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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獒口奪杖


  東厂衙門,果然照著南宮少秋的建議,脫离錦衣衛成立了!其實,南宮少秋的建議也很簡單!
  明朝實施衛所兵制,軍民分籍,軍人的身分是世襲的!然而,自開國以來,經歷了靖難,以及太宗一朝對北元不斷用兵,軍丁耗損十分嚴重,許多衛所,至今猶有許多空缺未補!這些空缺無人遞補,餉銀卻照發,早已經成為衛所將領中飽私囊的工具!戶、兵兩部,雖然知道這种情形,但因仁宗在位,不到一年,宣宗登基,又尚未滿半年,實在沒有机會整頓!
  南宮少秋知道這事,特別針對駐在北京的上十二衛,派了几人,將這些衛所的空缺,暗中調查清楚!再寫了一本,奏請兵部,將這些缺額,都集中到東厂衙門,算是特別時期的任務編組,由南宮少秋找人遞補這些缺額!如此一來,朝廷的員額不變,東厂也有了自己的編制!
  南宮少秋這樣做,只是為了對抗漢、趙兩王的權宜措施。他卻沒想到,以后的司禮監,可不會都像金英這般乖順!東厂衙門的成立,給了后來那些弄權的宦官一個榜樣!照著同一個模式,后來還有西厂、內厂的設置,荼毒天下!
  歷史上的功与過,本來就很難講!南宮少秋從來沒想到,一時的權宜,后來竟然釀成大亂!假如他知道有這么嚴重的后果,大概也不會如此做吧?
  東厂建制完成,南宮少秋將各地人員清冊報到吏部和兵部,領回代表身分的部照和腰牌,再分發下去。這些行政工作完成后,東厂衙門才算正式成立!
  這段期間,計全一直冷眼旁觀,又動員在京里的所有人手,打听東厂的消息!從計全得到的消息指出,東厂的員額,竟然和整個錦衣衛不相上下!于是計全赶緊找漢王商議!
  計全說道:“王爺!若把東厂和錦衣衛加起來算,咱們的勢力只占了兩成半!看起來情形不太妙!”漢王說道:“表面上如此!不過只要本王暗地里的人手不被找出,各地在咱們手上的業務,都不放手,一時之間,東厂也拿咱們沒辦法!再等一段時日,樂安的新兵准備妥當,本王和各地友好衛所聯合,攻入北京,東厂也就不成問題!”計全說道:“既然王爺這樣說,現在也只好如此了!”
  漢王這邊在商議,南宮少秋那儿也不怠慢!東厂組織工作一完成,南宮少秋帶著四靈和李瑤仙,一同去拜訪胡瀅!胡瀅一見到南宮少秋,笑道:“少秋!你不是還在忙東厂的事情嗎?怎么今天有空來看老夫?”南宮少秋說道:“有一件事想請教老伯!”胡瀅說道:“哦?說來听听!”
  南宮少秋說道:“永樂年間,老伯執掌天下密探工作,將近二十年,對于錦衣衛各地的明樁暗卡,一定都很熟悉!這些人,現在都是漢、趙兩王的耳目,小侄想了解一下,准備清理一番!”
  胡瀅說道:“老夫手上确實有一份名冊,乃是三年前的資料,現在情形如何,老夫并不清楚!你拿到后,還要調查一下!”于是,胡瀅帶著眾人一同來到他的書房。胡瀅笑道:“老夫手上這份名冊,想要的人可還真不少!老夫這書房從不防備,任他們搜尋!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找到。諸位都是聰明人,不妨猜猜,這份名冊究竟擺在哪里?”
  這書房四壁,除了門窗之外,都放置著書架,架子上也都擺滿了書。看起來,不像有什么暗格等机關!書房中央擺著一張書桌,上頭攤開了資治通其中的一冊,書的頁眉寫滿了眉批,顯然是胡瀅常讀的書。眾人看了半天,只覺得這間書房毫無密之處,實在看不出來,這么重要的東西,到底會擺在哪里!
  胡瀅看著眾人找不出來的樣子,笑道:“各位不用找了!老夫今天就把這個大密告訴各位。”胡瀅拿起桌上的資治通說道:“那份名冊,就藏在這套書里頭!”
  胡珍將那本書接過,仔細地翻閱,卻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禁問道:“老伯!我怎么看不出來呢?”胡瀅笑道:“若是讓人隨意看看,就看懂了,這個密還能保留到今天嗎?”
  于是胡瀅把資治通打開,翻到第一頁,解釋給眾人听!原來,胡瀅將資治通以十頁為一組,每一組記載十名密探的資料!一到五頁,寫上的是姓名和代號,要把這五頁相關位置上寫的字合起來看,才看得出來!六、七、八這三頁,記錄的是這些人辦事的据點所在!九、十兩頁則寫著,和這些人聯絡時,所需使用的密語、切口和暗記!
  胡瀅又說道:“老夫每天都讀資治通,書也攤在桌上,從不收起來!他們來這里找密,卻都沒想到,密就在他們眼前!”胡瀅說完后,眾人無不欽服!
  一旁的楊云儿接著笑道:“若是天下人都有老伯這等精明,我家的扯旗門也只好關門大吉了!”此言一出,眾人不由一齊大笑。
  一行人謝過了胡瀅,捧著一整套資治通,回到布衣校書府。又找了一、二十人,一起謄錄抄寫,但也足足忙了一個晚上,才寫完!到了清晨,眾人一點算,錦衣衛在外頭的暗樁,將近兩万戶,分布在全國各處!眾人不禁為之心惊!歐陽紅看了名冊,說道:“天啊!這么多,咱們要如何對付呢?”
  南宮少秋說道:“天下這么大,咱們一時也管不了那么多!目前的重點,在漢、趙兩王的身上,咱們就針對京畿一帶,他們的重要据點下手!”于是眾人根据名冊,選定了山東、河南、京畿附近等,几處錦衣衛重要的据點,先派人前去打探打探!
  五日后,消息傳回來,證明胡瀅的資料确實不錯!于是南宮少秋和四靈以及李瑤仙、徐承祖、常繼祖等人,每人選定一處,約好三日后一齊動手!眾人化裝潛行,分批离開北京,向自己的目標前進!
         ※        ※         ※
  這天,河南歸德府,來了一位豪闊的公子!這位公子自稱是洛陽寶成號的少掌柜馬玉飛,帶著一位老朝奉周五,一同押送一件首飾到北京!
  主、仆兩人住進如意客棧,馬玉飛一出手,就是五兩銀子的賞銀,馬公子豪闊之名,立刻傳遍歸德府!兩人吃晚飯時,不消說,一定是如意客棧最好的菜肴!這還不打緊,吃飯時,若有賣唱的姑娘過來,應馬公子之邀,唱上一曲。馬公子不但賞銀子,更還加送這些姑娘一朵价值百兩左右的珠花!
  消息一傳出,歸德府所有賣唱的,不論是老的、少的、肥的、瘦的、丑的、美的,全都聚集在如意客棧,等馬公子點唱!整個客棧可說皆大歡喜!只有周五一個人,抱著口小箱子,苦著一張臉,不斷嘀嘀咕咕,責怪馬玉飛此舉,實在太浪費!
  過了一會儿,又來了名歌女!此女一進門,場中其他人全都被比了下去!只見此女,輕搖慢步,臉上帶著能融化人的笑容,雖然穿著一身布衣裙釵,卻掩不住她那天生的美色!
  客棧中其他的賣唱女,一見此女進門,識趣的,早就藉机溜走了,只有几人留在那里,硬是捱到馬玉飛打賞為止!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此女才上前福了一福,淺淺笑道:“小女子月娥,賣唱為生,在此恭候公子吩咐!”
  馬玉飛一見到月娥,似乎魂都飛了,立刻站起笑道:“姑娘人如其名,果然有如月里嫦娥!在下對曲牌并無偏好,姑娘隨意指教一曲就行了!”月娥又再福了一福,笑道:“如此,還請公子指教!”
  月娥向她帶來的琴師點了點頭,琴師拉起手上那把二胡,縷縷清逸的琴音傳出,繚繞在如意客棧之中!等過門結束后,月娥啟齒唱道:“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這是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月娥唱來,清澈柔媚的歌聲,讓整個客棧中的人,全都沉醉其中!
  第一折過后,琴音突轉,眾人只見拉琴的漢子,站起身來,一弓到底。琴音由极低處開始,一連十七、八個轉折,越來越高,到后來,竟然一改二胡幽咽嗚鳴的特性,反而顯得十分清越激澈!月娥的歌聲隨著琴音輪轉,也被托得越來越高,仿佛是一條鋼絲,被人越拉越緊,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繃斷,但卻履險如夷!
  一首簡簡單單的七絕,在這兩人的配合下,讓廳內眾人,全都听得目瞪口呆,摒住气息,不敢喘气!好不容易一曲唱罷,眾人這才一齊轟然贊歎,叫好之聲不絕于耳,就連周五,也不禁搖頭歎息!
  周五拿了張銀票給那名琴師,說道:“唱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你拉的琴,确實非常出色!這一點小意思,算是我賞給你的!”那名琴師剛接過銀票,一看面額,似乎大喜過望,連謝都不說一聲,立刻抱著胡琴跑出客棧!月娥見此,立刻問道:“這位大叔!你到底給了多少賞銀啊?”
  周五見問,說道:“姑娘!比起我家少爺,老夫算是小气多了!我只不過給他五十兩銀子而已!”月娥歎道:“大叔有所不知,我那伴當,只要有錢,一定會往賭場里跑,不輸光,他絕不回來!這下子,小女子我,這几天可就不用做生意了!大叔一番好意,卻害苦了我!一家大小,還等著我拿銀子回去呢!”
  馬玉飛笑道:“月娥姑娘不必擔憂!只要周大叔肯點頭,賞給姑娘的,絕對不會讓姑娘失望!”月娥卻說道:“大叔已經打賞過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一次呢!”馬玉飛說道:“剛剛周大叔不明究竟,把賞銀給了姑娘伴當,現在再賞一次,也是應該的!”
  听了馬玉飛的話,周五只好又打開那只小木箱,在里頭翻翻撿撿,想找個便宜點的東西,賞給月娥!沒想到馬玉飛手快,一下子就挑出一對玉鐲,周五正要阻止,馬玉飛卻已經把玉鐲交給月娥!馬玉飛說道:“姑娘!這對鐲子如果拿去賣,大概可以賣個五、六百兩!不成敬意,還請姑娘收下!”
  周五卻說道:“少爺!那對鐲子至少可以賣個一千兩,而且買主也已經快要敲定了,千万不可以拿來送人!”馬玉飛卻笑道:“那有什么關系!月娥姑娘,鐲子的顏色和姑娘的膚色很配,姑娘要不要戴上試試?”月娥看著這對鐲子,似乎也是滿心歡喜!于是月娥又向馬玉飛行了一禮,說道:“謝公子的賞!”然后月娥就把那對鐲子戴在手上,左看右看,似乎十分喜歡!
  不過,月娥還不滿足。剛才周五打開箱子時,月娥站在一旁,早已經看得仔仔細細!這箱子雖小,里面卻放著不少珍貴的首飾!于是月娥又問道:“馬公子!你們兩人護著這口箱子,實在單薄了點,路上万一遇到強人打劫怎么辦?”
  馬玉飛笑道:“姑娘不要小看我這位老家人!尋常盜匪,就算有三、五十人,周大叔也不放在眼里!在下雖然不才,武功也是從小就練得很勤!雖然在下算不上江湖高手,不過對自己的武功倒頗有自信!所以,這回我們護送的東西里頭,雖然有一件寶物,不過我爹還是很放心的交給我們兩人!”
  周五一听此言,立刻警覺地環視了四周一眼,說道:“少爺!此地人多口雜,并不适合說這些!”馬玉飛卻笑道:“周大叔!憑你我二人,天下去得,又何必這么擔心呢?”周五說道:“少爺!這次咱們手上這東西非比尋常,咱們還是小心點儿比較好,免得辜負了老爺的期望!”
  月娥听周五說得如此嚴重,不由更是好奇!于是月娥問道:“馬公子!我知道這話我不該問,不過,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讓這位大叔如此擔心?”周五很不耐煩地說道:“不關你的事,你就別問那么多!”
  馬玉飛卻笑道:“大叔!月娥姑娘無拳無勇,就算知道了,又能拿咱們怎么樣?再說,這等寶物,正适合月娥姑娘這等美人,你又何必小气呢?”于是馬玉飛對月娥說道:“姑娘!在下這次護送的,乃是一條向天方商人買來的珠寶項!据說,原本屬于西方法蘭夷的一名皇后!”
  月娥好奇說道:“有這等寶物,小女子實在想見識見識!”周五正要阻止,馬玉飛仍然說道:“那有何不可?不過這里實在太多人了,還請姑娘移駕到在下房里!”周五恨恨地說道:“少爺!這次若是出事,老爺那里,要如何交代?”馬玉飛卻輕松笑道:“大叔!你放心,一切有我!”于是馬玉飛帶著月娥,一同進到馬玉飛房里!周五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箱子交給馬玉飛!
  馬玉飛打開箱子后,拿出一只包著藍色絨布的盒子放在桌上,再從自己貼身的腰包內,掏出一把鑰匙。盒子打開后,只見盒子里頭,藍色絨布襯墊上,放著一條綴著大大小小十二顆紅寶石的金項!寶石的紅色光澤,在藍絨布的襯托下,映照著燈火,更顯得瑰麗眩人!
  月娥看了寶石項的美,不禁歎了口气,幽幽說道:“我不知要到哪一輩子,才戴得起這等項!”馬玉飛卻笑道:“姑娘不必等,現在就可以讓姑娘戴看看!”話還未說完,馬玉飛就用雙手拿起那條項,把扣結打開,把項戴在月娥姑娘的脖頸上。周五立刻急道:“少爺!這是有主之物,不可拿來開玩笑!”
  馬玉飛卻笑道:“大叔!只是讓月娥姑娘戴一戴,又不會少掉什么,買主也不會知道,有什么關系?”周五阻止無效,只好說道:“少爺!你老是這樣亂來,要是出了事,老爺面前我也不能替你擔待!”馬玉飛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語!
  一旁的月娥,自戴上項后,就低著頭,左顧右盼,想看清楚,這串項戴在身上,究竟是怎么樣個美法?只可惜在這客棧里頭,并沒有設置大型的穿衣鏡,月娥想盡辦法,仍然看不真切!
  馬玉飛看著月娥的樣子,不禁輕笑一聲,這才打開另一口大箱子,拿出一組木架。把支架拼湊好后,再從箱底抽出兩塊玻璃鏡片搭在木架上,竟然變成一座高五尺、寬尺半的鏡子!整個設計,實在是精巧至极!
  月娥看著這座鏡子,不禁奇道:“沒想到公子竟然連這等事物都已准備周全,真不愧是做大買賣的!”馬玉飛牽著月娥走到鏡子前面,笑道:“比起姑娘的花容月貌,這座鏡子只不過是人為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周五卻冷笑道:“哼!算不了什么?這可是老爺花了千兩銀子,費了好大的勁,托人從泰西帶回來的,怎么能說算不了什么?”
  馬玉飛不理周五的說詞,只顧著和月娥站在鏡前說笑,把周五气得不得了,張大了口,吶吶几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月娥看著鏡中自己的身影,總覺得沒有想像中那般美,就連寶石的光澤,似乎也黯淡了不少!月娥不禁气餒道:“公子!月娥蒲柳之姿,實在配不上這串項!”馬玉飛笑道:“哪!姑娘說笑了!寶石的光澤不顯,并不是姑娘不美,而是因為配戴的方法不對!”
  月娥奇道:“項不就是戴在頸下,又有什么地方不對?”馬玉飛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泰西各國,男女禮防不像中土這般嚴謹,仕女禮服,多半敞著大半個胸脯,泰西制造的項,必須貼肉戴著,才會顯得好看!咱們今日初會,在下先前不敢說,以免唐突了姑娘!”
  月娥卻笑道:“公子客气了!既然要戴這等寶物,就應當照著人家的方法來,這哪算唐突我了呢?”話才說完,月娥竟然當著兩人的面,把上衣脫了,只穿著件淺紅色繡大荷花的肚兜,露出兩條嫩如春藕的手臂,以及白致如玉的胸脯!
  衣服一脫,月娥似乎變成了另外一人,一股媚气,油然而生,把馬玉飛和周五薰得如痴如醉!月娥對于這兩人為自己色相所迷,也十分得意,斜睨著馬玉飛輕笑了几聲,馬玉飛這才清醒過來,用他微微顫抖的雙手,將項戴在月娥的脖子上,還趁机摸了摸月娥裸露在外,圓潤光滑的肩膀!
  月娥轉過身去,看著鏡中的身影,卻和上回大不相同!只見那十二顆寶石,貼附在月娥高聳白晰的胸脯上,散發出一片淡淡的紅光,映照在月娥上半身,人、寶交映,更是相得益彰!
  月娥從鏡中看見,站在身后的馬玉飛正瞪大了眼,呆呆看著自己,一副好色之徒的傻樣,也不禁得意非凡!月娥又再欣賞片刻,這才轉過身去,左手拉住馬玉飛右手,淺淺笑道:“馬公子!這條項,我就收下了!”
  馬玉飛說道:“姑娘該不會在說笑吧?這條子乃是有主之物,只是借給姑娘戴戴,在下先前就已經告訴姑娘,絕不能送給!更何況,這條子好看歸好看,卻是個世上少有的凶物,沒有大福份的人,是絕對戴不住的!就連這條子最早的主人,那位法蘭夷的皇后,到末了也逃不過厄運,讓人砍頭了事!姑娘這等花容月貌,若是也遭了厄運,在下恐怕會良心不安,還是還給我吧!”
  月娥冷冷笑道:“姑娘我,就是個大有福份之人,這條子你們是要不回去了!識相的,就少說几句!”話剛說完,月娥左手一使勁,馬玉飛吃不住痛,立刻唉唷喂啊的亂叫一通!
  月娥又再說道:“周老頭!你家少爺的命,現在在我手上,要想留得性命,就把那口箱子交給我!姑奶奶我今天心情好,看在這條子的份上,還可以讓你二人保住性命,照往例,姑奶奶我作案,從來不留活口!”
  周五卻笑道:“月娥姑娘!臨出門前,我家老爺一再交代,命可以不要,東西卻一定要保住,少爺若是死了,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別人!再說,就憑姑娘這兩手三腳貓,想要在老夫面前把東西帶走,恐怕也困難得緊!”
  月娥冷聲說道:“好!你既這般不開竅,我就先讓你們馬家絕了种!”右手一翻,從裙下抄出一把匕首,往馬玉飛心口上刺去!沒想到馬玉飛這回力气卻變大了,只見他三撥兩掙,就脫出月娥的掌握,雙腳連閃,立刻滑退到周五身旁!
  馬玉飛臉上帶著一种揶揄的笑容,看著月娥說道:“月娥姑娘!本來在下還想陪姑娘多玩玩,只不過在下的气功還沒練到家,擋不住姑娘手上那把銷魂匕,只好赶快閃開,還請姑娘見諒!”
  月娥似乎對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万万沒想到馬玉飛竟然能逃走,再加上馬玉飛那番挖苦之言,心中的怒气更是勃然而起!于是月娥怒道:“終日打雁倒教雁啄了眼!你這小子裝龜孫還裝得挺像!出道江湖數十年,能從老娘手下逃走的,你小子算是第一個!你到底是誰?馬家那位花花公子絕沒有你這等功夫!”
  馬玉飛笑道:“馬玉飛的名聲,可比在下真正的名聲要好得太多了!在下不才,正是黃山那位最不成材的三少爺!這回來歸德府,原本只想撈些小魚小蝦就算了,沒想到竟然釣到銷魂妖姬這條大魚!”原來這馬玉飛正是由南宮少秋所扮,而周五則是周快板!他們兩人選定了歸德府,原本只是來剿滅錦衣衛在這里的据點,沒想到竟然碰上了宇內十凶當中排行第四的銷魂妖姬江瑤姬。
  這江瑤姬雖然已經年近五旬,但因練的是采補陰功,看起來仍然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美動人。平日里扮成個賣唱女,在各茶樓酒店探風望色,專對過往的富商旅客下手,心狠手辣,也不知背了多少條人命!以往江瑤姬多半是和琴龍公孫弦搭擋,但因公孫弦叛逃,江瑤姬只好選了一名琴藝精湛的二代弟子做為助手。
  只見江瑤姬說道:“好啊!原來你就是南宮少秋,听說你在北京,讓計老大多了不少麻煩,我今天就收拾了你,順帶算一算蘇州方師弟的帳!”南宮少秋卻說道:“江瑤姬,我勸還是別動手比較好!在這三伏大熱天,一不小心,是會中暑的!”
  憑江瑤姬的武功,怎么可能中暑呢?江瑤姬根本不理南宮少秋的鬼話,使動右手兵刃,幻出一片銀光,攻向南宮少秋兩人。沒想到走沒几步,江瑤姬就覺得一片天旋地轉,眼冒金星,一口真气提不上來,似乎真的是中暑了!
  南宮少秋在一旁笑道:“叫別動還動,這不是毛病出來了嗎?”周快板也笑道:“這位姑娘美則美矣,身体卻不怎么好!”江瑤姬恨恨說道:“南宮小子,你在項上動了什么手腳?”南宮少秋笑道:“在下只不過加了點蝕心消魂散。這毒雖然比不上貴教的腐菌,但也是海內名家做出的仙品,能讓人在片刻內,魂飛魄散,榮登极樂!”
  美人愛珠寶,本是天性。江瑤姬雖然明知項有毒,卻還是舍不得將其毀坏,只是恨恨地看著南宮少秋!這時南宮少秋說道:“看來對這條項的喜愛,實在超乎尋常!在下答應,今日之會,不論是死是活,這條項都歸所有!”江瑤姬听了這話,大笑道:“南宮小子,有你這話,老娘死也不冤了!”
  說完,江瑤姬一咬舌尖,噴出一口鮮血,使出白蓮教密傳,專門用來和敵人同歸于盡的血魂大法。江瑤姬吐出的那一點血,离体之后,竟然幻化成一片血海,洶涌奔騰,籠罩向南宮少秋兩人。幸好南宮少秋早有准備,左手撒出天羅金网,密密實實地罩住自己和周快板,這才躲過一劫!
  江瑤姬施出血魂大法后,全身功力早已消散,加上蝕心消魂散的藥力發作,整個人早已軟軟地倒在地上!臨死前江瑤姬對南宮少秋說道:“南宮小子,你可要信守諾言!”南宮少秋知道江瑤姬指的是那串項,對著江瑤姬點了點頭,江瑤姬這才吐出最后一口气。
  周快板看著死去的江瑤姬,不禁歎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少秋,老夫雖然知道,宇內十凶全都是死不足惜之徒,但像這樣用毒殺人,老夫總覺得十分遺憾!下回你若是還要做這等事,可千万不要再找老夫幫你!”南宮少秋拱手說道:“小侄知道大叔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但大叔何不想想,如果咱們真的是正常商旅,豈不早已死在江瑤姬手上?小侄一向主張,對付惡人,就必須除惡務盡,不必在乎使用什么手段!”
  周快板歎道:“少秋,你和你叔祖一樣,都是正人中的邪人,以你的資質,老夫倒希望你比較像你父親,而不是像你叔祖!以暴制暴,終歸不是辦法!老夫只希望你能上体天心,少作殺戮!”南宮少秋說道:“大叔此言,小侄謹記心中!”
  兩人心性、信念,都有极大差异,再談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周快板也不再多言,和南宮少秋一起走到前廳喝茶,等候其他人回報!過了一會儿,進來一名漢子,對兩人拱手說道:“殲敵十五人,起出銀票三十六万兩,往來信件五十七封!”南宮少秋說道:“知道了!銀票你們留著,信件交給我,這里還要麻煩你們善后!大伙都辛苦了,好好休息兩天,等我進一步指示!”歸德府的事情了結后,南宮少秋和周快板兩人當夜就赶回北京。
  隔天,徐承祖等人陸續回來,顯見這次行動,在各地混混幫分舵協助下,可說是大獲全胜,十分成功。眾人都已回到布衣校書府,唯獨楊云儿始終不見蹤影,原本大家以為,楊云儿去的地方比較遠,自然回來得稍慢些,全都不以為意!
  又過了一天,和楊云儿一起行動的孫三、李四,急急忙忙沖進布衣校書府,對著眾人大叫:“不好了!楊姑娘被敵人陷住了!”眾人本來聚在大廳,討論這次行動的收獲,以及下次行動的方針。一听此言,眾人不由大惊,立刻圍攏來,听孫三、李四訴說詳情!
         ※        ※         ※
  楊云儿自恃一身賭技精湛,天下少有,遂選定濟南府錦衣衛大本營銀月賭坊,作為下手的目標!
  但因這銀月賭坊不但是全山東錦衣衛的指揮中心,更是朱高煦秘密經費的主要來源,好手想必很多!為防有失,南宮少秋派了孫三和李四帶著十几位弟兄,跟著楊云儿行動,也好在必要時打個接應!
  眾人潛行到濟南府時,楊云儿不知打哪儿找來一具体,換了一身粗布衣裳,扮成個賣身葬父的村姑,跟著孫三,一同來到銀月賭坊!孫三原本就是個市井間的混混,這次扮成個販賣人口的拆白,可真是一點破綻都讓人看不出來!而楊云儿黑帖賭神的名頭雖大,實際上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卻沒有几個,楊云儿又裝成一副畏畏縮縮的村姑樣,誰又會想到,她是個來要命的煞星?
  賭坊的門房名叫劉七,一看見楊云儿和孫三進來,立刻上前喝道:“喂!這里是賭錢的地方,沒本錢賭的,就別上這儿來!”照說生意人以和為貴,大門一開,四方財源招進來,才是生存之道!尤其是開賭場的,更重視這种門面功夫!老民百姓,身上拽個三錢、五錢,到賭場里小玩一下,長年累月結算下來,往往才是賭場賺錢的來源!而這劉七,說來只不過是在銀月賭坊里看門把場的打手,又怎么敢對上門的客人擺下一副臉色呢?
  原來,劉七看見孫三和楊云儿的穿著、神色,斷定他們絕不是有本錢,會下場賭錢的人,才會如此不客气地喝叱!孫三明白自己這一身穿著,不會讓劉七有好臉色,立刻上前陪笑道:“這位爺!小的是長清縣柳家庄人氏,賤名孫三,有些事体,想請大爺成全!”
  劉七听了孫三一番卑微客气的言詞,自尊心立刻提升不少,仿佛自己真的是個大老爺,擺足了架子,緩緩說道:“有什么事体說來听听,大爺我只要是能幫得上忙的,必然不會讓你們失望!”孫三又再諂笑道:“大爺您一定幫得上忙!您瞧,小的帶來的這位楊姑娘,乃是柳家庄柳員外的佃戶,家中原本只有父女兩。前日,楊大叔發了心絞痛,死在田里,現在又是青黃不接之時,家中哪來的銀子辦喪事?楊姑娘是個孝女,愿意賣身葬父!還是小的給她出了個主意,勸她到濟南府來,賣的价錢也高些!”
  長清縣在濟南府西南方,也屬濟南府管轄,縣城外确實有個柳家庄,也确實有位大地主柳員外!柳員外乃是濟南府的聞人,他家的佃戶足足有數百戶,孫三這番話又說得合情合理,劉七听來,根本就不疑有它!于是劉七點了點頭,算是知道這件事了,轉過身去打量著楊云儿。劉七這才發覺,這名村姑,雖然穿著一身粗布衣裳,但長得實在是天下少有的美人!
  劉七心想:“憑她的姿色,要是賣到北京去,少說也值個三、五千兩!在這濟南府,大概也可賣個千把兩!如此美人,雖然輪不到我來開苞、點大蜡燭,長久下去,總還能撈些剩菜剩湯!況且孫三這小拆白沒有門路,要靠我轉介。我只要動動口,轉眼之間,必然可以撈個三、五百兩!烏龜王八蛋才不幫這种忙!”
  想歸想,劉七仍然擺足了架子,說道:“你這小拆白!要賣人就到芳春館去,到我們賭場來做啥?”芳春館就是濟南府最大的一家妓院!主持的老鴇,人人都稱她沈大娘,雖然听說年已四旬,看起來倒還有五、六分姿色,也是濟南府的名人!
  這芳春館和銀月賭坊位在同一條街,只隔著兩家店,而這兩家店也是錦衣衛開的,用來掩人耳目而已。實際上,芳春館和銀月賭坊的后花園是相通的,這一點卻很少人知道!有些家有悍婦的財主,去賭錢,夫人不會反對,要是去花街柳巷,家中恐怕就要鬧個雞犬不宁!這些財主來到銀月賭坊,并不是來賭錢,而是轉到芳春館去了!設計這銀月賭坊和芳春館的人,可還真有几分巧思,怪体貼人的!
  孫三又再說道:“這位爺!在這濟南府,誰不知道芳春館的幕后大老板,就是您老府上的魏老爺子。芳春館的一切事情,只有魏老爺子才做得了主!所以小的才會到這儿來求見魏老爺子!”
  自古以來,凡是黑道、綠林不走正路的,沒有人不涉足賭和色這兩种行業!蓋因這兩种行業才真的是一本万利,最來財的大買賣!錦衣衛在這濟南府,最主要的工作不在偵伺,而是在替漢王朱高煦撈錢。既然錦衣衛已經包下賭這一行,又怎么可能不插足風月場呢?芳春館是濟南府最大的風月場,就是因為有錦衣衛在背后撐腰,才能維持住這般風光的場面!孫三提到的這位魏太爺,正是錦衣衛在這山東道的將軍!
  接著孫三又把劉七拖到一邊說悄悄話:“大爺!您是知道的,干我這一行,一般都是三、七分賬。不過這楊姑娘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雛儿,啥事都不懂!小的原本只打算給她兩成,也夠為她爹辦個風風光光的喪事!若是大爺您肯為小的通報一聲,作個中間人,小的愿意給大爺三成!”
  劉七這會儿卻拿蹺了,只見他佯怒叫道:“不成!大爺才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想開染房啦?你這小子真以為魏老爺子的面,是這么好見的?沒有五成,大爺不會替你通報!你若有种,就自己找進去!”孫三一听劉七的嗓門太大,立刻搖手說道:“大爺啊!您可小聲些,讓楊姑娘听到了起疑心,那多不好!這樣吧,咱們五、五分賬,您老認為如何?”
  劉七更狂了,只听他傲然說道:“不行!沒有五成我不干,少一個子儿都不行!你要有辦法,就去找別人!”說完,劉七就雙手一背、仰首視天,表示沒得商量!孫三的臉色自然很難看,但他仍然忍了下來,只听他痛心地說道:“好吧!好吧!五成就五成,一切都听大爺您的!”
  劉七這才換個臉色,笑道:“算你小子識相!不過,我可要先問問清楚,不會有別的麻煩吧?”孫三說道:“小的只敢說,背后不會有人找了來,至于會不會乖乖听話,小的可不敢打包票!這也是小的這一行的規矩!小的原本是對她說,到這濟南府來,找個大戶人家,賣了去當婢女!大爺您可不要先露了口風,否則,事情若是有了變化,賺不到錢事小,惹了一身麻煩才不值得!”
  劉七听了,點頭說道:“這我知道!你放心,只要背后沒有人就成!沈大娘的手段你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到她手上的人,哪一個不是乖乖的?你在這里等一等,我這就進去幫你通報一聲!”孫三這會儿也笑道:“小的在此靜候大爺您的好消息!”
  劉七進了賭坊,找到一位名叫焦雄的二管事,將剛才孫三所說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給焦雄听!這焦雄在家排行老三,人人都稱他焦三爺,乃是魏太爺手下的好手,錦衣衛的校尉,論地位可比劉七這不入流的高多了!只听焦雄极不客气地對劉七說道:“劉七!我知道你的個性,可不要為了几兩銀子,把禍害引了來!”劉七一改在門外的神气勁儿,唯恐触怒了焦雄!只見劉七小心翼翼地說道:“三爺!怎么會呢?這也不是頭一次了!況且那個拆白可真是狠,他只打算給事主兩成!看起來不像有假!”焦雄一听此言,也笑了起來,說道:“喔?若是這樣的話,大概就不會有問題!你把人帶到我辦公事的地方,讓我看看能給他几兩!”
  劉七立刻笑道:“三爺!依小的看,這次的貨色少說也值個千把兩!”焦雄這次卻擺下臉色來,冷聲說道:“叫你把人帶來,還有這多廢話?這里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劉七立刻說道:“是!是!小的馬上去!小的馬上去!”過了一會儿,焦雄房里進來了三人。
  當先一人,焦雄早已看慣了,乃是劉七;第二人則是一名看來十分精明的漢子,焦雄心想,應該就是劉七所說的孫三;直到第三人進來,焦雄突然覺得,這間原本有些陰暗的房間,竟然分外明亮!
  常言道:“女要俏,三分孝!”這大概是因為穿著孝服的女人,份外顯得惹人怜愛吧?穿著一身孝服的楊云儿,現在正是這种情形!只見她,羞羞答答,楚楚可怜的走進來,又在劉七的催促下,向焦雄福了一福,鸝聲說道:“小女子楊金花,見過焦三爺!”
  這句話才剛出口,焦雄的骨頭就像酥了一般,好不痛快!只見他,毫不怠慢地快步向前,扶起了楊云儿,呵呵笑道:“免禮!免禮!我听劉七說,你是個孝女,這一路可真辛苦了吧!來,這邊坐!”楊云儿假意推拒了一番,這才坐下!這時焦雄才知道,劉七說值個千兩銀子,實際上還是低估了!
  以焦雄自己的眼光估算,憑楊云儿的模樣,在這濟南府,若由焦雄自己經手,少說也能賣個兩千兩!而此時焦雄心中卻又另有打算!
  原來,焦雄見了楊云儿的人品,很想把她据為己有,但又不能讓別人知道,免得魏太爺得到消息,自己擔當不起!所以焦雄現在可不能表現得太熱中,以免讓劉七看出自己的心思!于是焦雄將孫三拉到一旁,冷冷說道:“我出五百兩,要不要隨你!”此言一出,不但是孫三,就連劉七都覺得太過分了!
  孫三立刻急急說道:“三爺!您老別認為小的是鄉下出身,沒見過世面,就欺負小的!以楊姑娘的姿色,若是小的有能力,帶到北京去,少說也有個千儿八百!您老出的价,實在是太少了,就連小的這一路貼上的旅費,都還不夠本!”劉七也在一旁幫腔說道:“三爺!您老平常可不是個吝嗇的人,怎么這會儿就這么小气呢?替魏太爺省錢,也不是這么個省法!”
  焦雄佯怒道:“劉七,這里沒你的事,別多說廢話!咱們替魏太爺辦事,銀子都要花在刀口上!這小姑娘雖然長得很美,但卻沒見過世面,你怎不想想,沈大娘還要花多少本錢,才能將她訓練得能帶出來撐場面?我最多只能出到八百兩!”孫三一見焦雄的神情似乎十分堅決,遂也假裝十分生气的樣子說道:“焦三爺!您出的价,小的礙難從命!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告辭!”于是孫三站起身來,招呼楊云儿一聲,就要走人!
  事實上焦雄這一番話,也有試探孫三的意思在!焦雄認為,若是孫三帶著楊云儿乃是有為而來,就算焦雄出的价再不合理,孫三也應該會接受!然而,孫三在北京號稱“下九門提督”,什么場面沒見過?焦雄這一番小小的心計,孫三早已了然于胸,才會演出這一場戲來!
  焦雄見到孫三要走,這才完全放心,于是他攔住孫三,好言說道:“這位兄台且慢!再听我一言!”孫三回頭看著焦雄,冷冷說道:“三爺!您老是場面上的人物,可不要拿小的開玩笑!再說,全天下并不是只有您老這儿一處門路!”焦雄听了,和气笑道:“這是當然!我留你下來,只是想听听,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价錢,也許還有商量余地!”孫三一听,事有轉机,遂也緩和下來!
  于是孫三伸出右手,比出兩根指頭,意思是兩千兩!劉七見了,心中不由突地一跳。劉七心想,若真能賣到兩千兩,自己豈不馬上就有一千兩的進帳?遂也熱切地看著焦雄的神色!焦雄見了孫三的手勢,微微笑道:“小兄弟,你可太貪心了!芳春館當今的第一紅牌,嫣紅姑娘,當初也不過一千八!”
  孫三指著劉七說道:“這可不能怪我!這要怪你們這位伙計,硬是要吃掉我五成,我為了不賠本,只好出這個价!”焦雄一听此言,立刻狠狠地瞪著劉七!劉七見了焦雄的眼色,馬上戰戰兢兢地說道:“孫兄,五成我不要了,照你原先說的三成就行了!”焦雄卻冷冷說道:“三成?若是讓我知道你拿了超過一成,小心你的狗命!小兄弟,這下子你該滿意了吧!”
  孫三微微笑道:“三爺果然是作大事的人!若是劉兄只拿一成,照說八百兩雖然只是剛剛夠本,小的也該接受,只不過小的總要有點油水可撈,不能白跑這一趟!”焦雄接著笑道:“那就湊個整數,一千兩吧!”孫三又假意考慮了許久,這才點頭說好!于是焦雄背著楊云儿,拿出十張百兩的銀票給孫三。孫三分了一張給劉七,又抽了兩張出來,將其余的收入怀中,這才轉過身去,把那兩張銀票交給楊云儿,然后說道:“金花!這位三爺花了兩百兩,買你到他府中幫,你可要乖乖听話!”楊云儿收下銀票,站起身來,盈盈拜下,說道:“小女子拜謝三爺的大恩大德!”焦雄再次眯著那雙色眼,走上前去,將楊云儿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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