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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宇文瓊瑤走了以后,吳韻珊拔下頭上的銀簪,在俞士元身上輕輕一刺,俞士元立刻惊醒過來,一跳而起!
  看看四周沒有旁人,才沉聲道:“韻珊,你搗的什么鬼……”
  吳韻珊笑道:“我為你找來這么一個好幫手,你難道不感激我嗎?”
  俞士元急了道:“韻珊,你簡直胡鬧,你知道我并不想久霸江湖,一旦事了,我就准備抽身引退,這一來我們還安靜得了嗎?”
  吳韻珊道:“為什么不能,她比我更能持家呢,我体質荏弱,叫我閒下來是可以的,家事親操,我卻不堪其勞,所以我必須找個能刻苦耐勞的人……”
  俞士元頓足道:“你別開玩笑,她會是那种人嗎?”
  吳韻珊神色一整道:“相公,你如這樣想,就誤解她的為人了,她雖然驕傲一點,但絕對是個刻苦持家的能干主婦!”
  俞士元歎道:“你纏到那里去了,我是說她不會安得下心來!”
  吳韻珊道:“不,你錯了,她早已放棄那個雄圖迷夢了!”
  俞士元一怔道:“我不相信她會放棄!”
  吳韻珊道:“這是你不了解女人,她并非生來具有野心的,只是沒有人值得她放棄一切而已,一旦找到了歸宿,她會比誰都安份,這就是我把她引到你身邊的原因,否則她倒是你的大問題,因為她得不到歸宿,勢必從事她的武林監督人事業,說不定纏得你一輩子無法安身!”
  俞士元想了一下道:“能這樣倒也罷了,可是你舍己耘人,就不替我著想了,叫我為她而放棄你,我能這樣做嗎?”
  吳韻珊一笑道:“你有了她,何必還要我呢?”
  俞士元沉聲道:“韻珊,你這是什么話,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說著返身欲行,吳韻珊忙拉住他道:“你要干嗎?”
  俞士元道:“找她說明白,哪怕她殺了我都行,我絕不能負你!”
  吳韻珊十分安慰,卻故意逗他道:“你准備如何處理她呢?”
  俞士元道:“我只好請求她的諒解,反正我不是有心冒犯她的,她能放過我最好,不能放過,我只有一死以謝……”
  吳韻珊笑道:“你真傻,難道我一定要舍己才能耘人嗎?”
  俞士元怔了一怔,然后才似悟非悟地道:“你是說她會同意委曲求全嗎?這太不可能了!”
  吳韻珊道:“為什么呢?”
  俞士元道:“像她那种性情,怎么肯屈居人下呢?”
  吳韻珊笑道:“何必一定要屈居人下呢,我們都不是世俗儿女,還爭論什么名份,我能文,她善武,合起來也不過是一個人,你為什么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呢?”
  俞士元又是一怔道:“看樣子你們已經談好了!”
  吳韻珊點點頭道:“談好了,她叫我珊姊,大概不會有問題了!”
  俞士元雙手一攤道:“韻珊,如果你事先征求我的意見,我一定不會同意的,現在木已成舟,而且是你找的,可不能怪我了!”
  吳韻珊道:“你還好意思怪我?我不但給你找了個人間絕色美婦,還兼擁有人間無雙絕技,更陪上四個美婢……”
  俞士元急了道:“什么,你還要把綠綾她們也拉過來?”
  吳韻珊道:“這是沒辦法的事,那四個女孩子跟她是分不開的,而且她們那樣侍侯過你,不要她們也不成話,她們雖是侍婢,一樣也有她們的尊嚴与節操,而且以人品而言,多少千金小姐也未必赶得上她們!”
  俞士元急了道:“韻珊,你把我當成了一個百万富豪了,我家里不過几畝薄田,養兩個妻子已經夠多了,如果再帶上一大批婢妾,別說我無福消受,我父親也不會答應的!”
  吳韻珊道:“我負責,如果老太爺不答應,我養活她們!”
  俞士元急得連連頓腳歎道:“唉,你叫我怎么見人,我還是丐幫幫主,丐幫以勤苦自勵,所以幫中弟子,不乏百万富豪,卻一樣要身操賤役,憑勞力或乞討自給,這是我們引以為豪的,現在我還有什么顏面去領導他們!”
  吳韻珊笑道:“我們并不想現在嫁給你,等你脫离了江湖,擺脫了掌門身份之后,再論婚嫁也不遲,那樣總不妨礙你了!”
  俞士元道:“綠綾她們,還是想個法子及早遣嫁的好,我不是好色之徒,我家的門風也絕不容許我如此……”
  吳韻珊笑道:“好吧,如果有适當的机會,适合的對象我可以想想辦法,但也得要她們愿意,否則我就沒辦法!”
  俞士元道:“你如肯幫忙,她們不會不愿意的!”
  吳韻珊道:“這是什么話……”
  俞士元道:“我想你有的是辦法,像你擺布宇文瓊瑤一樣!”
  吳韻珊道:“相公,你這話太過份了,宇文瓊瑤如果心中不愿意,我本事再大,也沒法叫她脫了衣服跟你抱在一起,當然,你一定不要那四個女孩子,我也能把她們送出去,但是我用的手段,你可不許批評!”
  俞士元一怔道:“你可不能整她們,一定要順乎自然!”
  吳韻珊笑道:“如果能順乎自然,我不必用手段也留不住她們了,別看這四個女孩子,除了宇文瓊瑤外,尋常女子能及得上她們的又有几個,天下男人又有几個能在她們眼中,我看你還是留在身邊的好,我都舍不得放她們走呢!”
  俞士元一聲長歎,無言而走,吳韻珊追上道:“相公,那件事除了我們三人之外,連綠綾她們都不知道,你可千万慎重言行,別叫宇文瓊瑤太難堪!”
  俞士元苦笑道:“你以為我會逢人夸耀嗎,這可不是光榮的事!”
  吳韻珊微微一笑,与他并步走到前面,但見眾人都在廣場上談天,一座古寺,已化劫火殘灰!
  瓦礫堆中,有几個峨嵋門下在收拾,滿臉凄苦!
  南彪過來關心地道:“俞老弟,你好了嗎?”
  俞士元低頭不答,吳韻珊笑道:“好了,完全好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說時朝宇文瓊瑤眨眨眼,使她的神色松弛了下來,立刻因嬌羞而變得飛紅,南彪欣慰地笑道:“這次全虧宇文小姐……”
  薛嬌嬌搶著道:“沒什么虧不虧,如果不是俞幫主舍生搶救我們,大家都活活葬身在火窟中了,大家互幫助應該的!”
  南彪道:“話雖這樣說,但宇文小姐不惜名節……”
  薛嬌嬌笑道:“都是自己人,于名節有什么玷損的!”
  南彪頓了一頓,才明白了大笑道:“對,對,都是自己人,哈……”
  這一笑使宇文瓊瑤很不好意思,只得訕然道:“我想起峨嵋這班禿驢就恨……”
  俞士元連忙道:“這怪不得他們,他們也是受的挾制……”
  俞忠這才問道:“主人,這里如何處置呢?”
  俞士元道:“把他們老一輩的找來!”
  俞光前去,招來一個老僧,黯然合什道:“罪僧法華參見幫主!”
  俞士元連忙還了一禮道:“大師切莫如此,一切經過,大師都是知道的……”
  法華慘然道:“知道,只怪門戶不幸,遭此巨禍,法元師兄苟全之心太切,為保門戶,不得不与奸人妥協……”
  俞士元道:“那你們全知道藍夢蝶那般人的事情了!”
  法華低下頭道:“藍夢蝶為幫主出大漠,可是他早已控制了本派,利用門下几個不肖之徒,以全派的生死為威脅……”
  命士元道:“与奸徒妥協絕無善果的!”
  法華黯然道:“可是敵勢太強,如果不妥協,立有滅門之慘,法元師兄情非得已,請幫主寬大為怀,予以曲諒!”
  宇文瓊瑤怒道:“他簡直該死,目前能与藍夢蝶抗衡的,只有我們這些人,他幫助藍夢蝶害死了我們,豈不是將整個武林陷于不幸!”
  法華低下了頭,不敢置辯,眼中已有淚影!
  俞士元頗覺不忍,忙道:“藍夢蝶那批人現在往哪儿去了?”
  法華道:“不知道,他們原是挾持法元師兄同行的,可是法元師兄見禍延門戶,無顏見人,已經自盡了!”
  吳韻珊道:“先前他裝死,現在是真死了,他早有一死的決定,面對威脅,勇敢抵抗,向我們求助,何至于如此呢?”
  法華歎道:“藍夢蝶說塞外之敗,乃失之于謀,并非力不能敵,法元師兄也不相信二位真能在武功上胜過他,所以才不敢求援,方才見到俞幫主力破火窟,勇退強敵之神威,才知道上了對方的當,后悔卻已遲了!”
  宇文瓊瑤道:“那老和尚簡直混帳,我們如果武功不如他,憑什么把他從大漠上赶出來,你們怎么會信這一套的!”
  法華道:“藍夢蝶与吳次仁的武功是我們目見的,二位的武功如何,我們卻不得而知,這可怪不得敝師兄……二位自己也該負一部分責任!”
  俞士元道:“為什么呢!”
  法華道:“二位既是武功可克之有余,在岳陽大會時,為什么不直接搏殺他們,那時還有各大門派高手為助,二位仍是放他走了,敝派自然深信他的武功無敵了!”
  吳韻珊笑道:“這只怪你們未去參加大會,否則你們應該知道那次不殺死他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藍夢蝶在四面都布下了殺手,憑持一些极為歹毒的利器,准備跟大家同歸于盡的,我們為了不愿犧牲太多的生命,才放他离開的!”
  法華道:“敝派又何忍犧牲全部門下的生命呢?委曲求全,殊非得已,幫主既有仁人之心,應該同情敝派之所為!”
  俞士元一歎道:“事情已經過去了,說也無益,峨嵋經此一劫,也得了個教訓,重起山門,复操舊業,為時未晚……”
  法華黯然道:“本門精華盡失,而且又做出這种貽羞武林之事,再沒面目立足武林了,山寺必須重修,复幫恐怕無望了!”
  俞士元想想道:“真要能退出武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出家人原以清修為主,涉身江湖爭雄,實非本份!”
  法華低頭無語,俞士元將手一揮道:“我們走吧!”
  法華將他們送到山下,才慘然告別回頭。
  在山下与凌惲接触后,他報告道:“藍夢蝶帶著一批人,匆促南行,可能是轉向苗區去了!”
  宇文瓊瑤忙道:“這老狐狸走投無路,大概是想到祁赤連那儿去安身了,我們別放松,緊追上去,這下子絕不放過他!”
  吳韻珊道:“別忙,四哥,他們是公開地南行嗎?”
  凌惲道:“是的,走得雖然急,卻沒有掩藏行跡,可能是來不及!”
  吳韻珊又問道:“丐幫的監視是否可以直達苗區?”
  俞士元道:“不能,我們的活動多半在大江南北,邊遠地區,根本沒有乞丐,我們也不适于在那儿活動!”
  吳韻珊道:“這就是了,他根本就用的障眼法,一定會中途轉道的,到了苗區,他們也無法活動,因為一大堆漢人,在那儿很難掩藏行跡!”
  宇文瓊瑤道:“祁赤連是個苗人!”
  吳韻珊道:“祁赤連是金花峒的峒主,那已是熟苗,深山大澤之中,還有許多未開化的生苗,根本与外人不來往……”
  宇文瓊瑤道:“他們躲在那里面不是很安全嗎?”
  吳韻珊道:“不然,那里瘴厲之气极重,除了土著有天賦的抗力外,別的人根本無法生存,再說藍夢蝶并非前去藏身,他還想有所作為,否則他一個人孤身而行,到那儿都可以安身,何必一定要找苗區呢!”
  俞士元點頭道:“他帶著大批的人手,分明雄心未死,仍然妄圖振作以霸天下,絕不會自投絕地的,不過要如何找他呢?”
  吳韻珊道:“沒辦法,只好等待,好在丐幫的耳目靈通,稍有動靜,我們立刻可以得知消息的,現在卻拿他沒辦法!”
  俞士元道:“等也不是辦法,如果一直沒消息,坐等他气候養成,再對付他又要費一番精神,我們必須趁著胜利的余威,一气釘死他!”
  吳韻珊道:“問題是上哪儿釘他去!”
  俞士元笑笑道:“韻珊,假如你是藍夢蝶,你會上那儿去?”
  吳韻珊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我覺得他已走投無路了!”
  俞士元道:“你剛才有一句話提醒了我,他是一個深具野心的人,絕不會放棄他的野心,所以才帶了那么一大批人,可是忽略了一個問題,這批人為什么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呢,雖然他擅長用毒來挾制人,可是對你父親,對祁赤連那些人,他并沒有用這种手段……”
  吳韻珊道:“那些人是被我父親的武功所懾,而我父親則又完全仗著他的机智成事,他們倆人倒是合作無間的!”
  俞士元笑道:“可是你父親的武功不足以胜過我們,他倚仗藍夢蝶的不僅是机智,也倚仗著他的武功……”
  吳韻珊道:“可是藍夢蝶的武功已不可能恢复了!”
  俞士元道:“不盡然,你擅長用毒,就該知道天下沒有不可解的毒,你有辦法毀掉他的武功,他就有辦法恢复!”
  吳韻珊想了一下,道:“也許有這种可能!”
  俞士元道:“不但可能,而且絕對可能,你只是用毒物深入他的筋絡,使他無法再用力,如果他能將筋絡中的毒性逼出……”
  吳韻珊笑道:“那很難,華佗曾為關云長刮骨療毒,后世傳為奇跡,其實那還有可能,至于說把全身的筋絡取出來……”
  俞士元道:“一定要把筋絡取出來才能祛毒嗎?”
  吳韻珊道:“是的,只有這個辦法,可是取出筋絡,沒有一個人能忍受這种痛苦,因為全身筋絡相通,牽一發而及全局……”
  俞士元道:“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毫無痛楚地完成這件事!”
  宇文瓊瑤叫道:“我也想起來了,在大漠上我們曾向康絲罕學過精神功,那是密宗的秘術,可以使人形与神分為兩部……”
  俞士元道:“對一個普通的人來說,那也許不可能,但是藍夢蝶的內功极具根底,形与神暫時分离一下不成問題的!”
  吳韻珊道:“那他一定到藏邊去了,那儿有許多密宗高手,何況他早年也到過藏邊,与密宗的高手頗有來往,不過我不明白,他要到藏邊,為什么不立刻就去,為什么偏要繞道到峨嵋來一趟呢?”
  俞士元一歎道:“這次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根本就沒有來,只是利用你的父親等人,到這儿來吸引我們的注意……”
  吳韻珊道:“我們被困在火窟中時,還听見他的聲音,何況丐幫的人,也曾見到他率隊南行,怎么會沒有來呢?”
  俞士元道:“你們能化裝回人惟妙惟肖,他難道不能找個人喬裝成他的樣子嗎?我看那個藍夢蝶八成是黃九度喬裝的!”
  吳韻珊歎道:“不錯,黃九度的身材与他很相似,臉形輪廓也像,稍加化裝,不逼近看,的确可以亂真!”
  俞士元道:“還有一點,我判斷他仍留在大漠,折回藏邊去了,黃九度跟我們見面時,曾帶了一批會武的胡姬,我們攻破旋風牧場時,就是沒發現她們,藍夢蝶多半是利用她們,喬裝而行,雜在回人的隊伍中退走了,而且只有到藏邊去,那批胡姬才有用!”
  吳韻珊想想道:“相公,還是你的思想透辟,妾身自歎不如!”
  俞士元笑道:“你是以常情度之,我則是以一個練武人的心情去忖度,一個練武的人,失去功力后,他最急切的不是發展他的雄度,而是恢复他的功力,那個假藍夢蝶也會在那里,而且他們會制造許多事情,引起我們的注意,用以牽掣我們!”
  吳韻珊道:“我明白了,我們也必須分成兩方面去進行,一面扰亂苗峒,一面著人到藏邊去殺藍夢蝶!”
  俞士元道:“扰亂苗峒的工作比較容易,他們不會力敵的,我進則彼退,不過那邊的實力頗強一定要相當的力量才能制住他們!”
  吳韻珊道:“這件事交給我,藏邊之行不宜人多,必須求精,如果藍夢蝶已經恢复了武功,截殺他亦非易事,我想要相公与瑤妹兩個人同去,才能必操胜算!”
  俞士元道:“我們兩個人都走了,你們的力量夠嗎?”
  吳韻珊道:“有南天王与薛大姐,加上俞忠大哥、俞光,我想足夠了,何況我還有辦法裝成你們倆人也在場,對方絕不敢輕動,綠綾綠蟻綠錦留下,叫綠影跟著你們去,必然万無一失,不過相公的銅錘則必須留下!”
  俞士元道:“那是我的隨身兵器!”
  吳韻珊道:“對藍夢蝶不必全仗力,留下你的錘,叫俞忠抗著,我再找個人裝成你的樣子,才能哄信別人,否則走漏了消息,你們豈不又是一場徒勞?”
  宇文瓊瑤道:“這是對的,綠錦的劍術還過得去,可以裝成我的樣子,我們同時在苗峒出現,才鎮住那些人!”
  吳韻珊笑笑道:“就這么決定吧,相公的銅錘如屬必要,可以帶一枝去,配一枝假的做樣子,明天一天准備,后天你們就動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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