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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龍爭虎斗


  高人鳳微笑道:“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開始得太遲,受的罪也特別多,兩邊的腰上被鐵棒敲起了老茧。整整兩年,我才算勉強合格……”
  謝玉茜忍不住道:“你是名門出身,為什么要去學那种不合實際的功夫呢?”
  高人鳳道:“為了探訪仇蹤,我必須隱藏起原來的身份混跡江湖,才不會被人發覺,因此我只好找最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行列中藏身,雜技班終年四處飄蕩,也便利我探查的工作,可是參加那個行業,也得有兩下子,至少做起來要象回事,所以我才咬著牙苦學,后來我發覺這种功夫不是全無用處,把我身上最柔弱的部份,練成最堅韌的部份,經得起任何重擊!”
  金節搖頭道:“我還是不相信!”
  高人鳳正色道:“信不信由你,我可沒騙人,而且你那一掌,還不如當年我學雜技時的鐵棒來得夠勁呢!”
  金節任了一怔才問道:“你當真沒受傷嗎?”
  高人鳳笑道:“我把這种功夫擱下很久了,腰骨有點僵硬了,所以挨掌時,里面輕震了一下,大概這就是你誤會我腰骨震斷的原因了,大概還不至于受傷!”
  金節突然大笑道:“好!敗在真功夫之下,我心里至少好過一點……”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子晃了一晃,俯身扑倒在地下,凌寒梅這時也擺不起主人的架子了,金節与古奇二人雖是她的世仆,卻也是扶育她長大的義兄,小時候她就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哥哥,以松竹梅歲寒三友為名,后來引起羅上春的誤會,他們才自動降回為奴仆的身份!
  這兩個從小保護她,長大后暗戀她,默默地為她犧牲了一生寶貴的歲月,始終忠心耿耿地追隨她,現在眼見其中一個將要离她而去了,不由拋開了一切的矜持,沖上去抱起他,大聲叫道:“林上燕!快拿解藥來……”
  林上燕的傷手正由盛丸如在裹扎,聞言忍痛道:“凌大姊!很抱歉,這毒針是無可救的!”
  凌寒梅債急之下,失去大家的風范,厲聲罵道:“放屁!你曾經用毒針傷了謝家的小妮子,她怎么沒死!”
  林上燕道:“我不知道,至少我不會解救!”
  謝玉茜冷冷地道:“天下會解這种毒的只有菊姑一個人,可是她被誆走了,只好眼睜睜地看他死去……”
  金節合上眼睛,凌寒梅大聲叫道:“大哥!蒼松大哥!你不能死!振作一下……”
  金節努力睜開眼睛,苦笑了一下,微弱地道:“主人!你別這樣叫我,你跟羅上春的一段婚姻,被我們拆散了,害你受了這么多的苦,我覺得很抱歉……”
  凌寒梅抱得他更緊一點叫道:“大哥!別提那些了,我知道你跟二哥都喜歡我,可是我不能嫁給你們兩個人,才嫁給羅上春,我從不為那件事怪你們……”
  金節又苦笑一下道:“我們是配不上你的,不過在臨死前,能听到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的聲音更微弱了,凌寒梅抱住他直搖,口中不住地叫道:“大哥!大哥!你不能死……”
  金節振作最后的余力低聲道:“小時候,你對我作什么要求時,就這樣搖我,現在的情景,使我又回到從前那段美麗的日子了……”
  他的聲音更低,卻相當清楚,每一個人都能听見:“從前我不違背你的要求,這一次可力不從心了,生死不是我能操縱的,保重你自己吧……”
  他的頭垂下了,雖然還有极微弱的呼吸,但是生命似乎已經离開他的身体,留下的是一具沒有知覺的軀殼了。
  凌寒梅放下金節,執起一邊的寶劍,目射凶光:“大哥!你安心的去吧,我不會叫你自死的,誰殺了你,我就殺誰,至少我要用兩條命來作你的賠償!”
  高人鳳淡淡一笑道:“凌夫人!你要弄清楚,我可沒有殺他!”
  盛九如急叫道:“凌大姊!上燕可不是有心的,她是為了幫助金兄才出手……”
  凌寒梅沉聲道:“我的眼睛沒有瞎,我的神智也沒有糊涂,冤有頭,債有主,我知道該找誰算帳,不過你們倆人也別想輕松,這四個小鬼如果溜走了一個,我就唯你們是問,大家一起上,每人收拾一個,我來對付姓高的,其余你們各找對象,自己決定……”
  盛九如道:“上燕受了傷……”
  凌寒梅道:“我不管,她只傷了一只手,還有一只手可用,二哥也只剩了一條胳臂,他能拼,林上燕為什么不能,記住我的話,如果誰手里放走了人,可別怪我無情,大哥的一條命就算在他頭上!”
  林上燕咬咬牙,從腰下翻出一口短刀道:“九如!事情已經豁出去了,放開手干吧,這四個小輩跑了,對我們也是大患,你對付謝文龍,我招呼姓謝的妮子,這是她第二次用袖箭傷我,我也恨不得砍她兩刀才甘心!”
  盛九如關心地道:“你的手能拼斗嗎?”
  林上燕將他一推道:“你真把我看得不成材料了,我的容貌雖毀,功夫卻沒擱下,以前為了不暴露身份,我才忍气吞聲,一個小輩還能奈何我嗎?”
  盛九如解下腰間的鏈子索道:“古兄!我把劉翩翩交給你,因為她手中使的彩虹軟劍,只有你的長棍可以不受她的威脅!”
  古奇對金節之死表現似乎很淡薄,可是他的內心卻充滿了激動,單手槍杖,冷冷地道:“誰交給我都行,這四個家伙的命一起算上,也不夠抵我大哥的!”
  這邊四個年輕人也都作了准備,謝玉茜見高人鳳赤手空拳,分了一口刀給他道:“高大哥,這個給你!”
  高人鳳搖手道:“不!你使慣了雙刀,分出一口來,招式就不順手了,林上燕橫定心拼命,可不是好惹的!”
  謝玉茜急了道:“你總不能空手拼斗呀!”
  高人鳳笑道:“誰說我要拼斗了,凌寒梅此刻已經發瘋了,好男不跟女斗,何況是一個瘋婆子,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還是開溜的好!”
  謝玉茜一怔道:“高大哥!你……”
  高人鳳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跟這些狂人拼命不值得的,有机會你們也腳底放滑溜一點,我先走了!”
  說完往外急竄,凌寒梅如何肯放他走,長劍如毒蛇般的刺了過來,高人鳳就地一滾避開,凌寒梅仗劍進擊,可是高人鳳在地下就象是一條泥鰍,蛇行鯉翻,半攻半守,不但閃過一連串的急攻,得閒還能彈腿踢腳,去絆凌寒梅的下盤,誰也看不出他用的是那一家的武功招數,可見這小伙子真有一套!
  凌寒梅雖然主動追擊,有時卻要防備他踢彈過來的冷腿,居然無法限制他的行動,眼看著他快要滾進樹林去了,如果一到林中。借著樹木的掩護,那就更難收拾他了,心中一急,劍出更猛,然而高人鳳閃躲得也更靈便!始終不讓她的劍砍中。
  凌寒梅的劍術很精,招式變化也多,然而多半是正式交鋒所用,高人鳳赤手空拳,而且躺在地下,反而把她難住了,因為任何一种劍法,也不會用來應付這种情況,所以她的精招絲毫用不上,只能將勢就勢地擰刺砍劈!
  其他人雖各自認准了對手,卻因這兩個人最先開始,而且情況很激烈,卻忘了交手,直等高人鳳快要逃進樹林了,盛九如追上一揚練索道:“凌大姊!把他交給我!”
  凌寒梅如何甘心,厲聲道:“該開,我難道還不如你高明!”
  盛九如陪笑道:“凌大姊!你誤會了,這小子心眼儿多,玩意儿雜,什么江湖下三爛的手法都學全了,你拿他的确沒辦法,高手不斗無賴,就是這個道理,他這种下流的打法,就是整你這种劍道高手的,還是由我也用江湖下流手法來對付他吧!”
  凌寒梅也的确智窮力絀了,更怕高人鳳借此溜了,一面用劍逼得更緊,一面道:“好!你把他赶回來后再交給我對付,今天我非手刃他不可!”
  盛九如一抖鏈索,朝地下砸去,高人鳳往旁一閃,鏈索也拐了彎,竟往他的腿上纏去!
  謝文龍很不滿高人鳳這种臨陣退縮的戰法,但是想到對方已設定陰謀,要把自己這邊全部殺死,而且還要嫁禍已死的林玄鶴,誆騙晏四等人,覺得高人鳳能脫身出去報個訊,也是上策,因此倒也原諒他了!
  見到盛九如的鏈索快要纏上高人鳳的雙足,連忙一刀劈下去,直取盛九如的后背,口中道:“兄弟!快走!”
  由于他猝然發招,而且是攻人背后,大違常理,所以誰都沒注意。盛九如是听見金刀劈風之聲后,才急忙問身避開了,當然他的鏈索也失了准頭,高人鳳雙腿一彈,身子激射而起,隱入樹林。
  這邊盛九如險險避過了謝文龍一刀,回頭怒罵道:“謝文龍,我一向認為他是個好漢子,雖然不得已与你為敵,心中還是很尊敬你,誰想到你也會在背后傷人……”
  謝文龍挺刀朗聲道:“謝某立身正直,可是對付你們這些江湖鼠輩,卻不必講究手段,前些日子,我們也把你當作前輩,試問你所作所為,那一點象個前輩的樣子……”
  盛九如惱羞成怒道:“我是被你們逼得如此的!”
  謝文龍冷笑道:“你如果行事正直,立場光明公正,誰敢對你不敬,是你自己為老不尊……”
  盛九如將鏈索論得呼呼急響,直卷過來,謝文龍挺刀迎上。謝玉茜也接住林上燕展開廝殺。古奇一擺木棍,橫掃劉翩翩。劉翩翩的軟劍雖然鋒利,卻吃虧在分量太輕,沒把握能砍斷他的木棍,不敢正面接触,只好邊問邊斗,抽空進招,六個人分成三對廝殺開來!
  凌寒梅反而失去了對手。她恨极謝文龍放走高人鳳,忽地一挺劍回夾攻謝文龍。
  謝文龍的一口大砍刀應付盛九如的鏈索已經討不了好,加上凌寒梅后,壓力更大。幸好他的刀法极為沉穩,而且是正宗家數,攻人必留余地,保得密不透風,還能勉強支持住,卻已守多攻少,困難重重了!
  兩個女孩子也各自遇上了扎手的對象,分不開身來支援他,沒有几招,謝文龍已迭遇險招。
  忽地樹林中人影一晃,卻是高人鳳去而复返,手中挺著一枝劍道:“兩打一,老欺少,你們真不害躁,凌婆子,還是高大爺來斗斗你吧!”
  謝文龍愕然道:“兄弟!你怎么又回來了?”
  高人鳳笑道:“做兄弟的豈能那么混帳!”
  謝文龍道:“我們對你的离去都很支持,不會怪你的,因為通知四叔他們也是很重要的事!”
  高人鳳庄容道:“話固然不錯,但是無此必要,我們有四個人,對方也剩下了四個人,盡力一搏,我們不一定會全部被殺,而且我是個男人,即使要脫身報訊,也不應該輪到我去!”
  謝玉茜對他的离去,心中确是感到有點失望,見他又回來了,難禁興奮,雙刀急措,精神陡長,反把林上燕逼得直退,然后才裝作不經意地笑道:“那你剛才為什么又要走呢?”
  高人鳳一揚手中的長劍道:“我去找我的兵器,金老頭的勁儿真足,一鋤頭把我的劍砸飛到樹林里去,害我找了半天!”
  凌寒梅哼聲道:“你早說去撿兵器,我一定會讓你去的,我要殺你為蒼松大哥報仇,但一定會給一個公平決斗的机會!”
  高人鳳笑道:“你是個劍手,或許會有這份胸襟。不過老狐狸在旁邊就很難說了,他如果知道我去拿兵器,定會阻攔我!”
  凌寒梅道:“笑話,這种事該由我來決定!”
  高人鳳道:“老狐狸專會危言聳听,恐怕你很難把定主意,而且他自己也會趁机偷襲,不讓我拿到手,所以我只好借退為進,不使他往這上面想!”
  盛九如怒聲道:“放屁,你把我老道士看成什么了?”
  高人鳳淡笑道:“你這個人可正可邪,目前你為了林上燕,已經昏了頭,什么坏事都干得出來,我對你不能不作最坏的估計!”
  盛九如怒极,一鏈索卷了上去,高人鳳用劍尖一點索梢,巧妙地化開了。
  凌寒梅道:“他回來得正好,還是交給我來對付,你管謝文龍好了!”
  長劍一擺,欺身搶進,兩枝劍立刻展開激斗,其他人也是半停半斗地糾纏著,這時重新進入了緊張的局面!
  高人鳳的加入,只減輕謝文龍的負擔,可是凌寒梅那支劍更形銳利,著著都是取向要害,使高人鳳相當吃力,而盛九如的一條鏈索也變為凶狠了,這當然与心情有關,先前他們兩大高人,合斗一個謝文龍,因為大占优勢,反而提不起興趣,現在各人有了專一的對象,倒是精神振作,而且還有著一點賭賽的性質,看是誰先把對手料理下來,雖然這并不(缺211∼218頁)的毒針裝好道:“你再近前一步,我也用毒針對付你了!”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盡管出手好了,我也不想活了!”
  高人鳳真想抬手發射,倒是謝玉茜把他攔住了道:“不用!赤手空拳,我還不怕她!”
  說著將自己的雙刀丟掉了,擺著一雙空手迎了上去,凌寒梅突然扑過來,叉開雙手,要去掐她的頸子,謝王茜一面避開,一面掏拳反擊!
  誰知凌寒梅用的是虛招,半途中忽而雙抓為點,輕落在她的肩窩上,而謝玉茜也及時施展了晏四所授無影神拳的精招,第一招是虛發了,另一手電閃發出,叩擊在凌寒梅的太陽穴上。
  兩個人都是近身搏斗,用的都是險招,乍一交手,就同時中的,各向地上倒去。
  凌寒梅是被那一拳擊昏了過去,謝玉茜則被玄幻莫測的點穴法制住了穴道。
  高人鳳伸手托住了謝玉茜,沒讓她摔下,凌寒梅卻結結實實地倒在地上。
  謝文龍赶忙過來,幫著高人鳳將謝玉茜慢慢放倒,就檢查她受制的情形,高人鳳用手一按道:“是逆穴手法!”
  謝文龍卻輕吁了一口气道:“還好,凌寒梅在這一門手法上沒學到家、指穴略有偏差,而且她精疲力盡,出手勁道不足,赶緊推拿一下就可以解開了,否則非殘廢不可,這丫頭也是太大意了!”
  高人鳳一面為謝玉茜推宮活血,一面道:“凌寒梅是太极門支派的傳人,點穴的招式与逆穴手法都別成一家,茜妹能反擊她一拳,已經很了不起了……”
  謝玉茜經過一陣推拿后,果然已恢复了行動,由高人鳳扶著走動,活絡血脈,凌寒梅仍倒地昏迷不醒!
  盛九如見自己這邊六個人,三死兩傷,而四個年輕人除了劉翩翩肋骨折斷,受傷較重外,其他三個人都還是好好的,不禁長歎一聲道:“小雜种,算你們厲害。老道士認命了,你們下手吧!”語畢閉目待死。
  謝文龍庄容道:“九尾狐,以你們今天的行為,确實不能輕恕,可是看在你年歲大了,又落得這么慘,站在武林道義上,我不忍心再為難你,把兩個昏厥的人抬到屋里去,好好救治一下……”
  盛九如聞言大感意外,似乎有點不信。
  謝文龍又道:“事情沒算完,我們還要來找你們的,最好你別离開,等四叔來了,跟你作個明白交待!”謝文龍說完話后,果然無意留難,回頭對謝玉茜道:“妹妹!你現在能夠行動了嗎?”
  謝玉茜活動一下四肢道:“可以了,幸虧凌寒梅殺乏了力,否則這一指真能要了我的命!”
  謝文龍點點頭道:“那就好,你跟高兄弟都犯了同樣的毛病,几次得意,就被胜利沖昏了頭,目空一切,今天得了個教訓,從此應該收斂一下了,這些在江湖上享過盛名,并不是靠著僥幸,講真才實學,的确比我們高明!”
  高人鳳低頭受教,謝玉茜卻訕然地道:“誰會曉得呢,以前我們也交過手,他們并不怎么樣……”
  謝文龍道:“那是有四叔在旁邊,靠著無影神拳的威勢鎮住了他們,今天他們把四叔引開也是為了這個原因,便在硬真拼,還是老一輩的狠!”
  高人鳳笑道:“姜是老的辣,今天我算是承認了!”
  謝玉茜道:“可是我們并沒有輸!”
  謝文龍沉聲道:“那是運气,如果不是那個黑衣人突然插手,此刻橫尸在地的一定是我們!”
  謝玉茜也低頭不響了,謝文龍道:“把劉大妹子背起來,我們回去吧!”
  謝玉茜彎腰要去拉劉翩翩,她卻硬撐了起來叫道:“不要你碰我,今天你們白白放過了我的殺父仇人,我死也不會忘記你們!”
  說著低頭踉蹌急奔,謝文龍道:“你跟著她,好好解釋一下,她應該能原諒我們的!”
  謝玉茜追了上去,這里兩個人也准備走,盛九如卻叫住他們道:“高人鳳,剛才那家伙的确是秦守經,為什么你要放過他!”
  高人鳳笑道:“他救了我們的命,我怎么能恩將仇報,幫著你們去攻擊他呢?”
  盛九如一怔道:“你當真不想替師門報仇了!”
  高人鳳道:“誰說的?我只是現在放過他,以后仍然要找他的!”
  盛九如想了一下道:“我覺得很奇怪,秦守經為什么要出手救你們的命呢?”
  高人鳳笑道:“那可能是你們聯合了這么多高手要對付他,他自審力不足敵,假手我們來消滅你們的實力,他好從容對付你們!”
  盛九如不信道:“他一定也知道你們是彩虹劍的后人,同樣要找他報仇,應該殺了你們才對!”
  高人鳳笑道:“也許他認為先對付你們比較重要!”
  盛九如臉色一變,想說又不敢說,倒是高人鳳旁敲側擊地道:“我听你們說有一樣東西在他身邊,你們要在回來,那究竟是什么?”
  盛九如連忙道:“沒什么,不關你們的事!”
  高人鳳笑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了,是一冊拳經對不對?”
  盛九如臉色大變,怔了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人鳳道:“是龍琦君告訴我們的。”
  盛九如道:“龍琦君不是被殺死了嗎?”
  高人鳳道:“不錯!可是她老早就留下了遺書,說明一切情形,昨天林上燕与秦守經先后到她屋子里去,秦守經迷昏了他們,搜走了上半冊,林上燕又殺了人,拿走了下半冊,所以你們互相找尋,都想得到另外的一半……”
  盛九如不信地道:“林上燕沒有對我說,她說拳經被秦守經全部拿走了!”
  高人鳳一笑道:“秦守經如果得到了全書,早就逃之夭夭,找個地方去練功了,還來找你們干嗎?”
  盛九如怔了一怔才道:“她不會騙我吧!”
  高人鳳笑道:“你跟她雖然交情很深,但還沒有到可共秘密的程度,有些話她是不會全告訴你的!”
  盛九如道:“我不相信你的話,秦守經如果先得手,為什么只拿走一半呢?”
  高人鳳笑道:“龍琦君提防著拳經被盜,將它分成兩個地方收藏,秦守經只搜到了半本,林上燕在另一個地方得到了半本……”
  盛九如道:“那上燕就不會殺死龍琦君了!”
  高人鳳道:“下半部的藏處林上燕是知道的,她怕龍琦君會告訴秦守經,所以才殺之火口。誰知道這兩個人都上了龍琦君的圈套,龍琦君在兩冊拳經中各附一張字條,她曾經是秦守經的學生,所以將上半冊藏在秦守經能找到的地方,林上燕在龍家作了几年的佣仆,只知道下半冊的藏處,龍琦君唯恐有一天會因為這部拳經而受害,所以才作了這樣的安排,以備万一因之身死,得到拳經的人也落不了好去!”
  盛九如問道:“這是什么圈套呢,秦守經与上燕并不知道另半部在哪里呀……”
  高人鳳笑道:“龍琦君計算很精,她在兩冊拳經中都附了一張字條,秦守經的上冊中字條說明下冊早已被林上燕偷走了,林上燕的下冊中卻說上冊被秦守經帶走了,利用這個方法,可以使得他們互相殘殺……”
  盛九如愕然道:“這一手是厲害,可是上燕說她搜尋了半天,一無所獲……”
  高人鳳道:“女人有許多事是不可理解的,她現在心中只有儿子,怎會把秘密全告訴你,万一你起了黑心,想謀奪她的拳經呢?”
  盛九如憤然道:“胡說!我怎會是這种人!”
  高人鳳一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上過很多男人的當,不能不加小心,再說那拳經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奇書。安知你不會眼紅,何況你老狐狸是出了名的慣賊!”
  盛九如怒聲道:“上燕不會這樣對我的!”
  高人鳳笑道:“如果她手中不是掌握著半部拳經,安知秦守經一定會來找她呢?從這一點就可以證明了……”
  盛九如臉上現出了悲哀的神色,高人鳳道:“為一個不相信你的女人賣命,你想想值得嗎?”
  盛九如慢慢地一歎道:“說不得了,也許是她對我的了解還不夠。我想慢慢她會明白的!
  高人鳳道:“你會傻到這個程度?”
  盛九如苦笑道:“如果我還年輕,或許有机會去另找一女個人而把她去開,現在我只好認定她一個人了……”
  高人鳳微怔道:“既然你這么痴心,我倒是不應該告訴你這件事,而使你傷心了!”
  盛九如道:“我不傷心,但是很感激你告訴我這件事,因此我可以明白我仍未能使上燕全心愛我。我要加意關注她,愛護她,使她充分了解!”
  高人鳳輕歎道:“好吧!這是你的事……”
  盛九如道:“有一點我不明白,秦守經奪到紫風釵后,為什么又還給了你們?”
  高人鳳笑道:“這不是很明白嘛,他想得到另半部拳經,就必須全心全力來對付你們,把紫風釵給我們,可以使我們消除敵意,不來妨礙他奪經的行動!”
  盛九如道:“這賊子也夠狡猾的!”
  高人鳳道:“我們要走了,秦守經可能會去而复返,你留神著應付吧!”
  盛九如皺眉道:“他剛才大可以殺死我們,為什么又放手退走呢?”
  高人鳳笑道:“他志在得經,殺死你們毫無用處,以武功而青,他對付你們從容有余,所以把紫鳳釵拿走交給我們,他沒有了威脅,用別的方法逼林上燕交出拳經,不是更妥當嗎?”
  盛九如憂形于色,高人鳳道:“你別轉逃走的念頭,秦守經對你們的行動一定在密切的監視中,跑出去人勢孤單,你們更難逃他的掌握!”
  盛九如道:“可是在這里更不安全,兩人受了傷,剩下我一個人……”
  高人鳳笑道:“凌寒梅不過是力乏,挨了一拳也沒有受多大的傷,你把她救醒后這里有許多秘密的地方可以藏身,慢慢休養好了,再商量著對付他吧!”
  說完才拖著謝文龍轉身离去,走到大門口,發現謝玉茜一与劉翩翩倚在一起,喁喁低語,見到他們后,不禁埋怨道:
  “你們怎么拖到這個時候才出來,如果不是劉家妹子要照顧,我真想回頭找你們去了!”
  謝文龍笑道:“大妹子!你不怪我們了?”
  謝玉茜道:“化費半天口舌,總算使她明白那個人不是秦守經!”
  高人鳳笑道:“茜妹!還是你的眼光厲害,起初你一再阻礙我出手,我也恨透你了,后來才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知道那人是龍琦君呢?”
  謝玉茜笑道:“我站在下風,聞到一陣香味,而且很熟悉,再加上林上燕說出那黑衣人依的是秦守經的劍法,秦守經不會抹脂粉,而只有龍琦君學過他的劍法,這不是很明顯了馮?”
  劉翩翩低下頭道:“對不起,謝姊姊,我很失禮……”
  高人鳳道:“這不能怪你,林上燕跟她共處多年,也沒有認出是她來,你當然更不易辨認了!”
  謝文龍笑道:“其實破綻很多,林上燕他們已經有了個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龍琦君已死,所以才忽略了!”
  謝玉茜一笑道:“哥哥!你一向都很粗心,這次怎么精細起來了,我是從脂粉的香味判斷來者是個女人,但是她使出了秦守經的劍法,故意造成林上燕的印象,而且始終不開口,使我斷定她是龍琦君,此外并沒有看出什么破綻,你倒是說說看!”
  謝文龍笑道:“我是從她手上帶的戒指判斷的,那戒指上鑲著一顆貓儿眼,在黑暗中會發出綠光,龍大人在買進這枚戒指時,曾經請了一個珠寶客鑒定真偽,那珠寶客是我請來,當鑒賞時我也在旁邊,所以才知道它的特征,龍大人將這枚戒指送給龍琦君,作為她二十歲生日的禮物,我一看她手上的綠光,就知道是誰了!”
  高人鳳道:“別人也可以戴相同的戒指,貓儿綠并不是很稀罕的珍玉……”
  謝文龍笑道:“這一枚戒指上的綠玉很特別,那珠商說京中只有這一顆,也許天下就此一顆!”
  謝玉茜笑道:“你掌握著這個證据自然比我們清楚了,可見還是我的判斷較為細心!”
  高人鳳一歎道:“這次我認偏,或許是我仇心太切,失去了理智,直到酋妹一再阻攔,我才覺得其中必有緣故,可是我仍然沒想到龍琦君身上去,因為身材不對,那個黑衣人比龍琦君至少要高出三四寸……”
  謝文龍道:“穿上一雙厚底靴子就行了!”
  高人鳳道:“我想到有此可能,不過四寸厚的靴底穿在腳上很不舒服,那個人的行動卻十分利落……”
  謝文龍一笑道:“她是旗人,旗人婦女從小就穿高底慣了,行動自然不受影響!”
  高人鳳摸摸頭道:“我是糊涂了,所以才沒有想到這一層,不過到后來,你把紫鳳釵還給師妹,我才想到是她,當然還有一部分的推究和茜妹是相同的……”
  劉翩翩訕然笑道:“你跟謝姊姊同必同德,想法自然是一致的,只苦了我,剛才差點沒拉出劍來抹了脖子!”
  高人鳳見她開玩笑大直率了,怕謝玉茜生气,連忙岔開話題道:“龍琦君手上戴的戒指,林上燕跟了她几年了,怎么會看不出來的?”
  謝文龍道:“這枚戒指的价值很高,平常她根本不戴,林上燕如何得知呢?”
  高人鳳一愕道:“今天晚上她為什么要戴著呢?”
  謝文龍道:“她冒充秦守經前來解圍,卻不想引起我們的誤會,她知道我認識這枚戒指,自然是向我遞暗示!”
  高人鳳輕歎道:“她是個很細心的人,那几手劍法也叫人佩服,我自歎不如……”
  謝文龍道:“兄弟!你后來對老狐狸扯的那番鬼話,實在令我不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高人鳳笑道:“不是鬼話,我相信是事實……”
  謝文龍一愕道:“龍琦君已經說過她把拳經燒毀了,怎么會分成上下兩冊分別擱置呢?”
  高人鳳道:“我相信那是騙我們的,她將拳經不但分成了琦冊,很可能還分成三冊,上冊給了秦守經,下冊給了林上燕,自己還留下了中冊……”
  謝文龍惑然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高人鳳笑道:“她知道林上燕志在得取拳經,秦守經也一定不肯放松,遲早都會來的,這是最好的措施,讓那兩個一人各自得一部分,去自相殘殺,否則那兩個人會永遠找她糾,纏不清……”
  謝文龍道:“怎么又會分成三冊呢?”
  高人鳳道:“拳經只有她一個人看過,抽去中間重要的部份,將首尾分給兩人,秦守經跟林上燕以為自己所得到的是一半,拼命找對方奪取另一半,她不是可以坐山觀虎斗嗎?”
  謝文龍點點頭道:“這也有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高人鳳道:“秦守經与林上燕先后到她屋中去過,她還假裝中了迷藥,如果不對拳經作個交代,那兩個人一定會在她身上繼續索取,甚至于會殺了她,豈能輕易放她過去,所以他對老狐狸所說的那番話雖屬猜測,卻是千真万确的事實,至于她抽去中間部分,也是必然的措施,她怕這兩個万一講和了,拼湊起來,仍然是一份廢物!”
  謝文龍道:“兄弟!你的猜測果然精細,可是你有什么根据呢?”
  高人鳳道:“龍琦君如果沒有保留,拳經交了出去,就不怕人找麻煩了,就是防著万一有那种情形,所以才利用一個丫環的死,作成她被殺的樣子,布下疑案,使人摸不著頭腦,而且借此擺脫羅繼春的糾纏,不是一舉數得嗎?”
  謝文龍道:“這妮子太狡猾了!”
  高人鳳道:“讓秦守經跟林上燕火攢是上上之策,我在老狐狸那儿點上一把火,也是將計就計,老狐狸對林上燕痴心不變,但至少會打點折扣了!”
  謝文龍一歎道:“兄弟!這手段似乎太陰險了一點!”
  高人只沉聲道:“我師父師母都是被他們用陰謀害死的,為了報仇,我也要用點非常的手段,何況這計謀是龍琦君造成的,我不過引用而已!”
  謝文龍默然無語,謝玉茜卻道:“龍琦君今天幫了我們一個忙,我倒對她擔起心來了,尤其是听高大哥分析后,我更難以放心!”
  高人鳳道:“是的!武功是容易引人著迷的,龍琦君得到了拳經,自然不肯再讓人分享,所以才設下這金蟬脫殼与隔山觀虎斗的絕策,不過我們還不必擔心,只要我們不動她拳經的腦筋,她不會算計到我們頭上的……”
  謝玉茜道:“看她今夜的身手,已經是個絕頂的高手,具有這种身手的人,怎會甘心雌伏,龍大人遲早會被她弄得身敗名裂……”
  謝文龍道:“這還不至于,她很孝順,就是顧忌到家風,才隱技自克,今夜她是為了替我們解圍,不得已才出手!因為我們被殺死了,事情鬧大了,對她更為不利!”
  高人鳳歎道:“目前是這樣,將來可難說了。最好還是勸龍大人早日挂冠歸隱,离開了官場,万一龍琦君出了什么事,所擔的干系輕一點!”
  謝義龍苦笑道:“龍大人的固執脾气你是知道的,叫我用什么話會勸他呢?除非是揭開他女儿的底細,那當然是不了可能事!”
  几個人默然無語,劉翩翩忍不住發出痛苦的低吟,這才將眾人惊醒過來,謝玉茜連忙問道:“大妹子!你痛得厲害嗎?”
  劉翩翩道:“肋骨斷了三四根,先前听你們說話,還不覺得怎么樣,現在卻痛得厲害!”
  謝文龍忙道:“那得赶快治了,內里骨折是很危險的,刺傷內髒就更麻煩了!”
  高人鳳道:“那還不至于,如果有這么嚴重,師妹早就完蛋了,不過赶緊診治是要緊的,這一部門我不熟,大哥看看有什么好的接骨大夫……”
  謝文龍道:“有的。西直門大街的黃曉蔭是跌打損傷專門,又是骨科圣手,他是宮廷外科御醫,普通人請他不動,我親自去找他才行!”
  高人鳳道:“那就請大哥送師妹去一趟吧,我跟茜妹還得分頭找一下四叔与菊姑,不知凌寒梅用什么詭計把他們調開了……”
  謝文龍見劉翩翩已經不能再行動了,勢必要抱著她走,因為傷在肋骨,背著更不行,可是找尋晏四他們也刻不容緩,只好勉強答應了!
  高人鳳与謝玉茜怕他們難為情,互相遞個暗號,匆匆地走了,高人鳳只說了一句:“大哥,回頭在師妹家里見!”
  謝文龍伸出手臂,將劉翩翩捧了起來,十分小心,唯恐弄痛了她,劉翩翩倒是很大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道:“大哥!累著你了,這一段路很遠,又找不到車子,我攬著你的頸子,可以使你省點手勁!”
  謝文龍雖然是個魯男子,此情此景,也不禁碰得怦然心動,口中卻道:“我不怕累,你舒服就好!”
  劉翩翩將發燙的臉頰貼著他的頸項,低聲道:“大哥!您不嫌我們是唱戲的嗎?”
  謝文龍一怔道:“這是什么話,你們借梨園隱身尋訪親仇,又不是真正干這一行的!”
  劉翩翩雙手勾得更緊道:“那我就放心了,讓妹妹看見我們這种樣子,她會羡慕死了……”
  謝文龍感到心中一燙,連忙道:“大妹!別使勁,壓著你的傷處可不是玩的!”
  劉翩翩柔聲道:“沒關系,我一點都不覺得痛了……”
  謝文龍覺得這樣子在路上給人見了實在不雅,只得引開她的話題道:“那個古老頭也該死,居然對你下這种重手……”
  劉翩翩被他一提,怒從心起道:“這些老家伙都該死,等我傷好以后,一定要找他們算帳!”
  謝文龍道:“得饒人時且饒人,他們也是沒辦法,何況古直已經被龍琦君殺死了!”
  劉翩翩想了一下道:“奇怪了,龍琦君如果要怀恨的話,應該殺死林上燕才對,為什么偏偏把她放過了,反而去殺死是無怨仇的古老頭儿呢?”
  謝文龍道:“她并不愿殺人,殺死古直是不得已,那是為了自衛,當時古直偷偷掩到她身后突擊,被玉茜發覺了出聲警告,剛好她從林上燕手中奪來了紫鳳釵,便及時用上了!”
  劉翩翩道:“以她的武功看來,古老頭儿想暗算她并不容易,她也用不到殺人呀!”
  謝文龍輕歎道:“武功是一回事,經驗又是一回事,龍琦君的武功多半是從那部拳經上學來的,一個人閉門偷偷地練習,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為,遇上緊急的情況時,便慌了手腳……”
  劉翩翩想想道:“看來還是謝姊姊遇事沉著,她已經發現林上燕偷偷抬起鳳釵,安上毒針,裝模作樣地把龍琦君送過去奪下鳳釵,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不著痕跡!”
  謝文龍歎道:“我這個妹妹是四叔一手訓練的,刁鑽古怪,鬼心眼儿特別多,我真替她將來擔心,練武的人就怕鋒芒太露,如果她不知收斂,將來麻煩還多著呢!”
  劉翩翩道:“人還是机警一點的好,我的彩虹劍法得自家傳,應該不會輸給古老頭,就是腦筋轉不過來,經驗又不夠,才挨了一棍子!
  謝文龍庄容道:“大妹子,我有句不順耳的話,希望你別見怪,我認為你還是腦筋古板一點的好,江湖并不是女孩子理想的歸宿……”
  劉翩翩呆了一呆道:“大哥的意思是……”
  謝文龍道:“我認為相夫教子,才是婦人的本份!”
  劉翩翩點點頭道:“大哥說得對,奶娘也常這樣勸告我們姊妹,如果不是父母的冤仇未雪,她根本就不肯教我們練武,這些年來,我們寄居梨園,浪蕩江湖,感到很不習慣,盡管我們守身如玉,行為沒有一點逾節,別人仍然沒有拿我們當正經人看待!”
  謝文龍道:“菊姑是過來人,她自己一生就是被練武耽誤了,所以才教你們不要重蹈覆轍!”
  劉翩翩以憂慮的眼光看著他道:“大哥!你是否很討厭江湖人?”
  謝文龍道:“那怎么會呢?我自己也是江湖人出身!”
  劉翩翩道:“可是照您的想法看來,您成家的對象一定不會是個江湖人!”
  謝文龍笑笑道:“我也沒有這個意思,以我現在的職業与過去的行徑,如果娶個普通的女子,一定很不習慣,好在我這种生活也快結束了,我希望能有個安分守己,布衣裙釵的內助,過一陣安靜的生活!”
  劉翩翩低聲道:“秦守經蹤跡已現,我父母的冤仇很快也可以昭雪了,到時候我們都可以擺脫動刀舞劍的生活,去追求真正的平靜了!”
  謝文龍沒有回答,事實上晏四与周菊人也向他作了暗示,有意把這雙姊妹的終身托付給他,而他對劉家姊妹也相當滿意,只是木訥言行,不懂得如何表露而已!
  現在他也明白劉翩翩的意思,雖然不便作更明确的答复,卻不自而然地將雙臂抱得更緊一點!
  對劉翩翩說來,這也是最好的答复了,她滿足地閉上眼睛,沉浸在忘我的幸福中,身上的痛苦似乎已遠遠地离開了她,雖是夜寒似水,她卻感到异樣的溫暖!
  半夜敲開了王大夫的門,使得管門的老頭儿很不高興,因為王曉蔭是御醫,一代外科圣手,架子自然大了一點,看門的蒼頭多少也染上了一點勢利習气,可是發現這不速之客是九門提督的總捕頭時,老蒼頭立刻換上一副嘴臉,因為謝文龍這几天名動公卿,在京師已是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
  王曉蔭被家人從床上拖了起來,看見謝文龍送治的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紅女伶,因為王大夫酬酢很多,對雙玉班的這對姊妹花自然也不陌生,可是在官場上混久了,養成他多听少問的圓滑功夫,所以并不多問,只是沉靜地探詢受傷經過,把脈診治,謝文龍也樂得少費唇舌!
  王大夫的醫道不愧高明,家中也有著現成的藥物,內服外敷,扶正斷骨,包扎妥當后,才道:“這傷當然嚴重,好在年紀輕,骨頭也沒有碎,回去好好休養,斷骨自然會長接上去,沒多大關系!”
  謝文龍道了扰,王曉蔭卻忽而低聲問道:“謝大人,老朽本不該多嘴,卻有一件秘密的消息要告訴你……”
  謝文龍一怔連忙問道:“什么消息?”
  王曉蔭壓低了聲音道:“老朽日間曾經到婁老供奉家中去診病……”
  謝文龍道:“那位老先生的病勢如何,听說根嚴重……”
  王曉蔭道:“比武那天他受傷并不重,病都是气出去的,調息几天就會好的。可是他性子很急,催著老朽給他加緊調治,用了上好補藥恢复元气……”
  謝文龍一惊道:“他還想找我的麻煩不成?”
  王曉蔭笑笑道:“婁老以天下第一劍客自居,受了這番挫折自然是不甘心的,而且他還邀了几個厲害人物撐腰,准備重下戰書,一雪前恥呢!”
  謝文龍忙問道:“哪些人物?”
  王曉蔭道:“老朽對武林道上的人毫無知聞,有兩個人卻是不好對付,大人居京師很久,該知道大內的一雙鐵羅漢吧!”
  謝文龍一惊道:“怎么是這一對活寶!”
  王曉蔭凝重地道:“謝大人別瞧不起他們,他們并不只是念念几句經文!”
  謝文龍道:“我曉得,邊地的番僧都有一身好气功,這兩個人更是個中翹楚,一身硬功已到刀劍不侵的境界。只是我們一向沒有往來……”
  王曉蔭道:“那只怪大人最近把名气弄得太大了,他們自然不服气……”
  謝文龍道:“他們現在是國師的身份,總沒有理由跟我為難!”
  王曉蔭道:“那當然不會公開邀斗,可能是私下挑戰!”
  謝文龍道:“私斗倒好辦,我可以拒絕!”
  王曉蔭道:“恐怕不容易!”
  謝文龍道:“為什么?我在提督府當差,任的公職,在職務上就不允許參加私斗……”
  王曉蔭道:“這要怪那位九格格多事了,今天是她循例晉宮請安的日子,剛好圣駕也在皇太后老佛爺的慈宁宮中,閒談起來,圣駕對這兩個和僧十分推崇,九格格卻一個勁儿捧大人的場,于是圣駕就引起了興趣,這場比斗恐怕還是圣上諭許的……”
  謝文龍愕然道:“皇上總不會下旨召我去打架吧!”
  王曉蔭笑笑道:“那當然不至于,可是圣駕會在暗中面示和親王,促成這場比斗,屆時圣駕恐怕還會在暗里觀斗呢,大人能推得掉嗎?”
  謝文龍恨恨地道:“九格格簡直多事!”
  王曉蔭笑著道:“這位格格對大人可是推崇備至,在宮中到處宣揚大人如何了得,現在大內上下,誰都知道大人的英雄事跡!那可是難得的崇敬……”
  謝文龍心里煩透了,沒精神去听他瞎捧場,只是低頭在想心事,王曉蔭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謝大人,老朽所提供這個消息,就是希望大人先作個准備,替咱們中原人爭口气,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給他們!”
  謝文龍道:“今天日間我也到過王府,怎么沒听說有這回事呢?”
  王曉蔭道:“九格格在中午就出宮了,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老朽下午上婁府出診時,剛好那兩位國師也在,可能是他們在圣駕口中听見了九格格對大人吹噓的情形,向圣上取得默允后,再去找婁老打听大人虛實的!”
  謝文龍默思片刻,才拱拱手道:“多謝老先生關照,下官知道了內情,當斟情應付……”
  王曉蔭道:“望大人妥為准備,大展雄威,殺殺這些化外番僧的銳气!”
  謝文龍苦笑一聲,無以為答,過了一會才問道:“劉姑娘的傷勢不要緊吧!”
  王曉蔭道:“那絕無問題,老朽的藥不敢說是仙丹,療這种外傷卻是百試不爽,不過保養還是得注意的,老朽已經預配了几帖藥散,按時服用,吃完了再來拿……”
  謝文龍拱手再度道謝,王曉蔭還殷勤地道:“听門房說大人是步行來的,夜半雇車不易,老朽的座車倒是現成的,大人稍坐片刻,老朽叫他們套好車子送大人回行吧!”
  謝文龍對這一番盛情倒是很感激,連連稱謝不止,過了沒多久,車子套好了,劉翩翩經過包扎后,自己能行動了,由謝文龍扶著上車,王曉蔭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外,才作禮而別。
  在車上,謝文龍始終愁眉深鎖,劉翩翩忍不住問道:“大哥!那兩個國師很扎手嗎?”
  謝文龍輕歎道:“他們是紅教教主手中的兩個首席弟子,大的叫喀宗巴,小的叫赫連,都是第一流的硬角色,所向無敵,駐錫大內,被封為國師……”
  劉翩翩駭然道:“我只知道國師會吞劍吐火,驅神捉鬼。那完全是騙人的障眼法。可沒有想到他們也會武功!”
  謝文龍凝重地道:“不!他們都會武功,而且都是從小打下的根基,他們的武功是純剛的功夫,可是又吸取了苦行僧的內家功夫,吞刀吐劍,不傷內腑,刀砍棍打,不傷肌膚,都是真功夫,絕不是什么障眼法!”
  劉翩翩道:“世上真有這种奇人嗎?”
  謝文龍歎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本來我也不相信,可是這兩個羅漢初來京師時,曾經公開展示過奇術,赤足走火炭,肉身滾釘板,肚皮上放了几百斤的巨石,叫兩個大力士用鐵錘猛力下擊,石塊捶得粉碎,連他背上的鋼釘都壓斷了十几根,他們卻毛發不損,這是我親眼見到的!”
  劉翩翩道:“您相信他們表演中沒有作弊嗎?”
  謝文龍道:“相信,那兩個力士是大內的巴魯圖,身份很受重視,不可能幫他們作弊!”
  劉翩翩道:“什么叫巴魯圖?”
  謝文龍笑道:“那是滿話中的勇士稱謂,這兩個人都是滿族的勇士,曾經在戰場上數次救駕,御封為巴魯圖,現任皇上的貼身侍衛,也因為他們的證明,這些和尚才能獲取信任,被冊封國師,駐錫在禁宮內,教導宮眷們養气延壽的法訣!”
  劉翩翩道:“婁老頭儿把這兩個人拉出來做幫手,你就麻煩大了!”
  謝文龍苦笑道:“侍衛官与這兩個和尚本來是水火不相容的,因為他們都為了爭寵攬權而互相沖突,都是九格格多嘴,激起和尚的好胜之心,才湊到一塊儿去了!”
  劉翩翩又問道:“如果他們真的找您挑戰,你怎么應付他們呢?”
  謝文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能推最好,不能推也只有硬著頭皮一戰!”
  劉翩翩問道:“您斗得過他們嗎?”
  謝文龍庄然道:“斗不斗得過是另外一會事,我宁可在交手中被擊敗,也不能替中原武林丟人,連接受挑戰的勇气都失去了!”
  劉翩翩不再說話,他了解謝文龍的個性,他雖然不以自己的武功為傲,卻有宁折不彎的倔強,這正是一個男子漢值得尊敬的地方!
  默默地回到貓儿胡同的住處,謝文龍掏出一塊銀子開發了車夫的酒錢,抱起劉翩翩上樓,卻發現周菊人的住房中傳出切切的笑語,好象有很多人在里面!
  他還沒有敲門,里面已經發覺了,首先是晏四的嗓音道:“文龍嗎?快進來!”
  謝文龍推門進去,才看見晏四,周菊人,劉真真,高人鳳与謝玉茜都在,而且還多了兩個陌生人,一個是衣衫躐蹋的頭陀,一個卻是神情冷艷的中年道姑!
  晏四先問道:“翩翩的傷勢不要緊吧?”
  劉翩翩掙扎著下地:“不要緊,奶娘,您二位老人家真是的,差點沒把我們全送在三友山庄了!”
  晏四笑道:“玉茜已經埋怨我們老半天了,都是怪我們不好……”
  那頭陀笑笑道:“是我們不好,誰會想到凌寒梅布下這個絕計呢?好在她沒有得手,否則我絕不會饒她!”
  謝玉茜道:“黃二叔,如果她得了手,一本帳全算在林玄鶴身上,您找她有什么用?”
  那頭陀訕然道:“是!是!好侄女,都怪我們不好,誰想到我們离開江湖几十年,江湖中會冒出這些鼠輩,真是世風日下,人心大變了……”
  晏四道:“二哥!江湖沒變,人心也沒變,只是我們太梗直了,想以君子之風來處江湖,才容易上當!”
  那道站卻淡淡地道:“四哥你只在我們之間講究君子之風,更名易號之后,你以無影神拳四個字間江湖,倒是一帆風順,很少上人家的當呢!”
  晏四苦笑一聲,攤攤雙手道:“梅影,大家都是一把年紀了,還提從前的那些事干嗎呢?”
  那道姑一哼道:“我怎么不提,你為了要表示君子謙讓的美德,拔腿一溜,換了個名宇,依然逍遙自在,可知道我這几十年小孤山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晏四的神色十分尷尬,還是高人鳳替他解圍道:“大哥,師妹,你們還不認識吧,我來介紹,這是黃二叔,這是方師姑,這是四叔与菊姑當年的楓菊梅棠四君子舊搭檔!”
  謝文龍听謝玉茜稱那頭陀為黃二叔,晏四又稱那道姑為梅影,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湊齊在一起,連忙一一躬身作禮。
  哪知秋黃秋楓异常感慨地道:“四弟改了名號,我忘了本姓,四君子早成陳跡,現在我只是個苦頭陀,你們也別叫我黃二叔了。”
  謝玉茜道:“黃二叔,我們總不能稱您苦頭陀二叔!”
  黃秋楓道:“為什么不能,二十多年來,我以苦頭陀為名,早已習慣了,如果不是你們提起,我根本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晏四笑道:“二哥!這是何苦呢?小弟改了名,可是沒有改姓,您也別在孩子面前故意矯情……”
  周菊人微帶憤激道:“你們都改了,只有我跟梅姊沒有改,我們的名字又不丟人……”
  方梅影冷冷地道:“人家都說女子易變,卻想不到你們大男人更易變,四君子并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丑事,你們竟連自己的本名都不敢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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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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