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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死亡谷中生死門


  蕭遙子在初人冥岳境內時,曾見他和那手施長幡的黑衣人動手硬拼的情形,知他神力惊人,鐵禪杖又是重兵刃,不畏敵人手中兵器,當下向旁側一閃,讓開去路。
  大方禪師急步迎了上去,剛剛越過蕭遙子,那兩個大漢,已奔近身側。
  但聞左面一人冷哼一聲,手中哭喪棒一招“泰山壓頂”當頭劈下。
  大方禪師鐵禪杖,足足有八尺余長,在這等狹谷之中,施展甚是不便,只好手握禪杖中間,當作短棍使用,左揮右舞,力拒兩人。
  那兩個大漢,臂力過人,手中哭喪棒掃擊之間,力道十分強猛,三支精鋼煉冶成的鐵棍,相擊之下,一片震耳欲聾的金鐵大震之聲。
  大方禪師心中甚感奇怪,暗暗付道:“不知那妖婦在什么地方找了這些力大無窮之人。”
  忽听那兩個大漢身后,響起一個嬌如銀鈴的聲音,道:“別打啦,快些停手!”
  只見一個全身藍衣怀抱鹿角般奇形兵刃的少女,出現在兩個大漢身前,滿臉笑容的說道:“老和尚,獨眼鬼,听我說完几句話……”蕭遙子道:“不知有何見教?”
  那籃衣少女道:“這谷中地方狹小,動手极是不便,如若不習此道,在這等狹谷動手,十成武功,只能施出三成……”蕭遙子心中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口中卻冷冷答道:
  “不知姑娘此話用心何在?听來叫人費解。”
  那藍衣少女道:“兩位的武功雖然高強,但如想通過狹谷中人的攔截,只怕也不是容易之事。”
  蕭遙子冷冷說道:“姑娘說話不必多繞圈子了,究竟有什么事,快些說吧!”
  藍衣少女笑道:“兩位要想過此石道,那就先請退回原處,待我們三人先行過去,再給兩位騰出入谷之路……”她繞圈子拐彎的說了半天,原來只是想要蕭遙子和大方撣師先退回去……
  蕭遙子气的冷笑一聲,道:“姑娘最好退回,先讓我們過去!”
  大方禪師突然高喧一聲:“阿彌陀佛!我佛請恕弟子要開殺戒了。”
  當下潛運真力,向前走去,手中鐵禪杖一招“直搗黃龍”,疾向靠在左面山壁的一個大漢點了過去。
  那大漢后背緊靠石壁而立,一見大方禪師點了過來,立時一揮手中哭喪棒猛向鐵禪杖敲去。
  要知大方禪師乃一代高憎,武功內力,渾純精厚,實非常人能及,此刻挂念袖手樵隱史謀遁的安危,出手一杖用足了八成功力,去勢銳不可擋。
  那大漢手中哭喪棒一架之下,竟未能擋開大方禪師的點擊之勢。
  鐵禪杖震開了那哭喪棒封架之勢,點中了那大漢脅間,只見那大漢嘴巴噴出一口血來,身軀被杖勢震的飛了起來,摔倒在那藍衣少女的身后八九尺處。
  大方禪師生平之中甚少對人下過此等毒手,眼見一入傷亡在自己鐵禪杖下,不自禁的喧了一聲佛號,道:“兩位再不讓開去路,莫怪老袖出手狠辣了!”
  說罷手中禪杖一舉,向右面那大漢點了過去。
  他心地慈善,這一杖去勢只用了五成真力。
  那大漢眼看同伴傷在大方禪師一擊之下,心中似甚害怕,但卻又似不敢不舉棒封接大方禪師的杖勢。
  于是,手中哭喪棒平推出手,橫向大方禪師鐵禪杖上推去,人卻疾向后面退了兩步。
  大方禪師似是不忍再出手傷人,手中鐵禪杖向上一抬,但聞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那大漢手中的哭喪棒登時被震飛脫手。
  這時,大方禪師禪杖乘勢而入,點在那大漢左胯之上。
  只听那大漢口中哇的一聲大叫,一跤跌在地上。
  那藍衣少女眼看兩個大漢都難擋受大方禪師一擊,臉色微微一變,口中卻仍笑意盈盈的說道:“少林寺和尚之名,果不虛傳。”
  大方禪師慈眉微聳冷冷說道:“姑娘如若不肯讓開去路,可莫怪老袖要出手了!”
  忽听衣袂飄風之聲,蕭遙子已縱身而起,大聲喝道:“老撣師請停手稍息,這女娃儿交給老朽吧!”
  話出口,人已凌空躍起,手中劍光打閃,直向那藍衣少女當頭罩下。
  他有一代劍圣之稱,此刻蓄勢出手,威勢自非凡響。
  那藍衣少女一揮手中形如鹿角,赤紅似火的怪兵刃,登時幻起一片紅影,護住身子。
  但聞一陣金玉相触之聲,白光。紅影同時斂收。
  那藍衣少女向后退了三步,蕭遙子卻站在那藍衣少女停身的位置之處,顯然這兩人交手一擊之中,蕭遙子搶得优勢。
  藍衣少女退后三步之后,右腕忽的一翻,拔出背上寶劍,左手橫著那形如鹿角的兵刃,右手仗劍,蓄勢待敵:
  蕭遙子突然長長吸了一口气,手腕一振,長劍搖擺之間,幻化出三朵劍花,分襲那藍衣少女三處要穴。
  那藍衣少女左手鹿角形的怪兵刃,一對蕭遙子的劍勢,右手寶劍卻突出一招“天女揮戈”,若劈若點的還擊過來。
  這道幽谷之中,十分狹窄,平常之人動手,雖有些難以施展手腳,但這兩人,以上乘劍術武功相搏,情勢又自不同。
  但見兩人各站原地,隨手揮腕,運劍擊敵,或封或攻,腳下卻寸步不移。
  剎那之間,兩人已換拆八招,那藍衣少女抽出背上寶劍之后,似是增強不少威勢,竟然未向后退動。
  蕭遙子連攻數劍迫不退那藍衣少女,似是動了怒火,長嘯一”聲,劍勢突然加速,但見白虹閃了几閃,隆忽之間,連攻七劍。
  這七劍不但招術迅辣,去勢變化難測,而且劍上內力,強勁無比,那藍衣少女雖然把七劍接了下來,但人卻又被迫的向后退了四步。
  忽听一個清脆嬌媚的聲音,傳了過來,說道:“大師姐快停手,讓他們進來吧!”
  那藍衣少女和大方禪師,蕭遙子,听得那嬌媚的呼喚之言,立時收了手中寶劍。
  那藍衣少女笑道:“獨眼鬼,老和尚,你們既是一定要進去瞧瞧,小妹也不便再攔兩位的興頭!”
  言笑之間,人已緩向后退去,對那一死一傷的大漢,竟是瞧也不瞧一眼。
  隨在蕭遙子身后,大步向前走去。
  這狹谷只不過數丈長短,片刻之間已至盡處,轉過一個彎子,眼前有一座大開的石問,那藍衣少女當先進門,閃到一側,嬌笑道:“兩位請啊!”
  蕭遙子仗劍護身,大步進了石門。
  大方禪師手橫鐵撣杖,緊隨身后而入。
  那藍衣少女不攔擋兩人,待兩人進門之后,高聲呼道,“兩位慢走一步,小妹不送你們了。”
  聲音柔媚至极,听得人心頭怦然而動。
  石門后是一座畝許地大的草坪,綠草如茵,卻不見一株山花,除那座石門外,草坪中再無其他布設。
  蕭遙子微微一皺眉頭,付道:“這片草坪毫無出奇之處,也不見敵蹤何處,她把我們引來此處,是何用心……”心中正感疑惑,忽听那藍衣少女說道:“這草坪盡處,自有入路,兩位如果不怕,盡管向前走去!”
  大方禪師問道:“老衲有話想間姑娘一聲!”
  那藍衣少女淡然一笑,道:“好吧,你盡管問!”
  大方禪師道:“追蹤令師的一位史大俠,是否也在此處?”
  那藍衣少女道,“你可是說那絕儿斷孫的老樵子么?”
  那藍衣少女笑道:“兩位進了生死門,自然會看到他。”
  大方禪師轉過臉去,低聲對蕭遙子道:“史兄孤身深入,只怕獨力難擋那妖婦之勇,蕭兄請留此接應群豪,老衲先深入一步接應史兄。”
  蕭遙子道:“那狹谷雖窄,但并無埋伏,料想他們不見咱們歸去,定會追蹤而來,眼下只有咱們兩人,不宜再分實力,老朽之意,不如一齊深入,一探究竟。”
  大方禪師暗暗忖道:“這話倒也不錯。”
  付念之間,遂舉步向前面奔去。
  草坪盡處,果然又是一座石門,橫寫著“生死門”三個大字。
  只見全身白衣,環抱玉尺的梅絳雪,一臉冷冰冰的神色,當門而立。
  這座石門,隱在山壁一角,是以,不到近前,甚難看出。
  蕭遙子本想由梅絳雪神情之間,看出一點端倪,那知梅絳雪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竟是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大方禪師凝目向門內望去,只見里面重重樓閣,似是別有一番天地,心中暗暗忖道:“此地只怕暗中埋伏有人,梅絳雪自是不便暴露她棄暗投明之心。”
  他心地慈善,處處為人設想,當下一橫手中禪杖,裝作不識梅絳雪的神態,大聲喝道:“姑娘請讓開去路!”
  說著舉手一招“五丁劈山”,鐵禪杖帶著勁風,當頭打下。
  梅絳雪嬌軀橫移,倏然向左面跨開三步,冷冷說道:“兩位請吧!”
  想不到梅絳雪竟是毫無阻攔。
  大方禪師高喧一聲:“阿彌陀佛!”橫杖護身,大步而入。
  進了生死門,又是一番景色。
  只見兩側排立著,甚多衣著怪异,臉上涂著顏色的鬼形怪人,有的手中拿著刑具,有的手中橫著兵刃:
  這些怪人目睹兩人,似若不覺,望也不望兩入一眼:
  蕭遙子目光環掃,看四周鬼形怪人不下三四十人之多,心中暗生惊駭,忖道:“如若這般人個個都是身具武功的高手,我們只有兩人,動手相搏起來,只怕要大費一番手腳。”
  心中雖在付思,人卻不自覺的隨大方禪師身后,向前走去。
  大方禪師卻是一派庄嚴,對那些鬼形怪人,視若無睹,手橫禪杖,大步而行。
  一坐青石砌成的大殿,橫攔了兩人去路,大殿問側,排列著那八個赤足白衣少女,每人手中橫著一柄鋒利的緬鐵軟刀:
  大殿兩扇黑門,緊緊的關閉,門上寫著八個大字:
  入此一步,回輪万劫!
  大方禪師滿臉庄嚴的環顧了八個白衣少女一眼,問道:“貴岳的岳主,就在此殿中么?”
  八個白衣少女,同時微微一笑,齊齊向后退了三步,讓開去路。
  那兩扇黑門,突然自動向兩面收縮,但開約兩尺余寬,又自動停了下來,中間僅可容一人通過。
  大方禪師凝目望去,只見里面一片黑暗,難見景物布設,心中暗暗付道:“這妖婦隱藏暗影之中,不知又布下了什么鬼計正在忖思之間,忽听那大殿中傳出一個柔美無比的聲音,說道:“老和尚,你猶豫不前,可是心中害怕了么?”
  大方禪師受那傳來之言一激,心中暗暗忖道:“少林派在江湖中是何等受人尊崇,我如不進此殿,只怕要留人笑柄了。”
  忖畢正待舉步而入,忽覺一陣疾風,急由身側而過,蕭遙子已搶先進了殿門。
  八個披發赤足的自衣少女,眼看有人闖入了大殿中,忽然相視一笑。
  大方禪師看那八個白衣少女相視微笑,心中甚是惱怒,暗道:“這几個女娃儿,定然是笑我不敢進入大殿中。”
  心念之間,當下高聲說道:“蕭兄且莫單獨涉險,等候老衲一刻……”暗中運集功力,舉手一杖,擊在那黑門之上。
  他功力深厚,這一杖,勢道強猛至极,心想那黑門縱然是用那上好的木材制成,也將應手而碎。
  那知大謬不然,但聞當的一聲大震過后,那黑門仍然完好如初,毫無破損,原來這黑門竟是用鐵鑄成。
  殿中傳出蕭遙子的聲音,道:“大師快去接應后面群豪,咱們眼下實力單薄,只怕難對付大戰。”
  大方禪師暗暗想道:“此話倒是不錯,這兩扇鐵門既可以自動開啟,想亦可自動閉上,別說其中尚有埋伏,縱然沒有埋伏,單是這兩扇鐵問,就可把我們困入殿中,倒不如設法接應群豪到此之后,設法先把這兩扇鐵問破坏再說!”
  心念一轉,他高聲說道:“蕭兄快請退出,此時此地,不是意气甲事,爭強奪名的時候……”但聞那殿中傳出來陣陣的嬌笑之聲,卻不聞蕭遙子回答之那笑聲雖是嬌若銀鈴,十分悅耳,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听在大方禪師耳中,有如鬼哭狼嚎一般,十分陰森恐怖)
  一陣嬌笑之聲過后,重歸沉寂。
  那八個赤足披發的白衣少女,十六道清澈若水的眼睛,不知何時,一齊投注在大方撣師的身上,不斷微笑。
  大方禪師看那八個白衣少女笑的妖媚异常,心中忽生惊駭,暗道:“這八個女娃儿,笑容如此妖媚,甚是少見。”
  忖念之間暗喧兩聲佛號,冷冷說道:“老衲不愿擅傷無辜,你們如若妄圖施展什么鬼謀,可別怪老衲出手狠辣了。”
  那八個披發赤足白衣少女,听得大方禪師之言,突然揮動手中緬鐵軟刀,漫步起舞,但見衣袂飄飄,刀光閃閃,動作逐漸加快,玉腿粉臂,挾在刀光中,十分動人好看。
  大方禪師幼年剃度入寺,很少和女人接触,生平之中,從未見過此等香艷之事,看了一陣,漸覺眼花燎亂,但他究竟是位有道高憎,心猿初動,意馬未馳,人已霍然惊覺。
  當下他大喝一聲,揮動禪杖,一招“力掃五岳”,疾向八個少女掃了過去,禪杖划帶起嘯風之聲,威勢极是強猛:
  八個白衣少女,口中同時嘿了一聲,紛紛退避一側,讓開大方禪師的鐵禪杖,但一退即上,揮刀攻了過來:
  大方禪師冷哼一聲,鐵禪杖左擊右打,倏忽之間,連攻出一十二杖,丈余以內盡都是強猛的杖風,八個白衣赤足少女被杖勢逼在丈余之外,不得擅越雷池一步。
  忽听其中一女,格格一陣嬌笑,左手一揮,身上一件白衣,登時脫离嬌軀,露出一件极為短小的粉紅褻衣,肌膚瑩光,玉腿畢呈。
  余下七女,紛紛依樣施為,眨眼之間,八人白衣盡除,全都成了半裸狀態,揮動著手中緬鐵軟刀,分由四面八方合擊過來。
  大方撣師生平之中,從未見此等局面,不禁呆了一呆,暗道:“八儿個女娃儿脫的這般模樣,當真不知人間有羞恥二字。”
  心神一分,手中杖勢一緩,登時有四個白衣少女欺進之勢,扑了過來。
  四柄緬鐵軟刀,分襲大方禪師四處要害大穴。
  大方禪師微微一惊,赶忙收斂心神,呼呼掃出兩杖,又把四女逼退回去。
  但見八個半裸軀体的少女,交叉急走,刀光和玉腿齊飛,手中輕刀,隨旋轉的舞步攻出。
  大方禪師初動手一段時光,尚不覺得什么,打了十几個回合后,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只覺這八個少女,寓舞于攻的刀法,不但變化詭异,而且每一出手之中,必然有一個极動人的舞姿配合,漸感目眩神迷,手中杖勢愈來愈覺緩慢。
  八女打了一陣,刀法舞步,更見純熟,配以輕罩淺笑,纓櫻嬌聲,頓使德高望重的大方撣師,有些心神動蕩起來,連忙高喧一聲佛號;閉上雙目,施出十八招羅漢杖法。
  這一套羅漢杖法,乃少林派中极具威力之學,施展開來,威勢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虎虎生風。
  他閉上雙目,心中暗誦金剛經,這動蕩的心神,重歸宁靜,杖勢凌厲無比。
  八個半裸嬌軀的少女,日睹大方撣師閉著眼睛動手,不禁相視而笑,心中暗想,十招之內,定可胜得對方。
  八女因大方禪師閉目掄杖,心想這一次一定有了十分制胜的把握。
  那知事實上,大出八女的意料。
  只覺對方不但把門戶守得十分緊嚴,無懈可擊,而且禪杖攻出威勢,愈來愈是強大,強猛的杖風潛力,有若狂風怒嘯,始終把八女逼在一丈開外,難越雷池一步:
  又激斗了二十余回,大方禪師已自覺心中平靜如常,忽然睜開雙目,大喝一聲,一招“神龍掉首”,把正東一女手中緬刀震飛。
  那緬刀雖然鋒利可削金鐵,但因大方撣師手中兵刃沉重,又是百煉鋼制成,堅硬异常,緬鐵軟刀甚難削動。
  大方禪師一招得手,精神大振,反臂又一杖“倒轉陰陽”,又把西南方位上一女緬刀震脫出手,借勢又連功三杖,登時把八女合擊之勢迫亂。
  只要他再連續攻出几招,八女勢菲有人被他傷在杖下不可:
  這當儿,忽然由那陰暗的大殿之中,恃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們不是那老和尚的敵手,還不快給我退開!”
  八女听那嬌脆的聲音之后,果然紛紛躍遲一側。
  陰暗的大殿中,又傳出那清脆的聲音,道:“和我几個婢女動手,胜之不武,你們少林派,素有領袖武林之譽,如果你不害怕,請進我‘回輪殿’中來吧!”
  大方撣師回首望去,只已梅絳雪怀抱玉已、當問而立,谷外群豪,竟是毫無動靜,心中大感焦急。
  他暗暗忖道,“那狹谷只可容兩人并肩而過,如若冥岳中人,派有高手,守住那道谷中,群豪想沖上來、實非容易之事。
  蕭遙子名重武林,被人尊稱一次劍圣,怎的入了‘回輪殿’后,有如投海泥沙,不聞一點聲息……
  正忖思間,殿中又傳出一陣格格嬌笑道:“老和尚,你可是怕了么?”
  大方禪師被對方連番相激之言,說的甚感為難,如若不進殿去,不但要受人譏笑,且將有損少林派威名,進殿又怕中了對方鬼計。
  這時他心中非常猶豫,難作決定……
  殿中又響起一陣嬌笑之聲,道:“老和尚,你如果覺得心中害怕,那就別進來啦,在門外對我遙拜三拜……”大方禪師怒聲接道:“老衲是何等人物,豈能和你斗口相罵,‘回輪殿’中縱然是刀山劍林,也不放在老衲心上。”
  大方禪師說著,手橫禪杖,直向殿中走去。
  剛剛進入殿門,忽听身后砰然一響,那兩扇鐵門,自動關了起來。
  殿中一片黑暗,伸手難見五指。
  大方禪師一面運功護住身子,一面運足眼神,抬頭四下張望。
  他內功精深,目力超异常人,片刻之后,已可見物。
  只見大殿靠后壁處,一個碧玉榻上,盤膝坐著一位臉垂黑布,身圍玄紗的女子,蕭遙子和袖手樵隱,已然不知去向。
  四面殿角,各放著一座盆花,散放出淡淡的幽香。
  除了盆花。玉榻和那女人之外,廣敞的大殿上,再無其他之物。
  大方禪師打量了殿中形勢后,心中更是惊駭不已。
  他暗中想道:“這大殿之中別無他人,那面垂黑布,身圍玄紗的婦人,又不似和人動過手的樣子,不知怎的竟把蕭遙子等弄的人蹤不見。”
  心中疑慮,重轉臉望著那坐在玉榻上的女人,問道:“姑娘可是此地之主么?”
  那身圍玄紗的女子,緩緩取下了臉上垂的黑布,陰暗的大入上,登時大放光明,一片耀目主光。
  一張美麗絕淪的面孔,在主光耀射之下,嬌媚橫生。
  原來那身披玄紗少婦,頭上戴著一頂明珠串制成的寶冠,數十粒珠光閃閃,幻出一片碧藍光華。
  那最前一顆明珠,大如龍眼,光華也特別強烈,襯托著那女人一張顏如春花的嬌媚面孔,更覺肌膚瑩光,耀眼生花。
  只見她櫻唇啟動,一縷清音,自古底婉轉而出,道:“不錯。”雖然只簡簡單單的答了兩字,但聲音柔媚至极,听來悅耳异常。
  大方禪師雖然定力深厚,也不禁怦然心動,連忙長長吸了一口气,凝神壓制住心猿意馬,問道:“适才入殿之人,那里上了?”
  身披玄紗的女子,嬌聲說道:“口輪殿万劫回輪,身入此殿,那還能安然而出,你那兩位朋友,早已身沉苦海,應歷万般劫難,直到他們回悟前錯,投身我冥岳問下,才能從苦海中拔身而出……”大方禪師怒道:“因果回輪之說,乃我佛慈悲世人,勸人改過向善的無上大法,你也配談……”身披玄紗少婦,不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道:“此殿中雖然廣大,但并無擺設之物,你如不信,不妨看看你同伴現在何處?”
  他心中忖道:“袖手樵隱是否隱落在此殿之中,且莫管他。
  但蕭遙子卻是我親眼看著進入此殿之中,何以竟不見其行蹤?
  他乃一代高僧,才智過人,略一沉思,忽然大悟,當下冷笑一聲,道:“如若岳主在這大殿之中,布設下陷井机關,趁人不防,突然發動……”忽見那身披玄紗女子,嬌笑而起,玉臂一振,圍在身上的玄紗,突然飛落一側,現出一個全身赤裸,一絲不挂的美麗彤体。
  大方禪師幼年受戒入寺,生平未近女色,几曾見過這等景象,當下高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別過頭去,大方禪師又高聲接道:“岳主以梭代束,邀請天下群雄,不論如何,也算一門宗師之尊,這等赤身露体的形象,不覺有失一門宗帥的身份么?”
  只覺一陣香風,迎面吹襲過來,耳際間響起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大和尚,人生在世也不過百年時光……”這聲音婉轉、柔媚,只听得大方禪師心神動蕩,暗自吃了一惊,不敢再听下去,大喝一聲,一杖橫掃過去。
  一股疾勁之風,隨杖而出。
  只听格格嬌笑,不絕于耳,隨著他掃擊出的杖勢遠去。
  大方禪師不自禁的轉頭望去,就這一瞬間,那赤裸女子,已然不知隱失何處。
  大殿上重又回复了黑暗。
  大方禪師定了定神,暗自想道:“這所大殿之中,不知暗中布設有多少机關,我一人本領再大,也是防不胜防,不如先把那鐵門打開,迎接群豪進來再說。”
  心念轉動,縱身一躍,已到大殿門邊,舉手一杖,直向那鐵門上面搗去。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響徹耳際,鐵門分毫未損,大方禪師卻感到雙臂一震,暗道:“這鐵門如此堅牢,想出此殿,恐已非易事了。”
  忽听嬌笑之聲,從大殿一角傳來,道:“老和尚,你還不束手就縛,和你那兩個同伴一般的經歷諸般劫難……”大方禪師心中已是怒火大熾,探手入怀,摸出一枚小巧金錢,握在手中,凝神靜听那聲音來自何處。
  他本是一派武學宗師之尊,平常之時,別說施用暗器,就是把暗器帶在身上,備作急需之用,也是不肯。
  但這次冥岳之行,情形完全不同。
  此行因成敗關系著武林道上正邪消長之机,大方禪師,才把耗去他十余年苦功,但卻從未使用的十二枚小巧金錢帶在身邊。
  此刻,身陷回輪殿中,又連受那赤裸女子譏諷,人又被困在殿中,心中急怒交加,這才探手入怀,摸出一枚金錢。
  大方禪師准備在那赤裸女子再一現身時,立時以极快的手法,打出金欽。
  但聞那嬌笑之聲,在大殿中響蕩一陣后,又飄來那柔媚的聲音,道:“老和尚,你想用暗器么?……”大方禪師早已暗運功力,手執金錢,一听聲音,立時振腕打出。
  黝黑的大殿中,響起了輕微的划空嘯聲。
  那金錢夾著一縷尖風,飛向大殿一角,但聞“波”的輕響,一枚小巧的金錢,大部嵌入了堅牢的石壁之中。
  要知他這小巧金錢,乃赤金合以緬鐵打制而成,四面鋒刃。銳利無比,縱然有著金鐘罩、鐵布衫等習練的外功,不畏一般刀劍,也難受這金錢一擊。
  大方禪師打出一枚金錢之后,右手又极快的探手入怀,摸出兩枚金欽。
  另一角處,又傳出一個女子口音,冷冰冰的說道:“你既然執迷不悟,我也懶得和你多費口舌了。”
  大方禪師凝目望去,毫無所見,那聲音,直似由牆壁中傳出來一般。
  這次他沒有再把手中兩枚金錢打出,靜站在原地未動,雙目卻一直盯在那傳話壁角之處,只要那赤裸女子一現身,立時兩拔齊發擊去。
  忽听一陣輕微的波波之聲,那近后壁的玉塌,突然緩緩轉動起來。
  疾轉中,一座金鼎,由玉榻正中緩緩升了起來。
  待那石榻停下不轉之時,一座兩尺左右的金鼎,已端端正正的放在玉榻正中,一縷白煙,自鼎中裊裊升起。
  大方禪師目睹那金鼎升起的變化,心中甚是急憂,暗道:“這大殿中机關重重,而且布設均极精巧,如不設法破除几處机關,要想出這大殿,決非容易之事。”
  心念一轉,暗中運集功力,緩步對那玉榻走了過去。
  他怕地上有什么机關埋伏,是以出腳舉步十分小心,走的极是緩慢。
  忽覺一股濃重香味,迎面扑來。
  這時,大方禪師頭腦登時感到一暈,心中一惊,暗道:“難道這白煙之中,蘊有劇毒不成?”
  心念電轉,赶忙運气,閉住呼吸。
  他惊覺雖快,但仍是遲了一步。
  大方禪師只覺一陣目眩頭暈,身軀搖搖欲倒。
  此刻,耳際間又響起那嬌媚的笑聲,道:“決些放下兵刃,還有一線生机,你已中了七毒香劇毒……”大方禪師正待出言反辯,忽然心中一動,暗暗想道:“我如啟口說話,七毒香劇毒勢必借机侵入內腹。”
  當下裝作未聞,一語未發,一面閉住呼吸,一面暗中運气,想把身受劇毒迫出。
  且說守在谷外的群豪眼看大方禪師和蕭遙子沖人了谷中,立時舉步隨進,神鐘道人,當先揮劍領路。
  几人深入約兩丈左右,忽听喳的一聲大震,兩面石壁間突然疾快的伸出兩塊鐵板,接合在一起,攔住去路。
  神鐘道人抬頭一瞧,只見那兩塊由石壁中伸出的鐵板,高約一丈七八,估計自己的輕功,足可一躍而上。
  當下神鐘道入一提丹田真气,揮動手中長劍一掄,身軀突然凌空而起,飛落那鐵板的頂端之上。
  池凝目望去,前面毫無阻攔,當下一舉手中長劍說道:“前面無人阻攔,諸位不妨越此鐵板而過。”
  說著當下一躍,落下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這兩塊鐵板,雖然不算太高,但因光滑如削,無處可讓手足借力:非得憑藉內力修為,依仗丹田一口真气而上。
  這次赴約之群豪雖然都是江湖上久負盛譽的人物,但對輕功造詣,并非人人都達爐純青之境,有甚多人卻是無法越過那一重鐵壁。
  但見人影翩飛,有如群燕翔空一般,片刻之間,己有大部分入飛越鐵壁而去,但卻有二十余人,被鐵壁所阻,無法越渡。
  無法越渡鐵壁之人,他們大都是以外問功夫見氏之人,手中兵刃,大都是沉重的外門兵刃之類。
  這些人當下揮動手中兵刃,向那鐵壁之上,猛擊起來,此起彼落,一片金鐵交擊的大鳴之聲,震耳欲聾。
  神鐘道人躍落實地之后,立時放腿向前面奔跑。
  將要近出口之時,突聞一聲嬌喝,一個全身紅衣,背插寶劍,手執拂塵的少女,陡然現出身來。
  只見這女子一語未發,擋在谷口,手中主劍一揮,幻化出三朵劍花,分襲神鐘道人的三處要穴。
  神鐘道人奔行之勢,本极快速,紅衣少女現身亦是突如其來,雙方尚未看清,那紅衣少女劍勢已然點擊過來。
  這時的神鐘道人赶忙長劍疾揮,幻化起一片劍光,封架開那紅衣少女的劍勢,隨手還攻了兩劍。
  紅衣少女嬌聲笑道:“老道士劍法不錯啊!”
  神鐘道人乃一派武當宗師之尊,劍術造詣,自是有獨到之處,紅衣少女攻來劍勢雖极凌厲,但卻無法把他迫退一步,均為隨手揮動的劍勢,化解開去。
  兩人交手几劍,隨后群豪均已赶到,但因那谷口狹窄,兩人劍光旋風,把整個谷口封住,群豪人數雖眾,但卻無法插得上手。
  那紅衣少女一面揮劍和神鐘道人搶奪先机,一面目睹群豪笑道:“諸位請耐心等一會吧,早死片刻,晚死片刻,一樣的在劫難逃,趁此等死時光,可以多想想昔年的風流韻事,崎旋春光,免得死時神鐘道人突然大喝一聲道:“無恥妖女,滿口胡說什么!”說著劍勢突然一緊,攻勢猛銳至极。
  但見白光如虹,幻起了如山劍影,挾帶著絲絲的輕嘯劍風,身后群豪都覺到劍上激蕩起的劍風潛力,冷森逼人。
  那紅衣少女登時被神鐘道人強猛的劍勢罩住,相形見繼。
  那紅衣少女只感劍上壓力大增,對方每一下擊之中,都似蘊藏了干斤神力,心中暗暗惊駭,忖道:“這牛鼻子老道不但劍術造詣极深,而且內力也強猛過人,看來這場惡斗,胜人希望不大。”
  她一面提聚真气,運劍相抗,把門戶封守得十分嚴密,口中卻仍是嬌笑不絕的說道:“老道士,你當真要和我拼命么?”
  神鐘道人不再理她,只把全部精神貫注在運劍之上。
  那紅衣少女又支持了八九個照面,漸覺不支,劍光的圈子,愈來收縮愈小。
  激斗中,忽听神鐘道人神威凜凜的大喝一聲:“撒手!”
  道人的長劍一揮,當頭擊下。
  這一劍攻勢猛惡,劍勢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當頭而下。
  紅衣少女如若不愿硬接這一招劍勢,只有后退一途,因為兩邊都是山壁,勢難向左右閃讓。
  但聞一陣金鐵交響之聲,兩只長劍,忽然膠在一起。
  紅衣少女柳腰微挫,向后退了兩步,玉腕連向上面揚動兩次,但卻無法把神鐘道人的劍勢彈震開去。
  神鐘道人似已動了殺机,冷笑一聲,手中長劍突然又向下沉落三寸。
  紅衣少女顏如春花的容色,突然變成了蒼白之色,几滴汗珠儿,分由兩頰滾落。
  這時,群豪一些輕功較差之人,都由別人相助,用繩子吊上,越渡過鐵壁。
  那紅衣少女手中的寶劍,緩緩向下低落,距离頭頂,只有尺許左右,頭上的汗水滾滾如雨,濕透了衣服:
  神鐘道人卻是滿臉肅穆,頂門上也微微現出了汗水。
  方兆南和陳玄霜并肩站立,在神鐘道人之后,眼看那紅衣少女即將喪命在神鐘道人劍下,出此狹谷,只是彈指間事:
  忽然瞥見紅衣少女身后,人影一閃,一個人影疾如燕子凌波一般,懸空疾飛而來。
  陳玄霜低喝一聲:“她們來了幫手啦……”說罷振袂而起,疾迎上去。
  原來這山谷過于狹窄,只能容兩人并肩而立,方兆南陳玄霜緊隨神鐘道人身后,站在最前,看的較為清楚。
  陳玄霜振袂躍起,群豪才霍然惊覺,抬頭看去,只見一條人影,凌空平飛而來,人已快到紅衣少女和神鐘道人頭上:
  陳玄霜去勢奇快,正好在兩人頭頂之上,迎住了那飛來人影。
  但聞兩聲清脆的嬌叱之聲,同時響起,一合之下,倏然便倒飛回去,落著實地。
  直待兩人落地之后,方兆南身后群豪,才看清楚,和陳玄霜懸空力拼一招之人,正是那身穿藍衣的少女。
  方兆南急急向前奔了兩步,走近陳玄霜身側問道:“師妹受了傷么?”
  陳玄霜側頭斜眸了方兆南一眼,嫣然一笑道:“沒有!”
  那藍衣少女腳落實地之后,略一調息,說道:“師妹請退下休息一下,讓姐姐來擋他們一陣。”
  這時,那紅衣少女已被神鐘道人強勁劍勢,迫的險象環生。
  神鐘道人的長劍一寸一寸的向下沉去,生死存亡,距那紅衣少女的頂門只余下半尺近。
  那藍衣少女眼看師妹所處的危境,已在傾刻之間,突然一側嬌軀,身上那赤紅似火,形如鹿角的兵刃,長臂疾伸過來,幫那紅衣少女抵住神鐘道人的劍勢。
  神鐘道人緩緩向下沉落的劍勢登時受阻。
  那紅衣少女長吁了一口气,道:“大師姐,這點時間夠是不夠?”
  藍衣少女笑道:“差不多啦,咱們慢慢的后退吧!”
  群豪雖然把兩人對答之言,听得清清楚楚,但難解二女話中的含意。
  神鐘道人眼看下落劍勢,在兩人合力之下,不但被抬了上來,而且對方聯手反擊的內力,亦逐漸加強。
  神鐘道人心中暗暗忖道:“二女聯手內力甚強,我如和她們硬拼下去,不但難有胜人之望,而且勢難持久。”
  心念連轉,立時運力震腕,三件相触在一起的兵刃,倏然分開。
  那紅衣少女借勢一側嬌軀,滑溜無比的退到藍衣少女身后。
  這時,离那谷口,只余下七八尺遠近的距离,群豪心中,都存早些沖出谷口之心,齊齊向上涌來。
  神鐘道人震腕揮出一道護身劍光,回首一瞥群豪,心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目下大方禪師,已然進入谷中,自己已經無形之中,成了目下群豪的暫時領導之人……”他一念及時,精神大振,手中長劍不自覺的施出武當派最為精奇之學,太极慧劍中的連環三招,劍勢如惊霆迅雷一般,綿綿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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