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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死里逃生


  楊夢寰道:“智光雖死,但仍有很多天竺僧侶在此,也許他們知道解救朱若蘭的手法。”
  陶玉道:“這不是冒險的事。”
  趙小蝶道:“你說吧,提出條件,我們想想看能否答應。”陶玉道:“在下的條件很簡單,我救活朱若蘭后,咱們雙方也同時停戰三月。”
  楊夢寰道:“三月之后呢?”
  陶玉道:“各憑本領,心智,一爭長短。”
  楊夢寰望望昆侖三子,道:“三位師尊意下如何?”
  一陽子道:“自然先救朱姑娘了。”
  楊夢寰道:“陶玉,三月之中彼此互不相侵,在下可以答應,但在下亦有一個條件。”
  陶玉道:“什么條件?”
  楊夢寰道:“你要訂下一個會面之處,而且還得立下重誓,屆時,定要赴約。”
  陶玉略一沉吟,道:“好,三月之后,咱們南岳衡山相見。”楊夢寰道:“你如不守約言呢?”
  陶玉道:“天誅地滅。”
  楊夢寰道:“好,在下也答應你。”
  回顧了玉蕭仙子一眼,道:“吩咐他們扶朱姑娘過來。”
  玉蕭仙子應了一聲,親去抱了朱若蘭過來。
  陶玉先點了朱若蘭兩處穴道,說道:“朱姑娘傷勢過重,不是片刻能夠醫好。”
  玉蕭仙子道:“需要好多時間?”
  陶玉道:“兩個時辰左右。”
  玉蕭仙子道:“我們等你兩個時辰就是。”
  陶玉道:“療治她的傷勢,一要知曉竅訣,二要深厚的內功才行。”
  慧真子想到七年之前,在饒州城中,那朱若蘭曾經不惜大耗內力,替自己療治蛇毒,此情此恩,一直存在心中,當下說道:“陶玉,朱姑娘乃千金之軀,男女有別,你堂堂男子,自是不便動手,貧道愿代效勞,助你療治她的傷勢。”
  陶玉略一沉吟,道:“好吧!你先以本身真气,攻入她命門穴中,不可停息。”
  慧真子還劍入鞘,蹲下身子,依言施為,右手按在朱若蘭命門穴上,使真气源源攻入。
  陶玉閉甲靜坐了片刻,突然揚手點出一指,口中卻對慧真子道:“不要使那真气中斷。”
  他連續點出了四指之后,朱若蘭果然睜開了雙目。
  玉蕭仙子道:“姑娘你醒來了?”
  朱若蘭緩緩坐起,回顧了慧真子一眼,道:“多謝老前輩。”慧真子道:“區區微勞,何足挂齒。”
  朱若蘭目光轉注到陶玉臉上,道:“不論你用心何在,但你救了我,總要領你之情。”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是不得不救。”
  站起身子,一拱手,接道:“姑娘保重,在下要去了。”
  轉身大步而去。
  楊夢寰讓開去路,道:“陶兄,別忘你訂下之約。”
  陶玉冷冷說道:“在下受了這次教訓,決然不會再重蹈覆轍,三月后重會之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楊夢寰淡然一笑,道:“最重要的是陶兄能依時赴約。”
  陶玉道:“楊兄放心。”
  轉身疾奔而去。
  朱若蘭望著陶玉的背影,一直是一語不發,直待陶玉消失不見,才輕輕歎息一聲,道:“縱虎歸山,唉!你們今日為什么不殺了他?”
  趙小蝶道:“為了救姊姊,他們不得不答應放了陶玉。”
  朱若蘭道:“這數月來,我和陶玉見面次數不少,每一次見他時,都覺著他陰沉驕狂中,帶著一點迷惘。”
  楊夢寰道;“難道這一次不同么?”
  朱若蘭道:“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他有著從未有過的開朗,神色充滿著自信,那是,他對訂約會之日期,有了很大的制胜把握。”
  趙小蝶道:“姊姊,難道他能在數月中,突飛猛進,這約期只不過三個月啊……”
  朱若蘭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道:“這件事,咱們等會再談吧……”
  欠身對昆侖三子等行了一禮,道:“多謝諸位老前輩赶來相助。”
  慧真子道:“能為朱姑娘略效微勞,貧道等引以為榮。”
  李滄瀾道:“朱姑娘能脫大難,實我武林之幸。”
  王蕭仙子道:“九大門派,各方英雄,都已得到了姑娘蒙難之訊,正由四面八方赶來此地。”
  朱若蘭道:“一個女流,生死何惜,怎敢勞動天下英雄。”李滄瀾道:“姑娘身系武林正邪消長,天下英雄大都欠了朱姑娘一份情德,此番赶來,理所當然,姑娘當之無愧……”
  朱若蘭道:“這個,這個……”
  玉靈子突然接道:“李老英雄說的不錯,赶來此地的人,個個都出自愿,千百年,只怕無一人能和姑娘一般,在武林中有著如此重大的聲譽德望,”
  朱若蘭道:“賤妾何德……”
  一陽子接道:“姑娘不用客气了,我等和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因創覽風光,一直未离北湘省境內,聞得姑娘受到暗算之訊,匆匆赶來此地,就貧道所知,姑娘蒙難之訊,都是各方武林人物,自愿快馬兼程四下傳告,此刻,姑娘已脫大難,但天下群雄,此刻正好可赶上參与和陶玉約會決戰,此事關系天下安危,武林正義,凡我武林同道,人人有責,還望姑娘出面主持,眾望所歸,才可團結一致,一舉擊敗陶玉,清除妖气。”
  朱若蘭道:“此事只怕不是老前輩想的那樣簡單,咱們得從長計議。”
  玉蕭仙子緩步行了過來,道:“姑娘,那些天竺和尚如何處理?”
  朱若蘭道:“留下他們的性命,不要傷害他們,要借他們之口,把智光慘死之事,帶回天竺,使他們此后不敢再妄動進入中土之念。”
  玉蕭仙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朱若蘭似是很困倦,望望四周的昆侖三子和李滄瀾,道:“有勞諸位前輩……。”
  慧真子接道:“姑娘很倦了,先去休息一會,我等助玉蕭姑娘料理這些天竺余孽。”
  朱若蘭也不客气,舉手對趙小蝶和楊夢寰一招,道:“你們跟我來。”
  楊夢寰感覺到有些事不尋常,當著這多人前,穩重的朱若蘭決不會把自己叫到一側,回顧了李槍瀾一眼,道:“岳父大人,請招呼各大宗主,暫回那巨宅休息,勞請川中四義,埋了百毒翁和智光的尸体……”
  李滄瀾低聲接道:“這些事不用你煩心了,快去瞧瞧吧,朱姑娘情形有些不對。”
  楊夢寰道:“小婿亦有同感。”
  轉身向前行去。
  只听李滄瀾低聲喝道:“回來。”
  楊夢寰已行出丈余,聞聲又轉了回來,道:“岳父大人,有何吩何?”
  李滄瀾道:“不論她說什么,都答應她。”
  楊夢寰略一沉吟,道:“小婿自有應付之道。”
  轉身行去。
  朱若蘭、趙小蝶并肩而行,繞過一處山角,在一塊山岩之上坐下。
  楊夢寰匆匆追了上去,道:“姊姊,身体不适么?”
  朱若蘭點點頭,伸手拍拍石岩,道:“坐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楊夢寰心中雖有了准備,仍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定定神緩緩坐了下去。
  朱著蘭抬頭望著遙遠處一片白云,道:“兄弟,有一句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雖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卻有著它的哲理,道盡了人間生死、离別、歡笑、悲傷。”
  趙小蝶奇道:“姊姊,你在說什么啊?”
  朱若蘭淡淡一笑,道:“我想暫時告別你們……”
  趙小蝶急道:“你要到那里去?”
  朱若蘭笑道:“很遠的地方,所以,我要請你兩位來,交代你們几件事。”
  楊夢寰道:“姊姊,你忍……”
  朱若蘭接道:“先听我說。”
  楊夢寰只好停下不言。
  朱若蘭舉手理一下頭上秀發,道:“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很好,舍不得我离開你們……”
  趙小蝶道:“姊姊既然知道了,為什么還要离開我們呢?”朱若蘭道:“所以,我要先找你們來,告訴你們几件事,再向你們辭別。”
  趙小蝶又待插口,卻被楊夢寰伸手攔住,道;“讓蘭姊姊說下去。”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不用想勸阻我,這一次我要和你們約法三章,姊姊說出口的話,決然不許有一點更改。”
  揚夢寰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朱若蘭道;“陶玉和你訂下三月之約,不可大意,你要好好的計議一番,不妨以車輪戰對付他,重要的是出手先攻,攻完即退,你和趙小蝶也要准備一下,盡三月時間,研究一兩种對付陶玉的方法出來才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是說陶玉如期赴約的話,也許他不會按期赴約。”
  楊夢寰心中一動,正待接口,朱若蘭又搶先說道:“第二件事,你要善待小蝶妹妹,我去了,她會寂寞……”
  趙小蝶心中似是亦有警覺,急急說道:“姊姊,你要到那里去呢?”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天涯遼闊,那里都可使姊姊安身立命,我已經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你們不用管我了。”
  說完了几句話,神色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緩緩站起了身子,接道:“小蝶告訴玉蕭仙子,要她帶著人手回天机石府去,半年之內,我如不回天机石府,天机石府就由她主理,不用再等我了。”
  這几句活,說的十分明顯,楊夢寰、趙小蝶同時听得心神震動,齊齊失聲而叫,道:“姊姊,你……你……”
  朱若蘭冷漠的說道:“你們當真不肯听我的話么?”
  趙小蝶道:“姊姊之言:我等豈敢不听,但姊妹言中之意,似乎這一別即成永訣,小妹……”
  朱若蘭道:“難道我要照顧你們一輩子么?你們都很大了,應該知道如何珍惜自己……”
  目光轉注楊夢寰的臉上,接道:“楊兄弟,善待琳妹妹,李姑娘,她們對你情深如海,你不能負了她們,記住姊姊的話,我要去了。”
  轉過身子,緩步向前行去。
  趙小蝶站起身子,欲待攔住,卻為楊夢寰示意攔住、朱若蘭行出兩丈左右時,突然加快了腳步,眨限間走的蹤影不見。
  趙小蝶突然把目光投注到楊夢寰臉上,怒聲喝道:“你安的什么心,為什么要放走蘭妹姊,難道你听不出她的話么?”
  楊夢寰道:“正因為我听明白了,才要攔住你。”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那你的用心何在?”
  楊夢寰道:“蘭姊姊語气神情,堅決無比,咱們很難勸得住她……”
  趙小蝶道:“所以,咱們不用管了,死活由她去了。”
  楊夢寰道:“咱們如是強行勸阻,必會惹她發怒,那時,除了以武功阻勸于她之外,還有什么辦法呢?”
  趙小蝶道:“那也比不管好啊……”
  楊夢寰道:“咱們要根本勸阻蘭姊姊,必得先行知曉她為了什么才這般決心的棄我們不顧而去,”
  趙小蝶點點頭,道;“有道理。”
  楊夢寰道;“所以,我要和姑娘平心靜气的談談這件事。”趙小蝶緩緩坐了下去,道:“楊兄,可曾想到為什么?”
  楊夢寰神情嚴肅的說道:“只有一個原因,才會使蘭姊姊性情大變……”
  趙小蝶道:“什么原因呢?你想到沒有?”
  楊夢寰道:“這個,這個……”
  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個所以然來。
  趙小蝶一皺眉頭,道:“怎么不說呢,事已至此,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楊夢寰輕輕咳了一聲,道:“趙姑娘,這數日來,朱姑娘一直在暈迷中,是么?”
  趙小蝶道:“不錯啊!”
  楊夢寰道:“她神志不清,武功全失,毫無反抗之能,如是有人要強暴于她,她亦是無能力反抗的了。”
  趙小蝶道:“怎么?蘭妹妹受了……”
  楊夢寰道;“我不是說一定,而是說有此可能。”
  趙小蝶沉吟了一陣,道:“咱們快去追她回來。”
  楊夢寰搖搖頭道:“不行。”
  趙小蝶道:“為什么?”
  楊夢寰道:“別說此刻咱們已追她不上,就算是追上了她,也無法勸她回心轉意。”
  趙小蝶道:“照你說來,咱們只有放手不管了。”
  楊夢寰道:“那倒不是……”
  仰起臉來,長長吁了一口气,接道:“咱們必得先找出蘭姊姊內心創傷的原因,然后再對症下藥。”
  趙小蝶道:“如何對症下藥呢?”
  楊夢寰道:“咱們先要設法查出蘭姊姊這几天中有些什么際遇。”
  趙小蝶道:“如何一個查法?”
  楊夢寰道:“自然要從那些天竺憎侶身上著手。”
  趙小蝶道:“那智光來此不久,而且一直在咱們困扰之下……”
  楊夢寰道:“也許是蘭姊妹心有所疑,咱們只要設法證明她并未受過強暴,那就成了。”
  趙小蝶道:“如何證明呢?”
  楊夢寰道:“這要動用心机安排了……”
  語聲微微一頓,低聲說道:“不論事情經過如何,咱們都可以使它未曾發生過。”
  趙小蝶道:“我明白了,咱們設法去騙蘭姊姊?”
  楊夢寰道:“不是騙,而是真正的使此事未發生過,使她心理上,不存一點陰影。”
  趙小蝶道:“楊兄說的是,不但咱們要使蘭姊姊相信,而且咱們亦要相信才行。”
  楊夢寰道:“不錯,見過諸位老前輩時,也不要提起此事。”趙小蝶道:“那要如何說呢?”
  楊夢寰道:“說她有事准備先走,安排三月后和陶玉決戰的事。”
  趙小蝶道:“這說法很好,別人不會再動疑心了。”
  楊夢寰道:“好,咱們去吧!”
  兩人繞過山彎回來,李滄瀾、昆侖三子,果然都在焦急的等待著。
  慧真子最是關心,先行迎了上來,道:“朱姑娘無恙么?”趙小蝶道:“蘭姊姊很好,她有事要先行一步,要我向諸位致歉一聲。”
  楊夢寰道:“看情形,朱姑娘此去,可能准備三月后和陶玉決斗的事……”
  李滄瀾道:“她年紀輕輕,但事事都能夠未雨綢繆,實是常人難及。”
  楊夢寰道:“岳父說的是。”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目下那朱姑娘既然去了,咱們也不用在此多等了。”
  李滄瀾道;“嗯!有一件事,咱們也得早些處理了。”
  楊夢寰道:“什么事?”
  李滄瀾道:“天宏大師和靜玄道長,還在守著那一批天竺僧侶,咱們也該回去處理一下了。”
  這時,迫隨智光大師而來的天竺僧侶,都已被昆侖三子和玉蕭仙子等合力圍攻,死傷大半,余下之人,也被點了穴道。
  玉蕭仙子選了一處青草地,挖了一個土坑,埋了那百毒翁的尸体,黯然說道:“大亂未定,只有暫時屈你在此,以后再為你重建墓園。”
  那百毒翁一生桀驁不馴,唯獨對玉蕭仙子不肯拂逆,為她效命,死而后已。
  葬罷了百毒翁,玉蕭仙子緩步走回到楊夢寰的身側,低聲問道:“楊相公,告訴我朱姑娘去了何處了?”
  楊夢寰道:“她去時未曾交待。”
  玉蕭仙子道:“她走的那個方向?”
  楊夢寰道:“目下局勢未定,咱們先一起回到山庄中去,安排了天竺余孽,再去找朱姑娘如何?”
  玉蕭仙子沉吟了一陣,道:“賤妾先走,相公隨后再來吧……”
  目光一掠帶來的花娥,女婢,接道:“這些花娥女婢,由彭姑娘率領,相公有事,對彭姑娘說也是一樣。”
  楊夢寰看她神情堅決,低聲說道:“似是向西南而去,姑娘不論是否追上朱姑娘,都望天黑之前,返回山庄。”
  玉蕭仙子淡淡一笑,道:“不用等我了,我如追上朱姑娘,未必能勸得她回去,如是追不上她,賤妾也無顏回來了。”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玉蕭仙子果然聰明,似是已經瞧出情形不對,但內情未明之前,不便泄露。”
  當下低聲說道:“玉蕭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姑娘答允。”
  玉蕭仙子道:“什么事?”
  楊夢寰道:“姑娘追尋朱姑娘,還望能在沿途留下暗記,在下辦完善后之事,立刻赶往追尋。”
  玉蕭仙子道;“好,我答應你。”
  轉身大步而去。
  楊夢寰望著玉蕭仙子的背影,消失不見,才和群豪,一齊回到山庄之中。
  這時,少林、武當兩個隨護掌門人的弟子,都已赶到,攻入大廳,一番激戰之后,天竺僧侶,又有了甚多傷亡,大部被天宏,和靜玄點了穴道。
  少林憎侶,一死二傷,武當門下弟子,亦傷了三人。
  天竺群僧中,只有智心大師一人破圍逃走。
  楊夢寰等回到山庄之后,激戰已過,少林僧侶与武當弟子,都在整理善后,浩浩蕩蕩,進入中原的天竺群僧,在百毒翁施用奇毒,破去惊魂大陣,和智光同歸于盡之后,不過几個時辰,已然瓦解冰消。
  計點生擒者,共有天竺僧侶九人,那身著青衫的大漢六個,除逃了一個智心之外,全數被殲。
  天宏大師下令,把未死的天竺來人,全都點了穴道,關于一室之中,派了囚個少林僧侶看守。
  尸体橫陣,血污狼籍的山庄,經過少林僧侶和武當弟子的合力打掃、沖洗,很快的恢复了舊觀。
  楊夢寰和群豪進入廳中落座,抱拳一禮,說道:“為了楊某,勞動天下英雄,楊某在這里拜謝了。”
  天宏大師、靜玄道長、齊齊起身,還了一禮,道:“楊大俠已是天下武林的正義之征,那陶玉志在所有武林同道,楊大俠不過是首當其沖而已,楊大俠如若身遭暗算,必將是禍延武林,我等赶來相助,那也不過是力謀自保而已。”
  楊夢寰道:“在下已和陶玉訂下了三月后南岳衡山相會之約,屆時,陶玉必將全力以赴,諸位也該准備一下了,這大約應該是最后的一戰了,如若這一戰能夠剪除陶玉,三十年內,武林當可保平靜之局了。”
  靜玄道長道:“事關重大,咱們必得有所准備才行,但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貧道之意,咱們之中,亦該推舉一人,主持大局,也好統一事權,遣兵調將,對付強敵。”
  天宏大師道:“据老衲所知,目前天下英雄,正自四面八方,赶來此地,主持之人,必得眾望所歸的人物才是,因此,此人自是楊大俠了。”
  楊夢寰道:“區區本該應命,但在下卻有一點苦衷,不得不先行說明。”
  昆侖三子一直是靜坐無言,李滄瀾也不便多口,仍由天宏大師問道:“楊大俠有何苦衷,須知當今武林中,有此德望者,除了你楊大俠外,只有一位朱姑娘了。”
  楊夢寰道:“為了應付三月之后的會期,在下必需和朱姑娘等盡三月之力,研究几种武功出來以便三月之后對付陶玉,因此,諸位必須另外推舉一位主事之人出來。”
  李滄瀾道:“朱姑娘到那里去了?”
  楊夢寰道:“朱姑娘在另外一處地方,等候我和趙姑娘。”李滄瀾點點頭,道:“這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楊夢寰道:“因此,諸位之中,必須要再行推舉一人,主持其事。”
  一陽子道:“李老英雄,望重江湖,貧道之意,由李老英雄主持大局如何?”
  李滄瀾道:“這個,老朽如何敢當。”
  天宏大師接道:“老衲贊成由李老英雄主持大局。”
  李滄瀾道:“老朽如何有此德望,還是由大師主持的好。”天宏大師道:“陶玉屬下,大都為李老英雄舊部,如有李老英雄出面領導,最為适宜,調遣人手方面,亦可量敵而為了。”
  李滄瀾還待推辭,靜玄道長卻搶先接道:“貧道亦有同感,還望李老英雄能夠勉為其難,答允此事了。”
  楊夢寰起身說道:“各位大師、道長盛情,岳父就請偏勞了吧!”
  李滄瀾沉吟了一陣,道:“老朽如再推辭,那是不識抬舉了。”
  楊夢寰起身說道:“琳妹、紅妹那里,還望岳父代我說明一聲,小婿這就動身了。”
  李滄瀾道:“多多小心保重。”
  楊夢寰欠身應道:“小婿知道。”
  望了趙小蝶一眼,道:“趙姑娘,咱們走吧。”
  趙小蝶回顧了李滄瀾一眼,緊隨在楊夢寰身后向前行去。
  天宏大師、靜玄道長,齊齊起身相送。
  楊夢寰出了山庄,立時加快腳步,片刻間,已走出五六里路。
  回首不再見群豪蹤影,才又放下腳步,長長歎息一聲,道:“趙姑娘,有一事,必得和姑娘早作計議。”
  趙小蝶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什么事,快說吧,只要我力能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楊夢寰道:“是關于蘭姊姊的事。”
  趙小蝶道:“那是更不能推辭了,要我作什么?”
  楊夢寰輕輕咳了一聲,道:“如若蘭姊姊受了屈辱,趙姑娘准備用什么辦法勸她?”
  趙小蝶道:“我求她留下性命,如是她要死,我就跟她一起死。”
  楊夢寰道:“這法子不行。”
  趙小蝶道:“那要如何?”
  楊夢寰道:“我如是早已想出辦法,那也不用和你商量了。”
  趙小蝶凝目思索了一陣,道:“我實是再想不出別的辦法了,楊兄多想想吧!”
  楊夢寰道:“最好是咱們能想個法子,證明蘭姊姊沒有受到屈辱。”
  趙小蝶道:“就算是咱們异口同聲,但蘭姊姊為人主見甚深,她心中之疑不去,如何能夠說得服她?”
  楊夢寰道:“所以,第二個辦法,咱們要使她忘去那些事。”趙小蝶道:“她如自己要想,咱們有什么法子呢?”
  楊夢寰道:“前面兩個方法,如是不能辦到,那只有施用最后一個辦法了。”
  趙小蝶道;“最后是什么辦法?”
  楊夢寰道:“咱們要她不忍死,也不能死。”
  趙小蝶道:“說來容易,但如何才能作到呢?”
  楊夢寰道:“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了,你要想盡辦法,勸阻她勿生此心,動之以情,使她不忍死才行。”
  趙小蝶道:“只能如此了,你呢?”
  楊夢寰道:“我自有我的辦法,只要能夠使蘭姊姊打消求死之念,不論付出何等代价,我楊夢寰亦是在所不借。”
  趙小蝶道:“我想起一件事了,赶快去接琳姊姊,蘭姊姊最喜愛她,也最怜借她,她和我兩個人,當可增進了很多效率。”
  楊夢寰道:“不錯,我去水月山庄接她。”
  趙小蝶道:“我去吧!你先去追蘭姊姊,守著她,別讓她出意外,我去接琳姊姊來。”
  楊夢寰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立刻動身。”
  趙小蝶應道:“好,”
  當即轉身,兩個飛躍,行蹤頓杳。
  楊夢寰望著趙小蝶背影消失之后,也隨著縱身而起,追向西南。
  行約十余里,果然找到了玉蕭仙子留下的暗記。
  玉蕭仙子留下的暗記十分清晰,楊夢寰接圖追索,毫不費力,又追了十余里,到了一座荒涼的山谷口處。
  抬頭看去,只見玉蕭仙子坐在谷口處,一叢青草之后,雙目卻凝注深谷中,似是在監視什么一般。
  楊夢寰緩步行到玉蕭仙子的身前,低聲說道:“玉蕭姑娘。”
  玉蕭仙子口顧了楊夢寰一眼,低聲說道:“朱姑娘在谷中小廟之內。”
  楊夢寰弟目望去,果見一個小廟,突立在深谷懸崖之下。
  那是深山常見的土地廟,不過一間房子大小,廟中的設施簡陋,樵夫、獵戶們入山大家到此晉香祈福,這座小廟,既無定期的廟會,也無什么香客。
  楊夢寰望了那小廟一陣,輕輕歎息一聲,道:“她一人跑入那荒涼的小廟之中做什么?”
  玉蕭仙子道:“我從未見過朱姑娘有過今日這般的憂郁,她智慧過人,浩瀚如海,心胸闊達,常人難及,什么事,都不會難得住她,但今日,她的神情,卻是不同往常……”
  楊夢寰道:“姊姊久年追隨朱姑娘,定然可以想到發生了什么事?”
  玉蕭仙子道:“那該是心靈上的創傷,永遠無法彌補的痛苦……”
  目光凝注到楊夢寰的臉上,接道:“楊相公,你明白我的話么?”
  楊夢寰輕輕歎息一聲,道:“我不忍想……”
  玉蕭仙子道:“不忍想,也得想下去,你必須面對著這個事實。”
  楊夢寰道:“小弟真不知如何才能勸得蘭姊姊回心轉意,拋去愁苦。”
  玉蕭仙子道:“也許那只是她心理的一种錯覺,像她那天神般的尊貴,又有誰真敢輕易的冒瀆她呢?”
  楊夢寰眼睛一亮,道:“玉蕭姊姊說的是。”
  玉蕭仙子道:“兄弟,恕我放肆的再這般叫你一句了。”
  楊夢寰道:“咱們過去一直是姊弟相稱,叫的自是應該。”玉蕭仙子道:“你覺著朱姑娘平日對你如何?”
  楊夢寰道:“情摯意真,視我如同手足一般。”
  玉蕭仙子道:“你別忘了一件事啊。”
  楊夢寰道:“什么事?”
  王蕭仙子道:“那朱若蘭強煞了也是個女人啊……”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去吧!到那小廟中去,仔細的問問她,也許她會講出心中的憂苦出來。”
  楊夢寰緩緩站起身子,道:“姑娘呢?你不去么?”
  玉蕭仙子道:“我不去,人多了反有不便。”
  楊夢寰道:“為蘭姊姊,楊夢寰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玉蕭仙子微微一笑、道:“但愿你此行得償心愿,勸的她意回心轉。”
  楊夢寰一提真气,舉步直向那小廟奔了過去。
  走到小廟口處,探頭向里望去,只見那朱若蘭依壁而坐,微閉雙目,兩行淚珠儿,正自腮問滾下,落在胸前。
  她胸前衣服,早已濕了一片,顯是已經哭了很久時光。
  楊夢寰輕輕咳了一聲,緩步行入廟中。
  朱若蘭霍然而起,拭去臉上淚痕,冷冷說道:“你來干什么?”
  她內功精湛,耳目靈敏,數丈可辨落葉,但此刻卻是大失常態,直听得楊夢寰那輕咳之聲,才惊覺到有人行來。
  楊夢寰抱拳一揖,道:“小弟來的魯莽,還望姊姊恕罪。”朱若蘭冷哼一聲,道:“好多大事,你都丟下不辦,來此作甚?”
  楊夢寰道:“小弟心中,再沒有比蘭姊姊生死更大的事了。”
  朱若蘭眉宇間探過一抹悲傷神色,但不過一瞬間重又恢复了平靜,緩緩說道:“你在發的什么瘋,那一個要死要活了?”
  楊夢寰道:“唉!蘭姊姊,事到如今,難道你還騙我么?”朱若蘭道:“你在胡說些什么?”
  楊夢寰道:“姊姊的失常神情,不但小弟我瞧得出來,在場中人,又有誰瞧不出呢?姊姊一向是教訓我們,今日小弟斗膽,想奉勸姊姊几句話了。”
  朱若蘭道:“你說吧。”
  楊夢寰道:“姊姊分明有著很沉重的心事,但卻不肯宣之于口,這一點,趙姑娘和小弟都早已看出來。”
  朱若蘭凄涼一笑,道:“告訴你們,又有什么用呢?失去的,有如流水落花,誰能使時光倒流,落花重開。”
  楊夢寰道:“姊姊不肯告訴小弟內情,卻要忍心棄我們而去……”
  朱若蘭黯然說道:“我不會就這樣白白死去,我要利用殘余的生命,助你們一臂之力。”
  楊夢寰道:“姊姊可是要搏殺陶玉。”
  朱若蘭點點頭,道:“不錯,不過,不是現在,我要休息一個月,一月之后,我再追蹤尋他,希望能在你們相約之期未滿之前,和他決一死戰,但我不一定能夠胜他,因此,你們還要准備,不論這二戰胜負如何,陶玉至少會奎些內傷,三月期滿之約,你們可以多几分殺他的机會。”
  楊夢寰靜靜地听完之后,突然微微一笑,道:“陶玉胜了姊姊,他不會放過姊姊……”
  朱若蘭道;“我會早作准備,敗他之手,我就會自行死去,不會活著受辱。”
  楊夢寰道:“姊姊敗了那是求仁得仁,如是不幸姊姊胜了呢?”
  朱若蘭道:“我如能殺了陶玉,也可以使你們省卻一番气力。”
  楊夢寰道:“那姊姊不是不能死了么?”
  朱若蘭道:“埋骨青山何處無,不死在陶玉手中,難道我就不能自尋了斷么?”
  楊夢寰臉色一整,道:“現在,咱們談到正題了,小弟斗膽相問,姊姊為何要死?”
  朱若蘭兩道清澈的雙目,投注在楊夢寰臉上,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楊夢寰道:“姊姊不把小弟當作外人,說說自是無妨。”
  朱若蘭道:“好!我告訴你,姊姊的清白受到了沾污……”楊夢寰突然仰天大笑,歷久不絕。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你笑什么?”
  楊夢寰道:“我笑姊姊才慧過人,怎會如此多慮!”
  朱若蘭緩緩說道:“你在說什么?”
  楊夢寰道:“武林中人,處境复雜,豈能和世俗中人一般,姊姊受傷暈迷,被那和尚劫持,實非得已,古往今來,似此等事普通的很,姊姊又何必放在心上呢?遠的不去說它,琳妹妹、趙姑娘,都曾有過這等遭遇。”
  朱若蘭輕輕歎息一聲,道:“糊涂的兄弟,我的遭遇,和她們大不相同了……”
  一整臉色,緩緩接道:“當今之世,你該是我最為親近的一位男人,說我們之情如姊弟也好,說我們是一對情侶也好,那都不能算錯,但我們几年的交往中。一直清清白白……”
  楊夢寰接道:“姊姊說的不錯,小弟心中一直藏有了几句肝膽之言,不敢輕易出口,生恐冒讀了姊姊。”
  朱若蘭聳了聳柳眉儿,道:“什么事?”
  楊夢寰道:“我不知琳妹妹是否對姊姊講過,她們許下的心愿,也是我藏在心中的隱秘。”
  朱若蘭道:“什么事,你說吧!”
  楊夢寰道:“這些年來,不但小弟處處得姊姊的呵護照顧,琳妹妹和瑤紅,都得了姊姊很大的幫助,如不是姊姊多方相扶,我們三個,那里會有今日,因此,不特小弟心中感激不盡,就是她們兩位亦是念念難忘,而且是出自衷誠,因此,小弟和他們成婚之日,她們都不肯身居正位,而以偏房自居,姊姊見過她們替你布置的閨房,當可知小弟之言非虛了。”
  朱若蘭道:“荒天下大唐的事……”
  楊夢寰微微一笑,接道:“不管如何,她們的用心,都是出自一片至誠,而小弟心中也有著一個想法。”
  朱若蘭道:“什么想法?哼!你也和她們一般荒唐。”
  楊夢寰心中暗暗忖道:不論她清自是否真的受了沾污,但她心理上這份打擊太大了,此時此刻,我如不挺身而出,動之以情,只怕她決難再活下去……。
  心中念轉,口中卻接道:“姊姊可知,我們婚后數年,一直未有過夫婦生活么?這都是為了姊姊之故……”
  偷眼望去,朱若蘭臉上不見怒意,才接口說道:“她們說直等姊姊回心轉意,肯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時,她們才有快樂。”
  朱若蘭道:“嗯!你也這樣想,是么?”
  楊夢寰道:“小弟雖不敢形諸口舌,但內心的渴望之情,決不在她們之下。”
  朱若蘭道:“楊夢寰,你想娶好多妻子啊!看來是多多益善了。”
  楊夢寰道:“這些年來,姊姊對我知之甚深,小弟是否好色之人呢?”
  朱若蘭道:“你雖不好色,但卻貪得無厭。”
  楊夢寰道:“對霞琳和瑤紅,小弟是責無旁貸,對姊姊小弟是敬愛有加。”
  朱若蘭道:“你現在也學得會講話了。”
  楊夢寰正色道:“小弟是情出至誠,言由衷發。”
  朱若蘭道:“你現在說不覺著太晚一些了么?”
  楊夢寰道:“小弟對姊姊敬愛并重,地老天荒,此情不變,再晚二十年,也是一樣。”
  朱若蘭仰起臉來,長長歎息一聲,道:“你的一番盛情,姊姊心領了,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
  楊夢寰心中暗道:無論如何,也要把她說動才成。
  黯然歎息一聲,接道:“姊姊難道對小弟,毫無一點情意么?”
  朱若蘭搖搖頭,道:“不要誤會……”
  楊夢寰接道:“不是誤會,數年來,小弟一直把刻骨銘心的思慕之情,壓在心底,不敢稍有冒濱姊姊之言,今日出之于口,實是……”
  朱若蘭緩緩站站起身子,接道:“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用心。”
  楊夢寰道:“小弟言發乎情。”
  朱若蘭道:“你只是想解除我心中的負擔,用心雖然是非常的可貴,但可惜姊姊不是那等人……”
  凝目望著廟外遠天處一片白云,接道:“如若姊姊我還是清白之身,我也許會答應你,但如今姊姊已經是白壁沾污。”
  楊夢寰道:“小弟并未存過份妄想,只望姊姊答應我們,能讓小弟常留在天机石府之中,朝夕能見到姊姊。”
  朱若蘭苦笑一下,道:“這些事以后再說吧!我要去了。”舉步向廟外行去。
  楊夢寰道:“姊姊要到那里去?”
  朱若蘭道:“你要說的話,大概已經說完了,我已經記在心中,我會好好的想想這件事,不用再追蹤我了。”
  楊夢寰站起身子,本想要追隨那朱若蘭身后而去,但被朱若蘭當面揭穿,自是不便再硬追下去,一時間,進退失据,呆呆的站在廟門口處出神。
  朱若蘭舉動迅快,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楊夢寰心中暗道:“我此刻如若追她而去,定將引起她的不快。”
  正在為難之間,瞥見玉蕭仙子急急奔來;閃入廟中,道:“楊相公,你和朱姑娘談些什么?”
  楊夢寰略一沉吟,道:“事已至此,在下也不用避諱什么了,小弟要据實而言。”
  玉蕭仙子道:“最好是一字一句,都不要改,完全照你們談話的經過說出來。”
  楊夢寰遂把會談經過之情,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玉蕭仙子听得很用心,楊夢寰說完,良久之后,玉蕭仙子才緩緩說道:“楊相公,你對姑娘的生死看法如何?”
  楊夢寰道;“恨不能替她死去。”
  王蕭仙子黯然一笑,道:“那是說,你有決心救她了,”
  楊夢寰道:“只要能使她打消死念,不論任何重大犧性,均所不惜。”
  玉蕭仙子道:“楊相公有此用心,事情還有可為了……”
  語聲微頓道;“她憂慮的是自己的清白受污,才不愿偷生人世,只有對症下藥,想法子證明她還是清白之身才行。”
  楊夢寰道:“在下實是想不出有何辦法,還望姑娘指教。”玉蕭仙子長長吁了一口气,道:“證明的辦法雖有,只怕有所不妥。”
  楊夢寰道:“有何不妥之處?”
  玉蕭仙子道:“万一不幸被她料中,求得證實之后,豈不是更加深她死亡的決心。”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姑娘說的是。”
  玉蕭仙子臉上泛起了兩朵紅暈,垂首說道:“楊相公,為了朱姑娘,賤妾有甚多不當之言,說出口來,還望楊相公不要見笑才好。”
  楊夢寰道:“姑娘請說吧。”
  玉蕭仙子道:“要知那朱姑娘的料斷,并非無因,她這些日中,一直在迷糊之中,隨時可能遭遇到不幸的事。”
  楊夢寰道:“朱姑娘有若天人,諒那智光大師也不敢侵犯于她。”
  玉蕭仙子道:“咱們把她看作天人,但她在智光和陶玉的眼中,卻是一位人間少見的絕色美人,這是因感受不同,看法也就各异了。”
  楊夢寰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不論她是否清白沾污,咱們也不能讓她死去。”
  玉蕭仙子道:“因此,咱們不能冒險。”
  楊夢寰道:“在下和她懇談甚久,看她神態十分堅決,眼下,她只有一個心愿,殺死陶玉,然后自絕而死。”
  玉蕭仙子雙目凝注楊夢寰臉上,緩緩說道:“我先要問你一句話。”
  楊夢寰看她神色凝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緩緩說道:“什么話?”
  玉蕭仙子道:“你口口聲聲要救朱姑娘,自然是全心全意了,但如她真的清白受了沾污,你是否愿娶她為妻?”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玉蕭仙子道:“不用這個那個了,這才是救她的關鍵,你如沒有娶她為妻的決心,那也不用談救她了,讓她去死就是。”
  楊夢寰神情激動,臉上是一片极為复雜的神色,沉吟了良久,道:“如若真能救她,區區是在所不惜。”
  玉蕭仙子神色凝重的道:“你要仔細想想,此事勉強不得,如是被她瞧出不對,那就前功盡棄了。”
  楊夢寰道:“我如答應了,那就全心全意,姑娘但請放心。”玉蕭仙子道:“那很好,咱們此刻就設法布置一個讓她無法尋死的局面。”
  楊夢寰道:“請教高見。”
  玉蕭仙子道:“高明之策,全仗隨机應變,到時間,你听我的就是。”
  楊夢寰道:“此刻呢?咱們何去何從?”
  玉蕭仙子道:“追蹤朱姑娘。”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兩人出得小廟,直向正西奔去。
  那朱若蘭似是早已有備,竟然是不留痕跡,兩人直追出數十里之遠,仍是不見朱若蘭的蹤跡。
  玉蕭仙子停身在一處高峰之上,流目四顧了一陣,搖搖頭,道:“只怕咱們追錯了方向。”
  楊夢寰道:“她如誠心逃避咱們追蹤,那就是不易追上她了。”
  這時,已是太陽偏西的時分,玉蕭仙子伸手指著山下一座谷口道:“楊兄弟,你瞧可是一處賣酒的帘儿么?”
  楊夢寰凝神望去,果見遙遠處有一個酒帘儿隨風招展。
  當下點頭說道:“不錯。”
  玉蕭仙子道:“這等深山之中,既有賣酒所在,定然是一處交通要隘了,咱們過去瞧瞧,也許能打听出朱姑娘的行蹤,”
  兩人下了山峰,提气疾奔,不大一會工夫,已到那酒店前面。
  說它是一家酒店,事實上,只是兩間簡單的茅舍,一個當爐的伙計,賣几樣小菜,燒酒。
  玉蕭仙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只見這座酒店,乃是一處十字路口,除非朱若蘭越山而渡,非要經過此地不可。
  這時,酒店中正坐著一個黑衣老者,在食用酒飯。
  玉蕭仙子低聲說道:“楊兄弟,你去問問那當爐伙計,是否看到了朱姑娘,”
  楊夢寰依言行了過去,抱拳一禮,道:“借問一聲,可曾見過一位姑娘,行經此地么?”
  那當爐伙計正在忙著,听得楊夢寰的問話,竟是連頭也未抬的應道:“一位姑娘么?剛剛過去了不久。”
  楊夢寰喜道:“走的那個方向?”
  那伙計應道:“向正西而去。”
  兩人腹中本感饑餓,想吃點東西,但獲得朱若蘭行蹤,心中大喜,想不到這么輕易的就打听了出來,遂忘記了吃飯的事,而聯袂向正西行去。
  提气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十余里路。
  玉蕭仙子突然停下腳步,道:“姑娘的輕功絕倫,如是她施展輕功,咱們追她不上,如是緩緩赶路,這一陣,咱們也許赶上了。”
  楊夢寰想了一想,道:“不錯,玉蕭姊姊似是心有所疑?”玉蕭仙子道:“那店中坐的一個黑衣人,你可曾當心瞧過么。”
  楊夢寰道:“匆匆一瞥,好像在那里見過。”
  玉蕭仙子道:“不錯,我也有此感,剛才,我才想起,他很像一個人。”
  楊夢寰道:“什么人?”
  玉蕭仙子道:“蛇叟邱元……”
  楊夢寰接道:“不錯,正是那蛇叟邱元,我瞧的是他的衣服。”
  玉蕭仙子道:“他一個人坐那里決非為了吃飯,只怕是別有用心了。”
  楊夢寰道:“此人已經很久未在江湖之上出現,難道也為陶玉收羅了不成?”
  玉蕭仙子道:“很難說,我們未留心他,他該已留心到我們,如是那朱姑娘從此走過,他定會打上一個招呼。”
  楊夢寰道:“姑娘說的不錯,咱們該當如何?”
  玉蕭仙子道:“咱們追出十余里,仍未見姑娘行蹤,八成是岔了路,也許那伙計在騙咱們,咱們回去瞧瞧,那人如是邱元,事情只怕就有些复雜了。”
  兩人仍從原路折返,直奔那小店前面。
  只見那全身黑衣人,仍然坐在原位,卻似力不胜酒,伏案睡了過去。
  那當爐伙計,此刻已然离去,一眼望去,簡陋的茅舍中,只有那全身黑衣的酒客一人。
  楊夢寰行人店中,伸出右手,正想推那邱元一下,突聞玉蕭仙子道:“不可造次。”
  一躍而入,拔出玉蕭,疾向那黑衣人肩后點去。
  只听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挺身而起,道:“區區今日已然兩度經歷生死大劫了!”
  楊夢寰凝目望去,其人果然是蛇叟邱元。
  玉蕭仙于道:“此話怎么說?”
  邱元道:“陶玉錯開我四肢關節,把我放在路旁,他說我一生玩蛇,等一條毒蛇來咬傷我。”
  玉蕭仙子道:“准救了你?”
  邱元道:“朱若蘭朱姑娘,接上我四肢關節,囑咐在下坐等兩位,告訴你們几句話。”
  楊夢寰道:“什么話?快快請說。”
  邱元道:“她要兩位不用追她了……”
  玉蕭仙子接道:“怎么?朱姑娘已經知曉是我們兩個人么?”
  邱元道:“一個楊夢寰,一個玉蕭仙子,說的清清楚楚,難道還會錯么?”
  王蕭仙子點點頭,道:“你說下去吧:”
  邱元道:“朱姑娘要兩位會合趙小蝶,找一個幽靜之地,好好的研練武功,以備對付南岳之約。”
  說罷,霍然站起身子。
  楊夢寰道:“邱兄意欲何往?”
  邱元道:“那朱姑娘要在下轉告之言,我已句句轉告,此地無事,還留在此作甚?”
  玉蕭仙子道:“适才我等經過此地,邱兄是否看到了呢?”邱元道:“看到了。”
  玉蕭仙子道:“看到了,為什么不招呼我們一聲?”
  邱元道:“那時,朱姑娘尚在附近,在下不便開口。”
  楊夢寰想到那個當爐伙計,不禁冷笑一聲,道:“那當爐伙計何在?”
  邱元搖搖頭,道:“不要錯怪了他,這都是那朱姑娘的安排,她心中明白,如不給你們一個顯明的勸告,只怕不肯甘心,你追她逃,大家都無法安下心來學習武功。”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目下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對付那陶玉的約會,陶玉未死之前,朱若蘭只怕也無法安心去死……只听玉蕭仙子問道:“那朱姑娘還說些什么?”
  邱元道:“沒有,那朱姑娘只交待這几句活。”
  大步出店而去。
  兩人望著邱元的背影,片刻間繞過一個山角不見。
  玉蕭仙子道:“楊兄弟,此刻咱們該當如何?我也被鬧的沒有主意了。”
  楊夢寰道:“那蘭姊姊說的也是,此刻,咱們第一件大事,應該設法對付陶玉,如若咱們把這寶貴的三個月虛耗而過,那未免大可惜了。”
  玉蕭仙子沉吟了一陣,道:“這么辦吧,你去會合那趙小蝶,我去找尋姑娘,尋得姑娘下落,我再去通知你們一聲。”
  楊夢寰沉吟一陣,道:“最重要的是,咱們應該監視著陶玉……”
  玉蕭仙子點點頭,道:“不錯,朱姑娘就算決心一死,也必會先找陶玉一拼,找到陶玉存身之地,也許比找朱姑娘的行蹤容易一些,事不宜遲,咱們就此分手吧!”
  楊夢寰道:“我會合了趙小蝶之后,也無法安心去練武功,勢必仍要追尋那蘭姊姊的下落,姑娘不要忘了行經之地,留下標記。”
  玉蕭仙子道:“好!不論是否見到朱姑娘,咱們十日內再見一面。”
  言罷,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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