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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銀婦劫牢


  岳秀道:“令媛好學不倦,磨著要指點几招劍法,在下無法,只好……”
  楊晉歎口气,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慣了,但她對岳兄,卻似是千依百順,老弟,你不但幫了我的大忙,而且,也幫我把小女改變成了嫻靜的性格。”
  岳秀輕輕歎口气,欲言又止。
  楊晉喝了一杯酒,道:“老弟,我有几句話說出來太荒唐,不說嘛,又憋在心里難過。”
  岳秀道:“什么事?”
  楊晉道:“關于小女的事,我看得出,她對老弟很傾心。”
  岳秀道:“這個,在下倒沒有感覺到什么。”
  楊晉道:“我知道,老弟,她不配,所以,我准備把她送走……”
  岳秀一怔,道:“送走,送到哪里去?”
  楊晉苦笑一下,道:“跟她娘去一個親戚家里。”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覺著這樣妥善嗎?”
  楊晉道:“她一定不肯,但這總比留在這里糾纏好一些!”
  兩人談話之間,楊姑娘拭著香汗進來,就大聲叫道:“岳大哥,好精奇的劍法,我練了大半天,還沒有完全練熟……”
  目光一轉,瞧見了楊晉,立時住口,泛起了兩頰紅暈。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燕儿,你娘要你和她一同去!”
  楊玉燕一臉羞意,突然間變成了一臉惊駭,道:“爹!你答應了?”
  楊晉道:“是啊,你娘一個人,遠居百里之外,我也放不下心,有你同行,爹就放心多了。”
  楊玉燕沖口而出,道:“我不去。”
  這答复早已在楊晉的預料之中,但他仍然裝出一臉惊奇,道:“為什么?”
  楊玉燕道:“我要留下來幫爹的忙,老實說,我這一身武功,比王叔和張叔他們強多了!”
  楊晉緩緩說道:“孩子,總不成讓王胜和張晃去陪你娘吧!燕儿,難道你放心讓你娘一個人去嗎?”
  楊玉燕垂下了頭,确是一樁很難作答的事,沉吟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來,雙目淚光,緩緩說道:“爹!岳大哥傳我的劍法、掌法,我還沒有學會,要娘先去,女儿隨后赶去就是了。”
  他是誠心給女儿過不去,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里太凶險,所以,你該陪你娘去,万一爹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陪著你娘也好減少她几分哀傷。”
  楊玉燕愣住了,睜大著一對眼睛望著父親,實未料到自己的主意,把娘送別處,卻來個作茧自縛。
  岳秀一直未再開口,似是對她父女間的事,不愿置疑。
  楊玉燕逐漸的定下神來,微微一笑,道:“爹,現在咱們還未決定什么,如是那胡大人,受了王府之命,不要爹插手過問,咱們就不用再管這件事了,對嗎?”
  楊晉點點頭,道:“不錯。”
  楊玉燕道:“那就等決定了再說吧,難得岳大哥傳了我几招劍法,我得赶緊把它學會。”
  欠身一禮,也不待父親答話,悄然退了出去。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岳老弟,我心中一直想著一件事情,不知當不當問?”
  岳秀道:“什么事?”
  楊晉道:“膽叟、頑童和譚二公子,都到何處去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要他們去查一件事,這一兩天內,就該有回音了。”
  楊晉道:“老弟,可不可以透露一點內情出來?”
  岳秀笑道:“其實,我只是要譚云去證實一下他心中之疑。看王府中這些反常的舉動,是否和整個武林大局有關?”
  楊晉怔了一怔,道“你是說,王府中人,和武林中人,會勾結在一起?”
  岳秀道:“內情如何,在下也不太清楚,他們就要回來了,查證如何?就該有個結果了?”
  楊晉道:“老弟,如若真和武林大局有關,你老弟是否准備插手?”
  岳秀道:“譚家寨名動江湖,武林中有什么大的變動,和他們有著很直接的關系。膽叟、頑童,也算是武林中的名人,如若能率先揭發出一次武林大變陰謀,對他們而言,那是一件終身難忘的大樂事……”
  楊晉哈哈一笑,還未來及說話,瞥見一人,急步直沖過來。
  是五花刀王胜,跑的滿臉大汗,气喘呼呼。
  楊晉一皺眉頭,道:“什么事?”
  王胜道:“衙門里出了事?”
  王胜道:“兩個殺死蘭妃的要犯,都被劫去了。”
  楊晉臉色大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胜連應了兩個是字,接道:“更糟的是,七王爺已有令諭傳下,要胡大人把犯人送往王府,七王爺要親自審問,想不到的是,就在王府令諭下達之時,兩個要犯全部夫蹤,大人急的來回走動,請總捕頭立刻赶往府中一行。”
  楊晉道:“兩個人,都是關在死牢中,是嗎?”
  王胜道:“不錯,昨夜中還好好的?”
  楊晉冷靜了下來,緩緩說道:“那是說,今天上午,大白天,人犯被救走了。”
  王胜道:“正是如此。”
  楊晉道:“傷了人嗎?”
  王胜道:“連同看守死牢的門衙,有十二人被點了穴道,不過,傷的都不重。”
  楊晉轉臉望去,只見岳秀神情鎮靜,毫無吃惊之容,也無訝异之色。
  王胜長長歎口气,道:“大人焦慮如焚,劉師爺也沒有主意,請總捕頭,立時過府。”
  岳秀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用急在一時……”
  目光轉到王胜的身上,道:“大白天,他們能把死牢中的犯人救走,那人不但要膽大心細,而且還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王胜道:“是啊!這是破天荒的事,從來沒有膽大到這等程度。”
  王肚道:“好像是他們扮作了府中的捕快混了進去,直入死牢,傷人劫走要犯,詳細的情形,張晃正在查詢中。”
  楊晉歎口气,道:“老弟,有興趣么?要不要跟我到府中一行?”
  岳秀緩緩說道:“在下如若不去,只怕大人心中不悅。”
  楊玉燕突然出現在門口,接道:“爹!你可想知道什么人劫去了人犯么?”
  楊晉呆了呆,道:“你知道?”
  楊玉燕道:“我沒有見到,但我能猜個八九不离十。”
  楊晉道:“說說看什么人?”
  楊玉燕道:“爹,我告訴你也沒有用,我要跟娘走了,沒有人會去問他。”
  楊晉道:“好啊!你對爹也提條件了。”
  楊玉燕道:“爹,你別生气,娘疼我,我知道,但她更希望爹能平安,她只生下我這么一個女儿,在這時間,自然希望我能助爹一臂之力……”
  楊晉一揮手,接道:“夠了,夠了,你先說說看,什么人劫了人犯?”
  揚玉燕道:“銀婦,鐵婦。”
  楊晉道:“你說是七王爺夫人身側那兩個老媽子?”
  楊玉燕道:“是的,是她們兩個人。”
  楊晉道:“小丫頭,這話可不能隨便意測啊!”
  楊玉燕道:“女儿不是意測,我听到她們談過,似乎是兩個人犯之中,有一個對她們很重要,所以,不能常囚死牢。”
  楊晉道:“為什么?”
  楊玉燕道:“為什么女儿就不知道了。”
  岳秀道:“因為,怕他改變心意,招出了內情。處決囚犯,罪屬斬刑,固然要刑部批准,但七王爺有圣賜上方寶劍,處決一兩個江湖盜匪,殺人凶犯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是七王爺不肯下令處死,卻要來一個親審親問,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楊晉歎息一聲,道:“老弟,現在應該如何?”
  岳秀道:“你不能帶人到府中搜查,也不能坦然供述,告訴七王爺,人被夫人身側的兩個老婆子給劫去了。”
  楊晉道:“是啊!這确是一樁很為難的事。”
  岳秀道:“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折服七王爺,因為,目下的情形,已很明确,如沒有七王爺的支持,別說你這個總捕頭沒有法子辦案,就算是胡正光也不敢輕捋虎須,何況,胡大人還是個保官求貴的人。”
  楊晉道:“折服七王爺,老弟,怎么樣一個折法啊?”
  岳秀道:“這要胡正光同意,帶區區見到王爺,自然,最好是能把七王爺請到應天府中見面。”
  楊晉道:“這個,在下去和胡大人商量,他目前似是到山窮水盡之境,不听咱們的也不行了。”
  楊玉燕道:“爹!我也去,有很多事,我可以為爹證明。”
  楊晉道:“好吧!你總不能就這樣去見人吧?”
  楊玉燕道:“有法子,岳大哥缺少一個隨侍的書僮,我扮作他隨行的書僮就是。”
  楊晉苦笑一下,道:“儿大不由我,看來我是管你不住了。”
  楊玉燕羞紅了雙頰,垂下頭,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卷入兩父女爭執之中,站起身子,道:“對方來勢洶洶,咱們不能處處受制,我出去布置一下。”
  望著岳秀的背影消失,楊玉燕轉身下了廚房。
  她分析過岳秀,自己不論從任何一方面,都無法及他,只有廚下整飯,比他強些,要逞勇斗胜,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讓他享用。
  太陽下山前,楊晉赶了回來,片刻后,岳秀回到楊府。半日張羅,楊姑娘捧出几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過岳秀一杯酒,楊晉才緩緩說道:“老弟,下午你沒有去,胡大人最少問了我五次,你現在何處?要派人找你議事。”
  岳秀道:“楊兄怎么說?”
  楊晉道:“我告訴他你未食王奉祿,屬于閒云野鶴,你既然答應了幫忙,決不會食言,但不能太過攪扰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楊晉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辦,由劉文長親筆定了一封情文并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晉謁,希望能邀得王爺同意,過府敘事,万一不答應,胡大人准備帶著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這一次,他是頂著紗帽干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條路可以走!”
  楊晉道:“老弟,你是准備去見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去見他吧!”
  楊玉燕突然出現,青衣小帽,打扮一個隨侍童子模樣,道:“爹,我也去嗎?”
  楊晉一皺眉頭,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該去?會不會坏你的事?”
  岳秀道:“楊姑娘既然決心參与這件事,是否應該阻止她,該由你作父親的決定,我沒有意見。”
  一記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楊晉的身上。
  楊晉苦笑一下,緩緩接道:“如是岳老弟覺著不礙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頓皮肉之苦,她大約還沒有受夠。”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無不答應的道理。”
  三個人動身赶往應天府。
  一路上,楊晉暗自思忖著這岳秀的為人,他身負絕世武功,而且聰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夠及得,但他作事為人,卻是中庸得很,這不是像他這樣年紀人應該有的。
  楊晉一路上想著心事,不覺間已到了應天府。
  他們進入后宅花廳,胡大人,劉文長早已在廳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胡大人連忙還禮,道:“不敢當,岳世兄,楊總捕頭告訴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見,晉見了王爺。”
  這么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爺怎么說?”
  胡正光道:“王爺約下官,今夜初更時分,他來應天府。”
  岳秀道:“看來,七工爺并非是蒙在鼓里,他大約也發覺府中的情勢有异。”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荐了岳世兄,七王爺特別囑咐下官,無論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談談!”
  岳秀道:“大人和王爺,都太過抬愛草民了。”
  胡正光話題一轉,吩咐擺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時,他也故意的把它岔開去。平日里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連一點官架子也沒有了,不但和岳秀談笑風生,而且把劉文長、楊晉,也讓入席中,全沒了上下的界限,簡直像老朋友敘舊一般。
  在楊晉記憶中,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這席酒直吃到太陽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殘席,并另准備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時分使用。
  然后,交待楊晉,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還不到初更時分,胡大人穿著便衣和楊晉、劉文長等迎候在府門外面。
  初更時分,一輛便篷車,悄然而至,停在府門外面。
  車帘啟動,緩步行下來身著青緞子夾袍的七王爺。
  胡正光一撩衣襟,准備跪拜、七王爺卻一揮手,道:“起來,起來,這是什么地方,用不著行大禮。”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現在府中候駕。”
  七王爺哦了一聲,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搶上一步,前面帶路,一面示意楊晉去通知岳秀接駕。
  七王爺行到了花廳外面,岳秀已迎了上來,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見王爺。”
  扑身欲拜。
  七王爺一伸手,攔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禮,咱們是布衣論交,別把我看成七王爺。”
  進入花廳,七王爺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讓了主位,自己坐在橫里相陪。
  劉文長和楊晉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沒有資格和七王爺這樣身份的人,坐在一席,兩個人都站在花廳外面听差。
  花廳里燈光明亮,七王爺兩雙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陣,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荐岳兄武功絕倫,智略過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气,小王想先見識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讓我開開眼界?”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立刻應下來,但岳秀卻沉吟了一陣,道:“王爺,小民想斗膽請教件事。”
  七王爺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民生性懶散,不愿受任何管制,七王爺如若見識過小民的武功之后,万一要小民任職官府,或是在府中侍衛,小民屆時如若拒絕,對王爺而言,是一樁大為不敬的事,因此,小民必得先行聲明,免得七王爺為……”
  七王爺揮揮手,接道:“好!我答應你,決不以官位約束你。”
  岳秀道:“小民這里先行謝過七王爺了。”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那就請岳兄露上一兩手絕技,給小王見識一下了。”
  岳秀回顧了一眼,道:“七王爺想瞧點什么?”
  七王爺微微一怔,道:“岳兄准備了什么,小弟就見識什么?”
  岳秀道:“在下沒有准備,只有就地取材了。”
  突然,雙目炯炯,凝注向廳外。
  這花廳中燭火輝煌,外面卻是一片黑暗,胡正光轉頭向外面瞧了一眼,只見一片夜色,瞧不出一點征像。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瞧什么?”
  岳秀神情忽然變得十分嚴肅,口气也有些冷漠的說道:“王爺來此之時,可曾另有侍衛暗中保護?”
  七王爺微微一怔,道:“沒有啊!”
  岳秀突然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俊目中暴射兩道閃電一般的寒芒;玉面也泛起一片艷紅。
  右手一推,手中的酒杯緩緩向花廳外面飛去。杯勢緩慢,就像是有人托著酒杯向外行去一般。
  擲杯出手,疾如流星,江湖上不少人能夠辦到,但如像這等緩慢的手法,倒是极為罕見。
  胡正光不懂武功,還未覺得什么,但七王爺卻瞧得臉色微變。
  因為,拋物出手,全憑手勁內功,把拋出之物,打向一定的目標,物体能在空中緩行,物雖然出手,但仍在人的無形暗勁的控制之下。
  站在花廳門口的楊晉,更是瞧的惊奇不止,他擅用暗器,得知個中之理,見酒杯穿出花廳的速度雖然慢,但卻帶著一股強大的暗勁,隱隱生風。
  但見那緩飛而去的酒杯,飛近花廳外三丈處的黃山虯松,撞在了濃密的枝葉之上。
  奧妙立見,酒杯一和松葉撞擊,突然化作數十塊碎片,飛入了濃密的松林之中。
  一聲凄涼的慘叫,一團黑影,由那松樹上跌了下來。
  胡正光沒有看清楚那酒杯撞上松樹的變化,但卻听到了那一聲凄厲的慘叫,臉色大變,汗珠儿也從頂門上流了下來,急急叫道:“什么人?快給我拿下來。”
  其實,用不著胡正光的呼叫,楊晉已疾快的奔了過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半身滿臉,都是鮮血。
  楊晉仍然不敢大意,一伸手,點了他兩處穴道,才伸手提起那黑衣人,大步行向花廳。
  胡正光緊張的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卑職該死。”
  七王爺倒還沉得住气,揮揮手,道:“你起來,這和你無關。”
  這時,楊晉已把人提到了大廳門口,欠身說道:“已然擒到了刺客,恭候七王爺的發落。”
  七王爺道:“帶他進來。”
  楊晉提著那黑衣人,舉步行了進來。
  燈光下,只見一個半身鮮血的黑衣人緊閉著雙目。
  七王爺凝目望去,只見他臉上,刺人十余塊碎了的酒杯,早已面目全非,無法辨認。
  岳秀一直坐在原位上沒有動,也沒有說一句話。
  七王爺回視了岳秀一眼,微微一笑,道:“他是否死了?”
  岳秀道:“應該是不會死。”
  楊晉一轉身,道:“卑職點了他穴道。”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認識我嗎?”
  黑衣人傷的很重,但他穴道解開后,兩雙眼珠儿還可以轉動,那證明了他沒有死。
  只是他轉動一下頭,望望七王爺,重又閉上雙目。
  胡正光問案慣了,道:“還不從實招來,准備大刑伺候!”
  七王爺搖搖頭,道:“胡大人……”
  楊晉突然一閃身,抓住了那黑衣人一條右臂,道:“朋友,人是一個,命是一條,生死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活罪難受,朋友,你知道什么,最好能說出來,七玉爺也許可以開恩饒你不死,在下么也可以答應你兄弟,一旦動手時,給你一個痛快。”
  黑衣人這一次,連睜也未睜一眼閉上的雙目。
  七王爺淡然說道:“你認為不怕死,我就認不出你了?”
  黑衣人霍然一睜雙目,道:“你認識我,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岳秀暗暗贊道:“看來,這位七王爺,是一位非常机智的人物。”
  只听七王爺冷冷說道:“他們給了什么代价,要你刺殺于我?”
  黑衣人突然一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閉目而逝。
  七王爺起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他口中含有毒藥。”
  楊晉道:“卑職該死,早該想到他吞藥自絕的。”
  七玉爺一揮手,道:“不怪你,拖下去埋了。”
  楊晉一欠身,提起那黑衣人离開花廳。
  七王爺的目光,轉注岳秀的身上,道:“他很早就藏在那松樹上了嗎?”
  岳秀道:“不久。”
  七王爺震動了一下,道:“你是說他跟著我來?”
  岳秀道:“草民不敢危言聳听,但七王爺未到之前,這地方都經過嚴密的搜查。”
  七王爺點點頭,道:“那是跟著我來的了。”
  打鐵趁熱,胡正光一下子拜伏于地,道:“卑職無能,府中竟然被混進刺客,而且,獄中囚犯,也被人救走,王爺降罪。”
  七王爺揮揮手,道:“你起來吧!”
  七王爺長長歎口气,道:“岳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岳兄是否答允?”
  岳秀道:“草民的心愿,早已奉告,王爺也會面允過草民,但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七王爺笑一笑,道:“我叫朱毅,不用叫我王爺,你不愿為官,咱們也不用以官銜相稱,我只是私人,請托你。”
  貴為皇弟,總纜江南七省軍政,手操生殺大權,竟然是這么謙虛,岳秀有些感動,但他盡量控制著,不讓自己的喜悅之情,流露出來,深深一笑,道:“王爺言重了,什么話,只管請說,草民力能所及,決不推辭。”
  七王爺朱毅雖然极力想保持著平靜,但他的身軀不停的微微顫抖,顯然在內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激動。
  長長吁一口气,使情緒稍為平靜一些,才緩緩說道:“由王府開始,整個的金陵,似乎都在醞釀著一個大陰謀。”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王爺的意思是說,由蘭妃被殺開始,都和這陰謀有關嗎?”
  沒有理會胡正光,朱毅仍望著岳秀道:“他們的活動,似乎已超過了江湖人的活動范圍,隱隱威脅到整個大明王朝。”
  七王爺目光又轉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我不敢勉強你作官,但有很多事,似是牽入王府之中,你如是沒有一點身份,如何能夠辦事?”
  岳秀道:“王爺的意思?……”
  七王爺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暫時接受江南總捕頭的職位,我有一面御賜金牌,有著如朕親臨的權威,小王轄下北南七省,文武官員,都會在金牌下听你所命……”
  岳秀急急說道:“王爺,這個……”
  七王爺接道:“听我說下去,這職位只限這案子,此案破獲,你就解去總捕頭的職,海闊任魚游,天高任鳥飛,我決不留下你在官府中辦事。”
  岳秀歎口气,道:“王爺生具慧眼,早已洞悉大變,不過,草民的看法,這件事和武林恩怨牽扯很深,自然,還有著不同尋常的實力人物支持,草民……”
  七王爺突然轉望著胡正光,道:“大人,准備香案。”
  胡正光怔了一怔,立時傳下令諭,道:“罷上香案。”
  以岳秀之能,也未想出,七王爺突然罷上香案的用心。片刻之后,香案排好。
  七王爺一袍,在香案前跪了下去。回頭望了望岳秀一眼,拍拍身側的空地,示意岳秀跪下。
  岳秀緩步行了過去,緊傍七王爺身側跪下。
  七王爺低聲道:“岳兄弟,你听著……”
  岳秀接道:“七王爺有何吩咐?”
  七王爺一拜,低聲說道:“皇天在上,弟子朱毅,現年二十九歲,以無上誠意,和岳秀結作金蘭兄弟,此后,患難相扶,生死与共,把臂論交,布衣結盟,口不應心,天誅地滅。”
  岳秀呆了一呆,道:“王爺是金枝玉葉,我岳秀只是一介平民。”
  朱毅道:“你可是覺著我不配?”
  岳秀暗暗吁了一口气,只好對著神案起誓,道:“弟子岳秀,現年二十二歲,和朱毅論交結盟,誓言相共,天神共鑒。”
  朱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挽起岳秀,道:“兄弟,現在,你還有什么為難?”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你用心良苦啊!”
  牽著岳秀回入座位,緩緩說道:“兄弟,有一件事,我必得說明!”
  岳秀道:“小弟洗耳恭听!”
  七王爺道:“小兄對兄弟,确出一片真情,并非只為了要請破案!”
  岳秀道:“這個,我明白!”
  七王爺站起身子,道:“我該回去了,你是否愿意跟我到王府一行。”
  岳秀道:“我得准備一下,老實說,我如在王府中出現,尤其在你身側,那就要有著妥善的准備,隨時要應付不測之禍。”
  七王爺道:“他們已注意到你了?”
  岳秀道:“他們希望我退出金陵,并且,給我一定的限期,如若我屆時不走,他們敢不擇手段的對付我!”
  七王爺道:“可惡的很,什么人這等目無王法?”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是什么身份,他們就敢暗中監視了,何況小弟。”
  七王爺忽然歎一口气,道:“兄弟,你說說看,我應該如何?”
  岳秀道:“大哥先請回府,形同往常,別放聲色,三天之內,小弟必有安排!”
  七王爺似是對岳秀十分信任,微微一笑,道:“我先走了。”
  岳秀低聲道:“大哥,回府之后,別提起今日的事,更不能提到小弟。”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且不可忘了三日之約。”
  岳秀道:“大哥放心,屆時小弟自會赶到。”
  七王爺道:“有那塊腰牌,他們不敢攔你。”
  舉步行离花廳。胡正光哈著腰追隨身后,但卻被七王爺揮手攔阻,道:“不用送了。”
  胡正光不敢答話,也不敢勉強,只好停下腳步。七王爺走的很快,片刻間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睹七玉爺背影消失不見,胡正光陡然回頭,道:“楊總捕頭。”
  楊晉一欠身,道:“屬下在!”
  胡正光冷冷說道:“怎么,在花園中藏了一個刺客。”
  岳秀道:“可能就是你們應天府中人!”
  胡正光道:“這個,怎么可能?”
  岳秀道:“七王爺府,門禁何等森嚴,但仍然有很多人混了進去。”
  胡正光道:“如若是府中人,不難很快的查出來!我要立刻查明。”
  楊晉心中突然一動,道:“屬下先查查捕快的人手?”
  仰臉長嘯,發出暗號。
  王胜、張晃應了一聲,立刻查點人數。
  忽然間,張晃臉色大變,急急叫道:“總捕頭,我帶的人,少了一個!”
  楊晉道:“什么人?”
  張晃道:“新來的捕快,名叫張四,四個月前才到府中。”
  楊晉苦笑一下,道:“你們立時去查點一下,近半月內補了几個人,什么名字,立刻把他們看起來,我要親自問他們几句話!”
  王胜、張晃一欠身,退了下去。
  胡正光回頭望著岳秀,立刻換上了一副笑容,道:“岳兄,下官該如何稱呼你呢?”
  岳秀道:“在下還是岳秀,一介平民。”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和七王爺平行平坐,兄弟論次,就算是布衣,也具有王侯身份?”
  岳秀道:“胡大人,朝廷里沒有這么一個官銜,既是布衣,又稱王侯?”
  胡正光笑一笑,道:“官是朝廷封的,加一個布衣王侯的官銜,又有何不可。”
  岳秀道:“不管怎樣形容都行,我似乎是已經沒推辭的余地了?”
  胡正光道:“這就是黃土不埋夜明珠,岳兄這身武功,也只有七王爺這樣的身份,大力支持,才可使得你大展身手?”
  岳秀輕輕歎息口气,道:“他的處境很危險,自己也有些明白,但他很有勇气……”
  岳秀一回頭,道:“楊總捕頭,咱們也該回去了。”
  楊晉應了一聲,抱拳辭別了胡正光,和岳秀并肩而去。
  直到离開了應天府,楊晉才突然想到,很久沒有見到揚玉燕,不禁一呆,道:“岳世兄,玉燕呢?”
  岳秀突然舉手互擊手掌,發出了一聲輕嘯。
  但見人影閃動,一身男裝的楊玉燕,如飛而至。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岳大哥,都被你料中了,果然……”
  搖搖頭,岳秀低聲道:“咱們回去吧?”
  三個人赶回楊晉的家,直行書房,落了座,岳秀才笑對楊晉說道:“大人,令媛是一位很精明的人,也是一位很好的幫手,可惜,楊大人未能早予重用!”
  楊玉燕笑一笑,道:“爹一直把我看做孩子嘛。”
  岳秀的表情,突然間變得很嚴肅,緩緩說道:“你見到什么?”
  楊玉燕道:“有人暗中追蹤七王爺。”
  岳秀點點頭道:“進入王府中了?”
  楊玉燕道:“他們有三個人,分成三起,一個進了王府,一個向西行去,一個向東行去。”
  岳秀道:“你沒有被他們發覺嗎?”
  楊玉燕道:“我很小心,而且,保持了很遠的距离。”
  岳秀歎口气,道:“看來,他們已經准備的差不多了。”
  楊晉道:“岳老弟,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這是一個很大的陰謀,多虧令媛從中幫忙,使我證實了自己几點想法?”
  楊晉道:“什么陰謀?”
  岳秀道:“整個陰謀的詳細內情,我還無法了解,但七王爺的處境,似已危險万分了。”
  雖然,還不太明了什么事,楊晉已經緊張的站了起來,道:“岳老弟,這是大逆不道的陰謀,咱們得保護七王爺,何況,你們已經義結金蘭……”
  岳秀吁一口气,辯道:“希望他能平安地渡過今夜。”
  明明剛吃過東西不久,岳秀突然又要吃點東西!其中自然有文章,但楊晉沒有點破。
  岳大哥吃東西,似乎要她親自調治,楊燕姑娘心中那份高興,差一點笑了起來,起身奔向廚下。果然,楊姑娘去過之后,岳秀低聲說道:“去通知胡大人一聲,要他明天一大早赶到王府……”
  岳秀道:“我寫一封書信,裝入一個十万火急的黃袋之中,你要同行,無論如何要惊動七王爺,就是鬧出事情,也要見到七王爺。”
  揚晉道:“岳老弟,在王府鬧事,是立刻殺頭的大罪,只怕不太妥當吧!”
  岳秀道:“一切由我承當,你多帶几個捕頭。……”
  楊晉苦笑一下,接道:“你不去嗎?”
  岳秀道:“去,不過,我不是岳秀,我是你帶的一名捕頭。”
  楊晉道:“行!只要人去,事情就好辦了。”
  楊玉燕送上了精美的夜點,岳秀大吃大喝,不停的贊好,听得楊姑娘臉上不斷泛現出笑容。
  第二天,岳秀一早起身,楊姑娘已准備好精美早餐。
  楊晉看在眼里,心知愛女動情已深,暗暗發愁。
  因為,岳秀一直是那么瀟洒,以楊晉那對神眼,也瞧不出岳秀是否知道楊玉燕一片痴情。
  但他看出,兩人相處的不坏,至少,岳秀不討厭玉燕姑娘。
  岳秀從怀里拿出兩封信,交給楊玉燕,道:“今天,譚二公子可能赶到,膽叟朱奇和頑童唐嘯,也可能回來,把這封信交給他們。”
  楊玉燕接過信,瞧了一眼,收入袋中,道:“你們要出去?”
  楊晉道:“我和岳少俠到衙門里瞧瞧,很快回來,你要多多小心。”
  岳秀易容改裝,換過了一身捕快衣服,直奔應天府。
  胡正光沒有詳細問明內情,但听說是岳秀的主意,立時穿了朝服,帶著三十個精選的捕快,赶奔王府。
  玉胜、張晃,一行隨行,數十匹健力,抬著一頂八抬轎,直奔王府。
  王府的守衛,先擋了駕,根本就不肯通報。
  胡正光下了轎,直立在大門外面,道:“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晉謁王爺,你們几個門衛,也敢攔我嗎?”
  四個王府的門衛,那里會把一個應天府承放在心上。雖然,胡正光,領得是一品巡撫銜,但七王爺的官爵太大了。
  但胡正光抬出圣旨,倒是把四個府衛給嚇住了,七王爺的官位再大,但也要跪拜的。
  一個年紀較大的門衛,大約是四人中的頭儿,怔了一怔,道:“可真的是奉了圣旨。”
  胡正光心頭一涼,差一點出口否認,但想一想是岳秀出的主意,岳秀也跟著來了,天大的事情,自然有岳秀頂著,不禁提气一壯,道:“不錯,本官奉旨而來,晉見王爺。”
  四個府衛又商量了一陣,兩個人飛快的傳報入府,留兩個擋住了胡正光等不准去。
  圣旨降臨,七王爺,也有點急如星火,立刻吩咐大廳接旨。
  兩個門衛傳出了話,胡正光帶著岳秀、楊晉,進入王府。
  胡正光道:“下官奉到的是密旨。”
  七王爺一怔,道:“密旨,胡大人,你在鬧……”
  突然間,一個微而清晰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道:“大哥,是小弟的意思,先請摒退左右,小弟有事奉告。”
  听到了岳秀的聲音,七王爺一腔怒火,頓化烏有,一揮手,道:“都退出廳去,我要迎圣上的密旨。”
  十二個身后的府衛,應聲退了出去。
  岳秀低聲道:“這可能是欺君之罪,不過小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為了掩人耳目,大哥還得委屈些作接旨的模樣。”
  王爺笑一笑,沒有說話,但卻依照著岳秀的話,裝出了接旨的模樣。
  早已安排好的過場,大家裝模作樣一番,胡正光也真的取出一卷黃綾,展讀一陣交給七王爺,這才拜下去,行了大禮。
  裝作是裝作,但落在外人的眼中,卻是禮數周全,一點不假。
  七王爺坐了主位,胡正光坐一側相陪,楊晉站在大廳門口處,岳秀卻跟在胡正光的身后。表面上看去,是王爺在和胡正光低聲交談,但事實上卻是岳秀在和七王爺說話。
  岳秀先開口道:“昨日王兄歸來,小弟暗中派人保護,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發覺了應天府外,早已隱伏了三個夜行人追蹤王兄。”
  七王爺哦了一聲,接道:“有這等事,我那四個抬轎的都是心腹護衛,他們竟然是全無所覺。”
  岳秀道:“那說明了追蹤的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可能王兄那四個護衛,早已經被人收買了去。”
  七王爺震動了一下,道:“兄弟,那三個追蹤我的人,都到了何處?”
  岳秀道:“三個人分成三路,一個向東,一個往西,一個跟著你進了王府。”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進了王府。”
  岳秀道:“不錯,也是小弟不安之處,由蘭妃之死,事情發展的光怪陸离,但最后的目標,卻指向了王府。……”
  沉吟了一陣,接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小弟不愿多問,但王兄目下的處境,似是危險万分,因為,王兄夜入應天府的事似乎已被他們知曉,王兄和小弟相交的事,也可能被他們發覺,照說,他們還不致立刻對王兄下手,但恐他們發覺事情太多可能改變主意……”
  七王爺接道:“你是說他們會加害我?”
  岳秀道:“小弟斗膽妄言,此并不可能,他們交出凶手,本存有暫作忍耐的用心,但卻突然把凶手劫走,那說明了他們已改變了主意,王兄万金之軀,決不能受到傷害。”
  七王爺點點頭,歎息一聲,道:“你這么一說,我倒也想起近月來府中有很多地方不太對勁,但又無法說出哪儿不對。兄弟,他們派人手藏在王府中,那是很大膽的設計,也是很可怕的設計,當真是全不把我放在心中了。”
  岳秀道:“單是把人手隱人王府,還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個陰謀計划,都在王府中策動進行。”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這真是膽大妄為到极點了。”
  岳秀道:“胡大人對王兄的安危,十分關心,甘愿冒充身攜密旨前來,听說這是抄家的大罪。”
  七王爺點點頭,目光轉到胡正光的身上,道:“正光,你有這份心情,十分難得,別說有我兄弟作主,就算沒有他作主,你有這番用心,小王也一樣感激。”
  胡正光又一個叩拜,才起身站在一側。
  七王爺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低聲道:“兄弟,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道:“要裝的像一些,密旨到府,立刻動身,咱們先到應天府去。”
  七王爺道:“好,一切都听你安排,我要不要帶几個心腹護衛同行。”
  岳秀道:“我看最好不要帶。”
  七王爺笑一笑,道:“听你的兄弟,咱們這就走。”
  就這樣,七王爺在胡大人和應天府總捕頭保護下准備离開王府,未帶一個護衛,一個親隨。
  王府的水總管,跑的一身汗,在大門口處碰上了七王爺,一撩袍,拜伏于地,道:“王爺,金軀王体,怎的輕离府第,不帶一兵一卒?”七王爺倒也會做戲,無可奈何的樣子,道:“你起來,胡正光帶有密旨,小王爺已然過目,我有要事赶辦……”
  水總管人雖站了起來,但卻哈著腰,接道:“王爺,就算是十万火急的金牌提宣,但王爺离府,帶一些府衛、護從才是。”
  王爺笑一笑,道:“由應天府中人保護我也是一樣,慢則三五日,快則一兩天,我就回來了,府中事,你要多費心了。”
  水總管目光一掠胡正光,接道:“應天府,你好大的膽子,王爺是何等身份,你竟蠱惑他只身离府,你可知道這是什么罪名?”
  岳秀只看了水總管一眼,就未再多看他,靜靜的站在胡正光的身后。
  此刻,略施傳音之術,道:“胡大人,頂他几句。”
  听到岳秀的聲音指點的胡正光膽子一壯,道:“水總管,這是朝廷的旨意,七王爺的吩咐,我這小小的應夭府,只有听命行事的份,總管大人錯怪下官了。”
  水總管怔了一怔,道:“你說什么?”
  忽然間,應天府胡正光像吃了熊心豹膽一樣,竟然敢頂撞起自己這倒使水總管有些意外。
  七王爺揮揮手,對水總管,道:“你先回去吧!我不能久留,夫人那邊,你去通知一聲,詳細內情,回來后,我會對她說明。”
  這么一吩咐,水總管憋了一肚子閒气,卻也無法發作,只好連連躬身道:“奴才遵命,王爺多多保重。”
  七王爺未再多言,帶著胡正光在楊晉等護擁之下,登上轎子,直奔應天府。
  楊晉得到岳秀指示,和王胜、張晃,各帶多名捕快,分別監視各處要道,看看是否有人追蹤。
  大約晨光大早,竟無追蹤的人。
  轎入了應天府,七王爺立刻喝令停轎,掀帘而出,道:“岳兄弟,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小弟擔心大哥的安危,故而設下了這么一個圈套把大哥接出王府。”
  七王爺神情很輕松,道:“那樣嚴重嗎?”
  岳秀道:“這就叫關心則亂,照說三五日不會出事,但他們如知道了我和王爺數度會面,可能會提前生變。”
  胡正光低聲道:“王爺,岳兄,請到書房中談,下官已叫他們備了早點,請王爺進用。”
  當先帶路,直人書房。
  岳秀吩咐兩個捕快,楊總捕頭一回來,立刻請他進入書房。
  三人落座,書僮奉上早點,胡正光立刻揮手,示意書僮退下。
  七王爺望望一身朝服的胡正光,笑道:“你去換換衣服再來。”
  胡正光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七王爺回望著岳秀道:“兄弟,是不是對你那位王嫂怀疑?”
  岳秀抹去了臉上的藥物,隨手取過案上的布中,擦擦臉,笑道:“大哥這么問,小弟就斗膽直言,到目前為止,似乎是各方征候,都集中指向王嫂夫人。”
  七王爺垂下頭,歎口气,道:“按說她不會,因為她是先臣遺后,何況,其父仍是當朝的封疆大吏。”
  岳秀沉吟片刻道:“大哥,王嫂可是當年開國功臣的后代?”
  七王爺點點頭,道:“她是常侯第六代玄孫女。”
  岳秀道:“王嫂的令尊是……”
  七王爺道:“大將軍常愿,現統率大軍數十万,駐守長安,摒拱西北,甚受當今倚重,小兄這番姻緣,也是由王命促成。”
  岳秀凝神思索了一陣,道:“大哥,小弟還想多問几句話,但又怕有所不妥……”
  七王爺接道:“你盡管問吧!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和嫂夫人相處的是否很融洽。”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怎么說呢?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兄弟,你可是對她怀疑?”
  岳秀道:“大哥,我想先了解一下,王府中的內情,目下小弟不敢隨口亂說……”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哥,王嫂夫人身側,可有兩個老媽子?”
  七王爺道:“四個。兩個是由她娘家帶來,兩個是府中原有的人。”
  岳秀道:“有兩個叫銀婦、鐵婦的人,王爺是否知道?”
  七王爺道:“她有四個老媽子,但怎么稱呼,我就不太清楚了。”
  岳秀笑道:“王爺,很久未到內宅了吧?”
  七王爺道:“是的,一年多快兩年了吧!不過,我們每日總有兩次同桌共餐。”
  岳秀哦了一聲,道:“為什么會造成這樣一個結果呢?”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兄弟,這叫小兄很難啟齒,但你既然問了,小兄也不能不說了!”
  岳秀道:“大哥,如是不便深言,擇要告訴兄弟兩句就行了,不過,這件事很重要!”
  七王爺歎口气,道:“是的!她不喜歡男女間事,所以,她倒希望廣置妃妾,但女人很奇怪,她雖然希望了一置妃妾,但她又不希望太寵愛她們,我對蘭妃大寵愛了一些。”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默不作聲。
  七王爺皺皺眉頭,道:“兄弟,你怎么了?”
  岳秀道:“大哥,嫂夫人應該是第一個被怀疑的人,但小弟卻又無法具体的說出什么?”
  七王爺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深入一步探查,我覺得嫂夫人要你廣置妃妾以代己,不合情理,至少她不能算一位賢淑的妻子。……”
  七王爺道:“兄弟,你好像言未盡意。”
  岳秀道:“大哥,我不能隨口輕言,我要找出原因,查出證据。”
  七王爺道:“你是否早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小弟心中倒有一個計較,但不知大哥的意下如何?”
  七王爺道:“說說看,兄弟,只要有點道理,小兄無不遵從。”
  岳秀道:“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兄弟改扮作王兄的模樣,重回王府,以查變化。”
  七王爺笑一笑,道:“很好的辦法,兄弟,但不知還有沒有第二個辦法?”
  岳秀道:“有!第二辦法是,仍由王兄以原來的身份,回到王府,兄弟作王爺的仆從,追隨身側。”
  七王爺道:“第二個辦法,雖然危險一些,不過,小兄倒可親身經歷一下,知一些內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小弟也覺著第二個辦法恰當一些。”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大內侍衛宮中調入王府中几個侍衛,現在專司保護我的責任。”
  岳秀道:“他們有几個人?”
  七王爺道:“總共有十几個人,兩個一等待衛,四個二等待衛三等待衛大約十個人吧。”
  岳秀道:“這些人,怎會突然被大哥調入王府中去呢?”
  七王爺道:“不瞞你兄弟說,自蘭妃被殺之后,小兄也覺著王府中人,有些靠不住了,所以從侍衛宮中調人入王府。”
  岳秀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七王爺道:“不過,小弟對王府中的情形,還是不太了解。”
  岳秀道:“再回王府,我們不止要保護你大哥的安全,而且,還要在你王府中,查出陰謀所在!”
  七王爺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小弟希望多安排几個人,在大哥的身后,以便能分工合作。”
  七王爺道:“你是不是也到王府中去呢?”
  岳秀道:“小弟自然要去……”
  七王爺點點頭,接道:“成了,只要你也去,能照你的辦法辦。”
  岳秀道:“大哥,還要委屈你,和他們見見面,江湖上不乏忠義之士,他們不太會趨炎附勢,但他們卻滿怀仁俠之心,大哥如若能与他們推心議事,必可獲得他們的忠心相護。這些人,比你由侍衛宮中調來的人,可靠多了。”
  微微沉吟了一陣,七王爺道:“好吧,你覺著我應該見些什么人?你酌量著辦就是。”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也許小弟我的要求有些過分,咱們得先談好見面的條件。”
  胡正光從來沒有想到過,江甫七省中,有一個人,敢和七王爺這樣講話,不禁一皺眉頭,道:“岳兄,這話就不太對了,七王爺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人談條件呢?”
  岳秀道:“禮賢下士,才能使士動心,那些人,既不拿皇糧俸銀,也不注一官半職,士為知己者死,必得先遇知己,才肯赴湯蹈火,如若我大哥擺著七王爺的架子和他們見面,那還不如不見的好。”
  胡正光一張臉嚇得變成了蒼白的顏色,不知是害怕呢?還是生气,全身有些發抖。
  七王爺回顧了胡正光一眼,笑道:“江湖人,不論什么官位、身份,結交朋友,自然要推心置腹,岳兄弟說的不錯,要見他們,就得和他們平行論交。”
  胡正光一欠身,道:“王爺賢明。”
  七王爺笑一笑,道:“岳兄弟,你說清楚,要我怎么樣對他們?”
  岳秀道:“大哥,小弟只有籠絡人心這句話,你要怎樣對他們,那要大哥自己琢磨了。”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几時見他們?”
  岳秀道:“這個,小弟別作安排,現下另有一件事,倒要大哥決定一下。”
  七王爺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弟想從應天府的捕頭中,選一個和王爺相貌近似的人,在金陵城外出現兩次……”
  七王爺道:“那又為什么呢?”
  岳秀道:“扰亂敵人的耳目——要他們認為王兄确已离開金陵辦事。”
  七王爺道:“好!一切都照你的意思,你作主吩咐就是。”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答應了,咱們就立刻准備。”
  胡正光道:“可要找應天府步騎統鎮來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最好不要太多的人知曉內情……”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要麻煩你胡大人一次了。”
  胡正光道:“岳大俠吩咐。”
  岳秀道:“不敢當大俠之稱,麻煩大人,陪那位假王爺同行一趟。”
  胡正光道:“可以。”
  說辦就辦,在岳秀策划下,胡大人陪著假七王爺在王胜,張晃的帶領下的三十捕快,一百鐵騎護衛之下,中午時分,离開了應天府。
  七王爺青衣小帽,在岳秀和楊晉保護下,卻回到楊府中去。
  家里住了一個七王爺,楊晉心頭上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十二名精干的捕快,分扮成各种不同的身份,圍著埋伏在楊府四周。
  楊玉燕恢复了女儿之身,負責守護七王爺的居室。
  楊晉是里里外外跑,到處查看。
  岳秀卻是很輕松,在一間靜室內打坐調息。
  天色入夜,譚云和膽叟、頑童,先后歸來。
  在岳秀授意下,楊晉又派人去找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
  一更天,楊晉大廳上,擺了一桌很丰盛的酒席,但四周卻閉窗垂帘,不使廳中燈火外泄。
  歐陽俊、王召,二更之前赶到了楊府。
  看廳中酒席,歐陽俊不禁一皺眉頭,道:“楊大人,請客吃飯,早該打個招呼,咱們都吃飽了才來,豈不可惜這桌酒席。”
  楊晉道:“不是我作東……”
  王召接道:“那是什么人作東,怎么在你楊府中請客。”
  岳秀緩步行入廳中,身后緊隨著譚云,和膽叟、頑童。
  抱抱拳,岳秀笑道:“惊動了兩位,在下是深感抱歉,今夜是兄弟和譚二公子聯合作東。”
  對這位武功高不可測,智計過世的年輕人,王召、歐陽俊,心中是又怕又敬。
  兩個齊齊抱拳,道:“這就不敢當了,岳少俠有事吩咐一聲就是,咱們還欠岳少俠一次救命恩情。”
  岳秀道:“兄弟想替几位引見一位朋友……”
  王召接道:“什么人?”
  譚云早已知曉了大部內情和岳秀的計划,深深一笑,接道:“那人身份尊貴,不過,他不是江湖中人。”
  江湖浪子歐陽俊笑了一下,道:“能在楊大人府中宴客的人,身份自非凡俗。”
  譚云未理會歐陽俊的話,卻道:“兄弟發覺,一部分神秘的夜行人,出入于王府之中……”
  王召一掌拍在大腿上,道:“不錯啊,在下也發覺了這件事?”
  楊晉突然接口說道:“王兄,譚二公子告訴過在下這件事,在下不信,譚二公子這才安排了這樣一個聚會,他說,兩位也可能知道,要兩位來說明一下,不過,有件事,在下要作說明,那就是七王爺也發覺近日金陵地面,高來高去的黑道人物太多,而且,又有一個金衣人,神出鬼沒的常在金陵出現,特地把侍衛宮中派駐在江南的部分人手,調人王府,他們自然也有活動,諸位發覺的征像,很可能是他們。”
  歐陽俊道:“大內侍衛中人,除了你楊總捕頭,不認識之外,江甫道上,哪個不認識他們?到處都有他們留下的惡跡。”
  這是個很精密的設計,七王爺就在緊靠在廳的一間小屋內坐著,早經過一番布置,几人談話的聲音,七王爺听得很清楚。
  譚云抱拳作禮把群豪讓入座中,緩緩說道:“請位,咱們雖然在江湖上行走,但總不能正面和王府作對。”
  王召道:“那是自然,七王爺素有賢聲,咱們不能和王府作對,何況,他手紈江南數省兵馬大權,咱們也惹不起他。”
  譚云回顧了岳秀一眼,道:“兄弟和這位岳兄一番懇談,總算把這位岳兄說動了,已答允全力相助咱們……”
  一直未開口的岳秀,突然開口說道:“譚兄,慢一點,在下想先問明一件事?”
  譚云道:“岳兄請說。”
  岳秀道:“你們究竟在尋找什么,由四鳳舫中開始,兄弟一直不太明了諸位的用心,如若你們只是江湖中一般的奪名爭利,要兄弟也卷入漩渦了,那就有些非我之愿了。”
  譚云道:“在下已和岳兄談過了……”
  岳秀接道:“我知道,譚兄,你最好別開口,兄弟,想先請問歐陽俊和王兄,看他們的說法,是否和你譚兄一樣?”
  譚云微微一笑,道:“歐陽兄,王兄,岳兄,很精明,最好是實話實說,免得咱們前言不對后語。”
  歐陽俊望了望岳秀一眼,道:“金陵城發現了金鳳寶剪,咱們到此的用心,完全為了追查金鳳剪的下落!”
  岳秀道:“王兄呢?”
  王召道:“不瞞兩位說,在下也是為了查明那金鳳剪而來。”
  岳秀道:“金鳳剪既稱寶剪,想來,定是一件很名貴的東西?”
  歐陽俊微微一怔,道:“怎么?譚云兄沒有告訴你嗎?”
  譚云苦笑一下,道:“在下并非為金鳳寶剪而來,也沒有听到過這個傳說。”
  岳秀笑一笑,道:“歐陽兄,那金鳳寶剪的下落,可查出一點眉目了嗎?”
  歐陽俊道:“眉目倒有一點,但卻使人為難,兄弟正和王兄商量,不知是不是應該去查看一下。”
  岳秀道:“查那金鳳剪是否落入了七王爺的府中。”
  歐陽俊道:“岳兄高見,不但金鳳剪落在王府之中,四鳳舫四個丫頭,竟也可以出入王府。”
  楊晉道:“歐陽老弟,這話可不能信口開河啊!”
  岳秀道:“照歐陽兄的說法,四鳳舫中四個丫頭,現仍然在王府中了?”
  歐陽俊道:“她們現在是否仍在王府中?在下不敢斷言,但她們出入王府,卻是有如家常便飯一樣。”
  譚云卻歎口气,道:“歐陽兄,咱們是不是應該到王府中去瞧瞧呢?”
  歐陽俊道:“這個?兄弟就難說了。”
  譚云道:“歐陽兄不用顧慮,有話但請說出不妨,我譚云也是江湖中人”歐陽俊道:“照道理,咱們自然是應該去王府搜查,但誰能惹得起七王爺呢?”
  譚云點點頭,道:“歐陽兄說得有理,兄弟有几句話,不知是當不當說?”
  歐陽俊道:“二公子要咱們直言直語,自己似乎是也用不著轉彎了。”
  譚云笑道:“兄弟的意思是,歐陽兄對江湖上的變局,是否也有些關心呢?”
  歐陽俊笑一笑,道:“譚兄,這話是越說越离譜了,兄弟已經完全無法了解譚兄言中之意。”
  譚云微微一笑,道:“歐陽兄稍坐片刻,兄弟請一位朋友來和諸位見見。”
  歐陽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譚云笑道:“諸位不是想到七王爺府中去嗎?他是唯一能夠幫咱們進入七王府的人。”
  歐陽俊道:“江湖中誰有這樣能耐?”
  譚云道:“歐陽兄見過再說。”
  起身离位而去。
  岳秀一直坐著未動,譚云反而作了主人。
  片刻之后,譚云帶著一個身著青衫頭戴方中,白面無須的文士,緩步行了過來。
  那人气度貴,步履從容,行近席之后,舉手一拱,道:“小弟朱毅,見過諸位英雄。”
  歐陽俊怔了一怔,道:“朱毅,朱七王爺。”
  岳秀、膽叟、頑童、楊晉,全都站起了身子,王召,歐陽俊也跟著站了起來,齊齊抱拳作禮。
  七王爺行了一個羅圈揖,笑一笑,道:“諸位,适才的談話,小弟听到了不少,想不到,竟有人敢借王府為害江湖!”
  歐陽俊道:“譚兄,這是故意安排的吧?”
  譚云微微一笑道:“不錯,兄弟也是和七王爺初見不久,但卻為七王爺的气度折服,七王爺支持咱們進入王府查明那一股江湖邪惡勢力,就算咱們投桃報李,也該幫七王爺追查出那真正殺害蘭妃的凶手。”
  七王爺抱抱拳,道:“諸位,小弟今日和諸位相見,完全拋開了七王爺的身分,咱們是布衣論交,江湖英雄,義气千秋,只要你們做的是為國殺賊,為民除害,我就以王于的身分支持你們,但小弟也不敢強人所難,強諸位為我助力。”
  王召道:“久聞七王爺的賢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單是這一分虛怀若谷的气度,就叫人甘為效命,我王召愿听驅遣,死而無憾。”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王爺,咱們為王爺辦事,不知道是什么身分?”
  七玉爺道:“王府中有十二侍衛的名額,諸位如愿屈就,小王先可任用,然后,奏明當今,實授品銜。”
  歐陽俊道:“譚兄,岳兄怎么說?”
  譚云笑道:“岳兄和七王爺結作金蘭至交。”
  歐陽俊歎口气,道:“如非七王爺的賢德,怎能用得住岳兄天馬行空般的人才,兄弟也愿效命。恭候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事情至此,岳秀才起身說道:“七王爺早已發覺了金陵城有一般武林高人在暗中活動,所以,把侍衛中一部分,調入王府,但七王爺又發覺了這股力量未必可靠,所以,才希望借重諸位之力。”
  譚云道:“少年子弟江湖老,無非是俠義為怀,鏟除人間不平事,但如能投入王府,以七王爺的權位之重,比咱們一人之力,強大何至百倍。”
  七王爺一拱手,道:“小王不是當今天子,我不能對諸位有過分的承諾,不過,我將盡力支持諸位。”
  譚云道:“這已經很夠了。”
  岳秀道:“諸位,眼下就有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此事雖然和七王府有關,但也和諸位有牽連。”
  歐陽俊道:“什么事,但請岳兄吩咐,我等全力以赴。”
  岳秀簡略他說明了王府中的內情,然后,又說出了一番計划。
  計划商議畢。歐陽俊和王召起身道:“咱們先走一步了。”
  七王爺站起身子,道:“兄弟不送了。”
  也許是七王爺禮賢下士的虛怀,使他們大過感動,歐陽俊一撩衫,屈下一膝,道:“不敢有勞王爺。”
  王召、歐陽俊兩人去后,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也低聲對岳秀說道:“公子,我們也該去了。”
  岳秀點頭一笑,道:“你們去吧!非不得已,不可和他們正面沖突。”
  大廳中只剩下了譚云、岳秀,七王爺和楊晉。
  人影一閃,沖進來了一身青衣的楊玉燕。
  楊晉一皺眉頭,道:“燕丫頭,怎能如此放肆,七王爺大駕在此!”
  一听口气,七王爺已知道了燕姑娘的身分,搖搖頭,道:“別怪她,我說過,今晚上,咱們是布衣論交。”
  楊玉燕手提羅裙,就要拜伏于地,卻被七王爺兩手攔住,道:“楊姑娘,不可以。”
  其實,楊玉燕也沒真的想拜,七王爺這一攔,就借勢下台,道:“謝王爺恩典。”
  七王爺道:“姑娘,別拘束,有什么話只管請說。”
  楊玉燕道:“我要和岳大哥說几句話!”
  對這位美麗、刁蠻、又聰明的燕姑娘,岳秀實在是有些頭痛,微微一笑,道:“什么事,只管說,我能辦到的一定遵辦。”
  眼看岳兄弟對姑娘的小心謹慎,七王爺心中忽有所悟,笑道:“楊姑娘,岳兄弟有什么對不住你的地方,告訴我這個作大哥的,我替你出气就是。”
  楊玉燕卻一揚柳眉儿,道:“你,七王爺叫他兄弟?”
  七王爺道:“不錯啊!我們是焚香告天的八拜金蘭之交,福禍与共,患難相扶。”
  楊玉燕道:“哼!你分派我什么事?”
  岳秀道:“自然是最重要的工作了?”
  楊玉燕道:“說說看,什么工作?”
  岳秀道:“你和頑童唐嘯,負責保護七王爺。”
  楊晉呆了一呆,道:“玉燕刁蠻慣了,守在王爺身側,豈不惹王爺生气。”
  七王爺道:“不要緊,咱們決定了就這么辦,不過玉燕姑娘,跟小王身側,是否方便?”
  楊玉燕已轉悲為喜,笑一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改扮成男裝就是!”
  七王爺道:“行!怎么調度,由岳兄弟安排,小王照辦。”
  一切都按計划進行。
  三天后,岳秀和七王爺等,悄然离開了金陵,在一個約好的路口上,走馬換將。
  假冒出巡,由胡大人陪同的偽扮七王爺,換了貨真价實的七王爺朱毅。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王召,岳秀、譚云,再加改著男裝的楊玉燕,全都混入行列。
  早些安排好的步驟,各人都按身分,著衣易容,環繞在七王爺的身側。
  唐嘯和楊玉燕,分成了七王爺身側的隨侍的書僮,歐陽俊、王召、朱奇,扮作了三大侍衛,譚云、岳秀一扮文案,一扮管事,七個人有如七劍客,隨七王爺回府的轎子,進入了王府。
  一切設計的都很精細,胡正光,隨同著七王爺,進了王府之后,才告辭回府。
  二百驍騎,也被胡正光帶回府中。
  七王爺帶了七個陌生人回到王府,雖然引起了水總管的怀疑。但他卻不敢多問。
  回到了荷花軒,七王爺召來了侍衛官中的侍衛,道:“我把你們調人王府,耽誤了你們本身的職司,這一點,只怕是有所不便,所以,我想你們還應該回到原位上去,近日內侍衛宮可能有事。”
  淡淡几句話,把調入王府的侍衛,又給遣离王府。
  過去,七玉爺卻未想到,問題會出在王府內部,所以,對府中的人事,并未怎么樣留心,現在,他開始留心了所有的事務。
  荷花軒是七王爺安宿的地方,整個的敞軒,建筑在荷花池上,朱欄環繞,曲橋回廊,原本是賞荷迎賓的所在,但因七王爺過分喜愛這個地方,把它變成了書室臥房。
  歐陽俊,王召、和朱奇等三大侍衛,也都住在軒中。
  這荷花軒太廣大了,有兩個大廳,兩個小廳,十二個可供人住的臥室。
  整個的荷花軒,构成了一片獨立的天地。
  岳秀扮文案,譚云管所有的外務,雜事。
  第一天沒有事,第二天,水總管先來求見七王爺。
  王召高大魁梧的身軀,擋在荷花軒大門前,有如半截鐵塔一樣,冷冷地望了水總管一眼,道:“你是……”
  水總管一皺眉頭,道:“我是這王府的總管,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問我一聲。”
  王召笑一笑,道:“原來是總管大人。”
  水總管道:“不錯,王爺總管四品銜……”
  王召冷冷接道:“几品銜,不關緊,我來問你,這王府之中,是你最大?還是七王爺大?”
  水總管怒道:“胡言亂語,七王爺金枝玉葉,我怎能比得。”
  王召一舉海碗般的拳頭,道:“你記著,我是七王爺的近身侍衛,只知道保護王爺的安全,不知道別的,你要見王爺,那就請按規矩辦事,等在這里,我叫人給你通報。”
  水總管只听得七竅冒火,但他眼看王召那大拳頭,心里又有些發毛,忍下一口气,道:“好吧!你去通報一聲。”
  王召招呼過頑童唐嘯,替水總管通報進去。
  不大功夫,唐嘯去而复返,帶著水總管進入書房。
  七王爺很客气,笑著讓水總管坐下,道:“什么事?”
  水總管一欠身,道:“王爺,這些侍衛,怎么奴才都不認識……”
  七王爺微微一笑,接道:“侍衛宮中的人,不能再在王府中停留,所以,我新選了一批侍衛、從人!”
  水總管應了一聲,道:“王爺乃万金之軀,這些人來歷不明,如何能用作侍衛?”
  楊五燕和唐嘯,穿著青衣,分站在七王爺的身側。
  七王爺輕輕哎了一聲,道:“這些人,都很可靠,你不用擔心了”
  水總管道:“王爺,府中侍衛,一向都屬奴才管理,這些侍衛新人王府,奴才一個都不認識,日后管理起來,只怕是不大方便。”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這一批侍衛,有人推介給我,所以不用多慮了。”
  水總管道:“啊!什么人推荐給王爺的?”
  七王爺道:“這個,你就不用多問了。”
  水總管道:“王爺的意思,這些人,不列入奴才的管理了?”
  七王爺道:“這些人很特別,由我直接管理吧!”
  水總管皺眉頭,道:“王爺,還有什么吩咐嗎?”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里沒有事了。”
  水總管道:“那么奴才告退了!”
  七王爺道:“慢一點,我還有几句話問問你?”
  水總管一欠身道:“王爺吩咐。”
  七王爺道:“我离開了王府三日,王府中,可有什么事故?”
  水總管道:“沒有事。”
  七玉爺道:“夫人沒有問過我嗎?”
  水總管道:“夫人遣一名女婢,問過奴才王爺到哪里去了……”
  七王爺道:“你怎么回答?”
  水總管道:“奴才据實而言,說王爺奉了密旨外出。”
  七王爺道:“以后呢?”
  水總管道:“以后,夫人未再問過。”
  七王爺道:“好!沒有事了,你去吧!”
  水總管欠欠身,退了下去。
  目睹水總管离去之后,岳秀由一座書架后走了出來,笑道:“這位水總管,管事情太多了。”
  七王爺道:“過去府中的大小事務,都由他管理,養成他一种無事不問的習慣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你瞧這位水總管是否可疑?”
  岳秀道:“可疑。”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哪里可疑,小兄怎么瞧不出來。”
  岳秀笑一笑,道:“第一,他應該明白,你要見他,自然遣人召他,用不著這么快來花軒拜見。”
  岳秀沉吟了一陣接道:“他來到花軒之后,只管問這些侍衛的來歷,是否納入他的管轄?對你去后數日,王府發生些什么事務,井未提出報告,等到你問到,他才簡略的說出了一些內情,這是可疑之二!”
  七王爺啊了一聲,道:“兄弟,這雖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但如不是你兄弟提起來,我就忽略了這件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是小弟沒有猜錯,水總管來過之后,事情就可能開始有變化了!”
  七王爺道:“什么變化?”
  岳秀道:“他們已了解你有了准備,時間拖久了對他們愈是不利!”
  七王爺道:“兄弟,你看他們以后會有什么樣的舉動?”
  岳秀道:“這個,定有舉動就是。”
  談話之間,室門外已傳進來王召的大喝之聲,道:“你這毛丫頭,怎么這么大的架子,要見王爺,也不能這么凶啊!”
  岳秀微微一笑,道:“來了,玉燕,你去瞧瞧什么人?”
  楊玉燕穿著一身青衣,完全書僮裝扮,而且,臉上也經過一番易容,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七王爺道:“來的大概是你嫂子兩人貼身的女婢之一,要不然,不會很凶。”
  岳秀起身隱入幕后,道:“大哥,什么事都可以答應她,不過,不要立刻行動。”
  七王爺一點頭,道:“我明白。”
  片刻之后,楊玉燕帶著一個全身水綠衣裙的女婢行了進來。
  七王爺坐在書桌之后,唐嘯垂手站在旁側。
  打眼看去,只見那綠衣女婢,約有二十二三的年紀,當丫頭如此歲數,那是千真万确的老丫頭了。
  七王爺放下手中的公文,還未來及開口。
  那綠衣女婢已急行一步,拜伏于地,道:“婢子娟娟,叩見王爺!”
  七王爺點點頭,道:“你起來,夫人好嗎?”
  娟娟道:“夫人听說王爺奉了密旨外出,心中惦念的很,特命婢子請王爺內宅晚餐。”
  七王爺道:“真要謝謝她了,你回去稟告夫人,就說我准時而到。”
  娟娟生的很美,而且有一种很成熟的風韻,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王爺,你的書僮,侍衛,全都換了人?”
  七王爺道:“是的,這都是皇上賜給我的!”
  娟娟微微一笑,道:“當今圣明,婢子多口了。”
  七王爺話題一轉,道:“夫人的身体好一些嗎?”
  娟娟道:“托王爺的福,夫人身体正逐漸好轉。”
  七玉爺道:“近來,我事務很繁忙,沒有去探望她的病勢。”
  娟娟一欠身,道:“小婢告退了。”
  其實,用不著七王爺叫,岳秀已快步行了出來。
  七王爺揮揮手,對唐嘯和楊五燕說道:“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岳兄弟談談。”
  楊玉燕和唐嘯互相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可是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過兄弟嗎?”
  七王爺道:“過去我覺著家務事并不太重要,但看兄弟處置很多事務大多是由小處著手,這使小兄得到了不少的經驗,不能忽略了一個小節。”
  岳秀笑一笑,并未迫問。
  他明白,不用他問,七王爺忍不住會自己說出來。
  七王爺歎口气,道:“兄弟,關于你王嫂的事,我還保留一些內情,沒有告訴你。”
  岳秀道:“大哥的家務,小弟也不便多問。”
  七王爺道:“剛才我和娟娟的對話,你都听到了?”
  岳秀點點頭,道:“我听到了。”
  七王爺道:“你王嫂有一种病,所以,我們雖有夫妻之名,但我們一直沒有夫妻之實……”
  岳秀怔了一怔,接道:“大哥是說,你們一直沒有夫妻之實。”
  七王爺點點頭,道:“是的,兄弟,這是存在大哥胸中最大的一個机密,連她的兩個貼身女婢,只怕也不知道詳細內情。”
  岳秀神情冷肅,緩緩說道:“大哥,王嫂生的什么病?”
  七王爺道:“這個,小兄不大清楚了,但她過門時,就帶有病容,臉色透黃,這一點倒不是裝作?”
  岳秀道:“沒有請大夫瞧過嗎?”
  七王爺道:“自然是請過的,大夫的診脈結果,都說她神气兩虧。”
  岳秀道:“神气兩虧,這怎么可能呢!父為將軍,夫為王子,府中補品,必极珍貴,縱有神損虧之病,也早該補好了。”
  岳秀道:“小弟略通醫理,如若見到嫂夫人,也許可以瞧出他病勢的症結所在。”
  七王爺笑一笑,道:“兄弟,我也有這個想法,所以我想帶你同到后宅一行。”
  岳秀道:“我加一些胡子,改扮一下……”
  七王爺道:“這個隨你之意了。”
  岳秀道:“最好能把你這兩位侍童,也帶著同行。”
  七王爺道:“夫妻會晤,內宅聚首,也要戒備嗎?”
  岳秀接道:“圣賜侍童,必時帶身側,我想可使王嫂夫人相信。”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好吧!帶著就帶著。”
  岳秀道:“大哥,你心里先有個准備,我越听越覺得王嫂夫人,有些可疑。”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為難的說道:“你那王嫂,雖然一臉病容,但她卻一直保持著窈窕的体態,和秀美的輪廓,除了臉色不好之外,再無缺憾,大哥內心對她愛戀很深。”
  岳秀點點頭,道:“王嫂知道大哥這番心意嗎?”
  七王爺道:“不知她是否明白?當初我想名醫調理,三兩個月,就可以醫好她的病勢,卻未料醫治經年,仍無起色。”
  岳秀道:“也沒有惡化嗎?”
  七王爺道:“有一段時間,病的很凶,纏綿床榻,三個月未离臥室。”
  岳秀皺皺眉頭、欲言又止。
  七王爺歎口气,接道:“兄弟,但自寵愛蘭妃之后,卻發現你那王嫂,有一點妒忌,但卻沒有想到蘭妃竟然會被人殺死,事情一出來,越變越覺得奇幻迷离,我也覺著有些可疑了。”
  岳秀道:“怀疑什么人?”
  七王爺道:“你那位王嫂,我覺著一個人病了數年之久,不太可能會一直是不好不坏,老是那么一副臉色。”
  岳秀道:“照局勢演變看來,王嫂确然無法脫去嫌疑,但也不太可能是單獨為了蘭妃的命案,事情如若展開了,只怕是麻煩的很,這一點,希望大哥能早有一點准備。”
  七王爺笑一笑道:“兄弟,你放手施為,大哥不會再姑息養好了。”
  岳秀道:“有大哥這句話,兄弟就膽大了,但王嫂身分,非同小可,這件事,不能有絲毫的差錯,所以,兄弟希望能先見見王嫂。”
  七王爺道:“今晚上咱們就可以見到。”
  岳秀突然正色說道:“大哥,目下聚集在你身側周圍的人,都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大哥肯合作,我想保護大哥的安全,不會有什么問題。”
  七王爺道:“兄弟,我瞧得出來,你這番調度,煞費苦心。”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還未了解詳細內情,不過,就目下的情形而論,好像并非是一件很單純的事情,說不定牽連的很大!”
  話只說了一半,但七王爺卻似是全部領悟,笑一笑,道:“我明白,兄弟你放開手辦,如若你那王嫂只是把大哥也作一個陰謀的對象,也不用對她客气。”
  岳秀道:“等晚上見過了王嫂之后再說,只是兄弟是一個幕賓的身分,只怕不便和王兄同桌進餐。”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簡單,你是圣上賜我的人,身分就大不相同了。”
  岳秀道:“也給王嫂一個莫測高深的感覺。”
  七王爺道:“對!給她個莫測高深的感覺,但不知我要帶几個人到內府中去?”
  岳秀道:“帶著唐嘯和玉燕,再加上小弟,應該夠了。”
  七王爺道:“好!咱們就這么辦。玉燕、唐嘯,也是當今皇上派給我的書僮。”
  兩個計議妥當,岳秀立刻招來了楊玉燕和唐嘯,囑咐他們應該小心的地方后,接道:“唐嘯、玉燕,今夜咱們會見過夫人之后,可能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事情發現轉机,柳暗花明,使咱們理出一個頭緒;一個是事情轉复雜,七王爺處境更危險,你們負責保護七王爺,責任重大無比。”
  吩咐完唐嘯和楊玉燕,岳秀又召來了譚云和歐陽俊等,分別作了一番安排。
  他心中仍然隱藏著一些隱秘,沒有告訴七爺,一則為七王爺留些面子,二則也無法問出個所以然來。
  天近掌燈時分,岳秀和唐嘯、楊玉燕等,都經過一番精巧的易容,楊玉燕和唐嘯,全身青衣,暗藏兵刃,緊隨在七王爺的身側。
  岳秀卻加上了一個胡子,臉色也變的黑了一些,扮成了一個中年文士。
  在岳秀等三人護從之下,七王爺進入內宅。
  娟娟和另一個二十二歲的美麗女婢,早已在內宅恭候。
  欠身行一禮,放入七王爺,截在門口,道:“三位,這是內宅,雖三尺童子,也不得妄入宅院,旁側有一座小小雅室,三位請那里去坐吧!”
  七王爺停下了腳步,回顧了二婢一眼,道:“娟娟、秀秀,放他們進來。”
  娟娟道:“王爺,這是內宅,夫人現在廳上恭候,家宅內宴,如何能容得這些人參与。”
  七王爺心里早有了准備,笑一笑,道:“你們說的有理,不過,他們三人有些不同。”
  娟娟道:“有什么不同呢?還不是王爺的幕賓侍童。”
  七王爺道:“話是不錯,但他們是御賜的文案,侍童,圣上要他們保護我,不許离開寸步。”
  娟娟道:“是皇上賜的,這是監視你,還是保護你呀?”
  七王爺笑一笑,道:“不管是監視,還是保護,反正皇上賜下的侍童、文案,他們受了主命,自然是不敢擅自离開。”
  娟娟道:“這么說來,他們非得同王爺一起進去不可了?”
  七王爺臉色一變,道:“娟娟,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了,不覺著問話大多嗎?”
  娟娟一欠身,道:“婢子知道。”退到一側。
  秀秀也退到一側,讓開了去路。
  楊玉燕沒有講話,快步行近了七王爺,唐嘯卻目射神光,冷冷的望了娟娟和秀秀一眼,才舉步行近七王爺。
  七王爺未再理會娟娟、秀秀,卻舉步行入廳中。
  這是座豪華廣敞的大廳,四角分吊著四盞垂蘇宮燈,照的一片通明。
  銀嬤、鐵嬤,分守大廳門口,廳中間一張紅漆八仙桌上,端坐著一個面黃如蜡,但有著秀美輪廓的少夫人,一身鵝黃色衫裙,繡著游龍戲鳳圖。
  除了華麗,高貴的衣著之外,打扮卻很朴素,未施脂粉,未戴翠環珠花。
  七王爺說的一點不錯,這位王妃夫人除了一臉病容之外,別處都很秀美動人,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有著湖水般。深邃、明亮、瑤鼻、櫻口,五官位置,配置的恰巧妙無比。
  別看她一臉病色,但卻仍有著征服者的權威,啟唇一笑,露出一口細小的白牙,道:“王爺請坐。”
  七王爺一拱手,道:“夫人情!”
  兩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楊玉燕和唐嘯,分左右緊靠七王爺的身后而立。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三位,都是御賜從屬……”
  朱夫人笑一笑,接道:“我知道,他們要保護你。”
  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道:“這位幕賓,也是皇上賜送的嗎?”
  七王爺道:“是的,王兄厚愛,小王也不便推辭。”
  朱夫人嗯了一聲,道:“你們兄弟情深,當今真為你想的周到,既是御賜幕賓,必有特异的才能,怎可不賜座位,你座吧。”
  岳秀欠欠身,恭謹他說道:“多謝夫人賜坐。”
  朱夫人神情冷肅的說道:“你貴姓?”
  岳秀道:“小姓丘。”
  朱夫人道:“丘先生是哪一科的舉子,能派到金陵王府作為幕賓,自然是才能非凡的人了。”
  岳秀笑一笑,道:“夫人太高估丘某,我不是封榜出身……”
  朱夫人哦了一聲,接道:“那你是什么出身?”
  岳秀道:“在下么,是一個落第的秀才,本無意仕途……”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落第秀才,那是查也無處查的身分,再說你既無意仕途,怎會被皇上賞識,又怎會派在金陵府中來?”
  岳秀笑一笑,道:“我只是一個掌理文案的小廝,實在說,夫人用不著對我尋恨追底。”
  朱夫人道:“七王爺是何等身分,怎能有一個身分來歷不明的人,為他掌理文案?”
  岳秀道:“夫人對我這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倒是很看得起。”
  朱夫人怒道:“你敢頂撞我?”
  岳秀道:“不敢,不過,在下受命而來,侍奉七王爺,如若夫人覺著在下的身分可疑,七王爺一句話,在下就立刻离去。”
  朱夫人道:“一個文案小廝,也敢和一品夫人頂撞,難道沒有王爺的令諭,我就辦不了你嗎?”
  岳秀道:“這個,這個……”
  他實未想到,一臉病容的王爺夫人,竟然是這樣一個厲害腳色。
  但聞朱夫人厲聲道:“鐵嬤?給我撤了座,擒下囚室。”
  鐵嬤應聲行了過來,并道:“丘先生,還要老身動手嗎?”
  一直半閉雙目未講話的七王爺,突然一瞪雙目,道:“鐵嬤,你站下去。”
  鐵嬤人已到了岳秀的身后,聞言只好退下。
  七王爺目光回轉,冷冷的望著夫人,道:“你要辦他?”
  朱夫人道:“他頂撞賤妾的話,王爺都听到了?”
  七王爺道:“听到了,不過,他說的話并非全無道理,御賜幕賓的侍衛,實也用不著和咱們報出他的來歷,再說,夫人又怎知他不是奉命監視咱們呢?”
  朱夫人怒道:“監視咱們,為什么?”
  七王爺道:“天威難測,誰知道為什么呢?”
  朱夫人道:“你們是親兄弟啊!他一向對你器重的很。”
  七王爺道:“他已經很仁厚了,不忍撤我職位,調京候審。”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為什么啊!皇上為什么要派這些人來,咱們一直忠心耿耿。”
  岳秀冷眼旁觀,發覺朱夫人不但极善做作,而且,她講話時,衣領掩遮下的膚色,有著顯然的不同。
  岳秀极度的細心觀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微未細節,終于發現一個破綻,朱夫人那帶著七分病容的面色,都是出于偽裝。
  一念及此,岳秀心中立時起了很大的波動。
  他記得七王爺說過,這位王嫂夫人,自嫁入王府之后,就是這樣一副病色,數年以來,都未改變,如是這副面孔,是有意的偽扮,事情要發生在數年前,她嫁入王府之初。
  這當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可怕發現,為什么在數年之前,她就有了這樣的准備。
  他本是极具空靈思想的人,盡管是震駭莫名,但表面上,仍然控制著自己,不致形露于外。
  但內心之中,卻感覺到問題愈來愈大了。
  七王爺似也很沉得住气,緩緩說道:“蘭妃被殺形狀极慘,王府中很多護衛,竟未保護往她的安全,如若他們謀算的是我,只怕也很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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