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二十七回 寶物在前無人識


  容哥儿道:“万上到哪儿去了?”
  金燕道:“相公不是要向万上討回嫖銀嗎?”
  容哥儿道:“不錯呀!
  王燕道:“万上遣人把取得的一只箱子,送往開封,內情如何?迄今尚無消息,相公提起那趟縹來,万上大為不安,因此匆匆赶往開封
  容哥儿搖頭一笑,道:“只怕不是為了在下吧?”
  玉燕嫣然一笑,道:“万上這么說,小婢只好原句轉告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后宅備有酒飯,兩位請去食用一些,打坐片刻。”
  容哥儿确實腹中有些饑餓,道:“有勞姑娘帶路。”
  玉燕帶著容哥儿穿過了一片庭院,到了大廳。大廳上擺滿了酒菜。
  原來,他們万上門中,不斷地有人赶到,只好設下流水宴,隨來隨吃。
  容哥儿匆匆食畢,才想到金燕沒有回來,只有玉燕坐在一側相陸,當下問道:“金燕姑娘未來嗎?
  玉燕道:“由此時起,金燕姐姐已把你交給了我,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是。”
  容哥儿道:“此刻,咱們行程如何?”
  五燕道:“由小婢奉陪,相公吃過東西,咱們換馬起程……。”
  容哥儿道:“姑娘和金燕,不論何人陪我,在下都歡迎至极,不過,在下希望知曉咱們要赶往何處。”
  玉燕道:“咱們去追万上,取回你失去嫖銀,你去是不去?”
  容哥儿霍然站起,道:“那就不用等了,咱們立刻可以動身了。”
  只見玉燕站起身子,道:“咱們上路吧。”起身向外行去。
  容哥儿隨后而行。出得大門,金燕早已帶著十几個勁裝大漢,列隊相送。
  兩匹健馬,已經上了鞍鐐,停在路中等候。
  玉燕牽著容哥儿,越眾面去,躍上馬背,健馬如飛,直奔正東。
  一路上玉燕柔順無比,對容哥儿生活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
  容哥儿心中暗道:“鄧夫人手下這四燕婢,一個比一個武功高,溫柔多情,誰要能娶她們為妻,那也是前世修來的福气了。”
  行行复行行,中午時分,到了開封城外。
  玉燕帶著容哥儿行到一座客棧門前,低聲說道:‘相公,咱們先到客棧,休息一下,再更衣去見万上,好嗎?”
  容哥儿點點頭道:“姑娘說的是。”隨在玉燕身后,進入客棧。
  只見一個店伙計迎了上來,道:“兩位住店嗎?”
  玉燕道:“我要東南西北房。”
  那店伙計欠身道:“早已打掃干淨,替姑娘留著,小的給姑娘帶路。”轉身行去。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哪有東南西北房,這分明是一种暗語,難道這座客棧,也是万上門中開的不成?”
  心中念轉,人已隨著那店伙行人了一個寬大的房間。
  店伙計讓兩人行人了房內,欠身一禮,道:“這間房子很幽靜。”
  玉燕一揮手道:“替我們准備酒飯。’那伙計應一聲,退了下去。
  片刻工夫,酒飯送上,兩人相對小酌。容哥儿道:“咱們几時可見万上?”
  話剛落,突然間木門呀然,打破沉寂,一個青衣童子,當門而立。
  那青衣童子欠身一禮,道:“你是玉燕姑娘?”
  王燕淡淡一笑,道:“不錯。”
  青衣童子道:“可奉万上之命而來。”
  容哥儿心中暗道:“果然被她料中了。”
  王燕道:“可有竹牌令符?”
  青衣童子緩緩從衣袋之中,摸出一個三寸長短,一寸寬窄的青竹令牌,遞了過去道:“姑娘請看。”
  王燕接過令牌瞧了一眼,問道:“万上現在何處?”
  青衣童子道:“兩位請隨我來吧。”
  玉燕、容哥儿一齊站起身子,隨在那青衣童子之后,緩步出了室門。
  青衣童子道:“兩位和在下最好能保持一支左右的距离。”
  大步向店外走去。
  容哥儿和玉燕隨在那青衣童子身后一丈左右處,遠遠隨行。
  這時,午市正開,街上行人甚多,擦肩接撞而行。
  行約頓飯工夭之時,轉了十几條街,才到了一座大宅院前。
  三人剛剛行近大門,那兩扇緊閉的木門,突然大開。
  那青衣童子突然一個飛縱,竄入了大門之內。王燕、容哥儿隨后跌入門內。
  容哥儿走在最后,雙足剛落地,那兩扇水門卻呼的一聲,關了起來。
  回目望去,只見兩個全身黑衣大漢,分站大門以內,肋間挂著腰刀,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只听那青衣童子道:“万上現在后廳,兩位隨我來吧。”說完當先而行。
  登上七層石級,青衣人退到閣門一例,玉燕步入閣中,目光略一轉動,欠身對正中一人說道:“小婢玉燕,复万上之命。”容哥儿緊隨在玉燕身后,步入閣中。
  抬頭看去,只見万上門主,坐在畫閣正中,仍然帶著一重面紗。
  但聞万上門主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來了,先請坐吧!有話等一會再談。”
  這句話,也不知是答复玉燕呢,還是對容哥儿說。容哥儿目光流轉,才發覺這座畫閣中,坐著很多人,西面靠窗處,放著一張方桌,方桌四周,分別坐著四個身著長衫的老人。
  心中暗道:“這四個老人,不似身怀武功的樣子,兩個風采文雅,似是飽讀詩書之士,另外兩人,衣著神態,頗似當舖中的老朝奉。”
  四個人微微閉著雙目,搖頭晃腦,似是都在動用心机,想著一件報為難的事情。
  容哥儿和玉燕落座之后,室中立時又恢复一片沉寂。
  良久之后,才听得万上門主說道:“四位想到了嗎?”
  靠南方一個老人首先說道:“老朽一生中,從手中經過的珠寶,不下万件,卻從未見過此物。”
  靠東面一位老人歎息一聲,接道:“老朽這一生中,不知見識過多少的明珠、珍寶,但此物卻無法勘定,它似是燒成的琉璃,又好像是天然的水晶,唉,當真是不易鑒別。”
  万上門主沉吟了一陣,道:“兩位老夫子博學多才,想必瞧出那水晶上的文字來歷了?”
  坐在北角的一位老者,輕輕歎息一聲,道:“老朽慚愧得很,無法認出那上面文字用意。”
  西首一位老夫子,伸手一持長髯,搖頭晃腦說道:“就老夫查看所得,上面字形,似是用天竺文字記成。”
  北面老者說道:“天竺文字,亦成形体,但那上面文字看去,有如花朵、圖案一般叫人無法分辨,也許它是圖案,不是文字。”
  万上門主站起身子,說道:“四位暫請各回房中,休息一下,也借机會多想想,再談此事不遲。”四位老人起身,步出畫閣。
  閣外早有兩個青衣童子等候,分別帶著四人而去。
  四人离開之后,万上門主先行伸手,取下臉上的面紗,目光一撩容哥儿,笑道:“你來得很快。”
  万上門主柔聲說道:“你長途跋涉而來,本該讓你休息一下才好問你,但此事很重要,只好先問過之后,再讓你休息了。”
  容哥儿道:“在下并不疲累,万上有何問詢,盡管清說。”
  万上門主道:“你見過楊九妹了?”
  容哥儿道:“見到了,但她行色匆匆,只短短交談數言。”
  万上門主道:“你們談些什么?”
  容哥儿道:“那楊九妹告訴在下說,那一天君主要舉行一個‘求命大會’。”
  万上門主神色凝重地說道:“古往今來,武林中不少裊雄霸主,都沒有這樣大的口气,這一天君主,竟然發出這樣大的狂言,顯是早有准備。”
  容哥心中一直惦念著王子方的失縹,當下說道:“万上可曾取得失嫖了嗎?”
  万上門主望容哥儿一眼,緩緩說道:“剛才那四個老人,你都已經看到了?
  容哥儿道:“瞧到了。”
  万上門主神色凝重地說道:“你可知曉那鐵箱之中放的何物嗎?”
  容哥儿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万上門主道:“一件似玉非玉,像水晶又像硫璃的東西。”
  容哥儿道:“剛才那四位老人可就是談論此物嗎?”
  万上門主道:“不錯,兩個有著數十年鑒別珠寶經驗的老朝奉,無法判定它是人工制的琉璃,還是天然的水晶,兩個博通古今的大儒,無法認出那上面雕刻購花紋,是字還是花。”
  容哥儿道:“上面雕刻的字跡難認,那也罷了,但是人制琉璃成天然水晶,一眼就可瞧得出來。”
  万上門主微微一笑道:“你自信有此能耐嗎?”
  容哥儿道:“在下自信可以一眼辨認出來。”
  万上門主道:“那很好,早知你有此能耐,那也不必找兩個老朝奉來了。”探手從身后取過一個八寸高、一尺長、五寸寬的小鐵箱來,打開箱蓋,道:“拿去看吧。”
  容哥儿手從鐵箱之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白色方石出來。
  凝目望去,只見上面雕刻著密密麻麻似字非字如花非花的圖案,筆划均整,深淺如一,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怎么刻划得如此整齊。”
  初看之下,頗似人制琉璃,但細看了一陣,又覺它瑩晶透澈,又似天然水晶,越看越覺無法辨認。
  但聞那万上門主說道:“你瞧出來了嗎?”
  容哥儿搖搖頭,把手中既如琉璃又似水晶之物,放在那鐵箱之中,說道:“瞧不出來。”
  万上門主道:“唉!不論是水晶,或是琉璃,或是一塊白玉、頑石,那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那上面雕刻的文字。”
  容哥儿道:“夫人怎知那上面雕刻的是文字呢?”
  万上門主道:‘我不但知曉上面記述的文字,而且知道上面記述的是一种极為厲害的武功。”
  容哥儿道:“夫人怎么知曉這上面記述的是一种很高深的武功呢?”
  万上門主道:“我認識這上面四個字。”
  語聲微微一頓道:“那四個字,寫的是‘大乘寶錄’。”
  容哥儿道:“大乘寶錄……”
  万上門主接道:“不錯,顧名思義,就不難知曉這上面記述的是一种很高深的武功了。”
  容哥儿道:“夫人既認這四個字,怎的不認識其他文字?”
  万上門主道:“那大乘寶錄四個字,是用梅花篆字寫成,不難辨認,其他文字卻不知是用什么文字寫成,我也認不出來。”
  万上門主站起身子,道:“那金道長已然去請一位名家就此地而言,這該是最后一次希望了。”
  突聞一個威重的聲音,傳了進來,道:“見過万上。”
  容哥儿只覺那聲音十分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是什么人?
  但聞万上門主應道:“道長辛苦了。”
  容哥儿轉頭望去,只見那金道長緩步行入閣中,欠身說道:“那位方舉人,已經請到了。”
  万上門主道:“現在何處?”
  金道長道:“為了盡快赶回,屬下讓他騎上万上的寶駒赶來。”
  他年老气衰,坐立不穩,從馬上摔了下來……
  万上門主臉色一變,道:“摔死了?”
  金道長道:“屬下走他身后,及時出手,抓住了他,受了一場虛惊,此刻,尚熟睡未醒。”
  万上門主道:“神志不清,不能說話,是嗎?”
  金道長道:“如是能讓他休息一日,那是最好不過,如要他立刻動手,只怕要借重藥物了。”
  万上門主流吟一陣道:“先讓他休息一日再說。”
  金道長欠身道:“屬下設想不周,恭領万上的責罰。”
  万上門主站起身子,道:“道長為万上門奉獻了全部的心智,這點小事何足挂齒,下去休息吧。”
  金道長淡淡一笑道:“多謝万上。”快步退出畫閣。
  万上門主回顧了容哥儿一眼,道:“你也該休息一下了。”
  容哥儿退出畫閣,玉燕立時迎了上來,帶他到了一座幽靜的小室之中,低聲說道:“不論听到了什么事,你都別管。”
  容哥儿奇道:“怎么?今夜之中,可有強敵來襲?”
  玉燕道:“只要沒有打入你的房中,你都別過問就是。”
  說完之后,也不待容哥儿再問,匆匆轉身而去。
  容哥儿望著玉燕背影,去遠了之后,才四顧打量了小室一眼。
  只見這座小室布設十分雅致,但卻十分簡單,一張木榻,一個茶几,一支紅燭,兩個瓷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布設了。
  看這座小室布設,似是丫頭、仆童居住之室。他四顧了一眼,隨手關上木門,登上木榻,盤坐調息。
  從玉燕口气中,容哥儿預感有一場災禍降臨,正好借一點空暇,盤坐調息,養息体能,也許大變之時,自己可出手助那鄧夫人一臂之力。
  靜坐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醒來時,室中一片幽暗,但門縫、窗隙中,卻有著明亮的火光透入。容哥儿輕步下了木榻,推開一扇木窗。
  凝目望去,只見庭院中燈火明亮,四個青社老人、玉燕、青燕,一排橫立,兩個勁裝大漢,各舉一個火把。這情景不似對付強敵,但卻顯然是發生了很大的事情。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是怎么回事呢?那四個青衫老人,顯然是八公中的人物了,四燕也有兩燕在場,這些人一個個神色嚴肅,如臨大敵,卻又不見帶兵刃。”思忖之間,瞥見万上門主,全身勁裝,背上長劍、緩緩行入場中。
  她臉上掩面黑紗已去,露出一張宜瞑宜喜,風情万种的臉儿。但此刻,卻是一片嚴肅。只見她目光轉動,掃掠了四個青衫老人一眼,道:“什么時間了?”
  左首那青杉老人欠身應道:“回万上的話,快近子夜時刻。”
  万上門主點點頭,舉步向前行去,在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片刻之后,瞥見金道長匆匆行了過來,手中橫著長劍,道袍在夜風中飄動。
  容哥儿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是怎么回事呢?”
  只見金道長大步行到万上門主身前,欠身一禮,道:“見過万上。”
  万上門主緩緩站起身子道:“時間已到,道長不用多禮了,請出手吧。”
  容哥儿做夢也想不到,竟是万上門中人自相殘殺,而且還明火執仗,公開決斗。
  更使容哥儿不解的是那四個青衫老臾和玉燕、青燕二婢,似是存心要看熱鬧,站在旁邊。
  但聞金道長沉聲應道:“請恕屬下放肆了。”
  口中說的是客气,出手卻是凌厲無比,長劍振起,閃起三朵劍花,分刺万上門主身上三處要穴。万上門主身子微微一閃,輕巧絕倫的讓開。金道長劍勢落空。
  万上門主避開一劍之后,仍然肅立不動,而且連劍也未拔。
  金道長神情嚴肅,執劍不攻,緩緩說道:“夫人怎不出手?”
  他一向口稱万上,神情崇敬,此刻卻忽然叫起夫人來了,神態之間,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鄧夫人神情鎮靜,毫無怒意,淡淡一笑,道:“道長不用客气,這二年有何成就,只管施展就是。”
  金道長道:“夫人不肯拔劍,万一失手傷了夫人如何是好?”
  鄧夫人道:“不要緊,四公二燕從旁見證,可為你解說明白。”
  金道長道:“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長劍振起,連攻四劍。
  剎那間,寒光電閃,把万上門主,圈入了一片劍光之中。
  容哥儿冷眼旁觀,看那鄧夫人的處境,十分危惡,金道長快速的劍勢,有如惊雷、駭電,一招快過一招,已逼得万上門主不得不雙手齊出,以補身法之不足。
  金道長一口气攻出了二十余劍,劍勢才微微一援。
  鄧夫人一提真气,倒退五尺,緩緩說道:“這三年來,道長的劍術進境很大。”
  金道長道:‘夫人過獎了。”
  万上門主左手握著劍柄,道:“道長小心,我要反擊了。”
  金道長平劍齊胸,左手兩指搭在劍身上,雙目神凝,盯注在万上門主的右手上。
  顯然,他心中早已明白,万上門主拔劍的反擊之勢,必若排山倒海一般,故而不得不全心全意地戒備。
  容哥儿細看那鄧夫人握劍的方式,和自己握劍一樣,心中一動,暗道:“大概反把握劍,是世間最快的拔劍手法之一了……”
  思忖間,忽見万上門主嬌軀一晃,寒光連閃,一陣龍吟般的金鐵交鳴之聲,隨著傳入耳際。凝神看去,場中形勢已有了很大的改變。
  只見金道長長發亂披,右臂上寬大的抱柏,只余下了一半。
  原來适才兩人交接一劍,被万上門主的劍勢,斬斷推發木管和右臂的飽袖。
  但那金道長的臉上,卻是充滿著堅毅不拔之色,似是若有所持一般。
  万上門主攻出一劍之后,又緩緩退回原位,說道:“道長果然又有了很大的進步,看來這万上門主之位,非要傳給道長不可了。”
  金道長緩緩應道:“万上過獎了,貧道雖明知無法取得万上之位,但能和万上對抵几劍,那也是一大榮耀。”
  万上門主緩緩說道:“听說你這兩年之中,苦下功夫,練習了一套飛龍劍法,不知是真是假?
  金道長道:“不錯,那套劍法,共有十三招,但貧道此刻才練會九把,還有四把未曾學會。”
  容哥儿心中大奇道:“好啊!這兩人既在對手拼命,但又彼此之間,坦然交談,互道武功优劣長短。”
  但聞万上門主道:“你可曾試用那飛龍九劍嗎?”
  金道長道:“未曾用過。”
  万上門主道:“現在你可以用了,我想見識一下那飛龍劍招的威力。”
  金道長道:“貧道恭敬不如從命了。”右手一振長劍突然斜斜划出。
  這一封勢道不快,也不見有何惊人的威勢。
  但容哥儿乃用劍的大行家,一眼之下,已然瞧出那劍路十分惡毒。
  果然,万上門主竟然被逼得向后退了兩步,才把一劍避開。
  金道長神色肅然,恭恭敬敬地又攻出了兩劍。
  這兩劍光明正大,有如堂堂之師,正面攻來。
  万上門主長劍斜起,在右側划起一道弧形的銀芒,人也同時向右面退了半步。
  金道長攻來長劍,一和万上門主的防守劍勢相触,兩人劍勢同時變快。
  只听呼呼呼三聲金鐵交擊之聲,兩人各自退后了兩步。
  万上門主點頭道:“飛龍劍法果然不錯,正中蘊奇,奇中含變,快徐隨心,各极妙用,你還有几招未用?”
  金道長道:“貧道九招已然用出三招了,還有六招末用。”万上門主淡淡一笑,道:“可惜得很。”金道長道:“什么事?”
  万上門主道:“如若你能把那十三招飛龍劍法,全部學會,也許今天你會有取胜的机會。”
  金道長道:“屬下求教之心,重于求胜,万上多多指點了。”說話之間又一劍刺去。這一劍去勢十分緩慢,指向万上門主的前胸。
  万上門主神態肅然,雙目神凝,注視著金道長攻來的一劍,直待那長劍將要近身,右手長劍才陡然點出。雙劍相触,忽的閃起几朵劍花。
  兩支交触的長劍,也是一触即分,万上門主和金道長同時向后退了兩尺。
  高燃火把下,只見兩支長劍突然折作兩截,前半截跌落在地上。
  原來,兩支百煉精鋼的長劍被兩人各運內力一擊,雙雙震斷。
  容哥儿心中暗道:“听那金道長的口气,似是要爭那万上門主之位,才這般各出全力拼搏,看情形,如若再令兩人纏斗下去,只怕兩人之中,必要有一個傷亡。”
  心念轉動之間,突聞金道長大聲喝道:“万上留神,還有五招。”喝言中振抉而起,手中半截斷劍,幻起一片自芒,四面八方罩了下去。
  万上門主斷劍疾起,響起了一陣劈劈啪啪之聲。
  兩人以快打快,劍光飛繞,有如電擊,只見劍芒,不見人影。
  一陣金鐵交鳴,一切重歸靜寂。但場中形勢,又有了很大的變化。
  定神看去,只見那万上門主,端然而立,原地未動。
  金道長卻一連退后了四五步,棄去手中斷劍道:“万上武功高強,屬下非敵。”
  万上門主淡淡一笑道:“近年來你進步很大,二年后,再向我挑戰,或可取得万上門主之位。”
  金道長輕歎一聲,道:“屬下不再作此想。”
  緩緩轉過身子,漫步而去,嬌俏的身影,緩緩的消失不見。
  這時,藏在室中的容哥儿,已然瞧出了一個大概情形,這万上門主之位,三年要爭奪一次,凡是万上門中人,在這個時刻都可以和万上門主挑戰,什么人胜了,就可以出掌這万上門主之位。
  這是從未听過的規矩,容哥儿大感不解,不知那万上門主,何以會立下這樣一條規戒,三年時間,要經歷一次比試,權勢所在,參与人恐都是全力以赴,如是忠厚之人,點到為止,也就算了,万一是遇上雙方武功相差不多的人,各施毒手求胜,豈不是要造成傷亡嗎?本門中人,凡是可能爭那万上之位的人,豈不彼此之間,永存著怀疑、仇視之心嗎……”
  突聞木門呀然,玉燕推門而入。
  只見她舉手一揮,晃然了火折子,燃起房中火燭,道:“你都看到了?”
  容哥儿點點頭,道:“都看到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只是,在下局外之人,見到貴門中的机密大事,只怕有些不妥。”玉燕冷冷說道:“我帶你到這房子中來,要你休息,誰要你起來偷看了。”
  容哥儿道:“在下居留之室,正對那搏斗之場,豈能不看嗎?”
  玉燕嗤的一笑,道:“万上請你去,有要事相商。”
  容哥儿道:“現在嗎?”
  王燕道:“不錯。”
  容哥儿收拾一下簡單的衣物,道:“咱們走吧。”
  玉燕當先起身,說道:“小婢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行到了一座大廳前面,輕聲即動門環,道:“容相公到。”
  木門呀然而開,青燕低聲說道:“万上在內室等候。”
  容哥儿怔了一怔,暗道:“怎么在內室等候,不知有什么重要大事相商。
  心中念轉,人卻行入大廳。
  青燕回身關上房門道:“小婢帶路。”穿過大廳,拉開一片厚帘子。只見兩支火燭高燃,鄧夫人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呆呆出神。
  容哥儿道:“万上相召,不知有何見教?”
  万上門立緩緩說道:“你不是我門中人,用不著這樣稱呼我。”
  容哥儿道:“在下放肆,稱呼鄧夫人了,夫人召在下來,有何吩咐?”
  万上門主神色嚴肅地說道:“請你來想告訴你兩件事。”
  容哥儿預感事態嚴重,低聲說道:“什么事?
  鄧夫人微微一笑,道:“第一件事,王子方的縹銀,我已經吩咐他們交給你,不過,要除去這‘大乘寶錄’。”
  容哥儿道:“這個,在下難做主,必得那王總嫖頭同意才成。”
  鄧夫人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同意,那王子方無關緊要。”
  容哥儿沉吟了一陣,道:“還有一件什么事?”
  鄧夫人道:“我想見見令堂,不知你是否可以安排?”
  容哥儿道:“家母的事,在下一向無法做主,不過,我可以把夫人的意見,轉告家母,如何斷處,由她裁決。”
  鄧夫人道:“不論令堂是否同意,我必須要見,但我和你相識一場,總希望能夠不傷和气的見到令堂。”
  容哥儿道:“家母逃世避爭,一直過著安靜日子,你為什么一定要去打扰她?”
  鄧夫人道:“也許你說的話不錯,我和她見見面總是無妨。”
  容哥儿還待接言,鄧夫人搶先說道:“我只是告訴你這件事,目前我還沒有工夫去探望令堂,你慢慢想想再說,不用急著答复。”
  只听玉燕的聲音,傳了進來:“啟稟万上,第一路總探劉飛,有要事求見。”
  鄧夫人道:“好!燃起珠燈,我在大廳中接見他。”隨手取過面紗,戴在臉上,緩步行了出去。
  容哥儿道:“在下告退了。”
  鄧夫人道:“劉飛深夜求見,必然有重要大事,你跟我一起去听听吧。”
  容哥儿道:“方便嗎?”
  鄧夫人道:“我乃一門之主,万上門中,又有誰能管我?”
  容哥儿道:“夫人說的是。”緊隨鄧夫人的身后,行人大廳。
  鄧夫人緩緩在正中一張大椅上坐了下來。
  玉燕輕輕拉開木門。
  只見一個身被黑色披風的大漢,雙手掩面,欠身而入。
  容哥儿站在万上門主的身后,心中暗暗忖道:“這万上門主,對待屬下,倒是嚴厲得很。”
  但聞万上門主說道:“劉總探,什么重大之事?深夜之中,非要見我不可。”
  劉飛放下掩面雙手,抬頭說道:“屬下探得一項惊人的消息。”
  万上門主道:“什么消息?”
  劉飛道:“不知何方狂徒,竟然在洞庭湖君山之上,舉行求命大會,江湖上廣為傳播,誰要想留得性命,就得赶往求命。”
  万上門主道:“還有什么?”
  劉飛道:“那求命大會,一共舉行百日,過期不再踢命。”
  万上門主道:“可是已經有人去求命嗎?”
  劉飛道:“屬下不解的也在此了,一個狂徒,要舉行之次前所未有的‘求命大會’,就有人聞名惊心,赶往洞庭湖君山求命。”
  万上門主道:“再去探听,有什么武林中有名人物,赶去參与。”
  劉飛道:“屬下遵命。”万上門主舉手一揮,劉飛應手退出大廳。
  玉燕輕輕掩上廳門,低聲說道:“万上明晨還有要事,也該休息了。”
  万上門主目光轉動望了玉燕一眼道:“你們休息去吧,我和容相公還有一點事要商談。”王燕、青燕相互望了一眼,緩緩退出廳中。
  但聞万上門主說道:“适才劉飛之言,你都听到了。”
  容哥儿道:“听到了。”
  万上門主道:“現在,你和我,都面臨到一個抉擇了。”
  容哥儿道:“什么抉擇?”
  万上門主道:“也許她原計划中,還有一年半載才發動這‘求命大會’,但經我們一扰,她發覺了內部危机,決心提前發動這‘求命大會’
  容哥儿道:“在下不解,為什么她發動‘求命大會’之后,人人都要去向她求命呢?如是見怪不怪,置之不理,這‘求命大會’,豈不變成了笑柄大會。”
  万上門主道:“有一件事,你還未想明白。”
  容哥儿道:“什么事?”
  万上門主道:“白娘子舉行這一次英雄大會,并非她一手布成,而是她繼承了那金鳳門中男主人的余蔭,我相信我的推論不錯,這是早些年以前,預布的一次陰謀,可惜的是那預布陰謀之人,未能等到時机成熟,就死在了先夫的劍下,而他在死亡之前,又無法選擇繼承衣缽的人,但又不甘心半生心血白費,在無法兩全之下,才把那一天君主之位,傳給白娘子。”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白娘子借他人之口,告訴了我們很多事,這其間大部真實,但卻有一點虛假,目的在布置成一個兩虎相斗局面。”
  容哥儿一皺眉頭道:“夫人,可否說的明白一些。”
  万上門主道:“事情簡單得很,那白娘子希望我找上金鳳門,求報殺夫之仇,不再多管江湖上事,金鳳門有了我這樣一個強敵,他們亦將集中全力對付我,自然是無暇再管江湖中事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她和我談了這樣多事請,自非無因,不知有何用我之處?”
  心中念轉,不自覺的抬頭望了万上門主一眼。
  只見那万上門主兩道清澈的星目,也正望著自己,一臉肅然之色,道:“容相公,除了金鳳門,万上門之外,所有的武林人物只怕都要遭逢大難,這是一場很悲慘的江湖大劫,是嗎?”
  容哥儿道:“不錯,如若事情确如夫人所宮,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武林大劫。”
  万上門主道:“如果那求命之人,盡為那一天君主所用,你可知江湖上,是一個何等局面嗎?”
  容哥儿道:“這,在下未曾想過。”
  万上門主緩緩說道:“那時,天下英雄,大部分被她掌握,縱然金鳳門和我万上門聯手合作,也是無能對付她了。三年之內,她可以完成獨霸江湖的圖謀,那時,所有的武林人物,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人其掌握,為她效命,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一條是被她送上死亡之途。”
  容哥儿道:“武林九大門派,和那實力龐大,弟子遍及天下的丐幫,難道都袖手不管嗎?”
  万上門主道:“哪里還有九大門派,哪里還有丐幫,十處名山,九派一幫的盤居之地,都將變成那一天君主座下的十座分舵而已。”
  容哥儿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
  但聞万上門主接道:“欲待免去這一場江湖大劫,必得從破坏她求命大會看手,時間很短促,咱們頂多只有兩個月准備時間。”
  容哥儿道:“夫人這等作為可救千百人命。”
  万上門主道:“要我万上門獨力去破坏那‘求命大會’嗎?”
  容哥儿道:“在下愿為先軀,听候夫人造命。”
  万上門主格格二笑,道:“可是你只是一個人,難當大用。”
  容哥儿沉吟了一陣,道:“可惜在下出道江湖時日很短,識人可多,無法為夫人召請來助拳之人。”
  万上門主道:“我告訴你這件事,只望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容哥儿道:“但得我力所能及,無不全力以赴。”
  万上門主道:“這件事,你辦來很容易,只是你不肯允……”
  容哥儿忽有所覺,接道:“可是帶你去見家母?”
  万上門主道:“那不用如此匆忙,只要你和令堂談好,約一處地方相會就是。”
  容哥儿道:“家母和夫人會面,是否有助挽救江湖大局?”
  万上門主道:“正是如此。”
  容哥儿道:“好吧,在下先去試試,看家母是否愿和夫人相見。”
  只听万上門主說道:“你准備几時動身去見令堂?”
  容哥儿道:“在下此刻動身,七日內可把家母之意轉告方上。”
  万上門主道:“好!那我就在此等候你七日…”語聲一停,接道:“如若事情有變,我實在無法在此地多等你,也會讓玉燕留在這里等你消息。”
  容哥儿站起身子,道:“就此一言為定,在下這就告別。”
  万上門主道:“門外已為你備下了赶路快馬,我派玉燕、青燕送你出城。”
  容哥儿道:“不用勞動兩位姑娘,在下認得路。”
  万上門主道:“有備無患,讓她們送你一程吧!”
  容哥儿口中不再多言,心中卻是暗作打算,看來除一天君主外,武林中還是中很多人和她作對,遂抱拳一禮道:“這些日子,多承万上寬款,在下這里謝過了。”

  ------------------
  OCR 書城 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