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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郭英笑笑道:“我沒證据,不敢亂說,只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注意,雅麗絲有時看來又蠢又笨,似乎完全沒有頭腦,但有的時候,她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精明。”
  石鷲為之一怔。
  郭英又道:“伊加拉汗在她身邊,安置了四名劍婢去監視她的行動,若她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伊加拉汗需要如此重視她嗎?”
  “不錯!不錯!這個婆娘是有問題了!”
  石鷲用手敲著腦袋,忽然又問道:“小郭!那個婆娘是屬于那一邊的?”
  郭英笑道:“石老大,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她當然是屬于自己那一邊。”
  “小郭!不開玩笑,我的意思是問她屬于伊加拉汗那一邊,還是屬于我們這一邊的!”
  “我已經說過了,她兩邊都不是,只屬于她自己那一邊,她那一邊還有些什么人我不知道,但至少絕不會是單獨一個人!”
  “這又何以見得呢?”
  “因為她對密室中太熟悉了,伊加拉汗只帶她進去過一次,那一次還是在伊加拉汗本人的監視下,她絕無可能發現那么多的秘密!”
  “這一點她倒沒有隱瞞,她說被我們殺死的那兩名守衛,受了她的誘惑,把密室的机密泄漏給她知道,而且也帶她進去過。”
  “可是她知道的似乎比那兩個人還多,這證明她一個人也偷偷地進去研究過。”
  “這些不去管她,我們必須要知道的是她的目的何在,假如她也是在動那筆珍藏的腦筋,就跟我們沒沖突。”
  “你的意思究竟怎么樣?”
  “我是說假如她志在藏珍,我們不妨把真相告訴她,取得她的幫助,事情進行就方便多了。”
  郭英笑道:“有什么幫助呢!王宮中的最秘密部份已經被你們揭開,卻是另外一回事,寶藏并不在內。”
  “但她仍然可以給我們很多幫助,你不是說她另外還有同党嗎?”
  “不錯!那天在密室前半部逃走的兩個人,跟她一定有關系。他們逃走的路線,就是她后來帶你再次進入密室的路,由這一點看,她的同党還不少呢!”
  郭英頓了一頓后才道:“不!不能說,否則我們就慘了,假如她是為了藏珍,那一定會反對我們的,因為我們的目的也在追回失物。”
  “你要追回的只是大秦的貢品,而你答應我可以取得珍藏中其它的部份的。”
  “是的,可是那批貢品卻是珍藏中最精華部份,我相信你,因為你不是貪婪的人。”
  “雅麗絲也不是,她還曾經勸我放棄計划,帶著她逃走,因此我相信她不會破坏我們的。”
  郭英苦笑一聲道:“我相信她不是一個貪婪的人,但你也別忘記她是個女人。”
  郭英說得很玄,但石鷲卻明白了:“女人是隨時都會改變主意的。”
  “女人是很難抵制珠寶的誘惑,而且女人宁可放棄生命也不肯放棄他們的首飾。”
  這兩段話都是石鷲自己說的,那也是他對女人經過多年的觀察之后,所獲的結論。
  他在初入江湖時,曾經加入一伙劫盜,有次打劫了一隊客商,男子都被殺死了,只剩下几個婦女。
  其中有個少婦很年輕,也很漂亮,被盜首看中了,要奸污她的時候,她抵死不從,可是盜首拔出了大刀,威脅著要殺她,她怕死,還是含著眼淚受了下來。
  那少婦脖子里戴著一條項鏈,很值錢,被盜首看見了,要搶過去。
  這次那少婦卻真的拚命地保護了,又抓又打,即使盜首拿了刀嚇她,她也不怕。
  因為她長得确實漂亮,盜首舍不得真的殺她,讓她保全了那條項鏈。后來還留在山上,做了押寨夫人。
  這件事使石鷲對女人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那個少婦在丈夫被殺時,清白受污時,都沒有拚命,卻在她的首飾被搶時,豁出了性命來保護。
  在她的意識中,首飾似乎是重于生命或其它一切的。
  所以郭英的理由,使他無可辯駁了,片刻后才道:“你說得對,還是不能讓她知道的好!”
  郭英道:“反正你們現在已經在合作取得藏珍了,就抱著這個目的繼續合作下去好了。”
  石鷲點點頭,然后又道:“青青王妃還活在世上,而且武功高异莫測,看來已無疑問了,只是她跟伊加拉汗之間,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伊加拉汗才能回答了,我們不是正要去告訴他這回事嗎?”
  “他會在疏勒嗎?”
  “我不知道,是你提議上那儿去找他的。”
  石鷲道:“我只是根据所知道的亂加評測而已,可沒有一定說他會在這儿。”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反正沒有一定的去向,到那儿去試試運气也不錯。”
  石鷲有點生气地道:“小郭!你不是一個胡亂碰運气的人,我相信你一定另外有根据的。”
  郭英笑了一笑道:“就算我另有根据吧,但你的評測在先,所以我找到他后,也是你的功勞。”
  石鷲也笑了道:“你放心,到時候我會一肩承擔的,絕不讓人怀疑到你。不過你是根据什么呢?”
  “那個女人,青青王妃,她也是往這條路上找去。”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訴我的,他們看見一個神秘的女人,騎了匹駱駝,在走向疏勒的路。”
  “那不是要在我們的前面去了嗎?”
  “不會的,她只領先我們半天,可是那人卻指給她一條遠路要多繞一天才會到達,我們可以領先半天。”
  “這些消息都是你的同伴告訴你的。”
  “不錯,他們在大漠上有很好的掩護,無所不在,卻又沒人能認出他們。”
  “小倩在你离開后,又去找人問了,不會發現嗎?”
  郭英笑笑道:“假如她留下的這些飯桶,也能問出些什么,他們就不配稱為干探了!”
  石鷲伸伸舌頭,然后又道:“既然她探听不到什么,你何必要我去拆穿她呢,讓她去查好了,這樣不是更可以減少對你的怀疑嗎?”
  郭英道:“那固無不可,可是伊加拉汗卻會把我們當膿包看了,我們必須表現得精明一點,才能受到重視。”
  “要他重視干嗎?你又不打算留下招駙馬!”
  郭英一笑道:“縱使我不想留下,但也得要叫人看得起一點,這樣才能活得久一點的。”
  石鷲實在不明白他的這番大道理,但他懶得去問了。
  因為他發現這個小伙子事事比他強一點不說,連說話論事都有一番別出心裁的道理。
  若是每一句話都要接受他的思想,很快地,自己就會變成第二個郭英而喪失了自我,石鷲對于自己的形象很滿意,不想有所改變。
  沿途經過之處打尖歇腳的地方,每次郭英都停下來去找人問訊,但小倩卻老實多了,沒有再派人下來查問。
  而且那些隨行的騎士們,對兩位頭領的態度是必恭必敬,有什么事,必過來請示,不像以前那樣只跟小倩連系了。
  但這一行人中,改變最多的是雅麗絲。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愛動了,更不像以前那樣,一有机會就打扮得艷光四射的招蜂引蝶了。
  她變得溫柔嫻淑,行軍時躲在輦車中,歇營時就留在營帳中,不輕易露面。
  她的營帳中只有石鷲一個人進去,她對石鷲是火樣的熱情,羔羊般的溫馴,而又如花朵般的芳香美麗。
  石鷲倒几乎真的為她著迷了,有次笑著問她:“雅麗絲,這几天你怎么變得這么乖了呢!”
  雅麗絲笑了一笑:“你的意思是說我老實多了,沒有再出去勾引男人,難道你喜歡我那個樣子?”
  “不是我喜歡,而是你的行動變了個人,使我奇怪。”
  “沒什么好奇怪的,我并不是天生淫蕩,以前我故意放蕩,是為了對伊加拉那老王八報复,要他難堪而已!”
  石鷲道:“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你偷你的漢子,他絲毫沒放在心上,有個屁用嗎!”
  雅麗絲轉歎道:“可不是嗎?這老王八蛋真不是東西,他還故作大方,派人替我望風巡視,所以我后來想開了,那是作賤我自己,接著我遇見了你,整個心都給了你。”
  石鷲有點肉麻的感覺,連忙道:“慢來,咱們倆人好是一回事,你的身份可還是伊加拉的王妃,不是我老婆!”
  雅麗絲居然笑道:“我當然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但我的心中愛誰是我的自由,一個女人在心中真正地愛上一個男人時,她就會為那個男人守貞,排拒別的男人,所以一個婊子在愛上人時,會拒絕別的客人,甚至于一個做妻子的女人,在另有意中人時,會拒絕她的丈夫。”
  “這算什么,難道她嫁了人后,還會去愛上別人嗎?”
  “唉!石鷲,你真不懂女人。一個女人一生中只會愛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卻不一定是她丈夫,若是她在嫁后才遇到那個男人,那就是很悲哀了,或許她將痛苦終生。”
  “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看起來似乎是在自找苦吃,但每個女人卻心甘情愿地跳進這個苦海中,因為痛苦的愛情才能使人心醉,使人生活的有意義,有希望……”
  石鷲連連敲著腦袋道:“夠了!夠了!你別說那么多,我發覺你跟小郭倒很像,說出來的話,都有一片令人頭痛的道理,算了!我也不想了解女人!”
  雅麗絲笑道:“這就是最聰明的男人,女人是給男人愛的,可不是給男人了解的,假如你一眼把一個女人看透了,那個女人對你就完全沒有吸引力了!”
  石鷲歎了口气,他發覺他是越來越不懂女人了。
  以前,他常自詡為女人的權威。懂得一切女人的心事,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了。
  不過,他也發現女人越來越可愛了,尤其是眼前的這個雅麗絲,她不但有美麗的身体,還有腦筋、有內涵。
  男人經常不喜歡有頭腦的女人,因為她們事事爭先,好出主意,要壓在男人上面。
  但雅麗絲卻不是這樣的,她的內涵雖深,卻不亂作主張,她也懂得什么時候開口,什么時候閉嘴。
  石鷲卻為了一件事情煩惱了──要不要娶她作老婆。
  他一心一意在盤算這個問題時,几乎忘了一件事,雅麗絲目下還是伊加拉汗的王妃。
  若是伊加拉不同意放人,即使他們兩廂情愿,也還是配不了對的。
  大隊終于到了疏勒部了,這儿是最典型的牧野,風吹草低時,可以見到其中蠕蠕而動的牛羊。
  郭英也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因為他發現了許多其它部族的侍從衛士們,三五成群地出現在市集中,他們是跟隨他們的王公前來的。
  那些王公們沒有伊加拉汗那樣高的武功,而他們又是最重視自己生命安全的,所以每到一處,都要帶著大批的衛士。
  這些武士們是不能進王宮去參与机密的,所以王公們在宮內集合時,他們就在街上游蕩。
  疏勒部在疏勒川畔,因為有河流,就有了樹草、綠洲,更因為有了陰山的遮擋,攔住了漠上的風沙,這儿就成了塞外的一個天堂。
  街上很熱鬧,充斥了各种的商店和貨販,郭英是從中原內地過來的,卻不得不承認此地的繁華。
  街道不大,房屋也不多,因為回民們還習慣于野地幕居,只是漢人們在這儿建起一些簡單的木屋而已。
  可是這儿卻充斥著人群,也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好東西;綢緞、珠寶、以及刀劍兵器是最多的。
  還有許多波斯和大秦的胡賈,帶來各种异域的珍品。
  扎下營后,石鷲、郭英帶著雅麗絲和小倩,他們是到疏勒王宮去找伊加拉汗的,可是在路上,他們就被街上的形形色色所迷惑了。
  雅麗絲在一個胡賈的攤子看見了一串水晶的手鐲,顏色淡紫,晶瑩透澈,不禁愛不釋手了。
  郭英道:“王妃既然喜歡,就買下來好了!”
  “可是這次出來,我沒打算要買東西;也沒帶錢!”
  “沒關系,我身上有,算我送給你的!”
  雅麗絲十分高興地謝了一聲后,就專心地開始挑選,她把那只紫晶手鐲戴在手上再三地欣賞。
  而后她又開始去試戴其它的珠寶首飾,就像是個儿童進了玩具店一樣。
  石鷲歎了口气,他知道珠寶對于女人的誘惑力,于是他歎了口气道:“買吧,你喜歡什么,統統都買下來!”
  雅麗絲興奮地道:“你有錢?”
  “沒有錢,但是我有金,黃金到那里都可以換成錢的,所以你盡管買好了!”
  雅麗絲歡呼了一聲,開心挑選了好几樣,她的眼光倒是很高,選的都是些貴重品,足足挑了有半天時辰,她才決定了五六件。
  她回頭看已經不見了石鷲与郭英,只有小倩等候在一旁,她忍不住問道:“石大爺和郭公子呢?”
  “他們到王宮去找大汗了,留下我等著替王妃付帳!”
  “大汗果然是在這里?”
  “不知道,不過他們遇見了好几個部族的武士,問了一下,知道他們都是追隨自己的王公而來的,由此推測,大汗很可能也在此地。”
  雅麗絲有點不安地道:“他們怎么不叫我一聲呢?”
  小倩冷冷地道:“我們是為了一件緊急事件來找大汗的,他們沒時間等王妃慢慢地挑選!”
  雅麗絲把挑好的那些手飾隨便地打了個包,丟在行囊里,然后道:“小倩,你一定以為我是個很貪婪的女人!”
  小倩冷冷地道:“王妃是個怎么樣的人跟我沒關系,不過王妃自己可能會后悔這一次所買的東西。”
  雅麗絲道:“小倩,這話是怎么說呢?”
  小情頓了一頓才道:“你跟石大爺很要好的事,宮中每個人都知道了!”
  雅麗絲的臉一紅道:“我知道我的行為越軌,但是你也明白,我這王妃的身份只是大家口中的稱呼而已。在大汗的心目中,我根本不算一回事,甚至于連他的女人都不是,我跟你一樣,只是他的財富的一部份而已。”
  小倩道:“這個你不必對我說明,一切我都很明白,只不過公主曾經為了你和石大爺的事,向大汗求過情!”
  “哦!伊絲妲怎么為我求情的?”
  “公主說,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請大汗成全你們,大汗也答應了,說只要你們私奔,他絕不追究!”
  雅麗絲哦了一聲道:“還是要我們私奔。”
  小倩道:“這已經很寬大了,你雖然不是正式的王妃,可是已經在人前公開出現了多年,總不能公開地讓你跟一個男人要好吧,大汗必須要顧及他的尊嚴。”
  雅麗絲冷笑一聲道:“他要尊嚴別人就不要尊嚴了,我要离開王宮,絕不偷偷地走的!”
  小倩也冷笑一聲道:“本來是可以的,因為公主向大汗請求說,石大爺是個豪杰,絕對不會答應跟你私奔的,她要大汗公開地宣布,准許你跟著石大爺,大汗經不起她的再三要求,也答應了,說只要石大爺向他提出要求就行!”
  “為什么要石大爺向他要求呢?”
  “因為這是大漠上的規矩?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她們必須附屬于男人,所以必須要石大爺向他請求,他才能公開宣布,把你贈送出去。”
  雅麗絲冷笑道:“石鷲會開這個口嗎?他假如向大汗請求,就欠了一份很大的人情了!”
  “假如你能使石大爺愛上你,他是會不惜任何犧牲的,可是剛才你為了那些廉价的珠寶所表現的貪婪,使石大爺十分失望,我想他不會對你有太多的好感了!”
  雅麗絲微微一笑道:“小倩,別人也許不清楚,你應該明白,我所擁有的珠寶,比這些好得太多。”
  “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至少有些關系。”
  “你也知道,我常把珠寶送人,那四個跟著我的侍女,得到的尤多。”
  小倩道:“那是你為了賄賂她們,有許多事情,你需要她們為你隱瞞一二,所以才經常給她們一些好處。”
  雅麗絲冷哼道:“你以為我不清楚,她們是大汗安在我身邊的耳目,監視我行動的,不管我送她們多重的禮,她們仍然要報告大汗的。”
  小倩呆了一呆。
  雅麗絲道:“我明知賄賂對她們毫無用處,可是我仍然把手邊的好東西送給她們,我的用意不在希望她們替我隱瞞什么。”
  “那你是為了什么呢?”
  “我只想表示,我對這些珠寶并不重視,我送人的珠寶,每一件都比今天所買的貴重百倍,你想我會為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儿如痴如醉嗎?”
  “可是你剛才的那种表情卻不是裝出來的。”
  雅麗絲歎了口气道:“小倩,說這句話,你真不夠資格做宮中的女人。”
  “宮中的女人還要什么特別的資格。”
  “正如你自己說的,大漠上的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她們只附屬于男人,宮中的女人尤然,我們只是大汗的工具而已,不允許有自己的喜怒愛憎的。”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慨:“我們被命令去取悅各种男人,自己沒有選擇權利的。當我們陪著一條豬上床時,也必須表現出十分喜歡,所以大漠上的女人在現出如痴如醉時,絕不會是她真正內心的表露。”
  “那么真正的歡喜該是如何的呢?”
  “我不知道,我從沒有真正歡喜的時候。我們這种人,只有悲哀才是真實的。”
  小倩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跟石大爺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感到幸福快樂嗎?”
  雅麗絲道:“石鷲是個強壯的男人,一個強壯的男人,會使女人快樂,但絕不可能使女人幸福。尤其是石鷲也是在大漠上生長的。他的心目中只有自我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只占了极小的地位。”
  “不,我听過他跟郭公子的談話,他很重視你的。”
  “只是重視而已,卻不是尊重。”
  “這么說來,你并不想跟石大爺永遠在一起了。”
  “當然不想,我是一個人,我希望過人的生活,我要嫁一個男人,要真正成為他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女人!”
  “會有這樣的男人嗎?”
  “當然有,像郭公子對伊絲妲那樣。”
  “那不同,因為公主的身份特殊。”
  “小倩!你錯了,公主的身份在郭公子眼中毫無价值,即使她是個女奴,郭公子也會一樣的尊敬她。”
  “你是說你希望嫁給郭公子?”
  雅麗絲笑了起來道:“我只是告訴你,什么樣的情形才叫尊敬,可不是對郭英有意思。”
  “為什么呢,他不是個很可愛的人嗎?”
  “不錯,他的确是個很可愛的男人,但并不是說我一定要愛上他,再說,他也不會看上我。”
  “是的!為了石大爺的緣故,他也不會跟你要好的。他們的交情很深厚。”
  “男人的友情是很奇怪的,做一個女人最聰明的就是別去影響男人的友情,否則你會得不償失的。”
  “我……我沒有呀。”
  “小倩,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尤其是很運气的你,因為伊絲妲的緣故,不必像宮中其他的人那樣去應付取悅的男人而專門侍候郭公子,因此你必須好好地把握,不要去惹他討厭你。”
  “他有過這种表示嗎?”
  “目前,他只要石鷲提示你一下,還沒有直接告訴你,假如真到了那一天,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小倩急了道:“我沒有怎么樣呀!只是奉行大汗的指示,要我對他多作一番了解,那也是為了公主。”
  雅麗絲道:“你自己考慮一下吧,假如伊絲妲知道了,她第一個就不會原諒你。”
  小倩滿臉惶急,不知如何是好了。
  雅麗絲輕輕一歎道:“石鷲和郭英都是很精明的人,你那些拙劣的調查技巧怎么能瞞過他們呢,倒不如藏拙些的好。”
  “可是我對大汗又要如何交代呢?”
  雅麗絲道:“那還不簡單,你就說伊絲妲不准你如此做,一切讓她們父女倆自己解決去。”
  “對!本來公主也吩咐過我。要我好好地侍奉郭公子,絕不可使他感到不快的,謝謝你,王妃!”
  雅麗絲輕歎一聲道:“沒什么,伊加拉宮中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和變故,但這些事都不會影響到伊絲妲的,你為了自己將來,最好還是選擇忠于伊絲妲。”
  “我本來就是忠于公主的。”
  “那就好!今后你要執行伊絲妲的旨意,她要你如何就如何,甚至于大汗的命令,若是与伊絲妲的命令稍有抵触的話,你也可以不去理會的!”
  “可是公主并沒有作什么吩咐呀。”
  “她要你一切听郭公子的,這就夠了。對了!郭公子有沒有要我們做什么?”
  “沒有!他只說叫我們扎營等候待命,他跟石大爺兩個人到王宮找大汗去了。”
  “那我們就老老實實地扎營候命吧!”
                  ※※※
  石鷲和郭英此刻卻已經在疏勒王宮中了。
  他們沒有經過通報是偷偷進來的。
  他們之所以要如此神秘,是跟蹤一個人來的。
  在經王宮的路上,他們發現有一個人,身材高而瘦削,穿了長袍,戴了竹笠,甚至于還蒙上了面紗,根本認不出是誰。
  但是那人走過石鷲身邊時,石鷲忽地一震道:“是她,青青王妃,那個人是青青王妃!”
  郭英道:“可能嗎?她要半天后才來到呢!”
  “絕不會錯,我記得她的气味,我抱過一次的女人,就會永遠記得她的气味!”
  郭英望著他笑。
  石鷲忙又解釋道:“她在架子上被放下來時,是我接住的,所以我記得她的气味。”
  郭英笑道:“我相信你的鼻子不會錯,顯然她在沙漠中找到了快捷的方法赶來了,而且看樣子她也是要到王宮去,我們跟著她,可以找到伊加拉汗的。”
  兩個人遙遙地跟在后面。
  前面的人顯然對疏勒王宮的環境很熟,避開了正門,由側路繞向后方去。
  整個王宮都是甲兵羅列,戒備森嚴,但那人卻找到了一個無人防守的地方,輕輕一縱,飄身上了宮牆,翻了進去。
  郭英和石鷲連忙跟著上去。
  四丈來高的宮牆雖然擋不住他們,可是兩人都使盡了全力才縱上牆頭,顯然地比前面那個人的輕功造詣還差了一籌。
  從牆上翻落下來,里面是一片花園,雖然是在塞外窮荒之地,然而此地卻能引水成池,連起亭台樓閣之胜。
  更難得的是這片水池寬廣占地數頃。竟然成了個小湖。
  湖中遍植荷花,中心處堆土成島,建起一座水閣。
  到了水閣去距有三五里不等的水道,卻無回橋可渡,想來是利用船只交通來往。
  花園被這湖占了一大半。
  郭英見了搖頭道:“這位疏勒王倒是好气魄的,他居然在沙漠中開辟下了這一片園林。”
  石鷲又賣弄地道:“此地緊傍疏勒川,并不缺乏水源,引水成湖并不困難,難的是建成這一片花園而不為人知。這儿似乎比伊加拉汗的王宮還要豪華一點呢,早知道有這片地方,老子早就來光顧了。”
  郭英笑道:“你什么時候對欣賞風景感興趣的?”
  石鷲道:“老子欣賞個屁的風景,老子只對金銀珠寶感興趣,疏勒王這老小子能在王宮中偷偷造起這一片園林,可見他手頭一定不少作孽錢,老子來撈他一筆花花。”
  “你在大漠中是獨行客,也能對王公大戶下手嗎?”
  “為什么不能,石老子看中了誰,那怕是天王老子,也要啃下他一塊肉來。”
  “我不是說你沒這個膽子,而是想你又沒有幫手,一個人能跟几千名王公侍衛對抗的嗎?”
  石鷲哈哈大笑道:“人多管個鳥用,老子又不跟他們正面交鋒,悄悄地摸進來,找到了庫房所在,再放它兩把火,引起混亂后,撈足一票走人,大漠上的王宮,老子至少光顧過一半以上,也沒被人撈掉一根毛去。”
  郭英笑道:“你有這個經驗就太好了,我們分開來活動,万一出點什么事,你大概還能照顧自己。”
  “什么,你要跟我分開活動。”
  “是的!你去找大汗,向他報告那個女人的事,我則想另外單獨進行一些任務。”
  “小郭!什么事是咱們兩人不能一塊儿做的?”
  郭英道:“石老大,你應該明白,我是朝廷的差官!”
  “當然知道,你是出來偵查大秦哈里斯王子被擄劫的事,也為偵查那批被劫的貢品,可是,這兩碼子事總不會与疏勒王有關系吧,他在回部諸王中是屬于較弱的一部,他恐怕沒有膽子干下這一票吧!”
  郭英道:“現在情況很難說了,以前我以為伊加拉汗嫌疑最大,但現在疏勒王也有可能有嫌疑了!”
  石鷲道:“不可能,烏蘇拉汗是個膽小鬼……”
  “有人在背后支持他就不同了,疏勒跟羅剎接界不遠,他跟羅剎人走得很近,像這次羅剎使者密晤大漠上各王公,就是他穿針引線的。羅剎跟大秦接鄰,自然不希望大秦和中國締交,力圖破坏也是十分可能的。”
  石鷲一呆道:“這些老子就不懂了,你就是想要調查這個內情嗎?”
  “是的!否則我何必出來找什么大汗呢?我最主要的是來調查他們這次會議上的內容。”
  “你調查得到嗎?”
  “不太容易,但我會盡量設法,必要時我想劫持一兩個王公逼問內情,這些王公都很怕死,應該能問出來。”
  “那當然沒問題,這些王八蛋他們連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不過以后你的身份就要揭穿了。”
  郭英一笑道:“我有辦法的,別忘了我是捕快世家出身,變裝易容是家傳本事。所以我們要分開來行動。”
  “我難道不能化裝嗎?有我在一起,你問話也方便得多,有些王公不會講漢語!”
  郭英道:“石老大,我之所以被派到漠上來,最重要的就是我通曉回語!”
  “什么!你會講回語?好家伙,你這王八蛋騙得我好緊,你一直還跟我裝蒜!”
  “石老大,我很抱歉,我倒不是有意瞞你,因為那個真正的浪子是不通回語的,我選了那個身份,自然就得裝出一竅不通的樣子。再者,人家不知道我會回語,有些不讓我知道的事,在我面前用回語交談也不用避忌……”
  石鷲歎了口气道:“難怪我說你小子怎么消息特別靈通,許多老子不知道的事,你都打听到了。原來你是靠著裝蒜的本事騙來的。好吧,你就忙你的公干去,對了。你要我如何的配合你呢?”
  郭英一笑道:“都不必。你就照本來的性情辦事找人就是了,還有咱們這一次是代表伊加拉汗王宮中來的!”
  “我知道,現在老子是伊加拉汗的門客。要講究身份,不能太隨便……”
  郭英一笑道:“那就不是石鷲了,大漠之鷲的眼中,何嘗有什么王公的尊嚴,看到美麗的女人,你照樣調情,有什么值得下手的東西,你也別客气!”
  “什么?你要老子在這儿拿出強盜本性來!”
  郭英大笑道:“你石老大并沒有宣布改邪歸正,再說這在大漠上也不算什么,倒是你太守規矩,便不像石鷲了,別忘了我們是偷偷進來的……”
  石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難道還要你來教我如何來做我自己嗎?”
  郭英笑道:“正是如此,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變得很多,越變越正經了,這會使人對你起疑的。”
  石鷲微微一震道:“這個老子倒沒感覺,真的嗎?”
  “我也說不上,反正你最近一陣子不太對勁,老像是裝了一肚子心事,那是很危險的事。”
  石鷲冷笑道:“狗屁,老子又不是天天做強盜殺人的,尤其是在宮里,老子難道也要整天張牙舞爪。”
  “在別人眼中,石鷲就是石鷲、你根本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所以你太正經,反而使人不放心了。”
  石鷲想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
  郭英向他擺擺手,竄向一邊去了。
  石鷲發了一陣子怔后,也開始在花園開始移動,他來此的目的是找伊加拉汗!可是又沒有經過正式的傳報。偷偷地進來。
  因此,他必須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伊加拉汗。
  現在,那一大堆的王公正在舉行什么秘密聚會,找人問是問不到的,所以他必須自己去找。
  慢慢來到湖邊,他看見有一個小小的碼頭,栓著兩條小船,都沒有人看守。
  船很講究,彩扎錦棚,中艙邊舖著地毯和錦墩,那是供王族們乘坐的,石鷲上船看了一遍,發現里面還熏著香,而且案上還排著殘剩的酒菜。
  這分明是有人在這儿喝酒,中途离開了。
  石鷲心中一動,在艙內又發現了一柄出鞘的劍,而且劍柄還握在一只手中,只是那只手卻只到腕部為止,血水慢慢地流出來。
  可見這是新斬下不久的。
  石鷲心中迅速地判斷了一下,這里一定剛發生過事故,有人侵入來,殺了人。
  那只握在劍上的手很有力,可見那是一個武功好手,多半是宮中的衛士之流,但是石鷲找過來沒有多久,可知這人被殺時很快捷,甚至于還來不及發聲警告。
  可是劍已出鞘,分明他已發現了有人侵入,是誰有這么好的劍法呢?郭英是可以做到的,但不會是他。
  郭英是從另一個方向离開的,他如繞過來,自己一定會看見,不是郭英,就只有那個蒙面婦人青青王妃了。
  她來到此地殺人,目的何在呢?
  若是為了奪船,則船還在此地,而且湖上也沒有見別的船,石鷲又到船頭上看見了几點水漬。
  他很細心,立刻确定這是由湖面上濺上來的。
  那必定有一件重物墜落下去,最可能是一具尸体。
  青青王妃到這儿殺了個人,棄尸湖中,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石鷲為了慎重求證,他也跳進了湖中,水很深,但是石鷲很快就在湖底找到了兩具尸体,身上都穿了甲冑,所以才靜靜地躺在湖底。
  那兩具尸体都是喉頭一個劍孔,臉上有惊詫的表情,證明他們死的很快,只來得及表露出惊詫卻已飲刃身死。
  接著石鷲又在湖底發現了一方黑紗。
  那是青青王妃蒙在臉上的,怎么會落在湖底呢?
  那絕不可能是被人抓下來的,兩個衛士的本事做不到這一點,否則他們就不會無聲無息地被人殺死了。
  除非是青青王妃自己拋棄的,這證明青青王妃自己也下了水,她下來干什么呢?
  她已殺死守值的人,大可以乘船過去呀。
  她棄船不渡,必然是想悄悄地登上水閣,因此,石鷲判斷那個秘密會議必然是在水閣上召開。
  于是石鷲也決定從水中潛上水閣去,一方面是去找伊加拉汗,再者也是去看看青青王妃跟伊加拉汗間發生些什么。
  同時,他也想跟郭英別別苗頭,看看能否探听出這次會議的內容。
  石鷲是真心想幫郭英的忙,但私心之中,他也不服气郭英的精明,總想找個机會超越他一下。
  這里到水閣大約有五六百丈水程,雖然難不倒石鷲,但他也不能像條魚似的在水中潛過去的。
  若是在水面浮泅,則又可能為人所發現。
  石鷲折了一枝荷梗,中間是空的,可以含在口中呼吸,他就用這根通气管維持呼吸,向水閣潛去。
  石鷲的水性极精,所以他在水中的進行也很快。
  因此他在水中潛泅了一陣后,居然發現前面有一條黑影,分明是青青王妃的身形,穿了一襲黑衣,也學了他的樣子,折了一根荷莖通气,在水底潛行著。
  只是速度比他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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