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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金輪內堂


  此時,已是午夜過后的時分。天上繁星閃爍,景物隱隱可見。
  卜天慶帶著兩人順一條小徑,輕步疾行。
  一路之上,雖然經過不少盤查之人,但因卜天慶應付得宜,混了過去。
  片刻之后,到了九曲橋上。
  三人魚貫而行,行約大半,瞥見那禿頂無發,身軀高大的紅衣老者,站在橋中,攔住了几人去路。
  卜天慶抬頭看去,只見云子虛停身在段天衡身后五大尺處,不禁膽子一壯,抱拳說道:“段兄還沒有休息嗎?”
  段天衡道:“老夫在此等候人。”
  卜天慶道:“段兄等候的什么人?”
  段天衡道:“就是你卜堂主。”
  云子虛早已在橋停等候,此刻突然飛躍而起一式燕子三抄水,由郭雪君和慕容云笙頭頂之上,落在那卜天慶的身側,低聲說道:“卜兄,我已設布好了他們逃走的痕跡,只要過段兄這一關,或可滿人耳目一時。”
  段天衡冷冷道:“云子虛,你那式燕子三抄水的輕功不錯啊?”
  云子虛淡然一笑,道:“天衡兄見笑了。”
  段天衡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云子虛,竟和卜堂主搭上了交情,看起來堂主之尊,果然是實權人物,身价不同了。”
  卜天慶气得冷哼一聲,似想發作,但卻又強自忍了下去。
  云子虛急急接道:“天衡兄,卜堂主昔年雖然和在下志趣不投,但目下總是同在三圣門中,十几年同門相處,縱然有些恩怨,也應該化解開了。”
  段天衡冷冷說道:“你們恩怨如何,老夫不管,但老夫守橋有責,不論何人,出入此橋,都應報上身份。”
  云子虛道:“兄弟和卜堂主天衡兄都認識,應該是不用查了。”
  段天衡道:“卜天慶身后兩位,是何身份?”
  卜天慶道:“是兄弟金輪堂中兩位弟子。”
  段天衡道:“如是兄弟沒有記錯,過橋之時,只有你卜堂主一人,怎的回頭之時,又多出兩位從人了。”
  云子虛搶先接道:“段兄神目如電,明察秋毫,但望能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四人。”
  段天衡兩道目光凝注在慕容云笙臉上瞧了一陣,道:“夜色幽暗,也無法掩去真正面目,他們兩位究是何許人物?還望從實說出。”
  云子虛道:“段兄既然已瞧出了內情,又何苦逼迫相問呢?”
  段天衡道:“老夫如不問個明白,日后出了麻煩,圣堂怪下罪來,何人擔待?”
  卜天慶道:“圣堂如若責問下來,天衡兄推到兄弟的頭上就是。”
  段天衡冷冷說道:“就憑你卜天慶一點道行,能夠擔待的起嗎?
  卜天慶道:“擔待不起么?兄弟有一條命頂著,只要連累不到你天衡頭上就成了。”
  段天衡道,"除非你不從這橋上過,既然過了,老夫就脫不了關系。”
  云子虛臉色一變,道:“在下一向敬重段兄……”
  段天衡接道:“那也不能讓老夫徇私。”
  云子虛冷冷說道:“這么說來,段兄是一點也不買兄弟的面子。”
  段天衡冷冷說道:“你們人手眾多,就算打起來,老夫也未必是你們敵手。”
  云子虛怔了一證,低聲說道:“多謝指教。”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段天衡右手一揮,接下掌勢。
  云子虛一面揮掌迫攻,一面輕聲說道:“卜兄,快帶他們過橋吧!”
  卜天慶應了一聲,當先一提真气,由兩人頭頂上飛躍而過。
  幕容云笙、郭雪君隨在卜天慶的身后,齊齊飛躍而過。
  三人匆匆行過九曲朱橋,回頭望去,只見云子虛和段天衡仍在橋上打斗。
  郭雪君道:“老前輩不去助云老先生一臂嗎?”
  卜天慶低聲笑道:“如若兩人真打,云子虛早被那段天衡逼落河內了,不用管他,咱們快些走吧!”
  轉身向前奔去。
  幕容云笙和郭雪君魚貫追隨身后。
  那卜天慶地勢十分熟悉,行速甚快,快得郭雪君和慕容云笙無法查看過之地的形勢、景物。
  突然間,卜天慶放緩了行速,耳際間也同時響起了一聲低喝道:“什么人?”
  卜天慶道:“我。”
  只見一片從草中跳出了一個勁裝大漢,道:“見堂主。”
  卜天慶手一揮,道:“小心防守,不論什么人,未得我允准之前,都不許進入本堂禁地。”
  那大漢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眼,道:“如是圣堂使者呢?”
  卜天慶道:“也得要我允准才成。”
  那大漢沉聲說道:“直屬于圣堂的使者、護法,平日气焰逼人,如若不准他進入,只怕要引起沖突。”
  卜天慶沉吟了一陣道:“你們盡量避免和他們沖突,如是情非得已,那就不用顧慮了。”
  大漢似想再說,但卻突然忍了下去,欠身一禮,退入叢草之中。
  卜天慶也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
  繞過草叢,又穿過一片竹林,到了一片瓦舍前面。
  卜天慶道:“到了,這就是老夫的堂址了。”
  卜天慶伸手推開了一扇木門。
  郭雪君抬頭看,只見這座金輪堂址,只不過像一座普通的宅院,瓦舍磚牆,一式平房,最前面一座較大的宅院,似是一座敞廳。
  廳中一片漆黑,不見燈火,但卜天慶似是十分熟悉,舉步而入,到了一張木案之后,伸手從木案上取出火折子,燃起燈火,道:“兩位大概很奇怪,我這堂堂的金輪堂,怎的竟如此平凡。”
  郭雪君道:“大約三圣門成立以來,從未有過外力侵入。”
  卜天慶道:“不錯,這片形勢,得天獨厚,本身具有的險要,再略加一些人工,就成了一處外力极難入侵的隱秘所在。”
  慕容云笙藉燈火打量敞廳一眼,只見敞廳的兩側,是兩座放兵刃的木架,刀劍槍載,鉤拐筆鞭,各种兵刃,無所不有。除了那兩張放滿兵刃的木架之外,就是几十張木椅了。
  布置的十分簡陋、單調。
  卜天慶淡淡一笑,道,"三圣門名動江湖,但他們卻想不到,三圣門下的金輪堂,竟然是這樣一處簡單的地方。不過,在圣堂之外,老夫還有一處堂址,那卻是當得富麗堂皇之稱了。”
  郭雪君道:“晚輩有一句不當之言,說出來,希望老前輩不要見怪。”
  卜天慶道:“你說吧!不妨事。”
  郭雪君道:“你這金輪堂下,共有多少人手?”
  卜天慶道:“可當好手之稱的,有三十位以上,仆役盡都算上,至少有千人之數。”
  郭雪君道:“都在此地嗎?”
  卜天慶道:“大都留在金輪外堂。”
  郭雪君道:“此地呢?”
  卜天慶道:“大約六七十人。”
  慕容云笙道:“是了,江湖上一直無法肯定找出三圣門的所在之地,大約就是你們三輪外堂,各成一方霸主之故。”
  卜天慶歎道:“最主要的還是圣堂几位使者和一些護法,常在外面設圣宮,發號施命,造成武林同道的錯覺,那座圣宮也許在一年半載之后,就予毀棄。”
  郭雪君听兩人盡談些和目下無關之事,忍不住接道:“目下六七十人的武功如何?”
  卜天慶:“得高手之稱的,大約有十余人,余下的雖都是三四流的身手,但他們卻練有合搏之木,集四五人之力,亦可抗拒一個高手了。”
  郭雪君道:“這些人是否都是你的心腹都后,听你之命,為你效忠。”
  卜天慶追,"這個么,在下也很難說了,平日里他們都對我十分敬重,奉命唯謹,不過,那時我是金輪堂主的身份,此刻如若要他們反叛三圣門,他們是否肯听我之命,那就很難說了。”
  郭雪君道:“難道這些人手,你就沒有一個可使之死的心腹么?”
  卜天慶道:“就目下人手中,老夫有把握能使他們為我拼命的,不過三五人而已。”
  郭雪君道:“那是說除非能夠騙過圣堂了。”
  卜天慶道:“老夫亦首顧慮及此,因此想到了一個辦法……”
  突然一聲竹哨聲,打斷了卜天慶未完之言。
  卜天慶臉色一變,道:“大約圣堂中已經有人找來了。”
  提高聲音,道:“哪個當值?”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黑衣少年,背插長劍,抱拳立于廳下,道:“在下當值。”
  卜天慶道:“好,召集本堂中所有之人,就說本堂主有事。”
  那黑衣少年應了一蘆,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但見人影閃動,不大工夫,廳中己然集聚了二三十人之多。
  卜天慶目光冷峻,緩緩掃掠了室中群豪一眼,冷冷說道:“你們去取兵刃!”
  群豪應了一聲,各自伸手取過兵刃。
  卜天慶道:“你們布守堂外各處要道,未得我之命,任何人都不許進入此地,違者處死。”
  只見一個身著灰衫的老者,欠身一禮說道:“屬下有事,請命堂主。”
  卜天慶道:“什么事?”
  那灰衣老者道:“如若來的是圣堂護法呢?”
  卜天慶道:“不論何人,一律擋駕,本座再重复一句,違者處死!”
  言罷,舉手一揮,群囊齊齊退了出去。
  剎那間,二三十人,走的只余下了幕容云笙、郭雪君和那身著黑衣的背劍少年。
  卜天慶神情肅穆的望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你去召請我護駕八杰,要他們布守在金輪堂外,不論何人,如是無我之命,擅自退下,一律格殺。”
  那黑衣少年存一猶豫,轉身而去。
  卜天慶舉手拭一下頂門的汗水,探手從怀中取出一個金輪,緩緩遞向幕容云笙道:“這是我的金輪璽印,凡我金輪堂下弟子,接得金輪璽印,不無奉命唯謹,在下堂下弟子,不下千余人,如若連同嘍羅算上,只伯有万人以上,這金輪璽印,也許對你有用,你好好收著吧!”
  幕容云笙道:“老前輩帶著也是一樣。”
  卜天慶道:“就在下所知,背叛三圣門的人,不論武功如何,從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得性命。”
  幕容云笙道:“如是老前輩有何不測,我們也是一樣難逃性命。”
  卜天慶道:“我要盡我之力,抗拒圣堂中人,但幕容世兄似是不用存和我共生死的用心,需知在下的用心在保護兩位,情勢如有變化,兩位要赶早動身,不用顧慮我的安危了。”
  郭雪君道:“我們人地生疏,离開此地,也未必會有生机,老前輩又為何不肯和我們一同离開呢?”
  卜天慶道:“我如守在此地,還可和圣堂人手抗拒一陣,如是我走了,這些人群龍無首,只伯很難和圣主護法抗拒。”
  長長歎一口气,接道:“我能多支持一陣時間,你們便多一份逃走的机會。”
  郭雪君道:“何不趁圣堂還未發覺之前,咱們先走呢?”
  卜天慶搖搖頭,道:“不行,圣堂沒有發動之前,連你們也不能走。”
  郭雪君道:“為什么呢?”
  卜天慶道:“圣堂如若有所行動,連玉笙和云子虛必然會知道,他們自會設法暗中接引你們。他們身在圣堂,常住于斯,對此地的人人事事,都比我熟悉甚多,我想他們必會為你們安排。”
  一面說話,一面把手中金輪璽印遞向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伸出手去,接過金輪璽印藏入怀中,道:“老前輩,晚輩暫代保管,日后再行交還老前輩。”
  卜天慶道:“你如能用此物,盡管施用,我如能生脫此危,再也用不著它了。”
  語聲微微一停,道:“三位圣主,都是好胜之人,決不會把我背叛三圣門一事,宣揚于江湖之上,也許這金輪璽印還可發揮一些作用,不過世兄不擅權詐,還望郭姑娘隨時提醒。”
  郭雪君道:“晚輩謹遵訓示。”
  這時,那黑夜人佩劍少年,突然閃身而入,欠身說道:“護駕八杰,已然布守在金輪堂外。”
  卜天慶點點頭,還未來得及答話,室外傳來一聲兵刃交擊之聲,靜夜中听得甚是清晰。
  郭雪君道:“圣堂已有人赶來了。”
  卜天慶神情嚴肅地說:“早晚有此一戰。”
  伸手從兵刀架上取了一把單刀,接道:“兩位也找件順手兵刃吧!”
  郭雪君、慕容云笙各自伸手取了一把長劍,佩在身上。
  卜天慶又道,"等一等,如是兩位和對方動上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語聲未落,突聞砰然一聲,兵刃相触,起自堂外。敢情已經有人沖過了重重的攔截,到了金輪堂外。
  郭雪君心中暗道:這人武功不弱,來的好快。
  只听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接著一聲慘叫,似是有人受了重傷。
  卜天慶一擺手中單刀,舉步向堂外行去。
  就在他舉步向前移動時,人影一閃,一個全身白衣之人,已然飛躍進入廳堂中。
  只見他手中提著一柄長劍,劍上的鮮血,仍然不停的向下滴落。
  卜天慶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張兄駕到,無怪他們攔不住了。”
  那白人冷冷的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眼,道:“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卜天慶冷冷道:“你要找什么人?”
  白衣人道:“在下奉圣堂之命,要追捕兩個逃犯。”
  卜天慶道:“閣下找對了,圣堂雖然稱他們兩人為逃犯,但不知閣下是否知曉他們的真正身份?”
  白衣人道:“在下不想知道。”
  卜天慶道:“可是在下非得說明不可。”
  望著慕容云笙,道:“這位是慕容云笙,慕容長青大俠的公子。”
  那白衣人道:“慕容長青的公子,又怎么樣?”
  卜天慶神情肅然地說道,"募容大俠乃武林人人尊仰的大英雄,你竟敢口吐不敬之言。”
  那白衣人突然垂首思索一陣,緩緩說道:“募容長青确有可敬之處,但慕容公子并非慕容長青,卜兄請恕兄弟放肆了。”
  突然欺近了慕容云笙一步,冷冷說道:“閣下如是不束手就縛,請亮兵刃……”
  幕容云笙回顧了卜天慶一眼,緩緩抽出長劍。
  白衣人冷冷地接道,"兵刃無眼,動上手難免要有傷亡。不過,閣下可以放心,在下至多傷了你,決不會取你之命。”
  卜天慶單刀一揮,唰唰兩刀,把那白衣人逼得向后退了兩步,道:“張兄想和幕容公子動手不難,不過要先胜了在下手的單刀。”
  白衣人長劍一起,突然間泛起了一片劍光,點點寨芒,攻向了卜天慶。
  卜天慶揮刀還擊.兩人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斗。
  幕容云笙冷眼旁觀,只見那白衣人劍招快速靈活、真是罕聞罕見,他攻出三劍,那卜天慶才能還擊一刀。
  不過,卜天慶的刀勢沉穩,雖然是不少白衣人劍招靈活、抉速,但門戶卻封閉十分厂緊。
  盡管那白衣人手中的劍招,有如閃電雷奔一般,但卻始終無法攻入那卜天慶護身刀幕之中。
  室中打斗激烈,刀光劍杉,方圓丈余內寒風扑面,室外也響起了兵刃交擊之聲。
  顯然,室外也正展開著激烈的惡戰。
  郭雪君低聲說道:“幕容兄,情形已然發展到難再拖延之境,咱們不用再守江湖規矩了。”
  幕容云笙一點頭,欺身而上,攻向那白衣人。
  白衣人哈哈一笑,長劍一緊,力斗兩人。
  他的創法,的确奇厲無比,加上一個幕容云笙,他仍然是攻多守少,稍占先机。
  幕容云笙自學得父親留下的掌拳、劍法之后,始終沒有和人正正式式的打上一場,此刻才有和人動手的机會,當下逐漸施展出學的劍法。
  他專心誠意運劍,對場中搏斗形勢,卻有著照顧不及之感。
  但慕容長青一套博采天下劍術之長的劍法,逐漸的發揮出了力量,雖然,慕容云笙初次以此劍法對敵,難以發揮出全部奧妙威力,但那白衣人卻逐漸的感受到非凡的壓力。
  動手之初,還不見什么,二十招后,募容云笙的劍法,逐漸的開展,有如白云舒放,劍气光圈,愈來愈大。
  相形之下,那以快速見長的白衣人手中之劍,卻逐漸的緩緩收縮。
  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勁縛,劍勢的變化,收發,已難隨心所欲。原來是募容云笙的劍法處處搶占了先机,使得那白衣人劍招變化,章法散亂。
  這時,卜天慶也感到一种強大的排拒之力,使自己的刀法無法施展。
  那力道并非來自敵人,而是慕容云笙逐漸舒放的劍法,形成一股強大的排拒力量。
  在這場搏斗中,原來占有著妨害慕容云笙劍勢變化之感,只好自行收刀而退。
  摹容云笙經過一陣搏斗之后,劍法逐漸的純熟,心理上、手法上,都己能适應劍法的變化。
  于是,他有了余力,來注意搏斗形勢和對方劍勢的變化。
  立時間,這一套包羅各家之長的劍法,更發揮了威力。
  白衣人輕靈、快速的創招,全走了樣子,有如被困在一道鐵籠中的猛獸,左沖右突,不得其門而出。
  卜天慶目睹幕容云笙龍騰鳳翔般的創勢,喃喃自語道:“正是這一套劍法,正是這一套劍法……”
  郭雪君道:“老前輩,你說的什么劍法?”
  卜天慶道:“我說慕容公子的劍法,正是當年慕容大俠所用的劍法。”
  突然間,白衣人大喝一聲,手中長劍緊攻了三招,大聲喝道:“住手?”
  慕容云笙停下手中之劍,道:“閣下有何見教?”
  白衣人道:“你真的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冷冷說道:“為人子女,難道還有冒充不成?”
  白衣人道:“很難讓我相信,因為縱非慕容公子,亦可學得慕容長青的劍法。”
  慕容云笙道:“閣下既不相信,在下亦不愿再多解說,那么請動手吧!”
  白衣人傾耳听上一陣,只覺室外兵刃相触之聲,十分急促,顯然,外面惡斗,亦甚激烈。
  郭雪君低聲說道:“他在施用緩兵之計,以待援手,慕容兄不用听他的了。”
  白衣人道:“如若你有辦法,能證明你是慕容公子,最好還是證明的好,你雖然繼承了慕容長青的武功,但你未必能取我之命,在下如拼死力拒,咱們至少有兩三百招好拼。”
  慕容云笙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白衣人道:“你如能說出身上一個暗記,在下才能相信。”
  接著嗤的一笑,道:“如若你是真的慕容公子,我相信你不會說出身上假的暗記,因為我很快的就可以知曉內情。”
  慕容云笙奇道:“你怎會知曉呢?
  白衣人道:“恕不奉告--”白衣人提高聲音,道:“閣下究竟是不是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冷冷說道:“為何不是?但閣下如不說明原因,在下也不愿奉告。”
  話未說完,瞥見人影一閃,一個身著黑衣的大漢,快如流星一般穿入了大廳之中。
  那人手中拿著一把奇形兵刃吳鉤劍。
  只見那大漢目光一掠白衣人,道:“張兄,大批援手,都已赶到……”
  目光轉到慕容云笙臉上,道:“這位是慕容公子嗎?”
  白衣人道:“不錯!”
  突然反手一劍,把那黑衣人斬斃于劍下,他出劍快速無比,那黑衣人又在驟不及防之下,被他一劍透穿前胸,倒斃地上。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閣下……”
  白衣人冷冷接道:“現在,你可以說出身上暗記了吧!”
  慕容云笙奇道:“閣下苦苦相問,不知是何用心?”
  白衣人道:“因為,這世間有很多冒充慕容公子的人,稍一疏忽,就難免上當了。”
  慕容云笙道:“慕容公子有什么好?凡是他身歷足經之地,立時將引起凶殺慘禍。所以,在下要問個明白,我不能為一個假冒慕容公子之人,身歷奇險。”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這人回手一劍,殺死同伴,看來倒不似裝作的了,他苦苦追問我身上的暗記,也許可求證我的身份!”
  當下說道:“在下身上暗記,在左腳腳心之上。”
  白衣人道:“你是不是慕容云笙,在下相信能夠證明。”
  慕容云笙道:“那是以后的事了,如若有一天,你真能夠證實我的身份,不論我是否是慕容云笙,我都是一樣感激,但此刻閣下准備如何?”
  白衣人道:“我叫快劍張鈞,你既然敢說出身上的暗記,在下只好暫時相信你是募容公子了。”
  目光轉到卜天慶身上,接:“卜兄請保護慕容公子,兄弟去替諸位清道。”
  也不待兩人答話,轉頭向外行去。
  這時,金輪堂外,兵刃交擊之聲,十分激烈,但那白衣人出室之后,兵刃相触之聲,突然間減少甚多,卻夾雜著很多慘叫之聲,傳了進來。
  卜天慶低聲說道:“快劍張鈞的厲害處是遇到不是敵手的人,很快就會傷在他快劍之下,如若對方可以和我動手百招而死,在張鈞手下,很難走過十招。”
  慕容云笙看那卜天慶始終不提動身的事,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不知何故,他竟不提動身的事。"心中雖然多疑,但卻又不便多問。
  卜天慶似是己瞧出那慕容云笙心中之疑,微微一笑,道:“老夫相信那連玉笙和云子虛很快會有消息到此。”
  突然一揚手,兩點寒芒,電射而出。
  只听兩聲悶哼,兩個手執飛刀的大漢,由屋上跌了下來。
  原來,他口中雖在和慕容云笙等談話,雙目卻一直留心著室外變化,看著沖過屬下攔阻的兩個黑衣大漢,准備暗施襲擊,立時先發制人。
  郭雪君望了那兩個摔在地上的大漢一眼,緩緩說道:“卜堂主胸有成竹,等待那連、云兩位老前輩來接應我們,就該招呼那快劍張鈞一聲才是。”
  幕容云笙道:“晚輩去叫他回來。”
  R天慶一伸手,攔住了募容云笙,笑道:“不用叫他,要他多殺几個圣堂中人,他就無法回頭了。”
  慕容云笙啊了一聲,停下腳步,心中暗道:究竟是老姜要比嫩姜辣多了。
  突然間,室外搏斗的兵刃之聲完全停了下來。
  卜天慶臉色一變,道:“情勢有變……”
  突見被影一閃,快劍張鈞重又躍回室中。
  卜天慶道:“張兄,什么人?”
  張鈞還未來得及答話,室外已響起一個威重的聲音,道:“我!”
  隨著答應之聲,緩步行入一身著黑衣面垂黑紗的人。
  卜天慶呆了一呆,道:“大圣主。”
  那面垂黑紗的人冷笑一聲,道:“不錯,正是本座!”
  語聲微微一頓,道:“卜天慶,你身為本門內一堂之主,我待你不能算薄吧?”
  卜天慶豪气盡消,垂首應道:“圣恩浩湯。”
  黑衣人道:“但你竟敢背叛于我。”
  卜天慶道:“屬下身受慕容大俠數度相救之恩,其恩如山,其情銘心,屬下不忍坐視慕容公子被囚,故而救他一次。”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說的很輕松啊!”
  卜天慶道:“屬下說的句句實言。”
  黑衣人微一沉吟道:“就算你說的實言,但你背叛本門。”
  卜天慶道:“屬下知罪。”
  黑衣人道:“你知道犯了背叛大罪,應該如何?”
  卜天慶道:“這個,這個……”
  黑衣人道:“你自己動手呢還是要我動手?”
  卜天慶略一沉吟,道:“屬下愿自己動手,不過……”
  黑衣人道:“不過什么?”
  卜天慶道:“屬下追隨圣主時日甚久,雖然無功,亦有苦勞,屬下在身殉門規之前,求圣主答允一事。”
  黑衣人道:“什么事?”
  卜天慶道:“放走慕容云笙,如得圣主賜允,屬下雖死,亦瞑目九泉了。”
  黑衣人道:“如是不答允你,你將如何?”
  卜天慶道:“如獲圣主見允,在下立時將自殘肢体一死,如是圣主不允,屬下只好冒犯圣顏,舍命一戰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想和本座動手嗎?”
  卜天慶道:“情勢迫人,屬下已別無選擇。”
  黑衣人目光轉到快劍張鈞的臉上,冷冷說道:“你殺了几個人?”
  他雖然面上垂著黑紗,但給人的感覺之中。那兩道目光,卻透過黑紗,炯炯逼人。
  快劍張鈞道:“屬下殺了八個人。”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那很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准備怎么樣呢?”
  張鈞道:“屬下當年也曾受過慕容大俠之恩,耿耿于怀,無以為報,因此,只有報在他的后人身上了,如若圣主肯放慕容公子离此,屬下愿效那卜堂主,自殘肢体而死,如是圣主不允,屬下只有和卜堂主聯手和圣主一戰了。”
  黑衣人道:“很有豪气。”
  目光又轉到慕容云笙的身上,道:“令尊已二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現,但他的余蔭、威望,仍然如此之大,可算得一位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俠人。”
  慕容云笙道:“晚輩慚愧,難及先人万分之一。”
  黑衣人道:“令尊余蔭雖廣,但卻未必能救你之命,你准備如何應付今晚之局?”
  慕容云笙道:“晚輩來此用心,只想求證一事,如若能得了然,死而無憾。”
  黑衣人道:“又是探問突襲慕容之家的凶手?”
  慕容云笙道:“此乃晚輩一生最大心愿。”
  黑衣人道:“我只能告訴你,不是我,但只怕你心中不信,因為天下武功,除了我三圣門之外,似是再無人能夠殺死令尊了。”
  慕容云笙道:“除非你能說出那殺死我父母的人,在下實很難信。”
  黑衣人哈哈大笑一陣,道:“信不信由你,但我只是想說出這件事,并無求人諒解之心。”
  慕容云笙道:“那是說,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黑衣人冷冷說道:“你不配和本座面對面的談論此事。”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如若不問個清清楚楚,只怕日后很難再有這等机會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要如何才能和閣下談呢?”
  黑衣人道:“你如能在老夫手下走上十招,老夫就和你談論此事。”
  慕容云笙道:“在下愿和閣下相搏十招。”
  黑衣人道:“你如能接下我十招,我就告訴你圍襲慕容長青元凶的姓名。”
  慕容云笙道:“好!不知大圣主要和在下動兵刃呢,還是比試拳腳。”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個要你選擇了。”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在下想領教大圣主的劍術。”
  黑衣人目光一轉,隨手在兵刃架上,取過一支長劍,道:“好,你出手吧!”
  幕容云笙唰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冷說道:“大圣主小心了。”
  長劍一振,攻出一劍。
  黑衣人長劍平舉胸前,一直不動,直待慕容云笙的長劍將要刺近前胸時,才突然一翻長劍,啪的一聲。把慕容云笙長劍壓倒一側,劍鋒順著慕容云笙長劍,直朝慕容云笙右腕上削去。
  這一招雖然是平平常常的事,但在那大圣主的手下施展出手,卻是大有不同的威力。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急急向后一縮手,連人帶劍向后退了兩步。
  黑衣人長劍一探,幻起三朵劍花,分取慕容云笙三處大穴。
  如若慕容云笙和那張鈞動手之前,這一劍必然要傷了慕容云笙,但此刻他已領會到慕容長青甚多劍招的奧秘,劍招變化,已然大不相同,急振長劍,閃起了一片滬身劍幕。
  但聞當的一聲金鐵交鳴,慕容云笙被震得向后退了兩步。
  那黑衣人似是對慕容云笙避開這一擊,大生意外之感,劍勢一頓,道:“好劍法!"唰唰兩劍刺了過去。
  這兩劍來勢奇幻,有如潮水涌至,閃起了一片寒芒,分由四方攻到。
  耀眼劍花,使人無法分辨出攻向何處,慕容云笙從未見過這等劍勢,不禁駭然一震。
  匆忙間,突然記起父親劍法中有一招"火爆金花",長劍突然一指,直向那涌來劍幕中刺去,同時貫注內力,左右一搖。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那潮涌而至的劍幕,突然暴散。
  慕容云笙卻感到有手一陣酸麻,長劍几乎要脫手飛出。
  當下一咬牙,牢握長劍。
  黑衣人縱聲大笑,道:“難得啊,難得!你能連擋本座兩劍。”
  慕容云笙暗暗吸一口气,道:“咱們一共拼了三招。”
  黑衣人道:“不錯,還有七招。”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他如再攻兩劍,縱然不把我傷在劍下,兵刃也要被他震脫,我要搶制先机才成。
  心中念轉,顧不得手臂酸疼,長劍一振,一招天外來云,疾攻過去,口中卻說道:“在下攻出的劍招,是否算數?”
  黑衣人道:“自然是算了。”
  長劍一起,橫向慕容云笙長劍之上掃去。
  慕容云笙心中明白,只要被他這一招掃中,自己長劍勢必脫手不可。急急向旁側一閃,避開了黑衣人的劍勢。
  口中數道:“這是第四招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長劍一抖,直向慕容云笙前胸刺去。
  慕容云笙只覺他劍勢來的很凶,卻瞧不出他用的什么劍招。
  當下一吸真气,橫里向旁側閃開三尺。
  哪知黑衣人手中長劍,有如長了眼睛一般,竟然隨著慕容云笙的身子轉去。
  這一劍普普通通,說不上有什么奇數的變化,但它卻有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
  慕容云笙左閃右避,一連閃避了六七個位置,但那黑衣人手中的劍勢,如影隨形一般,始終不离開那慕容云笙身前半尺之處。
  旁側觀戰的郭雪君和卜天慶,只看得心中震顫不已。
  因為慕容云笙隨時可能傷在那黑衣人的長劍之下。
  兩人雖然看得心中震動,卻又不敢呼叫,生恐分了慕容云笙的精神。
  這時,慕容云笙頂門上,已開始滾落汗水,但閃避的身法,卻是更見快速。卜天慶暗中一提真气,內力注于刀身之上。准備出手,替慕容云笙接下這如影隨形的一劍。
  但他在沒有出手之前,卻回顧了快劍張鈞一眼。
  只見張鈞全神貫注在慕容云笙身上,手中長劍顫動。似亦有立刻出手之意。
  卜天慶心中微微一寬,暗道:“大圣主雖然武功高強,但如快劍張鈞和我一齊出手,再加上慕容云笙,合我三人之力,或可和他一戰了。
  心中念轉之間,突聞慕容云笙大喝一聲,一個疾快的旋身,但聞一陣叮叮咚咚之聲,那黑衣人如影隨形的劍勢,竟然被慕容云笙擋開。
  這一招,似是不成章法,在卜天慶和張鈞的記憶之中,似是從未見過這等身法。
  凝目望去,兄見慕容云笙身上,數處衣服破裂,半身鮮血淋漓,似是受了很多處傷。
  但那慕容云笙仍然肅立當地,雙目神光充足,顯然傷處雖多,都未触及要害。
  張鈞和卜天慶原本想出手相助慕容云笙避過一劍之危,但見慕容云笙竟憑自己之力,擋開了對方如影隨形之劍勢,只好暫時忍下不動。
  那黑衣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你似是陡然間,武功增強了很多。”
  慕容云笙一臉堅毅之色,不顧本身傷勢,道:“咱們還要打嗎?”
  黑衣人淡然說道:“自然要打了,還不足十招之數。”
  慕容云笙道:“适才區區閃避閣下的劍勢,縱躍閃挪,何止十招?”
  黑衣人冷冷接道:“那是你的事了,我劍勢未變,自是只算一招了。”
  慕容云笙沉思了一陣,道:“閣下說的倒也有理。”
  黑衣人聲音突然變的十分緩和,道:“你适才施用之法,是唯一能擋開我劍招的方法,不知你這一招是何人所傳?”
  慕容云笙道:“大圣主如若在以后數招之內,把在下殺死了,只怕永遠難知其中的內情了。”
  黑衣人道:“所以,我現在問你。”
  慕容云笙道:“如若這一點隱秘,能增加我逃命的机會,在下自然是不會說了。”
  黑衣人緩緩舉起長劍,道:“我倒要瞧瞧你,還有什么方法,能再接我一劍。”
  卜天慶急急叫道:“大圣主手下留情。”
  黑衣人道:“卜天慶,你如想助他一臂之力,最好和他聯手而戰。”
  卜天慶就在等此一言,當下說道:“看來大圣主是不肯放過屬下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你們叛意明顯,而且又在我面前直接坦認,自然是容你不得了。”
  卜天慶道:“為了圖報舊恩,在下必救慕容公子,為了保自己性命,不得不和他聯手了。”
  黑衣人冷冷說道:“最好連張鈞一齊出手,也免得本座動手了。”
  卜天慶道:“既是如此,屬下從命了。”
  口中雖然在回答大圣主之言,雙目卻投注在那張鈞的身上。
  快劍張鈞突然接口說道:“大圣主的吩咐,屬下不敢不遵。”
  橫舉長劍,和慕容云笙并肩而立。
  卜天慶提刀站在慕容云笙的右側,道:“我們三人聯手,不知大圣主和那慕容云笙訂下之約,是否還算?”
  慕容云笙最為關心的也是此事,父母之仇,諱莫如深,自己身為人子,竟然不知凶手何人,所以,不惜以死亡作注,答允接他十招。只听黑衣人冷冷說道:“你們一人十招三人合起來應該三十招,才算公平,但本座再給你們一個机會,你們三人聯手擋我十劍,如能逃過,我定必履行對慕容云笙的承諾,而且也放你們兩人离此。”
  卜天慶回顧了張鈞一眼,道:“張兄,事已至此,咱們只有死中求生了。”
  快劍張鈞點頭應道:“好!以慕容公子為主,咱們從旁助他。”
  黑衣人緩緩舉起長劍,道:“再讓你們三人先机。”
  張鈞一上步道:“得罪了。”
  長劍一震,疾劈三劍。
  他有快劍之譽,出劍快而毒辣,但見一片劍光,分取大圣主三處要穴。
  卜天慶眼看張鈞發動,單刃一揮。攻向那黑衣人的下盤。
  刀光、劍芒,交織成一片寒云。
  只見那大圣主長劍一震,銀虹舒卷,上封劍勢,下逼單刀。
  當當兩聲,劍芒、刀光,盡被震開。
  兩大高手合攻之勢,何等凶猛,但竟被大圣主以快制快的手法,一劍化解。
  慕容云笙心中一動,突然大踏一步,舉劍攻出,原來,那大圣主一招封劍震刀,不但把卜天慶和張鈞的攻勢逼開,而且,還逼得兩人門戶大開,露出破綻。
  慕容云笙雖想及時搶救,但仍是晚了一步,但見那黑衣人長劍顫動,爆散出一片劍花。
  劍光閃動中,響起兩聲悶哼,卜天慶和快劍張鈞,各中一劍,卜天慶傷在左腿之上,張鈞卻傷在握劍的右臂之上。
  那黑衣人似是誠心以快速的劍招,對付有快劍之稱的張鈞,當慕容云笙長劍攻到時,那黑衣人已然收回劍勢,從容的封擋開慕容云笙攻來的劍招。
  慕容云笙眼看劍招被人封住,不敢等劍招用老,立時收劍而退。
  黑衣人并未立刻反擊,望了張鈞和卜天慶一眼,道:“就憑你們兩人這點武功,也要保護慕容公子嗎?”
  兩人劍傷甚重,鮮血已然染濕了半身衣服,但卻都咬牙苦忍,站在原地未動。
  慕容云笙輕輕歎息一聲,道:“圣主的劍法,果是高明,能在封擋之勢中,誘使他們劍法露出破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傷了兩人。”
  黑衣人似是大感愕然,略停片刻之后,緩緩說道:“就算你真是慕容長青之子,但那慕容長青被襲之時,你也該在襁褓之中,自是無法學得慕容長青的劍法了,教你武功的不知是何許人?”
  慕容云笙道:“大圣主如此相問,是何用心?”
  黑衣人道:“本座想不出何許人,能傳給這套劍法,門戶嚴謹的不見破綻。”
  募容云笙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突然一振長劍,道:“咱們還有六招吧!”
  問話聲中,長劍己然遞出。
  黑衣人舉劍一封,准備藉勢還擊。
  哪知慕容云笙看他劍勢一動,立時變招攻出。
  每一劍,都是攻向那黑衣人必救的要害。
  黑衣人回劍自救,慕容云笙劍招又變,就這樣,使得那黑衣人一直沒有還手的机會,慕容云笙快速攻出七劍之后,突然收劍而退,道:“如若在下的攻勢也算,我已經攻出七劍了。”
  黑衣人突然舉起手中長劍,一折兩斷,把兩截斷劍,投擲于地,道:“不錯,你超過了十招。”
  慕容云笙道:“那是大圣主承認在下,可以和你談談家父之死的事了。”
  黑衣人道:“本座答允的事,自是不能反悔。”
  慕容云笙臉色陡然間一片嚴肅,一字一句地問道:“殺害先父的凶手是誰?”
  黑衣人冷冷答道:“慕容長青沒有死,哪有殺害他的凶手。”
  慕容云笙心弦震湯,不能自禁,兩道炯炯的眼神,凝注在那黑衣人的面紗之上,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之后,才由口中彈出三個字,道:“當真嗎?”
  黑衣人道:“當然當真了。”
  慕容云笙雖然已听到過慕容長青未死之訊,他卻未敢深信,但此刻,出于三圣門的大圣主之口,使他不能不信了,他鎮靜一下激動的心神,緩緩說道:“家父還活在世上,不知他現在何處?”
  黑衣人冷漠說道:“這個,恕本座不愿奉告了。”
  慕容云笙長長吁一口气,道:“先父如若還在世間,那墓前森嚴的守備,又是何用心?”
  黑衣人道:“那是一個圈套,只怪世人無知,甘為所惑罷了。
  試想,那慕容長青如若是真的埋在那墳墓之中,骨早朽,為什么還會有人守著他的墳墓?”
  慕容云笙道:“那守墓人,是你們三圣門所派,不知是真是假?”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不錯,正是本門所遣。”
  慕容云笙道:“二十年來,殺害了數十位赶到家父墳墓前奠拜的武林豪客,也是大圣主的杰作了。”
  黑衣人道:“不如此,何以能讓世人相信那墳墓中埋的是慕容長青。”
  慕容云笙道:“那是一座空墓。”
  黑衣人道:“墓中倒是有人,只不過不是慕容長青罷了。”
  慕容云笙道:“那人的用心很惡毒,數十年后,總有人啟墓查看,但墓中有人,那時已体早化,只余下一堆白骨,是不是先父,別人也無法分辨了。”
  黑衣人道:“我已經告訴你太多了,念你有和我搏斗十招之能,放你离開此地。”
  轉身向外行去。
  慕容云笙急急喝道:“站住。”
  黑衣人緩緩回過身子,道:“什么事?”
  慕容云笙道:“家父是否被囚在此?”
  黑衣人道:“如是你一定想知道令尊的下落,只有一個法子。”
  慕容云笙道:“要在下和你再拼十招。”
  黑衣人道:“不錯。。
  慕容云笙道:“好!閣下取劍吧!”
  卜天慶、張鈞同時說道:“慕容世兄,不可造次,……”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接道:“在下如不能問出家父下落,有何顏生于人世,兩位不用多管。”
  黑衣人道,"一個人不會永遠僥幸,你沒有机會再和我搏斗十招。”
  慕容云笙道:“如若閣下一定能夠胜我,似乎是用不著勸我了。”
  黑衣人道:“你好像不相信我說的話。”
  慕容云笙道:“在下相信,不過,為了要探听出家父的下落,縱然傷在你大圣主的手下,那也是死而無怨了。”
  黑衣人道:“閣下果然是很有豪气。”
  慕容云笙神情肅然地說道:“大圣主請取劍吧!”
  黑衣人冷笑一聲,又伸手從兵刃架上取過一把長劍,道:“好!你要小心了。”
  郭雪君突然大聲喝道:“住手。”
  黑衣人手中長劍已然舉起,聞聲停下,道:“姑娘有什么高見?”
  郭雪君道:“他非你之敵,早已明顯,如是你明知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一個人,偏又要藉詞和他比試,那算公平嗎?”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慕容云笙,你還有一個辦法可從在下口中,知曉令尊的消息-……”
  語聲一頓,道:“郭姑娘說的不錯,事實上咱們再斗十招,你就永遠無法听到令尊的消息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亦有自知之明,如是還有別的辦法,在下极愿領教。”
  祟衣人道:“關于楊風吟,如若你能勸服她,在下即告訴你令尊的消息。”
  慕容云笙道:“勸她如何?”
  黑衣人道:“勸她從我。”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那楊風吟楊姑娘現在何處?”
  黑衣人道:“她很好,用不著閣下擔心。”
  慕容云笙神情肅穆地說道:“那楊姑娘和在下毫無瓜葛,在下也沒有身份勸她,在下縱然答應了,她也未必肯听在下的勸告。”黑衣人冷冷接道:“那么慕容公子之意呢?”
  慕容云笙道:“在下覺著,我們之間的事,似是用不著牽扯到別人身上,因此在下想,還是接大圣主十劍,胜則光明正大,敗亦心中無憾。”
  黑衣人回顧了郭雪君一眼,道:“姑娘听到了,慕容云笙豪气千云,宁為玉碎,不作瓦全,本座縱然把他傷于劍下,但對他這份豪壯之气,卻是十分敬服。”
  郭雪君道:“你也許認為殺死了慕容云笙,減少了很大的阻力,那你就想錯了。”
  黑衣人道:“姑娘似是有很多意見。”
  郭雪君道:“我的意見你最好是能夠相信。”
  黑衣人道:“好!我倒要听听。”
  郭雪君道:“你如殺了慕容云笙,那楊鳳吟會恨你一輩子。”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不殺他呢?”
  郭雪君冷冷說道:“法不傳六耳,請你大圣主附耳過來。”
  那黑衣人經過一陣深長的思索之后,果然舉步行近了郭雪君的身側。
  郭雪君附耳低言數語,那黑衣人點點頭退回原位,道:“慕容公子,令尊被人攻襲經過,除了他本身之外,只怕當今武林之世,很難有人說的清楚了。”
  這几句話使募容云笙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大圣主之意是……”
  黑衣人道:“由慕容大俠親口解說,那應該使閣下信服了。”
  慕容云笙道:“但先父-……”
  黑衣人道:“他在此地。”
  慕容云笙道:“那必是有著重重的保護,在下這點武功,怕是很難破除重圍。”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我下令由本門中几位武功高強的護法為你開道。”
  慕容云笙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怔,道:“你怎會忽然間變的仁慈了。”
  黑衣人輕輕歎息一聲,道:“我本也不是惡人啊!”
  目光一掠卜天慶和快劍張鈞,接道:“你們傷勢如何?”
  卜天慶、張鈞齊聲應道:“傷的不重。”黑衣人道:“慕容公子,我可以斬斷他們臂腿,但我卻只傷了他們的肌膚。”
  慕容云笙道:“這能證明什么?”
  黑衣人道:“證明我并非一個好殺之人。”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在下不但武功造詣上和大圣主相去甚遠,就是才慧智略上,相差也是難以計量。”
  黑衣人道:“在下想,郭姑娘會了解其中之意,如是你方便,不妨請教一下郭姑娘。”
  慕容云笙不再多問,轉換話題,道:“在下何時可以見到家父?”
  黑衣人道:“你想几時見他?”
  慕容云笙道:“立刻前往。”
  黑衣人道:“那是辦不到了。今日子時見他如何?”
  慕容云笙道:“此時此景,在下只有等候一途了。”
  黑衣人道:“卜天慶、張鈞!”
  卜天慶、張鈞齊齊轉身應道:“恭候圣諭。”
  黑衣人道:“你們既然傷的不重,那就代我招待慕容公子和郭姑娘。”
  卜天慶道:“屬下領命。”
  黑衣人道:“代我款客,將功折罪,本座去了。”
  轉身向外行去。
  卜天慶、快劍張鈞齊齊欠身抱拳,道:“送圣主。”
  黑衣人頭也不回,大步而去,片刻間走的蹤影全無。
  卜天慶目睹黑衣人去遠之后,回顧了張鈞一眼,道:“張兄!
  這是怎么回事?”
  快劍張鈞搖搖頭,道:“兄弟也似墮入了五里云霧之中,不明所以,正想向卜兄請教呢。”
  卜天慶道:“咱們應該問問郭姑娘。”
  目光轉到郭雪君的身上,道:“郭姑娘使用何法,能使大圣主突然間改變的十分仁慈。”
  郭雪君道:“不是我,那是楊鳳吟的力量。”
  目光一掠慕容云笙,接道:“他心中早有所許,我不過是點醒他早些行動罷了。”
  慕容云笙默然不語,心中卻似被刺入了一把鋼刀一般。他雖然盡力使自己保持鎮靜,但卻無法掩飾那神色黯然、凄涼。
  卜天慶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可惜在下未見過楊姑娘。”
  郭雪君道:“還是不見的好。”
  卜天慶奇道:“為什么?”
  郭雪君道:“那大圣主是何許自負人物,但他卻無法抗拒那楊鳳吟的美麗。”
  張鈞突然接口說道:“奇怪啊,奇怪!”
  這一問沒頭沒腦,听得三人都不禁為之一呆。
  郭雪君道:“奇怪什么?”
  張鈞道:“大圣主似是換了一個人。”
  郭雪君目光一掠卜天慶和快劍張鈞,道:“你們見過那大圣主真面目嗎?”
  卜天慶搖搖頭,道:“沒有見過。”
  張鈞道:“在下雖在圣堂听差,但亦未見過大至主的真正面目。”郭雪君道:“那你們又怎知道他是假的呢?”
  卜天慶呆了一呆,答不上話。
  快劍張鈞道:“我們并未說那大圣主是假的,只是說他變了?”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哪里變了?”
  張鈞道:“試想我們三圣門何等龐大,除了金輪、法輪、飛輪三堂之外,還有圣堂護法,當得高手之稱的,不下數百人,如是連同外圍屬下,算人數不下數万之眾,而且這一股凌駕各大門派的龐大的勢力,正在發展之中,這些人龍蛇混雜,如無嚴刑峻法,如何能約束得住。”
  郭雪君道:“貴門之中,用法不謂不嚴,神雕使者,青衫劍隊,還有各堂執法,執法人亦不謂不多。嚴刑峻法,當之無愧。”
  張鈞道:“在下記憶中的大圣主,果斷嚴峻,向不徇情,而且決定的事,從未有商量余地,和适才所見的大圣主完全不同。”
  郭雪君笑道:“一個人年紀大了,不是變的貪婪、冷酷,就是變的仁慈一些,那也不足為怪了。”
  張鈞沉吟了一陣,搖搖頭,長長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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