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但是在伊加拉汗國中,大汗是第一人,公主就是第二位……”
  石鷲忙問道:“如此說來,那個雅麗絲王妃,地位還在公主之下了。”
  女郎扁了扁嘴道:“雅麗絲,她可差遠了,在王宮中連我的地位都比她高一點呢。怎可与公主相提并論,咦!你好好的提起雅麗絲干嗎?你認識她?”
  石鷲支吾以對。
  郭英卻笑道:“是這樣的,我們來參加競技前,曾在路上碰到雅麗絲王妃,大家沖突了起來,我這朋友得罪了她,有點擔心她會報复……”
  女郎哦了一聲道:“雅麗絲是回來了,走路一顛一拐的,她說是騎馬時叫一匹馬沖倒在地上跌傷了,正要找人去找那個沖撞她的人晦气,原來是你們……”
  郭英笑道:“我這朋友倒不是在騎馬時沖撞了她。而是在她洗澡時不小心闖進了她的屋子……”
  女郎笑了起來道:“那是她勾引男人的老方法。”
  郭英故作惊訝地啊了一聲問道:“原來你也知道她有這种毛病?”
  “這又不是新聞,這儿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
  “大汗怎么允許這种事情發生呢?”
  那女郎的臉略紅了一紅才道:“在這种地方,大汗是很開明的,他知道雅麗絲喜歡男人。”
  “而大汗有好几位妃子,又有很多的事情,不能成天地跟她在一起,只有讓她去找別的男人了,因為大汗需要的是她的人,不是需要她的貞節,只有容忍她的不貞了。”
  郭英又作出了一付不解的樣子,偏著頭道:“這個我就不懂了,那位王妃的身手固然還過得去,卻算不上高手,大汗借重她的什么長處呢?”
  “嗯!豈止不能算高手,連低手也夠不上資格,她的長處就是不拒絕男人。而且也很少男人會拒絕她!”
  郭英作出了恍然之狀道:“我懂了,當大汗有一個不愿意用武功去對付的敵人時,她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那女郎看了他一眼,然后低聲道:“郭公子,你以后最好少提這种事,也別這樣聰明,大汗做事情雖然很開明,但是卻不喜歡多嘴的人,也不喜歡太聰明的人!”
  她雖是一番好意,卻表現的老气橫秋,忘記自己的話比人更多。
  石鷲不能不佩服,郭英在某些地方是很有辦法,尤其是在女人口中套取消息,很多女人在他面前,都希望能表現的能干而重要。
  像那天在黑水夜店中,雖然陶珊珊對自己表現得情意綿綿,但自己問不出的答案,郭英一開口,對方就忍不住滔滔不絕地把所知道的全都掏了出來。
  連那個對男人從不感興趣的黑水老妖怪陶曼曼也不例外。
  他最成功之處就是知道什么時候該裝傻,把對方當成個無所不知的權威,什么時候又能恰到好處地表現一下小聰明,把對方有意表露出來的一點暗示抓住。
  那會使每一個跟他說話的人,都感到自己很重要,有些事雖然是秘密不可泄露的。
  卻也不甘心推說不知道,于是含含混混地說了一點。
  但郭英居然能夠听出個大概,這使得說話的人既不負泄密之責,卻又顯示了重要性。
  能夠把話談到這种程度的自然不是笨蛋了,但是能夠把話听的藝術運用到极致的,郭英無疑,是此中高手。
  所以那個女孩子笑瞇瞇地領著他們走向一所華麗的大帳蓬去,石鷲心中倒是充滿了得意与高興,他覺得跟郭英一起做事實在很輕松,不必去傷腦筋,郭英會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尤其是跟女人打交道,石鷲很不習慣;他對應付女人的談話更感到不耐煩。
  要他去跟一個女人絮絮切切地談情話,無异是要他的命。
  石鷲的戀愛觀也是如此,他喜歡一個女人時,就是跟她一起上床睡覺,從不來卿卿我我的那一套。
  可是郭英卻偏偏放不過他,他跟那個女郎走在一起,悄聲地說了一陣話,使那女郎格格地嬌笑不止,而且不斷地回頭看他,現得极為欣賞的樣子。
  石鷲就知道郭英又在搗鬼了,不知道造了些什么謠要出他的丑。
  因此他立刻瞪起眼叫道:“小郭,你這王八蛋又在耍嘴亂放狗屁,編老子的坏話了!”
  郭英連忙道:“沒有的事,我是在說你好話,講你是如何的坐怀不亂,修理那位王妃娘娘的妙事!”
  那個女郎也格格地笑道:“石英雄,你可真了不起,居然能在那种情形下,打雅麗絲的屁股,我家公主知道了,一定會對你十分尊敬的!”
  她進了帳門,石鷲追了几步,跟郭英同時跟了進去,但覺眼前一亮。
  因為這帳內的陳設十分豪華,就像皇宮一般,地上舖著柔軟的波斯地毯。
  四壁都用彩色的絲綢作襯,擺著的家具非金即玉,琳琅滿目。
  另外有兩個胡裝的少女過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請二位先坐下休息,公主正在整容,立刻就出來。”
  她們把几個繡墩排好,可坐可臥可倚,石鷲倒是很習慣,大馬金刀往下一歪,舉起了一只腳,讓對方為他除去了馬靴,一股异味立刻沖了出來。
  郭英大感急迫。
  石鷲卻道:“來!躺下!躺下!在大漠上沒有佇著的客人!脫了靴子上來!”
  他指指身畔的另外几個繡墩,那光洁柔軟的絲綢倒是不适合連鞋子踏上去的,可是郭英卻沒有勇气脫下靴子,他的腳比石鷲的干淨一點,可也不好意思在女孩子面前脫出了光腳丫來。
  可是另一個女孩子便把他拉得坐了下來,而且拍了兩下手,從后面轉出一列女孩子,都是一樣打扮,有的捧著高大的銀壺,有的則捧著銀盤,盤中盛著各种鮮果和酒具。
  酒、果是招待他們的,那具大銀壺則又是做什么的呢?
  郭英正在納悶,卻立刻有了答案,因為一個女孩子已經跪下替他脫去了靴子,另外則有人用銀盆承在腳下,壺中則是摻和了香料的溫水,開始為他洗腳。
  郭英雖是出身膏粱,但由于習俗不同。
  在他十歲之后,就自行的料理身邊的瑣碎,現在被這一批大姑娘們如此地播弄著,不禁窘急万分。
  但石鷲卻十分自然,不但舒展開兩只大臭腳,由那些香噴噴的女孩子替他洗濯干淨,而且還枕在一個女孩子的大腿上。
  由那女孩子用纖手摘下一顆顆的葡萄,放進他口中,手中拿著一大杯葡萄酒,大口的啜著。
  而且還笑著道:“小郭!喝呀,這個酒還不錯,又甜又醇……”
  郭英實在無法像他那樣的洒脫,只有連連皺眉。
  石鷲笑道:“我知道了,你的老毛病又患了,一定要女孩子用嘴喂你,你才肯喝酒,這也沒關系,她們都會的!”
  果然那個持酒的女孩子,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喝了一口酒,湊到他的面前,郭英大為窘急,正要用手去推。
  石鷲卻不怀好意地道:“小郭,我看你將就一點算了,這位姑娘已經是十分美麗了,你若再要嫌她不好看,可很難找到比她更美麗的了!”
  那個女孩子臉色一變為蒼白,郭英卻直是暗呼糟糕,他也知道一些胡地的習俗。
  以侍女奉客,是胡人的敬意,她們必須接受客人任何的要求。
  若是客人拒絕她們的侍奉,便是表示對這個侍女不滿意,這名侍女就會被拖出去處死!
  那侍女的目中已經飽含著淚水,其它的侍女們也都一個個花容失色。
  有名侍女,大概是其中的領班,舉手連拍了兩下巴掌,帳外進來兩名執刀的大漢,已經准備執行斬首的刑罰了。
  郭英恨恨地瞪了石鷲一眼,無可奈何地道:“誰說我嫌她不美麗的,正因為她太美麗了,我要培養一下情緒,好好地欣賞一下她的櫻唇。”
  說著,主動地挽著她的腰肢,嘴對著嘴,飲下那口酒,大家才舒了口气,兩名大漢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石鷲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郭英重重地在他肚子上擂了一拳,把他打的跳了起來,可是他看見郭英滿臉通紅的惱怒神情,又笑了道:“小郭,這是回報你剛才在背后偷偷說我坏話的酬勞。”
  郭英怒道:“我只是夸說了你的英雄事跡,你卻不可以開這种玩笑,差點就是一條人命。”
  石鷲笑道:“我給你的酬勞也不差呀,你本來就喜歡這個調調儿,自己臉皮子薄,不好意思說,我替你說出來還不好,你怎么恩將仇報呢!”
  郭英气得又要去揍他,卻听得一罄鑼響,然后有人高聲報道:“公主駕到!”
  那些侍女們忙站了起來,躬身彎腰作禮。
  郭英也要起立,卻被石鷲拖住了道:“不必了!我們可以躺著。”
  郭英只有這么半佝著身子,耳中听得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遂看見一個騎裝的小伙子在手里搖著鞭子,慢慢地搖進來,他先還以為這是公主的衛士之類,等他看到那些侍女都屈膝下跪,才知道這個小伙子就是公主。
  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這騎裝小伙子的面貌很清秀。
  高高的個子,胸前鼓鼓的,分明是個女孩子,只因她穿了馬甲馬褲,而且走路時又是雄赳赳的,遂把她當作是男人了。
  郭英無法否認,她穿上了男裝很英俊,但如換成女裝,也不會丑,她那長圓的臉形,清楚分明的輪廓,几乎适合每一种服裝,只是有一种逼人的英气,會感到她只是好看,卻并沒有那种女孩子的柔媚。
  郭英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郭英。
  笑吟吟地點頭道:“兩位好,我因為要著裝准備參加等一下的賽馬,所以耽誤了一下,沒有出來招呼二位,實在很失禮。”
  話很客气,也很謙和,一邊說著,一邊也在一塊豹皮墊子上坐了下來。
  郭英忙也點點頭道:“那里,那里,公主太客气了,是我們太冒昧了,還沒見到主人就……”
  伊絲妲微笑道:“不!郭兄!在大漠上的規矩,凡是被邀請來的客人,就等于是到了自己的家一樣,無須拘束,盡情享受,怎么樣,我的這些侍女沒慢待了二位吧!”
  她的聲音很好听,說話時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而且還有一對酒渦跳著。倒是增加了几分女性的撫媚。
  石鷲從她進來后,就一直呆呆地望著她,一言不發。
  而伊絲妲也沒有特別去招呼他,倒是石鷲自己跳了起來叫道:“小金鈴儿,你一定就是那個小金鈴儿!”
  伊絲妲這才微微一笑道:“石老大還記得小金鈴儿了。”
  石鷲從怀中掏了半天,終于掏出了一塊很陳舊的絲絹,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絲絹。里面包著一顆小小的金鈴當,一面還連著條細細的金鏈子,抖動時,那金鈴發出了很好听的聲音來。
  他激動地道:“我怎么不記得,我一直帶著這個小鈴當。也一直在找你!”
  伊絲妲見他將金鈴如此珍重,倒是十分地感動,微笑道:“石老大,你找過我嗎?”
  石鷲道:“當然找過了,王八蛋才騙你!六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我卻找不到你。”
  伊絲妲仍然微笑道:“這我可不相信,你只要把這個鈴當挂在馬身上,在大漠上走出兩百里路,就一定會有人來告訴你在那儿可以找到我,我是那樣告訴你的吧!”
  石鷲拍拍腦袋道:“你雖然那樣說過,可是我卻以為你是在說笑話,那時你才只有十三四歲,只有一點儿大。”
  伊絲妲哈哈大笑。
  笑聲很爽朗,又不大像個女孩子了:“我那時是十五歲,比現在矮一個頭。的确是個小孩子,可是我對你說的話卻是很認真,我說等你三年,在這三年中,我曾經派出了百名武士,在天山南路四處巡視,尋找著馬上挂著小鈴當的男人。”
  石鷲歉然地道:“那几年我只是在天山北路,根本沒到南邊來,難怪你找不到。”
  伊絲妲笑道:“石老大,你明明知道我是南邊的人,而那三年你卻躲在北邊,可見你是口是心非。”
  石鷲脹紅了臉道:“小金鈴儿,我說句心里話。我雖然很喜歡你,卻是把你當作我的小妹妹,并沒有打算娶你作老婆。何況我飄流已經成了習慣,也不想成家,所以你跟我約的三年,我不但沒去找你,而且存心躲得遠遠的。一直等過了四五年,我才敢到南方來,我想對儿時那种許諾,你一定多半忘了,也該嫁人了。”
  伊絲妲道:“你也沒把金鈴挂出來呀!”
  石鷲道:“我是怕丟了或是被人偷了,那金鈴很好听,鏈子卻很細,輕輕一摘就拿走了!”
  伊絲妲道:“在大漠上,有誰敢偷我金鈴公主的標記,除非他有孫猴子的七十二變,有砍不完的腦袋!”
  “可是,我卻只知道你是小金鈴儿,是個刁蠻、淘气又可愛的小女孩儿,不知道你是伊拉汗的公主!”
  “你也沒打听一下這吊金鈴的來歷嗎?”
  “沒有!因為我不想娶你作老婆,自然不必逢人來打听,万一你已經嫁人了,說不定還會為你添麻煩……”
  伊絲妲看著他笑道:“現在我還沒嫁人呢!”
  石鷲連忙道:“我更不想娶你,我是個流浪漢、還是個大盜,你卻是公主,我們不相配!”
  伊絲妲輕輕一歎:“石老大,倒不是身份的問題,而是我已經長大了,對人的看法也不同了,六年前,我認為你是草原上的一頭鷲鷹,無拘無束,又勇猛,又高傲,我好生傾心,所以才想要嫁給你!”
  石鷲歎了口气道:“我知道,你那時十五歲,但我卻是二十五歲的大男人,我不能利用你的年輕和無知來欺騙你,我看你很認真。我也不忍心當時就拒絕你,只有含糊答應了下來,除了知道你住在天山南路,我連姓名部族都沒問,我想你長大了一點后,自然會明白的!”
  伊絲妲點點頭,笑得又嫵媚了道:“石老大,你是個好人,假如我還是十五歲的話,我仍然想嫁給你的!”
  石鷲有點不服气地道:“你說我只能娶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儿,沒有一個成年的女人會喜歡我!”
  伊絲妲一笑道:“石老大,你別多心,你是個很可愛的男人,各种年齡的女人都會喜歡你,但喜歡并不是非要嫁給你不可,我說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儿會嫁給你,是因為你自己也沒有長大,六年前,你二十五歲,但性格心性行為只有十六七,比我大上一點儿,現在你三十多了,但是思想行事還是十六七,我卻已經二十多了!”
  石鷲道:“你是說比我大了!”
  伊絲妲泛起一臉苦笑道:“大得多了,跟你一比,我就像個老太婆了,女人本就容易老,但處在我的環境,青春消逝得更快……”
  石鷲道:“小金鈴儿,你別哭窮,好在我一來就先告訴你,我這個人不适合娶老婆,也沒打算娶老婆。我想找到你,可不是為了要跟你成親,只是希望知道一下你嫁人沒有,日子過得好不好,僅此而已……”
  伊絲妲有點感動地道:“石老大,你是個很好的人!”
  她歎了口气道:“前三年我亟盼你來,你沒來,我心里恨死你了,到了后來,我漸漸長大,也懂事多了,漸漸看出我們之間的不适合了,我倒有點怕你來了!”
  石鷲生气了,瞪大了眼睛道:“怕我來?這是什么意思,要等我三年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答應你什么……”
  伊絲妲笑道:“石老大,你看,我說你還是沒長大吧,還是那种毛躁的樣子,沒等把話听完,動不動亂生气,十足的孩子气。我怕你來,不是擔心你責問我什么,三年的期限已過,我也還沒嫁人。沒什么好被人責問的!”
  “那你又擔心些什么呢?”
  “擔心如何對你說,我不能嫁給你了,因為你在我心中,仍是個很可愛的人,我不能使你失望。”
  石鷲哈哈一笑道:“幸好一開口我就先表明了態度,推翻了那個傻气的婚約,省得你為難了。”
  伊絲妲雖是在笑,卻帶點勉強,輕輕地道:“是的!我心里雖然慶幸著松了口气,但是由你先開口說不要娶我,卻又令我感到很難堪,很沒面子。”
  石鷲笑道:“不過,你還有一點值得安慰的地方,就是我為了不想成家而拒絕你,不是為了別的女人。”
  伊絲妲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你這么一說,我心里又好過多了,石老大,你還是像從前一樣的風趣……”
  石鷲也哈哈大笑道:“這話你該對小郭說的,他認為我是最不懂得風趣,最乏味的人了。”
  伊絲妲轉向了郭英,柔媚地一笑:“對不起,郭兄,我只顧跟石老大談話,沒有招呼你,失禮得很。”
  郭英微笑道:“不!不!我感到很有意思,沒想到石老大跟公主是舊識,而且還有過一段很有趣的交往。”
  伊絲妲道:“的确是很有趣,六年前,我在天山打獵,被一頭豹子從馬上扑下來,幸好石老大經過救了我。然后我們一起打獵,整整瘋了三天,那個時候的石老大比現在神气,使我很傾心,吵著非要嫁給他不可。他被我纏得沒辦法,只有哄我說,叫我先回去,他來找我求親。我到后來多少也看出他是在哄我,所以我答應等他三年,沒說等他一輩子。”
  石鷲一怔:“好啊!你口口聲聲只說等我三年,原來你已經看出我是在敷衍你了。”
  伊絲妲笑笑道:“我那時又矮又小,干干瘦瘦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喜歡。”
  “胡說,我若不喜歡你,還能陪你玩上三天,你可以問問小郭,我若是來喜歡一個女人連三句話都懶得說。”
  伊絲妲笑道:“至少你對我不是那种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法,你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小妹妹而已。”
  石鷲點頭道:“這倒是真的,也因為我把你看成一個可愛而淘气的小妹妹,所以才能陪你玩那么多天,若你只是我喜歡的女人,最多相處一天,我就會离開你了。”
  伊絲妲一怔,道:“那是為什么,你難道有毛病?”
  郭英微笑道:“石老大沒毛病,只是怕被栓住了。”
  伊絲妲詫然道:“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
  郭英笑道:“這雖不是什么很正當的理由,但對石老大而言,卻是絕對合情合理的,因為他怕對方要嫁給他,所以不敢愛上女人,怕有了感情丟不開!”
  伊絲妲微笑道:“愛上一個女人并不一定要婚嫁呀!”
  石鷲道:“話說的不錯,本來男人看上女人,女人看上男人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愛的時候在一起,愛完了大家分手,何等瀟洒而自然,可是偏偏有的女人不這么想,你只要對她多說兩句話,她就開始計划要生几個孩子了。”
  伊絲妲微笑道:“這也沒錯呀,男女相悅,婚嫁生子,傳宗接代,世界就是這么延續下來的!”
  石鷲連連搖頭道:“不行!我只有一匹馬,后面放了一個女人已經夠擠了,再也塞不下小孩子了!”
  “你難道一輩子都在馬背上流浪?”
  石鷲笑道:“我倒不是不想成家,有時我對人家有個溫暖的家也很羡慕,有次,我路過一個朋友家,看他的老婆對他溫柔体貼,再看見他那個一歲大的儿子又胖又可愛,倒是頗為動心,所以在他家里住了一夜。半夜听他們夫婦在聊家常,那個女的絮絮不絕,已經很煩了,半夜小孩子哭鬧不休,整整吵了一夜,那個朋友的老婆气了就打孩子,孩子越打越哭,女的越生气越打的凶……”
  伊絲妲道:“這是做母親的不對,一歲大的孩子根本不懂事G打有什么用。該好好的哄哄他。”
  “我那個朋友也是這么說,可是個老婆卻說她困得半死,才沒精神哄呢,要哄你自己哄去,于是我那個朋友只好起來哄孩子。那婆娘還在絮絮不絕地罵她漢子光會疼儿子,不懂得体貼妻子,說著說著也哭了起來,慌得他只好一面哄老婆,一面哄孩子,也鬧了一夜,這种情形把我給嚇著了。從此再也不敢有成家之念。”
  伊絲妲歎了口气道:“那只是偶然如此,不會天天這個樣子吧,剛好叫你碰上了。”
  “不,他們一面拌嘴,一面數說,這情形已經半年多了,從孩子三個月大就開始到現在,每夜都要這樣鬧一下,你想這還得了,這還是第一個,若是再生上几個……。”
  伊絲妲道:“不會每一個家庭都是如此的。”
  石鷲歎了口气道:“小金鈴儿,你能告訴我,那一家的老婆從不嘮叨,那一家的小孩儿晚上從沒哭過。”
  伊絲妲想了半天才搖頭道:“我找不出來,算了,石老大,你若是連這個都無法忍受,倒是別成家的好!”
  郭英笑笑道:“其實每個男人都有這個毛病,那只是一种幼稚而已,真到成熟長大后,自然就不會認為這是痛苦,說不定還會當作是無比樂趣呢。你想,半夜起來,哄哄小心眼的老婆,拍拍儿子,那有多美好呢,石老大根本是沒有長大,也沒有遇上一個合适的女人而已。”
  石鷲翻著眼道:“小郭!听你的口气,你倒好象挺有經驗,已經生了七八個孩子似的了。”
  郭英哈哈大笑道:“這倒一點都不假。”
  伊絲妲哦了一聲道:“郭兄成家很早。”
  郭英一歎道:“只怪我太貪心,一下子討了四五個老婆,她們還爭气,進門不到一年,個個都挺著大肚子……”
  “哦!郭兄倒真是好福气,有几位令郎令媛了?”
  “這我可不知道,我沒等他們出世就离開了……。”
  伊絲妲道:“這是怎么回事呢?”
  石鷲道:“小金鈴儿,我告訴你是怎么回事吧,這小子是個多情种,處處留香,到一個地方,總要弄上個把女孩子,等人家肚子一大,他就溜了……。”
  伊絲妲看了郭英一眼。
  郭英聳聳肩道:“我可不是為負情而溜,是為了保命,那些女的父兄追著要殺我,甚至還雇了凶手來宰我的,我不溜行嗎?”
  “這是干嗎呢。生米已煮成熟飯,為什么不把女儿嫁給你呢,那總比殺死你好吧?”
  郭英道:“誰知道呢?有一兩個我還上門去求親,結果被打了出來。他們宁可把女儿逼得跳河,也不肯把女儿嫁給我,据我所知,我的子女可能還不少,只是都姓著人家的姓,管別人叫老子。”
  “啊!郭兄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們呢?”
  郭英笑道:“也許因為我是個浪子的緣故呢?”
  “浪子又不犯罪,而且浪子也可以回頭的呀。”
  石鷲笑道:“這小子很難回頭,他找的女人都是一些武林大豪的女儿,而且還跟另一家大豪訂過了親的,因此,你想,人家能饒得了他嗎?”
  伊絲妲目中流出了异采道:“原來郭兄就是那個被中原各大名家懸賞追緝的無情殺手………”
  郭英忙道:“不…不…我不是,我沒有那么大的名气,也沒有這么大的本事。”
  要使人相信你做過一件轟動的事,莫過于极力否認你做過那些事,郭英很懂得運用這种技巧,他极口否認,但他的神气卻無异是在承認了。
  伊絲妲笑道:“郭兄請放心好了,在這個地方,我可以擔保沒人會找你的麻煩。”
  郭英道:“我不怕找麻煩,很多有名的劍手部是為了找我的麻煩而躺在我的劍下,我只是不愿意成為被人注意而談論的對象,所以才不用我的本名!”
  伊絲妲笑道:“好!我也保證不告訴人,只是郭兄,我想請問一下,你為什么專門要找那些訂過親的呢!”
  石鷲道:“這個我知道,這小子跟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相戀,結果那女的老子嫌他太沒出息,硬把女儿嫁給了一個武林大豪,他一气之下,發憤練劍,結果劍練好了,那個女的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本來還跟她約好了要跟她私奔的,他找了去,人家根本連他是誰都忘了!”
  郭英冷冷地道:“總有一天我會叫那些人刮目相看的,也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一個跟我生死相依的武林俠女,跟我一起,雙雙仗劍江湖,回去給他們看看的。”
  “原來郭兄追求的只是這個!”
  郭英有點忸怩的道:“我知道這很傻气,可是我偏不服气,我要叫那些有眼無珠的混帳們看看,門第世家有什么了不起,我只憑一支劍,照樣能夠創出天下來!”
  伊絲妲笑了一笑道:“對!郭兄在關外可就來對了,塞外的女郎嬌美如花,溫柔多情,而且還富有多金,我可以在那些王公的女儿中為你留心找一個!”
  郭英道:“那可不行,听說那些王公都是要招贅的,我可不能把祖宗出賣在這儿!”
  “那只是沒有后嗣的王公們的獨生女儿才如此,否則還是可以下嫁的!”
  “公主不是只跟貴族通姻,不嫁平民的嗎?”
  伊絲妲笑道:“一般是如此,但是沙漠之王加拉汗的門客們身份比貴族還尊貴呢。只要我父親表示一點口風,那些王公們會把女儿爭相送嫁,由得你去挑!”
  郭英搖搖頭道:“多謝公主盛情,我倒不是怕討不到老婆,而且我有我的擇偶條件,再者也希望是憑我自己的本事去追到手的,這种事決不可要人幫忙!”
  伊絲妲一笑道:“那當然,我也只是提供一些机會而已,能否成事,仍然要靠郭兄自己的表現……。”
  帘外傳來了螺角聲,伊絲妲笑道:“第一場賽馬要開始了,我還得先去到父親那儿轉一下,石老大,你的騎術我是信得過的,但是你的馬如何?”
  石鷲笑道:“你放心,我的霹靂火是沙漠上最好的;我這個人向不居第二。若沒有十分把握,我就不會前來參加競技。”
  伊絲妲笑道:“那最好。今年因為有几頭名駒參加,我父親怕丟臉。才叫我也參賽,只要你能胜過他們,我倒是可以讓你一點!”
  說著已經輕盈地飄了出去。
  在門口才回眸一笑道:“你們還是在這儿坐一下,到了比賽的時候,有人會來通知你們的,有我的推荐,可以不必參加初賽角逐,這樣子才能留足馬力,最后拼他一下,回頭見了!”
  她輕盈地像只鳥儿般地飛走了,但是兩個男人卻呆呆地望著她,為她那雍容的美態著迷了。
  良久后,郭英才道:“石老大,我沒想到你們還是老相知,更還有過嫁娶之約。”
  石鷲道:“別扯了我根本不知道六年前滿臉雀斑的小丫頭會變得這么漂亮,更沒想到她是公主,你想,我只叫她小金鈴儿,連她的名字都沒問,還想到別的嗎?”
  “可是你卻保藏她的小鈴當。”
  石鷲道:“那是一個小女孩送給我的紀念品,也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紀念品,不該好好保存嗎?”
  “該!該!石老大,她還沒嫁人呢!”
  石鷲道:“你認識的只是小金鈴儿,可不是現在的她。而且她也不會再想嫁給我了,倒是你這小子頗有希望!”
  “我?”郭英不禁啞然失笑。
  “我的那番過去,還會有女孩子敢跟我好?”
  “一般女孩子不會,但她是公主,看法跟人不同,你沒見到她听說你過去時的眼光,這种眼光我在六年前看過,那時她一心一意地想嫁給我!”
  郭英搖搖頭道:“不會的,她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小女孩子了,她之所以對我感興趣,是因為我的身份,我的過去,极合她父親的需要,他們要我這樣的殺手!”
  “小郭,你偽造的這個身份好象是真有其人……。”
  “本來就是有這么一個人,大漠王對中原武林并不陌生,若是沒有一點影子,他也不會重用的。”
  “那万一他查出來呢?”
  “查不出來的,那個人善于化身,用了十几個假名,沒人知道那一個是真的。”
  “這家伙真搞了那么多的女孩子?”
  “他倒不是存心欺騙她們,而是那些女孩子對他不夠真心,舍不得放棄那點虛榮。”
  “可是他先是存心不良,這總不對的。”
  郭英笑笑道:“不錯,他也很后悔,向我自首,情愿在牢中受禁閉忏悔。”
  “難怪你不怕被認出來了,可是万一遇見他的熟人呢,你又怎么辦了?”
  “我可以裝作不知道,再者,別人也很難知道是他,因為那個人善于化裝,每次面目不同,所以才能認識那么多的女孩子,若是他容易為人認出來,早就被人宰了。”
  石鷲笑道:“小郭,你選的這個身份可妙了。到了沙漠上,女人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种類型,她們會像一大群蒼蠅般的叮著你。”
  郭英苦笑道:“我也沒辦法,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掩飾身份,他偏偏是這樣的人,我別無選擇了!”
  “為什么你一定要選擇這樣的一個替身呢?江湖上的浪子很多,出名的、不出名的,你都可以挑。”
  郭英道:“因為這個人在大牢里,不會出來拆穿我,第二,我對這個人的過去很了解,不會露出馬腳,第三,這個人有一手好劍法,而只有劍手才會受到大漠之王的重視,我才能打進這里,這三點夠了吧!”
  石鷲笑道:“夠了,只是你太拘禁,不像個浪子,你該學學我的瀟洒。放得開!”
  郭英微笑著道:“石老大,你只是草原上的浪子!”
  “怎么?中原的浪子難道有什么不同?”
  “大不相同,草原上的浪子太粗,到了中原只會被人看成流氓,中原的浪子另有一股气質,你學不來的!”
  “就像你這份囚相,老子看了就有气,你趁早給我滾遠點,免得老子揍人!”
  郭英笑笑,果然走得遠遠地坐下,召了一個宮女到他身邊、然后低聲細气地不知跟她說了些什么?
  不過,石鷲不能不佩服,這小子對女人的确是有他的一手。那個女孩子依偎在他身上,媚眼如絲,臉上滿是情意,一顆顆地摘著葡萄喂他,每一顆都是包含著無限柔情,那是發自真心的。
  這些侍女是侍候客人的,石鷲可以叫她們做任何的事情,但就是不能叫他們把真情獻出來。
  忽然,石鷲有點嫉妒起來,他知道自己与郭英之間,是有著一段距离,那是气質上的差异。
  這气質的養成有很多條件。學識、素質、見聞、家世、武功以及容貌等,都是重要的因素。而且是石鷲不能及的。
  “幸好!還有一些女人只喜歡老子的樣儿,對這小白臉連正眼都不瞧一下,就像是黑水鎮上的那個妖精!”
  他忽然想起了陶珊珊,居然有點怀念的意思。
  不過他也想起在天亮之后,陶珊珊离開了他的屋子,到郭英房中去嘀咕了半天,雖然屋中一直亮著燈,卻也始終閉著門,石鷲也知道他們不會干什么,但心中居然會感到有點不痛快。
  就像剛才伊絲妲對郭英的目光异樣,令石鷲同樣感到一絲失落的惆悵。
  過去那一份情只是童稚的趣憶,他自己從未認真過,重逢伊絲妲,他也沒有一絲激動,但那种深情而激賞的目光不再屬于自己時,心中總有一份悵然。
  一個長兄對幼妹的擇偶對象,總是各方挑剔,甚至于還有點潛在的敵意,就是由這种心理引致的。
  長兄對小妹的愛護是無邪的,但當她要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怀抱時,多少是有點難受的。
  好在石鷲沒有時間去多受罪,因為一名衛士來告訴他們說賽馬開始了!
  郭英沒有參加賽馬,但因為他是伊絲妲公主的朋友,竟然也被引到了貴賓席上落坐,而且也很快地成為被注意的重點,尤其是很多女的,看他時竟像是欣賞一件珠寶。
  郭英當然也不像珠寶。他是個流浪漢、浪子,衣服還算干淨,但身上卻沒有半點珠寶。
  ------------------
  百草園 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