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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翌日——“少主,什么事?”
  “喜僮,你看到我那系著玉佩的腰囊嗎?”
  “玉佩?就是有只麒麟的那一方玉佩的腰囊?”“是呀!你看到在哪里?”
  “沒有!我沒有看到!”
  “這就奇了!我記得我一直挂在身上的啊!”“是啊!昨儿吃飯時我還見到呢!”
  “這個就奇怪了!你想想看有什么人來過房間?”“算了!派人給我上下搜一遍。”
  錦衣公子一聲令下,只見酒樓上下,人影幢幢,到處都是在搜查的人。
  搜查的結果是一無所獲,气坏了這被稱為少主的。
  “混蛋!你們都是混飯吃的飯桶!”
  他無法下台,只好再來一次——重搜!
  兩次搜查都忽略了那小家伙阿福。但是,當兩次搜查都無所獲之后,連少主都起了疑心。
  他之所以產生了這种怀疑,是因為他太好相處了,輕易地就肯讓出上房,搬進小房,再者,他是一個大孩子,只有一個人,為什么要住這么大的房間?會不會還有人?是什么人?錦衣少年這么聯系起來一想,馬上就叫人去搜阿福的房間。阿福隔了房門發問:“送茶飯大哥嗎?我起來了!”
  邊說邊去開門,看到門口站著几個面色不豫的大漢,吃了一惊,急急用手掌掩嘴,退了兩步。
  “小家伙,你昨晚去了哪里?”劉千帆開口就坐實對方昨晚不在房內,确實是個老江湖。
  “我?昨晚,沒有去過什么地方。”
  “胡說,我敲你的門,你怎么不應?”
  “你敲我的門?沒有,我沒听到。”
  “我拍得震天響,你不會沒听到。”
  “真的,我沒听到,我若听到,一定會開口應聲的。”
  “你有什么證据,可以證明你昨晚一直都在房中?”
  “我雖沒證据,但我真的沒出去。”
  “好!我要看看你的東西,或者可以證明你沒有离開過。”“好吧!你看吧!”阿福毫不反對,并回答對方提出的問題。阿福把他們昨天送的五十兩銀子用布包好,好好的放在床頭,此外,衣袋有几個銀子,包袱中有兩套衣服,沒有武器,也沒有其他雜物。一句話,他的行囊是十分簡單的。
  房間不大,物品不多,很快就搜遍了,什么可疑的東西都沒有,劉千帆只好信他昨晚确實沒有外出,然后悻悻地离開。
  阿福目送他們离開,只見雙眼俏皮地一擠,拉開嘴無聲地笑了,邊將門關上。
  “這可奇怪了!昨晚,到底有什么人來過?”錦衣少年在房中負手踱步,走來走去。
  “少主,除玉佩外,到底不見了什么?”喜僮悄悄地問道。“除了玉佩下沿的一方玉印外,還丟了一瓶酥骨散,一瓶還魂丹,你說要不要命!”
  “啊!玉印……”
  “正是,別的丟失了,我一點也不緊張,這王印,唉!我真的不知怎么辦才好!”
  “定是姓石的那家伙生事,除了他外再不會有人,更不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公西胜說道。
  “喜僮,你把他們怎么了?”他又轉頭向喜僮道。
  “都放了!”
  “為什么……”
  “攆出去就好了,誰料得到……”
  “你們替我去殺了姓石的家伙,務必追回那方王印及腰囊。”錦衣少年說。
  稍頓,又道:“丟了東西,你們先別說出去,若是遇上了那几個老不死的,就說是他們奪了,也好對我爹爹有個交待。但腰囊中那些東西可是關系重大,怎么辦呢?”
  “是!是!我們不說。”公西胜与喜僮都這么說。
  但是,他們雖然不說,化名阿福的常來卻听到了,雖不清楚,但拼都拼湊得出八分。
  ——玉印是達延汗在布署在接近關內一帶的掌兵玉符——云中龍知道得很清楚,但腰囊中的東西更重要,那是韃靼和伏神幫勾結的證据。
  “那方玉印真漂亮,也滿值錢的。”云中龍說。
  昨晚常來交給他的時候,他是這么對常來說的。
  不愧是老江湖,不但不動聲色的偷走了這般重要的東西,還要常來保密,不對外人說。
  他仰臉喝干了面前的酒。
  望著窗外一片耀眼的陽光,他不禁暗暗說道:“好個艷陽天!”
  “練功去吧!”
  想到就做,他舉步朝外行去。
  迎著朝陽,深深吸了口气,朗聲笑道:“世間之事,且不管,我還是練功要緊。”
  拉開架勢,飛騰縱躍,掌指并用,拳腳齊發,狂飄激蕩,飛沙走石,聲勢威猛,极為惊人。
  驀地——響起兩聲輕嘯,由遠而近,快如電光石火。
  云中龍心神一凜,暗忖道:“這二人內力之強,世所罕見,竟能束聲成縷,聲震心弦,令人心蕩神馳,不能自己、是沖著我來的?還是沖著玉印來的?”
  衣袂飄風聲中,人影一閃,兩個蒙面人一前一后,飄落著地,將云中龍夾在中間。
  三個人眼瞪眼,鼻對鼻的。
  不好半天,誰也沒動,誰也沒說話。
  一陣沉寂。
  云中龍再也忍耐不住,冷冷說道:“二位是沖著云某來的嗎?”
  身前蒙面人沉聲說道:“正是。”
  云中龍強忍心中怒气,冷冷笑道:“你我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二位來尋云某,不知有何見教?”
  身后的蒙面人一聲冷哼,接著說道:“殺或被殺、強存弱亡,是江湖武林中一條永遠無法改變,被人默認奉行不渝的法則,閣下又何必多問?”
  云中龍鎮靜的笑道:“云某不在江湖武林中,也不懂這些臭規矩。”
  身前蒙面人冷冷叱道:“你酒伴常來,前些時在客棧中盜走公子之寶物,嫁禍于石家庄二庄主,現已被府中人襲殺,血債血還,我等先找你這酒鬼問罪。”
  云中龍無言以對,淡淡笑道:“這么說二位一定要殺云某了?”
  身后蒙面人冷冷說道:“不錯。殺了你后,再殺那兔崽子。”云中龍一聲長笑,背負雙手,瀟洒悠閒,若無其事的說道:“既然如此,二位請動手吧!事先聲明,若無實憑實据、千万別亂冤枉那個小兄弟。”
  身前蒙面人豎掌如刀,輕一縱身,砍下一段粗如儿臂的松枝,振腕一抖,試了試手。
  身后蒙面人依樣畫葫蘆,也縱身砍下一段松枝,信手一揮,二人互成犄角之勢,輕一拱手,齊聲說道:“你就亮家伙吧!”
  云中龍腳尖輕輕一勾,一根粗如拇指的松枝,已從地面飛入手中,淡淡笑道:“二位注意,云某這就出手了。”
  說話聲中,一招“龍騰虎躍”,連人帶松枝,直向身前蒙面人撞去。
  這一發之勢,快無倫比,那蒙面人才剛站好腳步,松枝已挾著勁風點到。
  身前蒙面人一身功夫,也不含糊,一聲冷笑,匆忙之中,一個“落馬回身”,讓開松枝,快如閃電,飛起右腳,直向云中龍握枝手腕踢去。
  云中龍一聲冷叱,不避不閃,左掌疾沉,五指箕張,反取身前蒙面人右腳“太沖穴”,右手松枝“神龍出海”,振臂迢襲,直向“气門穴”點去。
  身前蒙面人万万沒有想到,云中龍竟不避敵招,用以攻止攻的迫打強取手法,逼得他仰身飛退丈外,雖是如此,右腳腳面,仍被云中龍手指掃中,只覺火辣辣一陣疼痛,險些摔倒在地。
  云中龍面含微笑,這一招得手,其實早已在他算計之中。
  驀地——一股疾猛勁風,已由背后襲到。
  云中龍听風辨位,已知有人偷襲,不敢輕敵大意,忙擰腰挫步,猛的向前躍去,快似箭弩离弦,疾若流星馳川,避開身后偷襲,一招“龍飛天外”,仍向身前蒙面人追襲過去。
  這偷襲之人,正是云中龍身后的那個蒙面人,眼見同伴遇險,亦不發話示警,手中松木棍振腕一抖,縱身疾上,攔腰掃去。
  誰知云中龍并未翻身迎敵,疾躍避棍,仍然緊緊逼攻身前蒙面人。
  身后蒙面人見狀,心中更急,一聲暴吼,猛躍急追,手中松木棍一招“潮泛東海”,直向云中龍擊去。
  身前蒙面人方才吃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虧,這次不敢再貿然出手,見云中龍來勢奇猛,雙足猛一點地,身形閃處,快如閃電,已向左側躍避丈外。
  云中龍正欲再施追擊,身后豪面人已連人帶棍,閃電攻到。此次,身后蒙面人含怒出招,聲勢非同小可,棍風呼嘯,當頭罩下。
  云中龍見他一再相逼,不禁心頭火起,雙肩輕晃,人已橫飄五尺開外,避開了身后蒙面人當頭一棍。
  接著——云中龍身子疾轉,手中松枝快如閃電,剎那間攻出三招,分向身后蒙面人“气門”“玄机”“將台”三大要穴襲去。
  身后蒙面人大吃一惊,躬身疾退,掄棍橫掃,一招“鐵索橫江”,卷起一陣狂飄,攔腰橫擊,快如閃電。
  云中龍一聲冷笑,左腳后退一一步,仰身收腹,松木棍已掠胸擦衣掃過,隨勢一旋疾翻,踏中宮,欺身直進,右腕疾吐,松枝電奔,一招“祥龍乍現”,若點似刺的直奔身后蒙面人的“丹田”要穴。
  身后蒙面人隨著掃出棍勢疾縱,人已向左斜飛丈外,他避讓不謂不快,但仍被云中龍掃中長衫下擺、就听“叮”一聲輕響、,已吃下松枝一帶之勢,衣角“嘶”的一聲裂開。
  身后蒙面人生平未曾遇到這般羞辱,不禁激起真火,一聲斷喝,展開生平絕學,硬打急攻過去。
  驀地——棍影如山,狂飆暴卷,飛沙走石,雙目難睜,剎那之間,已將云中龍卷入一片棍風杖影之中。
  這時,身前蒙面人右腳傷痛業已好轉、手橫松木棍,佇立一旁觀戰,見他棍勢奇大凶猛,變化無窮,已將云中龍罩入一片棍影之中,似已穩操胜券,不禁暗暗贊道:“此人武功果然了得,看來比當年更精進了許多。”
  他心念方動,驟听一聲長嘯,忙走眼看去——只見云中龍竟從那排山倒海般棍影中,一躍而出,身軀接著沖天而起,凌空倒翻,頭下腳上,身懸空中,探臂下擊,連演絕學,松枝左飛右舞,剎那之間,化做一團光影,反向身后蒙面人當頭罩下。
  身后蒙面人心頭狂震,暗叫一聲不好,才中松木棍一拳,一招“三花聚頂”,舞起一片風雨不透的光幕,護住頭頂。
  云中龍若游空鷹隼,呼的一聲,已從他頭頂上疾掠而過,手中松枝一指,快似電光石火,反向身前蒙面人疾攻過去。
  身前蒙面人見云中龍凌空出招,竟能收發由心,運用自如,心中大為惊奇,振腕一杖,疾掃過去。
  但聞一聲輕響,松技木杖相接,云中龍就借這松枝木杖一触之力,身子突然又升高丈余,一連兩個倒翻,冷笑聲中,手中松枝又向身后蒙面人“命門穴”指攻過去。
  迅如飄風,輕靈似燕,令人目不暇給,歎為觀止。
  身后蒙面人眼見云中龍攻向自己同伴,正欲縱身援手,誰知道云中龍凌空倒翻,人影閃處,手中松枝已直指身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晃肩急縱,身飛丈外,反手出棍,一招“倒打金鐘”,疾點而出。
  哪知云中龍比他更快;雙腳一触實地,人又騰空而起,松木棍點到時,他已升高一丈五六,仰身一個“紫燕穿云”,又到了身前蒙面人頭頂,手中松枝閃電擊下。
  這一招奇怪無比,饒是身前蒙面人久經大敵,身負絕世武學,也被云中龍鬧了個手忙腳亂。
  身前蒙面人欲避不能,一個懶驢打滾,人已翻出丈外,怒吼聲中,松木杖一招“長虹貫日”,人杖齊飛,猛向云中龍撞了過去。
  驀地——又是一陣松枝杖交響聲,云中龍又借他松木枝反震之力,升高兩丈多高,借著下落之勢,快無倫比的又向身后蒙面人攻去。
  只見云中龍身軀一如掠波燕剪,恰似柳絮飄風,穿來飛去,忽攻身前蒙面人,忽取身后蒙面人,就借他二人棍杖彈震之力,時而升高避招,時而下降攻敵,久久不落實地,令人捉摸不定。
  剛剛交手,兩個蒙面人還沒感到有何特异之處,只認為他的輕身功夫,高人一等,借力飛升,投机取巧,運用靈活而已。
  但交手片刻之后,他二人漸漸覺出不對只見云中龍在空中穿梭翻飛,花樣越來越多,明明是從前面攻來,突然一個筋斗,又到了后邊,隨手出招,無不指向人身必救要害穴道。
  有時明明見他向身前蒙面人攻過去,但凌空一個倒翻,反向身后蒙面人攻去,而且招式愈打愈奇,有時候順手一招就走,有時候卻疾攻數招才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來勢凶猛,詭异難測。
  頓飯光景。
  雙方交手已近百招,猶未分出胜負。
  但已漸漸逼使兩個蒙面人,凝聚全神對敵,這兩大武林高手,竟被云中龍那飄忽如風,形同魅影的奇詭身法,弄得無法還手,空有一身本領,卻讓敵人占盡先机。
  蒙面人相對而立,兩人相距只不過一丈開外,云中龍又像一只游空烏雀似地,穿梭飛舞在兩人之間,忽而猛攻身前蒙面人,忽而又指襲身后蒙面人,手中松枝配合著他那神鬼莫測的輕靈詭异身手,攻勢愈來愈見奇猛,招術也越打越為精异。
  身前蒙面人一邊留心云中龍奇襲,橫杖戒備,一邊暗自忖道:“我倆一味等他襲擊、挨打,實非良策,不如全力和這小子硬拼几招,看看能否把他那凌空襲擊的怪异身法破去。”
  心念一轉,立即提气行動,准備全力一擊。
  這時,云中龍正轉向身前蒙面人凌空攻到,他早有准備,一聲暴吼,雙腳猛一點地,人已沖天飛起。
  手中松木杖振腕疾出,一招“万仙來朝”,但見滿天杖影流轉,反向云中龍當頭罩去,同時,左掌凝力不發,待机而發。
  這招“万仙來朝”确為武林罕見精奧絕學,杖化多條万縷光影,宛若一片狂濤,快如風馳雷掣,銳嘯聲中,暴卷而下。
  云中龍見杖勢如此威猛,倒也不敢硬接,一沉丹田真气,突然將疾沖而出的身子收住,忽的向下疾沉墜地。
  身前蒙面人再也沒有想到,這小子身懸空中,仍能如此運轉由心,這一招威力無邊的“万仙來朝”,竟被他輕易閃避開去。
  身前蒙面人一擊不中,人卻從云中龍頭頂飛過,忙气沉丹田,腳落實地,回頭一看云中龍己再次騰身躍起,向身后蒙面人攻去。
  身前蒙面人心頭火起,一個縱身猛扑過去,松木杖一橫,沉聲喝道:“閣下這般取巧游斗,算不得什么本領……”
  云中龍淡然一笑道:“你不用拿話激我,你盡管划出道儿來,云某接著就是,不過咱們得賭點什么才行。”
  蒙面人哈哈笑道:“不,你看我們哥儿倆頸上人頭如何?”云中龍哈哈笑道:“二位言重了,在下只想看看二位的廬山真面目,知道是誰也就夠了。”
  蒙面人齊聲說道:“閣下快人快語,好,不管誰輸誰贏,咱哥儿倆定讓閣下如愿就是了。”
  云中龍豪气干云的說道:“云某如果不幸輸上一招半式,從此不再……”
  蒙面人齊聲哈哈大笑,打斷他的話,道:“閣下如若輸上一招半式,就請咱們兄弟倆喝上三天三夜老酒也就算了,至于玉印,他日再談!”
  云中龍朗聲笑道:“套二位一句話,不管誰輸誰贏,在下也定讓二位如愿就是了。”
  蒙面人齊聲說道:“君子一言。”
  云中龍接著說道:“駟馬難追。”
  雙方運功相持,誰也不敢貿然出手。
  一陣沉寂。
  云中龍暗自忖道:“他二人舍死忘生的來找我拼命,卻又說如果我輸了,只要請他們喝酒也就算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敵是友,簡直把我弄糊涂了……”
  良久——云中龍首先發難,一聲長嘯,手中松杖疾吐,電射而吐。
  身前面人反手一揮,松木杖,松木杖云中龍輕身一閃,避開杖勢,手中松枝一吞疾吐,隨手放出一招。
  兩人這次動手,和剛才情形大不相同,這次交手,不只是招術的搶攻制机,而且還加上內家真力的拚搏。
  內家真力的拚搏,絕非拳腳掌風所能比擬。
  因為拳腳掌風不過是比力气的大小罷了,誰的拳強,誰就能擊倒對方,因此,操刀屠狗之輩也能揮拳亂打,而且每打必贏。市井上多的是這類混混。
  但以內家真力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此類武力牽涉到五髒六腑,若是稍有不慎,气逆任、督二脈,直可把自己震碎,且永無傷愈之日,形同廢人,所以從古時候到現在,武林中很少有人能以內家真力擠搏,除非他有上乘把握。
  那一枝一杖的攻勢中,都蘊念了千斤內家真力,任何一方,只要稍露破綻,對方即趁勢發出蘊含在枝杖上的內家真力,排山倒海般的逼攻過去。
  所以,誰也不肯輕易出手,但每出一招,必然充滿殺机。
  身后蒙面人倒頗有大將風度,不肯以多胜少,縱身退向一旁,橫棍觀戰。
  不過,看上去他二人并不像在真正拼斗,彼此凝神互視,相持良久,才突然交攻一招半式,而且倏合即分,瞬間躍開,仍形成了相持之局。
  其實,這是武林中百年難得一見的打斗,包括了功力、招術、机智、經驗、定力、反應的全面火拚,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什么,實則危亡系于一線,生死決于剎那。
  兩人耗斗了個把時辰,仍難分出胜負。
  云中龍逐漸不耐,一聲朗嘯,雙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飛起……身前蒙面人豈肯坐失良机,放過這一縱即逝的破綻空隙,振腕出杖,一招“五鳳朝陽”,縱身飛擊過去。
  但見一道長虹,快如電掣雷奔,沖霄直上,就要擊中云中龍下盤……听云中龍一聲冷笑,雙腿一拳,半空中忽的倒翻了一個筋個,不但閃開了身前蒙面人追擊松木杖,接著擰腰一旋,手中松枝已疾點過來。
  身前蒙面人一擊不中,忙一提丹田真气,左腳一點右腳腳面,就這一借力,身子又升高數尺,松木杖斜出,架開松枝,沉聲喝道:“躺下!”
  說話聲中,杖演“撥云見日”,挾著滿天流轉劍影,猛向云中龍當頭罩去。
  只听云中龍朗聲笑道:“閣下這話說得太早,我看未必吧!”就見他雙臂一搖,雙腿疾拳,一旋一轉,凌空倒翻,快如電閃,人已鑽出丈外。
  身前蒙面人看得心頭狂震,不禁暗暗忖道:“這人輕功實在高明至极,他這凌空閃避身法,連我也自歎不如,只怕當今之世,再也無人能与比擬,短短數月,竟能有此成就,真是駭人。”
  他兩擊未中,身子已難再在空中停留,疾沉而降,落在地上。
  身前蒙面人雙腿剛落實地,突覺頭頂勁風逼人,旋轉下降,不禁肚膽俱裂,縱身疾躍,反手出杖,舞出一片杖影,封住門戶。
  驀地——聲松枝木杖交響,云中龍又借這枝杖相触的彈震之力,再度彈天飛起,凌空倒翻,頭下腳上,再次卷風下擊,距身前蒙面人頭頂五六尺處,手中松枝始疾點出手。
  只見光影流轉,有如千百根松枝同時擊下。
  這是“神賭”楚天楚大俠八种絕世武學中,最精奧的武學之一,威力奇大惊人,枝影籠罩了兩丈方圓之廣。
  可惜云中龍無心傷人,手中用的又是松枝,如若是劍,恐怕這身前蒙面人,就要血淺五步,橫尸當場。
  身前蒙面人心神一凜,忙全神貫注,運气行功,力注杖身,振腕一招“風起云涌”,杖化一片光幕,護住頭頂,順勢反向下擊松枝迎掃過去。
  松枝一如狂雨下瀉,杖風宛若冷飆卷迎,枝杖再度相接,竟如磁吸鐵似的粘在一起。
  身前蒙面人一聲長嘯,奮起全身真力,振腕一抖,云中龍又借力凌空騰起,身子一旋一翻,又到了身前蒙面人頭上,右臂一探,快如閃電,手中松枝業已遞到。
  頓飯時間——兩人又打了四、五十回合,仍是個不胜不敗之局。
  身前蒙面人,雖然被云中龍的怪异身法,弄得無法還手,但他卻漸漸悟出對付云中龍的方法——以靜制動。
  他不再急于求胜,和云中龍比快搶制先机,只把全身功力凝聚,改采守勢,待云中龍凌空襲到,即將內力真气貫注杖上,全力迎擊一招。
  這樣一來,雖然一時無法胜得了云中龍,但卻將門戶封守极嚴,以逸待勞,先立于不敗之地。
  云中龍心想二十招內,即可取胜,誰知纏斗頓飯光景,拼斗了四、五十招,只不過略略占到一點儿上風而已,功行全身,凝神橫枝,緩緩向身前蒙面人一步一步逼了過去。
  身前蒙面人右手橫杖斜掃,左掌緩緩平胸抬起,二人同時運集了畢生的功力,准備做生死一搏。
  這真是惊心動魄的一刻!
  云中龍一聲長嘯,人影疾閃,快如閃電,右臂一揚,手中松枝宛若毒蛇出洞,向身前蒙面人當胸點到。
  身前蒙面人心神一凜,忙振腕一封,順手疾攻兩杖。
  云中龍一聲冷笑,一退即進,讓開兩杖,松枝化作“神龍三現”,手中松枝連點三點,三股潛力同時電射而出,直向身前蒙面人“肩井”、“期門”、“當門”三大要穴射去。
  身前蒙面人松杖抖手疾划半圈儿,隨杖卷起一片凌厲勁風,雷奔電掣,直奔向云中龍“玄机”要穴,同時平胸左掌,閃電拍出,掌風呼嘯,狂風頓起,已將云中龍點來三股潛力震散。
  兩人同時感到心神微微一震,枝杖亦隨著一緩,不約而同,各自疾退五步。
  云中龍略一喘息,又縱身扑向前去,距身前蒙面人數尺左右,右腕疾點而出,一縷勁風,電射而出,劈空打去。
  身前蒙面人振杖虛空一封,杖風似輪,勁力逼人,將云中龍點來潛力蕩開,左腳前踏,倏然收杖,准備隨時還擊。
  云中龍不等他出手還擊,突然一收前沖身子,繞著身前蒙面人疾轉起來,松枝虛空發招,每一出手,必有一縷勁風,電射而出,擊向他周身諸大要穴。
  身前蒙面人卻凝神站在原地,力貫杖身,隨著云中龍身子轉動,揮杖隔空封擋,杖風嘶嘶作響,將松枝打來震力全部擊散。
  兩人相距的空間,潛力激蕩,勁風四射,但松枝術杖卻始終相距數尺,互不相接。
  這种打法,最耗真气,不到片刻功夫,二人臉上己滲出汗珠,但兩人神色,卻是越來越為凝重。
  彼此心里都很明白,這場拚斗,已到了胜負即分,存亡將決之時,誰若稍有大意,中敵一擊,輕則重傷,重則殞命。
  只要誰能多支持一陣,誰就是胜利者。
  二人又耗斗了十几個照面儿。
  身前蒙面人已汗如雨下,舉手投足已不似先前靈活。
  云中龍也狂喘而息,星目圓睜,劍眉緊鎖,轉身出招,已漸緩慢下來。
  二人均已筋疲力盡,但都奮起余勇拼命苦撐,眼看即將兩敗俱傷。
  日漸中天。
  云中龍和身前蒙面人業已腳步踉蹌,搖搖欲墜,但仍不肯罷手,二人右臂一揚,正欲再度出招……驀地——一聲暴吼,人影閃處,身后蒙面人已飛落在他二人中間,雙掌一翻一吐,兩股若有若無的先天罡气,已緩緩將他二人托起,一左一右,推送到數丈開外。
  身后蒙面人輕輕瞥了一眼,輕輕笑道,“玩命可以,等調息好了再打。”
  盞茶時間。
  云中龍突然一躍而起,眼珠子一轉,臉上閃過一抹詭异笑容,雙掌平胸,一翻一吐,勁風激蕩,狂飄暴卷,直向身后蒙面人罩去。
  身后蒙面人輕一縱身,人已飄落丈外,手指云中龍沉聲喝道,“好小子,我是怕你力量虛脫而死,好心救人一命,沒想到你恩將仇報,說打就打,”
  云中龍開心的做了個鬼臉,哈哈笑道:“咦!你不是來找我打架的嗎?怕了?”
  身后蒙面人冷冷說道:“拍?我這輩子還不知道怕字如何寫呢!小子,你就接招吧!”
  說話聲中,身后蒙面人跨步前欺,右臂一揚,快如電光石人,劈出一掌。
  云中龍身子一旋一轉,讓過掌勢,右手食、中二指一扣閃電彈出,一縷指風,直向身后蒙面人脈門射擊。
  身后蒙面人一聲惊呼,雙肩一晃,人影疾閃,業已飛身遁走。
  身后蒙面人怔怔望著云中龍,心里直在納悶,暗暗忖道:“這‘點指神功’乃‘神賭’楚大俠八种絕世武學之一,最為難練,單是這一門功夫,就需要二、三十年時間,而這小子,雖是中年,但也淺顯,居然還能有此功力,實在難得!”
  他哪里知道,云中龍自幼就受世伯司馬邀教導修練,又逢神賭的教習,任、督二脈早通,常人需要十年才能練成的武功,在他卻易如反掌折枝,只要能通訣竅,數月即登大乘。
  云中龍并不知道他那一指的厲害,竟使眼前這個縱橫江湖武林數十年的一代豪雄,大感震駭。
  他見身后蒙面人怔怔望著自己,直眉瞪眼,不再出手,不禁失聲笑道:“怎么?替我看相。”
  話聲甫落,只見他雙肩一晃,欺身前進,快如電光石火,連環劈出三掌。
  身后蒙面人腳踩“迷蹤步”閃身讓開三掌,揮掌反擊,展開火攻,快似閃電,疾若風輪,剎那之間,連續攻出二、三十掌。
  以云中龍身具的功力,和他胸羅的奇奧搏擊手法而論,只需十招之內,即可將對方擊斃掌下,或將他生擒活捉,但他卻將此机會讓給了身后蒙面人,讓他搶走了二、三十掌。
  這不過是他游戲人間貫用的手法。
  這時他已漸感不耐。
  盞茶時間。
  身后蒙面人已被他迫得無法還手,越打越覺害怕,不管自己用什么招術,只一出手,必被對方克制。
  云中龍奇招連出,越戰越勇,長嘯聲中,人已飄空而起,如影隨形,右臂疾伸,直向對方門面抓去。
  “住手!”說話聲中,人影一閃,快如閃電,身前蒙面人已擋住云中龍的去路,同時伸手拉他兄弟一把,兩道人影,騰空躍起,划空而去,同時冷冷的丟下一句“云大俠的本領,我們兄弟領教過了,后會有期。”
  “決不是伏神幫的人!”云中龍自語說道:“他們的武功路數不像,可是他們卻偏偏打著伏神幫招牌,這兩個蒙面人是誰呢?我一定要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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