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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曲金發的刀,速度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离貨鼓郎最近,雖然貨鼓郎先出刀,但曲金發卻比他先一步到小飛俠的面前。
  他的刀本是用來對付小飛俠的,但此刻卻替小飛俠擋住了貨鼓郎要命的一擊。
  “當!”
  一聲金鐵交嗚之后,貨鼓郎去勢比來勢更快。他已驟然后退,而一串血珠竟從他的胸前滴落下來。
  曲金發只有一把刀,他也只能對付一個人。
  因此小飛俠仍舊要死,死在村夫的彎刀下。
  就在小飛俠自忖必死,曲金發無暇返身搶救的時候,一條長長的絲帶已從老太婆的手中飛出。
  絲帶的速度比曲金發的刀還快。
  村夫的心里剛暗自一喜,以為小飛俠必死無疑。
  那根絲帶已卷住了襯夫手中的刀。
  在別人眼睛來不及看清的一剎那,村夫連刀帶人已被絲帶后扯之力帶了回去。
  村夫的臉色剛由竅喜變成了惊恐,他的肚子上已經被老太婆一拳打中。
  雖然老太婆看來是如此的蒼老。
  但她那一拳卻已震破了村夫整個內髒。
  從事發突然到曲金發揮刀抵擋貨鼓郎,以及老太婆驀然出手,一招置村夫于死,這一切的發生全在須臾之間。
  而在這极短的時間里,小飛俠卻已從鬼門關前打了兩個轉。
  望著村夫至死也不明白的那張臉,貨鼓郎惊恐地跌坐在椅子里。
  他語音含混地對著曲金發道:“你……你這叛徒……”
  曲金發惊异地對老太婆投過一瞥,然后轉頭對貨鼓郎冷冷道:“你沒資格批評我。”
  貨鼓郎望著前胸不停的涌出鮮血,他開始感覺到一种死亡的恐怖。
  “你……你敢殺我,難……難道不怕‘財神’……”
  曲金發倏地冷笑道:“我只受命于虎爺,‘財神’是什么東西?我敢殺你自然就不會在乎他,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明知道我己答應小飛俠,卻敢擅自動手。”
  貨鼓郎血已流盡,气已斷了。
  他至死恐怕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擇善固執。
  曲金發真是一個固執得可怕的人。為了信守自己說的話,他竟然能夠一刀殺了自己的同伙。
  對這种失去常理的舉動,小飛俠真不知該欽佩對方,還是該笑對方痴呆?
  “現在你可以安心地等藥效過去了。”
  曲金發一點也不像剛才才殺過人的樣子,他又坐回了柜台邊的椅子里。
  甚至于他對那個白發老太婆,也都沒有一丁點的好奇,仿佛他活在這世上,就只為了要殺小飛俠。
  用桌上的茶水,小飛俠拿出一條布帕,把臉上的易容給完全清除。
  在恢复本來面目后,他有一种好輕松自在的感覺。
  小飛俠對白發老太婆笑了笑,道:“你怎么那么巧,剛好在這里出現?”
  白發者太婆當然就是花揚雪。
  她望了一眼曲金發,來到小飛俠身旁,道:“我在你之后离開,一路上就听到‘江海盟’与你的事,怕你有什么閃失,所以就加快腳程,好在及時赶上你,要不然……”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村夫,揚雪繼續道:“要不然躺在那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小飛俠苦笑道:“看樣子我們的行程已曝了光。”
  “只怪你自己心不夠細。”
  望了一眼曲金發,小飛俠道:“那個人是條好漢,所以和他之間的拼殺,我不希望你插手。”
  花揚雪道:“也是個怪人,若不是這樣,他那能如此悠閒的在那假寐。”
  取得了共識,小飛俠便又開始閉目運气,只求能早一點把四散的真气凝聚到一塊,好早早恢复功力。
  日落,黃昏。
  歸巢的鳥儿正吱吱喳喳地在野店的屋頂上叫個不停的時候,小飛俠長長呼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四肢有力地活動一番,整個人突然變得精神許多。
  曲金發睜開了眼睛。
  他面無表情地道:“你恢复了功力?”
  小飛俠望了他一眼道:“應該是的,我現在只覺得有能力撕裂一頭獅子。”
  站了起來,曲金發執起身旁的彎刀道:“我是曲金發,比一頭獅子還可怕的曲金發。”
  如有可能,小飛俠是宁愿對付十頭獅子,也不愿對付一個曲金發。
  小飛俠不自然地笑道:“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曲金發道:“如果你認為有必要,我還可以等一會儿。”
  搖搖頭,小飛俠道:“早進城,晚進城,都是要進城;放心,我已經沒問題了。”
  彎刀一舞,曲金發眼睛發亮,他興奮的樣子讓人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是人的話,怎能如此嗜血和殺人?
  彎刀霍霍。
  長劍閃閃。
  野店里迷漫著一股詭譎、恐怖、讓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气息。
  黃昏的色彩瑰麗,照在屋子里反而增加了一些說不出來的奇幻。
  就像一條五彩績紛的毒蛇,它所給人們的感覺。
  事實上這种場面也夠奇特的。
  地上躺著兩個死人,在小飛俠与曲金發對峙的旁邊,一個老太婆伸直著腰,一點老態龍鐘也沒有地旁觀著。
  整個畫面豈僅是不搭調,簡直是詭异到家了。
  小飛俠盯著曲金發的眼睛。
  曲金發則看著小飛俠的雙肩。
  人的意念一產生,眼睛應該是最先有反應的器官。而人若有所行動,那么他身上第一個動的部位必然是雙肩。
  大地仿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听不到鳥叫,也听不到風聲,更听不到落葉聲!
  突然——
  長劍帶起一條匹練,小飛俠已然出手。
  他身影的移動就如一支窺伺獵物許久的豹子,在最恰當,認為最万無一失的時候,暴起扑噬。
  彎刀的動作絕不比小飛俠的長劍慢。
  幻起一條長虹,曲金發弓著身体,迅急無比地迎向小飛俠。
  只見雙方甫一接触,就已移形換位。
  火花一閃之后,才听到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音。雙方停止了動作,又恢复到原先的對峙。
  從兩人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們全都為對方惊人的功力,而暗自心動。
  驟然——
  彎刀又現出一抹閃光,曲金發這次先出了手。
  小飛俠雙眸一凝,他沒移動身体,只是緊盯著對方高舉過頭的彎刀。一直等到彎刀倏然而落,他才長劍一揮。
  這一揮雖平淡無奇,可是卻整個封閉了彎刀的攻勢。
  曲金發臉現惊喜,彎刀极速回手,正欲換個角度再行出刀時,小飛俠已暴喝一聲,長劍像根筆直的長槍,直直地捅了出去,對准著曲金發的胸口。
  急忙凹胸縮腹,曲金發手上的彎刀從一個很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直斬長劍。
  于是又是一溜火花進起。
  長劍与彎刀全都齊中而。
  一個殺手手里沒有劍。
  另一個殺手手里沒有刀。
  但是他們仍然是殺手,兩人不用刀、不用劍依然可以殺人的可怕殺手。
  凶險依舊。
  對兩個高手來說,徒手近身的搏擊,有時候反而要來得更為殘酷。
  因為只要一接触,那么就會再難分開。
  曲金發眼中有著冰冷的殺意。
  他開始慢慢地游走。
  小飛俠鬢角有汗。
  因為他知道徒手相搏,他絕對不是人家的對手。
  武功這玩意并不是力气,年輕体壯的人一定比年紀大的人要來得有力。
  它是長年經月的累積。
  尤其在內力的修為來說,只有年紀愈大的人內力則是愈為綿長,愈為高強。
  所以小飛俠在甩掉斷劍之后,他就明白他上了當,落入了人家張好的一個网子里。
  曲金發掌上的威力果然嚇人。
  在他突然停下腳步,雙掌一合一分、一前一后攻向小飛俠,小飛俠就知道他已輸了,暗咬著牙齒,小飛俠全部的退路已讓對方封死。
  他不能退,亦無從退。
  只能擠盡全身之力,猛地打出兩拳。掌風、掌風甫一接触,只听到發出“波”的一聲,空气中立主必掀起一股看不見的激流。
  那激流震得屋子一陣搖晃,連木架上一些碗盤都摔了下來。
  小飛俠气血浮動,人已一連五步被震退到屋角。
  曲金發只退了兩步,退到一支竹簍子邊。
  看到地上小飛俠留下深深的腳印,曲金發有抹冷酷的笑容道:“看來你還是生嫩了些。”
  這個時候“生嫩”兩個字代表的意義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它可以說是“死亡”的代名詞。
  小飛俠嘴角已滲出了血絲,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很明白,
  他強壓下去上涌的那口淤血,如果不赶快處理,那么就算今日能夠不死,一輩子也就要活在沉痾里了。
  小飛俠不敢說話。
  因為他一開口,滿嘴的鮮血就會噴了出來。
  一旁觀戰的花揚雪急切里想要上前,小飛俠卻對她搖了搖頭。
  縮回腳步,花揚雪急得如熱鍋中的螞蟻,心里很想替他接下曲金發,卻不敢有所行動。
  因為她知道一個像小飛俠這樣的江湖人,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宁愿戰死在敵人的腳下,也不愿一輩子留下話柄,活得沒有尊嚴的讓人恥笑。
  掌再揚!
  曲金發的雙掌泛起一片殷紅,再度揚了起來。
  這一擊如果出手,小飛俠除了命喪當場外,恐怕已沒有第二种情況出現了。
  有种毅然赴死的神情出現在小飛俠的臉上,他努力壓制住胸口上涌的气血。緊緊捏著拳頭,雙目瞪視著對方。
  他有了最坏的打算,卻也准備攻出最后的一擊。
  在場的人想不到,曲金發更想不到。
  他們全想不到一把軟劍會從曲金發身后的竹簍子里刺了出來。
  當曲金發驀然感到后背一陣刺痛,他已一個踉蹌承受不了地前沖了數步,撞倒在一張桌子前。
  每個人都傻了。
  他們就像看到鬼一樣的望著那支竹簍子。
  軟劍縮了回去。
  竹簍子蓋子一掀,站起了一個身長不及三尺的人。
  這個人有著畸形的身材,是個少見的侏儒。他跨出竹簍子,
  手里提著和他差不多高的軟劍,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的詭异表情。
  他望了一眼小飛俠,然后慢慢走到曲金發面前。
  “我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你來到我的身旁。”那侏儒盯著一臉痛苦的曲金發道。
  “你……你是誰?”曲金發气若游絲道。
  “一個隱形的殺手。”
  “可……可是我……我怎么不知道?”
  “因為我一向是支伏兵,是著暗棋,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方。”
  “你……你為什么要殺我?我……我已快完成……完成任務下……”
  “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誰殺了我弟弟,誰就要償命。”
  “誰?誰是……是你弟弟?”
  曲金發問完后便惊恐的望向那貨鼓郎,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竟然神貌酷似。
  曲金發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在一陣抽搐后,身体便寂然不動。
  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是死得多么無奈,多么不甘心。
  花揚雪生怕這侏儒會對小飛俠采取不利的行動;
  她不看痕跡地來到小飛俠身旁,雙眼戒慎恐懼地緊盯著對方。
  那侏儒望了花揚雪一眼,說了一句令人意外万分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花揚雪有著太多的疑問在心里。
  她好奇地問:“為什么?”
  那侏儒來到貨鼓郎的尸体旁,眼中泛著淚光道:“我已報了仇。”
  “難……難道你不是張百万的人?”
  “我弟弟才是,我只是在意誰殺了他,張百万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有些明白了。
  不過花揚雪仍不放心道:“那么這個村夫呢?”
  “他是誰?我不認識。”
  在這世上有些人永遠活在陰暗里。他們不敢見人,就像這侏儒一樣,离開了貨鼓郎,那他只有一條死路。
  花揚雪扶著小飛俠,還沒走到門口,他們就听到一聲悶哼!
  迅速的回頭,小飛俠和花揚雪全呆住了。
  只見那侏儒用自己手中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肚子。
  他緩緩地倒在貨鼓郎的身旁。
  臉上竟然浮現著一种難以言喻的神情,仿佛他已找到了失落的東西,也仿佛一個流浪漢在飄蕩多年后回到愛人的怀抱里一樣。
  花揚雪懂得醫理。
  她身上也帶著有一些傷藥。
  小飛俠吃了她的傷藥后,已經覺得好了許多。在一陣嗆咳之后,終于吐出了胸中一口積血。
  “嗯,這淤血吐了出來,你的內傷可以說已好了大半。”
  凄然一笑,小飛俠道:“好在有你這女神醫在旁,要不然我就慘了。”
  花揚雪道:“你也實在太令人气憤了,明知道不是曲金發的對手,為什么還要答應他拼斗?”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你不明白一個殺手的心理,當他們遇上這种事的時候,根本沒有第二种選擇。”
  一瞪眼,花揚雪道:“你已不是殺手。”
  “就算一個江湖人,稍稍有一點骨气也就不能逃避,更何況曲金發連貨鼓郎都能殺,只為了不愿見我毫無抵抗的任人宰割。”
  想想也是,花揚雪也就不再數落小飛俠。
  “一個人的生死真的有命。”
  見小飛俠如此感歎,花揚雪不覺問道:“怎么說?”
  小飛俠道:“想想剛才,如果沒有你与曲金發,我早已死了,如果沒有貨鼓郎的死,我也死了,死在曲金發的手里,一切都是命里注定,如果貨鼓郎不是离曲金發較近,那么他一定會死在你的手中,那么最后死在侏儒劍下的人,恐怕就不是曲金發,而是你了。”
  花揚雪不禁一個寒顫。
  她想到那侏儒詭异、恐怖、讓人作夢也想不到的一劍,心里猶有余悸。
  也的确,換做任何人都躲不開那一劍,因為誰能想得到竹簍子里竟然藏著人?
  最可怕的還是那侏儒眼見自己的弟弟死了,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气,依舊躲在里面,直等到那一擊即中的時刻。
  世上竟有這种忍人,再想到他臨死前自己刺穿自己的肚子,
  花揚雪又是一顫,不禁覺得小飛俠所說:“生死有命”,還真是一點不假。
  身上帶著內傷,實在不宜急著赶路。
  小飛俠拗不過花揚雪的關心,他們選了一家客棧,已經整整住了兩天。
  第三天的中午,小飛俠与花揚雪剛在飯館里吃完飯,預備回到客棧休息,小飛俠就看到對面來了一個手提包袱的威猛大漢。
  他想回頭,威猛大漢卻已大叫著快步來到他的面前。
  “老弟,才分開沒几天,想不到我們又碰了頭,世界真是小啊!”
  “猛獅”齊鐵山這一巨掌拍在小飛俠的肩上,差點沒要了他半條命。
  一陣嗆咳,小飛俠掙紅著臉苦道:“真……真是冤……不,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呢。”
  齊鐵山哈哈一笑道:“這一次咱們可得好好聚聚,你事情辦完了吧?”
  “這位是……”花揚雪一旁忍不住問。
  “噢,我新認識的朋友,齊鐵山。”
  花揚雪嚇了一跳。
  她當然知道齊鐵山是誰!
  但是礙于臉上的易容,她也只能壓著嗓子點點頭道:“嗯,好,好!你好,你好。”
  齊鐵山一怔!
  他不覺望著這個老態龍鐘的白發婆婆道:“這位怎么稱呼?”
  小飛俠還沒開口,花揚雪已搶著道:“我老太婆是……是這小子的奶奶。”
  小飛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只能點頭道:“她……她是我奶奶。”
  齊鐵山一方大豪,一來小飛俠救過他的命,二來他也不是沒禮數的人。他一听,便恭恭敬敬地對花揚雪彎下腰。
  他口里連道:“奶奶您好!”
  花揚雪堂而皇之地受了一禮,她隨口道:“咱們就住在前面的客棧,齊朋友要不要過去坐坐啊?”
  小飛俠連連使著眼色,可是已經來不及。
  只听齊鐵山道:“好啊!正是求之不得。”
  小飛俠翻著眼睛,气花揚雪一點默契也沒有,只能應和道:“大當家的肯嘗臉,我們才是感到無上光榮呢。”
  既然演戲,就得演逼真些。
  花揚雪故意道:“大當家的?什么大當家的?這位齊朋友是干什么的?是……是不是占山為王的山大王?”
  小飛俠明知對方是在演戲,也道:“奶……奶奶,你誤會了,這人是全國一十三省的鏢局的總頭,大當家的是一种尊稱,你想到那去了。”
  噢了一聲,花揚雪點頭道:“難怪,難怪!我說呢,這人一臉正气,怎么樣也不像是山大王啊!”
  “猛獅”齊鐵山讓這兩人給弄得啼笑皆非。
  他陪著小飛俠与花揚雪來到客棧后,立刻要店家在小飛俠的隔壁另開了一個房間。
  小飛俠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好不好說,更無法拒絕。
  他只能心中暗道:“嫂子啊!嫂子,你若是知道人家是來對付大哥的,你恐怕只有跳腳的份了。
  被齊鐵山拉著鬼扯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小飛俠才有机會在花揚雪的房里和她說出了實倩。花揚雪听完小飛俠的話后,久久不發一語。
  小飛俠喪著臉道:“這下子你可引狼入室了吧!”
  花揚雪突然笑道:“什么狼?只要不是頭‘色狼’就沒關系。”
  想不到人家還有心情說笑:
  小飛俠埋怨道:“你這德性沒人會對你產生興趣的,倒是快快想想辦法啊!”
  花揚雪白了他一眼。
  “他和你大哥之間的梁子,恐怕還得從你這邊來化解。”
  “我?這老小子若發現我是存心欺騙他,隱瞞了身份,恐怕第一個就饒不了我。”
  “那怎么會?你不是救了他一命嗎?”
  “話是不錯,但像他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霸主,一生最恨的必然是別人對他不實,再加上我又是大哥的親弟弟,惱羞成怒之下,他恐怕也不會顧念情誼的。”
  “你想得太遠了。”花揚雪道:“這個人雖然叫‘猛獅’,但卻是一個血性中人,更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与他建立起良好的友誼,在節骨眼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義,夾磨、夾磨他,很可能一段仇怨就能化解掉。”
  “你是說咱們和他攪合在一起?”
  “不是咱們,是你。”
  小飛俠愁眉道:“那你呢?”
  花揚雪道:“我明天一早就先走,你的傷還得多休養几天。記住,千万不能再跟人動手,否則你恐怕永遠也好不了。”
  “血腥江湖,想殺我的人多如過江之紉,我總不能碰上了就等死吧!”
  笑了笑,花揚雪道:“這就是我叫你和‘猛獅’齊鐵山攪合在一起的原因,有他這一號超級保鏢在,你還擔心什么?”
  也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
  小飛俠只得點頭順從花揚雪的話。
  于是第二天隨便找了個托詞,小飛俠送走了花場雪。
  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擺出了棋盤,小飛俠与齊鐵山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從吃過了晚飯后就一直殺到了三更。
  齊鐵山的棋力不怎么樣,小飛俠卻比他好上那么一點。但因為心不在焉,所以小飛俠連連敗北,已經棄子投降“中押敗”了三局。
  隨手拂亂了第四局的盤面,小飛俠打著呵欠道:“不下了,這种一面倒的棋,下起來實在沒意思。”
  齊鐵山或許從來沒盤得這么痛快。
  他瞪眼道:“再來一盤,老弟,輸人輸錢不輸陣啊!”
  小飛俠站了起來。
  他伸個懶腰道:“大當家的,你勢大气粗,和你下棋我頗感壓力。”
  皺起眉,齊鐵山疑道:“這和下棋有個屁關系!”
  “怎么沒關系!”
  “有什么關系?你倒說個道理來听。”
  想了一下,小飛俠道:“我若贏了你,怕你一時气不過會翻臉。”
  “什么話?你是說我輸不起?我齊鐵山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如此小器?”
  笑了笑,小飛俠道:“下棋和做人是一樣的,大當家的能因一時之气,千里迢迢的到處追尋楚烈,我怎么不耽心贏了你棋后,你會不會也翻臉。”
  齊鐵山臉上有點挂不住,道:“你還真會比喻,這种風馬牛不相干的事,你也能扯在一塊。”
  小飛俠搖搖頭道:“不然,由小看大,這不是不可能,我始終認為楚烈的事情理虧在大當家。”
  一拍桌子,齊鐵山臉上變就待發作。
  可是當他看到小飛俠臉上那种不以為然的表情,他也只能把胸中那股不順之气給按捺下去。
  他悻悻道:“老弟,我真怀疑你他****是不是楚烈那小子派來的說客,怎么打一開始你就好像站在他那一邊,一直幫著他說話。”
  小飛俠笑道:“我這么一個江湖小角色,怎么可能認識那种人?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已。”
  擺擺手,齊鐵山煩道:“別提那個人了,一提起我就來气。來,來!我們再殺一盤,你放心,只管拿出你本事,我若輸了翻臉,我就是小狗,怎么樣?”
  見對方把棋盤清理干淨,小飛俠搖頭笑道:“好,不過得來點彩頭。”
  “彩頭?什么彩頭?你小子什么身家?算了,算了,別加花樣了。”
  “沒彩頭多沒意思,我說的彩頭不是錢財,大當家的想擰了我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齊鐵山奇怪道。
  想了一想,小飛俠道:“咱們賭一件事,一件對方能力范圍內可以做到的事。”
  齊鐵山的興趣來了。
  他臉上一喜道:“可以,這正合我意。”
  小飛俠一怔!
  齊鐵山卻道:“來,咱們開始,輸了反悔的人神共棄。”
  小飛俠有十足的把握能贏對方。
  可是他卻想要知道對方的心里所想。
  于是他道:“說說看,若我輸了,大當家的想要我干什么?”
  “小事一樁。”
  “什么小事?大當家的不說,對不起,這彩頭就作罷!”
  “咦?你這個人怎么如此耍賴?彩頭可是你先提起的,我都不問你,你干嘛要問我?”
  小飛俠道:“這不一樣,我的要求絕不過份,大當家的只需點個頭就能辦到。”
  “我也一樣,你也只要點個頭喊我一聲師父就可以了。”
  小飛俠笑了!
  敢情這齊鐵山還真看上了自己,欲收自己為徒。
  發現說溜了嘴,齊鐵山只得道:“怎么樣?我這師父總不會辱沒了你吧!”
  “啊?噢!不會,不會!當然不會……”
  不會才怪!
  小飛俠心想:以我今日的名聲做了你的徒弟,豈不是笑話一樁。
  “我知道你小子放浪不羈,宁愿做個江湖混混也不愿拜我為師。我這是為你好,人要混,就要混出點名堂,博個聲名;所以你要賭彩頭,我只好拿這套住你了。”
  “好!”小飛俠坐了下來,他信心十足道:“我就与你賭上了。”
  齊鐵山只當是手到擒來的事,他只想赶快贏棋,卻忘了問小飛俠的事情。
  于是在一局快結束時,他傻了眼。
  望著盤面上自己一條黑龍已到了被白棋困死的地步,齊鐵山這才發現小飛俠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
  他拾眼道:“小子,你使詐!”
  小飛俠笑道:“賭輸,賭贏,不賭賴!我什么地方使詐了?”
  “你……你隱藏實力。”
  “事關我的自由之身,我怎能不小心對奕?大當家的,你是驕兵必敗呢。”
  頹然一歎,齊鐵山拂亂棋盤道:“說吧,你要我辦什么事?”
  齊鐵山就如死了儿子般地難受。
  小飛俠笑道:“先欠著,我一時也想不出。”
  齊鐵山古怪地望著小飛俠,喃喃地道:“你總不會要我做你徒弟吧!”
  小飛俠站了起來,笑容可掬道:“沒那么嚴重,其實我們這般稱呼豈不很好,能讓你喊一聲老弟,走在外面我倒覺得比做你徒弟神气得多。”
  齊鐵山真的不明白這個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他隱隱覺得小飛俠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個人,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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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飛雪、第一王朝等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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