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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袖里乾坤


  白小娟果然不敢再拔了,因為她深明厲害,棋子一拔出來,气泄血噴,死得更快一點,她試試金蒲孤的脈搏,發現仍在跳動,尚希冀能救活他!
  白樂天也冷笑一聲道:“除非是他神通廣大,深入幽冥,叫閻王在生死簿上勾去他的名字,放他還陽不死…”
  白小娟淚珠盈眶,咬牙厲叫道:“你們為什么要對他下這种毒手?”
  白樂天冷笑道:“這是你自己害死他的,誰叫你跟他串同一气,把我們都出賣了……”
  白小娟叫道:“我几時出賣你們?”
  白獲冷笑道:“你還想賴,你跟他准備來一手假鳳虛凰,欺瞞我們兩個老頭子,把黃鶯放走!”
  白小娟叫道:“可是他已經承認我的名分了!”
  白樂天道:“那更該死、你把什么話都跟他說了,甚至于我們之間賭命的事都說出來,還認定我們無可救藥,如果不殺死他,難保你們將來不回過頭來收拾我們!”
  白小娟哭叫道:“他絕不是那种人!”
  白樂天冷笑道:“他在背后罵我,可見他根本沒把我這個老丈人放在眼中,我不得不提防著點!”
  白獲跟著冷笑道:“他教了你一大篇大道理,說是騙人必無善終,我完全同意,你們聯合起來,想騙我們兩個老頭子,果然報應就在眼前!”
  白小娟咬牙起立道:“你們兩個人必須對他的死負責!”
  金蒲孤在地下緩過一口气,軟弱地道:“小姐!不能這樣,我生平最重倫理,卻沒想一時戒之不慎,對你父親說了冒瀆的話,乃是我死有應得……”
  白小娟哭叫道:“你就這樣白白地死了?”
  金蒲孤更微弱地道:“白前輩,黃鶯是個小女孩,她殺死令媛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真正的罪魁還是劉素客,希望你能放過她!”
  白獲冷笑道:“劉素客固然不能放過,黃鶯也不能輕饒,可是我會答應你的要求,馬上就放她出來,她看見你死了,一定會自尋短見,而且會更傷心,這比我殺死她更有意思!”
  白小娟哭叫道:“這种陰險的人還能容他活著嗎?”
  金蒲孤有气無力,低聲道:“由他去吧,多行不義者必自斃,別去為他浪費時間,只是小娟,我答應你的盛大而隆重的婚禮恐怕不能實踐了……”
  白小娟流著眼淚道:“我不在乎什么婚禮,我只要你的一句承諾,你已經給我了,此身屬君,之死靡他……”
  金蒲孤歎息一聲,語音更形微弱了:“我在乎,在沙漠上學藝的時候,我看見維吾爾人娶親的儀式,他們邀請全族的人一起狂歡,我就立下了一個愿望,當我娶妻成家的時候,我要舉行一個最盛大的儀式,搭起千里的長棚,廣邀天下的英雄与席……”
  白獲冷笑道:“這個愿望你恐怕無法達到了,不過你可以值得自傲的是曾經有過一次最隆重的葬禮,當你在万象別府傳出死訊時,的确有天下的英雄豪杰前來執練,只可惜你沒福气享受,那時不死而死于今日,只有一個人的眼淚來為你送終……”
  白小娟冷漠而厭惡地抬起頭來,以峻厲的聲音道:“你們可以不可以走開一下,讓他安靜地死去!”
  白獲微笑道:“我們可以安靜地不說話,就是不能走開,他這小子鬼計多端,几次都能死而复生,這次我們一定要看他斷了气才放心!”
  白樂天笑笑道:“二弟!你對我的信心太不夠了,小娟的寒鐵棋子有一顆打中穴道都足以致人死命,他連中十几顆,都是在要穴上,我不信他還能活過來!”
  說完又上笑道:“小娟!我知道這家伙心計過人,正不知用什么方法除去他,你們的一番試驗,倒是触發我的靈机,想不到這么容易就解決了!”
  白小娟咬咬牙齒道:“你很聰明!”
  白樂天哈哈一笑道:“不算聰明,你比我們這些老頭子聰明多了,這個方法還是你想出來的!”
  白小娟猛地站了起來道:“那么是我殺死他的了?——
  白樂天一笑道:“你要這樣想也未嘗不可!”
  白小娟臉色變為异常平靜,冷冷地道:“爹!二叔!我知道你們一直在嫉妒我,想盡方法要除掉我,所以專找一些難題來跟我賭命”
  白獲干笑道:“這是什么話,我們知道你才智超人,計出万全,絕不會失敗的,金蒲孤不是答應娶你了嗎?”
  白小娟冷笑道:“不錯!可是在打賭的時候,你們以為我絕對無法成功的,而且按照情形,我也的确無法成功,金蒲孤之所以答應娶我,并不是我計划的成功,而是兩心相照,誠意的結合……”
  白獲道:“不管怎么說,你反正是成功了!”
  白小娟沉聲道:“正因為我成功了,你們才感到很失望,所以你們才殺死了他,你們的目的并不是要殺他,而是要逼我死,所以爹才用這种方法,同時怕我想不到,特別提醒我,把他的死變成我的罪過!”
  白樂天干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出手殺他的是我,你如果想替他報仇,盡管對我下手好了!”
  白小娟彎腰撿起一顆棋子道:“這棋子堅可穿石,以你胸手勁,足足可以射容他的身体,叫他立刻斃命,可是你每顆棋子上所用的手勁只封死他的穴道,讓他能苟延殘喘,多活一兩個時辰,這是為什么?”
  白樂天微笑道:“不為什么!像金蒲孤這樣一個聰明的人總不能糊里糊涂就死掉了,我是想叫他死得明白!”
  白小娟冷笑道:“這明明是違心之論,你分明是怕我替他報仇,所以才留他一口气,叫他阻止我,你們也知道他一定會阻止我的,我說對了嗎?”
  白獲瞼色一變,終于干笑道:“對!全部都對,我們是有點怕你,可是現在已經不怕了,金蒲孤之死,你要負大部分責任,殺死他的方法是你提供的,殺死他的動机是因你而起的,你要替他報仇,就應該先殺了自己,你不替他報仇,也應該殺了自己,話都講明了,隨便你自己去決定好了!”
  白小娟慘然造:“好!第一著算你們贏了,對于金蒲孤的死,我愿意負起全責,我也會殺死自己以達到你們的目的,可是我找不找你們報仇,還要等我仔細考慮一下!”
  白獲与白樂天對望一眼,然后白樂天淡淡地道:“二弟,金蒲孤大概是活不成了,我們別打扰他們最后的聚晤,還是先走開吧!”
  白獲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笑笑道:“好!金蒲孤,為了不對你失信,我立刻把黃鶯放出來,讓你們也見上一面,至于小娟是否會替你報仇,我們也不在乎!”
  金蒲孤微弱地道:“我會盡量勸阻她,可是她受你們的影響太深,我不敢說一定能說服她,不過在我瞑目前,我可以保證她不來找你們,如果你們夠聰明的話,最好走得遠一點……”
  白獲与白樂天急急地走了,白小娟呆呆地道:“你為什么要叫他們走開?”
  金蒲孤苦笑道:“我怕你在沖動之下,真會去找他們拼命!”
  白小娟叫道:“難道不該嗎?你听到他們的談話了,也見到他們的行事手段了,哪有一點像人的气味!”
  金蒲孤歎道:“無論如何,他們總是你的長輩,我們金家沒有不忠不孝的媳婦!”
  白小娟一怔道:“那么我只好引咎自盡,讓他們去得意了!”
  金蒲孤道:“你不必引咎自殺!”
  白小娟道:“我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
  金蒲孤苦笑道:“你不想活,也不必自殺,殺你的人馬上就會來了,你不死他們不會放心的!”
  白小娟一怔道:“你是說爹与二叔?他們一定急著躲開,不敢再來了,他們如果有殺死我的本事,早就對我下手了!”
  金蒲孤道:“他們想殺死你是不錯的,可是不會自己下手,自然會有人替他們下手!”
  白小娟想了一下道:“是黃鶯嗎?”
  金蒲孤點點頭道:“黃鶯只是第一個,當她見我被人害死時,一定會找你拼命,不過她的能力有限,殺死你是不可能,只會被你殺死!”
  白小娟道:“我不會殺她的!”
  金蒲孤一歎道:“沒有用的,這孩子性情很烈,即使你不殺她,她也會自殺在我身邊相殉,然后你父親就會到万象別府去通知劉日英,到杭城去告訴駱季芳以及一切与我有深切關系的人,把我死在你手中的事告訴大家,那些人都會追著你索命……”
  白小娟忙道:“那些人該知道我不是你的仇人!”
  金蒲孤歎道:“除非我不死,去告訴大家,否則誰也不會相信!”
  白小娟幽怨地道:“是的!我若告訴他們說我是你的妻子。不但沒人相信,反而會惹來一場恥笑!”
  金蒲孤道:“不過你也無需擔心,据我所知,劉日英智力或許能与你一較,卻不會武功,駱季芳的武功略胜你一籌,心計大不如你,她們都無法殺死你!”
  白小娟道:“因你之死,我已深感歉疚,了無生意,只想
  死以謝,我怎么還會去跟那些愛你的人作對呢?因此我決心不作抵抗,讓黃鶯殺死我算了!”
  一句話才說完,門口已響起一個響亮如銀鈴的笑聲道:“我絕不殺一個沒有抵抗的人!”
  接著是黃鶯笑吟吟地走了進來,白小娟看了她一眼,長歎一聲道:“你還是殺死我吧,因為我害死了金蒲孤!”
  黃鶯朝金蒲孤看了一眼道:“沒有的事,世界上沒人能害死金大哥!”
  白小娟叫道:“是真的!你看他身上!”
  黃鶯道:“不必看,你老子全告訴我了,他說金大哥身上十六處穴道,全被你的棋子擊中了!”
  白小娟冷笑道:“他這么告訴你的嗎?”
  黃鶯道:“不錯!可是我不相信。你飛棋的手法雖然高明,但是擊中金大哥卻無此可能!”
  白小娟倒有點不服气地道:“你自己也試過我的手法!”
  黃鶯一笑道:“不錯!對你的手法我是十分佩服,可是這十六顆棋子一定不是你打的,而且我想多半是你老子下的手!”
  白小娟一怔道:“你為什么會這樣想?”
  黃鶯笑笑道:“沒有一個女人能對金大哥下這种毒手,當然在女人里有好几個對金大哥怀恨的,可是最多只會一下子殺死他,絕不至狠心得連發十六顆暗器,只有那种不要臉的老頭子才做得出這种事!”
  白小娟呆了一呆,才道:“你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不管是誰下的手,金蒲孤反正是沒救了,他的死起因在我,因此我希望你把我殺了……”
  黃鶯一笑道:“假如金大哥真的因你而死,我當然不會饒你,可是金大哥不會如此輕易被人殺死,我自然也不必殺死你,金大哥!你別躺在地下裝死了,我知道你身上穿著鱷皮軟甲,連凌老頭雷霆万鈞的一掌都傷不了你……”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鬼丫頭,你倒是越來越聰明了,一點事情都瞞不過你!”
  說著從地上翻身坐起,脫掉身上的外衣,那些棋子仍然嵌在他的軟甲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搖身一抖,才把棋子都抖了下來,用手收集了,捧著歸回棋盒中道:“小娟,這棋子很名貴,你要好好保管,別讓人家偷去了!”
  白小娟睜大了眼睛,現出難以相信的神態道:“你一點都沒有受傷?”
  金蒲孤笑道:“幸虧我先試過棋子的重量与勁道,覺得這件軟甲還擋得住,否則真不敢挺身去硬挨!”
  白小娟過來撩起軟甲的一角,用手摸了一下,連連搖搖頭道:“真是難以相信!”
  黃鶯道:“金大哥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有什么難以相信的?”
  白小娟道:“這軟甲厚不過分余,那棋子徑長半寸,即使無法穿透,也不可能整個陷進去呀?”
  金蒲孤一笑道:“不錯!那要謝謝劉素客,他的万象秘笈中有几种記載的确很了不起,我只大致瀏覽了一下,稍微學了几樣,這縮肌移穴的功夫就是其中之—…”
  白小娟道:“縮肌移穴?”
  金蒲孤道:“是的,縮肌移穴本來是兩种功夫,縮肌是用來對付兵刃,有時對方的兵器只差寸許距离就足以致命,使用這种功夫可以臨時急救一下,移穴是對付暗器打穴或者是指功點穴的,在必要時將穴道挪移一兩寸,也可以避凶趨吉,不過我剛才同時使用,還要兼顧十六處穴道的确很費力,所以我連說話的力气都沒有了,臉上也變了色,幸好是裝死,倒是更逼真了一點!”
  白小娟臉上顏色變了一變,金蒲孤道:“小娟、我不是存心騙你!”
  白小娟哼了一聲道:“怎么不是存心?當我向你展示飛棋手法時,你分明成竹在胸…”
  金蒲孤笑道:“不錯!我接暗器的手法自然也不會那么差勁,不過你虛實莫測的手法若是全力施展時,我也不敢說能完全接住!”
  白小娟道:“可是你有了那些軟甲,根本就不在乎!”
  金蒲孤道:“軟甲只能擋住上半身,如果你對我其他部位出手,我還是不敢大意,不過那時候我不敢說出來,因為我知道你父親踉白獲在門口。”
  白小娟一怔道:“你知道他們在門口?我怎么一點聲音都听不見?”
  金蒲孤笑道:“因為你自恃比他們強,對他們毫無防備,自然就大意了,我卻不同,听了你們父女的情形后,我想到他們一定不會太放心,時刻都在戒備中,所以他們什么時候來到門口,我早就知道了!”
  白小娟問道:“他們什么時候來的?”
  金蒲孤道:“他們早就在附近了,當你邀我下棋時,他們忍不住想來看看,才擠到門口!”
  白小娟想了一下道:“你是故意罵我爹的吧?”
  金蒲孤點點頭道:“是的!我從不在背后罵人,可是今天情形不同,与其讓他們在暗中出別的主意害我們,倒不如把他們請進來當面解決!”
  白小娟又道:“你讓我的棋子打中也是故意的?”
  金蒲孤笑道:“可以這么說,他們如果有害我之心,我必須引導他們一個簡單的方法,當然這個方法對我必須完全無害,因為我不太愿意冒險!”
  白小娟道:“他們假借下棋,趁机暗算都是在你的計算中了?”
  金蒲孤道:“世事如棋局,這是他們行事的准則,我自然要投其所好,布下一個疑局,等他們自己鑽進來!”
  白小娟冷笑道:“高明!高明!你的布局的确高明,連我都鑽了進來,那未免太殘忍了吧!”
  金蒲孤一笑道:“你是為了我的死而傷心,我沒有死,你又何必傷心呢?”
  白小娟怒道:“可是在那段時間里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我恨不得殺死自己一千次求能換回你的生命!”
  金蒲孤庄容道:“我完全明白,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因為你父親与白獲已經听見我們的談話,如果他們無法加害我們,勢必會去加害黃鶯,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白小娟道:“你為了黃鶯就不在乎使我心碎了?”
  金蒲孤道:“我不愿意使任何人心碎,才只有使用這個方法,如果他們害死了黃鶯,我一定不能放過他們,為了要對付他們,我勢必推翻与你的婚約,才可以名正言順地找他們,這樣對你打擊就更殘忍了,現在能使黃鶯安然無事,我們的關系也不會改變,你雖然受了一段短時間的情感打擊,總算是值得!”
  白小娟臉上消去了陰云,感動地道:“是的!太值得了,我實在太愚蠢了,以前我自負才智無雙,跟你一比,我才知道自己差得太多!”
  金蒲孤笑笑道:“那倒不盡然,你以前的种种安排,使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人的才智不是在一兩件事情上表現出來的,也不是在一兩件事情上能分出高低的,智者千慮,尚難免一失,何況你今天是在情緒激動之下,根本無法平心靜气地運用思考,我希望日后在對付劉素客的時候,你能發揮高度的才華……”
  白小娟欣慰地一笑,黃鶯在旁微訝道:“金大哥!你跟她訂下婚約了?”
  金蒲孤笑道:“是的!你又多了一個金大嫂了,小娟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孩子,有了她的幫助,我對翦除劉素客的事更有信心了!”
  黃鶯神色微微一變,隨即笑了起來道:“恭喜你們了!”
  白小娟看出她的臉色有异,連忙道:“小妹妹!你是否不太高興?昨天我很對不起你!”
  黃鶯笑道:“沒有的事,我很喜歡你,凡是金大哥的妻子我都很喜歡,尤其是你,我特別喜歡!”
  白小娟一怔道:“你特別喜歡我?我有什么地方能使你特別喜歡呢?”
  黃鶯道:“因為你能幫助金大哥對付劉素客,金大哥很少夸獎人,他說你了不起,你一定是真正的了不起,所以我也特別喜歡你!”
  白小娟輕聲一歎道:“只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黃鶯道:“除此以外,還應該有別的原因嗎?”
  白小娟從她稍含幽怨的眼睛,忽然看出她內心的情感,笑著拉起她的一只手道:“小妹!我真羡慕你!”
  黃鶯一怔道:“你羡慕我?”
  白小娟道:“是的!我是金蒲孤第三個妻子了,或許還會有第四個第五個……”
  金蒲孤一皺眉道:“小娟!你怎么說這种話……”
  白小娟微笑道:“我這話并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輕易對女子留情的人,更知道你不是隨便就會娶一個女子…”
  金蒲孤正色道:“不錯!不管我是在什么情形下跟你們聯姻,可是對于你們我絕對出于十分的誠意!”
  白小娟一笑道:“就算到我為止吧!你的感情已經有三個人來均分了,可是對于這位小妹妹,你只是她一個人的金大哥,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黃鶯神色一揚叫道:“對啊!金大哥,白姐姐的這句話,使我更了解鏡花水月的道理了!你娶一百個妻子我都不在乎,如果再有個人叫你金大哥,我非殺了她不可!”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你說這句話,表示你了解得還不夠!”
  黃鶯眼睛一瞪,白小娟笑著道:“小妹妹,我不知道你們所謂鏡花水月是怎么回事,但是照字面上的解釋,你的确是弄錯了,鏡花水月是空洞之物,實際上并不存在,它只存在于人的感触中……”
  黃鶯道:“鏡花水月人人可見!”
  白小娟笑道:“不錯!但是各人的感触都不同,所見也不同。以一株樹而論,詩人為它挺拔入云的秀姿而生詩興,木匠卻去計算它能做多少家俱,因此你所見的鏡花水月,未必就是別人所見的鏡花水月,佛家說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你多想想這句話就明白了!”
  黃鶯想了一下,忽然笑道:“我明白了,即使有千千万万的人叫他金大哥,即使那千千万人都在我旁邊,如果我的眼睛只看著金大哥一個人,就不會看到別人了!”
  白小娟,拍她的肩膀道:“對!你不但明白了,而且比我更明白!”
  黃鶯笑道:“金大哥,白姐姐,今天是你們的吉日良辰,我不在這儿打扰你們了!”
  說著正想出去,白小娟拉住她苦笑道:“天都亮了,你還上哪儿去?”
  金蒲孤怔然一看窗外,果然窗紙通明,天光已透了進來,乃笑笑道:“天怎么亮得這么快?”
  黃鶯笑道:“那你們不是良宵虛度了嗎?”
  說完后,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白小娟肅然道:“對我來說并不虛度,這是我畢生最難忘的一夜!”
  金蒲孤覺得應該是离開這里的時候了,乃笑笑道:“小娟!你快換一身普通衣服!”
  白小娟問道:“你要走了嗎?”
  金蒲孤道:“是的,我最近很忙,一天都耽誤不起,因此我們必須馬上動身!”
  白小娟笑道:“我也要一起去嗎?”
  金蒲孤微怔道:“難道你還不想走?”
  白小娟點點頭道:“是的!我覺得沒有必要跑這一趟,你也不需要空跑一趟!”
  金蒲孤莫明其妙地道:“你這是怎么說呢?”
  白小娟笑道:“你不是打算上万象別府去找劉日英嗎?”
  金蒲孤點頭道:“是的!我希望這次跟劉素客在崇明島上決一次最后胜負,因此必須找到劉日英”
  白小娟道:“無此必要!”
  金蒲孤笑笑道:“你可是認為有了你的幫忙就無需劉日英了?我相信你的心智不遜于她,或許比她還強一點,可是對付劉素客還是要找到她商量一下,因為劉素客的种种布置不全是心計,有許多奇技异能的應用智識是我們所不了解的,只有劉日英比較清楚一點!”
  黃鶯也道:“白姊姊,你別擔心她會吃醋,她是個很和气的人,你應該去見見她!”
  白小娟笑道:“我并不敢輕視她的能力,我也很希望能見見她,不過我敢斷定她見到我之后,可能不會太和气!”
  黃鶯忙道:“沒有的事,劉姊姊絕不是醋娘子,金大哥跟駱秀芳結姻時,她不但不嫉妒,而且還很高興……”
  金蒲孤道:“是的!你不必擔心!她絕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你見到她以后就知道了!”
  白小娟笑道:“我并不擔心她會對我怎么樣,我只是覺得不必去找她,她自己會來找我的。”
  金蒲孤微微一怔,黃鶯道:“怎么可能呢?她根本不知道有你這樣一個人!”
  白小娟笑道:“她馬上就會知道了,有人會去告訴她,而且我相信她很快就會來的。”
  金蒲孤終于明白了道:“你是說你父親會去告訴她?”
  白小娟笑道:“不錯!他們臨走時認為你必然無救了,擔心我會找他們的麻煩,他們一定會設法對付我,最好的方法就是宣傳你的死訊,叫劉日英等人來對付我,而且我相信你另一個妻子駱季芳也會赶過來的!”
  黃鶯笑笑道:“連我都不相信金大哥會被他們殺死,劉姊姊与駱秀芳部比我聰明,怎么會相信呢?”
  白小娟道:“爹他們一定不肯承認是自己殺死金蒲孤的,必然把罪名加在我身上,那就不同了!”
  黃鶯正要開口,白小娟又道:“爹放你出來時,也是這樣告訴你的,當時你肯斷定金大哥沒有死嗎?”
  黃鶯一怔道:“我雖然相信金大哥不會輕易被人殺死,可是想想你的手段,我的确很擔心,直到我看見金大哥本人后,見他受傷的部位,想起他身上穿著鱷皮軟甲,才知道他是在跟你開玩笑!”
  白小娟一笑道:“像你這樣純朴的人,都不能确信金大哥的安全,劉日英那樣工于心計,更無法相信了,所以我有把握她們必定會來,又何必多費一番跋涉去找她們呢?”
  金蒲孤想了一想道:“這倒有點道理,為了節省時間,我們是不必多此一番跋涉。”
  黃鶯道:“你也認為劉姊姊會受騙嗎?”
  白小娟道:“受騙的是我父親,他真以為金蒲孤死了,才赶著去報訊,劉日英是很精明的人,察言觀色,看出我父親不是說謊時,就會跟著受騙了!”
  黃鶯道:“那我們更應該快點去迎上她們,劉姊姊如果知道金大哥死了,不知會多傷心…”
  白小娟一怔道:“我倒沒想到這一點,那就不能開玩笑了,這個打擊她們一定受不了!”
  金蒲孤一笑道:“沒關系,這個消息對劉日英說來,絲毫沒有打擊!”
  黃鶯叫道:“金大哥!你真沒良心,劉姊姊不必說了,就是她的兩個妹妹對你也用情极深,你怎么能說她們對你的生死漠不關心?”
  金蒲孤微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忘了日英精于卜占之術,她听見消息后,一定會利用占卜的方法來證實一下,對我的生死自然會了如指掌,可是她們一定會赶來的,因為她在占卜中也可以算出我迫切需要見她……”
  黃鶯叫道:“我真是忘了,劉姊姊的命卦百靈百驗,那絕不會錯的,可是她能算到我們要找她,為什么不早早地赶來呢?”
  金蒲孤微笑道:“占卜之術是一种心靈的感應,只可以偶一為之,天天用就不靈了,所以她平白無故,不會輕易動用這种法術的,因此她一定在接獲我的死訊后,才會求證于卜占,結果不但算出我沒有死,還知道了我對她的企望。說完笑向白小娟道:“你父親害我一場,倒是替我跑了一趟腿,省了我不少事。”
  白小娟怔然道:“劉日英還有這种奇術,倒真是了不起,只是她的卜占真有如此神效嗎?”
  金蒲孤道:“百靈百驗,除非你父親不找,她可能想不起用那個方法來追查我的行蹤!”
  白小娟道:“這一點我有絕對把握,雖然我不會算命,可是我臨事的判斷也不會錯!”
  金蒲孤笑道:“我相信你的判斷,此去万象別府大概有一天的路程,日英接信之后,利用縮地之術,半天就可以赶來了,這一天半的余閒,我們大可在此休息一番,同時也可以借此机會好好地思索一下對付劉素客的步驟!”
  白小娟愕然道:“她會縮地術,又能卜占干里外的事,那簡直是神仙了!”
  黃鶯也放心了,笑著道:“神仙能未卜先知,劉姊姊能卜而后知,只能算是半仙!”
  白小娟道:“那也夠惊人的了!這些法術都是劉素客教給她的嗎?”
  金蒲孤一歎道:“不錯!劉素客一身具有各种奇技异術,劉日英所得只不過十之七八,因此我們對付劉素客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才不至為其所乘!”
  白小娟搖搖頭道:“假如劉素客的能耐到了這种境界,則我們永遠也斗不過他,盡管我們計出万全,也逃不過他的袖里乾坤!”
  金蒲孤正色道:“這也不盡然,數有所不逮,龜著有所不靈,他的術數雖難,但牽及本身安危時就不靈了,如若天下人,天下事老都在他掌握中,我也無法把他赶出万象別府,逼得在崇明島上另起爐灶了!”
  白小娟心計雖工,卻是仗著天賦聰明,智識也僅限于她測覽過的書本,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足足有余,要處在這樣一個繁雜的環境中,她懂得又太少了,好在她明白自己的不足,拼命想吸取新的知識,因此她對劉日英的一切問得很詳細!
  金蒲孤根据白小娟的判斷,想到劉日英會赶來的可能很大,也不急著去找她了,反正閒得無聊,不如把自己出道江湖以后所發生的故事詳細地告訴她,借以打發那漫長的時間。
  他說得很詳細,尤其是他開始与劉素客接触以后的事,連一點細節都沒有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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