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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神醫難回門前春


  正好是紅杏轉過身來行向內室,三人舉動,她是否看到,一時間連王子方也無法料斷。紅杏一腳踏入內室,王子方立時橫身當在紅杏前面,低聲說道:“姑娘,那三位朋友走了嗎?”
  紅杏道:“走牙,我瞧著他們出廳而去。”
  王子方點點頭,讓開去路,心中暗道:“她神態鎮靜,不似謊言,真叫人無法判別出這是怎么回事?”
  張神醫抬頭望了紅杏一眼,道:“來的什么人?”
  紅杏道:“二姑娘要我去找他們,准備和丐幫抗拒。”
  王子方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該把三人隱身于庭院中的事說出來,只好沉默無言。容哥儿抬起頭來望了張神醫一眼道:“你可會金針過穴之法?”
  張神醫道:“自然會的。”
  容哥儿道:“何不用金針過穴之法試它一試?”
  張神醫道:“她傷在大腦,正是人身穴道繁雜之處,而且大部穴道,都是禁針要穴,在下不敢輕易下手。”
  容哥儿道:“咱們點了她的穴道,不施療治,總非長久之策。”
  張神醫道:“在下的看法,二姑娘受傷之處,縱然冒險使用金針過穴之法,也未必有用。”
  趙天霄道:“試試推宮過穴手法如何?”
  張神醫道:“那更不成了。”
  王子方道:“神醫之見呢?”
  張神醫道:“解鈴還需系鈴人,咱們如無法找到一個武功精深,博學識多之人,只有設法到四仙道觀中走一趟了。”
  話聲未完,突听一個威嚴的聲音傳過來,道:“丐幫幫主黃十峰,登門拜訪”
  張神醫低頭對紅杏說道:“二姑娘難以行動,在下陪姑娘去接那黃幫主一下。”
  紅杏道:“好吧!”兩人并肩而出,迎出廳外。
  只見一個灰衣老丐,帶了兩個蓬發黑衣的中年,一排站在大廳之外。
  紅杏道:“哪位是黃幫主?”
  那黑衣老丐道:“幫主在貴宅門外。”
  張神醫道:“那黃幫主乃一幫之主的身份,譽滿武林,定是不屑翻牆越室了,咱們快去迎接他。”
  紅杏一皺眉頭,道:“咱們要去接他嗎?”
  張神醫道:“姑娘得天獨厚,受夫人和小姐福澤和威名蔭護,不知江湖中事,听在下之話絕然不錯。”言罷,當先向前走去。
  兩人到了門前,張神醫向后退了一步,道:“姑娘開門吧!”紅杏雙手拉開木門,只見一個五旬左右的清瘦老者,當門而立,胸前長髯飄飄,雙目中神光如電,但態度卻是和藹异常。
  張神醫一抱拳,道:“見過黃幫主。”
  那清瘦老者,正是威震江湖的黃十峰,只見他微微一笑,還了一禮,道:“張兄,這位姑娘是……”
  紅杏接道:“小婢紅杏。”
  黃十峰道:“原來是紅杏姑娘,在下失敬了。”
  紅杏道:“不用客气,幫主請進吧!”
  黃十峰道:“有勞姑娘了……”
  回頭對身后四個身著灰衣,背著藍色袋子的從人說道:“你們守在此地。”
  四人應了一聲,齊齊躬身作禮。黃十峰大步進門,當先向前行走。
  張神醫道:“在下為幫主帶路。”槍前一步,和黃十峰并肩而行。
  黃十峰回顧了張神醫一眼,道:“怎么?那二姑娘不很好嗎?”
  張神醫道:“病勢奇怪,在下束手。”
  黃十峰道:“如何奇怪?”
  張神醫略一沉吟,把經過之情,很詳細的說了一遍。
  黃十峰一皺眉頭,道:“神醫高見,應該是一种武功所傷。”
  談話之間,人已行到廳外。紅杏欠身說道:“兩個請啊!”
  黃十峰也不客气,緩步當先行人廳內四下打量一眼,道:“二姑娘現在何處?”
  紅杏道:“閨房之中。”
  黃十峰略、沉吟,道:“在下不便進入小姐閨房,張兄請她來廳中一見如何?”
  張神醫道:“她此刻病勢,不敢解開她的穴道。”
  黃十峰道:“這個……”
  張神醫道:“救傷治病,情非得已,幫主何妨進去瞧瞧。”
  黃十峰略一沉吟道:“有勞兩位帶路了。”
  王子方、趙天霄,都已是久慕丐幫幫主的威名,齊齊抱拳見禮。
  黃十峰還了一禮,緩步行到木損前,道:“傷在何處?”
  張神醫正待答話,忽听容哥儿搶先說道:“傷在頭上玉枕、腦戶等處。”
  黃十峰緩緩回過臉來,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不會錯嗎?”
  容哥儿道:“在下以本身真气穿越她經脈之處,查出傷勢,自然是不會錯了。”
  黃十峰雙目盯注容哥儿臉上,瞧了良久,道:“請教大名,上姓。”
  容哥儿道:“在下容哥儿。”
  黃十峰道:“原來是容公子。”
  容哥儿道:“不敢當幫主高稱。”
  黃十峰微微一笑,回頭望著張神醫,道:“神醫,可曾讓她服過什么藥物嗎?”
  張神醫道:“沒有,在下想不出療治之法,心中沒有把握,不敢出手。”
  黃十峰嗯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接道:“張神醫,不知此刻,可否解開她的穴道?”
  張神醫道:“這個在下是沒有把握,不敢斷言。”
  黃十峰道:“咱們几人合力,不知能否使她就范。”
  張神醫、王子方和趙天霄等,相互望了一眼,但誰也不敢說話。
  黃十峰道:“諸位既然都不肯答話,定然不同意了。”
  接道:“但此刻她穴道受制,有口難言,亦非良策。”
  張神醫道:“幫主之意呢?”
  黃十峰道:“這很難不解她穴道,想這二姑娘定然有著出人的武功,在下之意,點了她雙腿上穴道,再解開上身穴道。”
  張神醫道:“好!幫主盡管出手。”
  黃十峰望了紅杏一眼,道:“此事還得勞請姑娘幫忙。”
  紅杏緩步行了過去,解了水盈盈的穴道。
  張神醫一直留心看著紅杏的雙手,看她只管推活穴道,不肯點二姑娘的穴道,只好自己出手,點了水盈盈兩腿上四處穴道。
  紅杏推活了水姑娘的穴道,又緩緩向后退了三步。
  只見水盈盈睜開雙目,望著黃十峰道:“你是誰?”
  黃十峰道:“在下丐幫黃十峰。”
  水盈盈臉色一變,道:“就是那丐幫的黃幫主嗎?”一面掙扎下床。
  但她雙腿穴道被點,不听使喚,心中焦急,也是無可奈何。
  黃十峰微笑,道:“正是區區。”
  水盈盈接道:“你們丐幫中人,處處和我為難,我正要找你理論,想不到你自己會找上門來。”
  黃十峰道:“二姑娘要找我黃某,那也不用急在此時,區區是隨時可以領教。”
  水盈盈目光轉到紅杏臉上,大聲喝道:“死丫頭,還不快過來解開我的穴道。”
  紅杏應聲奔了過來,黃十峰一擺身子,讓開了路。
  張神醫急道:“姑娘不可造次。”
  王子方右手一伸,攔住紅杏道:“紅杏姑娘,咱們這些人,個個皆是一片好心,姑娘是早明白了,此時此地,實不應解開那二姑娘的穴道,還望姑娘三思。”
  紅杏只覺王子方言來甚是有理,不禁停下腳步。
  但聞水盈盈罵道:“你這個死丫頭膽子不小,當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紅杏急道:“姑娘不要生气,小婢怎敢不听姑娘之命,實因姑娘傷勢沉重,這些人,都是為姑娘好,云集于此,研究療治姑娘的病勢。”
  水盈盈怒道:“不要听他們的,快過來解開我雙腿穴道。”
  紅杏不敢抗命,明知解開她穴道之后,難免要鬧得一塌糊涂,也只好向前行去,右手一指,疾向王子方右腕點去,口中叱道:“快讓開路!”
  王子方一縮右臂,紅杏已借机行到榻前。
  這時黃十峰就在木榻旁側,伸手就可以攔住紅杏。
  那知黃十峰不但不予攔阻,反面向后退了兩步,若有意若無意的擋住了張神醫。
  紅杏雙手齊出,施展推富過穴的手法,很快解開了水盈盈雙腿的實道。
  只見水盈盈右手一揮,啪的一聲,打了紅杏一記耳光。
  只打得紅杏嬌軀連轉,踉蹌退出了四五步,才站穩身軀。
  一張粉臉上,腫起了五個鮮紅的指痕,口中鮮血淋漓而下。
  黃十峰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水盈盈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掃過,冷冷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們這些臭男人,為什么都跑人我的臥室中,都給我滾出去!”
  她罵得義正詞嚴,群豪無言相駁,一齊退了出去。
  黃十峰走在最前面,王子方、趙天霄魚貫相隨而出。
  田文秀走在容哥儿的后面,一面走,一面忖道:“看來今日之局,將因這黃幫主的惊扰,而生大變……”
  忖思之間,突党肩后一麻,被人點了一指,右膝如負千斤,登時抬不起來。
  他本來正要舉步跨出水盈盈閨房,一步之隔竟然未能出去。
  但聞呀然一聲,那道木門,突然關了起來。
  田文秀心申明白,此刻處境危惡异常,正待叫出口,突然伸過來一支纖纖玉指,點在“迎香”穴上。
  耳際間響起了水盈盈低微的聲音,道:“你這人最是多嘴,先讓你吃點苦頭。”
  只听門外傳人了黃十峰的聲音,道:“田少堡主和張神醫,被她留在房中了。”
  王子方歎息一聲,道:“幫主自恃身份,不知目下情勢之危,這一謙讓,只怕又要大費一番手腳了。”
  容哥儿道:“晚輩去救他們出來。”回手一掌,拍在木門之上。
  這一掌的暗勁,擊在門卜之后.內力才源源而出。拍的一聲脆響,木栓吃掌力震斷,房門呀然大開。只見田文秀當門而立,神情木然,一語不發。
  容哥儿伸手一把抓住了田文秀的右腕向外一拖,田文秀整個身子,直挺挺地向外撞了過來。容哥儿吃了一惊,伸手抱住了田文秀,拖人廳中。
  趙天霄雙手接過了田文秀,放在一張太師椅上。
  黃十峰瞧了田文秀一眼,道:“他被人點了穴道。”
  伸出右掌,連在田文秀身上拍了兩掌。只見田文秀雙眼翻動,竟似無限痛苦。
  黃十峰呆了一呆,道:“是一种獨門點穴手法,一般的推宮過穴手法,解它不開。”他乃幫主之尊,受盡武林道上的崇敬尊仰,自言自語,說完了兩句話,臉上泛升一片愧紅。
  王子方低聲說道:“容公子,小心了。”
  容哥儿道:“不要緊。”目注內室,高聲道:“二姑娘請把張神醫送出來吧!”
  內室中傳出來水盈盈冷漠地聲音,道:“急什么?我就出來了。”
  容哥儿道:“在下說出之言從來不打折扣,二姑娘不肯送他出來,在下是只好進去搶了。”
  水盈盈冷笑一聲,道:“你敢嗎?”
  容哥儿道:“這有什么不敢。”右手一翻,長劍出鞘,舉步入室。
  只見張神醫站在水盈盈的身側,肅立不動。
  容哥儿長劍一頓,道:“适才,在下已經領教過了姑娘的劍招,姑娘實也不用妄自尊大,請亮出兵刃吧!”
  張神醫突然接口說道:“容公子,二姑娘此刻的作為并非是出由本心,實因受了內傷所致,容兄手下留情。”
  容哥儿歎息一聲,道:“事已至此,除動武之外,在下實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只見水盈盈右手一伸,緩緩從木榻旁邊,取過長劍,冷冷說道:“你一定要和我動手嗎?”
  容哥儿道:“除非你肯放了張神醫。”
  水盈盈冷漠的說道:“剛才咱們沒有分出胜敗,此刻,打個胜負出來也好。”
  容哥儿仔細看去,只見水盈盈雙目神光痴呆,眉宇間有一股似怒非怒,似愁非愁的神色,似是她心中正有著兩股力量,在不停的沖突,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看起來她的神智,當真是受了重傷,果然如此,真該讓她一點。”
  但見水盈盈舉起長劍,冷冷地說道:“你可以出手了。”
  容哥儿道:“姑娘先請。”
  水盈盈突然放下長劍,道:“唉!我不該和你動手……”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見她目中的痴呆光,突然間變成一片清明。
  似是突然間,她的神志恢复了清醒。
  張神醫急急說道:“容兄,有什么話,快對她說,這是极難得的机會,一十二個時辰,只有這片刻机會。”他雖被點了穴道,但他的神志,仍很清醒,
  水盈盈目光轉動,望了張神醫和紅杏一眼,滿臉困惑之色。
  容哥儿心知机不可失,身子一側,直行到張神醫的身前揮手兩掌,拍了過去。
  水盈盈點那張神醫的穴道,倒是用的普通手法,容哥儿隨手兩掌,就解開了張神醫的穴道。只听水盈盈輕輕歎息一聲,道“紅杏,你受了傷嗎?”
  紅杏怔了任,道:“姑娘啊!你真的瘋了嗎?”
  水盈盈臉色一變,道“臭丫頭,你敢罵我!”
  張神醫道:“過去了,就這一刻清醒,紅杏姑娘快退出丰。”說完當先行出室外。
  這時,紅杏對姑娘神志受傷一事,再無怀疑,緊隨張神醫之后,奔出內室。
  容哥儿橫劍擋在門口,攔住了水盈盈的去路。只听張神醫說道:“紅杏姑娘,此時此情,除了以武功制服二姑娘之外,已是別無良策了。”
  紅杏道:“情非得已,小婢也只好唯命是從了。”
  王子方心中暗道:“這廳外花樹之中,還隱藏三個武林人物,如是一齊出手,對付那二姑娘,只怕要引起他們出面干涉。”心中念轉,卻是未說出來。
  趙天霄道:“不知幫主的意下如何?”
  黃十峰面現難色,緩緩道:“在下之意,諸位先行出手,如若實有需要在下出手,我再出手不遲。”
  群豪都知他矜持一幫之主的身份,不愿群打群攻,也就不再多言。
  突然間,響起了一個尖厲的聲音,道:“閃開!”
  緊接著劍光打閃,響起了一陣金鐵交嗚之聲。張神醫大聲說道:“容兄,二姑娘神智失常,容兄要手下留情,咱們只能生擒,不能傷她……”
  容哥儿心中暗忖道:“此女劍招毒辣,武功和我不相上下,要想生擒宁他,豈是容易的事。”心中沒有把握,不愿隨便答話。
  但聞王子方接道:“容公子的武功高強,一人足可對付二姑娘,問題是……”
  突然放低了聲音,道:“這廳外花樹之中,還藏有三個來此為二姑娘助拳之人,如若動起手來,只怕三人也要出面。”
  張神醫道:“有這等事……”目光轉注到紅杏臉上,接道:“紅杏姑娘,眼下之人,個個都存有救助那二姑娘的用心,未存加害之意,你是早清楚了。”
  紅杏點點頭道:“我知道。”
  王子方接道:“那三人潛隱在花樹叢中,你也是不知道了?”
  紅杏道:“不知道。”王子方歎口气,默然不語。
  紅杏看大家臉上表情,滿是怀疑,不禁心中大急,道:“你們可是不相信?”
  黃十峰突然接道:“諸位冤枉她了,她說的句。句實言。”
  此人在江湖名重一時,一句話掃去了群豪對紅杏的怀疑。
  黃十峰舉手一揮,大廳中微風颯然,閃進來一個灰衣老丐,面對黃十峰抱拳作禮,道:“幫主有何吩咐?”
  黃十峰一指紅杏道:“你們今晨看到的可是這位姑娘嗎?”
  那灰衣老丐回顧了紅杏一眼,道:“正是這位姑娘。”
  黃十峰道:“那就不會錯了。”說話之間舉手一揮,那灰衣老丐應手退了出去。黃十峰目光轉動,掃掠了廳中群豪一眼,接道:“這位紅杏姑娘,并非是有意欺騙各位,事實上她請的何人助拳,連自己亦不知道。”
  王子方奇道:“真有此等事,人心多變,狡詐如斯,當真是一代強過一代了。”
  黃十峰目光轉注到紅杏臉上,道:“不瞞姑娘說,你們雨花台中的人一舉一動,都在我丐幫弟子的監視之下,姑娘赶去請那助拳人,亦是幫中弟子所見,就經過情形而論,姑娘不認識那助拳人,似是無錯。”
  王子方道:“那人既和紅杏姑娘素不相識,何以肯派人相助呢?”口中說話,目光卻不停的盯了注院外花樹叢中,三人藏身所在。
  黃十峰淡淡一笑,道:“他們不識紅杏,卻對二姑娘十分熟悉。”
  王子方心中暗道:“我等這般大聲地喧鬧,那藏在樹叢中之人,定然是早听到了,這三人倒也能沉得住气,竟能任人笑罵,隱忍不發。”
  趙天霄低聲問道:“王兄,那三人藏在花樹葉中很久了嗎?”
  王子方道:“到此之后,和紅杏姑娘講了兩句話,就隱人那花樹叢中,一直未曾出來……”
  紅杏高聲說道:“黃幫主對我家二姑娘的行動,如此熟悉,小婢十分佩服,但不知她何以和這些索不相識的人攀上了交情?”
  只听內室一陣急促金鐵交鳴后,突然沉寂,軟帘起處,緩步走出來面容嚴肅的容哥儿。紅杏吃了一惊,顧不得再問黃十峰,直對容哥儿奔了過來,道:“容公子,我家姑娘,她……”
  容哥儿左手按在肋間,不答紅杏的問話,目光卻投注在王子方的股上,道“幸未辱命,我點中了她的穴……”左手一抬,鮮血涌出,身子搖擺不定。
  王子方吃了惊,急急奔過去,伸手扶住容哥儿道:“容公子,你……”
  張神醫急急奔了過來,點了容哥儿兩處止血的穴道,仔細地看過傷,摸出金瘡藥敷上,包扎起來。
  這時,室中群豪,大都關心起容哥儿的傷勢,目光投注到張神醫的臉上,而且充滿著關怀,但誰也不肯開口詢問。
  張神醫似是已了然群豪的心意,輕輕歎息一聲,道:“他傷得不輕,必得好好養息几月。”
  這時,紅杏奔人內室,只見二姑娘倒臥在地上,雙目微閉,正是被人點中要穴之征,急急抱起姑娘,放在木榻之上。”
  容哥儿睜開雙目,望了望四周群豪,緩緩說道:“我點她穴道之時,被她反手一劍刺中。”
  王子方道:“我知道,如果公子不是為了點她穴道生擒她,絕不會受此重傷。”
  容哥儿點點頭,痛苦的神色中,泛起了一縷慰然的笑意。
  黃十峰突然從怀中摸出一個玉瓶,道:“這是咱們丐幫中療傷靈丹,請神醫過目,看看能否适用?”
  張神醫喜道:“久聞貴幫金丹,乃當今武林中有數几种療傷圣品之一,有此金丹相助,在下就有把握使容公子在三天之內复元。”伸手接過玉瓶,拔開瓶塞,倒出兩粒金色丹丸,重又合上瓶塞,把玉瓶奉還黃十峰。
  黃十峰接過玉瓶放人怀中。只見張神醫手捧兩粒還我金丹,行在容哥儿的身前說道:“容兄,這兩粒金丹,乃當今武林中的療傷圣品,容兄先請服下。”
  容哥儿暗里咬牙,伸出右手,接過金丹吞了下去,目光又轉向內室望去。
  王子方心中一動,急急說道:“咱們快點進入內室瞧瞧,如若那紅杏姑娘再解開了那二姑娘的穴道,咱們這番心机,豈不是白費了,容公子這一劍,也是白挨了。”
  紅杏正自難作主意時,突然听得室外傳人了張神醫之言,果然不敢再自個解開二姑娘的穴道。但聞張神醫道:“紅杏姑娘,二姑娘睡得很好嗎?”
  紅杏緩步行了出來道:“她睡得很好。”
  張神醫道:“在下知道姑娘頗識大体……”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還有一件事,想請教姑娘?”
  紅杏道:“你說吧!”
  張神醫道:“在下發覺二姑娘情勢愈來愈是不對,因此,在下決定冒險出手,早些救治好二姑娘的病勢。”
  紅杏道:“冒險出手?”
  張神醫道:“不錯,在下沒有一點把握。”
  紅杏道:“你如把她醫死了呢?”
  張神醫道:“在下給她抵命。”
  紅杏道:“這不是太冒險了嗎?”
  張神醫道:“姑娘之意呢?”
  紅杏道:“如是你自己沒有把握,那就不用管她,由小婢送她回府中。”
  張神醫道:“大姑娘不是……”
  紅杏急急接道:“雖然大姑娘未必在家,但老夫人卻是一定在家。”
  張神醫道:“此行路途遙遠,只怕二姑娘已經等不及了。”
  紅杏道:“唉!往常每隔十天八天,總有姑娘的故舊世交,來此探望二姑娘,這一次怎么快過了半個月,竟是無人來過。”
  張神醫道:“此事除了老夫人和大姑娘親自赶來之外,別人來了,也是無用。”突然一頓,臉上泛現出一片堅毅之色道:“紅杏姑娘,在下決定試試了。”
  紅杏急急說道:“不行啊!生死大事,豈能開得玩笑的嗎?”
  張神醫道:“事已至此,拖下去也未必對二姑娘有益……”
  紅杏急得流下淚來,說道:“不成啊!你如醫死了二姑娘,小婢們……”
  張神醫道:“事已如此,還望紅杏姑娘擔待了。”目光一掠群豪,接道:“在下如若在一個時辰之后,還不离開內室,諸位就可以破門而入。”
  王子方道:“一個時辰之內呢?”
  張神醫道:“一個時辰之內,希望諸位能夠安心等待,不要惊憂在下。”
  身子一側,閃入室內。
  黃十峰突然說道:“且慢。”但那張神醫已閃入室內,關上木門。
  紅杏急急向內室扑去,口中高聲說道:“不成啊!不成啊!”
  黃十峰似是亦覺出情形不對,低聲說道:“姑娘請沉住气。”
  此人气度不凡,平平常常的句子,從他口中說出來,顯得特別有力。
  紅杏拂拭一下臉上的淚水,道:“幫主……”
  黃十峰低聲說道:“你家姑娘可是用著鎖脈手法嗎?”
  紅杏道:“不錯啊!”
  黃十峰道:“這就是了!”大步行到田文秀身側,砰砰兩掌,拍在田文秀身上。
  原來他适才未能解開田文秀的穴道,一直耿耿于怀,暗中查看田文秀的傷勢,頗似鎖脈手法所傷,但仍不敢隨便出手,万一出手之后,仍是無法解得田文秀的穴道,那可是大失顏面的事,直待紅杏口中證實了确是鎖脈手法,才敢出手,解開了田文秀被點的穴道。只听田文秀長吁一口气,睜開了雙目。
  黃十峰雙目轉注到紅杏身上道:“在下局外人,原本不愿投入這次漩渦之中,但此刻情形不同,在下不忍袖手旁觀了。”他回顧了群豪一眼,緩緩接道:“不過,如要區區過問此事,必得有一重要條件。”
  趙天霄道:“什么條件?”
  黃十峰道:“目下二姑娘神志不清,自是不能作得主意,這要紅杏姑娘代她決定,如是不要本幫主多管閒事,在下立刻率領屬下,离開此地,如若要區區過問,還得紅杏姑娘當著群豪之面,說一句話。”
  紅杏道:“要我說什么呢?”
  黃十峰道:“這個嘛……”
  趙天霄接道:“以黃幫主身份,如若姑娘不請他出面,他自不便過問。”
  紅杏道:“要我請他嗎?”
  趙天霄道:“正是如此。”
  紅杏級起了柳眉儿:道:“我要怎么說?”
  趙天霄低聲說道:“姑娘請黃幫主幫忙承救你家姑娘就是。”
  紅杏沉吟了一陣,道:“小婢恭請黃幫主,救助我家姑娘脫險。”
  黃十峰微微一笑,舉步向內室走去,左手按門上,高聲說道:“張兄開門……”
  他一連呼叫數聲,不聞那張神醫相應之聲。黃十峰回顧了身后群豪一眼,掌心內勁突發,砰然一聲,震開木門,大步行人室中。
  紅杏急步向室內沖去,卻被王子方攔住,低聲說道:“姑娘不可造次,那黃幫主如若需姑娘相助,定然會出言招呼。”
  諸般情勢變化,都是紅杏未曾經過的事情,一時之間,實是想不出如何應對,只好呆呆地站著不動。只听內室中二聲閩哼,接著呼的一聲,似是有人倒在地上。
  紅杏吃了一惊,用右掌一推王子方,疾向內室沖去。
  王子方想待阻攔,但卻那紅杏一掌擊推在肩頭之上,身不由已的退后兩步。
  紅杏嬌軀一側,沖人內室。抬頭看去,只見張神醫臥倒在木榻旁側,黃十峰肅容而立,雙目盯注在張神醫的臉上,似是要從他身上,找出什么隱秘。
  紅杏呆了一呆,急步行近木榻,只見二姑娘仍然好好的仰臥在木榻上,心中登時一定,長吁一口气,道:“黃幫主,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黃十峰道:“姑娘可識得張神醫的真面目嗎?”
  這一問又大大的出了紅杏的意外,不禁呆了一呆,道:“小婢不識。”
  黃十峰道:“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紅杏道:“小脾每次和他想見時,他都已經易容改裝……”
  黃十峰道:“那是說每次見到張神醫時,他的形貌、衣著,都不相同,是嗎?”
  紅杏道:“正是如此。”
  黃十峰探手一把,抱起張神醫,道:“姑娘請關好門咱們到大廳中去。”
  這時的紅杏,已經完全沒有主意,一切听人擺布,依言關好窗門,行人大廳。
  黃十峰放下了張神醫、目光掃射了神情愕然的群豪一眼。道:“諸位之中,哪一位識得張神醫。”
  王子方和田文秀,雖然都和那張神醫見過面,但對張神醫的形貌,卻是毫無記憶,只覺他面目平常無法想出一點特征。
  黃十峰道:“就在下所知,當今武林之中,确有一位姓張的神醫,但那人早已息隱江湖……”
  王子方接道:“幫主說的可是那賽果老張人春嗎?”黃十峰道:“正是那張人春。”伸出右手輕輕從張神醫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
  王子方凝目望去,只見那面容干枯,兩顴高突,雙目細小,形容甚是古怪。
  黃十峰道:“在下和那張人春張神醫,交往甚深,后來,他突然息隱江湖,從此消息杏然,但在下對他的音容笑貌,卻是記憶猶新,此人冒稱張神醫,在下早已動疑,但他只肯說出姓張,未說名字,想那姓張之人甚多,在下倒也不敢貿然從事,揭穿他人的偽貌。”
  紅杏長吁一口气,道:“真叫我糊涂死了。”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姑娘,風波世道,險詐江湖,就是再聰明些,也是難免受人詐騙。”語聲略頓,又道:“直待他剛才,自說自語,要冒險去療治那二姑娘的傷勢,才啟動了我的怀疑之心,唉!此人本可把我騙過,只是他做賊心虛,表演得太過火了。”
  紅杏訝然說道:“我家大姑娘對這張神醫有過救命之恩,難道他還會幫助敵人,謀害我家二小姐不成。”
  黃十峰道:“姑娘請仔細瞧此人的真正面目,是否是那大姑娘救過命之人?”
  紅杏道:“唉!我沒有見過那張神醫,這件事也是听二小姐說過而已。”
  黃十峰道:“此人如此膽大,敢于冒充,也就是因為姑娘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如若在下的料斷不錯,只怕二姑娘也未見過此人?”
  紅杏一皺眉頭,道:“幫主這么一說,好像內情十分复雜了。”
  黃十峰道:“不錯,區區為了本幫中失去了一包藥物,追查到此,在長安停留了一段時間之后,隱隱覺出,一件震駭人心的陰謀,以長安為基點,正在不斷的擴張。”
  目光凝注到紅杏臉上,道:“你們金鳳門……”
  紅杏駭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室本群豪,除了容哥儿神色自若,似是不知金鳳門為何物之外,全都臉色大變。
  黃十峰輕歎一聲,道:“姑娘不用緊張,知道貴主婢出自金鳳門下的,只怕并非區區一人。”紅杏臉色肅穆,緊咬銀牙,一語不發。
  黃十峰接道:“如若那人不知你們主婢出自金鳳門中,也不會計算到你們姑娘頭上了。”
  紅杏道:“我們主婢自人江湖之后,一直是小心謹慎,不知黃幫主何以知我們來自金鳳門下?”
  黃十峰道:“我丐幫耳目遍布,消息最是靈通。”語聲微頓,掉轉話題說道:“目下此事,并非什么重大之事,要緊的是如何療治二姑娘的病勢。”
  紅杏歎息一聲,道:“黃幫主,如若我家姑娘清醒之后,千万不可說出她來自金鳳門下。”
  黃十峰道:“好!在下答應姑娘。”
  趙天霄突然輕輕歎了一聲,道:“幫主一舉揭穿了這張神醫的隱秘,想必早有成竹在胸了。”
  黃十峰道:“如若治不好二姑娘的傷勢,事情仍將是一團亂麻。”
  王子方道:“貴幫弟子.遍布天下,江湖上有什么風吹草動,總是貴幫先有消息,武林之中早有公認了。”
  黃十峰道:“好說,好說,王總鏢頭有何見教,只管請說。”
  王子方道:“有一座四仙道院,不知黃幫主是否知道?”
  黃十峰眉頭聳動,顯然在用心思索,大約想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長長歎息一聲,道:“這區區倒是想不起來。”
  王子方道:“在下所知,那四仙道院,乃一處十分隱秘之地,道院建筑在深山幽谷之中,觀中人個個身負絕技,但卻從不和武林人物來往。”
  黃十峰接道:“王總鏢頭何以得知?”
  王子方道:“在下是听那二姑娘所言。”
  黃十峰啊了一聲,道:“這么說來,那四仙道院和二姑娘的傷勢有關了。”
  王子方道:“不錯,按二姑娘言,那四仙道院中的道人不但一個個武功高強,而且善用各种迷藥。”
  黃十峰點點頭,道:“有這等事二姑娘可曾說過四仙道院的所在地嗎?”
  王子方道:“九華山中。”
  黃十峰道:“只要地方不錯,區區自信在十日之內,可查出他們的內情底細。”
  王子方道:“黃幫主乃武林中人人欽敬之人,老朽心中之事那是知無不言了。”
  黃十峰道:“在下洗耳恭听。”一
  王子方道:“一日之前,二姑娘和老朽同田少堡主,講起經過之事,神智似是還很清醒,一日之隔,竟然人性大變,病情似是陡然加重了甚多。”
  黃十峰道:“區區既然遇上這檔事情,卷人這漩渦之中,自然要追查到底了。”
  他仰起臉來,長吁一口气,道:“金鳳門雖然在武林中造成了一場惊人的殺劫,但他們也挽救了一次江湖危難,而且在那挽救江湖的危難中,祖孫三代,傷亡了一十二人,使金鳳門几乎傷亡殆盡,那是足以抵償他們在江湖上造成的大劫了。”
  趙天霄望了紅杏一眼,道:“金鳳門銷聲匿跡,已數十來年未再在江湖上露過面,想不到這一震動江湖門派,竟然在數十年后,重現江湖,唉!也許二姑娘這番受人暗算,淵源于數十年前恩怨之中。”
  黃十峰道:“趙堡主說的不錯,因此,不但我丐幫要管,就是武林中九大門派中人也不應該坐視。”突然舉步而行,直到大廳門口之處,高聲說道:“朋友,請出來吧!藏頭露尾,豈是長久之計。”
  但聞花樹叢中,響起一聲冷笑,緩步走出三個身著勁裝的大漢。
  為首一個年齡較大之久,面目冷峻,兩道深透的目光,掃掠廳中群豪一眼,冷冷說道:“在下等久聞丐幫黃幫主的大名,今日有幸。會。”
  黃十峰道:“好說,好說,三位如何稱呼?”
  那為首大漢,道:“咱們兄弟無名小卒,說出來黃幫主也不知道,那也不用通名報姓了。”
  黃十峰道:“三位似不是中原道上人物?”
  那大漢道:“黃幫主目力過人,在下好生佩服。”
  黃十峰兩道銳利的目光,一直在三人臉上流轉,打量許久之后,才緩緩說道:“蘭位人單勢孤,如若動起手來,區區只怕難免要落以眾欺寡之嫌。”
  那為首大漢,回顧了身后兩個大漢一眼,冷冷說道:“幫主既然無意留客,咱們兄弟就此告別。”
  黃十峰一抱拳,道:“在下不适了。”
  那為首大漢道:“不敢有勞幫主。”轉身大步而去。
  群豪望著三人遠丰的背影,個個臉上流露出激忿詫异之色。
  紅杏有了經驗,心中多疑起來,望望那清瘦老人,站著不動。
  黃十峰道:“盡管放心帶他人內,這次絕然不會有錯。”
  紅杏口中應了一聲,緩步向內室行去。那清瘦老人緊隨在紅杏身后,直人內室。
  廳中群豪口雖不言,心中卻有著一种同樣的感覺,自從黃十峰現身之后,亂如團絲的局勢,突然有了頭緒,局勢的演變,都在他控制之中。
  趙天霄低聲說道:“王兄,黃幫主能在武林中,受著擁戴,實非無因。”
  王子方微微一笑道:“但愿他能阻止住在這一場武林大劫于未發之前。”
  但聞內室中傳出那清瘦老者的聲音,道:“要飯頭儿,快些進來。”
  群豪听他對那江湖上人,人尊敬的丐幫幫主,竟以要飯頭儿呼之,無不暗暗惊駭,隨見那黃十峰含笑相應,緩步行人了內室。
  王子方低聲對趙天霄說道:“那老儿恐怕亦非普通之人。”
  談話之間,那清瘦老人,已和黃十峰并肩行人廳內,并肩出廳而去。
  王子方望著黃十峰的背影,欲言又止,心中暗自道:“莫非是那清瘦老人,看出了姑娘病情無能療治,勸那黃幫主不管,免得招惹麻煩……”
  其實,廳中群豪,大都在胡思亂想,不知清瘦老人和黃十峰的用心何在?
  足足等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才見那黃十峰緩步走了回來。
  王子方第一個忍耐不住,一抱拳,道:“黃幫主……”
  黃十峰臉色嚴肅地揮手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都充滿了怀疑之心。”
  舉步人廳,長吁了一口气,道:“事情的复雜,也出了區區的預料之外。”
  趙天霄呀然說道:“怎么回事?難道二姑娘病勢,已成了不治之症嗎?”
  黃十峰略一沉吟,道:“區區那位故友,醫道之高,絕不在賽果老張人春之下,他仔細查過二姑娘傷勢,自認無能為力。”
  趙天霄心中一直對那二姑娘相救之恩,念念不忘,當下說道:“幫主之意呢?可是不愿再管了嗎?”
  黃十峰苦笑一下,道:“區區既然答應了,就算是再難十倍,也不推辭。”
  趙天霄道:“金鳳門在武林中的功過,早成定論,算自時日、年歲,這位二姑娘都參与其事。”
  黃十峰輕歎一聲,接道:“重要的是二姑娘的生死,恐怕要牽連上整個江湖的恩怨,目下武林中,奇事橫生,似是正在醞釀著一次巨變,如是處置不當,金鳳門即將又成為武林中造劫之人。”微微一頓,又道:“何況,目下的复雜形勢,金鳳門隱隱成為主宰正邪胜負的要角。”
  王子方贊道:“幫主雄才大略,處處為天下武林著想,能得天下武林同道敬重,實非偶然的了。”
  黃十峰淡然一笑,道:“諸位先請坐下吧!事情已然如此,急亦無用。”
  群豪都知丐幫弟子眾多,高人無數,這黃十峰雄才大略,近年來,排解了几次紛爭,聲望之隆,直過少林、武當,而且隱隱有凌駕兩派住持之上的趨勢,當下齊齊坐了下去。
  黃十峰掃掠群豪一眼,接道:“區區素來主張武林同源,天下一家,因我丐幫和天下各門各派,二向相處融洽,區區更是時常親率我幫中長老,拜訪各大門振,深望能使武林道上常保一個清平宁靜之局,但此刻,這清平宁靜的局面,已遭破坏,如是處理不妥,立刻可引起武林中一場大劫。”
  趙天霄道:“幫主可曾查出那破坏之人嗎?”
  黃十峰道:“如若能夠找出那人是誰,問題也可以迎刃而解。”長吁一口气,接道:“兩年之前,區區已發覺這种危惡之局,只是那時武林中甚少事故發生,區區如若說出武林大禍將至,勢必被譏諷為杞人憂天,或是危言聳听,只好隱忍了下去。”
  趙天霄道:“幫主何以先知。”
  黃十峰道:“從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唉!這也算武林中一則秘聞,江湖知道的人,可是絕無僅有了。”
  容哥儿初人江湖,突聞武林中竟有這么多秘聞奇事,不禁神往,忍不住問道:“什么事呀?”
  黃十峰道:“兩年前,區區在敝幫總舵之中,突然接到了少林方丈的急促傳書,說是敝幫弟子,殺害了兩名少林高僧,限區區接信后,十日之內,赶往少林寺去,解說內情,詞意充滿激烈,咄咄逼人。”
  少林寺曾和丐幫有過如此重大的沖突,武林中卻從未听過,這兩個江湖徒眾最多,實力最強的幫派,如若沖突起來,勢必在武林中掀起一場惊天動地的風波,只听得群豪個個神情凝重,肅然無聲。但聞黃十峰長歎一聲,道:“區區接到這封書信,曾經沉思了一日之久,幫中几位長老,都覺得少林欺人過甚,主張不欲置理,或是修書回复,要少林寺中人,到我丐幫總舵中來理論。”
  王子方道:“幫主可是听從了嗎?”
  黃十峰道:“但區區仔細忖量之后,覺得如不親往少林寺中一行,勢必將引起本幫和少林寺的重大誤會不可,決定親赴少林寺一行,區區只帶了一個听差弟子,赶赴少林篙山本院,見著少林方丈,兩名高僧尸体,仍然停在戒持院中。”
  黃十峰道:“區區查過兩位少林高僧的尸体,發覺是一种极強外家掌力所傷,本幫中江長老金砂掌,由于江湖……”
  趙天霄道:“這就是少林寺的不對,武林中習練金砂掌、鐵砂掌的同道,何止千百,豈可斷言兩位高僧,是傷在貴幫江長老的手中。”
  黃十峰道:“除了二僧是傷在一种強厲的外家掌力之外,還有一位目擊的少林僧人,瞧出了那人著灰袍,正是我瀉幫中江長老形貌,但那少林方丈,見到在下孤身一人,如約而至,心中怒气,先就消了一半,和區區研商之下,發覺系他人嫁禍之計,但斯人為誰?卻是一時間想他不起。”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少林寺和本幫曾經派出精明高手,明查暗訪了兩年之久,仍是找不出一點頭緒。”
  趙天霄道:“如非幫主說出,我等實難想到,武林道上几乎發生一大劫難。”
  黃十峰道:“那人能假扮我丐幫長老,一舉之間,殺死了兩位少林高僧,自然是非同小可了。因此,區區在兩年前,就覺得武林中,正在醞釀著一件劇大的變化,只是這變化神秘莫測,一般無法知曉。罷了。”
  王子方道:“幫主可是把兩年前的舊事,和這二姑娘際遇,聯想在一起嗎?”
  黃十峰道:“此刻還難斷言,但有一相同之處,卻不能不叫區區怀疑。”。
  容哥儿道:“此乃兩件大不相同的事,有何相同之處?”
  黃十峰道:“金鳳門和少林派,都是聲動武林的門派,平常武林人,避之惟恐不及,豈敢輕捋虎須。”
  趙天霄道:“在下想不出這兩樁事,有何相同之處?”
  黃十峰道:“兩年之前,那人殺死了兩位少林高僧,希望嫁禍于我丐幫,未能如愿以償,兩年后,又找上了金鳳門。”
  王子方道:“如今倒是有了一個明朗的線索,就是九華山幽谷中那四仙道院,二姑娘能夠在神志清醒時說出了這段經過,也算得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听房中傳出來紅杏的聲音道:“我家姑娘很想說話,可要解開她的穴道?”
  黃十峰道:“姑娘不可!”容哥儿距那內室最近,身子一側,當先行人了室中。
  王子方看他重傷不久,仍有這等能耐,不禁暗暗贊道:“他年紀輕輕,竟有著如此深厚的內功。”緊隨身后,行人內室。黃十峰、趙天霄等魚貫而人,進入內室。
  只見那水盈盈口齒啟動,似是有很多話,急放要說出口來,但因穴道被點,無法出聲。黃十峰緩步行到木榻旁,嚴肅地說道:“紅杏,點你家姑娘雙肘的‘曲池’穴、雙腳上的‘涌泉’穴。”
  他乃一幫之主,說話行事,自有一种威嚴,紅杏心中又早對他敬服,不由自主地點了二姑娘雙臂雙腳上的穴道。
  黃十峰道:“現在解開前胸的神封、天池二穴。”
  紅杏依言解開了二姑娘前胸兩穴。
  但聞二姑娘長長吁一口气,自言自語地說道:“四月三十無月夜,城北十里荒詞中……”只听她反反复复,連連背誦的都是這兩句話。
  群豪都听得惑然不解,不知道這兩句無頭無尾之言,從何而來?
  黃十峰輕歎一聲,道:“紅杏姑娘,點了她的啞穴。”
  紅杏呆了一呆,伸手點了水盈盈的啞穴。
  黃十峰凝神望著屋頂,苦苦思索。內室一片靜肅,鴉雀無聲。
  過有頓飯工夫之久,突問田文秀自語說道:“是了,是了!”
  趙天霄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四月三十之夜,在城北一座荒詞之中,二姑娘和人有約。”
  黃十峰接道:“不錯,那人對二姑娘關系甚大,故而她記憶甚深,念念難忘,雖在重傷之下,仍然牢牢記著此事。”
  王子方突然接口說道:“幫主看那張神醫在對方的身份如何?”
  黃十峰道:“無足輕重的一個小頭目。”
  王子方道:“他既然奉派來此,監視那二姑娘,或者知道一些隱秘。”
  趙天霄道:“不錯,咱們逼他招出一些內情,或可有助了然內情。”
  黃十峰道:“希望不大,縱然是能夠逼出一些話來,也是無關重要,但當然聊胜于無;咱們到廳中試試去罷。”當先舉步出廳。群豪魚貫相隨,出了內室。
  只見那張神醫仍然橫臥在大廳之中。
  黃十峰先點了他雙腿上的穴道,才解他身上兩處要穴。
  那枯瘦高顴,冒充張神醫的老者,目光環顧了廳中群豪,冷笑一聲,右手突然向怀中摸去。
  黃十峰動作奇快,伸手一指,點中了他右臂“天泉”穴,淡然一笑,道:“何苦服毒。”枯瘦老人,似是自知無能抗拒,索性一閉雙目。
  黃十峰冷冷說道:“區區一向不愿施展毒辣手段對人,但閣如是太過固執,區區只好破例了。”
  那枯瘦高顴老人,一睜雙目,道:“大丈夫死有何懼……”
  黃十峰接道:“我點你五陰絕脈,讓你求死不成,嘗一下那万蟻噬体的滋味。”
  那老者聳然動容,沉吟不語。
  黃十峰道:“如若區區料斷不錯,閣下亦非他們重視之人,死有流芳百世,遺臭万年,你如是真不怕死,就該選一個死法才是。”
  那枯瘦老人慘然一笑,道:“久聞丐幫幫主,大仁大義,明辨是非,今日一會,果是不錯。”
  趙天霄接道:“你既知黃幫主乃大仁大義之人,就該說出胸中的隱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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