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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底冤魂 魂命換顏 青樓雅妓 冷冷冰冰


  船啟航后幸好遇著了順風順水,船行很快,那條船也十分平穩,冷寒月可以行動,但是她身上被火燙的地方都起了水泡,一碰就痛得要命,所以她不能穿衣服,只有整天關在船艙中,身上涂著一層油膏,這份罪是夠她受的,若不是水文青在旁紹心地照料著,照她的脾气,早就拔出刀來,一刀結束自己盡管心情坏到极點,神情也悶然不樂,但她的性情卻變得十分和順,不像以前那么任性倔強了,水文青說什么,她都乖乖地听著。
  由于腹背都起了水泡,她不能躺下來睡覺,只能盤膝坐著養神,水文青怕她寂寞,只有陪著她說話,告訴她一些不知道的見聞,話說完了,只得挖空心思,想新的話題,甚至于把外面坊間听來的許多笑話也轉述給她听,那當然是連葷帶素,五味俱全,听得冷寒月滿臉嬌紅,但是又愛听,連聲催著水文青多講几個。
  水文青笑道:“寒月,真不得了,有些女孩子才听到一半就害羞跑掉了,那有你這樣子賴著听不完的!”
  “這也沒什么不好意思,你能說出口,我還不能听?”
  “我不同,我是個男人!
  “可是你的那些笑話,有些是專為打趣女孩子的,說給男人听可沒什么好笑,你們也不是光為說給男人听的!”
  “那是在坊間娼窯,跟那些歡場女子調笑時說的!”
  “她們听了不會不好意思嗎?”
  “怎么會呢!大部分還是她們說給我听的!”
  “這一定很有意思,那天你也帶我去逛逛!”
  “傷要上那個地方去?”
  “難道去不得嗎?”
  “不是去不得,而是去了沒意思,那是女人取悅男人的地方,你去取悅誰呢?”
  “取悅你,這總可以吧!”
  “要取悅我,何必要上那儿去,要稱去取悅別的男人,我可沒這么大的度量!”
  冷寒月忍不住笑了道:“你們男人真自私,自己到那儿去花天酒地,卻不肯讓自己的女人去散散心!”
  “女人在那儿是為了賺錢,可不是散心,不管什么樣的客人,也不管是否喜歡,都得扮起笑臉應付,這可不是散心,而是一种痛苦!”
  “可是總也會遇上一兩個看起來順眼的客人吧!比如說像你這樣,那不是很快樂嗎?你在那儿一定很受歡迎!”
  “這倒不假,姐儿愛俏,鎢儿愛鈔,我在聲色場中既肯揮霍,年紀也不大,人也不算丑,總是沾點便宜的!”
  “你也常去那种地方嗎?”
  “常常去,那是為了工作,犬馬聲色場中,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很多人盡管平時守口如瓶,但到了那個地方,得意之下,總難免會漏出一些風聲……”
  “你不必解釋,就是為了享樂而去,我也不會吃醋的!”
  “寒月,你實在很怪,沒有—個女人喜歡自己的男人上那沖地方去的!”
  “那或許是因為我出身在宮中之故!”
  “這有什么不同嗎?”
  “有的。在宮中只有我父親一個男人,卻有一大堆的女人,誰都知道不可能一個人獨占那個男人的,假如她們喜歡爭風吃醋,表現得太不堪,只會到處樹敵,連唯一的男人都將失去了,我父親有兩個妃子就是為此而飽受冷落,所以宮中出來的女人都不會吃醋的,她們都必須學習溫柔、慷慨。才能取悅我的父親!”
  “這么說來,求一個理想的伴侶,應該到宮中去找了!”
  “是的,只不過宮中的女孩子并不多,不是人人都求得到的,所以……”
  “所以我能得到一個實在是我的運气!”
  “說對了,所以你應該多加珍惜才是!”
  兩個人相對哈哈大笑起來,但就在這個時候,門上響起了必剝的叩門之聲,水文青問道:“誰?”
  “是小的許老大!”
  冷寒月皺眉道:“這家伙真討厭,不早不晚,偏就在這個時候來囉嗦!”
  水文青道:“許老大是這條船上的船主,也是個很靠得住的人,沒事不會來隨便打扰的,你避一避!”
  冷寒月只好躲進帳子里,許老大進艙來道:“公子!后面的小船增加到三條了,小的特來稟報!”
  “三條船都是一路的?”
  “是的,前一條跟了我們兩天一夜,后面的兩條是昨天才追上來的,三條船首尾相接不超過兩丈!”
  “不會是恰巧同行嗎?”
  “不太可能,因為那是三條快舟,不适合長程行駛,現在三條船都跟了我們一整夜,想必是為了我們!”
  “船上有多少人?”
  “十個,不過六個是駕船的水手,所以真正追下來的是四個人,其中有一個老頭儿!”
  “那恐怕是諸葛龍自己追下來了。”
  “小的不認識請葛龍,不過照公子所說的形貌,多半就是他,只是他在那群人中,似乎不是主要的地位,為主的是一名中年婦人。”
  “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不過這個中年婦人,似是很有權威,所有人都要听她的,另外的兩個人倒是認得的,是兄弟兩個,老大叫分水魚畢珍,老二叫逆水魚畢奇,是長江的水上大豪,設寨焦山,水上功夫精絕!
  水文青眉頭微皺道:“是這哥儿倆,那倒是不好弄,他們若是由水中過來動手腳,恐怕不易應付!““這一點請公子放心,小的船上有六名水手,每個人水里功夫都還來得,不怕他們在水中搗鬼!”
  “許老大,我知道你的手下弟兄們水中功夫了得,但是畢氏兄弟成名多年,不全是仗著水性,他們的武功也是江湖上的頂尖人物!”
  許老大微笑道:“小的知道,在岸上,小的不敢說大話,但是在水中,小的有把握不讓他們接近木船一丈,小的這些弟兄們終年在水中討生活,總有一些自衛之力的!”
  水文青一笑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你出去繼續監視吧,我想他們大概是水中先開始攻擊的成分居多,我們這邊有個病人,她受了火傷,可不能沾水的!”
  許老大答應著退走了,冷寒月從帳子里出來道:“這個許老大也是我們大營中的人?”
  “是的,不過他是我私人所建的班底,名冊不載于大營之中,所以你不知道!”
  “你還有所謂的私人班底!”
  “是的,那是你父親特許的,我和你表哥每年各有三十万兩的特支費用,就是培植一批私人的班底,作為一些特別任務時的助手之用,所以連你也不知道!”
  “文青,我倒不是爭權,我只是替這些人抱屈,他們雖是替你私下出力,但實際上也是為朝廷,理應有所報酬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份,將來如何酬報他們!”
  “他們的酬報是有的,朝廷允許我授以三品以下的軍功前程,但必須在他們效力十年之后,因功而受職,他們的名冊和功績記錄由我負責登載,藏于一口鐵箱之內……”
  “假如你有個什么意外呢!他們不是白忙了!”
  “也不會的,有一個人專門保管那口鐵箱,假如我們有了意外,那口鐵箱就會呈送到你父親那儿,他有特制的鑰匙可以打開,繼續指揮這些人!”
  “為什么要這么秘密呢?”
  “因為這些人所從事的是一些真正的國家机密工作,身份不能公開,知道的人越少,行事越有效率!”
  “每年三十万兩,能養多少人呢!”
  “不多!我自己是一百名,你表哥那儿多少不清楚,這些錢只是給他們維持目前的生活之用,他們的報酬是在十年之后,所以不會計較眼前的,不過即使沒有任何報酬,他們也不會在乎的,我所邀請的人,都是不計名利的!”
  “他們都是一批可敬的人!”
  “是的,除了志行可敬之外,每人都有一身奇技异能,像這個許老大,他的水上功夫卓絕,天下不作第二人想,他能潛伏水中,半個月不起來!”
  “那怎么呼吸呢,他總不能像魚一般生活吧!”
  “那當然不可能,不過他有他的方法,這是他的秘密,我也不能過問的!”
  門上又響起了畢剝聲,許老大人沒進來,只在艙外道:“公子,畢氏兄弟下了水,小的也作了准備,不過還是請公子注意防范一下!”
  水文青推開了一塊艙板,那是一個暗格,可以望見外面,卻不會被外面所發覺。
  江面轉為遼闊,可以看見后面三條快舟已并排疾行過來。
  船上只有八個人了,六名水手操槳,諸葛龍和一名中年婦人各掃一條船頭。
  小船追到五六丈處,諸葛龍已發話道:“文青水,快吩咐停船施邊,把冷寒月交出來,否則你們將后悔莫及!”
  水文青冷笑道:“這個老儿真卑鄙,他自己出頭叫陣,卻叫人從水底下暗襲,我得出去逗逗他!”
  冷寒月忙道:“文青!他們若是攻了上來,我總不能束手待斃,你得給我想想辦法!”
  水文青想了一下,取出一套薄綢的衣服遞給她道:“這衣服隔絕水分,但是卻不能保護那些水泡不磨破,好在我所上的油膏效用很好,可以保持破處不潰爛,你先拿著,非至必要時,最好不要穿上!”
  “等人家殺到面前,我再穿也來不及了!”
  “不可能的,畢氏兄弟有許老大應付,對方只有兩個人了,諸葛龍我應付得了,只有那個女的莫知高深,但不管如何,我一定給你有穿衣服的時間!”
  說著他已來至艙外,走到船頭上,許老大還是很鎮定,親自攬索扯帆,使那條大船飛速進行,另外兩個水手,一個掌舵,一個搖槽,水文青知道四名水手也下水去攔截去了,倒是很放心,走到船尾上道:“諸葛龍,你真是不想活了,我們饒你不死,你卻自己送了來!”
  那個中年女子發話道:“冷寒月呢?叫她出來!”
  水文青笑笑道:“冷女俠是何等身份,憑你這么一個隨隨便便的人就能請她出來見面!”
  中年婦人冷笑道:“她不過是冷家庄出來的罷了,在玄冰官面前可端不起架子!”
  水文青的心中大震,玄冰宮這三個字太惊人了,那是在北海的一個神秘門戶,宮中全是女子,武功高不可測。
  不過她們极少在江湖上走動,也不与江湖人來往,只是誰侵犯到她們,卻也討不了好處”她們報复的手段极為慘烈,稍有冒犯,必死無疑,有很多江湖上的有名人物,因為犯在她們手中而遭殺害!以至于后來看見她們的人,不管是誰,都得避道而行,唯恐沖撞了她們!
  看來諸葛龍的本事不小,居然把玄冰宮的人搬了來,他定了定神才道:“請教勞駕尊姓大名!”
  “我說出來,你會知道嗎?”
  “假如勞駕只是玄冰宮中無足輕重的人物,在下當然不知道,但是玄冰宮中十二玄冰使及兩位宮主,在下倒都有個耳聞!”
  中年婦人似乎不太相信地道:“我叫宇文蘭,雖非玄冰使,也不是宮主,但我的地位并不低于玄冰使,你听過沒有?”
  水文青道:“宇文蘭這個名字沒听過!”
  中年婦人薄有怒意,但水文青接著道:“玄冰官二位宮主之下,只有一位總監在十二玄冰官使之上,勞駕想必就是那位總監了!”
  中年婦人微露笑意道:“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對本宮的事倒是知道不少,本官有個慣例,能夠知道本宮一個人名字,可以不殺,現在你能知道本監,已夠活命條件……”
  水文青道:“字文總監,在下可沒有說出芳名!”
  “知道有我這個總監的尤屬難得,因為在玄冰宮中的弟子,都未必全知道我的身份,你能知道我這個人,想必与本宮中一位重要人物有些淵源,所以本監饒你一命,你把冷寒月交出來算了!”
  水文青笑笑道:“多謝總監的一番好意,只是在下与冷女俠只是普通朋友,既無權叫她出來,也沒有權利代她決定是否要出來!”
  宇文蘭道:“你曾經抱著她上車子,又在這兩天內与她同居一艙,怎么會是普通朋友呢?”
  水文青道:“勞駕居然全知道!”
  “你自以為行蹤隱密,又怎能逃過我們的耳目,你們的一舉一動我全清楚!”’“那勞駕就該知道,冷女俠被蕭圣的火器所傷!行動不太方便,在下据朋友之義,略加照料而已,否則憑在下這點身份,又怎敢高攀冷女俠呢!”
  諸葛龍笑道:“原來冷寒月受了傷,難怪要急急地躲避了,小子,蕭教主和雷火天王呢?”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嗎,還問我干嗎?”
  “我們只是知道你們的行動而己,對那兩位的下落卻不清楚,因為他們行事不喜歡有人知道,所以對他們去找冷寒月的情形,我們沒派人去盯著!”
  盯也盯不住,那天有五六位冷家庄的人在,你們的眼線摸到附近還能藏得住嗎,早就被掃蕩一清了!”
  他說的是事實,那天夜襲店中時,是有几個人跟著來探消息的,只不過全被剪除掉了,只有派在遠一點的人,才沒露形跡,因此水文青等人的行動沒瞞過對方,而店中所發生的一切卻無人得知。
  諸葛龍有點惱怒地道:“小子,別耍貧嘴,老夫是問那兩位護法上那儿去了!”
  “護法!他們是那儿的護法?”
  “這不用你管,你說出他們的下落就行了!”
  水文青不禁為自己的手下人感到驕傲,他們處理事情的干淨利落及效率是惊人的,兩具尸体就這么不見了,不留一點痕跡,難怪對方要疑神見鬼了。
  因此他笑笑道:“你不告訴我,他們是那一座廟的,我也不會說出他們的下落的,因為事情牽扯很大,除非是個我惹不起的地方,否則我犯不著又得罪一邊去!”
  宇文蘭道:,“他們是我玄冰宮的護法,這夠了嗎?”
  水文青笑道:“不夠!這兩個人都是一門之主,玄冰宮的勢力只在關外,跟他們天南地北,相去數万里,他們也不可能跑到關外去做護法!”
  宇文蘭道:“那我就告訴你詳細一點,我們這些小門派感到勢力太孤弱,常受少林武當等五大門派的排擠,所以聯合起來,成立了一個組織,叫做天府!”
  “啊!原來天府是這樣組成的,那你們又拉攏一些官府中人干嘛?”
  “你對天府究竟懂得多少?”
  “我不知道,我是被金陵的馬總督私人拉去幫忙的,目的就是在抵制一下天府的勢力!”
  字文蘭冷笑道:“馬騏敢抵制天府,他有几個腦袋!”
  “他沒有几顆腦袋,所以才要抵制你們,你們找上他之后,沒幫他多少忙,卻淨給他找麻煩,惹上些不能惹的人,他當然要自己想辦法了!”
  字文蘭道:“開罪冷寒月是諸葛龍失策,由于事前沒弄清楚她是冷家庄的人。可是我們也不是惹不起冷家庄,所以我們要留下冷寒月,再去跟冷家庄談條件。
  天府中以技論胜,本宮的兩位宮主技壓群豪,取得府宗的職權,其他各門戶的負責人卻是護法,現在我們就是來追索兩位護法的下落,你快說他們上那儿去了!”
  水文青道:“各位成立天府,就是為了抵制五大門派!”
  “這個你不必問了,我已經告訴你我們天府的實力有多強,你跟天府作對是否上算!”
  水文青道:“蕭圣与雷火被冷家庄的帶走了!”
  “帶走了?帶到那儿去了!”
  “好像是冷家庄,我要照顧冷女俠,沒去管他們的下落,我只管護送冷女俠去就醫!”
  “冷家庄的人自己不會護送,用得到你!”
  “他們抓住了那兩個人,可能問出了一些重要的事,連冷女俠受傷都來不及管了,好在她傷勢不重,就請我代為護送一趟,他們就匆匆地走了!”
  “不可能,我們怎么沒見人离開!”
  水文青道:“冷家庄行事又怎么會被你們知道,你們先注意我跟冷女俠了,自然就略過了他們!”
  這篇鬼話說得活靈活現,宇文蘭倒是完全相信了,冷哼道:“諸葛龍,這都是你闖下的禍,你要負責!”
  諸葛龍低頭道:“老朽已經告訴他們,說冷寒月武功高強,而且還有同党,不易對付,等總監到了再說,他們偏不肯相信,私下行動時,老朽适才有事不在,以致未能注意!”
  宇文蘭道:“這責任問題以后再追究,今天可得把事情辦漂亮些!”
  諸葛龍連忙道:“沒問題,畢氏兄弟是長江水道領袖,水性之高無出其右,他們多半已快得手了!”
  說到這儿,江上一陣血水翻騰,接著冒起了兩具尸体,正是畢氏兄弟,每人喉間插了一枝小箭,手足還在掙動著。但顯然是活不成了!
  諸葛龍先前還不太相信,看清兩人的面目時。才大惊失色他道:“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文青水,稱在水底下安排了什么鬼,殺傷了我們兩個人!”
  水文青也裝作惊詫地道:“什么,這兩個人是你們那邊的,他們下水去干什么,我也沒安排什么呀,這是冷女俠雇的船,我只是照料她而己,其余一概不知道!”
  字文蘭冷笑道:“你不知道,我找個知道的人說話去,冷寒月,你出不出來?”
  艙中寂無回音,宇文蘭道:“你躲不住的,我上船去抓你出來,看你有本事躲下去嗎?”
  她飛身一縱,足尖一點水面,居然又拔身而起,筆直射向大艙,正待穿窗而入,但窗中劈出一片寒光,正是冷寒月蓄勢以待,宇文蘭手中的長劍被格退出來,身形也控制不住,砰然一聲掉落水中。
  不過這位玄冰總監的技藝畢竟不同凡俗,宇文蘭的身子沒入水中不久,立刻又竄了上來,拔起在半空,然后凌空丫降,飄落在船頭上,這次她略具戒心,不敢直接進艙了,在船頭上冷笑道:“冷寒月能夠把本座一刀逼落水中,可見還有兩下子真功夫,值得本座斗她一斗,冷寒月,你出來。我們好好地較量一下!”
  艙中的冷寒月依然不答理,還是水文青道:“宇文總監,冷女俠有傷在身,你要找她較量,似乎不太公平,你為什么不等她傷愈之后再來呢?”
  宇文蘭道:“沒你的事,你少開口!”
  水文青笑道:“本來是沒我的事,但是在下我有保護冷女挾之責,自然無法置身事外,否則日后冷家庄找到我頭上,我可難以交代!”
  “你可以推到天府的頭上,叫他們來找我!”
  水文青道:“宇文總監,你這話就不像是辦事的人了,冷家庄托我保護冷女俠,冷女俠有了不測而我卻安然而退,冷家庄一定會以為我出賣了冷女俠,找到我頭上要人,我實在惹不起他們!”
  宇文蘭道:“你惹不起冷家庄,就惹得起我們了!”
  “我也知道玄冰宮難惹,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冷家庄的厲害我是目睹的,玄冰宮的勢大,只是耳聞而已,我必須要有所表示!”
  宇文蘭道:“混帳東西,你竟以為我們是好吃的了,本座就給你一點厲害瞧瞧!”
  水文青卻笑笑道:“總監何必跟我過不去呢,我不過是個投机的江湖人,靠著一點小聰明渾水模魚而已,總監為了我這不值一顧的江湖人而動搖大業,似乎得不償欽了。總監尚請三思!”‘宇文蘭微微震道:“我們有什么大業?”
  “我不知道,但玄冰宮遠离關外而深人中原,更拉攏了不少有勢力的江湖人,交結官府。威脅多方大員為用。顯然是有什么重大的圖謀!”
  宇文蘭道:“你知道得不多,想像力卻太丰富!”
  “我承認所知不多,馬其英跟我是朋友,并沒有告訴我什么,但是我看了諸葛龍的作為后,多少也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妨說說看,你想到了什么?”
  水文青略作思索道:“你們集合了一批江湖人与謀士,卻沒有從事建軍的行動,自然不是想造反,大概是有了一個有力人士在撐腰,想一把抓住厂衛的大權!”
  宇文蘭神色微動道:“你想得很不錯!”
  水文青笑道:“厂衛的力量雖大,卻要受冷家庄的鉗制,無法內脅朝廷,暢欲所為,所以你們才想對付冷女俠,打擊冷家庄……”
  這個理由實在很幼稚,天府的圖謀也絕不止于此,但水文青若只是個江湖人,能猜到這樣,已經算不錯了。
  所以宇文蘭笑道:“文青水,你是個聰明人,就應該知道取舍!站在我們這邊絕對比冷家庄有出息得多!’’“總監弄錯了,我那一邊都不想站!”
  “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目的很明白,我參加那一邊都太遲了,你們雙方都已有基礎,我一個半路出家的人,到那一邊都不會成為自己人而受到信任的,我只有站在自己這一邊!”
  “你自己算是那一邊!”
  “那一邊都不是,目前我跟馬總督的千金處得不錯,將來有希望祖腹東床,靠著老丈人的提拔,我大概總有點出息,這就是我的立場!”
  “馬老儿連自身都難保了,還能有什么出息!”
  “不然,有我幫他策划,加上他現有的地位,還是有得一定的能力。”
  “我們可以給你們保護的,你也知道我們有此能力!”
  “我知道,但是我卻無法相信你們會全力來保全我們,我跟馬大人都還沒有這么重要!”
  宇文蘭不耐煩地道:“水文青,你在找自己的麻煩了,你知道跟天府作對是什么后果嗎?”
  “知道!不過在下沒辦法,人總要找活路走的,天府沒給我留一條活路!”
  宇文蘭的神情愈變愈不耐煩,像是在等待什么,水文青笑道:“總監如果是在等待水底下的突襲成功,恐怕要失望了,這條船是冷家庄派出來的,船上的水手水性奇佳,他們都下水去防御突擊了,你的人不易得手的!”
  宇文蘭臉色又是一變,就在這時候,江面上又浮起了几具尸体,但都不是這邊船上的人。
  水文青笑道:“畢氏兄弟是水道中的翹楚,連他們都喪生在水中,可見這邊的防范是如何的周密,總監還要派人來送死,未免就太不聰明了!”
  宇文蘭跟他扯了那么半天的廢話,的确是寄望于水中的突襲能成功的。第二次的突襲人員雖然名不見經傳,卻是她在玄冰宮中帶來的絕頂好手,水性絕對在先前被殺的畢氏兄弟之上,她領隊截殺冷寒月,也經過慎重的選擇与考慮,知道對方是冷家庄的人,她也不敢輕率從事。
  現在兩次暗襲都失敗了,使她不由得惱羞成怒,厲聲道:“好奸詐的鼠輩,本座活劈了你!”
  縱身飛起進擊,一劍下劈,劍勢竟是對准了水文青而發,水文青也拔劍招架了,但似乎敵不過她沉厚的勁力,長劍被震飛脫手,不過也幸得仗此一阻,使他能及時滾身避開,宇文蘭的一劍只劈開了船板!”
  宇文蘭一擊不中,怒气更盛,擰劍再度進扑,水文青只能躲避,他的身法頗為滑溜,東一鑽,西一躲,不住地利用船上的各种掩蔽,字文蘭劍勢凌厲,劍下槳斷稿折,木屑紛飛,但就是砍不中水文青,使她怒气填盈,理智全失,追定了水文青,一定要殺之而后快。
  水文青一路翻滾,到了艙口,宇文蘭也急迫而至,忽然艙口中人影一閃,卻是一身黑衣的冷寒月突然閃出來,六月飛霜寶刀一掠,寒光過處,血水橫飛。
  宇文蘭的身軀分成了兩段,這至威至殺的一招果然是所向無敵!
  從第二批突擊者被殲,諸葛龍已經制、船掉過了頭,宇文蘭被殺,他早已逃得老遠了,大船沒有小船靈活,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逃去。
  戰局過去了,這邊清理了一下殘局,許老大了損失了兩名水手,玄冰宮帶來的人究竟不是庸手,他們的胜利還是要付出代价的。
  許老大很傷感,水文青也很難過,把尸体撈了上來,親自設奠致祭,冷寒月也撐著在靈前行禮,許老大連忙牽著手下跪謝答禮,連連稱著:“不敢當!不敢當,卑屬等當不起公主的重禮!”
  冷寒月道:“應該的,他們為保護我而捐軀,我心中十分抱歉,一禮實難盡心,他們都有家人嗎?”
  許老大道:“是的!他們一個上有父母,一人已娶妻生子,不過水統領已經有了指示,寬為撫恤!”
  冷寒月道:“每人加發恤銀兩万兩,以我的名義向冷家庄支取!”
  許老大又代表致謝了,由于在船上擯鹼不便,只有就地水葬了,這是他們必須接受的命運。
  回到艙中,冷寒月道:“他們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水文青道:“我告訴他們的,這些人雖是我私人所建的班底,但卻是在國家的建制之內,我們必須告訴他們保護的是什么人,才能要他們出死力拼命!”
  “那也罷了,不過我實在不想讓人知道我這個身份!”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手下的人對保密与忠貞是絕對可信任的,除了他們本人之外,決不會告訴任何人!”
  冷寒月想了一下道:“文青,你在對字文蘭時,表現得很差勁,我相信她不可能強過你!”
  “是的,我自己也能除得了她,不過還是讓她死在你刀下的好,我不想讓諸葛龍知道我的實力有多高深,這樣子才便于以后行事,你反正已闖出名气了,多記一個也沒關系!”
  冷寒月一笑道:“當然沒關系,只不過他們以后再來找我時,會把我的武功估計得很高,一定會派出絕頂高手來對付我了!”
  水文青笑笑道:“你本來也不弱,以往所派出的人,無一不是絕頂高手,經今天一戰后,他們更提高了戒心,我想他們也沒有那么多的絕頂高手可派了!”
  “那可不見得,你沒听見宇文蘭說嗎?天府已經非殺死我不可了!”
  “這也要看情形,他們必須衡量一下,是否有此必要,天府的目的在一個遠大的目標而不是徒逞意气,天府犯不著化費全部的力量來對付一個無關重要的人!”
  他看見冷寒月的臉上有著不服气的神色。笑笑又道:“目前他們只以為你是冷家庄中一個較為重要的人物,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否則他們自然不惜全力以赴的!”
  冷寒月笑了起來道:“我倒不覺得自己有這么重要,就算他們知道我是三公主,也不會對我那么重視的!”
  “怎么不會呢,你是公主,是密探圈子里最具有權力的人,他們如果想掌握大權,你是第一個要除去的人!”
  “我只是一個虛懸的負責人,實際的權力卻是掌握在你和玉琳表哥的手中!”
  “不能這么說,你可以撤換或處決我們中任何一人!”
  “我敢嗎?我連你們的一個手下都動不了!”
  “寒月!你這是在抬杠了,密探圈里,最重要的就是分層負責,我們的手下不認識你。你管不了他們,可是你要處決那一個人,只須—個口頭命令,我們連原因都可以不問,立刻付之執行,在手續上,你能處分的人只有兩個,但實際上,卻是整個組織都在你的轄制之下!”
  冷寒月一笑道:“算了,我也不想爭權,我根本也不懂得這些,文青,你說天府的目的在爭權,他們背后只有一個有力的人物,這個推測正确嗎?”
  “我只是隨便地詐他們一下,但是看宇文蘭的態度倒是頗像有這回事!”
  冷寒月道:“會是誰呢,我怎么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待机而起的,要不然就是玉琳表哥!”
  水文青笑道:“他最沒嫌疑,因為他手中已經執掌了很大的兵權,不必要再擴充了,你父親對他又信任有加,他沒有理由再有异圖,再說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知道你的身份而避免惹上你的!”
  “總不會是曹正琳和司徒平吧!”
  “也不可能,他們執掌厂衛,自以為權傾于天,一心只怕人家去爭他們的權,那還有精神來忙這些!”
  “那究竟會是誰呢?”
  “我就是這點想不透,不過從几方面去推測,相信可以把這個人找出來的!”
  “那些方面呢?”
  “這個人的地位必須不低,熱衷權勢,手頭很有錢,在朝中頗有影響力,必屬皇親國戚之內,頗具心机……”
  冷寒月笑道:“照這些條件看,至少有十几個人夠資格,總不能每一個人都去調查的!”
  “淘沙礫金,慢慢總能找出來的,那倒不必心急,現在不去管它了,幸好的是經過今日一戰后,對方的膽已寒,此去!”
  蘇,相信不會有問題了,以后再小心應付吧!”
  果然他們在赴姑蘇途中,平平安安,再也沒有任何的阻難,船泊蘇州河,水文青憑著他的關系,找到了那位名醫,經過半個月的悉心治療,治好了冷寒月身上的灼傷,不僅沒留一個疤,而且更顯得容光煥發。
  這不僅是藥物之功,也由于心理的因素,他們兩個人雖然情意早通,但由于彼此的身份与工作環境,還需要避忌一些人,尤其是冷寒月,在未嫁之前,總不能整天地膩著水文青,而水文青的工作也很忙,沒空能整天陪著她,三五天見不著面是常事。
  這一次出來,兩個人倒是自由多了,雙宿雙游,片刻不离,道不盡的郎情妾意,使得冷寒月如醉如痴,連一刻都离不開水文青了。
  可是水文青畢竟是個大忙人,他的人在姑蘇,工作卻沒有停止,他要透過他縝密的通訊网,搜集各种的動態消息,再下達各种的指示,尤其是有關天府的動態,他更是密切的注意。
  由于宇文蘭的出現,已經知道是玄冰宮在主其事,然而出動了水文青手下的全部班底,竟然查不到天府的一絲消息,從諸葛龍的口中,雖然听到了天府這個名稱,知道它是一個權力的組合,卻無法知道天府是在什么地方。
  知道玄冰宮主是兩個女人,玄冰宮中弟子也全是女子,但由于她們從不与外人接触,也沒人見過她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認識她們,甚至于連姓名也無人知曉。
  江上一戰后,諸葛龍也不見了。水文青整天忙著要整理各地傳來的零星消息,總要忙到晚上才有空,這些眼線是不能讓冷寒月過目的,所以冷寒月只有一個人渡過那漫漫長日,前一陣子養傷,她還忍得住,漸漸傷好了,她就感到气悶了。
  水文青倒是很能体諒她的這种閒中之苦,派了個叫小云的女孩子給她當向導,去暢游姑蘇,小云才十五歲,是本地人,長得很討人喜歡,也很頑皮,她是一個鏢客的女儿,學了十年的武功,拳腳兵刃都還來得,更難得的是人情通達,人頭熟,到那儿都有熟人。
  她是個很稱職的向導,帶了冷寒月,遍游姑蘇的名胜古跡,倒是打發了不少寂寞時日。
  這天她們玩膩了郊外,想到市鎮里去溜溜,小云就更起勁了,她遍數了市中熱鬧的地方,冷寒月都搖頭否決了,小云苦著臉道:“冷姑姑,我認識的地方都報出來了,您都不滿意,云儿可想不出還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冷寒月笑道:“我要到一個只有男人去的地方2”
  “那只有澡堂了,冷姑姑,您喜歡看男人洗澡!”
  冷寒月臉上一紅道:“小鬼,滿口胡說八道,我又不發花痴,上那儿去干嗎?”
  “我要到風月場所去,姑蘇多美女,那個地方一定是美女集中的地方,我想去領略一下!”
  “我的天,冷姑娘,您怎么想到那儿去,水叔叔不准的,給他知道了,不打扁我才怪!”
  “不去管他,凡事我自己負責,你認不認識?”
  “地方我是認識,不過沒去過,那儿也沒熟人!”
  “要熟人于嘛?我們又不是去攀親家!”
  “冷姑姑!那是個吃人的地方,要是沒個熟悉的人帶著,很可能會叫人坑了,您一定要去,我就找到劉叔叔帶路好了,他是此地的地頭蛇!”“劉叔叔又是什么人?”
  “他叫劉志遠,是通達鏢行的鏡頭,也是我爹的把兄弟,人很靠得住!”
  冷寒月笑道:“靠不住也沒關系,我倒不怕他把我們給賣了,不過有個識途老馬帶著也好,你去通知他一聲,可別給水叔叔知道!”
  小云很快把劉志遠找來了。他二十來歲年紀,一付精明的樣子,冷寒月已經化裝成個少年男子,劉志遠很識趣,拱手笑道:“冷兄!兄弟劉志遠,听說吾兄有興作風月小戲,兄弟敬為前導!”
  冷寒月裝成男人后,居然很瀟洒,抱拳一揖道:“兄弟冷梅,有勞劉兄了!”
  這是打個招呼,告訴對方自己改了名字。劉志遠何等精明,早知其意一笑道:“到那种地方,用真姓名的很少冷兄既不愿透露身份,干脆將姓名額倒,改為梅冷的好!”
  冷寒月知搖頭道:“不!兄弟并不是真心要去玩,而是想去探查一些事情,用冷這個姓,較易引人注意,所以不想更換,請劉兄見諒!”
  劉志遠笑道:“原來如此,那兄弟冒昧了,我們要上那一類的書寓去,冷兄有腹底了嗎?”
  “兄弟不知道書寓還分几种?”
  “一种是高級而知名的,往來都是達官員臣富商王孫,一种是高級而不太知名的,往來都是些斯文中人,還有一种是中級的,一般尋芳客都愛上那儿去,至于那些販夫走座之流去的地方,則是真正的流駕,品流最雜,冷兄要找怎么樣的人,就到那儿去!”“都是在一起嗎?”
  “是的,在一個地區內,不過分成几個區而已!”
  冷寒月想了一下道:“那就先到斯文一點的地方上。我想找兩個身价奇昂,架子特別大,不輕易見得著。而生意又不錯的粉頭,個知可有這樣的人?”
  劉志遠怔一怔道:“冷兄這個條件倒是開得怪,身价高,架子大的粉頭,生意就不會好,誰會花錢去買白眼!”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有沒有這樣的人?”
  劉志遠笑道:“冷只還真說著了,兩年前來了一對姐妹,寄寓寒芳閣,姐姐叫冷冷,妹妹叫冰冰,這兩姐妹年紀都已二十七八了,長得不過是中上之姿,可是對人卻冷冰冰,全如其名,索价可真高,找個茶圍就是几十兩銀子。据說她們是書香出身的大家小姐,因為家道中落才落跡風塵,所以架子特別大,客人對她們言語禮貌稍欠,立刻就拂袖而退!”
  冷寒月目光一亮道:“劉兄去過嗎?”
  “兄弟是為了好奇,化了五十兩去打了次茶圍,結果只談了一會儿工夫,換了几個白眼,以后再也沒興趣了!”
  “她們那樣子做生意,還有人登門嗎?
  “生意勉強可維持,去的都是老頭子听說她們的文才不錯,論詩談文頗有兩下子,兄弟不善此道!”
  “好!我們就拜訪這兩姐妹去!”
  “冷兄,你要探听的是江湖上的消息,就別上那儿去白化錢了,那儿探不出什么新聞的!”
  “各有所求不同,也許這兩姐妹本身就是大新聞!”
  劉志遠只管帶路,自然是以冷寒月的意思為主。小云也裝成書童的模樣,跟著去侍候了。
  風月場所,集中在教坊里,倒是很熱鬧,除了林立的書寓之外,還有著許多附設的行業和小販,他們三人乘了輛華美的輕車,由劉志遠執留駕車,小云跨轅,冷寒月一個人坐在車上,頗有貴家公子之風!
  車子到了冷芳閣前,竟是一家頗大的宅院,駕車直進庭院,在內堂前才下車,居然已經有一輛車子在了。
  毛伙過來招呼,因為劉志遠是教坊中的常客,几乎每個人都認識他,毛伙陪笑道:“劉爺!可真難得,今天又盼到您的大駕了,去年您老來過一次后,就再也沒光臨了,兩位姑娘可一直盼您呢!”
  劉志遠笑道:“你別說鬼話了,兩位姑娘一直給我嘗白眼,
  還會盼我嗎?”
  “這可是天地良心,那要怪您劉爺,您又不是不知道,兩位姑娘可不比這儿一般的姑娘,她們是大戶小姐出身,相當自尊,您拿她們當粉頭儿取樂,她們自然要還您白眼了,這還是敬您是位大英雄,要是別的客人,她們早就摔袖子走人了!”
  劉志遠道:“這么說倒是我唐突佳人了,今儿個我帶了位朋友來,這位冷公子可是斯文中人,不會像我這個老粗那么唐突,你告訴兩位姑狼可別再亂加白眼了!”
  “那怎么會呢!姑娘們自有分寸的,二位請上西廂房用茶,小的即時通知二位姑娘去!”
  把他們引到西廂,陳設倒是十分典雅,懸的字畫,居然有一半是前人真跡,一半也是當代名家手澤。
  冷寒月很注意,尤其是那些當代名家,無論是書法或畫,卻是真正有功力的,絕非官大或浪得虛名之輩,乃一笑道:“此二妹不俗,倒是值得深交一下!”
  小婢奉上了兩杯香茶,小云接了過來,放在冷寒月面前;冷寒月道:“云儿,你出去跟兩位小妹妹玩玩吧!這儿可不用你侍候了!”
  小云答應了一聲,那個小丫頭過來牽著她的手出去了,兩個人都是十四五歲,長得也都很俊俏,小云還裝著有點不好意思,冷寒月道:“去吧!別裝出這份假正經了,在家里你還不是跟那些丫頭們整天鬼混,還偷吃人家的胭脂呢!這會儿又來做出這付假道學了!”
  小云紅著臉被拖著走了,冷寒月在茶盤里排下一對小金錠子,每個都是一兩重的,算是打賞下人的外賞,一兩金子拆銀二十兩,這是很豪華的出手了,毛伙連連稱謝,另外叫仆婦收了去!
  劉志遠喝了兩口茶,見毛伙還是站在一邊侍候著,那表示姑娘們一時還不可能前來,忍不住道:“怎么,兩位姑娘還不出來,冷公子是從京師來,見多識廣,他也只是慕名而來,你們可別在他面前搭架子!”
  毛伙連忙道:“劉爺,您可真冤征人了,兩位姑娘一听說您來了,心里好生高興,吩咐一定要留您下來,可是偏偏先有客人來,是已經退致的林太師!”
  冷寒月道:“林太師,莫不是林時雨!”
  “是的!林老太師是前年退致的,去年到了此地,對兩位姑娘頗為欣賞,三五天總要來一次的!”
  冷寒月道:“林老頭儿官做得不小,但政聲卻不怎么樣,他是被彈刻下台,朝廷念他為官多年,不忍革他的職,才叫他提早退致,這种人不理也罷!”
  毛伙道:“冷公子,您可以這么說,但咱們姑娘卻不能這么想,上門的都是衣食父母,何況林太師還真肯照顧她們,一年來上上下下化了兩三万銀子!”
  冷寒月冷笑道:“他倒真有錢,在京中刮夠了民脂民膏;跑到此地來充闊了!”
  毛伙汕然地不敢再說,幸好這時門帘上掀,仆婦引進一雙麗人,她們的服妝淡雅宜人,劉志遠說她們貌僅中姿,那是庸俗的看法,實際上她們的相貌清麗,別具一种典雅的神韻!
  毛伙連忙道:“二位姑娘可來了,劉爺在這儿等得不耐煩,開始抱怨了!”
  年紀較大的冷冷道:“那是難怪的,嘉賓遠臨,做主人的卻遲遲不來款客,實在太失禮了,不過妄身等寄身在這個行業,總有點苦衷,劉爺是大英雄大豪杰,總不好意跟我們一般見識吧2”
  劉志遠道:“給你這一說,脾气是發不出來了,卻有點臉紅,劉某只是個窮鏢客而已!”
  “劉爺這個鏢頭可不窮,仗義疏財,江湖行中,人人稱道,姑蘇的一些苦哈哈們,誰沒受過劉爺的好處!”
  劉志遠微微怔道:“你們倒是打听得很清楚!”
  “妾身們身在風塵,卻最敬慕江湖中的俠客豪杰,劉爺的种种,妾身聞名久矣,只可惜劉爺來過一次,就沒再度光臨過,叫妾身好生切盼!”
  冷寒月一听眼光更亮了,她知道小云找來的人,必然是水文青的朋友,這個劉志遠,也一定是他設在姑蘇的負責人,所以才那么慷慨大方到處化錢交朋友,為的是深入各階層,以維持消息靈通,而這兩姐妹居路特別注意劉志遠,顯然也是有心人。
  因此一笑道:“好了!別再怪來怪去了,劉兄對兩位倒是未能忘怀,只因為他的那些朋友都是江湖中人,放蕩不局,不敢帶來唐突佳人!”
  劉志遠道:“可不是嗎?所以冷公子一到,我立刻就帶到你們這儿來了,—前度造訪,我總算知道了一下二位的取客之道,差太多的客人,我可不敢帶了來!”
  冰冰笑道:“我們姐妹雖然挑客人,但是您劉爺帶來的客人卻不敢得罪的,因為劉爺是我們最心折的人!”
  她們姐妹倆招呼兩個客人坐下,立刻就吩咐送上千果點心,同時旁邊還設下了酒席,招待得十分殷勤。
  冷冷坐在劉志遠身邊,情形卻不像劉志遠說的那么冷漠,斟酒布菜,噓寒問暖,竟是非常親熱,有時也給他一個白眼,但那是在劉志遠的舉動太過輕薄之后,而且這白眼還是媚眼的成分居多,欲迎還拒,分明是打情罵俏。
  倒是坐在冷寒月身邊的冰冰老實多了,但也不是冷漠,只是較為規矩,不過這妮子也相當會作怪,在桌子底下,總是偷偷地握一下他的手,捏一下他的腿,以示親熱!
  劉志遠哈哈大笑:“前后兩次,待遇何如天壤,二位何以今近而昔遠,相去千里之遙!”
  冷冷道:“上次劉爺來,我們姐妹剛好為了點小事煩惱,辭色上對劉爺冷淡了些,劉爺就絕足不來了,我們還敢嗎?”
  劉志遠的嘴巴是不饒人的,笑著道:“我還以為是真的蒙二位青睞了呢!原來只是不敢發脾气而已!”
  冷冷輕輕地打一下他的手背道:“劉爺!您說話可要憑良心,我們姐妹是不慣于輕狂,可是知道劉爺喜歡這個,不習慣也得勉強巴結,劉爺也該知道,我們姐妹几曾這樣去巴結人的!”
  冰冰也道:“是的,劉爺說這話簡直該打,剛才滾蛋的那個林老頭儿,在姐姐身上化了几万兩銀子,姐姐連手都沒給他摸一下,現在姐姐這樣子對劉爺,劉爺還要說風涼話,不太叫人寒心嗎?”
  冷寒月笑道:“這是劉兄的不是了,冷芳閣中的一對姐妹花,原是以冷艷而著稱的,她們是枝頭寒梅,孤傲標世,不屑于桃李爭春,而只讓雅士折瓶清供,劉兄以庸俗脂粉視之,實在是大大的不該!”
  冷冷苦笑道:“我們本來就是庸俗胎粉,是冷公子說得我們太好!”
  冷寒月道:“不!二位的文才過人,冷芳二艷之名,我在京師就已遠聞,所以一到姑蘇,就急著來拜識了!”
  冰冰道:“冷公子的尊上在京師那一部得意!”
  冷寒月道:“我可不是官宦子弟!”
  “冷公子又騙人了,在敝姐妹這儿來往的客人,只有官府中人,冷公子若不是宦家子弟,不會知道我們!”
  劉志遠笑道:“冷公子的家里的确沒做官,不過跟皇帝走得很近,做官的只怕巴結不上他!”
  冰冰道:“那一定是官家的親戚了!”
  冷寒月微笑道:“也談不上親誼!只是我家在皇帝面前比較說得上話而已,但一定要問我家是做什么的,我可說不上來,也無法解釋得清楚,二位若是不信我的話,倒是不妨問問那位林太師!”
  冷冷笑道:“不必問了,那個老頭儿死纏著不走,正叫人心煩,門上說京師來了二位,林老儿一听有位京師來的冷公子,就急急地走,可見府上必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們可遇上貴人了!”
  冷寒月笑道:“他敢不走嗎?他才六十歲,位居一品,至少在十年內,還是興致官場,我家在皇帝面前只說了几句話,就乖乖地叫他遠离京師。當然,我們跟他并沒有私怨,也不會隨便說人坏話,總之——算了,別提這老頭儿了,我們還是喝酒行樂的好!”
  于是筋籌交錯,相互歡飲起來,冷寒月這時才表現出她王孫公子的卓群不凡,射跡行令,詩詞歌賦無一不精,調起樂器來也件件精通,但那一雙姐妹也都不弱,每樣都能巴結上,甚至于劉志遠也不含糊,處處沒落人后!
  這使得冷寒月十分惊奇,連冷氏姐妹也對劉志遠另眼相看,冷冷笑道:“劉爺!奴家到今天才知道,您可博學得很,肚子里的學問大著呢!”
  劉志遠微笑道:“我雖不是世家子弟,但從小可也是財主出身,只因為父母死得早,我自己不務正業,把一大片家財都化在交朋友上了……”
  冷寒月道:“劉兄太謙虛了,保鏢也是正業!”
  劉志遠微歎道:“可是在一般人心目中,只有讀書做官才是正途,保鏢是亡命的行業!”
  冷冷道:“那是世俗的看法,劉爺是非常人,自然不會對這些世俗之見在意的!”
  劉志遠大笑道:“冷冷,你倒是我的知己,老實說,以我的自信,科場博一舉并非難事,再有我的家業,求個一官半職也沒多大問題,但我并不后悔我選擇了江湖,一劍隨身,快意恩仇,到處有朋友,何等自在逍遙,比那些三更燈火五更雞,卑恭屈膝承上意的官儿們強!”
  冷寒月也笑道:“劉兄此言大獲吾心,寒家不入仕,也是為了這個原故,我要做官,一品可期,可是一品大員的升降褒貶,憑寒家一句話也能作五分主,那個官儿干了又有什么意思!”
  冰冰笑道:“二位是非常人,可以有些非常的胸怀!”
  冷寒月道:“你們姐妹也不平凡呀!”
  冰冰道:“我們這個身份,也只有听听而己,但是我們听得多,見得多了,對二位的高超胸襟,只有羡慕与博敬,做人要做到二位這樣才有意思!”
  一頓酒喝了兩個更次,大家都有几分酒意,卻沒有一個人醉,冷寒月道:“今宵已盡歡,我們要告辭了:“
  冰冰道:“這么快就要走了,我還以為作竟夕之歡呢!人生苦短,歡聚不易!”
  冷寒月笑道:“不!這樣子最好,留不盡之歡,再聚才有意思,這次樂完了,下次就無聊了!”
  冷冷道:“我的還能再見到二位嗎?”
  冷寒月笑道:“當然能,我在姑蘇還有几天逗留,這次是來探訪家姐的!”
  “令姐住在此地嗎?”
  “她不住在這儿,只是生了病,到此地一位名醫處就醫,過兩天她的病好了,我要伴送她回去,但劉兄可是常居此地,你們相聚的時日還長!”
  劉志遠笑道:“上次我是在這儿碰了釘子,嚇得不敢再來,今天蒙令姐妹盛情款待,我會時常來的!”
  冰冰落寞地道:“那也是來看姐姐,我就沒人理了!”
  冷寒月笑道:“遠觀如卿者,該不會把人生聚散看得太重了,何況我是閒人,把家姐送回京之后,說不定又摸來了,有這么一個好朋友在,我也舍不得不來看你的!”
  說著拉著她的手,納入一對明珠道:“若說這是纏頭,未免太冒瀆二位了,客中不便,以此留作個紀念吧!”
  這一對明珠大如雀卵,耀眼生輝,每顆總在万兩价值,冰冰只淡淡地收了起來道:“如此我們就不客气了,公子在姑蘇一日,我們就閉門謝客一日,專候二位!”
  冷寒月笑道:“那敢情好,不是明日就是后天,我一定來邀二位,咱們出去玩儿。也許到杭州西于湖上去盤桓一陣,蘇杭近在咫尺,不去一趟太可惜了!”
  冰冰喜道:“冷公子,我是個實心人,你可別說了不算,哄我空歡喜!”
  下人把小云跟那個小丫頭小梅也找來了,這兩個小鬼玩得很高興,臉上又是汗又是泥的,小梅拉著小云的手,一付不舍之狀。
  大家上了車子,依然是劉志遠執謄,一直來到寄寓的客棧,劉志遠才道:“本來在下應該告辭了,可是一路都有人盯著,兄弟只好也進去坐坐!”
  冷寒月笑道:“固所愿也,不敢情爾,劉兄注意到了?”
  劉志遠微笑道:“我自己不必注意,我有的是朋友,他們會代我注意的,有一批人,輪流交替跟蹤,朋友遞暗號給我了,不知是何方神圣!我請朋友注意了,反過來盯他們的梢,不久之后,必有回報!”
  “那我們就進去等候消息吧!我還有個同伴水文青,劉兄想必是認識的!”
  劉志遠笑笑,沒加否認,三個人一起入內,到了上房,那是棟獨立的院落,水文青迎了出來,先跟劉志遠握手道了寒喧,然后才笑道:“你們玩得高興嗎?”
  冷寒月道:“高興极了,文青,你知道我們上了那儿?”
  “我當然知道,劉兄是我的好朋友,你要上教坊去,我去了怕你掃興,才央求劉兄陪你去的!”
  “我也知道是你安排的,小云這小鬼不會隨便找個人來的,我們此行大有收獲!”
  水文青道:“我知道你們去找了冷氏雙艷,這兩個妮子頗塔玩味,我這几天就是在注意她們!”
  冷寒月有點掃興地道:“原來你已經對她們注意了!那我們這一去不是打草惊蛇,破坏你的計划了?”
  “這倒不會,我正想找個机會深入一下,否則我就阻止你們前去了,此行收獲如何?”
  冷寒月道:很多!第一,我跟她們握過手,發現她們身上雖然丰潤,手指卻瘦可見骨,那是用勁握劍之故,而且她們雖曲意逢迎,神情卻帶點勉強,那是一种不甘下人的委曲;第二,我臨去時饋贈一雙明珠,价值万金,她們雖是接受了,卻并無喜色,證明她們不是淘金娘子!”
  水文青笑道:“你發現就這么多?”
  “我只能發現這么多,也許劉兄能發現更多一點!”
  劉志遠苦笑道:“兄弟慚愧,只能從她們的態度上找出一點破綻,上次她們對我冷若冰霜,這次卻一轉為熱絡,大概是開始對我注意了!”
  水文青道:“這已是個了不起的發現,劉兄在此地的掩護身份做得很好,她們若非有所圖,就不會對劉兄十分注意了!”
  劉志遠道:“可是兄弟的工作是注意姑蘇一切可疑的人,這一對姐妹來此兩年多,我沒發現她們的可疑。她們倒反而注意上我,這也夠慚愧的了!”
  水文青道:“但劉兄究竟也不是無知無覺,平時對這對姐妹的資料搜集已十分詳細,使兄弟來到此地后,有所依循,這一點就相當可觀了!”
  冷寒月忙道:“文青,你說說看,這一對姐妹究竟有什么可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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