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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郝步芳知道梅杏雨并非庸手,攻胸的那一劍也只是做做姿態,實際上卻全力于下一招的急攻中!
  夏侯杰推開她的劍也是她意料中的變化,只是沒想到會換了一個人,因為她出劍的速度雖急,但始終給對万留下了應付的余地。
  這一推該是梅杏雨自己來推的,兩個人各怀心思,想出奇招來致對方于死命。
  孰料兩支劍所指的對象都變成了夏侯杰,前后左右都在劍影的威力之內,夏侯杰只好閉目受死了。
  可是他只覺得頸子上与腰間同時一涼,那是兩個女子都發覺攻錯了人,及時改變了劍勢。
  郝步芳一劍削頸,因勢編過劍身,平貼在夏侯杰的腮下輕輕地掠過。
  梅杏雨這一招還是首次施用,比較難以控制。她費了全身的气力,才勉強煞住劍勢。
  然而已經將夏侯杰腰間的衣服絞得粉碎,只差一點沒傷及肌虞。
  兩個女孩都同時怔住了,夏侯杰如若不出手,又將是什么后果呢?
  一個斷首……
  一個腰斬,顯然是個同歸于盡的局面。
  梅杏雨首先大叫道:“大哥!你這是干什么?”
  郝步芳也叫道:“夏侯杰!你憑什么插進來?”夏侯杰呆住了,沒想到兩個人會同時怪他多事,因此只好一聲不響。
  黃先青在旁道:“梅小姐!你怎么還在怪夏侯兄,若非他及時介入,你此刻早已身首异處了!”
  梅杏雨冷冷地道:“那有這么簡單,他明明知道我還有一招最具威力的精式尚未使出。”
  郝步芳也厲聲叫道:“姓梅的!不管你那一招有多厲害,你也無法逃過那一劍斷首。”
  梅杏雨怒叫道:“放屁!假如不是他把我推開,你的劍招再凶,也要比我慢上一步。”
  郝步芳冷笑道:“你不妨問問夏侯杰,他應該懂得厲害的。你若不是因為那一推而移開了原位,根本連出劍的机會都沒有。”
  梅杏雨立刻叫道:“大哥!你說!”
  夏侯杰怔了片刻才道:“照我所知道的情形來看,應該是這樣的。”
  梅杏雨的神色一松道:“那么你是為了救我才進來的?”
  夏侯杰點點頭道:“不錯!我沖進來的時候,只是為了救你,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你會在劍中暗藏變化。”
  梅杏雨含笑地道:“那么你認為我后來的一劍如何?”
  夏侯杰道:“精彩絕倫,如若不是你收手得快,我恐怕難逃腰斬之危。”
  梅杏雨繼續追問道:“假如你不出來,我會被她殺死嗎?她的劍能先我而至嗎?”
  夏侯杰想了一下道:“這可很難說,因為這僅是剎那間的差异,我事先沒作准備,所以無從体會。”
  郝步芳的臉色一陣激變,眸子中几度射出凶光。
  可是她居然沒有發作,只是冷冷地道:“夏侯杰,你走吧,今天我也不想再找你決斗了,可是下次再見面……”
  梅杏雨挺劍又扑上來道:“沒有下次了,今天你不把劍還給我,連明天的日子都沒有的。”
  郝步芳的臉上再次涌現殺机,手挺寶劍叫道:“姓梅的,我因為夏侯杰的緣故,才把解藥給了你們。你卻一再找我糾纏不清,當真以為我怕你不成。”
  梅杏雨的劍招將待遞出,忽然听見她這句話,不禁接劍問道:“你說什么?”
  郝步芳頓了一頓道:“沒什么?”
  梅杏雨追問道:“你說為了大哥的原故,才把解藥給我們,我倒想問問清楚,你跟他非親非故……”
  郝步芳冷冷地截口道:“你跟夏侯杰又有親有故了?”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際,忽然遠處天際冒起一溜青煙,如同一道青色的長虹彎懸長空。
  同時傳來隱約的馬鳴,這時魔心圣教中的弟子蜂擁而出,每人都是全副勁裝,如臨大敵!
  黃先青与梅鐵風以為他們又要聚眾圍毆,連忙抽劍備戰。郝步芳卻道:“這是教主的緊急召集令,我必須前往應召,你們有什么問題,等會儿再解決吧!”
  說完也不等他們回答,回身率眾跨馬而去,梅杏雨自然不放她走,正待上前阻攔,卻被夏侯杰擋住了。
  梅杏雨急叫道:“大哥!你干嘛又攔我?”
  夏侯杰道:“我們是為著整個魔心圣教而來的,找一兩個人拚命有什么用。”
  梅杏雨道:“我不是拼命,是要奪回我的劍……”
  夏侯杰道:“目前你絕對奪不回來!”
  梅杏雨道:“你怎么曉得?”
  夏侯杰輕歎道:“你手中那柄慧劍的來歷,赫連新已認出來了。”
  梅杏雨道:“認出來也沒關系!”
  夏侯杰道:“不!關系很大,魔心圣教的先祖在中原受挫之后,苦心積慮地創了几式劍法,就是專對你那慧劍而用。所以赫連新見到慧劍出世之后,立刻叫郝步芳去練那几式劍招。”
  梅杏雨道:“我不相信她新練的劍式能奈何得了我,剛才你不已經看到了嗎?”
  夏侯杰道:“不錯!我是看到的,郝步芳那些格式尚未成熟,所以你比她略胜了一籌,假如她把那些劍式練熟了,其后果就很難預測。”
  梅杏雨道:“那我們就更不該放她离去,不能讓她有机會練熟劍招。”
  夏侯杰忙道:“梅小姐!我的看法不同,我認為不但此時該任她离去,以后也盡量不跟她見面,更盡量避免与她交手。”梅杏雨一怔道:“為什么?”
  夏侯杰道:“她所練習的劍式是專為對付你而用的,第一次交手時她略遜一籌,可能心中尚存畏懼。假如你多跟她動几次手,使她有了練習的机會,其進境將更快,最后要制服她也就更困難了!”
  梅杏雨呆了一呆道:“那我的劍豈非永遠取不回來了?”夏侯杰道:“她給了我們解藥,在赫連新面前無法交代,我相信赫連新對她一定不再信任。情劍被我得回了,另一支寶劍定然不敢再交給她保管,我們就有机會取回了。”
  梅杏雨道:“假如赫連新將慧劍收回自用,豈非更難以對付了。”
  夏侯杰笑道:“這不可能,慧劍与那些劍式必須在女子手中才具威力,這是赫連新自己親口說過的,否則他也不會交給郝步芳了。”
  梅杏雨想了想道:“赫連新不會另外再找個女弟子嗎?”
  夏侯杰道:“這自然有可能,不過赫連新對人向來以奸詐為手段,即使是最親近的弟子也不脫這個范疇。郝步芳自然也學會了,她交出寶劍,決不會將劍招交出,赫連新就是換人,也不會再比得上郝步芳了。”
  梅杏雨瞟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曉得的?”
  夏侯杰笑道:“想當然呢!”
  梅杏雨道:“那些劍招是赫連新教給郝步芳的,她藏起來有什么用呢?”
  夏侯杰搖頭道:“不!那些劍招是魔心圣教前代教主研練的心得,卻因為只限女子使用。我相信赫連新從未過目。因為他明知習之徒勢,卻很可能會影響他的劍術進境,所以絕對不敢冒險偷看的。”
  梅鐵風不信道:“几招劍式怎會影響進境呢?”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的武功路數中跡近邪道,最容易受外務侵扰,所以我敢斷定他未曾偷學。”
  黃先青忙道:“這倒是确有其事,兄弟出身武當,雖是百門正宗,卻有許多禁忌,除了本門武功外,不敢兼修外務,也是為的避免走火入魔之故。”
  夏侯杰笑道:“郝步芳所以敢把解藥給我們,大概也是持著那些劍招僅有她一人得知,赫連新不敢怎么樣處分她。”
  梅杏雨頓一頓才道:“大哥,你好象對魔心圣教中人的事知道得很清楚,我倒有一件事不明白,郝步芳為什么要對你這么好?”
  夏侯杰微怔道:“這個我自己倒沒有感覺。”
  梅杏雨道:“我在旁邊看得很清楚,她甘冒危險給你解藥,在劍陣中她身居領導地位,卻袖手旁觀,好像是存心放你闖破劍陣。”
  夏侯杰忙道:“沒有這回事,是我的主意動得太快,她來不及參加而已。”
  梅杏雨冷笑道:“她明知道你手中拿著情劍,怎么會不加以預防。那些裝模做樣的動作,也許可以騙得別人,卻絕對騙不過我,因此我希望你有個解釋。”
  夏侯杰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從何解釋。”
  梅杏雨道:“我替你解釋吧,她愛上你了!”
  夏侯杰連忙道:“那有這回事?”
  梅杏雨冷笑道:“我是個女人,對女人的反應很清楚,若不是她愛上了你,絕不會對你如此客气。”
  夏侯杰急得滿臉通紅道:“這怎么可能呢?”
  梅杏雨一擊手中情劍道:“你有此劍在手,什么事都可能了。”
  夏侯杰張口結舌,竟不知如何辯解。
  黃先青卻笑道:“夏侯兄此舉是為了大局著想,否則我們都將陷身魔窟,梅姑娘應該諒解這一點。”
  夏侯杰急聲道:“黃兄!你怎么也這樣說呢?”
  黃先青笑道:“兄弟曾經見過‘憂愁仙子’,對情劍的情形略有所知。据說此劍的魔力若經動用后,劍身隱現紅光。現在情劍果然有這种現象,夏侯兄想瞞也瞞不過,何不干脆把情形說出來,也免得梅小姐誤會呢!”
  梅杏雨將劍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不禁神色微變,將劍丟在夏侯杰腳下道:“你自己看去吧!”
  夏侯杰拾起劍來,果然發現上面刻有奇异花紋之處,紅光隱約,与先前黯然之狀不同,只得吶吶地道:“我是試驗了一下,不過……”
  梅杏雨立刻道:“好!不必說了,我知道大哥心中別無他意,只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危,我也不怪你。”
  夏侯杰急道:“你不明白。”
  梅杏雨苦笑道:“我沒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你現在有郝步芳為助,我也幫不了什么忙。而且慧劍是我自己丟掉的,我也應當自己設法奪回來,不敢再麻煩你們,奶奶,我們走吧!”梅鐵風瞪了夏侯杰一眼,正想開口說話,梅杏雨卻拖住她道:
  “奶奶!大局為重,這倒是怪不得他。”
  梅鐵風哼了一聲道:“好小子!你竟敢如此欺侮我們梅家的人,現在我不找你,等你把此間事了回到中原后,老婆子再找你算帳。”
  梅杏雨拉過三匹馬,交給梅鐵風与溫玉芹一匹,跨鞍上馬道:“大哥!祝你百事如意。”
  夏侯杰赶過去道:“梅小姐!你听我解釋。”
  梅杏雨苦笑道:“沒有什么好解釋的,反正我不怪你,而且這是你唯一的辦法。”
  夏侯杰挽住她的馬韁道:“梅小姐!我們一起走!你自然會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杏雨冷冷地道:“不!我在旁邊對你只有不便,假如你有所解釋,等將來匹馬單騎,重訪嵩山寒梅庄,我自然會平心靜气地听你解釋。假如你認為無此必要,不來也沒關系。”
  夏侯杰還想說話,梅杏雨忽地操起鞍上的皮鞭,刷地一鞭抽了下去。
  夏侯杰本能地往旁邊一閃。梅杏雨雙腿一夾馬腹,那匹馬向前怒奔而去。
  梅鐵風与溫玉芹也策馬追在后面,揚塵而去。
  夏侯杰抓過一匹馬也想追去,黃先青攔住他道:
  “讓她們去吧!小誤會一解釋就行了,何況梅小姐也明白。”
  夏侯杰急急地道:“你們都弄錯了。”
  黃先青笑道:“錯在夏侯兄自己,你應該先跟她把話說開了,她還會不原諒嗎?”
  夏侯杰眼見三騎已經去遠,不禁長歎一聲道:“這真是從哪儿說起,黃兄!你可害苦人了!”
  黃先青道:“兄弟縱然不說出情劍上的异徽,她自己也想到了,這种事与其瞞她,倒不如先說的好。”
  夏侯杰黯然地道:“算了吧,讓她誤會了也好,倒免得以后麻煩。”
  黃先青笑道:“以后也不會麻煩,她知道你用情劍上的魔力來對付郝步芳是情非得已,以后一解釋就明白。”
  夏侯杰搖搖頭道:“不必解釋了。”
  黃先青一怔道:“難道夏侯兄對她沒有意思?那更不必瞞她。早點告訴她不是更好嗎?”
  夏侯杰忍不住道:“我對誰都沒有意思。實不相瞞,兄弟心目中只有一個宮師妹,她嫁給羅君秋之后,我這條心也死了,所以……”
  黃先青笑道:“所以你用情劍來吸引郝步芳為用,此舉雖然不光明,可是對方是個邪門歪道,如此對她并不為過,兄弟日后自然會替夏侯兄辯白。”
  夏侯杰大聲道:“我根本就沒有對郝步芳有過任何行動,所以才不承認這筆帳。”
  黃先青一愕道:“那情劍上的紅光……”
  夏侯杰歎道:“我不否認動用過情劍的魔力,可是我選的對象不是郝步芳。”
  黃先青道:“那會是誰?”
  夏侯杰歎道:“你永遠也想不到這個人。”
  黃先青大感興趣地道:“這一說兄弟倒是要猜上一猜,不是郝步芳,自然更不會是梅杏雨,那只剩下一個可能了……原來夏侯兄對令師妹……”
  夏侯杰臉色一沉道:“黃兄將兄弟看成什么人了,我若是有意拆開師妹与羅君秋,還會等到今天嗎?”
  黃先青臉上一紅道:“兄弟知道夏侯兄是正人君子,不會做那种奪人之愛的事,可是夏侯兄所接触的几個女子都在此了,莫不是夏侯兄還有意替風兄解圍嗎?”
  夏侯杰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道:“此話怎講?”
  黃先青笑道:“那位柳瑤紅小姐對風無向一往情深,風兄卻處處躲避她,夏侯兄為了替風兄減些麻煩,把她的感情轉移一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杰知道黃先青是在開玩笑,雖然這個猜測不倫不類的跡近荒唐,他倒是沒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道:“兄弟自己的事情都顧不過來,那有精神去管別人的閒事。”
  黃先青笑道:“兄弟也是說著玩的,風無向對他的表妹并非無情,只是為了他异日要接傳少林的衣缽,不敢惹上閒事而已。這個問題,他自己會解決,用不著朋友操心,不過夏侯兄這人,兄弟實在也猜不出來。”
  夏侯杰一歎道:“解鈴還須系鈴人,今天這么多的事都是由一個人身上引起,她卻把麻煩推到我身上。我想還是由她自己出頭來解決的好。”
  黃先青怔了一下,將他的話玩味了片刻,失聲叫道:“難道是‘憂愁仙子’?”
  夏侯杰正色地道:“不錯!正是她!”
  黃先青怔了半天,才輕吁了一聲道:“夏侯兄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趙仙子雖然駐顏有術,望去如二十許人,可是她真正的年齡,至少要比夏侯兄大上一倍!”
  夏侯杰道:“我只是要她自己出面來解決這些事!”
  黃先青道:“那也不能用這個方法呀!”
  夏侯杰憤然叫道:“她行蹤飄忽,專在暗中活動,對一切都了如指掌。明明可以自己解決的事情,為什么硬要推在別上身上,我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叫她公開現身,只好試一試情劍的魔力!看看是否确然有效!”
  黃先青道:“難道夏侯兄對情劍的神效尚不相信?”
  夏侯杰道:“我不曉得,我從來也沒有試驗過,這次倒是一個极好的机會,假如情劍無法令‘憂愁仙子’到我面前來,就可以證明它的魔力根本就是騙人的玩意儿!”
  黃先青道:“夏侯兄縱然要試驗,也得看看時候,趙仙子遠在中原,等她迢迢赶來,事情恐怕又有新的變化了!”
  夏侯杰搖搖頭道:“不!她已經在這里了,而且奪回情劍,殺死趙景霞等都是她的杰作!”
  黃先青一怔道:“夏侯兄不會看錯人吧?”
  夏侯杰道:“自然不會,她對我露了真面目,那絕世的姿容是無人能及的!”
  黃先青默思片刻道:“你們會面的情形可以一說嗎?”
  夏侯杰道:“自然可以。因為她說過還要喬裝趙景霞的身份去与赫連新周旋,由于溫玉芹在側,我怕會泄露此事而防礙她的計划,所以才未曾奉告!”
  說著將他与趙景云會面的情形說了一遍。
  黃先青听完后沉思道:“夏侯只可能將事情做得太莽撞了一點。趙仙子在中原時,就對兄弟說過她有著种种顧忌,無法親身前來西域,叫兄弟協同夏侯兄小心處理。現在她居然又冒險前來,必是情形又起了變化……”
  夏侯杰憤然道:“不管事情有什么變化,她叫我用情劍的魔力去騙取郝步芳的好感,就是對我的侮辱!”
  黃先青本來想張口說什么的,可是听見夏侯杰的最后一句話,竟忍住不說了。相對有頃,他才改口問道:“我們現在上哪儿去呢?”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中主要人物一個都不在,我們也不必留在此地了,不如先去找到風兄他們,大家商量一下,再決定行止吧!”
  黃先青想想也覺得不錯,二人也上馬离開了城堡,向風無向等人所等候之處疾駛而去!
  走了十几里后,夏侯杰忽對沙地上雜亂的蹄印略有所感,用手指著問道:“這條路走的人倒不少!”
  黃先青怔了一下,忽作惊容道:“不好!恐怕是風兄他們遭遇到麻煩了!”
  夏侯杰道:“何以見得?”
  黃先青道:“沙漠上的蹄痕很容易消失,這些蹄痕一定是新留下的,而且馬數极多,很可能是郝步芳率人經過時所留。而且我們看見的魔心圣教信火不也是這個方向嗎?”
  夏侯杰有點焦急地道:“我沒有注意。不過郝步芳說那是教主發出的信火,赫連新若非事情緊急,不會召人援助,而赫連新需要援助時,一定是遭遇了大批的敵人,算起來似乎很可能……”
  黃先青卻安心地笑了起來道:“那倒不一定是風無向他們了,這批人雖是中原武林高手,但還不一定能构成對赫連新的威脅!”夏侯杰仔細一想,覺得也頗有道理,他們留在后面的人雖多,但是除了風無向外,很少有极頂高手。
  北海四异中三個人,加上趙千里与文佩父女,一共也不過七個人。
  這七個人聯起來,也不一定能胜得了一個赫連新,所以也就沒有發信緊急召援的必要!
  不過再作深一層考慮時,又覺得事態嚴重了。
  赫連新与西門玉是去追杜素之的。而杜素之逃走的方向是白駝派的根据地所在。
  他原不知道白駝派的根据地在何處,假如赫連新所去的方向是這一面,則風無向等人剛好也留在白駝派的地方!假如這兩批人會合在一起,的确构成赫連新的威脅,他發信召人求援也就成了很合理的解釋了。
  黃先青的思路比他稍慢一些,但他隨即也想到了這一點。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彼此已經明白,他們拚命策馬,循著蹤跡急急地向前駛去!
  沙漠上的距离是很難用眼測的,他們在魔心圣教的城堡看見信火,似乎只有十几里路遠近。
  可是他們這一陣急馳,少說也有六七十里了,卻依然一無所見!
  他們兩個人。心中都很焦急,拼命地催著跨下的坐騎。幸而那兩匹馬都是久行沙漠的良駒,速度与耐力都优于常馬,若是換上差一點的馬匹怕早就倒下來了。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一抹藍天上閃著几點早出的星星,他們終于看見前面有著稀疏的火光与幢幢的人影。
  兩個人都抽出了長劍,准備迎接一場激烈的撕殺。
  可是他們的馬匹駛近那群人后,卻又十分失望。
  因為那只是一隊普通的商旅。少數的几匹馬,卻有著百十頭駱駝,此時正在扎營休息,稀疏的火光是他們在舉炊煮食。
  夏侯杰想越過那群人繼續赶路。黃先青卻主張下來少作問訊。
  夏侯杰雖然不太贊成,可是黃先青已經停了下來,他只好勒住馬。
  黃先青走到那群商人中間,找了一個漢人裝束的老者問了几句話,然后回到夏侯杰身邊。
  夏侯杰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他們說什么?”
  黃先青歎了一口气道:“我們也許赶錯了方向,他們什么都沒有看見,什么都不知道!”
  夏侯杰一笑道:“怎么可能呢?我們是步著郝步芳那批人的蹄跡過來的,他們一定是錯過了!”
  黃先青道:“不!這批人停下已經有兩個時辰了,郝步芳等人領先我們不過一刻功夫,若是經過這里,定然不會漏過他們的視線!”
  夏侯杰道:“那怎么辦?我們馬上回頭。”
  黃先青搖頭道:“不行。今天晚上我們必須留在此地,哪儿也不能去。”
  夏侯杰連忙問道:“為什么?”
  黃先青道:“因為馬上就要起風了,周圍一百里內,只有此地是最好的避風所在,所以這群人才留下不走了。”
  夏侯杰焦急地道:“我們怎么能等?”
  黃先青一歎道:“不能等也得等。照那個老人的估計,風勢最遲在半個時辰內就會開始。而我們絕對無法在半個時辰之內赶出百里之遙,因此他也勸我們留下來。”
  夏侯杰道:“不能留,我們什么陣仗都見過了,還會在乎一點風!”
  黃先青苦笑道:“夏侯兄閱歷雖廣,卻沒有領略過沙漠中的厲害,這种風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而且不單單刮風,還有大量的飛沙走石,假如被擲了進去,縱不被刮上天去,也會為沙石所埋……”
  夏侯杰也听說過沙漠中風暴的厲害,可是他實在安不下心來等待風暴過去。
  黃先青又道:“赫連新是否与風兄他們遇上了我們并不知道,即使遭遇了,在這种狂風的籠罩下,也不會有什么行動的。而我們除了等待之處,別無他法。”
  夏侯杰万般無奈地下馬道:“万一風兄他們出了事,我真不知該怎么對得起他們。”
  黃先青道:“兄弟并非不顧朋友道義,但必須認清環境。假如我們失陷在風暴中白送了性命,不僅于事無補,反而使事情更惡化了。目前唯一能對付赫連新的就是夏侯兄与這柄寶劍,為了大局,夏侯兄也必須珍重此身,避免作不必要的冒險。”
  夏侯杰長歎一聲,牽著馬走了過去。
  那個老年商客倒是很和气地接待了他們,叫人們給他們送來了食物和飲水,還告訴他們如何避過風暴。
  方法倒是很簡單,揀一處較為低凹的地方伏下,將馬匹也放倒擋在前面,身上蓋著厚氈,以免為流沙所掩。
  用過食物,歇不了多久,果然遠處隱密傳來呼嘯之聲,有如万馬奔騰一般,聲勢十分洶涌。
  商隊的人都找到掩蔽的地方臥倒了,夏侯杰与黃先青也赶緊找了一個淺坑,前面恰好有一塊巨石作屏,地方十分寬敞。因此他們沒有將馬放倒,只是將韁繩牢牢地索在一根小石角上!倚著巨石休息。
  又過了一會儿,那洶涌的風暴來臨了。
  這的确是夏侯杰生平未見的奇景,只有嘯聲震耳,天上的疏星談月看不見了,一片漆黑中唯有閃如電光的火星。那是挾在風中的砂石互相撞擊而發出的結果。
  黃先青高聲叫道:“夏侯兄看見了吧。若不是兄弟硬留下你,恐怕只有到沙堆底去挖你出來了。”
  夏侯杰一面搖頭歎息,一面也高聲道:“沙堆下也未必能挖得到,光是那風中的飛石,就能把我粉身碎骨了,真沒想到會如此厲害……”
  黃先青大笑道:“所以你應該放心,這一陣大風定然將赫連新也赶得躲起來,無法找別人的麻煩了。”
  正說著,他們的兩匹馬卻不安地跳動起來,好象要摔斷韁繩的樣子。黃先青罵道:“這兩頭畜生在找死。”
  夏侯杰道:“不能怪他們,畜生都怕火炮,他們一定是被風中挾帶的火花惊著了,我們早就該學別人的樣子,把他們放倒,捆住四蹄的……”
  說著准備過去,黃先青忙道:“別去管它們了,這地方太窄,放倒他們很不容易,一個不小心卷進風里,可是得不償失。”
  夏侯杰道:“不行!万一被他們掙斷了韁繩,叫風卷走了,明天我們用什么代步?”
  黃先青道:“他們自己要找死也沒有辦法,最多明天找商隊買兩匹馬就行了。”
  夏侯杰道:“不行!商隊中几匹老馬只能作載重之用,我們可得靠他們赶急路呢!再說他們也是兩條生命,總不能眼看他們送死。”
  黃先青覺得也有道理,只得高聲道:“那我們兩個人一起動手,夏侯兄先放倒一匹,用力按住,兄弟替它們捆腳。”
  兩人慢慢爬了過去,夏侯杰按住一匹馬的肚腹,用力將他推了下來。
  黃先青則在背囊中找出一根皮索,正想將馬的四蹄捆在一起時,他們兩人都忘了一件事。
  那是太匆忙的緣故,沒有將系在石角上的韁繩解開。
  那韁繩本來就不長,馬匹倒地之后,拉得更緊。馬匹在地上掙扎時。扯得嚼鐵勒住嘴角。急痛之下,奮然用力弄斷了韁繩,將石角也拉松了。
  兩匹馬是系在一根石角上的,石角一松,另一匹馬頓時脫了羈絆,騰身而出。夏侯杰慌了手腳,毫無考慮就抱住了馬頸,連人帶馬,一起沖進了洶涌的風暴中。
  黃先青見狀大叫:“夏侯兄!快放手……”
  可是他叫得太遲了,一團黑影帶著夏侯杰在點點的星火中,只不過剎那間,即已失了蹤影……
  夏侯杰隱約听見了黃先青的呼喊,然而猛烈的風勢迫使他無法松手,背上被流沙打得象針刺般地疼痛。
  幸好他身上的厚氈是用粗針別住的,象外套一般緊裹著身体,替他接住了一部分動力,沒有傷及肌虞。
  那匹馬不愧是沙漠良駒,在急風中撒開四蹄,如閃電般地飛奔,風的推力加上馬行的速度,竟然超過了風沙追擊的速度。
  因此夏侯杰漸漸地感覺到背上已經沒有沙石的撞擊了。
  這匹馬似乎有過在暴風中行進的經驗,居然找到了一段沒有飛砂的空間,然后放緩了步速,使得行進的速度与風速相等,而且居然走得十分平穩。
  夏侯杰本來是挂在馬頸上行進的,這時他慢慢地恢复了神智,臂上微一用力,翻身騎上了馬背。
  馬匹的行動減輕了阻礙,走得更平穩了,就這樣一人一馬在呼嘯如雷的急風中,像箭似的奔行著。
  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遠,直到他感覺坐馬的步速似乎減得很慢時,他才睜開眼睛,禁不住低呼了一聲。
  因為他已走出了暴風的范圍,雖然遠處依然有呼嘯聲,也可以看見閃著火花的風柱,可是他處身的地方,竟是一點風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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