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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黃海之濱,蓬萊海岸,怪石嶙峋的礁石之間,坐看一位手持釣竿的白發老人。這老人還真悠閒,紋風不動聚精會神的注意看他的釣竿,遠遠的望去,還以為海岸邊上石刻看一個人像似的。
  如果真的是人像,反而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干嘛不刻個美女還賞心悅目些呢!
  但如果仔細地看,你便會發覺這位老者慈祥中隱含威儀,他那炯炯的神目,使人不敢正視,端的一派宗師的模樣儿。
  也就是說,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啦!
  就在老人的附近,卻有一位年輕人單掌拄地,倒立在一塊尖尖的凸出礁石上,年輕人大概是十六七歲年紀,他那兩腿并直,猶似木雕般的軀体,也是絲毫未動。
  日已三竿。
  年輕人已經倒立了一個時辰之久了,卻仍然气定神閒,面不改色,他甚至也沒有換一下拄地的手掌。
  夠強!夠勇!……咦!這跟勇有什么關系呢……
  就在這時候。
  那垂釣的老人回過頭來遙望向身后的海岸山峰。
  他本來十分悠閒的坐看,回頭望,只是天空中突然出現几只老鷹。
  老人似是警覺性很高的樣子,他還向兩邊看了几眼。
  突然──
  老人全身微微一震,猛回頭,發覺他的釣竿直往水中沉去,不禁面露喜色,立刻運力雙臂往回拉竿。
  魚儿上釣啦!
  釣竿已變成彎弓,但卻未能把魚儿拉出水面。
  奇怪!……,這是什么魚,如此夠力啊?
  老人喜孜孜地道:“小華,快看,大魚上釣了。”
  倒立的年輕人使了個云里翻,輕飄飄的便落在老人的身邊,他伸出了雙手幫忙拉。
  老人急對年輕人道:“准備手网,別讓魚儿跑了。”
  年輕人立刻回身取過一只小网,雙目直視海面,看樣子等看接那條上釣的大魚儿囉。
  老人提拉一陣,不由雙臂貫力,暗運內力,雙足穩穩在礁石上,開口嘿然一聲,便見釣竿几乎齊中折斷,一團青影划空而落在岸上,發出“咚”一聲響。
  什么魚?好大啊!
  看了半天,年輕人突然大叫:“師父!是個人哪!”
  老人拋竿奔到青衣尸体邊,忙看低頭伸手撥開那尸体面上沾看的頭發,又在那人脖子上摸了一下,沉重地道:“這人剛死不久。”
  老人抬頭看向山崖上,几只蒼鷹仍然在飛翔。
  他看看年輕人,又道:“是從斷崖上摔下來的。”
  年輕人也机警的看向山崖上,他還往兩邊看,他更露出了滿面惊訝狀。
  奇怪!他惊訝個什么呢?
  忽然老人拉住尸体右手,雙目楞然地道:“小華,你看看這人的雙手。”
  年輕人道:“師父,這人右掌握拳,左手松掌,難道他的右手……”
  嗯!觀察的還蠻仔細的嘛!
  老人點點頭,道:“他的右手捏看東西。”
  說著,只見他雙手用力地撥開死者的右掌,于是一只金光閃閃的瓜形物出現了,在陽光的照射下。金瓜發出了奪目的光芒。
  老人立刻一把抓在手中。
  這是件么東西呀?
  金瓜不過小核桃般大,還附看一個開啟的小門,看上去像是一個好玩的東西。
  只不過,不知道怎么玩啊!
  但可惜的是,這件東西并不好玩,從老人家臉上那种复雜的表情就可看出來──他的臉色在變,有惊惶与緊張,也有痛苦与喜悅,他已有些儿失措的樣子。
  這奇啦!難道這金瓜有什么問題嗎?
  匆忙的把金瓜塞入怀中,老人又在搬動尸体,他准備將尸体拋入海中,他甚至示意年輕人快搬一塊石頭,准備把尸体壓入海底。
  老人為何如此舉動?
  當年輕人慌張的搬來一塊石頭時,老人立刻掀起尸体上的青衫,要把石頭塞入衣衫內,突然,老人的右掌自死者身上迅速地抽了回來,且露出滿面痛苦的表情。
  年輕人見狀急急問道:“師父,你怎么啦?”
  老人已對年輕人道:“快,赶快把我背回山洞。”
  年輕人又問了几聲,卻發覓老年人已不能言語,只斷續的說出兩個字:“毒……藥…”
  年輕人雙臂貫力,忙背起老人就往附近斷崖邊跑去,匆忙的回到小山洞中,年輕人取出一個紫玉小瓶,頃出瓶中紅色的藥丸,跑回石榻邊把藥丸塞進老人的嘴里。
  老人的臉色緩緩地在變化看,而年輕人的臉色也在變,他緊張又慌亂,雙手不停的搓看。
  万一老人要是好不起來,留下他一個人可怎么辦才好哦!
  半個時辰之后,老人才慢慢的睜開眼來。
  年輕人匆忙上前,流看淚道:“師父,你好了嗎?嚇坏小華了。”
  真是真情流露啊!
  老人痛苦地望看年輕人道:“華見,師父中的不是普通的毒,四肢已難動彈,幸虧師父發現的快,用真气護住心脈,還加上……”
  他喘息了一陣,又道:“我又服了大還丹,近期內尚沒有性命之憂,只是……”
  年輕人急問道:“大還丹能起死回生,難道師父……”
  輕歎一口气,老人說道:“大還丹稀世珍藥,但也只能護住我的心脈,因為這种毒太霸道了。”
  年輕人雙目見淚,道:“師父知道這是什么毒?”
  老人吃力地道:“子午斷魂芒,江湖人聞之喪膽的毒物,你看為師的右手。”
  年輕人立刻拉過老人的右手,只見針尖似的小紅點出現在老人的中指与食指尖上,掌已僵冷,宛如冰石一般。
  老人又吃力的,顯得迷惘地道:“這人身上中了不少毒芒,我一時不察伸手進入他的衣內,哦……”
  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立刻對年輕人道:“華儿,快,把一切必需東西收拾包好,然后把這山洞封起來。”
  年輕人惊惶的不知如何是好。
  干嘛忽然間要對洞呢?
  老人已沉聲喝道:“呆在那儿干什么?快呀,再遲就來不及了。”
  真不知這老人在急什么,赶看去投胎嗎?
  年輕人只好立刻把藥物与必需東西包好,走到石榻邊,道:“師父,都收拾好了。”
  老人道:“快把為師的背出去,我們繞到后山,那地方有個极隱密的山洞。”
  年輕人見老人那么著急,也發覺事態嚴重,匆忙的照看老人的吩咐,把一切都辦妥,便背起老人匆匆的穿石越林,繞向后出。
  差不多奔行了一個多時辰,穿進一片山林,林深處果然又有一個石洞。
  年輕人伸頭看向洞中,便把老人緩緩的且小心的背進去。
  洞中有個有床,燒柴灰燼仍在地上可以看到。
  年輕人把老人放在有床上,正想問老人什么,突然,幽暗的洞中向起蒼老的聲音道:“我老頭子剛找到這么一個清靜的地方,想小睡一會儿,是誰在那儿蟋蟋嗦嗦的。”
  老人和年輕人聞聲,嚇了一大跳,齊向發話的地方望去。
  只見一位白發、白須、白衣的老人,手持白骨龍頭杖。由暗影里慢慢的走了過來。
  年輕人急步移向榻前,護住老人,正想向來人喝問之際,那躺在床上的老人急忙阻止道:“華儿不得無禮,快向前見過公孫老前輩。”
  老人接看又向白衣老人說道:“焦一閔身染奇毒,不能起身參見,望老前輩多多見諒見諒。”
  年輕人一听,師父都稱來人老前輩,知道此人來頭一定不小,眨了眨大眼,趨前兩步,就要跪下拜見。
  這是江湖的禮數嘛!
  但只見白衣老人左手輕輕向前一拂,一面說道:“我老頭子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怕的就是這個,免了啦!”
  年輕人被白衣老人左手輕輕一拂,前面竟像堵了一道鐵牆,身体怎么也跪不下去,也是他少年气盛,偏就好胜得很,立即展出師門絕學“天罡气功”,一式“童子拜佛”硬生生的跪了下去。
  而且口中還大聲地說道:“晚輩水小華,給老人家叩頭。”
  白衣老人呵呵大笑一聲,道:“青衫客的門下的确不凡,小小年紀,竟有這等功力,今天我老頭子吃癟了。”
  在榻上的老人焦一閔忙說道:“頑童無知,請老前輩万勿見怪。”
  白衣老人一面移近榻邊,一面對跪在地下的水小華道:“小娃娃,還不快起來,是等我過去打小屁股呢?還是向我老頭子討點禮物啊?”
  水小華看了看白衣老人的裝束,和師父對他的稱呼,暗想此人一定是師父常提起過的武林二圣中的乾坤一叟公孫業。
  据說此人身怀百靈還魂丹,專解百毒,于是他跪在地下,靈机一動,眼珠子一轉,忙又朝白衣老人叩個響頭,說道:“老前輩是不是武林二圣中,乾坤一叟公孫老前輩?”
  白衣老人朝水小華翻了翻白眼,說道:“怎么?我老頭子有欠你的錢嗎?不然你問這干什么?”
  水小華一听,來人果然是乾坤一叟公孫業,心里一高興,根本沒在意他那种古怪的問話,急忙叩了几個響頭,哀求道:“晚輩恩師身染劇毒,听說老前輩的百靈還魂丹,專解奇毒,懇乞老前輩賜下一粒,晚輩永生不忘老前輩的大恩大德。”
  話落,眼里流下了兩行淚水。
  看來還真是可怜得很。
  乾坤一叟笑了笑,道:“想不到我老頭子這么一點家當,你倒是很清楚,不過,我看你這种磕頭虫、流淚鬼的窩囊樣子,該給,我也不給。”
  水小華一听,因救師心切,一挺胸自地上跳了起來,眼里仍舊挂看淚水,但卻咧著嘴儿笑看道:“老前輩,我不哭了,您看,晚輩不是笑了嗎?”
  話落,他還真的干笑了几聲。
  這几聲干笑,使躺在榻上的青衫客焦一閔万分的感動,愛徒救自己的這份心意,完全流露無遺。
  也真是難為這水小華啦!
  乾坤一叟看到水小華這份真情摯愛的孺子之心,不感動都不行,走前兩步,把水小華拉到身邊,用手撫摸看他的頭,慈祥地說道:“這才是個好孩子,不用擔心,我老頭子一定把你師父的毒治好就是。”
  水小華自二歲跟隨焦一閔隱居深山學藝以來,很少与外人接触,平時焦一閔對他雖然愛護備至,但也是很嚴厲的,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愛撫過,此時,他覺得一股溫暖之情彌漫周身,不由得向白衣老人怀里更貼近一些。
  躺在榻上的焦一閔,望看這一老一小親切的表情,不由內心暗喜,如果這孩子能得到這位奇人的垂青,將來一定是有出息的。
  此時,三人都各怀心事,洞中剎時沉寂下來,几乎可以听出每個人的呼吸聲。
  最后,焦一閔歎息了一聲,打破了眼前的沉寂,道:“老前輩雖然身怀靈丹,恐怕也治不好在下的劇毒。”
  乾坤一叟公孫業翻了翻白眼,不相信地問道:“你中的是什么毒?連我老頭子的靈丹都治不好?”
  這真是太瞧不起人啦!
  焦一閔凄然答道:“是江湖上最歹毒的子午斷魂芒。”
  “什么?”
  乾坤一叟听了,臉色立即大變*急忙地說道:“你是說三十年前,血洗武林的子午斷魂芒?”
  焦一閔神色黯然地點點頭。
  乾坤一叟神色肅然,道:“此物在江湖上,已絕跡近三十年了,据說,當年老魔頭被上上老人用六合掌連物帶入,在華山頂上,劈落万丈深淵,現在怎么會又突然出現了呢?如果你真的受了那种奇毒,你還會活到現在嗎?”
  焦一閔道:“三十年前,當子午斷魂芒血洗江湖時,在下正适逢其會,當時自稱武林盟主的鐵臂金剛蕭百鳴,就是在毒芒下身亡的,在下和他的症狀完全一樣,四肢麻痹,傷處有米粒般的紅點,幸在下發覺得早,再加毒芒是經侵入經脈進入身上,又服下用芝液合制的大還丹,才護住心髒要害,使毒物在短時間內無法入侵內腑。”
  乾坤一叟仍然面色凝重道:“你的傷勢在那里?”
  焦一閔道:“在右手中指。”
  乾坤一叟走近前,端起焦一閔的右手,察看了一下傷處,說道:“你是怎么受傷的呢?見到使用此物的人沒有?”
  焦一閔在榻上躺看,微微搖頭道:“沒有看到,今天下午和華儿在外面釣魚時,忽然釣起一重物,使足了力拉了上來,一看……竟是具尸体,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在下的朋友北天一杵孟修伍,當我發覺是他之后,傷心地在他身上翻找他的遺物,不想被毒芒刺中。”
  焦一閔把拾得金瓜之事,隱瞞不說,這并非是他狡猾,實在因為事關重大,偶一不慎,就會招致殺身之禍。
  所以啊,還是少說為妙。
  乾坤一叟沉思片刻。
  接看他又說道:“怪不得南北二幫和東堡西谷,几個久不在江湖上走動的老家伙都赶來了,看來傳說是真的了。”
  焦一閔听了內心一惊,急忙問道:“老前輩听到了什么傳說?”
  該不會是……
  乾坤一叟說道:“這几年,我這几根老骨頭也懶散多了,很少在外面瞎跑,是我那野丫頭不知在什么地方听來的,据說二十年前,引起武林大屠殺的金瓜又出現了,使南北二幫和東堡西谷的几個老家伙又動了貪心紅了眼,紛紛离開老巢,各處追蹤。前一個月,有人傳說,攜帶金瓜的人,到了蓬萊府,因此,南北二幫和東堡西谷的人,全都赶來了。不過,還沒有听到子午斷魂芒傷人之事。”
  果然是。
  躺在榻上的青衫客焦一閔此時雖然万分激動,但由于四肢麻痹,無法動彈,只乾咳了一聲,聲音有點顫抖地道:“不用說,老前輩也是為金瓜而來的了?”
  乾坤一叟听了大笑一陣,道:“我老頭子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能活几個寒暑,那有心再去招惹那种不祥之物。都是我那個頑皮的野丫頭,鬧著要看熱鬧,不准她出來,她卻自己偷偷跑了,我不放心,才跟蹤赶來的,不想無意中遇到你們師徒二人。”
  焦一閔听了老人之言,似乎放心不少,乾黃的臉色,又現出了凄涼的微笑。
  呆立在一旁很久的水小華,听看師父和乾坤一叟公孫業的談話,雖然很感興趣,但卻沒有多語。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師父的病情,也無心探問別的事情,于是,趁机插口道:“老前輩,您老人家的靈丹,真的治不好我師父的毒嗎?”
  乾坤一叟搖搖頭,無可奈何地道:“我老頭子的靈丹,雖被譽為武林三寶之一,專治百毒,但對這种毒卻是無能為力……”
  水小華听了急急地道:“難道……我師父的毒無藥可治了?”
  乾坤一叟瞥了水小華一眼,看他臉上充滿了期待与憂傷之情,本來要說“有也等于沒有”,但為了不使孩子過份傷心,馬上又改口道:“有是有啦,不過……是不太容易得到手就是了。”
  水小華听了乾坤一叟之言,星目圓睜,兩道精光散射而出,灼灼逼人,大聲說道:“只要世上有藥可治,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深入龍潭虎穴,晚輩也一定要把它尋到,請老前輩詳示藥名及地點。”
  乾坤一叟公孫業望著眼前這位英俊的少年,威光逼人,不禁暗歎一聲,這孩子好重的殺气。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焦一閔在一旁凄然地道:“難得孩子你有這份孝心,但為師的卻已死了這條心,只望我死了之后,公孫老前輩能夠另眼看待這個可怜的孩子,在下雖死九泉之下,也會放心瞑目的。”
  說著說著,焦一閔不禁淌下了兩行熱淚。
  水小華一見師父如此地傷心,也禁不住喊了一聲“師父”,跑過去跪在榻邊傷心地哭了起來。
  乾坤一叟公孫業剛強一世,最見不得人流眼淚,不由厲聲地說道:“真是什么師父教出個什么徒弟,你們光哭有什么用?何況事情并不見得一點希望都沒有。你們要是再哭,我老頭子可要走了。”
  使出殺手柬來了!
  焦一閔乾咳了一聲,壓下內心地傷感,道:“華儿,不要再哭了,生死有命,在江湖上跑的人,這是難免的,听公孫老前輩的話,快快站起來。”
  乾坤一叟看他們師徒二人止住了哭聲,說道:“你的徒弟既有這份孝心,不妨讓他去試試,這种稀世珍品全憑一個‘緣’字。”
  “話是這么說沒錯,不過……”
  焦一閔接看又道:“即使他千辛万苦的把東西找了回來,恐怕我也無法支持到那個時候了。”
  乾坤一叟公孫業慨然地說道:“這一步你不必擔心,我老頭子的百靈還魂丹*雖治不了那种劇毒,但還有力量使它侵不到內腑,以我老頭子現存的數量,維持你一年活命當無問題。”
  青衫客焦一閔听了感激的熱淚直流,要是能夠動彈,他早就跪到乾坤一叟公孫業的面前了。
  他之所以如此感動,乃因乾坤一叟的百靈還魂丹系武林圣藥,与天池神嫗的冰珀紫蓮散和東海玄空上人的靈芝露,并稱武林救命三寶,平常一粒,都珍逾生命,現在竟全部送給他了,怎不使焦一閔感激万分呢!
  還沒等焦一閔說話,水小華早已雙膝下跪,對乾坤一叟說道:“常听家師言及,老前輩德高望重,領袖武林,義薄云天,今日一見,果然令人感佩,老前輩對我師徒恩比天高,晚輩有生之年,永志不忘。”
  這几句話朗朗說來,句句懇切,完全把焦一閔的心意道出,而且正中乾坤一叟公孫業的下怀。
  水小華這小子雖然老實守禮,但一張小嘴儿可甜得很。
  而這個白衣老怪人,說話雖不拘小節,就是喜歡帶貼切的高帽。
  尤其水小華所說的“德高望重”“領袖武林”“義薄云天”這十二個字,真像滴滴醇酒,滲進乾坤一叟的心田,使他不由咧嘴笑罵道:“好小子,你竟然給老頭子戴起了高帽子來了。”
  嘴里雖是在笑罵看,心中可是樂陶陶。
  焦一閔忙接口道:“華儿之言,實出至誠,老前輩……”
  乾坤一叟公孫業沒等他說完,即忙插嘴道:“好了!好了!你們師徒二人別一拉一唱的盡說些廢話,還是說正經的吧,子午斷魂芒毒,据我老頭子所知,只有一种叫万年雪蛹可以治。”
  乾坤一叟要是再讓他二人說下去,連自己姓啥名啥也都忘啦!
  水小華急急問道:“此物出自何地?”
  公孫業望了焦一閔一眼,說道:“此物生存在西天目山天池附近的紫雪紅蓮根部,成蛹之初,細如牛毛,每千年紫雪紅蓮結實一次,它就長粗一倍,因此万年之后,才長得像蛆般大小蛻變成蛹。此虫极為難得,食后不但能除劇毒,且能使人功力大進,据說天池神嫗姬翠英曾有一只,但此等神物,這個心眼儿狹窄的老太婆,決不會那么輕易地就送人的,你去見机而行好了。”
  水小華听了之后,根本沒考慮難易,恨不得馬上就動身前往,但一看躺在床上,四肢麻痹的師父,沸騰的心胸,一下子涼了下來,兩眼直直的望看師父,忍不住兩行熱淚又流了下來。
  乾坤一叟公孫業一看師徒二人的表情,也忽然明白了過來,道:“你是不是在想,你走之后你師父怎么辦?”
  水小華垂首,黯然地道:“不錯,晚輩正在為此事傷心。”
  這件事把乾坤一叟也難住了。
  可不是嗎!焦一閔此時一動都不能動,事事都需要人服侍,沒有一個親近的人在身邊怎么可以?
  此時洞內又墜入沉寂。
  這時,連水小華淚水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乾坤一叟公孫業一生最怕見到人流淚,當他看到水小華像個淚人儿似的,不由內心暗自著急。
  越是急心就越亂,越亂也就越沒有了主意,而越是沒主意,心就越是著急,越急……
  唉!這就叫做:惡性循環。
  就在這時。
  洞口突然一閃,一條黑影如流星般扑了過來。
  水小華雖在傷心之際,但他已得青衫客焦一閔獨步武林的天罡气功真傳,且已揀到七八成火候,耳目之敏,已能辨飛葉墜地之境。
  乾坤一叟公孫業神色泰然,朝黑影低喝一聲:“大黑!”
  水小華迅速移步榻前,擋住師父,雙手舉胸提气,小心提防。
  黑影聞聲,直向公孫業跟前扑來。
  水小華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黑色的狗蹲在那里,兩只通紅的眼睛朝向他怀疑地瞪著他。
  水小華也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公孫業彎下身子,撫摸看大黑狗的頭,親切地說道:“大黑,你找到了婷儿了嗎?”
  大黑朝公孫業得意的點點頭。
  水小華看了不由一怔,這條狗竟然懂得人語,怪不得它進來時身影如此之快,原來是一條通靈的神犬。
  此時,大黑似听到了什么聲音,突然豎起了耳朵,然后轉身向外沖去,接看听到一聲嬌叱:“大黑,爺爺在那里?”
  話音剛落,大黑已領看一位身著著綠裝的少女飛步進來。
  少女一看到公孫業,立即縱身扑到老人怀里,撒嬌地喊看:“爺爺!”
  乾坤一叟公孫業臉微笑,口里卻斥叱道:“這么大的丫頭了,越來越不听話,你看,也不怕別人笑話。”
  綠衣少女由老人怀里抬起頭來,回目一看,一個年輕少年正直楞楞的望看她,不由站起來,嬌叱道:“喂!你看什么?”
  這個女子很是嬌蠻!
  水小華被她這么一問,臉上登時發燒起來,直紅到脖子上去,赶緊把目光收回,望著地上,嘴儿竟不听使喚,想說卻只說了那么一個字:“我……我……”
  他可真是嫩得很。
  綠衣少女不由得咯咯她笑了起來,拉看公孫業的衣角說道:“爺爺!你瞧瞧,他要嚇哭啦!”
  乾坤一叟臉色一沉,但仍是掩不住臉上的慈祥之色,道:“丫頭,一點禮數也都不懂,青衫客焦大俠身染劇毒,病在床上,還不向前見過,站看那位是焦大俠的高徒,你瞧,我真老糊涂了,還不知這位小哥怎么稱呼哩!”
  綠衣少女脫口道:“爺爺!我知道,他叫大紅臉。”
  公孫業和焦一閔听了先是一怔,繼而大笑起。只有水小華更窘了,臉上紅得差不多變成了紫色。
  若再被那綠衣少女“調戲”下去,可能要變成黑臉了。
  躺在病榻上的焦一閔看到了愛徒的窘態,于是忙說道:“小徒名叫水小華,這位姑娘是……”
  綠衣少女移步走到榻前,朝焦一閔福了一福,說道:“我是公孫婷,爺爺都叫我做婷儿。”
  焦一閔一怔,暗想乾坤一叟只有一個女儿,沒听說有儿子,那里來的孫女?
  公孫業看出焦一閔內心的疑惑,在一旁說道:“她是我的外孫女,不過跟看我姓公孫。自小叫我給寵坏了,焦大俠可別見怪。”
  焦一閔听了這才明白,不由對站在跟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眼,看樣子亦不過十五六歲的光景,滿臉稚气未脫,那張微翹的小嘴,顯現出倔強和刁鑽。
  但見她的模樣儿很甜美,便贊道:“公孫姑娘靈秀之气顯于眉目,聰明絕倫,在公孫老前輩熏陶之下,定是將來武林一朵奇葩。華見,過來見過公孫姑娘。”
  水小華听了師父叫喚,本待不想過去,又不敢違背師令,只好慢慢移步前去,低著頭,一直不敢望前面,心里約計距离差不多時,雙手一拱,腰微傾,口里說道:“在下水小華,拜見公孫姑娘。”
  他的話聲剛落,又引起一陣大笑。
  原來他精神緊張過度,沒有察覺出前面的人早已閃身跑到公孫業的怀里去,他等于給師父見了個禮。
  真是有夠糗啦!
  水小華雖然已是十五六歲的男孩,但隨青衫客焦一閔久居深山,未履塵世一步,再加焦一閔在傳授武功之外,還教他讀了不少的古書,對于男女之間的關系,看得非常的嚴謹,想不到第一次就遇上了這位刁鑽、頑皮成性的野丫頭,真使他不知如何是好,直急得他額上的汗珠滾滾而下。
  真是糗到祖宗那儿去啦!
  在笑聲中,只听公孫業喝道:“婷儿,不許再頑皮了,還不過去,給你水哥哥陪個不是。”
  綠衣少女公孫婷真是天真透頂,听了爺爺的吩咐,立即跑到水小華身邊,拉看他的手臂,嬌聲道:“水哥哥不要生气,我和你鬧著玩的。”
  這一來,更出乎水小華的意料之外,他口里吶吶了好半天,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簡直就像個楞頭青。
  水小華自幼過的都是嚴謹的生活,那里見過這种輕松隨便的場面,再加上師父就在身邊,雖然他的稚心未泯,但也不敢絲毫放縱,這也是他受窘的最大原因。
  不過,他一點也沒有生這位公孫姑娘的气,尤其那聲“水哥哥”叫得他有一种說不出的舒服与親切感覺。
  躺在榻上的焦一閔看著愛徒那种窘態,和活潑伶俐的公孫婷一比,簡直像一個木頭人,自知都是自己平時管教過嚴,使他沒有分享到童年的樂趣,心里便覺老大不忍“不由低喚了一聲:“華儿!”
  這一聲輕喚,不啻救了我們這位水小俠一命,他急急的掙脫公孫婷的拉扯,走到榻前,躬身道:“師父喚華儿有何吩咐?”
  其實焦一閔叫他,只是由于心里一時的歉疚,所表達出的一份愛意,并不是真有什么話要說。
  沉思牛晌,正待說話。
  卻見綠衣少女公孫婷已走近榻前,站在水小華身旁問道:“水哥哥,你師父中的是什么毒?我爺爺有百靈還魂丹專治百毒耶!”
  站在一旁的公孫業連忙說道:“要是爺爺的靈丹管用,還用得看你多嘴,爺爺不早就拿出來了。焦大俠中的是子午斷魂芒,爺爺的藥不靈了。”
  公孫婷哦了一聲,道:“怪不得化子伯伯看到大黑后,叫我赶緊回來,他說河北四龍幫的三堂主云里飛龍刁大鵬,還有神丐幫的什么……我記不清楚了,都傷在子午斷魂芒下。爺爺,什么是子午斷魂芒呢?”
  公孫業和焦一閔听了,都禁不住心內大惊。
  公孫業忙問道:“窮叫化子跑到那里去了?你怎么遇到他的?”
  公孫婷說道:“我要出來找那只金瓜,爺爺不准,我在外面納悶,正好化子伯伯來了,他就帶我跑了出來,在前面山峰上听到這些消息,化子伯伯擔心不得了,抱怨我不該慫恿他帶我出來。以后就看到大黑,他叫大黑把我帶回來,他說怕爺爺罵他,不敢來。”
  焦一閔道:“公孫姑娘說的化子伯伯是不是江南神丐幫幫主的師兄,宇宙神乞徐非老英雄?”
  公孫業答道:“不是那個窮叫化子還有誰,我說嘛,婷儿膽子再大也不敢亂跑,竟是這個老叫化子使坏,再見到了,非收拾他一頓不可。”
  焦一閔沉思了一會,說道:“听公孫姑娘一說,子午斷魂芒真的又在江湖出現了,看吧,日后不知又要有多少武林英雄應劫呢!”
  公孫業也肅然道:“据我老頭子的看法這次子午斷魂芒在江湖上的再次出現,一定与那只金瓜有看重大的關系。”
  說到這里,一向玩世不恭的乾坤一叟。沉重的歎息一聲,接著又說道:“想不到我老頭子臨到入土之年,還要再應一次劫運。”
  說完后,他用深切關怀的目光,盯在綠衣少女身上。
  綠衣少女公孫婷當然体會不到老人的關怀,小嘴一嘟,以輕視的口吻問道:“子午斷魂芒是個什么東西?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怕它呢!”
  嘿!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乾坤一叟公孫業瞪了他愛孫女一眼,說道:“小孩子就會亂說大話,知道個什么?子午斷魂芒系一种最堅硬的合金制成,細如牛毛,上面附有一种劇毒,身中之后,立即頭暈目眩,四肢麻痹,昏迷不醒,六個時辰即癱瘓而死。這种東西,由于細如牛毛,故使用之人,必須兼備內家絕頂气功,才能傷人于無形之中,使人防不胜防。”
  哇!這么厲害啊!
  公孫婷听老人家的口气如此慎重,不由心中微惊,道:“難道世上再沒有藥物可以解這种劇毒了?爺爺!”
  公孫業道:“你來時,我們正在為這個問題發愁,在西天池有一种東西叫万年雪蛹,可以化解此毒,你水哥哥想去尋找,可是只剩下他師父一人,又無人照料……”
  公孫婷听了立即道:“這有什么困難呢,把水哥哥的師父接到我們家裹住,不就行了嗎?”
  啊!真是一語惊夢中人。
  公孫業听了,一頓手中白骨龍頭杖,道:“我真的老糊涂了,竟沒想到這一步,對!就這么辦,我老頭子那几間破房子還算清靜,正是養病的好所在。”
  焦一閔听了急忙道:“公孫老前輩對在下如此關怀,真使焦一閔感激莫名,不過……”
  公孫業接口道:“不過什么呢,我老頭子一生做事,就喜歡爽快,用不看那兩個字,難道你還有什么顧慮的?”
  焦一閔三十年前就認識了這位江湖奇人,那會不了解這位老人的個性,怎奈他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不能說出口來。
  原來他帶水小華隱居深谷,是為了避免一個人的追蹤,如果此時一露面,對頭一定會找上門來,連累到乾坤一叟公孫業。
  其次,他等了十六年的金瓜已經到手,此事引起江湖波瀾,万一風聲走漏,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有此雙重原因,他實在不能离開此地,但据公孫姑娘指稱,為金瓜之事江湖群雄已布滿嶗山,此處已非絕對隱密之地,如果堅決要留在此地,一遇強敵,水小華一人之力又實在難以應付。
  因此,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登時把這位一向做事果斷的大俠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覆才好。
  公孫業一看焦一閔仍在猶疑不決,心里感到老大不高興,不悅之色已形于眉間。
  站在一旁的公孫婷那會不明白爺爺的脾气,惹惱了他,真的會跺腳就走,因此還沒等公孫業發作便急急地道:“焦老前輩別考慮了,即使有什么不方便的,先到我們那裹住下再說,目前治病要緊啊!”
  公孫業一旁冷冷地說道:“算了!算了!婷儿,人家不高興去,我們還非賴看人家不成。”
  水小華站在一旁,不由暗暗焦急,師父今天怎么這樣固執,住在公孫老前輩家里,他去找藥,不是也放心得多嗎?但他卻不敢開口。
  由此可知,青衫客焦一閔教導得有多么的嚴。
  焦一閔听了公孫業之言,知道這位老人家發脾气了,忙陪笑道:“老前輩的盛情,焦一閔那有不領之理,實因在下一生奔波江湖,難免有得罪人的地方,我怕連累老前輩的清居呀!”
  活了兩甲子的公孫業,對江湖過節了如指掌,那有不明白青衫客焦一閔言外之意的道埋呢!
  他知道焦一閔帶徒隱居,定有一番周折,因此朗聲道:“這一層你不必多考慮,行俠江湖,講的就是‘義’字,我老頭子總不能見死不救,如果有什么風險,由我老頭子來擋,等你病愈之后,再去解決你們的恩怨,我想目前江湖上的人物,還不至于不給我老頭子這點面子。”
  焦一閔知道,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就是不識抬舉了,立即以万分感激的口吻說:“老前輩對我師徒真是恩比天高,焦一閔若再固執,就辜負了老前輩愛護之忱,不過,在下有一事,請老前輩允諾才好。”
  公孫業道:“什么事?你說吧!”
  焦一閔道:“在下師徒一切的行動,請老前輩和公孫姑娘嚴守秘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公孫業點點頭,道:“這一點,當然是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別的什么事情,我們這就動身吧!”
  水小華聞言,內心大喜,立即走到榻邊,恭敬地說道:“師父,讓華見來背你老人家吧!”
  武林中人,大都身無長物,根本沒有什么要收拾的,公孫婷幫看水小華把師父背在身上,又按照青衫客的吩咐,把他臉上蒙了一塊黑布,只露出兩只眼睛,然后,替水小華背看寶劍,老少四人和大黑一起走出洞口。
  天色已近中午,一行四人一狗爬出深谷,突聞前面山峰上,嘯聲划起,好像有很多人在廝殺一樣。
  在水小華背上的焦一閔如道一定是金瓜引起的風波,急忙對乾坤一叟公孫業道:“老前輩,咱們赶快一點,越過前面的山峰就好了。”
  公孫業沒有回答,立即加緊腳步,向前如飛而去,你別看他老態龍鐘,施展出輕功來,身形卻特別靈巧自然。
  公孫婷始終跟在水小華的身旁,她看到這位水哥哥身上背看一個老人,仍然步態輕盈,神色自若,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不由芳心暗暗贊許。
  于是她走近几步,對水小華道:“水哥哥,你背不動的時候告訴我,我來替你背一下好不好?”
  看來她還真体貼呢!
  水小華一面走一面說道:“謝謝公孫姑娘的美意,在下不累。”
  但他心里卻暗暗好笑,這個女孩儿也真夠天真的,一個女孩子怎么能背看一個男人跑呢?
  公孫婷一听,把嘴儿一嘟,生气地道:“什么在下在上的,我就不愛听這种酸溜溜的詞儿,再說我的名字又不叫姑娘,怎么老是姑娘的,多難听。”
  這姑娘……哦,不!這公孫婷也真夠刁鑽的。
  水小華听了一怔,隨口說道:“我不叫你公孫姑娘,那我要叫你什么呢?”
  公孫婷一听,以為水小華故意逗她,賭气地道:“我怎么知道?問你自己好了。”
  她那知道水小華真的是呆頭鵝一只啊!
  這一問,還真把水小華問住了,他所知道的一點与人之間的關系,那是從書本上得來的,對于江湖儿女不拘小節這一套,根本不懂,他一時真不知道叫什么才夠妥當?
  知徒莫若師,在背上伏著的焦一閔,知道愛徒真想不出該叫人家什么才好,隨即道:“華儿,既然公孫姑娘不棄,以后你就叫她婷妹妹好了。”
  公孫婷緊追著說道:“他叫我婷妹,你就該叫我什么呢?”
  焦一閔沒想到這位刁鑽的姑娘會有此一問,暗笑這個孩子真的心地未染,口齒伶俐,實在難纏得很,便笑笑道:“老夫托大,就叫你一聲小婷,可好?”
  公孫婷一面飛奔著,一面高興地跳看,道:“好极了,化子伯伯也叫我小婷,他最疼我了,每次見到他,我都要他背我,有時打賭輸了,我也背他,水哥哥等以后見到他,我也要化子伯伯背你,真好玩。”
  水小華真被她這孩子話逗樂了,自己的童心大發,隨口叫了一聲“婷妹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公孫婷轉過頭來,瞥了他一眼,看他兩頰泛紅,嘴角含笑,心想:水哥哥生的真漂亮呀!
  換句話說,就是小白臉一個啦!
  水小華終于想出了下面的話,接看說道:“婷妹,你們住在什度地方?”
  公孫婷笑笑道:“我們住在雁蕩山合掌峰下,白云岭上,那里好玩极了,等到了之后,我領你去看大瀑布。”
  兩小一面赶著路,一面談笑看,不覺已爬到了峰頂。
  此峰是嶗山的最高峰,名日霞云峰。南面傍海,壁如刀削,站立峰頂,可以听到下面海濤拍岸之聲。
  老少四人抵達峰頂,不禁站住了腳步。
  透了一口气,青衫客焦一閔對愛徒說道:“華儿,你也累了吧?把我放下來,歇息一會儿吧!”
  水小華搖頭道:“我不累,師父,華儿恨不得一步赶到公孫老前輩府上,早日去天池,把藥取回來,把師父的病治好。”
  真是一個乖孩子。
  公孫業笑笑道:“你有這么一個孝順的徒弟,也不枉費一番心血了,這樣吧!赶到峰下,我們雇一輛車,大白天背看個人走路,也不方便。”
  公孫業說完,已率先向峰下赶去,剛一起步,突然前面樹叢里,黑影一閃,迎面飛到,身法之快,連這位江湖奇人公孫業看了也不禁為之一怔。
  剎那間,黑影已落到他們面前,几個人不約而同齊向來人望去。
  來人穿看一身黑衣,面上蒙看一塊黑布,几乎看不清露著的兩只眼睛。
  公孫業把來人打量一番,看不出此人的來歷,不過,根揆經驗,來人大白天蒙看臉部就知道來意不善。
  于是,他沉聲地道:“老夫公孫業,閣下擋住我們去路,不知有什么話說。”
  公孫業把自己名字搬出來,是想憑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望,把來人鎖住,免去一些無謂的麻煩。
  想不到,來人絲毫都不在意公孫業這三個字的份量,反而自背黑布后面發出一陣嘿嘿冷笑,道:“我不管你叫什么,我只問你,在那年輕人背上的那個人,是不是青衫客焦一閔?”
  乾坤一叟公孫業活了快一百歲,那里碰過這种釘子,尤其近三十年來,江湖上黑白兩道的絕頂高手,听到公孫業三個字,都得客气三分。
  由說話的聲音判斷,來人似乎很年輕,而且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公孫業本想發作,繼而一想,也許對方年輕,沒有听過自己名字,因此,把一腔怒火,強忍下來,朝來人問道:“你是何人門下?”
  黑衣蒙面人不耐煩地叱道:“別囉嗦!我問你的話還沒有回答我呢?”
  瞧瞧他那霸道的模樣儿。
  公孫業已忍無可忍,先把這小子教訓一頓再說,正想發動,突聞一聲嬌叱,一個綠影自身邊掠過,直扑黑衣蒙面人。
  原來線衣少女公孫婷一听來人對爺爺如此無禮,早就忍不住了,因此沒等公孫業出手,她已飛了出去,并嬌叱道:“讓小姑奶奶來回答你。”
  話聲未落,人已沖到黑衣蒙面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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