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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生百態。
  人的職業又何只三百六十五行?
  江湖中有靠燒、殺、擄、掠維生的人。
  也有像王飛這樣追凶領賞的人,更有偷、拐、騙、搶的人。
  但是靠出賣情報,提供消息的人卻絕對沒有么二家分號。
  人人都知道只要肯花銀子,花得起銀子,那么你想找一個失蹤多年的江湖人,那怕是他已尸骨無存了,只要“解語姑娘”接下了你的案子,那么她就一定有辦法讓你找到要找的人,即使是枯骨一堆、荒家一丘。
  至于“解語姑娘”為什么那么有辦法,那就是她職業上的秘密,外人想不透,也研究不出,否則她也就不會那么出名,而索价之高往往令人咋舌不已。
  月昏黃,卻光亮得照著大地。
  當“解語姑娘”的馬車剛沿著黃土道上了這個小山丘時,馬車已被人攔住了去路。
  楚烈一身黑衣,臉上冷峻的表情,讓清秀的五官更顯得輪廓分明。
  他站在小山丘上,擋在馬車前,不發一語。
  駕車的老白也很絕,他也不發一語,就坐在車轅上瞅著楚烈,好似算准了這個人早晚會忍不住先開口。
  果然——
  楚烈呆立了一會,道:“我要和‘解語姑娘’說話。”
  老白沒理他,慢條斯理的同出了隨身的旱煙杆,掏出煙絲裝好煙筒,燃起紙煤,“叭啦”“叭嗆”悠閒的抽起煙來。
  白煙拂過楚烈的臉龐。
  楚烈又說了一遍:“我要和‘解語姑娘’說話。”
  老白翻起一雙怪眼,聲音冷得不帶一點感情,道:“除非是約好了,否則就是天皇老子‘解語姑娘’也不會和他說話。”
  從楚烈激動的眼神和他緊握佩劍的姿勢,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心中的那股怒火。
  “勞你傳話。”楚烈上前一步。
  搖搖頭,老白的態度能把人給气死。
  他身形一動就要上前,老白的動作卻比他還快,一根旱煙管已攔住了楚烈的去路。
  楚烈目射异光,只為了這一根旱煙管來得好快,快到了他想都想不到,就好像它本來就在那里一樣。
  至今楚烈才明白,這個貌不惊人的駕車老頭竟怀有一身可怕的武功。
  楚烈重新打量了一眼老白,他看到的仍是一個干瘦老頭,就找我們平常看到的那种老頭一般。
  退后一步,楚烈道:“你是逼我?”
  老白板著臉道:“是你在逼我。”
  再也難按這种气憤,楚烈毫無征兆之下,人已前沖,同時出鞘長劍已划出一波層网。
  如果老白還不想死的話,他應該不敢再上前攔阻才對。
  楚烈想錯了。
  老白不但不怕死,他几乎有點找死。
  旱煙杆來不及封擋楚烈的劍招,老白卻急揮左臂,整個人一頭就栽進楚烈的劍幕里。
  心頭大駭!
  楚烈雖無殺人之意,也不禁為老白這种不要命的舉動而惊出一身冷汗,他极力撤招,卻已不及。
  他感覺到手中的長劍已劈入了老白的手臂里,甚至可感覺到馬上就有一只斷臂落在地上,而這個倔強固執、死硬的老頭立刻就會慘曝著倒了下去。
  楚烈又想錯了。
  他的長劍沒錯,是砍進了老白的左臂,但是他卻沒想到老白的衣袖里居然套著護臂网圈。
  于是在“哨”的一聲金鐵交鳴后,楚烈才剛感到握劍的手腕一麻,那股反震之力好大,老白的旱煙管已如鬼魅般戳到了他的腰眼。
  楚烈倒了下去。
  在他這一生里,第一次在敵人面前倒了下去。
  而令他最不能釋怀的卻是對方竟然是一個無名老頭,一個其貌不揚、替人赶車的老頭。
  “老白!夠了,咱們得走了。”
  楚烈倒下的一刻,他听到了馬車內傳出了那熟悉清脆而略帶磁性的聲音。
  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這深秋的夜晚,躺在地上數著天上的星星。
  楚烈也到了今天才發現原來天上的星星竟然會在這么多,多到數了半天也數不完。
  這個時候,他除了數星星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
  當楚烈正數完東邊那一角的星星時,他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對著他說話。
  轉過頭,楚烈先看到一雙鹿皮小蠻鞭,再上去看到一雙修長的腿,和一件水綠色的洒腳滾邊褲。
  再往上看,他看到了一雙高聳,或許角度的關系,看來有些夸張的雙乳,緊緊裹在一件同樣是水綠色的衣服里。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張清艷絕俗、美麗得讓人不覺心動的女人臉龐。
  這個女人微蹩著眉,又道:
  “也許你喜歡看星星,可是你若躺在大路上看星星,可就有些不對勁了,你說是不是呢?”
  楚烈除了身子動彈不得,說話卻沒有妨礙。
  他苦笑一下,回道;
  “小姐,除非是神經病才會在這里數星星。”
  那女人怔了一下,迷惘道:“你的意思是你很正常?”
  楚烈道:“當然,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被人制住穴道嗎?”
  有种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女人道:“那可就怪不得你了。”
  見那女人沒有什么表示,楚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小姐,看你也像是江湖人,不知可否……可否……”
  “可否替你解開禁制?”
  楚烈窘迫的點頭道:“正是。”
  那女人想了一下,道:“這本來不是什么問題,可是我師父告訴我說江湖險惡,遇事最好少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被人制住穴道的,更不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坏人,我若解了你的穴道,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一听這女人提起她師父,再加上她那生嫩的對話,楚烈心里不覺一陣發苦。
  他知道他遇上了一上“菜鳥”,對這种初入江湖的“菜鳥”,他朋白若想得到人家的幫助,不是不可能,而是不知要費多少唇舌,說不定一切解釋清楚了,穴道受制的時間也到了自己可以沖開的地步。
  楚烈歎了一聲,無奈的道:“小姐,好人与坏人是很不容易分的,也并不是只有坏人才會被人懲罰。”
  “你是說你是好人毆!”
  楚烈真恨不得跳起來好好臭罵她一頓。
  但他只能耐著性子道:“勉強算吧,在老百姓的眼里我是好人,在江湖宵小的面前,我可就成了坏人。”
  “你是誰?叫什么名字,你告訴我,我才能決定救不救你。’那女人幼稚的道。
  楚烈想笑都笑不出來,他道:“你認識的人有那些是好人?”
  這女人怔了一下,卻還真想了一下道:“嗯,像江湖中有名望的‘拱北大俠’衣振甫,‘笑笑書生’黃海滄,‘麻衣神相’秦書仁,像……”
  “行了,行了,小姐!”楚烈連忙打斷她的話:“我是秦書仁。”
  “麻衣神相秦書仁?”那女人先是一惊,接著道:“不對,‘麻衣神相’秦書仁已是五十來歲的老頭了。”
  楚烈還真拿她一點脾气也沒有,又道:“那我就是‘笑笑書生’黃海滄了。”
  那女人居然天真的道:“真的呀!”
  “假的。”楚烈欲哭無淚的道:“我的意思是我說我是誰你都相信,那么你又何必要問呢?”
  那女人臉上一紅,惊怔道:“你怎么可以騙人?江湖人不全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嗎?”
  沒想到這美麗的女人還真驢得可以。
  楚烈歎道:“小姐,你請吧!不過我想你總可以幫我挪一挪位置,离大路遠一點吧。”
  那女人慌道:“為什么?”
  楚烈連歎气都懶得歎了。
  他沒好气的道:
  “為了不必要引起你的困扰,我放棄了,請你幫我挪挪位置,是因為我躺在這,怕有那個不長眼睛的家伙,沒注意而把我給踩扁了。”
  這女人不笨,她已隱約感覺到楚烈心中的不快。
  她想了一下,道:“你……你真的不是坏人?”
  為什么美麗的女人,好像腦子里都少一根筋?
  楚烈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坏人腦門上沒刻著字,好人有的時候做的事比坏人還要來得坏。小姐,你既然怀疑,問了又有什么意義?”
  那女人想想也對,好仿佛下了好大的決心,道:“算了,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坏人,我看我還是替你解開穴道好了。”
  楚烈淡淡的苦笑道:“多謝。”
  那女人稍稍看了一下,只見她手起掌落,那份認穴奇准、力道恰好的功力,使得楚烈心里為之一惊,連穴道解開了猶不自知。
  “喂!怎么你沒反應?是不是我用的方法不對?”那女人見楚烈沒動,有些疑惑的出聲問。
  楚烈一怔之后,立刻翻身跳了起來。
  “我說呢!我還以為我遇到了高手,竟然有解不開的穴道。”
  那女人見楚烈起身,不覺嫣然一笑。
  而這一笑,在月夜里簡直讓楚烈看呆看痴了。他不是沒見過女人,更見過許多笑起來很迷人的女人。
  但是此刻他竟然有种迷失的感覺,對這一笑,他方明白什么是“傾國傾城”,什么又是“顛倒眾生”。
  見到楚烈這种發痴的樣子,這女人一翻白眼,有些薄怒道:“喂,你這個人是怎么回事?替你解了穴道,竟然連句謝字也沒有?”
  一回神,楚烈連忙應聲道:“啊?嗅,謝……謝謝小姐施以援手。”
  “稀罕!”
  那女人嘴上這么說,卻讓楚烈的“糧”像給逗得一笑。
  這一次楚烈可不敢造次,他在一剎那的暈痴后,立刻收攝心神,衷心的道:“小姐大德,楚烈永銘五內。”
  “沒什么。’那女人一掠長發,卻掩不住臉上那种受用的表情,道:“我師父告訴我做人一定要做到施思不望報。”
  又是她師父。
  楚烈不覺生出好奇之心,問道:“看小姐身手不凡,不知是那位高人足下?”
  “我師父呀!她老人家可是大大有名,叫雪山……不,我不能告訴你,師父交待過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
  那女人話說到一半,就惊覺的打住。
  楚烈卻已猜到了一個人——雪山神尼。
  他并不怀疑以“雪山神尼”的威名,是絕對可能調教出這等身手的徒弟。但是他不明白以“雪山神尼”的老練,又怎么可能放一個如此涉世未深的美麗女徒弟下山。而獨自在江湖行走。
  笑了一笑,楚烈剛想說話,卻發現到對方的表情有些怪。他等了一會,忍不住道:“你在看什么?”
  那女人望著楚烈道:“你很俊,笑起來有种好成熟与迷人的風采。”
  楚烈傻了。
  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么純真,這么毫不懂得掩飾的女人。
  現在反而變得他不好意思了,同時心里一种從未有過的异樣感覺,讓他覺得有些暈陶。
  這是什么樣的女人?
  她真的純淨得有如一朵深谷里的幽蘭,毫無沾上一丁點世俗的塵囂。
  情不自禁的,楚烈心中興起了一种必須要好好呵護她的念頭。
  要不然他真的不敢想像以她這种沒有心机,不知江湖險惡的行事方法,會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楚烈誠心的道:“我叫楚烈,你呢?師父的名諱不可說,你的總不會也不能說吧?”
  落落大方的,這女人道:“花,花揚雪。”
  “好美的名字,就如同你的人一樣。”
  楚烈話一說出,連自己都感到一陣險紅,因為他從未如此直接露骨的夸贊一個女人。
  花揚雪很自然的道:“很多人都這么說,其實名字只是一個符號而已,真正的還是人,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名字,其實變來變去還不是同一個人,對不?”
  有著剎那的錯怔,楚烈完全被這個人給搞迷惘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有的時候花揚雪看來是那么純真,有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卻又像大有玄机在里面。
  搖搖頭,他只能給自己一個最好的解釋。那就是她跟著“雪山神尼”,當然說的話會帶有“玄”意,而至于她的純真,也只能說她從未涉足江湖,故而不懂得“逢人只說三分話’他道理。
  有心親近,楚烈道:“花小姐深夜赶路,可有急事?這一帶我很熟,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地方,也好回報。”
  神情一暗,花揚雪突然緊閉著嘴唇。
  楚烈心中一動,道:“怎么?你有什么困難?”
  花揚雪輕輕一歎!
  這一歎,讓楚列只覺得心頭一酸,他在不知不覺里竟然整個人在情緒都給對方所左右了。
  花揚雪道:“我這次從雪山下來,是去探望我外祖母的病況,所以才會連夜赶路。”
  楚烈問道:“那你為什么不叫輛車?或者買坐騎,這樣豈不省力,而且也便捷。”
  花揚雪歎道:“怎么沒有,我本來買了匹馬,就因為一路死催活赶,那牲口竟熬不住,就在不多久前倒了下去,要不然你也沒那運气,說不定慘遭蹄吻哩!”
  一個有心。一個或許是也想有人結伴同行。
  楚烈很自然的陪著花揚雪在月夜干,朝著前力連袂加主。
  就在他們走后,這小山丘上有一個瘦削的身影出現,他望著楚烈与花揚雪逝去的方向搖了搖頭。
  走近點,我們可以赫然發現這個瘦削的人是個老頭,他手里還有一根旱煙管。
  男女之間的情像發生往往在于一剎那。
  而感情的持續則建立在時間上。
  楚烈陪著花揚雪整整赶了一天的路,最后他不得不和對方分手了。
  縱然有一百個,一千個舍不得,但他為了更重要的事,也只好割舍掉這份連他自己也認為不可思議、來得這么快的情感。
  跳下了馬車,楚烈對著車內的花揚雪搖了搖手,道:
  “希望你外祖母一切無恙,還有莫忘了我們之約,最重要的是你千万要記住江湖人心更險這句話。”
  花揚雪從車內探出頭,她毫不掩飾离情,一臉戚容道:“我知道,這一天來謝謝你給我上了這么多的江湖課,你放心,我會全記住的。”
  沒有更明顯的表白,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似乎全在彼此心底留下了什么。
  送走了花揚雪,楚烈立刻回頭狂奔。
  他知道時間還來得及赶上“解語姑娘”与王飛的約會。
  他必須赶去,也一定要再見“解語姑娘”一面。
  他雖然籌不出銀子,但他已決定不論用任何方法也要逼“解語姑娘”說出自己要找的那個人的行蹤。
  他走得急,腦子也飛快的轉著念頭。
  可是,當他一想到那個可怕的駕車老頭,他就有一种從頭涼到腳的感覺。
  到現在他還想不出那叫老白的老頭是誰?他又怎么會有那么高的身手?
  楚烈不自高自滿,卻也不妄自菲薄。
  他明白自己,也敢說當今江湖沒有几個人會是自己的對手。他更無法想像自己怎么會在人家手里過不到一招就栽了。
  雖然明白只要有那老頭在場,他這次可能仍舊是空手而返,但是他不得不去。
  因為除了“解語姑娘”外,他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所有的方法也都用盡了,就是無法找到那個人。
  如果說“解語姑娘”看過資料,告訴自己無法接這案子也就罷了,偏偏她能接,因此楚烈怎么也不會死心。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希望那天栽在那老頭手里,完全是种意外,或是自己的大意。
  除此之外,他只有在心里祈禱,祈禱那老頭最好這兩天鬧肚子,或者得了什么急病之類的,最美妙的是他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那么自己的机會就大得多了。
  花揚雪只讓車于走了一段路,她就下了車打發了車主。
  等車子走了,她居然立刻回頭。
  她不是要往前走嗎?怎么又走了回頭路?
  難道她真的愛上了楚烈,想要去追他?
  看來“情”字真的有巨大的魔力。
  只見花揚雪的腳程也不慢,照這樣的速度算來,她應該很快的就可以追上楚烈才對。
  王飛在這涼茶棚又等了將近一個下午。
  他桌子旁邊擺了一個小包袱,包袱里面是一疊厚厚的銀票,山西大同金行出具的銀票,總共二百万兩。
  他實在很不甘心把這些錢給了別人,以他的職業來說,如果還要花錢來買情報,這要是傳了出去,可是會砸了招牌的。
  但是他沒辦法。
  因為出錢的不是他自己。
  更何況他這時交給別人二百万兩,他日事情辦妥了,他亦可以得到同樣的數目。
  想著,想著,王飛想到了那個老人。
  他不知道他是誰,又怎么會找上自己的。
  不過從對力’那精光四射的眸于看來,王飛明白這個人行定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必定是一個難纏而厲害的角色。
  最令他詫异的卻是這個老人居然請托的事情就是希望自己盡快的去緝捕“血輪回”歸案。
  無論他怎么套問,對方就是不行表明身份。
  王飛不是傻于,一方面自己本來就一直在追躡著“血輪回”,二方面既然有人肯出比官府高上數倍的賞銀,這等現成的便宜地豈有不賺之理。
  于是他也就不管了,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抱,豈不讓自己后悔一輩子?
  更何況他也已厭倦了這种成年累月活在刀鋒邊緣的生涯。
  他喝了一口茶,心想只要緝捕到“血輪回”后,他就准備考慮改行。
  身上有了足夠的錢,討一房媳婦,買一座庄院,悠悠閒閒的過后半輩子,人生也就無所求了。
  至于招牌砸了又有何妨,反正以后不再靠此維生。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涼棚外面一陣馬嘶傳來。他抬頭一望,就看到駕車的老白坐在車轅上對著他招了招手。
  他有些興奮的拿起包袱走出棚外。
  “錢帶來了嗎?”老白接過王飛手中的包袱,又問了一句:“數目對嗎?”
  王飛實在不欣賞這個沒什么表情的老白,但合事求人,他山只好嗤笑道:“和‘解語姑娘’做生意,恐怕還沒听過有誰玩花樣的吧?”
  老白冷哼一聲迫:“你知道最好。”
  老白把包袱送進了馬車里。
  車內的人發聲道:“王飛,你這筆生意我可能無法接了。”
  王飛嚇了一跳,他沖動得立刻從布囊里抽出了隨身攜帶的長鞭。
  “你干什么?”老白立刻旱煙杆一指喝道。
  王飛冷冷道:“娘的,你們當我是‘凱子’?銀子收了想跟我玩這套?”
  車里一聲嬌叱:“王飛,你沖動什么?我‘解語姑娘’什么時候做過訛人的事情?”
  想了一下,王飛的确從沒听過有什么人吃過“解語姑娘”的虧。
  他湘湘道:“那……那你為什么收了錢才說這种話?”
  “我只是說可能,‘可能’這兩個字你不懂嗎?”車內人淡淡回道。
  “這……這是什么意思?”
  “我想先知道你為什么肯拿這么錢出來,据我所知‘血輪回’的身价只值五十万兩而已。”
  王飛怔了一下,道:“這是我的事情,你用不著知道。”
  “不。”車內人道:“世上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買賣絕對沒人去做,為了什么你肯倒貼錢呢?”
  有些掩飾什么,王飛道:“這是我的事情,你只管提供消息就是。”
  車內人笑了笑道:
  “王飛,對你我知道的很清楚,你為人甚為節儉,賺的全是血汗錢,你絕不可能拿這么多錢來買消息,所以這些錢是有人替你出的。”
  王飛倒退一步,辯道:“你胡猜些什么?”
  語气突轉嚴厲,車內人道:“告訴我,出錢的人是誰?”
  “沒……沒有……”
  “解語姑娘”在車內道:
  “大家全都是在外頭跑的,王飛你若想要瞞我,那對不起,銀子你拿回去,這件案子我不接了。”
  王飛有些慌了。
  王飛緊張的迫:“這有什么關系?你只要收錢提供消息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其他的?”
  “解語姑娘”道:“話是不錯,可是我這人有個怪脾气,那就是一件消息、要賣与不賣,還得看買的人值不值得我賣。”
  王飛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么事。
  “解語姑娘”人雖然車內,但對車外的王飛好像看得很清楚。
  “王飛,提供你銀子的人是不是‘虎爺’?”
  “虎爺?誰是虎爺?”王飛奠明所以道。
  “一個老頭,有一雙精光凹射的眼睛。”
  王飛真的傻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解語姑娘”居然付這么大的本事;連這种事她都能知道。
  車內遞出了剛送進去的包袱,老白交還給王飛。
  “解語姑娘”在車內道:
  “對不起,這件案子吹了。”
  “王飛忙迫:“為……為什么?”
  “因為虎爺的生意我不接,也請你轉告他,做人不要太絕,留給人一條生路,日后也好碰面。”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只要照實轉告就成了,虎爺會懂。”
  “解語姑娘”的馬車走遠了。
  王飛卻仍舊傻怔怔的呆在原地。
  而這個老人來到他的身后,他好像還不知道。
  這老人目射精光,臉上突閃過一絲狠毒,舉起右掌正待發力,如果他一掌擊實,王飛恐怕就得命喪當場。
  但這老人最后又把手掌放下,故意咳嗽了一聲!
  王飛立刻惊覺,驀然回首,卻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鬼門關打了一轉回來。
  一見是這老人,王飛尷尬的笑道:
  “看來你全知道了。”
  這老人點點頭道:
  “沒錯,她不肯提供消息,只怪她沒賺錢的命,這錢你先收著,我們的約定仍在,只要抓住了‘血輪回’,另外的份我依然照付。”
  世上竟有這种好事?
  王飛不相信的眨著眼睛。
  老人又笑著道:
  “不用怀疑,我沒有病,只因為‘血輪回’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才千方百計的希望他早日授首。”
  王飛釋然了。
  他揣好了包袱,問道:
  “你叫‘虎爺’?”
  老人怔了一下,有些怪怪的道:“你怎么知道?”
  王飛笑了笑道:
  “解語姑娘說的,她還要我轉告你……”
  “轉告什么?”
  “希……希望你做人不要太絕,留人一條生路也好日后碰面。”
  沒錯,這老人正是“虎爺”。只見他瞼上有种陰霸之色,暗自哺咕了几句別人听不到的話。
  突然,他轉頭對王飛道:
  “有一樁買賣,你愿不愿做?一樁五百万兩的買賣。”
  王飛心頭一跳。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虎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手筆?
  王飛強壓住心跳,表面鎮靜的迫:
  “不妨說說看。”
  “我要你去殺一個人。”虎爺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之色。
  “解語姑娘?”
  “不錯,只要你殺了她,那么五百万兩我立刻雙手奉上。”
  王飛搖了搖頭。
  虎爺一怔道:
  “你……你嫌少?”
  “不是。”王飛迫:“你好像弄錯了對象,我不是殺手,要行凶買命,你應該找‘血輪回’才對。”
  被對方幽了一默,虎爺臉上變得很難看。
  他想發作,卻又忍了下來,迫:“算了,就當我沒提過,倒是“血輪回’的事情你什么時候給我消息?”
  “盡我的能力吧,你也知道我也是很急。”
  王飛一面說一面望著遠力逐漸接近的人影。
  虎爺匆匆丟下一句“再聯絡”,人就像輕煙般突然消逝在路的另一頭。
  王飛沒在意,他定定的看著那逐漸擴大的人影,心里不禁之那個人一身高絕的輕身術而感到震惊。
  他自己是個高手,當然明白這那身輕身術的人是個多么可怕的人。
  近了。
  當王飛發現來人党是楚烈的時候,他皺起了眉頭。
  楚烈來到王飛的面前,他先定定的看了對方一會,然后問道:“‘解語姑娘’來過了嗎?”
  王飛點頭道:
  “走了。”
  “走了?走了多久?”
  楚烈臉上有种懊惱与失望。
  聳聳肩,王飛似乎不太滿意楚烈這种問話的方式,他沒回答,居然掉頭就走。
  楚烈一個箭步,擺在了他的前面。
  楚烈微有怒容道:“王飛,答我問話。”
  王飛望著他,冷冷道:
  “楚烈,我不是你的犯人,更沒義務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楚烈一怔,火气大了起來道:“你很囂張。”
  王飛笑道:
  “彼此,彼此。比起你那‘朝來寒雨晚來風’來,我王飛又算得了什么?”
  楚烈修養甚好,但是一來赶路赶得心急,二來對這王飛的態度也實在有點心火。
  他立時臉上一沉,亦冷語道:
  “看來王兄對楚某是有些‘個痛’了。”
  (個痛:意即有心結,或是不滿的意思。)
  王飛淡淡道:
  “那怎么敢,你是官我是民,我認為我們還是少接触的好。”
  楚烈极想發作,可是一想到万一落人一個官壓民的口舌,他也只有強壓住上升的怒意。
  想到了一件事,楚烈盡量把語气放軟,望著王飛道:
  “王兄,可否問你一件事?”
  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楚烈的好言相向,王飛也不好太過倨傲,他想了一下道:“你請說。”
  “敢問王兄找‘解語姑娘’打听的是什么人?”
  王飛心中一跳,搖頭道:“這個恕不便奉告。”
  楚烈皺眉道:“王兄何以太過拒人于干里?”
  王飛道:
  “我想這和楚兄沒什么關系吧!”
  楚烈道:
  “不,我想可能有關系,因為這世上能值二百万兩的人不多,‘解語姑娘’對王兄開出的价碼,和開給我的价碼恰馬都是同一數目,這其中難免有讓人疑惑的地方。”
  王飛一听也覺得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王飛想了想道:
  “難道楚兄要找的人也是‘血輪回’?”
  楚烈搖頭道:
  “不,我要找的只是一個失散多年的親人。”
  王飛松了一口气。
  說實在的,他還真怕這楚烈來和自己搶這塊大餅。
  “懊”了一聲,王飛不覺疑道:“沒想到楚兄要找的這個人,也會有這么高的身价,看來也是江湖名人噗。”
  楚烈搖搖頭,歎道:
  “差矣,我要找的人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王飛冷笑一聲道:
  “楚死也太小看王某了,一個普通人也值二百万兩的身价?”
  一臉真誠,楚烈道:
  “我絕沒訛你,令我搞不懂的也就在此。唉,本想再問一遍‘解語姑娘’,誰知竟來遲一步。”
  “你籌好了款子?”
  “沒有”
  王飛笑了笑道;
  “那我勸你還不如去廟里問菩薩,誰都知道沒銀子是休想從‘解語姑娘’那問出半句話來。”
  楚烈不說話了。
  王飛也深深一歎!
  一歎過后,他自語道:“媽的蛋,這‘解語姑娘’也真是怪得很,我籌足了銀子,她竟然又不接我這案于了,想不透她怎么會放棄這么一大筆白花花的銀子,更想不到有這种和錢過不去的人。”
  抬眼看了對方一眼,楚烈問道:
  “王兄怎么回事?”
  “沒怎么回事,案于吹了。他媽的,我就不信沒她的消息我就找不到‘血輪回’。這也好,錢我省下來自己花,總比送給別人好。”
  既無深交,自無須多做接触。
  他還是不死心,總希望有奇跡出現,能讓“解語姑娘”透露出些什么。
  “蘇州虎”高峰的堂口在西大街最靠里面的一座四合院里。
  小飛俠和“搖鈴老人”李濤第二天中午隨便編了個名目,兩個人就瞞過了薔薇和夫人,悄悄的來到這里。
  才剛剛進了西大街,小飛俠与“搖鈴老人”李濤就給人攔了下來。
  攔住他們的是兩個看來猥瑣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名道:“李爺,您可是來找瓢子的?”
  李濤翻著眼睛,一臉怒容道:“我不找高峰,難道來找你妹于的?”
  被人頂了一句,那漢子气在心里,表面仍客气道:“可否請李爺稍待會,讓小的先去通報——”
  李濤存心來找碴的,他怒道:“通報?我几時來要通報的?閃開。”
  那漢子沒動,堆上笑臉道:“您包涵,這是上面傳下來的,我第敢個遵,李爺何苦与小的們為難。
  冷哼一聲,李濤正欲發作。
  小飛俠上前一步:“李爺,人家是個下手,我們就等一會,該桑的還是要來,又何必在乎等一會儿!”
  揮了揮手,那漢子感激的望了一眼小飛俠,連忙飛身通報去了。
  不一會儿,那漢子又回來。
  只見他一臉惶恐之色,半晌都不知要如何開口說話。
  李濤火了,瞪眼道:“你是吃了啞藥?為什么不說話?”
  那漢子不得不硬起頭皮,結舌道:“回您的話,咱們瓢子現正在忙著應酬几位江湖朋友,他……他要您等……”
  這漢子也真可怜,他話一說完,已讓“搖鈴老人”李濤一巴掌給扇出好遠。
  李濤怒气沖沖的拉著小飛快就要前行,這時候兩邊突然閃銷了十几個名手執兵器的大漢。
  李濤怒极而笑道:
  “好,好!敢情你們全都早有准備,竟然擺出這這付場面來對付我。說,是否高峰授意的?”
  為首一名大漢上前一步,道:
  “李爺見諒,如您要硬闖,小的們也只有得罪了。”
  從沒受過這般,“搖鈴老人”李濤气得全身亂顫,他忽然大吼一聲,人就像虎入羊群沖進了這堆人里。
  于是一聲接連一聲的慘呼,一聲接連一聲的骨頭碎裂聲立時傳了開來。
  李濤怒极了。
  他已把一腔的惱怒全出在這些嘍羅身上。
  沒一會工夫,這些大漢全都躺了一地。
  而“搖鈴老人”李濤和小飛俠就昂首闊步的,一直來到一座門前有著兩只石獅子的大宅院前。
  而這個時候宅院里已經魚貫出來了許多人。
  “蘇州虎”高峰在中間,他瞬也不瞬一下的瞪視著“搖鈴老人”李濤和小飛俠。
  “李爺,今日你來可是自我無趣。”
  “蘇州虎”高峰一見面就把話給說僵了。
  “搖鈴老人”李濤仰天一笑,道:“高峰,我很奇怪,你怎么膽气變大了,看來你有了幫手。”
  望著高峰身旁的數十名武林人士,李濤又道:“何不介紹介紹,說不定這些人里有我舊識之后。”
  高峰冷哼一聲道:“別再拿你那一塊腐朽的招牌出來,我的朋友們識得的只有我。”
  李濤臉上一陣青紅,一張老臉被對方已气成了醬紫色。
  一個終日被人捧得高高的人,一下子讓人貶到這种地步,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的那股窩囊气。
  “很好,很好!”李濤連說兩聲后,戳指道:“高峰,你這個地痞混混,竟敢如此對我說話,倒讓我頗感意外,今天我若不能教你把那些話嘈回去,我李濤就算白活了大半輩子了。”
  高峰冷笑一聲,道:
  “李爺,人要知足,更要識趣。你老了,有這么一塊地方讓你頤養天年,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你應該想想后果。”
  愈是有心病的人,愈是怕被別人触及痛處。
  李濤已到了無可忍受的地步,他雙目盡赤,人宛如瘋子般突然起身。
  “蘇州虎”高峰一使眼色,他左右五六名武林人士齊皆下沖,迎向了“搖鈴老人”李濤。
  這些人各個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難怪“蘇州虎”高峰會有恃無恐,敢与李濤“標”了起來。
  這邊一開打,小飛俠也就不好閒著。
  他嘻嘻一笑,對著高峰道:“昨晚的十招之約,咱們只打了二招,我看閣下意猶未盡。如何,現在就把剩下的給結束?”
  “蘇州虎”高峰聞言,一腔怒火立時涌現,他惡狠狠的道:“小雜碎,事因皆由你起,你是要倒大霉了。”
  “那么我們還等什么?”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人就如一道電閃,掠過場中拼斗之人的頭頂,筆直射向“蘇州虎”高峰。
  眼中閃過一絲惊恐,高峰与他身旁的人立刻慌亂的迎了過去。于是小飛俠立刻被七個人包圍住,雙方戰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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