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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蕭奇的遭遇自然比不上司馬瑜的多姿多彩,可是那個救他們的龍老夫人卻引起司馬瑜的絕大興趣。
  第一是她的武功,這倒還不算什么,由于這些年來,他知道世上奇人輩出,多半是喜歡隱姓埋名的。
  最奇怪的是她与陽春教之間的關系,陽春教人遷中原,也不過是五六年的事,而且行蹤隱秘,足跡不出云開山,龍老夫人卻能摸著他們的行蹤,而且對他們的內部情形知之頗深,這個謎底他非打破不可!
  師徒倆正倚著船舷在談天,蕭奇知道他想問什么,立刻笑笑道:“小子!你一定想知道龍老夫人跟陽春教之間有什么過節是不是?”
  司馬瑜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我還想知道龍老夫人与陽春教有著什么關系,否則她對于陽春教的內情不會如此熟悉!”
  蕭奇道:“他們之間的內情十分复雜,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就我所知道的,如今陽春教主倪煥廷是龍老夫人的女婿,陽春教從高麗遷到中原來,也是為龍老夫人之故!”
  司馬瑜不禁一怔,万沒想到有這等內情。
  蕭奇歎了一口气道:“這已經是三十年前的舊事了,龍老夫人帶著她的女儿游歷到了高麗,她們母女倆都是身怀絕技,揚威异域,頗有盛譽,那時陽春教主倪煥廷正是三十二歲,卻仍獨身未娶,風聞盛名,前來要求比武,結果技胜一著互相傾心,就娶了“老夫人的女儿……”
  司馬瑜听得有些不懂道:“龍老夫人既有那么高的武功,為什么在中原不肯顯露,卻要跑到高麗去揚名,而且不要反女儿嫁給一個外國人呢?”
  蕭奇臉色微動,停了一下才輕歎道:“這話很難說了!因為為老夫人的身上染有一种怪疾…”
  司以瑜立刻道:“是麻瘋症!”
  蕭奇點了一下頭,司馬瑜立刻道:“這這就是龍老夫人的不對了,她的女儿染上那种絕症,怎么還將她嫁出去害人呢……”
  蕭奇一怔神色道:“這倒不能怪龍老夫人,她女儿生的麻瘋病并非無藥可治,而那种藥就產在高麗的絕峰之上,那山峰終年積雪,恰好是陽春教總壇所在地!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龍老夫人遺女遠嫁,根本多有目的的!”
  蕭奇搖頭道:“不!龍老夫人帶著女儿到高麗去的目的是為了治病,那藥是一种溫泉,源于千載寒冰之中,只要取得那种泉水連續沐浴三個月,就可以使瘋毒根治,可是那泉水已被陽春教人視為圣泉,絕對不肯給人,她們母女到了高麗,得知這种情況后,只得炫技招搖,引使陽春教主前來比武,若是胜過他們,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奪取泉水,可是倪煥廷的武功偏又十分高明,戰之不胜,便只有嫁給他,才能取用他們的圣泉,這是龍老夫人愛護女儿的一片慈心,倒是無可厚非!”
  司馬瑜默然片刻后才道:“以后又怎么了?”
  蕭奇道:“龍老夫人嫁女之后,便回到中原,過了五六年,她思念女儿,放心不下,又去探視了一遍,那時他們夫婦生活過得十分美滿,她女儿的瘋毒全部消除了,而且剛生下一個女儿,那便是倪春蘭,龍老夫人十分欣慰……”
  司馬瑜忍不住道:“既然瘋病已除,為什么陽春教中會有那么多麻瘋患者呢?”
  蕭奇歎了聲道:“你別急呀!我還沒有說完呢!龍老夫人的女儿瘋病雖愈,那病毒卻并未消滅,只是轉到倪煥廷身上去了!”
  司馬瑜眼睛一瞪,表示不解!蕭奇又解釋道:“其實這也不能算是傳染,因為倪煥煥廷的体中,原來也潛伏有一种隱形的瘋毒,不但是倪煥廷,陽春教徒眾中,一大半都具有那种毒性,這毒性是根至于他們的圣泉而來,凡是受過圣泉洗沐的人,都染有那种隱毒!
  司馬瑜睜大了眼睛道:“師父!您越說越令人不懂了,那圣泉不是可以解毒嗎?怎么……”
  蕭奇一歎道:“這物之奇,的确令人不可思議,那圣泉對于麻瘋病毒雖有祛解之效,可是它本身也是一种毒泉,完全是以毒攻毒的原理下才能祛瘋之效,不過這种毒性非常奇特,平時隱而不發,淬然發作之后,立刻就致人于死命,所以陽春教的歷代教主,都是夭亡于中年,從無一人能活過四十歲…”
  司馬平瑜點點頭道:“這一點倒是事實,我听倪春秀說過了……”
  蕭奇道:“所以龍老夫人的女儿与倪煥廷的結合,反倒延長了他的壽命!溫泉中的隱毒与真正的病毒接触之后,反而被引發了出來!倪煥廷是第一個發作的人,他發現自己傳染上瘋毒,一時不察,以為是受了妻子的陷害,暴怒之下,立刻出手殺死了妻子,那時他們第二個女儿春秀剛出世不久,而龍老夫人也剛好在那儿,目睹愛女被殺,自然忍不住跟他動手,可是又打不過他,含悲帶憤逃命回中原……”
  司馬瑜這次沒有表示意見;靜靜地听下去!
  蕭奇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龍老夫人回到中原之后,雖然傷心女儿之慘死,可是并不了解其中的真正原因,對于倪煥廷的毒手無情,心中多少還有些內疚,乃深入云開山的麻瘋谷中,詳細研究各种麻瘋病毒,終于找出了其中的原因,于是她帶著研究的結果,重至高麗,把這項結果告訴倪煥廷!”
  司以瑜馬上問道:“倪煥廷的反應如何呢?”
  蕭奇長眉一聳道:“龍老夫人重至陽春教時,那儿已成了一個麻瘋世界!”
  司馬瑜一惊道:“為什么?”
  蕭奇憤然道:“倪煥廷染上麻瘋病之后,為了拼命尋求解毒之法,由于他是兩种瘋毒并發之故,想藉男女交合之際,將麻瘋毒傳染給對方,首先他用教中的女祭司作為對象!”
  司馬瑜失聲道:“那不是他的保姆嗎?”
  蕭奇點點頭道:“不錯!因為他是教主,為了身份所關,只能接近祭司,可是結果并未如愿,由于他所染的瘋毒特殊,不僅未能轉移出去,反而連女祭司也染上了,倪煥廷猶不死心,接連地御了十几個女子,結果依然相同,而這十几個女子又成為瘋毒的种苗,或間接,或直接,將麻瘋症傳染至整個陽春教中,几乎有一大半的教徒都罹此絕症,倪煥廷這才著了慌……”
  司馬瑜听提毛骨悚然,駭然地道:“那他為什么會想到將陽春教改遷到中原來的呢?”
  蕭奇一歎道:“倪煥廷經此一來,知道麻瘋一病,啟源于中原百粵之地,病患最多,可使研究之對象也最多,乃喬裝商民浮海而來,秘密買通官府,購下云開大山中的麻瘋谷作為根据地,倪煥廷一面建設總壇基地,一面窮其所知,從事瘋病的研究……”
  司馬瑜忍不住插口道:“他研究可有結果了?”
  蕭奇點點頭道:“結果是有了,可是他卻只能治療普通的病毒,像他這种特殊的病毒卻是絕症,他只好能控制住不加深,也因此才形成他的變態心里!”
  司馬瑜道:“什么心里?”
  蕭奇一歎道:“他認為這些病源都是由漢人而起,所以他要在中原擴大陽春教的勢力,讓漢人中的武林人物都成為他的教徒,而且都要染上他的絕症!”
  司馬瑜不禁怒道:“混帳!這家伙簡直是豈有此理……”
  蕭奇點點頭道:“所以龍老夫人要努力制止他,卻又怕獨力難支,頗想拉攏一些中原武林好手以為之助,可是她對武林人物十分陌生,不知從何聯絡起,好容易打听到太湖中有一場武林人物盛會,那就是方天華召集七大凶人准備重起江湖之舉,赶了來想喻之以利害,共圖大計,結果來遲了一步,正好赶上那一場巨變,只救了我們四人……”
  司馬瑜連忙道:“難道她沒有看到其他人?”
  蕭奇搖頭道:“沒有!當時湖面上尸体縱橫就只有我們幸而不死……”
  司馬瑜想了一下,終于明白了,那天陸沉之際,自己与冷如冰公孫述等人都仗著僻水珠之效,潛伏水底而不死!
  薛琪被方大華救入那一只怪船中東海三魔与勒春紅都精通水性,一定也都隱身水下活動!只有蕭奇等四人在水面上活動,無怪乎龍老夫人會找不到其他人了……
  因此他問道:“師父!您是否認為我們都死了?”
  蕭奇搖頭道:“不!我對你們這些人的下落雖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你們中有几個人絕對不會遭難的,可是龍老夫人將我們帶到滇邊練功,一直沒机會出來打听,而且江湖上也從此失去了你們的蹤跡,我們也只好放棄追索了,因為時机很緊迫,監視陽春教的活動一步也不能放松,我們了無法分身前來訪問,天意湊巧,你們會剛好湊了來……”
  這下頗為興奮,司馬瑜見到師父無恙,自然也十分高興,可是他懸念薛冬心冷如冰等人陷身陽春教中,情況不知如何,不禁又憂心如焚!
  蕭奇好似明白了他的心意,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你放心好了,倪煥廷為了要發展陽春教,對于那几個人都不會傷害的,因為她們都有利用的价值!”
  司馬瑜憂慮地道:“她們怎會為他所用呢?”
  蕭奇笑笑道:“她們已經看著你逃了出來,自然會寄望于你身上,因此在一年之內,他們會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
  給他這一說,司馬瑜比較放心了,蕭奇又笑道:“小子!這些年來,我為了擔心你的生死下落,一直提不起喝酒的興趣,今天難得重逢,我非要好好地喝它個痛快不可!”
  司馬瑜也迎合他道:“是的!師父!弟子也要好好地陪您喝上几杯!”
  于是師徒二人,叫船家准備了几味菜肴,抬了一壇好酒,放在甲板上,相對開怀痛飲,同時也互相談起一些別后的瑣碎事情,意興更濃,不知自己而沉,皓月東升,星斗布滿長空,但見水天一色,胸怀更是壯闊……
  忽然船后把舵的舟子叫了起來道:“看!神仙!會騰云駕霧的神仙……”
  聲音叫得很大,把船上睡著了的几人都吵醒了,大家都涌到甲板上向天上看著!
  “但見一片白色的浮云,在長空中悠悠飄蕩!云上對坐著兩個人影,因為距离尚遠,看不見面目,只約略可知他們也是在對月互飲!
  迷信的舟子都跪了下來,望空膜拜。
  蕭奇嘖嘖稱奇,司馬瑜卻心中一動,連忙拉著他道:“師父!
  我們快躲到艙里去,別叫人家看見了……”
  蕭奇怔然道:“為什么?難道你認識他們?”
  司馬瑜把蕭奇拖進了船艙,口中含糊地應了一聲!
  蕭奇不信地道:“你這小子真了不起,居然連天上的神仙都認識了!”
  司馬瑜急得咳了一聲道:“師父,您弄錯了,這那里是什么神仙。”
  蕭奇一瞪眼道:“凡人那能騰云駕霧的……”
  司馬瑜歎道:“師父!您怎么忘了,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初見毒龍國主沙克浚時,他就是乘著這么一個玩意儿,据說叫做云舟……。
  蕭奇一怔道:“那上面坐的是沙克浚?”
  司馬瑜點點頭道:“不錯,除了他之外,再也不會有人能制出云舟,而且他那高大龐梧的身材,雖然隔得那么遠,我也不會看錯……”
  蕭奇怔了一怔才道:“世上成然會有這种奇怪的玩意儿,我雖然已經親眼看見,卻仍然無法相信,我得仔細地看一下!”
  說著掀開艙房的小窗,向外面張望著,司馬瑜連忙道:“師父!小心一點,別叫人家發現了!這家伙對我恨到极點,碰上了又是一場大麻煩……”
  蕭奇張了一下,忽然歎道:“看來真冤家路窄,想躲都躲不了!”
  司馬瑜一惊道:“怎么!他們上船來了?”
  蕭奇點點頭,遂覺船身微微一震,想是那云舟已經在船上降落,接著是那些舟子的膜拜禱告聲然后又是一個宏量的聲音道:“你們不要害怕,我們不是神仙,同樣是凡夫俗子而已,所以能在空中飛翔,完全是靠著這個玩意而已……”
  舟子似乎還不相信那宏量的聲音又道:“我們為了一時高興了出來,飛得遠一點,這個气舟發生了一點小毛病,沒有辦法回去了,只好借你們的船歇歇腳,你們是往那儿去?”
  逐听得舟主人回道:“小舟是由兩位客人雇著要到東海去!”
  宏量的聲音又道:“好极了,我們也想到東海去玩玩,你們的客人呢?”
  司馬瑜見藏不住了,只好一掀艙門,挺身出外道:“沙克浚!
  我們又見面了!”
  高大的沙克浚已更去皇袍,穿了一身青達色外袍,燒頰長虯如故,見了司馬瑜后先是一怔,繼而大笑道:“哈……司馬瑜,宇宙雖寬,我們活動的范圍可實在太小了一點,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來!這儿還有一位故人,想必你一定認識的!”說著將身子微偏,露出后面的人。
  那人一身道裝,吵一目,殘一臂,形像猙獰。
  司馬瑜卻大為吃惊,因為這人正是無憂的師兄長樂真人!
  他的一只左眼是在冰原上被尸魔長孫無明驅策死尸剜傷的,一條胳臂是被他的師妹無憂用玄陰煞爪抓斷的。
  這都是為了司馬瑜的緣故,所以他見了司馬瑜之后,立刻發出一陣桀界的怪笑道:“小子!本師到處在找你,想不到會在此處碰上你,大概是你命當該絕!”
  司馬瑜怎么樣也沒想到這兩具魔頭會湊到一塊儿的,這兩個家伙的武功都高明到了絕頂,而且与自己都是仇高似天,四周是茫茫大海,欲退無路,看來今天的确是無法幸免了!
  因此他將心一橫,厲聲道:“沙克浚!長樂!今天碰上你們,我也認了,不過你們要想殺死我,怕也沒有那么容易!”
  長樂真人嘿嘿冷笑道:“沙兄!這小子還在嘴硬呢!是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沙克浚微微一笑道:“兄弟与他的仇恨,遠不如道長的深,還是由道長出手吧!”
  長樂真人的獨目中閃著厲光,搖著一條單臂,跨前數步道:“謝謝沙兄成全,貧道先弄瞎他一只眼睛,再弄斷他一條胳臂,留下他半條殘命,也給沙兄出出气!”
  沙克浚但笑不語,司馬瑜心中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卻怕師父也受了牽連,回頭一看,卻見長眉笑煞正擠到船夫群中,朝他作了一個眼色,心中遂輕松了點。
  他知道蕭奇行事素來穩重”一定是也知道情況不妙,故而不參加進來,以防万一他遭害之后,仍有人到東海去通風報訊!
  因此他心中一定,神情也堅決多了,迎前兩步,朗聲道:“長樂!你一目一臂雖非傷在我手上,事情卻因我而起,所以你今天向我尋仇,我并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遷怒于其他人身上!”
  長樂真人冷笑一聲道:“這點不勞你多說,我發誓在未曾手刃三個人之前,絕不与其他動手,這三個人你名列第一,其次是那個驅尸弄鬼的老和尚,第三個人是無憂那賤人…”
  司馬瑜雙掌驟足了勁道,凜然無畏地道:“好!你出手吧!”
  長樂真人單臂一探,指前剪出五縷陰風,司馬瑜微覺寒意沁人,知道這是他最具威力的寒冰陰气,當下不敢怠慢,掌上運足离火真气,推迎了上去!
  長樂真人的指風為掌力一激,立刻化為絲絲白气上冒,而兩人卻也為對方的勁力,震得各退一步!
  司馬瑜還不怎么樣,長樂真人卻神色微變,輕聲喝道:“小子!你的功力倒是一次比一次進步!”
  司馬瑜朗聲一笑道:“長樂!從上次服下成形雪參后,我再也沒有任何奇遇巧合了,這恐怕是你自己退步吧!”
  長樂真人怒聲道:“胡說!為了對付無憂的玄陰煞爪,我痛下苦功……”
  司馬瑜笑笑道:“我一點功夫都沒有下,看來似乎并不比你差!”
  長樂真人停然震怒,無聲無息地又攻出一招!
  司馬瑜久經大戰,作戰經驗丰富多了,在未判明對方的掌力動向之前,絕不魯莽作應付的輕動!所以他平常的勁道,輕輕地推出一掌,完全是測試之意。
  這一掌只用了三分功力,原是想略沾即退的,可是當他的掌力發出后卻發現對方的掌上全無勁力。
  不僅沒有勁力,而且那只手掌也好像是虛空的一般,透回他的掌力,依然向前直迫進來!
  司馬瑜三成的功力的一掌也拍上他的前胸,那虛空的掌影中突然迸發出一股凌厲無匹的暗勁,同時還挾著一陣透骨的寒意!
  司馬瑜的身子被那股突發的暗勁擊得真飛起來,砰然一聲,撞上桅杆。
  接著又是卡察一聲巨響,這是海船上支帆的桅杆被這一撞之勢碰斷了,寬重的帆布掉了下來,將司馬瑜埋壓在里面!
  沙克浚輕喝了一聲采道:“道長的無影透骨陰掌果然神奇無比!”
  長樂真人得意地猙笑道:“沙兄過獎了,貧道剜目斷臂之恨,無時無刻不在胸頭翻涌著,乃潛心苦練成這种掌力,今天才算消了心頭一口怨气!”
  沙克浚不動聲色地問道:“道長那一掌用了多少功力?”
  長樂真人哈哈大笑道:“’貧道知道這小子頗了得,出手時用了八成功力,將要擊中他時,又加了兩成,現在這小子縱然不死,內髒想必也震成碎粉了!”
  司馬瑜的身子在帆布下蠕蠕地動著,沙克浚用手一指道:“他受傷的程度恐怕不如道長所說的嚴重,你看他正想站起來呢!”
  司馬瑜已頂著帆布坐了起來,而且勢子頗快,不像受傷很重的樣子。
  長樂真人詫然地道:“我倒不相信,這小了難道是銅鐵打的……”
  說著走了過去,揚起手來,對准剛坐直的司馬瑜又是一掌印上去,司馬瑜應手而倒,而且在帆布下發出一聲悶哼!一動都不動了!
  長樂真人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就是神仙臨凡,羅漢轉世,這一下恐怕也完蛋了!”
  沙克浚凝視帆下片刻,忽地臉色微微一動道:“道長原說要留下那小子的半條殘命,給兄弟也出出气,這下子可…”
  長樂真人笑道:“貧道一時出手過重,害得沙兄抱恨難消了,好在這小子尸首還是完整的,沙兄大可效昔日伍子胥鞭尸以泄恨!”
  沙克浚搖搖頭道:“兄弟可沒興趣對一個死人發作!”
  長樂真人一咬牙道:“貧道倒有興趣,我非把他的一張漂亮臉打得稀爛,也叫那些喜歡他的女子傷心一番!”
  說著大踏步上前,一把攬過帆布,卻見司馬瑜臉向船板俯臥著。
  長樂真人厲聲大笑道:“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伸出一只腳去勾動司馬瑜,想把他翻過來!
  誰知司馬瑜猛地身子一縮,避開了他的腳,順勢一掌平削,擊在他的足踝上,一聲悶哼,長樂真人的身了向旁邊跌去,而且立刻坐在地上,一臉痛苦之色。
  顯然是司馬瑜那一掌將他的踝骨震碎了!
  司馬瑜的身子在地上一彈而起,朗聲大笑道:“長樂!你得意得太早了一點!”
  長樂真人的臉上被痛苦,憤怒,惊奇等情緒扭得變了形,但是他仍忍著痛楚,利用另一條好腿站了起來;厲聲大叫道:“小子!你當真是殺不死的……”
  司馬瑜微微一笑道:“血肉之軀,那有殺不死的道理!不過,憑你的那點掌力,要殺死我還不太容易……”
  長樂真人大叫道:“我不信!世上再也沒有人能硬受我一掌……”
  司馬瑜用手一指沙克浚道:“你不信可以問問他!”
  沙克浚微笑道:“兄弟忘記提醒道長了,司馬瑜曾經得到了敝島傳國至寶護身軟甲,道長的掌力應該揀他軟甲掩護不到的地方下手!”
  長樂真人臉色大變,睜著一只獨目叫道:“你為什么不早說……”
  沙克浚笑了一下道:“兄弟早先忘了,直到他在道長兩擊之下,猶能安然無恙,兄弟才想起來,不過這也沒有關系,道長雖然不行了,兄弟替你殺死他也是一樣的!”
  長樂真人厲色更獰,怪聲大叫道:“用不著,我一定要自己斃了這小子……”
  叫聲中作用一只腳跳了起來,獨臂前持,對著司馬瑜沖過去,沖擊的部位取向司馬瑜的小腹,那正是軟甲不到之外!
  司馬瑜想不到他會如此情急拼命,對方勢子又急,他那掌力又無法可擋了,一下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長樂真人的身子將要竄近,忽地斜里掠過一條人影,雙掌一揚,擊在長樂真人的后腰上,威力大得出奇,一直把長劍向海中擊去。
  砰然一聲,水花四濺,長樂只冒了一聲,遂被翻涌的海浪吞沒了。
  然后是沙克浚那高大的身軀,扶在船舷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長笑!
  司馬瑜愕然瞪目,莫明其妙。
  他怎么也想不到沙克浚會出手救了自己!
  沙克浚笑夠了,才倏地回身,目光炯炯地逼視著司馬瑜,臉上全無一絲友善之意!
  司馬瑜被他看得有點諫然,吶吶地道:“沙克浚!你這是為什么?”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不管為了什么,但我絕對不是為了你……”
  司馬瑜點點頭道:“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你能說明一下理由嗎?”
  沙克浚朝長樂人沉沒之處望了一眼,才大聲笑道:“現在告訴你也不妨,我早有殺他之意,卻苦于沒有机會,因為他那無影寒陰掌力的确不好應付,毒龍國的王位我已經放棄了,在武功上天一第一的名位我不能再放棄,所以這家伙活著對我就是一种威協……”
  司馬瑜又再一次听到了他如夜裊般的笑聲……
  沙克浚笑聲宛如夜皋嚎叫,司馬瑜不由心膽俱裂,毛骨悚然。
  沙克浚笑聲一頓,面色一沉,猙獰可怖,言道:“司馬瑜。那長樂道長葬身孤海,諒必寂寞,小子,你給他作伴去吧!”
  語音未落,人已欺身而上,左掌暴出,向司馬瑜前胸襲到。
  司馬瑜本想以五行真气与之相拚,但已知沙克浚功力深厚無比,必然徒勞無功,想以巧胜,又掌一并,向來掌封去,明是封架,而暗運功力,身形一挫,向左騰挪開去。
  沙克浚似早有所料,左掌一撤,右臂橫出,攔腰向司馬瑜模掃而去。
  司馬瑜一見大駭,憑長樂道長的功力,尚被沙克波一掃落海自己絕難幸免。
  真所謂急中行智,眼見封架乏術,閃避無路,猛然一提真气,就地拔起丈余,在那半截桅杆上用腳一點,人竟平飛出去,翻身落在船頭。
  沙克浚原指望橫臂一掃,司馬瑜必步長樂真人后塵,不想司馬瑜輕易避過,而且用的是俗不可耐的“旱地拔蔥”,那一怒非同小可,猛一轉身,恨道:“小子,你竟連這种俗招都拿出來看來已到窮途末路了,還是納命來吧!”
  說著,兩掌俱出,一劈“靈台”,一掃“會池”,但見沙克浚咬牙切齒,額上青筋暴露,想是雙掌運上了全力,非要置司馬瑜于死地而不甘休。
  司馬瑜置身船頭,方寸之地,轉圈尚稱不足,何能閃避,心念一橫,一招“离火神掌”,一招“癸水真气”,雙掌齊出,圖作困獸之斗。
  沙克浚眼看一團紅光和一股寒气隨司馬瑜雙掌襲到,知道對方運出五行真气,想力奪生机,獰笑一聲,身形一矮,兩掌一翻,發向司馬瑜下盤。沙克浚出招之快,使人目不暇及,不愧其自詡為武林第一高手。
  一直在艙中暗隱的長眉笑煞蕭奇,一見司馬瑜危在眉睫,也顧不得武林中的忌諱,自艙中一竄而出,喝道:“何方狂徒,敢來中原撒野!”
  “語音未畢,已然使出龍形八式中的一招“滄海游龍”,兩臂暴伸,矮身伏貼艙板,宛如一條游龍,向沙克浚腰際盤去。
  沙克浚正暗自得意,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來人發話未畢,一股暗勁,自背后襲來。
  以沙克浚的功力,化解這一招,猶如反掌之易,但此時卻又不同,司馬瑜五行真气的兩著狠招當前,自己的掌勢難收。
  但沙克浚畢竟身手了得,右掌向下一翻,貼住艙板,騰出左掌,向長眉笑煞蕭奇劈去,同時身体騰空,雙腿緊并,藉左掌之勢,掃向司馬瑜足踝。
  沙克浚這种手足并用,左迎右拒的連消帶打的奇招,實屬武林中罕見。
  司馬瑜兩招之中,已然傾盡全力,本意亡命一拼,今見沙克浚貼身伏地,變招奇襲,又見長眉笑煞對自己掌勢迎來,不覺大駭,即喊道:“師父!小心!”
  一面收招,一面已自騰空拔起。
  長眉笑煞蕭奇出招之間,是想迫使沙克浚自救撤招,以解徒儿險因,万料不到這沙克浚武功之高,竟然出人意表,不但避開前后之襲,反而手足并用,分向二人襲到。
  蕭奇見司馬瑜騰空拔起,自己如飛躍閃避,勢必要被五行真气誤傷,左右挪閃,必然落海,正自進退維谷,忽然靈机一動,招式一變,使出了龍形八式的另一招——“一瀉千里”。
  只見蕭奇原本如游龍之軀,猶如蝦身彎腰一弓,忽又一挺,兩腳上伸,宛如鷹隼攫食,一瀉而下,也不管那來掌,兩掌掌心微曲,五指并攏,向那沙克浚腰眼气門上截去。
  沙克浚這一掌一足,分襲二人,原是虛招,想使司馬瑜与蕭奇二人互為對方掌力所傷,自己坐收漁利。不料司馬瑜卻騰空拔起閃過,蕭奇不顧死活,凌空變招,襲向自己气門,那敢怠慢,立即收招,就地一流,翻身立于船首,桀解笑道:“想不到你們中原武林,盡出些暗打冷拳的家伙!”
  語音未畢,只听砰然一聲巨響,原來司馬瑜騰空之后,雖只力將一招“癸水真气”收回,另一招“离火神掌”去勢難收,竟不偏不倚擊在艙蓬之上,那艙蓬均為竹蔑所編成經,“离火神掌”勢大一擊,紅光一閃,一股火苗自蓬艙中冒出,船已焚燒起來。
  這一起火,三人都不禁大駭,船在波濤万頃一望無際的海上,船一焚毀,三人均將葬身魚腹。
  司馬瑜引頸笑道:“沙克浚,真想不到我司馬瑜會与你同葬身海底,你縱有有一身武功,究竟拗不過天意。”
  沙克浚陰聲答道:“沙某尚要逐鹿中原,我可沒有興趣陪你這小子同死,你師徒二人下海喂魚吧!”
  語畢,一躍上得云舟,冉冉而起。
  司馬瑜狂笑道:“你那云舟已然漏气,去不多遠,也將落海,与我師徒一般命運。”
  沙克浚傲聲道:“云舟雖已漏气,可是載我一人,尚能飛行千里,小子,長樂真人在海底等你拼命哩!”
  沙克浚語畢,拂袖一揮,凌空丈余,竟將船身一切為二。
  海濤涌進,船身漸漸下沉。
  司馬瑜在与沙克波說話之際,已暗中發出癸水真气,穩住火勢,只待沙克浚去遠,即可將火救熄,万料不到沙克浚陰毒無比,臨行揮掌斷舟。
  司馬瑜在西冬橋已然見過云舟的构造,今見沙克浚過于毒辣,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奮身躍起,探手將云舟上之栓物体拔除,只听“嘶”的一聲,云舟气体漏光,猛然下墜,兩人同聲落海。
  司馬瑜落水以后,直往下沉,赶緊一提真气,冒出水面,四下環顧,只見一片流濤,那里還有船的影子,不覺暗歎道:“師父!您老人家逃過了太湖水劫,卻又喪生東海,這是徒儿我連累您了!”
  司馬瑜這一歎息,陰內真气渙散,身体又直沉下去。
  司馬瑜暗想,上次在太湖遇險,全仗那顆避水珍珠,不但浮游自如,具水不沾衣,今日落海,竟是直往下沉,不覺往怀中一摸。
  這一摸,司馬瑜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原來那顆避水珍珠放在青衫內里小袋內,在西冷橋畔,為了裝扮乞丐,与乞儿對換衣服的時候,一時不察,連那避水珍珠一齊送給了乞儿。
  這時,明月沒人云中,海風浪緊,波濤洶涌,就算通諸水性,置身于夜黑風高之夜,惊濤駭浪之中,也万無逃生之望,更何況司馬瑜是一個沾不得水的旱鴨子,此時全賴丹田真气浮于水面,看來气盡之時,就是司馬瑜的死期。
  司馬瑜時經風險,歷盡坎坷,生死之間,已然淡薄,但一想到云開山一伙待援的人,深感此身責任重大,乃竭力提气浮于水面,以待奇跡。
  夜已深,風漸緊,浪更凶。
  一條龐然大物分浪而來,司馬瑜藉掩映星光,放眼望去,只見一條丈余長的大魚,遍体紅鱗,隱約可見,來勢急速,轉瞬已到眼前。
  司馬瑜一見,惊非小可,赶緊閉气下沉,那紅鱗大魚似乎有靈性,見司馬瑜下沉,一掉巨尾,潛沉跟隨,身体雖然笨重,行動叫甚靈巧,巨口一張,攔腰將司馬瑜咬住。
  司馬瑜暗道:此命体也。說也奇怪,那紅鱗大魚不但沒將司馬瑜吞下腹內,那兩排尖長犀利的牙齒。
  也未傷及他的身体,僅是輕輕地將可馬瑜含在口內。
  那紅鱗大魚漸潛漸深,海水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司馬瑜只覺胸塞臆悶,不体將口一張,一股鹽澀的海水,直灌肺腑,司馬瑜一口气接不上來,竟然暈了過去。
  往事如煙。愛恨喜惡,千頭万緒,一齊在心中涌現。
  舊情深如海……
  舊夢太分明……
  一陣扑鼻腥風,將司馬瑜自夢中吹醒。
  司馬瑜自昏睡中覺醒,見自己睡在一間四壁明亮的房內,榻上舖著一些茸茸的海草,舒适溫暖,胜過錦衣緞被,身上覆蓋著的,也是這种海草編織的被褥,用手一摸,遍身赤裸,暗自一惊,一骨碌翻身爬起。
  上身剛一仰起,忽然一只銀光閃閃的手,斜刺里伸過來,輕輕一按,又將司馬瑜接回躺下。
  司馬瑜順著這只手望去,不禁大駭。
  原來榻側坐著一個絕色女子,說得上粉面桃腮,黛眉星眼,秀發披肩,長可及臀,渾身上下寸縷不挂,益顯得玲戲剔透,線條分明,最不可思議的,那女子除面部以外,竟是遍体鱗甲,銀光閃閃,那陣腥風就從她身上而發。
  司馬瑜暗忖:莫非在海底真有著龍宮么?那此女就是龍女子,再不就是世人傳誦的美人魚。
  司馬瑜想到此處,不覺脫口而出道:“這是何處?”
  那女子笑答道:“東海水晶宮。”
  司馬瑜惊道:“水晶宮!這水底真有龍王?”
  那女子抿嘴笑道:“龍王只听人說過,我在這水晶宮內住了二十多年,可沒有見過。”
  司馬瑜又遲疑的問道:“姑娘,你是……”
  那女子搶口答道:“小女子乃是水晶宮主。”
  司馬瑜意想不到,浪蕩江湖不久,竟一再碰到如許多的奇人奇事,于是,又問道:“那你是神是人?”
  那女子輕膘司馬瑜一眼,眼色媚而不淫,神態艷而不妖,佻地答道:“非神非人,半神半人。”
  司馬瑜不解其意,疑惑地問道:“這話怎么講?”
  那女子滿面笑容可掬,但卻又含著一股凜凜不可侵犯之色,櫻唇微啟,展露兩排皓齒答道:“小女子具神之靈性,具人之軀体,所以稱為半神半人,非神非人。”
  司馬瑜道:“在下适才船沉落水,被一紅鱗大魚卸于口內,想是被宮主救來此間,在下這里謝過了。”
  水晶宮主也不答話,玉手一抬,朝司馬瑜身后一指,笑道:“你說的可是這個畜牲?”
  司馬瑜順著手指望去,原來榻后之壁,系用透明水晶砌造而成,難怪室內無燈自明,壁外水草游魚,清晰可見。那條紅鱗大魚,此時正停仁壁外,朝司馬瑜吐腮擺尾,狀至親呢。
  司馬瑜惊道:“這魚莫非是宮主所拳養?”
  水晶宮主淡笑道:“這東海之內,魚蝦龜蟹甚多,毋須拳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听話得很。”
  水晶宮主語畢,一揮手臂,但見銀光一閃,那紅鱗大魚竟自掉頭而去。
  司馬瑜不覺暗自贊歎,陡然想到自己尚是赤身露体,于是說道:“在下的衣衫,不知現在何處?請煩人取來,穿上了也好走動走動。”
  水晶宮主站起身來,似要离去,答道:“你衣衫盡濕,干后自會有人送來你穿,我這水晶宮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隨便走動,一不小心,就有被海水卷去之慮,就是衣裳取來,你也不得胡亂走動。”
  司馬瑜唯唯應道:“在下自會留意。”
  水晶宮主走至暗壁前,用手一點,呀然一聲,一扇暗門自開,正待舉步,忽又回頭叮嚀道:“我這水晶宮,從未招待過男客,今天因為情面難卻,破例將你們落水的八個人都救了上來,四個船家已經溺斃,你們四人之中,你是最受优待的,你就安份地躺在榻上吧!”
  司馬瑜一听四人均被救來,一時憂喜參半,忙問道:“四人中,可有一長眉老者?”
  水晶宮主神秘地答道:“我知道,那是你的師父長眉笑煞蕭奇,另外兩個都是你的死敵,一個是毒龍國去位國君沙克浚,一個名喚長樂真人道士,你叫司馬瑜,是一個到處惹風流債的情种,對不對?”
  司馬瑜听水晶宮主將他們四人的來龍去脈,道得一清二白,不禁大駭,懾懦問道:“在下与宮主水陸异途,素未謀面,宮主竟然耳熟能詳,實在令人不解!”
  水晶宮主輕笑漫應道:“我雖不識你等,可有別人識得,日后自然明白,我這水晶宮中,不乏佳麗,你干干淨淨來,也盼你干干淨淨去,可不能在我宮中惹下風流情債。”
  水晶宮主語畢,一扭身子進了暗門,伊呀一聲,那暗門又自合上。
  水晶宮主雖然遍体鱗甲极為細薄,貼在身上,宛如一襲透明緊身衣褲,曲線玲找,肌膚隱約可見,行走之間,乳浪臀波,柳腰款擺,体態更是撩人。
  水晶宮主言詞閃爍,說得司馬瑜滿頭霧水,此時也無心暇思,目送水晶宮主去后,暗自納悶。
  听其語意,將四人救來,似是受人之托,但此夫是誰?敵?友?
  又何以知道這四人要先后落水?
  愈想愈亂,愈想問題愈多,真應了古人所云“心中千頭結,欲解無從起”那四句話了。
  司馬瑜索性不思不想,暗運內力,倒是有脈皆暢,諸穴皆通,并未受制,也就閉目調息,心無旁惊。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听那暗門又是“伊呀”一聲,司馬瑜想是那水晶宮主前來探視,閉目裝睡,不予理睬。
  半晌,不聞腳步聲,暗忖:莫非自己听錯了,不由睜眼轉頭望去。
  這一望,司馬瑜惊叫出聲,若不是身無寸縷,准會從榻上跳下來。
  來人卻是無憂仙子,仍是一襲青衫道施,面額較前清瘦,雙目清麗,媚態盡失,手里捧著司馬瑜的衣衫,仁立不前,臉上似笑非笑,兩眼直視司馬瑜,不閃不眨,一股淡雅超塵之態,真個是“道是無情卻有情”司馬瑜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喜者,方外得見故人,懼者,兩次在無憂的肉欲誘惑下逃脫,幸保節操,此時此地,四顧無人,自己身上又是袒裸程,如若無憂再施展起奼女玄杜神功來加以誘惑,定將陷身欲海。
  司馬瑜見那無憂仙子面色平靜,神態安詳,似經脫胎換骨,与前判若兩人,疑惑地輕喚道:“無憂!”
  無憂仙子微唱歎道:“想不到今生尚能見你一面,這也是上蒼安排。”
  司馬瑜听無憂話音,已無從前銳气,深自奇怪,輕聲問道:“無憂,你怎么到此地來的,看來,你与前大不相同,好似飽受打擊…”
  無憂緩緩移步榻前側身坐下,輕聲應道:“唉!此事說來話長,那日隨眾自毒龍島國回來,你們個個具有去處,唯獨我,偌大天地,竟無容身之所,立錐之地。”
  司馬瑜慨然慰道:““無憂,河川壯麗,大地遼闊,加之身怀絕絕,何處不可定身立命。”
  無憂展綻一絲苦笑,繼道:“只惜孽債太重,令人難以有自拔正者視我為蝗魁,邪者視我為叛逆,茫茫無親人,舉世皆仇敵,實令人万念俱灰,那日离舟以后,一路踏波而行,思想人生在世,被名攀利附,情牽欲系,終日拼命廝殺,永無宁日,看來人間無半寸樂土,不如一死以求安靜。”
  司馬瑜听得入神,不覺又問:“怎么死法?”
  無憂淡然應道:“先自點雙腿麻穴,然后放散气門,身体立時下沉,葬身海底,讓万頃碧波一洗滿身罪惡,倒是個干淨的死法,誰知冥間也不收我這滿身罪惡,雙手血腥的厲鬼,正在海中載浮載沉,卻又被這水晶宮主救來此間。”
  司馬瑜豁然貫通,急道:“那我們四人,是你央求水晶宮主相救的。”
  無憂點點頭應道:“不錯,我与長樂師兄互有心靈感應,他一落水,我即有感覺,要是以前,我正求之不得,可是此時心境,卻不容我不救,救回來后,見他受傷甚重,才知海上有人搏斗,水晶宮主又著那紅魚繼續搜尋,不想接二連三把你們都救了來,沙克浚我已見過,那長眉老者想必是令師長眉笑煞蕭奇了,但不知道你們因何落水?”
  司馬瑜將經過情形敘述一遍,無憂听后,輕歎道:“武林中恩怨糾結,來日真不知如何了斷!”
  語畢,將衣衫遞与司馬瑜。
  司馬瑜已知無憂心中無半絲欲念,誠如不波古井,早已安心,接過衣衫,在草褥中穿好,翻身坐起。
  無憂又問道:“看來你与那長眉笑煞尚須東海一行?”
  司馬瑜點頭答道:“’當然,我若不去,豈不讓云開大山那伙人望眼欲穿!”
  無憂站起言道:“走,我們一齊去見水晶宮主,讓她為你們安排。”
  司馬瑜點頭答應,跟在無憂身后,從那暗門出去,几經轉折,來至一所寬大石室,室內明燈高懸,水晶宮主,沙克浚,長眉笑煞,長樂真人,都已坐在那里。
  司馬瑜嘲諷道:“沙克浚,你打得好如意算盤,原指望駕云舟高飛,卻料不到隨著葬身魚腹,告訴你,你沾了這位道長的光了。”
  沙克浚也是气得哇哇叫道:“好小子!得巧別賣怪,我這個帳,遲早要算清楚,你等著瞧吧!”
  司馬瑜哈哈笑道:“你連命都沒有了,你還找我算帳,你乘人不備,暗下毒手,道長險些喪命,他馬上就要找你擠命。”
  司馬瑜語畢,眼光向長樂真人一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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