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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五龍會聚


  五龍會使得蛇姑娘心頭一震,沉吟了良久,道:“你知道五龍會,可知道它們有何神妙?”
  “拿來泡酒啊!”田長青笑道:“五龍酒、十全大補,只是太難集齊了?”
  “你少給我油嘴滑舌的打趣!”蛇姑娘道:“你對這方面的淵博,是我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的高人,對蛇性似极了解,需知五龍會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所以,你要珍重一些……”
  但聞篷車中傳出了冷厲的聲音,道:“苗護法!這是對敵搏戰啊?可不是說法論道。”
  原來蛇姑娘姓苗。
  “我遇上了深通蛇性的高手!”苗姑娘道:“生死一戰之前,我想多了解他一些。三法師!希望你給我一點時間,這里翠竹環繞,孤立荒野,他們無處可逃的,拖長一些時間,對我們有益無害。”
  “苗蘭!你是不是有些怕了?”篷車中傳出三法師不悅的聲音。
  “是!”苗蘭回答得十分干脆,道:“五龍齊出,一擊取敵,天下高手,莫能御之……”
  “那你為什么還不出手?”
  “三法師!五龍如被敵破解,就會反噬主人!”苗蘭道:“我死事小,但群蛇失控,敵我就無法分辨了。”
  沒有人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群蛇失控,卻极具威脅,就是說連自己人也會咬了。
  車中人道:“這么說來,苗護法已失去胜敵的信心了,好!那就退回來吧!”
  苗蘭真的退縮了,舉手一招,口中發出一聲尖嘯,盤踞在木椅上的三條毒蛇,突然縱身而起,飛逾八尺,才落著實地,消失不見。
  被苗蘭收回去了。
  另一位帶著竹簍的女子,似是受了很大的影響,凝立原地不動。
  “花護法!你的毒物不是蛇,出手吧!我們不要鏖戰,大法師已設了午筵,准備為諸位慶功呢!”坐在車中的三法師,發出了第二道指令。
  “這地方有點怪?”花護法目光轉動,四下瞧了一陣,道:“不知竹林埋伏了什么?何不等天亮了,再出手呢?”
  “什么?”三法師火大了,冷冷說道:“花芳!你一向自許天下無敵,今夜竟也退縮不前了。”
  花芳歎气,道:
  “我這兩簍毒物,得之不易,一旦損傷,极難補充,敵人的布置未能了解之前,實在不便放出。三法師!請多多体諒!”
  程小蝶想不出,花芳的竹簍中藏的是什么毒物?更想不出她為什么不肯出手。
  如果程小蝶知道了花芳的毒物是什么?只怕早就嚇走了三魂七魄。
  不知何故?三法師的火气忽然消退了,歎口气道:“今夜徒勞無功,那就撤离此地吧!”
  敢情苗蘭、花芳,是他們今晚出擊的主力。
  主力既然心生懼戰,這一仗就很難有信心打下去了,見風轉舵,准備撤退了。
  “不像話呀!諸位浩浩蕩蕩而來,就這么不戰而退了,如何向常大法師交代呢?”
  說話的是方怀冰,步履緩緩地由竹林中行了出來。
  他藝高人膽大,直向篷車行了過去。
  花芳神色一變,道:“你!可是要逼我拼命?”“誤會!誤會!”方怀冰一抱拳,接道:“兩位姑娘都是田大哥的故舊,闖進田園,探望老朋友,我們是十分歡迎,但一般的不速之客,讓他們來去自如,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兩位姑娘,暫請稍候片刻,等我打發了來人之后,再備酒為兩位洗塵,痛痛快快地喝兩杯。”
  花芳回頭看苗蘭,苗蘭也正向花芳看過來,四日交注,同有著茫然不知所措之感。
  “哈哈!原來兩位是遇上了老朋友!”三法師再也無法控制心中怒火,一掀車帘,飛身而出,道:“兩位自認是大法師的愛將,本座就不能處置兩位了,是嗎?”
  三法師身著道袍,胸繡八卦,背插長劍,修軀長髯,看上去還真有點仙風道骨。
  “三法師!”苗蘭、花芳同聲說道:“不錯!他是我們的故舊,但也是具有對付我們毒物的高手。”
  “所以,兩位就怕了他,不敢出手,也准備背叛本教了?”三法師道:“大法師對二位寄望是何等的深厚,特別請兩位聯手出擊,一舉殲敵,想不到……”
  苗蘭接道:“我沒有背叛之心,不肯出手,是因為,我知道胜不了他。”
  “他是第二個知道對付吸血飛蝗的人……”花芳接道:“我這一簍吸血飛蝗,都是養了十年以上,吸血無數,刀劍都不易傷到它們的上品。如果被他毀去,十年內無法培養出相同威力的精良品种取代,如果我失去了吸血飛蝗,不但會失去我在教中的地位,也可能無法在江湖上立足,這些年來,我結的仇人太多了。”
  兩個人說得理直气壯,而且態度堅定,大有不惜翻臉抗命的气勢。
  強敵在側,气氛詭异,三法師衡量過厲害之后,語气一緩,道:“花護法言中之意,似乎是除他之外,還有一個人知道破除你吸血飛蝗之法,不知那人是誰?”
  “我師父!”花芳道:“普天之下,除他們兩人之外,再無我畏懼的人了!”
  “說的倒也有理!”三法師目光轉注到苗蘭的身上,道:“苗護法呢?”
  “比花護法多怕一個人,除他和師父之外,還有一位師兄。”苗蘭道:“但師父、師兄長住南疆万蛇谷中,很少到中原來。”
  “也罷!今晚就不用兩位出手了。”三法師道:“兩位先回到車上去吧!”
  苗蘭、花芳同時欠身一禮,道:“我們先退出這里,在翠竹林外恭候諸位得胜回歸,有違方命,還望三法師多多体恤。”
  口中說得客气,人卻轉身就走,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三法師愣住了。
  江湖上有不少利害結合的組織,常有中途撒手的事,但那也是敗局已定,頹勢難挽的情勢下發生的事,像這樣仗還未開,人先退走的事,真還不多見。
  小方很會作戲,苗蘭、花芳,人已經走的不見影儿,他卻高聲叫道:“兩位姑娘好走啊!恕我不送了,可是別忘了回來喝一杯呀!”
  這番火上加油,三法師臉皮再厚,也有些罩不住了,臉色一變,道:“哼!臨陣脫逃,罪當處死,絕不會放過你們。”
  方怀冰要的就是這兩句話,大聲說道:“不能怪兩位護法呀!物有所克,她們所施的毒物,雖然凶厲,但遇上克制之物,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再說,兩位護法也替你們立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怎么能翻臉無情,要把他們處死啊?”
  處死一句聲音特別大,用內力送出,靜夜中,至少可以听聞到數里之外。
  三法師心中一動,怒道:“你這是挑撥离間?”
  “不!在下是衷心為兩位姑娘抱屈啊!”
  真是越描越黑了,小方利用了三法師每一句話。
  三法師心頭火冒三丈,但卻無法辯解,只有把一腔怒火,全發在了小方的身上,一揮手,道:“給我殺了他!”三位神刀太保,應聲出手,三把刀一齊攻上。
  “不公平啊!三個打一個,胜之不武。”小方大叫道:“敗了可就無法立足江湖。”
  口中喝叫,人卻門轉如飛,一退兩丈,避開了三把雁羚刀。
  程小蝶居高臨下,看得真切,心中笑道:小方這個人,看上去年少老成,耍起來卻陰沉得很,江湖中人,各怀机鋒,真要處處小心了。
  心中雖然在提高警覺,但見小方獨斗三人,節節敗退,似是被逼得連亮兵刃的工夫也騰不出來了、正想飛身而下,助他一臂之力,右手已摸上劍把,心中忽然一動,忖道:田大哥就算不屑出手,但阿橫、阿保,就在林邊藏身,為什么也不肯出手接應啊!
  就在程姑娘轉念之間,猛攻小方的三個神刀太保,突然有兩個停下不動了。
  另外一個怔了一下,也停下了。
  小方竟也轉身行入竹林之中。
  程小蝶明白了,小方是誘敵之計,把他們遠遠的誘离三法師,才突然施展玄陰寒冰掌,把三個人制住,讓那位三法師不明所以,難測高深。
  這情景給人的震駭之力,比起見到寒冰掌,更為恐怖。
  江湖啊!可真是步步凶險,處處玄机。
  這半夜之間,給予程姑娘的見識、歷練,胜過了讀書十年。
  但程姑娘還有一點想不明白,小方為什么走回了竹林之中,是不是打累了?
  不錯!小方是打累了,寒冰掌是极耗內力的武功,把本身苦練的玄陰之气,凝聚掌上,擊出傷人,是一种練得辛苦,打得吃力的歹毒武功。
  但威力奇強,小方連發三掌,內力消耗极大,人已開始喘息,躲入竹林中坐息去了。
  程姑娘一時間無法想通,可是三法師卻被這詭异的情勢給嚇住了。
  他想不出什么武功,會造成如此的局面,三個生龍活虎般的刀客,一下子被定住了。
  不過——
  三法師能肯定的一點,是三個人被點了穴道。
  他一直留心著,神刀三太保對小方的追殺,本是胜券在握的局面,卻一下子改變了。
  但聞田長青哈哈一笑,道:“三法師!還有什么高手,該換他們現身出面了?”飛身飄落實地,接道:“如果道長已無用之兵,那就現身臨敵吧!在下准備領教高招了。”
  擺明的架式是,不放他离開了,要离開就得憑仗武功闖出去。
  三法師當然發覺了處境的危机,對方采用的是誘敵現身之計,一步一步的誘出實力,先了解敵情之后,再派出最适合的人,出面對敵。
  就這么一下子逼走了兩個毒女,收拾了神刀三太保。
  如果一上來,就展開激戰,這一仗的胜負,還難預料,二毒女展開了毒蛇、飛蝗的攻勢,鹿死誰手,就無法斷言,就算對方早已准備對付毒蛇、飛蝗之物。
  但二女在毒物受到重大傷亡之后,必然會激起拼命之心,見面就打,也就沒机會讓二位毒女,認出是敵人還是朋友。
  因為——
  苗蘭初見田長青時,并不是一眼就認了出來,而是一番交談之后,才發覺是故舊重逢。
  是故舊,卻是多年不見的故舊,几乎是不認識了。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遇上了极強的高手。
  現在,對方有多少人埋伏在四周,三法師完全無法預測,也看不出一點苗頭,只知道是已身陷重圍之中。
  三法師四顧了一眼,突然覺得這一片翠竹林非常討厭,本是接近敵人的极佳掩護,現在卻成了他最大的逃走阻力。
  田長青提出了挑戰,但卻并未出手,那种不緊不慢的味道,逗得三法師又火又急。但白蓮教中三法師之一,自然也不是簡單人物,長長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煩躁,緩緩抽出了背上長劍,道:
  “你是誰?竟能迫使兩大役施活毒的高手望風而逃?”
  “這就不便奉告了,”田長青笑道:“三法師只好自己動腦筋了?”
  看看神刀三太保,仍然靜靜地站著不動,三法師苦笑一下,道:“會妖法呀!你們用什么武功,把他們定在了那里?”
  “這也要你三法師自己想了!”田長青道:“彼此敵對相搏,我們總不能把對敵的技藝手段告訴你吧!”
  “說的也是!”三法師道:“但一對一,閣下也未必能吃定了我?拼起來,還不知道誰胜誰敗呢?”
  “我不會和你一對一的單挑,打累了我自會叫人接替!”田長青笑道:“這不是武林中排名之爭,玩命的事,稱不上英雄好漢。”
  三法師緩緩向后退,身子靠近篷車才停了下來。
  看到了,車前頭還坐了一個人,是控制篷車的車夫,他控制車馬的工夫,非常高明。經過了一番折騰、搏殺,人事已變化很大,但篷車仍然靜靜地停在那里,馬未嘶叫,車未移動,這份能耐,想不佩服也不行。
  他穿著一身黑衣,配著黑色的篷車,黑色的垂帘,整個人似被溶入了夜色中,只見篷車不見人,不是三法師退到車邊,大家都會把他忽略了。
  田長青突然取出兵刃,是一柄三校劍,三面鋒刃不見光,驟看上去,像一根黑色的鐵棍。
  劍不長,佩在腰上,很不顯眼,像佩著一支箭。
  “三法師!”田長青的神色,變得很凝重,口气也帶點冷厲道:“你不愿放手一戰,我就下令放火燒了你這輛篷車。”
  三法師手中長劍舉起,但并未揮劍搶攻,左手食中指突然在臉上抹過,一口長气,吹在劍身上。劍上突然飛起了一道白光,射向田長青。
  白蓮教中的法師,果然是妖异莫測。
  田長青早已凝神靜立,三棱劍迎著白光橫掃而出。
  擊中了,但卻未聞兵刃撞擊之聲。
  本就不是劍,只是一种劍气,如刀划水,刀過水無痕,但那道白光芒劍气,仍然向田長青前胸刺去。
  田長青連移動三個方位,退出了一丈,白光突然消失不見。
  是幻影!
  但三法師已上篷車,放下垂帘,車頭一轉,健馬嘶鳴,向前飛馳而去。
  程小蝶飛身而下,道:“田大哥!追上去啊?”
  田長青淡淡一笑,道:“能不能逃得性命,看他的造化了,咱們追上去,也未必能殺得了他,說不定反而幫了他。”
  程小蝶不明白,但卻沒有追問,只是很用心地去想。
  阿橫、阿保,緩步行出來,一人挾起一個黑衣人行了過來。
  “帶入廳中!”田長青低聲道:“程姑娘!廳中坐吧!看看三位神刀太保,能提供我們一些什么?”
  “田大哥!怎么愈來愈客气了?”程小蝶低聲道:“我還是很愿意遵守承諾!”
  田長青苦笑一下,沒有回答。
  笨呀!怎么會那壺不開,提那壺,是動了春心,還是為田長青的風采迷醉了,少女心啊!真叫人無法猜測。
  大廳中亮起了燭火,琴、棋、書、畫,四個丫頭,就埋伏在大廳中。
  小方也由竹林行了出來,挾起最后一個黑衣人,行入廳中。
  四個女婢奉上茶,阿橫、阿保也把兩個黑衣人放在了太師椅上坐好。
  他們開打時十分火暴,但有時也很溫柔,把兩個黑衣人排坐得很舒服,像招待老朋友一樣。
  小方最后一個跨入廳,阿保急急接過他挾持的黑衣人。
  “小方!辛苦啦!今晚才真正的見識到寒冰掌厲害。”田長青道:“一對三啊!只是舉手之勞。”
  小方取過一杯茶,一口喝下,道:
  “我最大的毛病就是急功好利,留一個給阿橫,我就不至于累得差一點斷了气,當然,多留一個給阿保,我就十分輕松了。”
  田長青道:
  “這樣也好!三法師也被你鎮住了,嚇得落荒而逃。”
  “小方!施用一次寒冰掌,真的那么累呀?”程小蝶道:“我居高臨下,看你很輕松啊!”
  “輕松!大小姐,差一點斷送了我的老命,第一掌,還算輕松。”小方道:“第二掌,已經用盡全力。第三掌差一點打不出來,那一擊,用出了我所有气力,幸好他們只有三個人,再多一個,我就只有挨宰的份儿。那時候,我全身虛脫、四肢無力,連只雞也難縛住了。”
  程小蝶不相信,但也沒辯駁,只是搖頭微笑。
  “是真的!程姑娘。”田長青道:“寒冰掌威力惊人,能使人一剎間气血凝住,但卻极耗內力,小方能連制三個高手,真的不容易了。”
  小方吁口气,道:“三法師很難對付,是吧!”
  “別轉彎抹角地說話,是不是怪我放了他?”田長青道:“留下他不容易,但并非絕不可能,但我能不能完好無缺,就很難說了。我相信篷車中還有鬼,只是瞧不出鬼在哪里,所以,就賭賭運气了。今夜中兵不血刃,大獲為胜,你小方居功第一。”
  “別這樣!捧得高,摔得重啊!”小方道:“你說賭賭運气,是什么意思?”
  “是嘛!我已經想了半天了,想不出一點頭緒。”程小蝶道:“田大哥!說出來嘛!讓我們見識見識。”
  田長青看看神刀太保,又看看小方,道:“還要多久,才能問他們!”
  “大概半個時辰吧!”小方道:“是不是很急著審問呢!”
  “倒是不急!你休息到体能盡复時再問吧!”田長青目光一掠小方、程小蝶道:“你們真的想知道我在賭什么?”
  “是!想得要命啊!”程小蝶道:“今天晚上,我真是長進不少,獲益良多,對江湖道,有了不少心得。”
  “我卻很希望我的判斷錯誤!”田長青道:“如果很不幸的讓我猜對了,程姑娘就可以對我多了解一些,也看到我的……”
  這時,阿橫、阿保,突然一齊轉身,行出廳外。
  琴、棋、書、畫,四女婢,也悄然退了下去。
  程小蝶奇道:“怎么他們都走了?”
  “因為,他們不想听到他主人的卑下行徑!”田長青笑一笑,道:“搏殺是一种武功,其他的也是,一個人如果想在某一方面,有突出于他人之能,除了天賦的條件之外,必需要下一番苦功,率性而為,會憑机緣的成就,畢竟有限。”
  小方黯然一笑,道:“就像寒冰掌一樣,它必須先練玄陰气功,那种坐在冰雪中吸收先天陰寒之气的痛苦,不去說它,單是那一种孤獨寂寞,就會讓人發瘋。我好想一個有生命的東西陪陪我,一只狗、一只貓,或是一株花,一根草都好……”
  “那是什么地方啊?”程小蝶道:“就算冰天雪地中吧!也該有一頭飛鷹看看!”
  “是一座千年寒冰聚成的冰窟,我坐在一塊玉蒲團上。”小方道:“整整五年,除了每十天,見一次師父,考量進境,服用藥物之外,再沒有見過有生命的東西。”
  “据我所知,你們有五個人同時入選!”田長青道:“出師的只有你一個……”
  “另外四個人呢?”程小蝶道:“是不是都凍死了?”
  “体質不夠好,生了凍瘡,人雖沒有死,但不能再練寒冰掌了。”田長青道:“一個人能夠練出特异的武功,天賦、師資,缺一不可,還要有過人的意志力。小方是异數,需要二十年才能有成就的寒冰掌,他只用了十二年,就練成了。”
  程小蝶明白了,他們都是幼年入選,有專門師資培養而成的高手,他們兩個是一條線上的人,當然,不只是他們兩人,田長青可能是他們這一批人中的大師兄?他們不是同門,也練的不同的武功,但卻有著高過同門的情意,肩負著同一的任務。
  他們是專業訓練成的強者!也是一個犧牲者。
  他們各有成就,以不同的身份混跡江湖中,但都是冒險患難的高手,有些千里獨行,神出鬼沒、有些廣結善緣,自成天地,遇上需要,他們也會串意起來,通力合作。
  程小蝶想透了這個秘密,但也發覺了一個更大的秘密,他們一些傳統意識,似正逐漸模糊,至少由一种廣義的境界,轉入了狹義境界。
  時間!能淡化恩怨,也能抹去傷痕。
  聰明的程姑娘,終于把人与物,連在了一起。
  天啊!這是一場惊天動地的大事件啊!他們的意識模糊了,但蓄存的實力,可能是愈來愈強。
  “程姑娘!你在想什么?”小方看出了程小蝶那种陷入玄思,神游奇境的神情。
  “我在想,在想啊!”程小蝶道:“田大哥和苗蘭、花芳的關系……”
  她隨口應變,卻不料歪打正著。
  田長青淡淡苦笑,微微頷首,表示出相當的贊許。
  小方卻哈哈大笑,道:“大小姐!你有這個心眼啊?佩服!佩服!”
  兩人的神情一湊和,程小蝶真的明白了,田長青和二女之間,果然是另有糾纏。
  想到大哥能和一個滿身藏著毒蛇的女人上床,程小蝶有著惡心的感覺,人也從一种迷戀的情愛中清醒過來。
  神台清明了,轉入了另一重境界,人也完全放開了,回頭望著田長青,微笑道:“田大哥!我懂了,真的懂了。我仍然敬慕你、喜歡你,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對!很好的朋友!”田長青道:“情同兄妹的紅粉知己。”
  “是!但我不會忘記許下的承諾。”程小蝶笑道:“我珍惜清白的身軀,但更重承諾,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但我仍然是我,我不會如飲醇酒的去迷戀什么了。”
  “好!好极了。小蝶!你突破了世俗束縛,也突破了自己的心結,以此理念,面對武學,會有超越的成就。”田長青道:“心怀空靈,智慧大開,你如肯在江湖上放怀馳騁,必有卓越成就。”
  “如若我真的決定了投身江湖,希望能借助家父的身份,把自己定位于一定的權勢之中……”
  “你是說……”小方的臉色變了,接道:“准備為朝廷效力,建立一番大大的功業。”
  “我要作一個刑部名捕!”程小蝶道:“替真正含冤的老百姓們盡一份心力。”
  “只此而已!”小方道:“宦門千金,嬌嬌美女,何苦要在江湖奔波勞碌呢?”
  “也許我會遇上一個喜歡的人,突然嫁了,誰知道呢?”程小蝶笑道:“小方!祝福我吧!讓我早些遇上那個人。”
  但聞阿橫的聲音傳了進來,道:“稟主人,貴賓造訪!”
  “請進來!”
  田長青同時站起了身子,准備迎客。
  但苗蘭、花芳已快步行入廳中。
  燈光下看兩個役施活毒的女人,竟然都相當美麗。
  三十上下的年紀,玲瓏凹凸的身体,有一种成熟的誘惑之美,柳眉星目、皮膚細白,雖非絕色,但卻有一种妖异的媚態風韻。
  說到這里,事情需要有一個簡單的交待了。田長青和這兩位美麗的南疆苗女,苗青和花芳究竟有過什么關系呢?這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當時,田長青還是一個二十來歲威武漂亮的少年俠士,因要得到一种對人体大有補益的稀有神草靈藥——魔花,獨自一人敢奔千里苗疆的怒山,敢闖叢林,霧谷、魔洞。在那里便遇上了這兩個苗女,他們一開始便是狹路相逢,刀兵相見,几度拼殺,誓不兩存。兩個姑娘本是苗山老教主苗林的女儿和侄女儿,后因田長青曾在老教主練功入魔生命垂危之際,解救了他,老教主覺得這是天賜的緣份,就看准了時机,俠女強行招婚,搞得俊男靚女三人有苦難訴而又不得不從。可是,老父的紅線并未系住女儿的心,二女仍想方設法將田郎引入魔洞,好讓洞中的怪鼉將田長青吞噬,以了卻難從之婚事。誰知怪鼉被少年快士打敗,而自己卻昏迷在怪鼉的利爪之下,在這万分危急之時,田長青舍身救了他倆。二女當然情有所動,后來趁田長青受傷昏迷時,悄悄把他的長須剃去,又清洗了他故意偽裝上的污垢,露出了一張英俊漂亮的面孔。從此二苗女便由心底愛上了這個少年郎君,而且愛的死去活來。接著他們在一起經過了患難相助,魔穴驅險苦斗頑敵,平株叛异,蛇洞救生等千難万險,二苗便更加深深地愛戀著田長青了。
  但田長青少年气盛,胸怀大志,心向五湖四海,只想闖蕩一番,不愿過早地在這苗山怒水之處安下身來,便在二苗女如痴如醉甜蜜地想著歡度新婚的時候,巧妙地溜出苗山,使二苗女空守寒翠軒,恨抱鴛鴦枕,痛苦欲絕,發誓要去追尋愛夫,宁愿走遍天涯,一定要找到恩愛如意的少年郎君!
  七八年過去了,三個飽經滄桑,如今意外相會,各人心中都有一种說不出的滋味!
  “久違了!兩位還能記得田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幸個屁呀!你飽食遠揚,害得我到處找你啊!”苗蘭道:“有七八年了,見了面,几乎已認不出來了,不是叫出五龍會,一時間真還想不到是你?”
  “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啊!”田長青道:“這不是又見面了。”
  “我看是冤家路窄!”苗蘭道:“為了找你,在江湖上跑來跑去,惹了不少麻煩……”
  “也闖出了名號啊!是名動江湖的十三太保中僅有的兩個女太保啊!”
  “還說風涼話呀!不是為了找你,怎會闖蕩江湖!”苗蘭道:“被大法師常奇收為屬下。”目光一掠花芳,接道:
  “我們兩人,真不知道前輩子欠了你多少,今生才來還。”
  花芳歎息一聲,道:“苗蘭!他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們,想想看我們住的地方,木草連天,荒草沒徑,遍地荊棘,一片荒蕪,如非故意找上門,絕不會跑到那個地方!”
  方怀冰雙手一抱拳,接道:“兩位姑娘呀!好帳算不盡,坐下來慢慢算。”
  二個毒女笑一笑,坐了下來,目光同時落到了程小蝶的身上,苗蘭搖搖頭,道:“又在騙那?真是賊性難改!”
  花芳笑道:“他騙的讓人窩心,騙的兩個都快樂,騙騙又何妨呢?”
  早一天,程小蝶會被鬧得面紅耳赤,無法下台,現在程小蝶卻能應付裕余了,笑一笑,道:“兩位大姐姐,我不是啊!小妹很想讓他騙一騙,可是他不肯啊!說什么他視我如妹,真是八竿打不著的干兄妹呀?”
  “這是騙心,騙去了,可夠你受了!”花芳道:“小姑娘!宁可失身別失心。”
  “幸好兩位姊姊來得及時,金玉良言,發人深省!”程小蝶道:“小妹懸崖勒馬,還算及時。”
  口中答話,兩道目光卻一直在兩人身上打量,瞧不出一條毒蛇,看不到一只吸血飛蝗。
  “兩位罵夠了吧!我雖玩世不恭,但卻沒有騙兩位。我說過,緣盡則散,不能久留兩位身邊!”田長青道:“其實,我也很怀念那一段纏綿歲月,花前月下,美女在怀,很想去看看兩位!”
  苗蘭道:“為什么不去呢?”
  “兩位离開得太快了!”田長青道:“我還未成行,兩位已离開南荒。”
  “我們比你多情啊!”苗蘭道:“難挨相思苦,千里尋情郎了。”
  花芳道:“別听他胡謅,才听說我們要逼他結婚就嚇跑的人,你想他還會找上門來嗎?簡直就是睜眼說瞎話,別傻啦!”
  苗蘭道:“對!罪不可赦,我們要怎么懲治他?”
  “罰他陪我們一年,不能碰別的女人!”花芳道:“負心郎你接不接受?”
  田長青苦笑道:“不接受,行嗎?不過,話要說清楚,一年后,可要還我自由!”
  苗蘭歎口气,道:“不要那么委屈,我們只是想念你,并不恨你。”
  “想恨也恨不起來,七八年了,記憶卻愈覺鮮明。”花芳道:“真是活見鬼!我常恨自己沒出息,可是一見面,就幫他,三法師被我們抓回來了,不過,我想知道,你怎么會和常奇結了仇?”
  “為了我啦!”小方接口道:
  “我和郭總捕頭有點淵源,答應幫他一點忙,但卻未料到,麻煩來自常奇,我一人罩不住,只好把田大公子拖下水了。”
  “這么說,我和花芳還得謝謝你了!”苗蘭道:“如是不拖他下水,我們還找不著他!”
  花芳目光一掠神刀三太保,道:“他們被點了穴道?”
  “是一种很奇特的武功傷了他們……”
  田長青道:“小方以一對三……”
  “不可能吧!”苗蘭道:“三人刀法精湛,一個人如何能吃得住?”站起身子,行近三人,伸手向三人頂上摸去。
  神刀三太保,閉目未動。
  “是真的!不是點了穴道,他們似乎是完全失去了知覺,气若游絲,好像隨時可以斷去。”
  苗蘭的臉上,現出了惊容。
  “小意思啦!他們太大意!”小方道:“我的運气好,兩下里一湊和,就戰成了這個局面。”
  隱隱間帶有了示威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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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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