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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鴛鴦同命拒強敵


  江煙霞心知是那黃衣老人暗中相助之力,心中暗道了兩聲慚愧,口中卻笑道:“張大將軍的掌力很強啊。”
  夏淇目睹張超連連后退,心中大惊,從身后竄到張超身前,低聲說道:“張兄,受了傷嗎?”
  張超低聲說道:“這丫頭掌力柔中蘊剛,強猛無匹。”
  夏淇右手一揮。突然發出一掌:攻向江煙霞,人卻低聲說道:“咱們退走。”張超自和江煙霞對了一掌之后,狂傲之气,已然消失,聞得夏淇之言,立時向后退去。四個黑衣大漢,緊隨在兩人身后,一齊退出。很快地隱入壁間門中消失。
  容哥儿本想追赶,但見江煙霞站著未動,也就未獨自行動。就這一瞬間工夫,張超、夏淇已隱入那門戶之內,消失不見。那大開的門戶,也迅快地閉了起來,大殿中,只余下四具死尸。江煙霞回顧那黃衣老人道:“老前輩不肯自行出手,卻暗中相助晚輩。”
  黃衣老人道:“等候片刻!,咱們再詳談內情。”舉手互擊三掌。
  三掌響過良久,大殿中仍是一片靜悄悄的,毫無動靜。黃衣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果然都被他們控制了。”目光一掠江煙霞和容哥儿道:“此刻情勢已很明白,老夫也不欺瞞你們,要憑咱們三個人的力量,來應付這次大變局了。”
  江煙霞四顧一眼,道:“地下皇宮中布滿机關,那机關樞鈕可在這大殿中嗎?”
  黃衣老人搖搖頭道:“不在這大殿之中。”
  江煙霞道:“那大殿之中,是否裝有机關呢?”
  黃衣老人道:“自然是有。”
  江煙霞道:“如若他們在外面發動机關,咱們豈不是毫無抗拒之能嗎?”
  黃衣老人道:“這地下皇宮中的机關,各有專人掌管,唯獨這大廈中的机關,由老夫控制,咱們守在殿中,尚無問題,但离開大殿,那就很難說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咱們總不能永遠守在這大殿之中啊!”
  那黃衣老人說道:“老夫原想先把那夏淇、張超擊傷。”
  江煙霞接道:“在晚輩感覺之中,老前輩固然有此功力,不知何以不肯出手?”
  黃衣老人道:“兩人武功頗有進境,老夫必須全力施為,才有此可能。”
  容哥儿道:“此刻咱們是死中求生,難道還要手下留情嗎?”
  黃衣老人道:“手下留情?哼哼,老夫已對他們恨之入骨,恨不得把兩人碎尸万段,哪里還會手下留情!"
  容哥儿道:“那為何不肯出手?”
  黃衣老人道:“老夫本要出手,但卻覺出了自己受了暗算。”
  江煙霞吃了一惊,道:“什么?你受了暗算?”
  黃衣老人道:“不錯,老夫如若不顧傷勢,全力施為,擊傷兩人,也非難事,問題是老夫在全力施展時,無能再控制傷勢,擊傷兩人之后傷勢也必然嚴重惡化。因此,老夫不能涉險,必須要留下有用生命。”
  江煙霞長長吁了一口气道:“原來如此!"
  黃衣老人點點頭道:“但問題是咱們如多上一分准備時間,對方亦是如此。”
  江煙霞道:“老前輩此刻有何打算?”
  黃衣老人道:“老夫深知毒性,因此他們在我身上用毒不敢大多。我又發覺很早,只要能給我十二個時辰的時間,老夫自信可用我平生修為的內功,逼出身受之毒;但對方卻不會耐心地等十二個時辰,才和我動手。”
  江煙霞道:“晚輩明白了。”
  容哥儿奇道:“你明白什么?”
  江煙霞道:“這位老前輩希望咱們的力量,能夠支持過十二個時辰,替他護法,讓他運功逼出身上奇毒。”
  黃衣老人道:“正是如此,不過,時間上,要十五個時辰。”
  江煙霞道:“為什么呢?”
  黃衣老人笑道:“老夫要利用一個時辰,教給你們一點速成的武功和暗器施毒之法;此外,老夫逼出奇毒之后,還要兩個時辰休息才行。”
  江煙霞道:“晚輩的武功,老前輩已經瞧到,你估計一下,我們能否抗拒十五個時辰?”
  黃衣老人道:“此刻不能。”
  江煙霞道:“如何才能?”
  黃衣老人道:“老夫傳你們武功暗器,再加上用毒之法后,可增多一點机會。”
  江煙霞道:“除此之外,咱們是否有別的辦法呢?”
  黃衣老人搖搖頭,道:“沒有別的辦法了。
  江煙霞道:“既然只有這條路,事不宜遲,老前輩可以開始傳授我們武功了。”
  黃衣老人道:“好!你們坐過來。”江煙霞、容哥儿齊齊行了過去,圍坐在那老人身側。
  黃衣老人突然站起身子,雙掌連揮,熄去了宮中火焰。黃衣老人道:“敵強我弱,咱們要借黑暗掩護。”
  江煙霞道:“黑暗中施展暗器,那是最好的拒敵方法。”
  黃衣老人突然放低了聲音,道:“如若老夫推斷無誤,在這大殿四周,必然有人暗中監視著咱們,咱們說話小聲一些。”
  江煙霞道:“那就是說,老前輩傳授我們武功,只能口述,無法示范了?”
  黃衣老人道:“不錯,所以你們要用心听。”語聲一頓,又道:“現在,老夫先講兩招最惡毒的劍法。”
  江煙霞、容哥儿屏息凝神,專注而听。良久之后,才听得一個低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用心听了,第一招名叫万流歸一,第二招名叫一星掩月。”語聲頓了一頓,接道:“時机緊迫,老夫只講密訣了。”當下詳細他說明了出劍攻襲之法,江煙霞、容哥儿,劍法上都有著很深的造詣,听聞之后,果然覺出這劍招,凶猛狠毒,奇奧非常,但聞那黃衣老人接道:“現在教你們几种施暗器的手法。”
  江煙霞道:“暗器人人會用,只是手法不能精奇而已,但不知老前輩用的什么暗器?
  黃衣老人道:“很歹毒的芙蓉針,不知江姑娘肯不肯學?”
  江煙霞道:“情勢如此,不學也得學了。”
  容哥儿道“但不知在下要學什么暗器?”
  黃衣老人道:“子母彈和蝙蝠鏢……”語聲一頓,接道:“兩种暗器,雖不比芙蓉針那般惡毒,但卻各具奇用。”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老夫說過,那暗器都很歹毒,兩位在此可以施展,但离開此處后,兩位最好不要再用,最低限度,也要少用。”
  容哥儿、江煙霞齊聲應道:“我等自會少施用,老前輩但請放心。”
  黃衣老人道:“那很好。”當下把施用的手法傳給兩人。緊接著,又傳了兩人施毒之法。黃衣老人講完了用毒之法,也就差不多快兩個時辰。當下站起身子,取來了十二支蝙蝠鏢、一袋子母彈,交給容哥儿,又把一袋芙蓉針交給了江煙霞,接道:“暗器只有這么多,你們要珍借它……”
  江煙霞道:“晚輩自會小心,老前輩快請運气逼毒。”
  黃衣老人低聲說道:“老夫那臥身之榻,乃是鋼鐵做成,堅固無比,其中裝有机關,老夫運气迫毒之時,可以躲在里面……”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來早已有了准備。”
  但聞那黃衣老人接道:“老夫一行運气,即無暇顧到爾等,你們要多珍重。”
  江煙霞道:“晚輩們盡力而為。”
  黃衣老人道:“最重要的事,是不要讓他們在宮中燃起火光,敵眾我寡,實力懸殊,大殿越暗,對我們越是有利。”
  江煙霞道:“晚輩們記下了,此刻寸陰如金,老前輩還是早些開始運气迫毒。”
  黃衣老人連連歎息一聲,接道:“你們小心了。”跳上臥榻,搬動机關,臥榻中陷,把那黃衣老人圍了起來。
  江煙霞緩緩伸出手去,握著容哥儿左手,道:“容郎,此刻,咱們倒真變成一對同命鴛鴦了,唉!不知此刻,武林道中大變如何呢?”
  容哥儿道:“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待他迫出奇毒之后,再作計較。”
  江煙霞歎息下聲,道:“咱們机會不大,几個時辰,那張超和夏淇,有著布置毀去這大殿的充分時間。”
  容哥儿點點頭,道:“不錯……”語聲一頓,接道:“近兩個時辰了,怎么他們還是毫無舉動。”
  江煙霞道:“時間越久他們的攻勢也越是可怕……”話未落口,突然一陣軋軋之聲,傳了過來。南面壁間突然裂開了一座門戶。
  江煙霞道:“容郎沉著些,咱們各自選擇一個拒敵位置。”
  容哥儿微微一笑,橫里移開身子,隱在一張椅子后面。只見那門戶裂現之后,卻無人緊隨而入。顯然,那張超、夏淇,對那黃衣老人還有著几分顧慮。
  大約過了一盤熱茶工夫,瞥見火光一閃,一支松油火把,投入大殿。幽暗的大殿中,登時被那火把照得一片明亮。容哥儿摸出一粒子母彈在右手,左手卻抓了一塊黃緞子坐墊。但聞呼的一聲,一個黑影,飛奔而至,擊熄那松油火把。原來,江煙霞已先他出手,擊熄火把。
  容哥儿輕輕放下坐墊,雙目神凝,盯注那壁間的石門。果然,就在那江煙霞擊熄火把的同時,突見人影閃動,兩個大漢直向室中沖來。容哥儿右手一抬,如在手中的子母彈,及時發出,向當先大漢擊去。只見那大漢右手一提,寒芒閃動,護住了身子。
  來人武功极是高強,容哥儿打出暗器,對方似是已經警覺。但聞砰然一聲金鐵交鳴,接著響起了兩聲慘叫。原來,那大漢手中兵刃擊中了容哥几手中的子母彈,立時彈母強破裂,十數顆子彈,四散進飛,兩個大漢,都為子彈所傷,又退了出去。
  容哥儿未料到這子母彈有如此威力,不禁一呆,暗道:“好厲害的暗器。”
  江煙霞身子一閃,飛躍到容哥儿身側,低聲道:“你剛才打出的是什么暗器?”
  容哥儿道:“子母彈。”
  江煙霞道:“看來那威力很強,你得珍惜施用。”
  容哥儿道:“這袋子母彈,總有二十粒,若粒粒都能傷人,至少要傷二十人了。”兩人雖在談話,但四道目光,卻是一齊投注在石門口處。
  但聞江煙霞道:“如若進入大殿只有一道門,咱們依仗這些惡毒暗器的威力,防守十几個時辰,或非難事,如是別處還有門戶,那就難以支持了。”語聲微微一頓道:“我想去那門口布毒……”
  容哥儿道:“不行。”
  江煙霞一怔道:“為什么?”
  容哥儿道:“這等事應該我去才成。”
  江煙霞微微一笑:道:“男人家粗心大意,咱們現在又都非熟手,如何得了。”
  容哥儿道:“難道你不怕嗎?”
  江煙霞道:“我會小心。”起身向前行去。就在江煙霞將要行到門口之時,突見火光一閃,兩個松油火把,拋了進來。這次有兩個拋入,兩個松油火把,各落一個方位,相距有兩丈多遠。同時,人影一閃,夏淇出現在門口處。江煙霞大為吃惊,右手一探摸出了三十根芙蓉針扣在手中。
  只見夏淇一抱拳,說道:“大王,此刻地下皇宮已全然入了我等掌握之中,大王要依仗一男一女兩個人,助你挽救大局嗎?”提高了聲音,接道:“大王過去,侍我等不錯,傳授武功,以及指導我等施毒之法,极是深刻難忘,因此,我等絕不會傷害大王,只要大王同意不干涉我等作為,大王仍然是繼承原位,你作你的地下皇宮之王,我等也是每月來此請安。”他一連間了數聲,始終不聞那黃衣老人回答之言,不禁大怒。冷笑一聲,厲聲接道:“在下言盡于此,大王不听,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江煙霞看他話落之際,一揚右手,三枚芙蓉針電射而出,分取那夏淇前胸三處要穴。夏淇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不住流動,希望借机看清楚室內景物。瞥見三縷寒芒,電射而至,心知是极為歹毒的暗器,急急閃避開去。
  江煙霞、容哥儿身手一齊發動,熄去了兩支火把。大殿中,陡然間又黑了下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容哥儿中心暗道:“我應該涉險布毒才是,怎能讓一個女孩子常常涉險呢?”心中念轉,人卻縱躍而起,直向門口扑去。
  只听一聲低喝道:“快退回去!"
  容哥儿一听之下,知是江煙霞的聲音,吸气向后躍去。身子剛剛站好,突聞破空之聲。顯然,夏淇等,也以牙還牙,施用暗器,擊入室中。
  容哥儿凝神听去,由那破空暗器中,分辨出至少在五件以上,心中大為震動,暗道:“不知江煙霞是否已隱好身子……”只听啪的一聲,一把柳葉飛刀,正釘在容哥儿掩身的木椅之上。
  他久處暗中,雙目已然隱隱可以辨物,只見那一把柳葉飛刀深入了木椅大半,心中暗道:“發飛刀人的手勁,非同小可。”緊接著響起了一陣劈啪之聲,想來是暗器撞上木椅和石壁,發出了不同的響聲。
  容哥儿雖未聞江煙霞呼叫之聲,心中仍是不安,正想開口呼叫,突聞一個低微聲音,傳了過來,道:“容郎,你無恙嗎?”
  容哥儿道:“我很好,你呢?”
  那說話之人正是江煙霞,只听她柔聲應道:“我會照顧自己,你多多小心了。”
  但聞一陣冷厲的笑聲,由門外傳了進來,道:“你們兩人已然身陷絕境,唯一自救之道,就是棄去手中兵刃,走出殿外,老夫答允饒你們之命。”
  容哥儿知江煙霞無恙,心中大為寬慰,仔細分辨來人聲音,似是張超所為,忍不住大聲喝道:“大王已有消滅爾等的神算妙策,你們等著受死吧!"
  張超怒道:“等本座攻入大殿之后,不把你小子碎尸万段,決不罷休!"
  容哥儿冷冷說道:“你有膽子就進來!"
  語聲未落,瞥見門口一片寒光,直向容哥儿停身之處襲來。容哥儿一縮身,全身躲在那木椅后面。但聞一陣卜卜之聲,數道寒芒,一齊釘在那木椅之上。容哥儿側臉一看,只見那釘在木椅上的暗器,有亮釘梭、白虎釘,顯然,這些暗器,并非由一人所發。幸好,容哥儿用來掩身的大椅,十分堅厚,那暗器雖然凌厲,卻也無法洞穿。
  容哥儿探手從怀中摸出一粒子母彈扣在手中,流目四顧,希望找一個隱身之處。大約是夏淇、張超也對子母彈、芙蓉針心存畏懼,竟是不敢冒險進來。雙方相持一刻功夫,耳際間又響起了張超的聲音,道:“大王意下如何?還望早些提出,屬下等心念傳藝之情,不忍施下毒手,但如大王一直默不作聲,屬下等只好開罪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原來他們遲遲不敢冒險而入,還是對那黃衣老人心有畏懼,如若他們知曉那黃衣老人在運气迫毒,定然會冒險而入了。”心念轉動之間,突見一個气死風燈,伸入殿中。
  容哥儿細看那風燈,原來是用一根長槍遞入,只見槍身燈籠,不見人影。那風燈伸入了殿內七尺深,大殿甚多地方都在那燈光照射之下。容哥儿心中暗道:“如若他們此刻借燈光沖入殿中,敵眾我寡,對我等大是不利;縱然冒險,也要沒法把這燈火熄去。”心念轉動,隨手取過一個坐墊,暗中運气,陡然站起身子,右手一抖,坐墊脫手而出,直向那風燈飛去。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那風燈被容哥儿貫注內家真力的坐墊擊碎,火光一閃而熄。燈火熄去的一瞬,几條人影,連續沖入殿中。
  同時,四點寒芒,破空而至,擊向容哥儿停身之處。容哥儿也預料到,強敵會借那混亂的一剎間,有所行動。是以在燈火熄去之后,左手扣著子母彈,用力打出,騰出右手,握住劍把,拔劍一揮。寒芒閃動,几枚疾射而來的暗器,盡為長劍擊落。
  但那沖入殿中三人,已然听出了容哥儿停身的位置。立時有兩人挨了過來,衣袂飄風中,挾著凌厲的刀風。容哥儿長劍疾揮,當的一聲,震開了那疾落而下的一柄單刀。但另一條亮銀軟鞭,卻呼的一聲,卷了過來。容哥儿早已借适才燈火選擇了停身之位,擋開迎面一刀之后,立時斜里一側躍退。那疾卷而來的軟鞭,擊在木椅之上,登時碎木橫飛。
  這時几聲悶哼慘叫,傳了過來。原來,容哥儿發出的一顆子母彈,被敵人揮刀一擋,母彈破裂,子彈碎飛,傷了兩人。江煙霞又連發十余枚芙蓉針傷了三人。魚貫沖入殿中的強敵,在門口死尸堆積之下,頓然而住。
  那執刀大漢低聲說道:“你听出那小子閃避到哪個方向去了?”
  那執鞭大漢道:“沒有听到。”
  執刀人道:“我護著你,你晃燃火折子。”執鞭人應了一聲,左手探入怀中,摸出火折,隨手一晃而燃。火折子剛剛一亮,突然尖叫一聲,丟棄于地。原來江煙霞及時發出一針,擊在那人握拿火折子的左腕之上。那火折子燃燒之力甚強,雖然落在地上,仍然熊熊燃燒。
  江煙霞右手一搶,又打出四枚芙蓉針。同時高聲說道:“老前輩請出手吧!”
  容哥儿心中暗道:“那黃衣老人明明在運气迫毒,她這般呼叫,那是分明暗中要我出手了。”目光一轉,火光下只見除了那執刀和執鞭大漢之外,還有三個勁服大漢,也沖入室中。不過,那三人中間,有兩個似是已經中了江煙霞的芙蓉針,倒在地上。
  容哥儿心道:“好殘酷的屠殺,但此刻情形,實難心存仁慈。”
  心中念轉,右手一指,兩粒子母彈,脫手而出。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那執刀大漢等正伏身撿起火折子,容哥儿兩粒子母彈已然挾著勁風急襲而至。那執刀大漢右手一指,當的一聲,擊在子母彈上。但聞一聲金鐵交鳴,兩個子母彈,外殼破碎,數十粒小鐵彈,如雨點般擊下。但聞兩聲慘叫,那執刀和執鞭大漢同時傷在那散彈之下。這時,那另一個大漢,亦傷在江煙霞的芙蓉針下。
  但那跌落在地的火折子,仍在熊熊燃燒不熄。容哥儿看那火折子,火焰越來越大,心想無論如何不能讓江煙霞冒險,當下一躍而出,扑向火折子。長劍探出,啪的一聲,擊熄了火焰。這時,突听一陣暗器破空之聲,疾飛而至,襲向容哥儿。容哥儿長劍拍擊火折子,回救不及,只覺左臂一麻,被一件暗器擊中。容哥儿身中暗器,立時一個地堂滾,回到原地。
  但聞噗噗兩聲,兩個大火球,由門外投了過來。這火球似是經火油浸過,燃燒之力十分強大,滾入庭中之后,火焰冒起了兩尺多高。江煙霞順手抓起一張木椅,投了過去。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那木椅擊在火球之上,只震得木椅四分五裂。但那火球火焰往下一暗,重又冒升二尺多高。
  江煙霞雖未确定容哥儿已經受傷,但她已從出奇宁靜的情勢中感覺到容哥儿受了傷害,心中十分挂念。但她心中明白,此刻的形勢,絕然不能出聲呼叫,那將泄漏了大殿中的情勢,給人以可乘的机會,只好強行壓制著內心的焦慮。
  伸手從袋中摸出五枚芙蓉針,扣在右手,心中卻在盤算著如何對付那兩個高燃的火焰。望著那熊熊的火焰,江煙霞已明白,憑籍遙發的掌力,已無法熄去火球,唯一的辦法,就是設法行近火球劈開火球,才能將它扑滅,但那火球卻暴露在強敵暗器之下。一向智計多端的江煙霞,此刻卻為這頑強不熄的火焰困繞,一時間竟然想不出對付之法。
  且說容哥儿回到原處,借桌椅遮掩,撕破衣服看去,只見左肩上釘著一支三寸長短的鋼箭。深入肌肉半寸多深。傷處一片青紫,顯然,那鋼箭經過毒藥淬煉。
  他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受傷不輕,如不及時施救,很可能要廢去這一只臂膀,但如把受傷之事告訴江煙霞,不過是增多她一份精神的負擔,在強敵監視之下,絕不會讓自己有療傷的机會。因此容哥儿咬牙苦撐,默默承受著痛苦,一面運气,和擴展的奇毒抗拒,一面扯下了一條衣襟,捆起肩膀。
  那熊熊的火焰,雖使大殿中一半景物,暴露于火光耀照之下,但卻給了容哥儿療傷的光亮。他自行扎好肩膀之后,伸手拔出毒箭,輕輕地放在地上。容哥儿一語不發,默默忍受著最大的痛苦,一面從身上取出匕首,挖出那毒傷處一片肉來,只待那黑紫色膚肉消失,見到鮮血,才停下手來,把傷處包好。這樣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之久。幸好,這一段時間中,敵人也未派人攻入。殿中容哥儿暗暗一提真气,探手從袋中摸出了一粒子母彈,扣在掌心之中。
  江煙霞把長劍放在一側,雙手中都扣了數枚芙蓉針,目光凝注在那石門之上。江煙霞長長吁一口气,暗道:“奇怪呀,他們怎么不進攻了呢?”忖思之間,突見火光連閃,四個火球拋入了大殿之中。
  江煙霞心跳了一下,這才是大攻勢之前的預兆,想對方這一次沖入之人,定然不在少數。當下精神一振,凝目看去。只見一面盾牌,首先出現,緩緩向殿中行了過來。這一著倒是出了江煙霞意料之外,不禁一呆,暗道:“原來,地下皇宮之中,万物皆備,無所不有了。”
  那執盾人,盾牌放得很低,全身隱在盾牌后。江煙霞暗罵一聲,好狡猾的惡徒。容哥儿首先沉不住气,右手一揚,子母彈脫手飛出。但聞當的一聲,子母彈正擊在盾牌之上。外殼破裂,十余粒包在母彈中的三棱子彈,四面擊射。
  但聞悶哼一聲,另一個手執盾牌的大漢,突然棄去手中盾牌。原來那四面散飛的三棱子彈,打在緊隨而入,另一個執盾的大漢左手之上。那大漢左手執盾,右手執刀,左手受傷,五指一松,盾牌落地。容哥儿打出這一顆子母彈,使得江煙霞了然到容哥儿安然無恙,不禁精神一振,右手一揚,四枚芙蓉針電射而出。四針去勢快速,那大漢還未來得及掙扎而起,江煙霞四枚芙蓉針已然激射而到,全部射中。那大漢悶哼一聲,打了几個滾,不再掙扎。
  這時,室門口處,又出現了兩面盾牌。大約是兩人見到了同伴遭遇,停在門口,不敢再向前行進。
  江煙霞突然想到布毒的事,暗道:“在那門口之處,我已經布下了奇毒,怎的還不見任何作用,難道這些人早已顧慮及此,有了防范,或是那黃衣老人夸張奇毒之能。忖思之間,突然,當先執盾人,大叫一聲,棄去手中盾牌,倒地而逝。火光耀射之下,只見那人面色鐵青,正是中毒之故。
  江煙霞暗暗吁一口气,忖道:“他們連番受挫,仍不肯從別處門戶攻人,顯然,進入這大殿之門,只有這一個了,如是那奇毒真如那黃衣老人說的一般奇烈,看來,我和容郎,只要防守嚴密,不為敵傷,或可支撐下十五個時辰……”念轉未完,突見人影閃動,四個手執盾牌的人先后躍入。
  江煙霞看他們提气飛躍而入,一跳一丈多遠,顯然,已知門口布有奇毒。只听兩聲嗤嗤輕響,兩枚蝙蝠鏢,破空分飛,分向襲去。四個執盾人躍入大殿之后,立時集于一處,各執盾牌,護住身子。但那蝙蝠鏢權翼平衡之力,大于一般暗器,并非直接對人射去,而是弧形飛了過去。超過盾牌,忽然直射而下。但見刀光閃動,兩柄單刀由那盾牌后面飛起,擊向蝙蝠鏢。只听啪啪兩聲,兩枚蝙蝠鏢懸空打了兩個轉身,斜斜向一側飛去。
  隱在暗處發鏢的容哥儿,只瞧得大為泄气,忖道:“我還道這蝙蝠鏢有什么特殊厲害之處,原來只不過如此,還要用大异一般暗器的特殊手法打出才成……”
  心中念頭還未轉完,突聞一陣砰砰波波之聲,傳了過來。
  凝目望去,只見兩個刀擊蝙蝠鏢的大漢,突然倒摔在地上,手中盾牌,也摔出了七八尺外。原來,那蝙蝠鏢中含有兩枚毒針,兵刃一擋,那蝙蝠鏢中毒針激射而出。容哥儿看著兩個刀擊蝙蝠鏢的大漢,突然摔倒在地上,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原來那奧妙處是蝙蝠鏢中机關”。
  另外兩個大漢,眼看兩個同伴莫名其妙地倒摔了下去,不禁為之一呆,急急地道:“怎么回事啊?”兩個摔倒在地上的大漢,有气無力地應道:“我們中了暗器。”說完一句話,气絕而逝。原來,那蝙蝠鏢口中含的毒針,毒性奇烈無比,見血封喉,是以兩人用盡了全力,才說得兩句話,便鳴乎哀哉。兩個活著的大漢,仔細在兩人身上看了一遍,找不到暗器的痕跡,心中大是駭然。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兩人心中惊震過甚,忘了自己也正置身在險惡之中。
  江煙霞看容哥儿連連打出于母彈和蝙蝠鏢,傷了數人,信心大增,立時一振手腕四枚芙蓉針脫手而出。只听一聲悶哼,又一個大漢跌落在地上。這時,室中只余一個人,心中更是惊慌,但也激發他舍命一拼的決心,突然大喝一聲,直向江煙霞停身之處扑過去。
  這人武功不弱,來勢甚快,而且似已瞧到了江煙霞停身之處,竟把手中盾牌,當作兵器,直向江煙霞隱身的木椅之上擊了下去。江煙霞一提气,飄身退后三尺。只听砰然一聲大震,那大漢手中的盾牌,正擊在木椅之上。江煙霞長劍探出,橫里一招“天外來云”劈向大漢右臂。那大漢右手刀一揮,一招“力屏天南”,當的一聲震開了江煙霞手中之劍。
  江煙霞吃了一惊,暗道:“這人武功不弱,看來那四大將軍,早思謀反,已在禁宮中布下了很多高手。”心中念轉,手中長劍卻已連連擊出,攻了四劍。快速的攻勢下,使那大漢無暇收回盾牌,只憑手中的單刀封擋劍勢。只听一陣金鐵交鳴,江煙霞攻出四劍,竟被大漢單刀擋開。
  江煙霞和那大漢硬拼了几劍之后,已知對方武功,絕不是十招之內,能夠取胜。而目下情勢,實不便纏斗下去。沉思之間,突聞那大漢悶哼一聲,手中的單刀一緩。江煙霞趁勢一劍,刺中那大漢前胸。原來,容哥儿運內力,發出了數种暗器,傷處疼痛難支,閉目調息片刻,又為江煙霞和那大漢刀劍相擊的聲音惊醒。睜眼看時,只見江煙霞正和那大漢展開一場惡斗,當下強忍傷疼,揚手打出一粒子母彈。
  那大漢全神貫注在江煙霞劍勢之上,不防身后暗器襲來,正中后背,刀勢一緩被江煙霞一劍刺人前胸。這一劍傷及心髒,只見那大漢,身子搖了兩搖,翻身栽倒。江煙霞一劍得手,立時向前一步,飛起一腳,踢向那大漢的尸体,但聞砰的一聲,那尸体飛了起來,撞向一枚火球之上。江煙霞緊隨著飛躍而起,直向另一枚火球之上扑去。
  盾牌護身,右手長劍探出,劈了下去。只听一陣嗤嗤之聲,數點寒芒疾飛而入,襲向江煙霞。江煙霞一吸气,全身縮入那盾牌之后。但聞一陣叮叮當當之聲,暗器全部擊在盾牌之上。
  江煙霞放下長劍,右手摸出一把芙蓉針。這時,容哥儿已揚手打出兩粒子母彈。子母彈擊在石壁之上,蕩起了一陣輕震,母殼碎裂,子彈散飛。只听几聲冷哼,一切重歸沉寂。原來,門外是條夾道,寬約四尺,那施放暗器之人,都藏在門外,借牆隙掩護。容哥儿打出顆子母彈,擊在門外壁上,母殼破裂,子丸橫飛,隱身敵人,甚多受傷,頃刻間全部逃去。江煙霞挺身而起,揮動盾牌,擊熄了火球,縱身飛落到容哥儿隱身之處,低聲道:“多謝容郎相助。”
  容哥儿之傷,一直未得調息,而且連連施放暗器,傷處疼痛難支,但他不愿因自己的疼苦,加重江煙霞精神上的負擔,暗中吸上口气,道:“我很好。”
  他雖然盡量想使自己的語气平靜,但精明的江煙霞仍然從語聲中听出了破綻,低聲說道:“你受了傷?"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一點輕傷,算不得什么。”
  江煙霞無限關心地問:“傷在何處?給我瞧瞧。”
  容哥儿道:“傷在左肩,我已包扎起來。”
  江煙霞道:“中了暗器,是嗎?"
  容哥儿道:“不錯。”江煙霞道:“暗器上可能有毒啊!"
  容哥儿道:“我已經顧慮及此,挖出四周的肌肉。”
  江煙霞放下兵刃,緩緩偎入容哥儿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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