”
  高人鳳笑道:“這不算狡猾,誰叫你賣狂了,先把話說滿了,一定要打瞎我的眼睛呢!”
  林玄鶴气得全身發抖,高人鳳的方法确是絕招,把頭埋在胸前,不在別的地方把他打傷,無論如何也射不到他的眼睛,怔了半天,才冷冷地道:“小子!老夫承認你聰明,但也不肯認輸!”
  高人鳳笑道:“打不瞎我的眼睛,你怎么不輸定了?”
  林白鶴沉聲道:“等你把老夫的雙手弄殘廢了,老夫才認輸。現在老夫倒要看你有什么辦法打我的雙手。”
  這也是一個難題,高人鳳要掩住雙目,就看不見對方的行動位置,自然也無法反擊他的雙手。
  林玄鶴又摸出第二把鋼釘,冷冷地笑道:“第一次算你躲過了,第二次你是否想好了主意?”
  高人鳳笑道:“不用想,就是那個辦法,一千次我也不會輸!”
  林玄鶴冷笑道:“那倒不見得,老夫活了這一大把年紀,總不至被你這毛頭小伙子治倒了!”
  揚手又是一蓬鋼釘,高人鳳果然還是老辦法,可是林玄鶴這次只放了一半。右手的鋼釘發了出去,左手還是扣在掌中,而且緊追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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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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