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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此時大家都沒有心情吃喝了。
  忠順王的臉上更是難看了!
  汪振卻笑道:“王爺!這個老頭子倒是早點收拾了的好,他身上帶著這么危險的東西,那天不小心碰了一下,跟他在一起的人豈不倒霉。
  再者,他的脾气不好,性子也坏,一不如意,暗器亂發,連旁邊的人也亂打,這种人不要也罷,你說是不是?”
  忠順王連哼都哼不出來了!
  他帶了十來個人來,已經去了兩個,走了個護送的云帆,只剩下了十個人,卻已連負兩場,這面子上實在難看。
  因此他看了東厂席上那一桌道:“諸公能否有一個人出來,憑真正武功扳回一點顏面?”
  這是句很重的話,令那些人都怫然色變。
  忠順王也覺得話太重了點,忙又換成較為婉轉的語气道:“最近這几天,我們東厂連折高手,連十三邪神中老一輩的都折了三位。
  而西厂不過是來了個后生末進的公子哥儿,跟几個不見經傳的幫手,卻把我們打得灰頭上臉的,我這是在替各位著想。”
  他一頓之后,語气略轉激昂道:“東厂被人壓倒了,我最多不干這統領而已,仍然可以當我的忠順王,沒有大的影響,但諸公重入江湖,就很難有昔日風光了。”
  這番話的确也是事實,但忠順王說來,卻是刺激与不滿的成分居多。
  一個葛衣老人站起來道:“王爺不必說了,吾等受王爺丰衣足食供養,原該替王爺分勞解憂的。
  黃某先前不出來,是不愿掠人之美之故,因為別的人出來或多或少都有些私人的恩怨在內,黃某寡于交游,此番是純為王爺效力。”
  他徐步而出,气定神閒,一望就知道是個不好相与的角色。
  忠順王也面有喜色,似乎很滿意他挺身而出的樣子,居然搶先代他介紹道:“這是黃君谷老師,也是十三邪神的一位,人稱無影神龍的便是!”
  這個名頭一報,慕容剛与南宮素秋都大為震動,他們雖已知道有十三邪神中人物加入了東厂,卻不知此人也被网羅了。
  無影神龍在十三邪神中是最神秘的一個!
  他形跡無定,与人向無來往,武功詭奇,獨來獨往,殺人如麻,但行為卻在正邪之間,好人也殺,坏人殺得更多。
  万想不到此老也會為忠順王所羅致,難怪他的勢力日增。敢動慕容世家了;也難怪能在一夜之間,席卷慕容世家而不留孑遺。
  這樣一個人物出來了,派誰出去應戰卻是大費周章!
  南宮少秋只有把眼睛望向了姑姑。
  南宮素秋自然會意,她更知道這一場除了自己外沒有人更适合下場了,几個女孩子是難以為敵的。
  南宮少秋和慕容剛或可一戰,可是武功泄了底,就會惹出更大的麻煩,尤其是讓東厂的人知道了大家的目的,更將傾全力來對付,甚至于會跟南宮世家對上了。
  當然,南宮世家未必怕他們,但是一個江湖世家去与朝中的密探組織正面作對,總不是一件聰明的事。
  所以南宮素秋也站起身來道:“再晚蘇秋,敬向黃前輩討教希望前輩手下留情!”
  黃君谷看了她一眼道:“蘇兄是哪一家門派的!”
  南宮素秋道:“前輩何以一定說再晚是哪家門派的?”
  “看你的神情,似有多年基礎,可是蘇秋這兩個字不見經傳只有在那些大門派中才有這种可能!”
  南宮素秋笑道:“門派中人愿揚名,就是怕有所閃失而貽羞門戶,前輩又何必問呢?”
  黃君谷哼了一聲道:“老夫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可不是怕你們那些大門派。你是哪一家的人老夫也不在乎,事實上老夫以前也殺了不少各大門派的人!”
  南宮素秋道:“前輩盛名,再晚是如雷貫耳,此番有幸得受教益,實感榮幸,還望前輩手下留情!”
  這是第二次說手下留情了,可見南宮素秋的態度很謙虛。
  但黃君谷卻大刺刺地道:“蘇老弟,老夫動上了手就不會留情的,你要是怕死的話,還是別出來的好!”
  “前輩!今日之會,純為切磋,何必非要性命相拼?”
  “老夫從不和人切磋武功,要動手就是殺著!老夫認為切磋、喂招是最無聊的事,也是練武的人最坏的習慣。
  一招絕的目的就是殺敵傷人,但在喂招時又不能盡情發揮,礙手礙腳的,威力已去了一半;最糟的是臨敵時也養成了習慣,不把威力發盡,而浪費了好招式。”
  他竟是越扶越醉,越對他客气,他就越端起架子來了。
  南宮素秋笑笑道:“說請前輩手下留情,只是希望前輩養成驕敵之心,其實真動手的時候,再晚也是一樣不會稍存客气的。”
  黃君谷大笑道:“好,這才是老實話,老夫最喜歡听老實話,也最喜歡老實人,我們開始吧!”
  他說開始就開始,伸手就是一掌拍到!
  這一掌望似平凡,卻實藏無數變化,絕對無法閃避,你若一閃開,繼起的攻擊將源源而至,使你落在后手永無反攻的机會。
  所以南宮素秋不上他的當,挺身伸掌接了一招,把他的掌勢推歪向一邊,右手也趁勢拍出。
  黃君谷揮掌格開笑道:“好!蘇朋友,你還真高明,這一招化得不錯!”
  兩個人展開互相攻守,都沒有一點的章法,都是見招拆招后,因勢反擊。
  這种戰法運用靈活,不受形式的拘束,但施者必須知道得很多,對各种掌法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還需要有敏捷的反應和正确的認識。
  要确知這一招攻來時所有的變化和趨勢,才有以适當的招式去反擊,恰到好處地攻向對方所不及之處。
  兩個人互有攻守,進行六十多招時,雙方都沒有失過手,仍是秋色平分的局面,卻將雙方觀戰的人看得如痴如呆!
  因為這才是一場真正高手之內的搏斗,精妙之處,但教人只能意會而無以言喻,所以全場都是靜悄悄的。
  到了后來,由于雙方招式變快,大家都已經無法跟上去了解了,才有了低細的私語聲。
  碧瑤問南宮少秋道:“這位蘇先生是從哪儿找來的?你居然認識如此絕頂高手!”
  “他是我伯父的好朋友,也是教我武功的啟蒙老師,只因為他難得在一地久住,所以我也沒有學好。這次恰好在京師遇見了他,請他留下幫我一陣子忙!”
  碧瑤笑著道:“難怪你敢毫不考慮地接下了西厂的擔子,原來還真有些好手在你囊中呢!”
  南宮少秋道:“但是蘇叔叔只是興致來時,在這儿幫我一下忙,不可能久留的,所以我也不能長久倚賴他,最靠得住的還是我自己手上的力量!”
  “你手上的力量又有多少?那兩位姑娘是誰?她們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你又從那儿找來的?”
  “說來你也許不信,她們是我在秦淮河上認識的!”
  “我當然不信。秦淮船妓中會有這种人才?”
  “八大胡同中能有你這种人才,何以秦淮船妓中不可能有那种人才呢?”
  “我……我是別有目的,并不是真干這個的!”
  “人家難道不可能是借船妓而隱身嗎?”
  碧瑤無以為答了,頓了一頓才道:“好!就算你說得有道理,但你又是怎樣認識她們的?”
  “當然是去玩的時候認識的。我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那儿有什么特出的名媛仕女,我一定要去認識一下,就這么認得了。
  我看出她們不俗,她們也因為我不像一般的客人那樣,對她們只有色相的興趣,大家交成了朋友,我要到京師來,她們也想換換碼頭,跟著就來了。”
  “此外,你對她們還有什么認識呢?”
  “這就夠了,還要什么樣的認識?”
  “比方說,她們的家人、背景…”
  “知道那些干嗎?我交的是她們本人,可不是交她們的背景。碧瑤,你這人太俗气,交一個朋友,不必去追詰他的身世的。
  像蘇叔叔,我怕父交他那么久了,卻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家世背景,這樣朋友才交得長,否則只怕他早就跑掉了!”
  “這是怎么說呢?”
  “江湖上有很多人,都不喜歡別人究詰身世,有些人是有難言之隱;有些人則是怕貽禍家中的人或同門;有些人則是根本不想揚名,也不肯說明理由。
  你認為他們可交,不妨托以身家,他們也不會負你所托;你如果信不過,就別去理會他們,最忌諱的就是窮法不休……”
  碧瑤道:“你倒好像對江湖人很了解!”
  南宮少秋道:“不!我只是對這一類的江湖人很了解,也很尊敬。江湖人有很多种,很多是我不了解的!”
  “比如說那一种呢?”
  “這也說不上北如說,坐在對面那一桌上的,我就有很多不懂!”
  碧瑤不禁笑了道:“凡是你合不來的,你就不懂!”
  “也不是那樣說,他們拼死命要跟我過不去,有几個喊著為友報仇,他們真的跟那几個死者有這么深的交惰嗎?有的什么也不為,卻仍然要出來拼命,那又是為什么?”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們跟那些死者只是同僚而已,沒有什么特殊交情,但你殺了他們的同僚,他們就必須報仇。
  這是為了面子;有些人并不想爭這個面子,卻為情勢所逼,因為忠順王要他們出去爭面子……”
  “就像這個老頭儿一樣,我不懂的即是在此。他在江湖上獨來獨往,何等自由痛快,我相信不會是沒飯吃,但進了東厂后。卻要受人指使,全無江湖人的風骨了。”
  這時忠順王因為受不了汪振的冷嘲熱諷,已經坐回到他帶來的人那一桌上去了,所以南宮少秋的話語聲較無顧忌,漸漸地大了起來。
  傳到決斗場中的黃君谷耳中,倒是頗生作用,招式漸有亂狀。
  這時二人進行已有兩百來招,眼看他敗于俄頃,南宮素秋心有不忍!
  因此她突地收招退后一步道:“前輩,這樣比下去太吃力,而且打到天亮也分不出高低,咱們到此為止算了。”
  黃君谷有點喘息,此刻傲態全收道:“蘇老弟,老夫自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你如此的高手。
  拼了兩百多招還不能胜你不說,連你是哪一家的都未能看出來,實在是慚愧,因此老夫想再問一句,你究竟是哪一家的。”
  南宮素秋笑道:“再晚哪一家都不是,也沒有師承,只是自幼好武,哪一家都稍經涉獵……”
  黃君谷道:“不……不是稍經涉獵,而是研究极深,你用的那些招式,在各家老一輩中都沒有這么深的火候。”
  南宮素秋道:“再晚性好游歷,走的地方多,認識的人也不少,每遇好手總是虛心求教,故而所知略微比人家多一點。
  但論淵博終輸前輩一籌,前輩到現在沒用過相同的招式,再晚有些招式,已經重复地運用了。”
  “這個老夫可不承認,淵博并不是好事,招式貴于精而不在廣,老夫有位朋友是空門中人,外號叫七招和尚……”
  “七招和尚我認識,我初識他時,他還叫九招和尚,而最近一次見他,他說已經准備改號叫六招了,可見他的藝事又精進了一層。”
  黃君谷惊喜地道:“是真的嗎?老夫平生僅此一友,還是打出來的交情,老夫用了三十七种功夫,攻了他三百七十九招,他卻始終都以七招來化解,當然平分秋色。
  老夫心折自動認輸,他也不肯居胜,結果相交成友。欣聞故人藝事更進,實在值得高興,他現在在哪里?”
  南宮素秋笑道:“這個和尚雄心大得很,他准備改號到一招時,才定下來不再流浪,所以又云游四海,歷練他的武功去了。”
  黃君谷道:“他初出江湖時才三十歲,經過三十年的時間,才從十招簡化為七招,等他到一招時,要多少時間。”
  “這可難說,藝事到了最后,已經不是功力深淺的問題,而是一种頓然間的領悟,往往摸索几年不得,而于片刻間領會到了一招。
  他前几次進境都是如此,因此,他的情形是很難預料的,很可能在一兩年內,他就達到了這個境界也未可說。”
  黃君谷欣然道:“那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蘇老弟,那和尚和老夫一樣,難得交上個朋友的。
  他既然和你相知如此之深,交情必定不淺,而你的一身功夫也值得欽佩。咱們這一架就不必再打下去了。”
  南宮素秋笑道:“正是這話,打架哪有喝酒聊天好玩,改天我們另找地方聚聚!”
  “好!我來找你!你住在哪里呢?”
  “居所未定,但是我這侄儿在西厂,每天我總要來逛一趟,前輩只要在半天前有人送句話過來,約明時間地點,再晚必准時前去赴的。”
  “就這么說定了,咱們下次再聊。”
  兩人各自一拱手,各回到座上去了。
  這一場總算是雙方都沒輸!
  東厂略存面子,但他們也看出來,再要打下去,輸的必然是黃君谷,能維持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西厂這邊,确是實力不錯,由于黃君谷已是他們這邊最佳的好手,所以忠順王也不敢再挑戰了。
  他打了個哈哈道:“今日酒足飯飽,改日有机會當再回請各位到舍間一敘,告辭!再見!再見!”
  他說走就站了起來,其余的人自然也跟著感到意興索然,因為這一會,又折了一個好手,且是十三邪中人物,算來殊為不值。
  汪振等人少不得要送一陣,可是等他送完客人回座發現南宮素秋也走了,不由詫然道:“那位蘇先生呢?”
  南宮少秋道:“多半是走了,他的脾气很怪,乘興而來,興盡而退,經常不打招呼的,我伯父也隨他,跟這种人交往,唯一的方法就是由他高興…”
  汪振道:“可是他的武功卻著實令人欽佩,咱家本來想好好借重他一下的!”
  “老伯若是想特地給他一個職銜,還是不必多此一舉了,說不定反而把他嚇跑了。他對小侄頗為關切,只要有事,找他幫忙是一樣的!”
  “眼前就會有事,東厂那邊今天又吃了個大虧,朱由忠那家伙不會甘休的,他手頭還有几個十三邪中的老怪物和几個黑白道上的好手,都在外面辦事未回,等那些人一回來就會再找我們的!”
  南宮少秋笑道:“這倒不打緊,我叔叔說過了,短期內他會留京不走,此外若有需要,他還要找几個朋友來幫忙,絕不會叫我吃虧的!”
  這時做客人的盧凌風也過來湊趣道:“汪老,忠順王自從視事之后,還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你有了南宮公子這位好助手,今后可以揚眉吐气了。”
  汪振笑道:“彼此!彼此!盧大人,在編制名義上、他們都還是屬于你錦衣衛的!”
  “這個下官可不敢居先,事實上有汪老和忠順王這兩位監軍在,錦衣衛的事已經不由下官經手了,自然也管不到他們。
  不過南宮公子的令伯和下官多少還有一點交情,南宮公子視事跟下官也較為合作愉快些,所以下官只要能力所及,還是全站在南宮公子這邊的!”
  那也等于是說支持汪振了。
  盧凌風的錦衣衛雖然并沒有多少權力,但由于他本人的善于經營,大小也算是一股勢力。
  更何況他与皇帝走得近,還可以得到一部分廷議的支持,這正是汪振所需要的!
  因此,他十分高興,大力地向大家頻頻舉杯勸飲,直到有七八分醉意時,才興盡而辭。
  他一走,這邊的宴會也散了。
  此地原是碧瑤的香閨,她當然可不走。
  因此她硬把南宮少秋留了下來,小紅泡上了一壺好茶,三個人再聊了一陣,談的是如何展開今后的工作問題。
  談啊談的,問題開始轉到碧瑤的身世上來了,碧瑤直承本名叫李瑤英,也是江湖上所傳的碧落仙子。
  她介紹了小紅即是地魔女單小紅。
  她們來京的目的一則是應汪振之邀來幫忙,二則也是為了調查近年來有不少的江湖大家被人神秘暗殺滅門的事。
  她們也查到一點蛛絲馬跡,怀疑是厂衛所為。
  南宮少秋趁机道:“瑤英!這件事盧凌風跟我談過,他暗中調查所得,結果比你确實一點,事情牽涉得很廣,恐怕連汪老伯都有份!”
  “我義父怎么會有份呢?”
  南宮少秋道:“他自己當然不會參加的,不過西厂的人有一部分也參加了行動,有些事情他是知情的。
  被滅門的不僅是一些武林中的大豪,另外還有一些富戶也是在一夜之間被人滅了門,人被殺光不說,房屋庄院也在一夜之間被焚成了廢墟,他們的財物也就不知去向了……”
  “為什么,他們是為了什么呢?”
  “自然是為錢財,那些被滅門的大戶,多半是富有資財的,人被殺光,沒了苦主,房子被焚也無法清點。
  剩下一些搬不動的田地人官,大部分值錢的東西,恐怕都入了他們的私囊,這么巨大的案子,動輒要几千几百人,才能做得如此干淨俐落,江湖上沒有一個幫派組織有這么大的人力,只有厂衛有此可能!”
  “可是要出動這么多人,分潤所得也有限了!”
  “不算少的了,一票做下來,分潤有限,但几十票累積,就是一筆大資財。盧凌風算過,以他們累積所得,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富翁了!”
  “可是我義父不會為那點錢而動心的!”
  “人沒有嫌錢多的,何況不是一點點,而是很多;再者汪老伯喜歡古玩,很多是有錢也買不到的,但是用這個方法,卻是隨心所欲,他還有不上鉤的嗎?”
  “我要問問清楚,假如義父也有份,我定然不饒他!”
  “瑤英!我看算了吧!汪老伯只是好貨而已,既非元凶,又卞是首惡,他只是被人拖下水的。
  這是忠順王想吃掉他,先弄點甜頭給他嘗,然后好把大批的人塞到他這儿來,以達成擠掉他的目的,他自己也有點明白了,所以才向你乞援,拉攏人手!”
  “這也是盧凌風告訴你的?”
  “是的,他先想拉我過去,見我加入了西厂,才告訴我一些概況,要我善自選擇。”
  “那么你又作如何選擇呢?”
  “我要對付忠順王,把東厂擊潰。”
  “這……為了什么呢?”
  “第一、我要做點事,別讓人把我看成花花公子;第二、也為了對得起你的推荐和汪老伯的器重;第三、也算是為國為民吧。忠順王野心勃勃,他搜集財富的目的,在斥資擴充勢力。拉攏收買各處的將領。謀篡奪取大寶,將來一定會對我伯父不利;第四、厂衛的職責在發奸謫伏,我要盡我的職守……”
  他的神情庄嚴、慷慨陳言,倒是把兩個女郎听得目泛异采!
  李瑤英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道:“好!少秋,只要你有這份雄心和壯志,我和小紅一定盡全力支持你。”
  南宮少秋就勢也握住了單小紅的手道:“當然少不了你們的,我計划中要做的事太多了,我一個人是做不來的,我必須要找一些衷心支持我的伙伴,你們就是我最理想的伙伴之一!”
  兩個女郎的手被他抓住后,心頭都有些慌亂,但她們卻沒有把手抽回來的意思。
  只是單小紅較為細心,笑著道:“南宮兄,听你的口气,似乎還有別人。”
  南宮少秋道:“當然了,那些事也不是我們三個人做得下來的,像剛叔、蘇叔叔,都是少不了的。
  只不過他們都有本身的事,不可能永遠幫我忙的,所以我一定要找些長遠的伙伴,來為江湖和正義效力。”
  李瑤英一怔道:“你不是將來要繼承你伯父的事業嗎?怎么又想在江湖上去混了!”
  南宮少秋道:“伯父是這個意思,所以才要我上京里來活動,但憑良心而論,我對他那份事業興趣實在不高。
  我喜歡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我喜歡淡泊,不求富貴,我志在千里,不耐久居一個小圈子里,所以我想我將來是以江湖為歸宿的成分居多。”
  “你沒闖過江湖,知道什么是江湖嗎?”
  “江湖是一片海闊天空的天地,任我自由遨游……”
  “那只是好的一面,你還沒看見險惡的一面!”
  “我不會看見那一面的,即使我要進人江湖,也必然是在我功成之后,那時候已有了一大批的朋友,也有了不小的名气。
  因此,我的江湖生活也必然是轟轟烈烈的,最重要的是我有一輩子花不掉的財產,什么都不缺,何必還要在名利場中竟逐呢?”
  他說得像個小孩子,又恢复他大少爺的習性了。
  李瑤英認為現在不必去澆他的冷水,因而一笑道:“等你功成身退了,自然可以瀟洒一番,現在卻不必言之過早!”
  “那當然,目前我還是全心全力地去應付東厂,看忠順王的態度,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了,因為他無法容忍西厂的人高居東厂之上。
  那不但使他丟臉,也妨礙了他奪權大計的進行,而我卻正好趁這個机會,把他的罪狀搜齊證据,揭發出來,一舉擊潰他!”
  “少爺!你別想得太如意了。東厂是紙老虎,被你一截就破了的,忠順王目前是受了點小挫折。
  但是以整個東厂而言,折損的實力連一成都不到,等他把人手都集中之后,挨打的就是我們了!”
  南宮少秋微笑道:“這個我很清楚,但我們為什么要等著挨打呢?我們可以先發制人,不等他把人手集中,一個個分開來,先去解決他們!”
  “你知道他們在什么地方嗎?”
  “我不知道,但是盧凌風知道,這老小子不簡單,他的實力雖不足以与西厂抗衡,但在打听消息,了解動靜上卻有一手。我去問他,他會告訴我的。”
  李瑤英無法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盧凌風主掌錦衣衛是有一套的,東厂如此跋扈,也沒能把他吃掉。
  東西兩厂作閱牆之爭,他一定是樂于幫忙的。
  因此她想想又問道:“借口呢,你總不能平白無故地去找人家麻煩吧!何況對方隸名東厂地不是好說話的衙門。”
  “這個沒問題,錦衣衛記載了他們每一個的素行,人人都有一筆該砍頭的帳,絕不會冤枉他們!”
  “可也輪不到你去管呀。”
  “怎么輪不到,這正是我厂衛的職責,不能因為對方也是厂衛,我就愈法寬縱他們。盧凌風說他可以供應十足的資料,叫忠順王無話可說,也沒人能怪我。”
  李瑤英有點不相信地望著他道:“少爺,你真的是第一次辦事?”
  “看我樣子就知道了,我像個久于辦事的人嗎?”
  “可是你處事老練穩健,遇事果決,卻不像是新手!”
  “處事老練的是盧凌風,是他建議我如此做的,我的确是個新手,正因為我是新手,什么都不懂,我才會虛心地接受別人的意見和忠告!”
  李瑤英也沒話說了,事實的确如此,因此,她只有道:“你就這樣信任別人,不怕人家把你賣了!”
  “我知道他如此做當然有私心,但我倒不怕他整我的冤枉,因為他明白我的背景,我的脾气。
  若是我跟他作上了對,他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再說我也不是事事听他的,自己多少也作了個選擇,剛叔和蘇叔叔也不是好騙的!
  李瑤英只有一歎道:“你真是好福气,有那些幫你忙的人,你只會坐享其成。”
  南宮少秋立刻道:“這話我反對,我雖然實際所出的力不多,但我卻是最重要的,如我不推動,整個事情就不會進行了,因此,我才是真正掌舵的人。”
  這話是無可辯駁的,何況李瑤英也不是真的想調侃奚落他。
  自從南宮少秋發過那一次不正經的脾气后,她已經馴順多了,遇事也不太爭執,多半是順著南宮少秋的意思去做。
  雖然有時她心中還是不太同意,認為不是最好的方法。可是事情做下來,她才發現南宮少秋的辦法穩健而踏實,的确是最好的,倒是照她自己所想的去做,准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這也使李瑤英明白到自己的見識思想處事實在不如人。
  南宮少秋只是態度上輕松隨和一點,看上去不夠庄嚴,但他所想与所決定的事,卻都十分正确。
  因此,在芳心中,對南宮少秋已由喜歡漸漸地進為愛慕了。
  這是兩种截然不同的情操,喜歡一個人時,有時會去遷就他,那是有點勉強而且并沒有放棄自我。
  但是在愛慕一個人時就不同了,那可以使人完全地放棄自我,毫無條件地接受對方的一切。
  南宮少秋這一個黃昏是過得十分旖旎的。
  但對方是兩個很自重的女孩儿家,他也不是一個真正的紈褲子。所謂旖旎,最多也只是耳鬢廝磨,口角溫存而已。
  所以到了更深時,南宮少秋要走,兩個女孩子雖憾良宵苦短,卻也沒有再多留他,只訂了第二天的碰頭時間,就戀戀不舍地分手了。
  南宮少秋卻沒有离開多遠,他一轉又到了胡美珍和席容容的閨房。
  南宮素秋和慕容剛以及另外五個女孩子都在,她們有的作了男的打扮,在故意和兩個女的調笑。
  胡風追著席容容,說是要親親她的小嘴,席容容笑著逃,胡風則在后面追,口中還叫著一定要捉到她親個夠不可。
  席容容逃出了門!
  南宮少秋恰好進來,被胡風一把抱個正著,然后在嘴上嘖嘖地吻了兩下道:“好香!好香!”
  大家都笑了!
  胡風猶自未覺道:“容容!你的胭脂是在哪一家買的,味道還真好……”
  南宮少秋進門時,看到席容容急急地擦身而出,知道胡風是捉錯了人,而且在黑暗中也瞧不清楚。
  因此他只有笑道:“胡大官人,下次你要親奴家時,最好把胡子剃掉,那玩意扎的人挺不好受的。”
  胡風這才發現是親錯了人,也只呆了一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份洒脫,在女孩中倒是不多見的。
  南宮少秋忍不住用手勾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攬一下,那是一种男人間表示好感的方式,用來表示他的欽佩!
  胡風笑著扯下臉上的胡子道:“我的南宮大爺,您可千万別把我當成男的,那我不成了兔二爺了!”
  兔二爺是京中人對男妓的別稱。
  因為京師時興一种儿童的玩具是個泥土捏的免子,身上卻穿了衣服,臉上還抹了粉,點上紅眼睛和鮮紅的嘴唇,很是可愛。
  因此就借用來形容那些男妓了。
  南宮少秋也大笑起來,一手拉著她,一手拖著躲在身后的席容容,來到里面笑著道:“這儿好熱鬧,大家都在了,對不起讓各位久等了。”
  胡美珍道:“還好!總算等著了,我擔心的是少爺你樂而忘返,不記得有我們這些人。”
  南宮少秋笑道:“沒那事儿,我們談得久一點是因為她們自報了身分,果然是上窮碧落下黃泉那兩位。”
  南宮素秋笑道:“那好呀,你可把六合四靈全邀齊了,將來挑起南宮世家的擔子可有好幫手了,她們同意加盟了嗎?知道你的身分沒有?”
  “還沒有,不過我想沒問題。”
  “那可很難說,她們發覺你騙她們,一怒之下,很可能會拂袖而去,反目成仇的。”
  “我可沒騙他們,我這南官將軍的侄少爺也是貨真价實的,而且我也表示了我將來志在江湖,她們也沒反對。
  她們來京師的目的,也与我們相同,是為了調查此地武林大豪和富戶們被滅門奪產的事件的!”
  “兩個妮子的膽子不小,她們有什么對策呢?”
  “她們只有一點風聞,調查還不夠深入,李瑤英原是想調查清楚后,由她父親的天倫山庄出面對付的。
  現在有了我們這些人,她多半也是加入我們的,因為她知道對象是東厂的人,天倫山庄也應付不了。”
  “那些不去管他了,你打算怎么辦?”
  “我跟盧凌風談了一下,他對派出去的人,動態倒是較為清楚,他建議我提前迎上出擊,不讓他們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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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mwjw 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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