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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黑沼位于偏南的野人山中,原是一片深谷,滿生惡木,都是積年末化,人跡罕無的洪荒地帶。木泛黑色,四周都是崇峰峻岭,霧气郁積,谷外是擺夷,邸蠻等原始人种散居之處。
  為了不惊動黑沼中人,他們遠在百里之外,就收起遁光,步行而去,行經一道清溪,但見有十几個裸体少女,在溪中潑水為戲,個個都是長發披肩,姿容秀麗,看見他們來了,呼嘯一聲,都跑了上來。
  同行九人中,易紅霞是中年美婦,跟方九一付土老儿相映成趣,倒沒受到干扰。
  莫無影是個老太婆,雖不過五十上下,也沒有人去拉她。
  其余六個人中,史劍英翩翩一表,蕭遙是個秀逸的中年書生,受到的紛扰最多,每人都被三四個裸女拖著,要他們下水同戲。
  醉仙翁朱牧是個胖子,也被兩個女子拖著。
  這些女郎的身段窈窕,皮膚白嫩,一派純真,口中雖然璣璣喳喳,叫著他們听不懂的話,然而態度卻是純真無邪。而且態度十分友善,毫無一絲惡意,更不象是有法力的樣子,慌得這些東土群俠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南荒蛇丐陸奇,一身髒兮兮,沒人去找他麻煩,樂得在一旁齜牙直笑。
  朱牧急叫道:“臭化子,這一定是盤絲洞,他們錯把我當成豬八戒了,你快想個方法解開呀。”
  陸奇笑道:“沒關系,她們只是邀你下水去泡泡,沒有多大關系,絕不會把你蒸熟了吃掉的。”
  向妙妙道:“陸前輩,這是些什么人?”
  陸奇道:“她們是水??5c夷,也是西南夷中較為開化的一族,最愛干淨。經常浴水為戲,她們也最仰慕中原男儿,相邀共浴,是一种最尊敬的禮貌。”
  向妙妙笑道:“前輩能通他們的語言嗎?”
  陸奇笑道:“老化子是在南荒出生的,那一种語言都通,??是跟她們講不通,人家是一片善意,其實也沒有關系,跟她們下去玩一會就行了。”
  向妙妙道:“彼此風俗不同,前輩解釋一下。”
  陸奇道:“解釋不通的,入境隨俗,我年輕的時候,也被她們拖過,怎么講都沒有用的。”
  那些女郎們力气很大,几個人把朱牧、史劍英等人都已拖到了水邊。
  向妙妙道:“前輩一定有個辦法解決的,朱前輩已經快生气了,發起火來,惊了她們反到不好。”
  陸奇歎了口气道:“這些家伙真是有福不會享,登斯樂土,無憂無邪,多少人都想不到呢。”
  于是他磯磯哇哇也叫了一陣,可是那些女孩子也哇哇地跟他對叫,表示不相信的樣子。
  陸奇道:“我也沒辦法,我告訴她們,來的人都是神明,冒瀆不得的,可是她們說是一种敬意,神仙不應該生气的。老化子也沒咒念了,除非叫酒鬼他們施展一點法力來嚇她們一下!”
  向妙妙道:“這么做可以嗎?”
  陸奇道:“效用是一定有的,只是太殘忍了,她們最敬奉神明,真這樣做了,他們以為得罪了神明,一定會自殺而向神明謝罪。”
  向妙妙道:“那就為難了,史兄弟,我看你們還是下水去玩一下吧,好在她們無邪無偽,根本不懂得禮防之嫌,而且這是她們的一番敬意。”
  史劍英听見了陸奇跟向妙妙的談話,而且也知道邊夷化外之民,生性執拗畏懼神明,無可奈何之下,已經准備下水去了,忽而空中罩下一片黑云,卻是青鸞娘子借給他們乘騎的本命神禽,直扑而下,巨翅一擅,就把那四個拖著史劍英的女子擅跌開去。
  苞著一聲雕唳,靈雕叟的本命神禽也跟著下來,把朱牧跟蕭遙身邊糾纏的女子塌死兩個,抓了一對。
  被青鸞擅跌出去的四個女子,也是腦破血流,香消玉殯,受起异常,每個人都怔住了。
  史劍英不便開口。
  青城煉士蕭遙一皺眉,剛要說話,莫無影道:“蕭道友,這兩頭神禽是青鸞靈雕的原身,雖然已神化而脫体,但仍与他們靈气相通,絕不會無故傷人的,這必然有什么原故。”
  青城煉士一听才壓住了出口的話,溪中還有七八個裸女,見狀大惊失色,一個個惊倒在水里。
  陸奇連忙以夷話大聲喝問,想是在追問她們這些舉動的內情,究竟有什么陰謀,可是那些女子跪在水中膜拜求饒,就是不肯開口。
  龍君儿道:“毛病一定在水中,我下去看看。”
  正要除衣下水,忽然一聲急呼傳來:“少主,使不得。”
  苞著兩點人影由空中急降而落,正是鰍娘、魚姥,落地雙雙恭身向龍君儿行禮道:“奴婢叩見少主。”
  龍君儿一怔道:“二位怎么如此稱呼?”
  魚姥肅然道:“老奴等蒙少主成全,在貝闕中得叩諳主人主母法身,已允收歸門下,故以奴禮參見。”
  龍君儿笑著道:“你恐怕錯了,家父母對任何同道的人都很友善,絕不會要二位為奴的。”
  魚姥道:“主人雖未允准,但老奴蒙主人主母以無邊法力,拚舍本身真气,為老奴等去除身上戾气,從此得入正道而弭卻許多魔劫,更省卻數百年苦修之功而助老奴等化元丹而注于元神,今后不再畏懼任何外力竊掠老奴等的真元了,感恩海深,情愿以奴事之。”
  龍君儿笑道:“家母修行万載,些須損耗,在她老人家說來根本無所謂,而且這也是她自己的心愿。因為家父得道較遲,飛升之期先后難一,家母則一定要等家父同時飛升,只愁多余的修為無處安放,用在你們身上,是你們的机緣,倒不必放在心上。”
  鰍娘道:“但奴婢卻不能這樣想,此心已決,請少主不要再堅持,成全我們這一片心意吧!”
  龍君儿想想笑道:“隨便你們吧,反正你們是要回到貝闕去的,那個問題留跟家案母商討去,剛才你們不讓我下水,莫非水中有什么古怪?”
  魚姥道:“是的,若奴等早已來了,受命在黑沼等候少主的,可是發現一黑沼孽徒悄悄地出來,故套交情用話一騙。他以為我們是脫困回沼的,說出了實話,原來黑龍教主自上次受挫后,心怀怨憤,剛好無心島主魚玄机夫婦跟一批党羽也在志切報复,兩下合在一處,都到了黑沼,管玄英已算准諸位會去,故而在水中設下了陰謀。”
  史劍英一忙道:“什么陰謀?我怎么看不出來?”
  魚姥道:“他們知道史公子練就慧眼,故而這次的陰謀十分周密,在水哀布下了璇璣大衽d,再以這些美女篇餌,誘使各位入水。”
  向妙妙笑道:“碧瑤宮中璇磯陣我們都破了,還在乎這儿的一些粗淺布置嗎?”
  魚姥道:“這次可不同,他們在璇磯陣中,埋設了四枚血魂珠雷,那是他們得自便成遺闕中魔教最惡毒的邪寶,一經爆炸,立可將人形神俱滅。”
  眾人都駭然失色,雖然這儿沒有魔教中人,不知道血魂珠雷的威力如何,但既為避玄所設,必然歹毒無比。
  陸奇歎了一聲道:“幸得靈禽示警,才沒有上當,否則坑了他們三位,老化子就百死莫贖了。這批夷女也可惡,我們跟她們無怨無仇,她們居無為虎作悵來陷害我們。”
  魚姥一歎道:“那也怪不得她們,老奴已經問清楚了她們根本不知道。因為這儿地近黑沼,他們一直以黑沼為神靈之地,對黑沼出來的神人,都唯誠唯敬,任何指令都不敢違抗,否則就將降禍全族。”
  陸奇又用夷語問了一陣,那些夷女才臉含怖色,戰戰兢兢地答覆了,經過一陣問答后,陸奇才告誡了一陣,揮手把那些夷女遣走了。
  陸奇憤然道:“事情一有魚玄机、管玄英兩人介入,就花樣百出,那些夷女是受驅策來此的。他們先在夷族部落中行法降疫,使每個人都腹痛如絞,然后以神明的姿態去往施法祛疫,取得夷人的崇拜,再吩咐她們來此等候,說我們也是神仙。如果能被她們拖到水中共浴,則這一溪水就可以成為圣泉,服之永無病痛,??是千万不可說破。”
  史劍英一歎道:“這一著的确厲害,夷人不事飾偽,如果用威脅的手段,強迫她們前來,我們一定會看出虛實的,他們用這個方法,哄騙夷人來設餌,毫無破綻,難敝我們一點都看不出有陰謀。”
  龍君儿朝地上的那群被殺死的夷女殘??看了一眼,臉露不忍之色道:“這些人死得太冤枉了。”
  鰍娘道:“少主,他們死得不冤枉,這几個夷女早就都被黑沼中人攝去充作下陳,也略略學會了一些障眼的小邪法。她們已成為夷族中的巫使,專事選取同族中的美貌少女,送到黑沼中供那些淫邪取樂,為虎作悵,本就該殺。”
  史劍英道:“我怎么一點都看不出來。”
  向妙妙笑道:“她們只學了一點邪法,又沒有道行根基,你怎么看得出來呢?”
  陸奇道:“青鸞、靈雕都是通靈神禽,它們絕不曾濫事殺戮的,罪惡之源還是在黑沼,我們快去吧。”
  這一道清溪是從山間流出,溯源而上。
  魚姥指看面前一座峻峰道:“這后面就是黑沼出入門戶,不過黑龍教主既然得魚玄机之助而預設陷阱,恐怕也知道大家會去,在門戶處一定會設有埋伏,我們還是從偏門進去較為安全。”
  陸奇道:“偏門在什么地方?”
  魚姥一指道:“在右側,只要通過一片斷魂花海就行了。”
  陸奇道:“是不是一大片五色繽紛的花圃,老化子就在那儿吃過一次虧,不知是什么玩意見?”
  魚姥一笑道:“那是迷魂五色錦,也是一种五行布置,取黑沼內所生十几類毒花异草,以色彩之雜亂,使入者目為之眩,繼而不知不覺間神為之奪。然后花中所含的毒臭使人神智為之昏迷,倒在花圃中,則有一种吸血蔓,能自行舒卷,將人里在其中,吸盡精血而死。如果不加注意,就是大羅金仙,也難以逃脫,黑沼中的這一片花海,從無人看守,判從不虞。外人侵入。”
  陸奇詫然道:“听起來不過是一些毒花草而已,對血肉之軀,尚可有威脅,對我們修成玄功的修道者,難道也能產生作用嗎?”
  魚姥道:“原來是沒什么作用的,可是黑龍教主把一些修為較淺的修道人,投置在花海中,任其吸取精血,更以邪術使死者之神魂附寄花上,日積月累而生靈异。故而花海中有無數厲魄陰煞,合花之体而成為十二花魅,無影無形,對如附骨之齟,專吸修道人精魄。”
  陸奇一歎道:“那就難怪老化子會??了道儿了,幸好我的小金儿把我拖了出去,否則老化子莫明其妙地死在里面,落個骨化神消,還沒人知道呢。哦!對了,剛才道友說那些花已成魅了?”
  魚姥道:“是的,只是气候尚淺,僅具一股無形的气性,尚未能成形,但等他們吸收到足夠的修道人精气后,就會成形了。那些花草在黑沼中,僅只在凌晨時,受到初升旭日的元光照射而賦其靈英,藉地勢之阻,避過了正午陽暴之戾,故而容易成精。那十二花魅,就是黑沼十二奇珍之一,黑龍教主視同拱壁!”
  陸奇道:“這些未成形的精魅又怎能列為奇珍呢?對人全無用處。”
  魚姥道:“許多仙府奇兵被列為珍,也是用以傷人而已,此外別無用途。那十二花魅如果凝煉成形后,到了可以隨手指揮的程度,就是一項厲害無比的殺人利器。它們有形無質,稟奇毒之性,又不怕任何法寶的損坏,有隙即入,仙佛難防,怎么不算是一項奇珍呢?”
  眾人俱都一征!
  魚姥的話給予大家一個從來也沒想到的啟示,一般人心目中的奇珍,無异見前古奇兵寶刃。其實得到這些東西,也不過是能自衛傷人而已;花魅如能用來傷人,自然也是一項凶器了。究其根本,与史劍英龍君儿所擁有的紫電青霜兩神劍并無差別,當然也是奇珍之一了,只是一用于正,一用于邪而已。
  龍君儿想想道:“魚姥,那斷魂花海如此厲害,我們又怎么能夠通過呢?”
  魚姥一笑道:“黑龍教主對花海的十二花魅十分珍視,每天都親自前往以气運合,俾能与元神相通而合。同時以黑沼所產的一种毒果汁??食以助其气候。有時他外出無暇,這??食的工作就由老奴代司,故而花魅對老奴已熟悉,有老奴在,它們就不曾出來傷人。”
  陸奇道:“還有那些花毒呢?”
  魚姥道:“花以五行之理雜栽,明白其變化之理,目不為所迷,花魅不出為厲,毒臭也就含而不發。在黑沼中只有老奴与黑龍教主二人能通行花海而無阻。”
  鰍娘笑道:“難怪那老鬼,一再告誡黑沼中人,不得到花海附近去窺測,原來還有這個秘密。”
  魚姥笑笑道:“那毒果名曰罌粟,果中汁漿有麻醉人神智之效,而且嗜久成癖,非此不可。那些花魅食之多年,黑龍教主唯恐這個秘密為人所偵,持了毒果就可以使令花魅听命,故而不敢令人前往。”
  龍君儿詫問道:“花魅既然無形無質,又怎需進食呢?”
  魚姥道:“它們雖然無形無質,但不是虛空的,只是体無常態,隨時而异,就好像清水一般,盛于方則方,容于圓則圓,當然還需要滋養。”
  史劍英一歎道:“宇宙之秘,未為人知者万万千千,今天我總算又長了一重見識,就請魚姥帶路吧。”
  魚姥恭身應命,帶看眾人往斜側飛行。
  史劍英与龍君儿則只好涉行追隨了,他們不敢使用身劍合一之術,為的是怕惊動沼中孽。
  越過兩道重岭,果然遙見一片花海。
  正當小陰,此時雖是正午,但陽光上為一片突岩所遮,下為郁郁蒼蒼大樹所掩,只有几處間隙透下陽光,照得那片花海錦簇繽紛,艷麗奪目,万紫千紅,滿目琳琅。
  花圃中辟??几條縱橫錯雜的小徑,望去猶如阡陌,把花圃隔成一塊塊的花田,使人一見就情不自禁地想走進去賞玩一番。
  而且微風轉送時,錦海翻涌,濃香送爽,分外醉人。龍君儿一見就忍不住歎道:“美!太美了!”
  青城煉士蕭遙道:“這一片花海的栽培的确頗見匠心,若非魚姥先示,誰也忍不住會上當的!不過這花香聞起來,只令人感到清新芬郁,不像那些有毒的花,雖具麗色,封蘊惡臭,似乎并沒有什么害處呀!”
  魚姥笑道:“蕭大俠說的是一般毒花,這一片斷魂花海,主要是以修道人為對象的,如果具有惡臭,還能吸引人嗎?這花香并不是毒,而是濃郁如酒,令人在不知不覺間,疏于防備而暢吸,漸迷而醉,終至神智昏迷。凡間百物對修道人的威脅都不大,唯獨酒之一吻,神仙難禁,人間傳說中沒有被毒死的神仙,卻常有醉倒的神仙。”
  蕭遙一歎道:“厲害,厲害!魚姥請引路吧。”
  魚姥含笑道:“這花間阡陌,就是五行布置,但經過黑龍老怪自行亂置,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深悉陣圖變化的人也難以揣摸。因為他要我代他飼??花魅,才把布置的秘密告訴了我,現在請大家跟看我走,一步都不能錯。”
  說看舉步走入花徑,眾人魚貫成為一列,跟在她后面走??。
  起初目中還有眩惑之感,轉了七八個彎后,才突然一清,紅綠成行,條次井然,全圃在目,再無凌亂之感了。
  眾人中以青城煉士胸中韜略最深,對五行陣圖之學也深有心得。
  他看了一下才歎道:“高明,高明!這老怪物也不簡單,就憑這一番布置,舉世也無几人能及。”
  魚姥仍是不說話,謹慎地照記憶中的路進行著!
  慢慢已轉到花海中央,忽然史劍英道:“魚姥,倩形不太對,有十几條紅色的人形幻影在花上飄浮看。魚姥一怔道:“史公子,你沒有看錯嗎?”
  史劍英道:“不會錯,一共是十二條,六條在紅色花上,六條在紫色花上,雖只有淡淡一抹,但我服過万載空青靈仙石乳,目力可透九幽,仍然可以看得出。”
  鰍娘道:“我怎么看不見呢?”
  易紅霞道:“世間万物本無真色,其色仍借自晟日之光,相映而成,故以紅橙黃綠藍靛紫七色為主,再行混合而為万色。然紅之上,紫之下,倘有許多不為人目所辨之色。但史小友服過万載空青,故而能見其隱約,我們是無法看見的。魚姥,那是不是十二花魅?”
  魚姥道:“一定是的,不過它們已聚煉成形。气候又深進一層,大概是黑龍老怪在受挫之后,刻意助成的。那我們就要小心了,好在老身已有准備,來時在山中覓得一兜罄粟實在此,每位都拿??一些。請史公子注意,看出魅影向誰迫近時,立刻臍破蜜粟實,以三昧真火,熬煉實中的白色汁漿,騰成气霧供其吮吸,可免其侵扰。”
  她說看立刻取出一擁大小如核桃的球形果實,叫每個人都拿了七八顆。史劍英更是十分謹慎,嚴密地注視看那一些魅影的行動。
  又走了几步,他就叫道:“鰍娘,有兩條魅影向你迫近了,你准備一下。”
  鰍娘立刻捏碎了手中的果實,同時以三昧真火,將果實中的白色漿汁化為一蓬含有醉人气息的煙霧。
  史劍英又叫道:“前后左右,那些魅影都擠上來了。”
  眾人一起施為,把手中的果實化為煙霧,眼看看那些蓬起的煙霧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吸引??,分散到兩邊就消失無蹤。
  頃刻間,每個人手中都只剩了一握黑色的灰燼。
  魚姥忙問道:“史公子,現在怎么樣了?”
  史劍英瞧了瞧道:“它們似乎意有未盡,還在周圍擠聚??。”
  魚姥一征道:“平時它們只須十几枚果實就夠了,吮吸之后,就會自動退走的,今天我已經加重了一倍的份量,它們怎么還不夠呢,莫非癮頭加重了。”
  史劍英又叫道:“鰍娘小心,它們扑上來了。”
  鰍娘也感到一股陰風迫体而來,連忙凝聚真力,發出護身真气,同時將手一揮,一股九陰真气打出。
  可是沒有用,她只感到陰風迫体而入,打了一個冷顫,顯然是已為花魅侵入体內,接??其他人也一一打了個冷襟!
  魚姥也有同樣的感覺,連忙叫道:“不好,花魅已侵入人体,大家赶快收攝心神,以玄功脫体遁出……”
  眾人都是久經風浪,不待她招呼都作了准備,九轉玄功施為后,原体已成化身,眼看見所脫的本体在慢慢地消蝕下去。
  眾人已挪移到另一處地方。
  陸奇憤然道:“老化子還沒有受過這种邪門的事。”
  蕭遙卻凝重地道:“這种看不見的敵人最傷腦筋,我們必須設法對付才行,否則那些魅影在吸完化身上精气后又會找上來的,一兩次的損耗雖不大,久而久之,一直不斷地損耗下去,誰都吃不消的。”
  魚姥歎道:“這十二花魅厲害處就在此,老身与鰍娘幸得主母之助而丹成,否則連這一次都逃不過。魅影迫体只有任其宰割,許多修為較淺的同道,無聲無息,莫明其妙地被消滅在這儿,黑龍老怪在此地不設防,就是仗羞這十二花魅,詭异難防。”
  方九忽而急道:“不好了!兩個娃儿都不會九轉玄功,身外化身之術,他們豈不是糟了?”
  史劍英与龍君儿都沒有跟過來,只是悄悄离開了一點。史劍英全神貫注,凝視看群俠的化身消失。
  魚姥最是緊張,忙問道:“少主,史公子你們怎么樣,是否已被魅影侵入了?”
  史劍英搖頭道:“沒有,有一個魅影往君儿身邊碰了一碰。立刻就躲開了,我也是一樣,現在十二道魅影都集中在這邊,好像很懼我們的樣子。”
  陸奇一征道:“奇怪,難道你們有克制之法?”
  蕭遙忽然笑道:“龍姑娘身??紫緞仙衣,劍英有我贈的紫云罩,這兩件東西都是僻邪的,帶在身邊就能百邪不侵,就是這原因了。”
  陸奇道:“你那紫云仙罩有這么大的神效嗎?”
  蕭遙笑道:“此寶得自紫府,為前輩仙人張紫陽物化后所遺唯一至寶,兄弟在無意中得之。”
  陸奇笑道:“窮酸,你別再現寶了,要是這紫云仙罩真有辟邪之能,老化子倒是想出個好法子解圍。”
  蕭遙道:“劍英能使花魅不侵,是不是紫云仙罩之功我倒不敢确定,不過它确有怯邪之能。”
  陸奇道:“這個我知道,老化子以前也見識過,因此才触動了靈机,你這紫云仙罩是不是收發由心,可大可小?”
  蕭遙道:“小到如拳,大到如蓋,全力施為,至多可容五六個人,如果要仗以脫困,我們一起擠進去是不夠的。”
  陸奇一笑道:“不用,老化子這次不是借你的紫云仙罩避難,而是借你的寶貝捉妖。”
  蕭遙道:“紫云仙罩只能防身,刮非攻敵之器。”
  陸奇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你們讀書人迂腐之處,只知道循本而行,不懂得靈活運用,紫云仙罩既然能使外邪不侵,自然也能使內邪不??。木盆盛水而不漏,但除了盛水之外還可以當小船使用,江南采菱女,都是坐在木盆中,用手划??采菱,現在你可懂了嗎?”
  蕭遙道:“你是要用紫云仙罩去捕捉這些花魅?”
  陸奇道:“不錯,這一群鬼東西無形無質,別的玩意見管不住它們,既然你的紫云罩能擋住它們,就可以包住它們,不讓它們再逃出來。”
  蕭遙道:“這個倒可以一試,只是如何才能把它們集中在一起而加擒獲吧?”
  陸奇道:“這個當然要動點腦筋,像釣魚一樣,用餌來誘他們入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往下一扣。”
  蕭遙道:“辦法是不錯的,但是用什么做餌呢?”
  陸奇手指史劍英道:“自然是這小子。”
  蕭遙道:“你別扯蛋了,他不會九轉玄功,身外化身之法,一下子叫它們沾上了,可就糟了。”
  陸奇道:“那自然冒點險,可是卻非他不可,第一,他能看得見,在魅影將要迫体之際,可以赶快溜;第二,他學了地行之術,可以直接往下溜。”
  方九道:“花魅乃稟气而成,有隙即入,劍英穿地時,地下有個洞,花魅也可以隨之而入。”
  陸奇笑道:“這個老化子也知道,好在龍姑娘也學會了嫂夫人的太陰真气,同樣能穿地而行。因此可以叫龍姑娘先行潛入地下守候,史小子一下去,她立刻堵上去路。她有紫彩仙衣護体,花魅無法侵害,一定會從原處退出。這時候,窮酸在上面配合,用紫云仙罩扣下來,豈不是穩穩地扣在里面,以后就好對付了。”
  史劍英道:“這個辦法倒是可以一行,蕭前輩,我把紫云仙罩還給您,您騰身在空中配合行動吧。”
  陸奇叮囑道:“這可要配合得好,史小子穿地而入,龍姑娘立部要補上,窮酸也必須凌空而下,一點都錯不得。”
  史劍英立刻取出了紫云仙罩丟給了蕭遙道:“那些花魅已經吮吸將盡,立刻就要餅來,快准備。”
  龍君儿一閃入地。
  史劍英因為沒有了紫云仙罩護体,眼見幢幢魅影都朝他作扑吸之狀,立刻撤出紫電神劍,舞成一片劍幕,將人包在里面。
  陸奇急了道:“小子!快行動呀,你那劍能奈何它們嗎?”
  史劍英道:“劍鋒所及,能把它們斬碎,不過碎而后聚,傷害不了它們,我是把它們全部都吸過來。”
  魚姥道:“只要能稍微支持片刻,倒是很有用的,因為花魅最嗜血肉之軀,尤其是史公子這种天賦奇資,修為足而道未成的軀体,更是它們的美食,一定會爭相扑吸!”
  丙然听得史劍英道:“十二條魅影現在都包圍在我四周,蕭前輩,注意一下,我要下去了!”
  劍光突凝,化為一道紫虹,直往地下鑽去。蕭遙也在空中配合了行動,將紫云仙罩漲到最大的程度,直拍下去。
  兩地底青光一冒,正是龍君儿及時補上。
  兩下一合,紫云仙罩立刻漲了起來,蕭遙用手一指,以本身的真气運聚成帶,繞在紫云仙罩下端,慢慢地束緊。
  那一紫色寶罩就像一口吹足了气的皮囊,又像是一口布袋中裝了十几條活蛇,在里面亂動亂竄。
  史劍英与龍君儿都由地底現身出來。
  蕭遙默運玄功,一面將仙罩縮小,一面加緊罩口的緊束,可是只縮到丈許高,三尺許徑寬時,就無法再縮下了。
  他不禁皺眉道:“老化子現在可怎么辦,這么大的一個圓筒,既不能動,又不能松口,往那儿安置才好呢?”
  陸奇苦笑道:“我也沒辦法,你這個寶貝罩子又沒有其他的神效,如果在里面能發動什么水火等禁制,把它們慢慢煉化掉還行。現在雖然把它們關在里面,你這口罩子又是水火不侵,從外面加力都沒用,唯一的辦法是你帶??它,盡快駕遁光飛到天山去。”
  魚姥道:“是啊!留在這儿可不行,回頭我們跟黑沼中人相遇,動手的時候,一蚌照顧不到,讓它們又溜了出來,豈不是功虧一簣。而且黑龍老怪將這十二花魅視同卑壁,一定會千方百計,加以爭奪的,要是小一點還好防備,這么大一筒,可實在沒法子顧及。”
  眾人正在愁困無計。
  蕭遙道:“罩口被我用本身真气束住,里面的沖力极大,而且重逾千鈞,要我再駕遁光帶??這玩意見飛行,恐怕是力不從心,一個疏神被它們脫困而出,問題不是包大了!”
  向妙妙笑了一下道:“蕭前輩是不能走的,黑沼中又增添了魚玄机夫婦,我們正靶人手缺乏,少了個蕭前輩,實力更將打個折扣,可是這東西万不能留此,最妥當的辦法,當然是送到天山去。”
  陸奇道:“我的姑奶奶,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現在的問題就是要設法解決呀!”
  向妙妙道:“我們來時不是還有彩戀神雕為助嗎!請它們回去一趟,不是又快又省事。”
  陸奇道:“不錯!向姑娘,還是你行!”
  向妙妙自怀中取出一根絲條,笑道:“這是家父所煉的困仙索,長短由心,在無心島上曾經制住餅魚玄机,用它來束住罩口,就免得蕭前輩操心了,”陸奇大笑道:“妙极,妙极,向姑娘,老化子出了個主意,雖然僥幸收擒了花魅,但沒有你來收場,老化子還是落個虎頭蛇尾,現在總算功德圓滿了。”
  向妙妙將困仙索拋起,指向罩口,一道青虹,將罩子束得緊緊的。
  她笑向蕭遙道:“前輩可以收回真气了,這困仙索除了家父外,無人能解,就算半途上有人攔截,只要不是什么特別厲害的仙兵寶刃,大概很難破得了。”
  陸奇張口輕嘯,將雕鸞都召了來道:“此中為十二花魅,相煩二位急送天山,交傍老道士處理,想個法子加以安置。同時也請轉告一聲,魚玄机夫婦及其從孽,都投入了黑沼,如果他們能夠分身,最好再來几位幫幫忙。”
  神雕伸爪攫起了紫云仙罩,青鸞為翼,長唳沖霄而去。飛行极速。
  陸奇歎道:“幸虧要了它們來,以它們飛行的速度,即使駕了遁光飛劍,也不見得能追上。這個問題算是解決了,剩下來的問題是這一片斷魂花海,如果任其滋生此間,很可能又造成另一批花魅。”
  魚姥道:“花間的精气,一半聚于花魅之上,再加上無數修道人的精魂凝化,才成就那十二花魅,如果再要造成一批,恐怕是很不容易了。”
  陸奇道:“不管怎么說,這片花海留此也是害人之物,魚姥請快點帶我們出去后,老化子設法毀了它。”
  魚姥笑道:“先時為顧慮花魅為厲,老身不敢速行,此患既除,就快多了。”
  說看在前急速而行!
  眾人隨之緊攝,很快就來到了花海邊沿。
  停下身來,莫無影看了一眼道:“乖乖,這一片花海廣及几十里方圓,老化子,你怎么個毀法?”
  方九道:“而且這些毒花都成了气候,還真不好對付,如果火鴉來了倒是簡單,把他的內丹一噴,花海就成了一片火海,現在倒真費手腳了。”
  蕭遙道:“火鴉不來,古月或老和尚來一個也行,他們一個能使玄門正訣太乙神雷,一個能以佛門無名煉火,都是毒物妖邪的克星,我們只能以飛劍去斬。”
  陸奇笑道:“斬是沒有用的,斬草不除根,過了一段時間又是蓬勃一片了,老化子既然夸下了海口,自然有我降魔祛邪的手段,醉鬼,你說是不是?”
  朱牧在旁悶聲不響。蕭遙大笑道:“朱兄,老化子忽然問到你,一定是算計到你葫蘆里的烈火神酒了。”
  朱牧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一對賊眼老在我葫蘆上溜??,就沒安好心。老化子,你只會慷他人之慨,可知道我這葫蘆里的烈火神酒費了多少心血煉成的?”
  陸奇大笑道:“我化子是惡化出名的,只要我一伸手,鐵公雞也得拔下它三根尾毛,我要定了,不怕你不肯。”
  朱牧道:“我就是一毛不拔你又怎么樣?”
  陸奇道:“老化子就跪地不起,到你點頭為止,這可不是我要化你的,我是為今后的修道人請命,你不過舍了几口酒,不知可以救多少命呢!”
  說??真跪了下來。
  朱牧歎道:“跟叫化子交朋友,只有怪自己倒楣了,酒鬼要是不答應,別人不說,那三個娃儿可就把我看成不是東西了。”
  陸奇笑道:“就是因為有三個娃娃在,老化子才以悲天憫人的大道埋來扣住你,看你這個長輩在他們面前是否還好意思賴皮了?”
  朱牧解下了葫蘆,滿滿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張口噴出一蓬濃香扑鼻的酒雨,遍酒在花海之上。
  接??道:“好了,老化子,我那烈火神酒已經去了大半,那怕是一片鐵海,也能煉熔了,你還等什么?”
  陸奇雙手連搓,蕭遙与莫無影等人也跟看幫忙,發了三昧真火,引點了那一蓬酒雨,立刻發出了熊熊的烈火。
  方九朝易紅霞道:“婆子,我們也別閒??,他們在上面放火,我們以陰陽二气,穿行地底,把這些毒花的根斬斷,來個澈底毀滅。”
  朱牧忙道:“那就太妙了,我的烈火神酒雖然也可以經莖葉而到根,慢慢地燒下去但費時太多了,二位如果能夠把根斬斷了翻了起來,眨眼功夫就可以燒個精光。”
  方九朝史劍英道:“小子,你跟龍姑娘也別閒??,這片地方太大了,為了爭取時間,你們的兩枝神劍,配合上各自所練成的陰陽二气,斬起根來就可以更快一點了。”
  于是四個人都一閃入地,排成一列,向前推進,到了盡頭,又轉回來,就像是耕牛犁田一般。
  等他們推完最后一排,鑽出了地面,但見一片火海已成了灰燼,還冒看透鼻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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