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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浴血退敵


  鄭大剛一刀封開成玄通的鐵鬼手,還擊了兩刀,道:“成兄只管施展。”
  成玄通道:“鄭大俠能夠認出兄弟手中兵刃,想必定然知曉兄弟手中這兵刃藏有机關了?”
  鄭大剛道:“這個,兄弟倒也听人說過,据說有甚多武林高手,都是傷在你這鐵鬼手暗器之下。”
  成玄通道:“不錯,但不知能否傷你鄭大俠!”
  兩人一面交談,手中兵刃,卻是一招緊過一招,談了几句活,兩人已經交手了二十余招。
  但聞鄭大剛接道:“成兄何妨試一下呢!”
  成玄通道:“兄弟在等机會,鄭兄這趟刀法中不要露出破綻,給兄弟以可乘之机。”
  鄭大剛刀法一緊,刷刷刷反擊三刀,這三刀勢道快速,一气呵成,成玄通手中的鐵鬼手,封架不及,被迫得后退三步。
  鄭大剛縱聲而笑,道:“你們兄弟如不聯手而出,只怕成兄取胜的机會不大。”笑聲中,單刀疾進,奇招綿連而出。
  成玄通手中鐵鬼手,在動手之初,有攻有守,但此刻卻完全被迫落下風,但見鄭大剛手中鋼刀縱橫,飛勢愈來愈見凌厲。
  五鬼董方低聲說道:“老二,情勢有些不對,咱們再不連手,恐怕大哥撐不下去了。”
  二鬼點點頭,翻腕抽出背上的厚背鬼頭刀,縱身而上。
  董方緊隨著拔刀加入。
  三鬼聯手,威力大增,鄭大剛凌厲的攻勢,立被阻止。
  石俊哈哈一笑,道:“你們三人聯手,在下出手,不算背約吧!”
  但是宗士義一揚手中的金槍,冷冷說道:“在下雖然受傷,但自認還能接你石三俠几招。”
  石俊右手一振,亮銀鞭突然翻起,滿自宗士義腰回擊去。
  宗士義左臂負傷,右手金槍一轉鞭勢,左手金槍反擊過去。
  他老奸巨猾,忍傷接戰,希望三鬼合手之力,在自己接戰期間,能夠一舉擊鄭大剛,今日之局,必操胜券了。
  宗十義心中正打著如意的算盤,突聞一陣凄厲的嘯聲,傳了過來。
  他久年和五鬼走在一起,對五鬼的生性、求救、聯絡之法,知之甚詳,聞那厲嘯,正是四鬼求救之聲,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一疏神間,石俊鞭中加掌,劈過一招。
  宗士義卡防這一掌來路奇奧,正被擊中胯間。
  這一擊雖未重傷宗士義,但也把他打得連退兩步才站好央子,赶忙集中精神接戰。
  成玄通也听到四弟呼嘯求援之聲,只是自己卻無法分身赶往相援,一面招術加快,接過鄭大剛攻向二鬼的刀法,一面說道:“老二,此處由我應付,你去接應四弟。”
  二鬼連攻十招,都被鄭大剛輕易化解開去,心中已知今宵胜算不易,一個是全身而退,立時撤走,還有一途,只有早施辣手,先傷對方一兩人,或可有取胜之,是以,听得成玄通交啥之言后,心中大感為難。
  原來,他已感覺到這鄭大剛的刀法,大有愈來愈猛之勢,三人聯手,還未擊敗鄭大剛,如若自己退出,實力豈不是又打了一個折扣?但四弟呼嘯求救,勢又不能不管。
  心中念轉,毒計陡生,刀法一緊,刷刷兩刀,逼開鄭大剛的刀勢,人卻疾向后面退了兩步。
  借后退之勢,刀交左手,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三枚子午追魂釘,左手單刀一起,不擋鄭大剛的刀勢,反把五鬼董方的刀勢擋開。
  這一來,鄭大剛的一側,露了行大的一個空隙。
  二鬼右腕一振,三枚子午追瑰釘,脫手飛出,打向鄭大剛的左腋。
  五鬼久年台作,心意相通,二鬼刀封董方刀勢時,成玄通已知道他要施展暗器,大喝一聲,手中鐵鬼手突然一緊,點向鄭大剛的前胸。
  這几下佳妙的配合,頓然使鄭大剛心神一分。紫金刀“海底撈月”,當的一聲,架開了成玄通的鐵鬼手,卻無法再妨到二鬼近身而發的三枚子午追瑰釘。
  只覺腋問一麻,中了兩枚子午釘。
  鄭大剛閱歷丰富,暗器中身,已知暗器上淬有劇毒。心中急怒交迸,虎吼一聲,紫金刀山崩海嘯般連發三刀,迫的成玄通連退五步,陡然一個轉身,連人帶刀,直向二鬼扑去。
  二鬼想不到鄭大剛身中暗器之后,還有這般凶惡的攻勢,不禁心中一寒。
  鄭大剛來勢奇快,二鬼一怔神間,紫金刀已攔腰斬到。
  但聞一聲慘叫,二鬼生生被攔腰斬作兩股,鮮血濺飛中,汁体分落兩處。
  這不過是一剎那間的工夫,成玄通和五鬼董方想救援,已自不及。
  鄭大剛鼓勇施出雷霆一刀,斬斃二鬼之后,亦覺著傷處的麻木,迅速在擴大延展,心知傷中要害,決難久持,只怕難再支持十個回合以上,必須盡量在十合之內,傷了那成玄通。
  他心中明白,如若無法在十合內傷得成玄通,自己如毒發而死,今日之局,那就不堪想象了,中州三俠只怕都要折喪于程家庄中,心中念轉,口中厲聲喝道:“成玄通,敢接我三刀嗎?”
  喝聲中飛躍而起,刀光電奔,直劈下去。
  成玄通眼看大剛中了二鬼的絕毒暗器之后,仍能揮刀斬人,心甚為惊駭,縱身避開不肯硬拚。
  鄭大剛劈出一刀之后,突覺眼前一花,心中暗暗吃惊,忖道:五鬼暗毯上不知啐的何等毒物,毒性如此之烈。
  他心中知道,此刻自己如若倒了下去,方天成和石俊恐也難支持下去。
  他必需盡所有之力,支持著自己不倒下去。一面運气提神,一面冷冷說道:“成玄通,為何不接鄭某刀勢?”
  成玄通冷冷一笑,道:“鄭兄已中了子午追魂釘,是嗎?”
  鄭大剛道:“不錯,但鄭某仍然有再戰之能。”
  成玄通冷冷說道:“夠了,咱們五兄弟施用的暗器,都經過劇毒淬煉,而且都是各种奇毒混合之毒,除了我們兄弟身上帶的解藥之外,天下第一名醫,也無法解除那子午追魂釘上的奇毒。”
  這時,石俊和宗士義打斗正烈,軟鞭、金槍,飛舞一團寒光。
  董方卻借机運气調息。
  原來,他經這一番劇烈的惡斗之后,已覺稍十分疲勞。
  但闖成玄通冷冷接道:“在下要看你毒發時死亡前的痛苦,如是一刀把你殺死,那未免方便宜你了。”
  鄭大剛心中暗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我已無法控制身受奇毒的發作,必需在三五招內和他拚出生死,他如避不相搏,倒是一個极為惡毒的辦法,怎生設法激怒他出手硬拼才成。
  心中念轉,口中冷冷說道:“成兄不想替你這位兄弟報仇嗎?”
  成玄通道:“自然要替他報仇,所以才要你受些痛苦。”
  鄭大剛冷笑一聲,道:“成兄,看來是不敢和兄弟硬拼了?”
  成玄通道:“你毒傷正在發作,大約自知難以再支持下去了。”
  鄭大剛被他識穿心中之秘,心中暗暗一歎,忖道:“看來他是不會上鉤了,他如不肯和我硬拼,實無傷他之望,五鬼董方武功、內力都和他相差甚遠,我何不考此机會,先殺五鬼董方?”
  心中打走了主意,冷冷說道:“閣下既是不肯和鄭某力拚,說不得鄭某先殺五鬼董方。”口中說話,人卻一個轉身,飛躍而起,連人帶刀,橫向董方斬去。
  這一擊,快速絕倫,董方論避不及,只好揮刀一擋。
  但聞成玄通大聲喝道:“老五,不能和他硬拚。”
  但董方已為勢所迫,讓避不能,但聞當的一金鐵交鳴,雙刀接實了一招。
  這一刀中,鄭大剛几乎用出了自己全身的气力,董方接下一刀,只震的身不由主的向后連退了五步,虎口破裂,單刀脫手飛出。
  成玄通大喝一聲,疾躍而上,手中鐵鬼手“金雞啄米”,點向鄭大剛的背心。
  鄭大剛這一招威猛的刀勢,雖然董方大受挫折,但他自己劈山這一刀之后,也促他劇毒發作,日覺從重千斤,眼前黑影亂竄,步履踉蹌,站立不穩。
  成玄通點出的一記鐵鬼手,已然無法閃避。
  眼看那鄭大剛就要死傷在成玄通的鐵鬼手下,突然人影一閃閃,一條黑影疾飛而至,抬手一抄,抓住了成玄通的鐵鬼手,用力一帶,成玄通身不由己的向前沖去。
  那人身著長衫,整個的頭臉,都用布包了起來,只露出一對神光炯炯的眼睛。
  只見他右手抓住鐵鬼手,左手一抬一掌拍向那成玄通的前胸。
  成玄通身不由己地向前傾動,對方的拳勢又是直迎上來,一來一迎之間,勢道奇快。
  但成玄通竟是久經大敵的人物,眼看掌勢就要近身,立時一吸气向前傾動的身子立時停了下來。
  那長衫人右手一伸,突然向前一送,掌勢印在成玄通的前腦之上。成玄通身子一顫,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長衫人右手加勁,奪過了成玄通手中鐵鬼手,一欺身,揮手擋開了宗士義手中金槍,一抬腿,踢在宗士義的左膝之上。
  宗士義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三步,一跤跌坐在地上。
  石俊見這助拳人,一抬手就傷了宗士義,武功之高,簡直是不可思儀,不禁微微一怔。
  直待那長衫人打倒宗士義,他才記起還不知來人是誰,當下問道:“閣下是何許人?”
  那長衫人冷冷說道:“快些救人,鄭大俠傷得很重,再晚,就來及了。”
  石俊轉目望去,只見鄭大剛身子搖搖欲倒,當下急步奔了過去,扶住鄭大剛,道:“大哥傷得很重嗎?”
  就在石俊奔去攙扶鄭大剛的同時,五鬼董方也奔了過來,抱起了成玄通。
  原來,成玄通挨的一掌很重,血浮气動,直沖頂門,站立不穩,坐在了地上。
  董方抱起成玄通時,宗土義也掙扎而起,問道:“成兄怎樣了?”
  董方黯然應道:“傷得很重。”
  宗士義道:“咱們退吧!”轉身向外行去。
  董方抱著成玄通,緊隨在宗士義的身后,行出了程家庄。
  石俊因鄭大剛傷勢過重,早已無心留意敵情,那長衫人竟也未留難五鬼,眼看著兩人走去。
  那長衫人目睹五鬼去遠,緩步行到鄭大剛身側,低頭瞧了兩眼,悄然而退。
  石俊正全神貫注以本身功力,攻入那鄭大剛的內腑之中,催動他那內腑真气,竟不知五鬼和那長衫人离去。
  鄭大剛重傷之余,仍然拼盡余力,連傷強故,使劇毒迅快的散布開去。
  石俊連番施救,但鄭大剛一直是昏迷不醒,不禁大急,只好放開手站起身子。
  轉目望去,只見強敵和那長衫人都已走去,整個院落中,顯得一片凄清,只余下二鬼的一具尸体。
  側身靜听,已不聞打斗之聲。
  石俊輕輕咳了一聲,高聲叫道:“程庄主。”
  話聲甫落,瞥見程子望執著一盞燈籠,一跛一跛的走了過來。
  敢情程子望也受了傷。
  石俊心中本來充滿著怒火,但見程子望抱傷執燈而來,心中怒火再也發不出去,一皺眉頭,道:“程庄主也受了傷?”
  程子望道:“區區一些小傷,已不礙事,鄭大俠傷的很重嗎?”
  石俊道:“傷得很重……”忽然想起方天成來,接口說道:“在下的二兄長呢?”
  程子望道:“方二俠也受了一點傷,正在運气調息。”
  石俊道:“敵人呢?都跑了嗎?”
  程子望道:“都傷在了二俠的劍下,一個傷重而死,另一個被囚禁室中。”
  石俊心中雖急,卻也無可耐何,長長歎息一聲,道:“二哥本精醫道,想不到他也受了傷了。”
  程子望道:“事已至此,石三俠急也無用,還是先把鄭大俠抱入院內再說,石俊飽起鄭大剛,隨在程子望身后,行入院內,一面低聲說道:“程兄,帶我去看看二哥的傷勢。”
  程子望帶著石俊行入廳中,只見方天成正在閉目運气調息。
  石俊見他正在運气,不敢惊扰,再望望重傷的鄭大剛,不禁暗然淚下。
  程子望凝目望去,只見鄭大剛雙目緊閉,形勢危殆,奄奄一息,不禁一聲長歎。
  盤坐在運息的方天成,突然睜開雙目,望了石俊一眼,道:“老三,大哥受了傷?”
  石俊暗然說道:“是的,而且傷得很重,二哥正在運气調息。”
  方天成接道:“你為什怎么不叫我?”
  石俊接道:“小弟不敢惊扰。”
  方天成冷哼一聲,站起身子,道:“糊涂”,大行兩步,到了石俊身旁,持道:“大哥傷在何處?”
  石俊道:“傷在肋間。”
  方天成道:“快放他下來。”
  目光轉到程子望身上,道:“有勞程大俠,吩咐他們多燃几枝燈火,愈亮愈好。”
  程子望應了一聲,急步退了回去。
  片刻之后兩個女婢各捧著兩支巨燈而入。
  四支巨大的火燭,一齊燃起,照的廳中一片通明。
  方天成轉過鄭大剛的身子,找著傷口,探手往怀中取出一把銀色的鉗子,夾了二枚子午追魂釘出來。高高舉起,在燭火下照了一轉,道:“劇毒淬煉的暗器。”
  放下子午追魂釘,從怀中摸出一個玉瓶,拔開瓶口,倒了一粒丹丸,送入鄭大剛的口中,道:“有開水嗎?”
  程子望雙手捧著一杯開水,遞了過來道:“早已備好。”
  方天成接過開水,捏開鄭大剛的牙關,沖下丹藥。
  石俊臉的惶急之情,忙問道:“二哥,大哥的傷勢有救嗎?”
  方天成道:“目下小兄也不敢斷言……”輕輕地咳了一聲,道:“成玄通呢?”
  石子俊道:“退走了。”
  方天成道:“可是大哥負傷之后,強忍傷疾,擊退強敵嗎?”
  石俊道:“有一位蒙面人,陡然出現相助,擊退了成玄通和宗士義?”
  程子望接道:“在下看到一具死尸,似是五鬼的老二。”
  方天成道:“那很好,快些把他的尸体抱來。”石俊轉身一躍,飛出大廳,片刻之后,抱來了二鬼的尸体。
  方天成在二鬼尸体之上,仔細搜查一陣,找出一個玉瓶和十余枚子午追魂釘來,點頭說道:“大哥身上鉗出的子午追魂釘,和二鬼施的暗器一般模樣,顯然大哥是傷在此人的手中。”
  程子望道:“他即使用這等暗器,想必帶有解藥了!”
  伸手取過兩個玉瓶,撥開瓶口,一個瓶中,倒出一粒丹丸,放在手心之上。
  火下只見那兩粒丹,顏色不同,一和紅,一個雪白,但大小卻是一般。
  方天成舉起手中兩种藥物,仔細瞧了一陣,道:“這兩种顏色不同的藥丸,一粒可能是毒丸,一粒可能是解藥,但它外面卻用腊包起,一時間很難分辯,万一用錯,那才是大恨大憾的事了。”
  石俊道:“但大哥的傷勢很重,只怕沒有很多時間……”
  話到此處,突然覺到下面之言,很不祥,住口不言。
  程子望沉吟了一陣道:“為了救鄭大俠性命,老朽倒有一個法子,但不知此法是否太過殘忍。”
  石子俊道:“什么法子?快說出來。”
  程子望道:“老朽之意,提出宗公子,要他分辨出這兩种藥物,那是毒丸,那是解藥,但如存心相害,先要自身中毒。”
  石俊道:“這法子很好,快去帶他出來。”
  程子望匆匆而去,片刻后帶了宗貴而至。
  宗貴被囚居地下密室之中,對外面的劇烈惡斗并未覺到。但他目光瞧到二鬼死尸,和仰在地上的鄭大剛,已覺情形不對,是以搶先問道:“家父來過了?”
  石俊冷冷地說道:“來過了,但他們敗退了。”
  程子望道:“鄭大俠受了五鬼淬毒暗器所算,咱們請宗公子幫一個忙。”
  方天成道:“二、三、四鬼都已死于此,只逃了成玄通、董方和令尊三人,宗公子如若不信,現有死尸為證。”
  宗公子目睹二鬼死尸,心中膽子已寒,當下說道:“不知要在下幫什么忙?”
  方天成道:“這藥丸是二鬼身上搜出,我想這兩种顏色之中,有一种解藥,一种毒藥,宗公子常年和五鬼在一起,定然可以曉得了?”
  石俊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必先說明白,如若宗公子想欺騙我等,只怕是自我苦吃,因此,宗公子指明解藥之后,咱們要宗公子先用一粒。”
  宗貴目光望著那兩粒丹丸,瞧看了良久,道:“在下所知,紅色的是解毒藥物。”
  方天成道:“依据常情,白色才是解藥,但五鬼為人陰險,叫人很難揣測了。”
  石俊隨手拿起了一粒紅色的丹丸,道:“宗公子既然認為這紅色的丹丸是解藥,那就請先服用一粒如何?”
  宗貴道:“在下如不服用,那也是不成了。”當下張口以待。
  石俊道:“如若這紅色的藥丸是毒藥,你就去找你那位鬼叔父算賬。”右下一推,把藥丸推入了宗貴的口中。
  宗貴大約心中知曉那紅色丸藥不是毒物,立時咽了下去,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石俊道:“不許運气拒抗,要那毒藥盡快發作。”
  大約過了一杯茶的工夫,石俊忍不住開口說道:“你有何感覺?”
  宗貴睜開眼睛,道:“我很好。”
  一直冷眼旁觀的方天成,道:“大概是不會錯了,可以給大哥服用一粒試試?”倒出一粒紅色的丹丸,送入即大剛的口中。
  石俊取過一杯開水,沖下鄭大剛口中丹丸,放下瓶碗,道:“二哥,現在應該如何?”
  方天成道:“等等看,如若大哥服藥不錯,以大哥的深厚的功力而言,可能會清醒過來,如是服錯藥物,亦有激烈的反應。”
  原來,方天成細查鄭大剛的病勢,覺著他雖然气息微弱,但心髒一直跳動得十分均勻,知他在重傷之后,用一口真元之气護住了內髒,不讓毒性侵入,只要這藥物用得不錯,很快就會清醒過來。
  這時,石俊、方天成、程子望等六道目光,一直盯注在鄭大剛臉上看著他的反應,卻不知廳門口處,正站著一個身著長衫,黑布包臉的人,兩道炯炯的目光,也凝注在鄭大剛臉上瞧著。
  只見鄭大剛口角掀動,輕輕地吐一口气,緩緩睜開了雙目。
  石俊情緒激動地叫道:“大哥醒過來了。”
  鄭大剛嘴角微動,淡淡一笑。
  方天成道:“不要惊扰大哥。”
  石俊輕輕應了一聲,不再言語。
  這當儿,那站在廳門口處的人影,突然轉過身子,悄然而他的步履,輕若無物,未發出一點聲息,室中的人對他的出現、离去,全無所覺。
  方天成輕輕咳了一聲,說:“大哥,是否要小弟助你運气行功?”鄭大同搖搖頭,口齒啟動,似是想說話。
  方天成急急的接道:“大哥不用說話,小弟已知大哥不用我們幫助了。”
  鄭大剛長長的歎了口气,閉上雙目。
  方天成回頭望了宗貴一眼,道:“宗世兄,感覺如何?”
  宗貴道:“我很好。”
  方天成道:“看來你心中有些把握,并非是隨口胡言。”
  宗貴道:“只能說鄭大俠的命大,在下也不該死,所以被在下猜對了。”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因為你了解那劍門五鬼的為人。”
  宗貴道:“那也不是,當今之世,沒有一個能夠猜到劍門五義的處世之法。”
  石俊道:“劍門五鬼就是劍門五鬼,稱五義太高抬他們了,何況五鬼只余下了兩鬼,此后應該改稱劍門二鬼了。”
  宗貴心頭大吃一惊,心知以中州三俠的身份,決然不會說謊,但表面上卻又不得不保持鎮靜,緩緩地說道:“家父呢?”
  石俊道:“令尊也受傷而去。”
  宗貴呆了一呆道:“諸位准備如何處置在下?”
  石俊道:“現在很難說了。”
  但聞鄭大剛長長吐了一口气,道:“那位相救咱們的高人何在?”石俊道:“什么人?”
  鄭大剛內功深厚,先得方天成練成的丹丸,收集了元气,又得二鬼身上的解毒藥物服用,正是對症用藥,奇效立見,毒傷大力減輕,已可勉強說話。
  石俊急急接道:“那救咱們的蒙面人嗎?”
  鄭大剛點點頭道:“不錯,不是他及時現身,慨援施手,今日之局,咱們兄弟皆要埋骨于此。”
  但聞石俊應道:“他走了。”
  鄭大剛問道:“他到了何處。”
  石俊道:“他悄然而去,小弟又全心注于大哥身上,沒有來得及問他!”
  鄭大剛輕輕歎息一聲,不再言語。
  方天成低聲問道:“三弟,是一位什么樣的人物?”石俊道:“身著長衫,面包黑紗,無法看清楚他的真正面目。”
  方天成道:“他一直都未說過一句話嗎?”石俊道:“說過,他要小弟救人要緊。”
  方天成沉吟一陣,道:“大哥安心養傷,咱們慢慢地再訪查那人的下落就是。”
  鄭大剛突然又睜開雙目,道:“程庄主,庄中傷亡很重嗎?”
  程子望搖搖頭道:“有三位神威相護,只有三死四傷,實在托天之幸了。”
  鄭大剛微微一笑又閉上雙目。
  方天成低聲說道:“程兄,請准備一間靜室……”
  程子望接道:“早已打掃齊備,兄弟又派人去請了一位大夫照顧鄭大俠的傷勢。”
  方天成道:“有勞程庄主了。”
  程子望舉手一揮,召來兩個壯漢,把鄭大剛抬入靜室,低聲對方天成道:“方二俠,還有什么吩咐?”
  方天成道:“看大哥傷勢,明日動身的行期,不得不稍作延長了。”
  程子望道:“如是諸位沒有緊要的事,還望能多留嘉定几日,也容老朽善盡一點地主之誼。”
  方天成道:“事情雖緊急,但也是不得不行,看大哥傷勢變化如何,再決定行期了——”
  目光一掠宗貴接道:“暫時委屈閣下,再留此几日,只要你能安份守已,我等決不會加害。”
  程子望一揮手,道:“帶出去。”
  兩個武師行了進來,帶走宗貴。
  程子些低聲說道:“兄弟已在鄭大俠四周,布下嚴密的警戒,一有風吹草動,立時傳出警迅,兩位半宵苦戰,也該休息一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談如何!”
  方天成搖搖頭道:“不成,我還要看著大哥,万一他傷勢有了變戲,也好及時設法搶救。”
  程子望道:“方二俠也受傷了……”
  方天成站起身子接道:“有勞程兄帶我到大哥的房中,在下就在病室中坐息,如是明日中午時分,大哥的傷勢還無變化,那就不會再有危險了。”
  程子望緩緩地說道:“三位結義情深,不讓桃園兄弟專美于前,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了。”舉步帶路。方天成、石俊魚貫相隨身后,行入了鄭大剛的養傷靜室。
  方天成行入靜室,回顧了石俊一眼,道:“三弟你去休息吧!小兄在此已可應付變故。”
  石俊道:“小弟离此也是難安枕席,倒不如在此奉陪大哥了。”
  在小廳中席地坐下,道:“好!你既然想留在此,那就在此坐息,大哥傷勢未愈之前,任何事情都得咱們自己作主張應付,必要時保持体力才成……”
  揮揮手時對于望道:“程兄自去歇息吧!不用留此照顧了。”
  程子望一抱拳,道:“老朽明日再來探看鄭大俠傷勢。”悄然退了出去。
  方天成、石俊就在小廳中盤坐調息。
  一宵無話,亦無事故發生,次晨天亮時分,兩個清秀女婢,捧著早點而入。
  方天成、石俊略一梳洗,進入內室,只見鄭大剛擁被而睡,睡得十分地香甜,气息均勻、傷勢似已見好轉。
  石俊雖然不解醫道,但他看那大哥的情形,似是正在快速复原之中,低聲問道:“二哥,大哥的情形得好吧?”
  方天成點點頭,低聲他說道:“以大哥深厚的功力而論,快則兩日,慢則五天,咱們就可以上路了,只是……”
  這當儿,突然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方天成道:“守好大哥。”突然轉身一躍,奔出內室,沉聲說道:“什么人。”
  只听外面有人應道:“在下程子望。”
  門帘啟動,程子望緩步行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大紅帖子,滿臉惶急之色。
  但他仍然保持著鎮靜,緩緩他說道:“鄭大俠的傷勢如何?”
  方天成道:“大見好轉——”,語聲一頓,接道:“程兄手上拿的何物。”
  程子望道:“很奇怪——”
  石俊大步行了出來,接道:“奇怪什么?”
  程子望道:“三位到喜定來,知曉的人很多嗎?”
  方天成道:“我們到此之行,既未招搖,也未保密,可是有人來找我們嗎?”
  程子望道:“正是如此,這里有張帖子,敬請方二俠過目。”
  方天成伸手接過帖子,口中卻說道:“那人指名找我們嗎?”
  程子望道:“不錯,指名要找中州三俠。”
  方天成展開帖子看上去,只見上面寫道:“辰州掌門,言鳳卿拜。”
  不禁皺眉頭道:“言家門的掌門人。”
  石俊道:“奇怪啊,咱們和言家素無往來,他怎么會千里迢迢的托來嘉定?”
  方天成道:“不論他來意如何,但大哥此時正在養息傷勢,咱們不能在此見他。”
  方天成點點頭道:“有勞程庄主代為傳達一聲,請那言掌門人稍候片刻,就說我等更衣之后,立時恭迎。”
  程子望道:“這個兄弟自會應付,兩位不用費心。”
  正待轉身而去,突聞那內室之中,傳出鄭大剛細細的聲音道:“不用了。”
  方天成掀帘進入內室,道:“大哥好好養息傷勢,一些瑣小之事,不勞大哥分心。”
  鄭大剛道:“我都听到你們談的話了。”
  方天成道:“咱們和辰州言家素無恩怨,也許那言鳳卿游蹤到此,聞得咱們也在此地,順道一會,想來不會有什么事了。”
  鄭大剛搖搖頭接道:“言家門,近五十年來,七易掌門,但始終無法重振昔年在武林的雄風,這位言鳳卿是五十年中等八位掌門人了,也是五十年來,言家一位杰出的人才,他年事甚輕,今年不過二十四五,但已盡得言家門的武功神髓……”
  方天成接道:“大哥和他認識?”
  鄭大剛道:“不錯,我和他們訂交兩年了,但卻一直沒有對你們說過。”
  石俊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大哥什么事都未欺瞞過我們,怎的此事我們卻一直不知。”
  他很想問個明白,但話到口邊時,卻又忍了下去。
  但聞鄭大剛道:“有勞程庄主,請他進來。”
  程子望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方天成低聲說道:“大哥傷勢還未全好,不宜耗費精神,見那位言掌門時,也不宣談話太多。”
  鄭大剛點點頭道:“我知道,快些扶我起來。”
  方天成應了一聲,伸出雙手,扶起鄭大剛擁被而坐,緩緩地說道:“那言鳳卿來了之后,你也留在此地。”
  談話之間,程子望已帶著言鳳卿行到室外,高聲說道:“言掌門人到訪。”
  鄭大剛道:“言兄弟,快請進來。”
  只見珠帘啟動,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輕人,緩步行了進來。
  方天成目光轉動,只見來人年約二十四五歲,生得极是英俊,劍眉朗目,神清气閒。
  但見那人搶前一步,抱拳說道:“鄭兄可是傷在五鬼暗器之下?”
  鄭大剛微微頷首,笑道:“傷勢已不要緊,不用兄弟挂念。”
  方天成听得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那程子望是老于世故之人,決然不會告訴言鳳卿此等事情,他又怎么知曉呢?”
  心中念轉,忍不住問道:“言掌門人怎知我鄭大哥是傷在五鬼暗器之下。”
  言鳳卿兩道炯炯的目光,轉到方天成的臉上道:“這位是?——”
  鄭大剛道:“在下方二弟。”
  言鳳卿一抱手,道:“聞名久矣!今日有幸一會。”
  方天成道:“不敢當,言兄弟一派掌門之尊,在下等高攀了。”
  言鳳卿微微一笑,道:“鄭兄刀法,絕世無倫,五鬼決難与之匹敵,他們唯一能傷到鄭兄弟的,自然是暗器了。”
  鄭大剛道:“都是自己朋友,不用客套了,言兄弟辰州事務繁忙,怎會有暇來嘉定?”
  言鳳卿道:“兄弟于半年之前,已遣派出言家門十個精明能干的弟子,查訪鄭兄弟行蹤,好在你們中州三俠的行蹤,一向也不保密,查訪并不困難,但鄭兄的行蹤,卻是匆急無比,今日在此明日在彼,兄弟接報之后,從辰州動身,沿途追蹤到此,同時也听得五鬼到此消息,但兄弟想不到五鬼赶來嘉定,竟是和鄭兄有關,唉!早知如此,兄弟也可于昨宵赶來,助鄭兄一臂之力。”
  鄭大剛微微一笑,道:“言家門正在埋首苦練武功之期,實不宜和江湖人結怨。”
  言鳳卿道:“小弟很少在江湖上露面,識我之人不多,想那劍門五鬼也未必能識得我。”
  鄭大剛道:“五鬼識廣,辰州言家拳法,只怕是瞞他不過,幸好你沒有赶來助拳……”
  語微微一頓,接道:“言兄弟千里追蹤,想必有要事見教了?”
  言鳳卿望望鄭大剛,道:“兄弟被几位叔伯們推舉出來,掌理言家門戶,心中既是惶恐,又是興奮,惶恐的是兄弟少不更是,言家門沒落了數十年,我有何能,重振言家門的雄風?興奮的是,言家門中所有的人,都已經完全覺醒,言家門如再這樣沒落下去,只怕要從此在江湖之上消沉不見。因此在我就任掌門之位時,授我一种特殊的權限,給我十年時間,要我使言家門起死回生。”
  鄭大剛點點頭,道:“我想兄弟有此能力。”
  言鳳卿苦笑一下道:“我肩此重任,內心雖然惶恐,但也只好全力以赴了。我自己訂了一個計划,先找出原因何在,然后逐步消除這种原因。”
  鄭大剛道:“兄弟找出了原因嗎?”
  言鳳卿道:“找出來。”
  鄭大剛道:“那很好,原因何在?”
  言鳳卿這:“第一個原因是,我們言家的絕技全部失傳。”
  鄭大剛通:“全部失傳。”
  言鳳卿道:“不錯,言家門的絕技全部失傳,而且那失傳的武功,已不在言家門中。”
  鄭大剛道:“這個倒叫在下不解了,你們言家門的絕技,全部失傳,而且又全不在言家門,那武功現在何處呢?”
  言鳳卿道:“奇怪事也就在此,兄弟整理言家門所有的武功典籍,找不出言家絕技何在……”
  方天成接道:“言兄既無所本,又如何知曉言家門還有絕技失傳呢?”
  言鳳卿道:“兄弟仔細研究言家的拳掌武功,發覺其間每到變化精奇之外,就有失缺。”
  鄭大剛道:“那是何故?”
  言鳳卿道:“這就是言家門數十年日趨沒落的最為主要原因,當時兄弟也覺得十分茫然,但經過三個月的苦思研究,和兩代長輩們的幫忙,追本溯源,才查出此中原因。”
  鄭大剛和方開成,連那站在一側的程子望,都听得一臉茫然之色,道:“什么原因?”
  言鳳卿道:“那原因是五十年前,我言家門有一位掌門人,游蹤江湖,三年未歸,那時因為言家門在江湖還有余威,掌門人三年間音訊全無,實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由代理掌門之位的一位長輩,傳下令諭,二十名精干弟子一齊出動,找尋掌門人的下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就在二十位弟子出發后的第二天,掌門人突然自行而歸……”
  方天成接道:“這和貴派聲譽有何關系?”
  言鳳卿道:“本派掌門人回到故居之后,匆匆草書一信,就匆匆回到房內,閉門而臥,直到第二天的午時過后,仍然沒有起來,那時雖然有著兩位長老心中怀疑,但還未想到有什么變化,直到天色入夜,未見開門,才引起大家心中之疑,破門而入,才發覺掌門已經死去……”
  方天成接道:“被人暗中殺害了?”
  言鳳卿道:“門窗未動,找不出一絲被人潛入的痕跡。”
  方天成道:“那就是說掌門人回來之時,已然染上重病,難支而逝?”
  言鳳卿道:“不是染了重病,而中了毒,和受了內傷……”
  鄭大剛道:“什么人殺害了他?”
  言鳳卿道:“他留下的遺書中難道未說明白嗎?”
  言鳳卿道:“那遺書上只畫了一座深山,一片潭水,寫了毒龍潭三個字。”
  鄭大剛道:“那是什么用意?”
  言鳳卿道:“當時大家一片忙亂,只覺得這幅圖畫山水,是他在神志迷亂之下隨手寫來,也無人用心研究,就把它存了起來……”
  鄭大剛道:“那幅畫書,應該大有研究的必要。”
  言鳳卿道:“不錯,在下追溯往事,找到了這件事,仔細地研究那幅圖畫,才覺得出這件事,寓意深刻,并非是隨手寫來。”
  方天成道:“毒龍潭可能是一個地名。”
  方鳳卿道:“方兄說的不錯,那毒龍潭确有此地,而且兄弟已經找到。”
  方天成道:“那毒龍潭在什么地方?”
  言鳳卿道:“泰山深處,一個人跡罕到之地。”
  鄭大剛道:“言兄弟能夠找到那等僻靜所在,實也非易事了。”
  言鳳卿道:“兄弟為找那毒龍潭,足足花了半年時間,才遇上了一個知曉那毒龍潭的人,兄弟找上了毒龍潭細看四下的景物,大致相同,但搜查四周,方圓十里內未住人家,兄弟只好重回辰州,苦思甚久,仍想不出原因何在。”
  方天成道:“這和貴門中武功,有何關連?”
  方鳳卿道:“据兄弟查找言家門中檔案、資料,發覺我言家門傳下絕技密錄,可能為那一代掌門人帶了出去,以致所有的武功中精華之學,全都消失。”
  鄭大剛道:“此事重大,你找出什么線索嗎?”
  言鳳卿道:“這就是兄弟的苦衷了,我查出十代以前的掌門人,留下這幅圖案,也查出從他死去之后,言家門開始沒落……”
  方天成道:“就算你們言家門的精華武功,被那位掌門人帶走,但你們言家門難道就沒有留下年高位尊的長者嗎?”
  言鳳卿道:“四位武功最高強的高手都追隨掌門人离開了辰州,回來時只有掌門人一個歸來,四大高手的生死,有如沉海沙石,探不出一點消息。”
  方天成道:“這确實是有些怪,除了四人之外,難道再無別人嗎?”
  言鳳卿道:“更怪的是,掌門喪事剛剛辦完,几位長老也相繼病逝,照我們言家門的傳說,那是天要亡言家門,才使几個平日十分雄壯的長老,相繼在三日之內死亡,而且一病全身抽動口不能言,所以几位長者死時,竟未留下一句遺言,也未交待過一件事情。”
  鄭大剛道:“言兄弟的看法呢?”
  言鳳卿道:“在下的看法,這是一种計划精密的謀殺,志在使言家門自動在武林中消沉、沒落,掌門人离開前,這陰謀一直在進行中。”
  方天成道:“言兄弟之意可是說貴門中人,都是被人所算?”
  言鳳卿道:“不錯。”
  鄭大剛道:“什么人物最可疑,言兄曾想到否。”
  言鳳卿道:“兄弟想不出來。”
  方大成道:“言兄,可否把貴掌門留下來的圖畫給在下瞧瞧。”
  言鳳卿略一猶像,緩緩地從怀中取出一幅圖畫遞了過去,道:“方二俠請看。”
  方天成展開圖,只見那上面圖畫留字果和言鳳卿所說一般,只是年代十分久遠,看上去有些模糊,但字跡筆勢,都還可辯認。
  鄭大剛側過頭來,瞧了那圖畫一眼,低聲說道:“這是一幅簡明的圖畫,其中不似有隱秘。”
  言鳳卿道:“兄弟也這樣想,根据我們言家門中的資料記載,我們這位十代前的掌門人,有很多時間,也不善書畫,怎么會畫了這一幅畫呢?如若這畫中的意思深山環繞著一片潭水,天下可能找出几百處相同之地,所以,他才寫下了毒龍潭三個字,但那毒龍潭已為在下找到,遍查了方圓十里,未找到一處人家,難道還另有一個毒龍潭嗎?”
  方開成績緩地把圖案折好,交給言鳳卿道:“也許有三個、五個毒龍潭,但其形態卻不會和你們那位掌門人畫的一般,你既然我到了毒龍潭,而且四周景物又和這畫上情形相合,自然是不會錯了。”
  言鳳卿道:“這就是兄弟想不明白了,他留下這幅畫的用心何在?……”
  語聲一頓,接道:“此事關系曹我言家門的生死存亡,兄弟又不愿張揚出去,也不想惊動我言家中人,其實言家門也無人才可用,這五十年來,不進則退,言家門實無可用之才,兄弟几番思索,覺著只有找鄭兄幫忙了,想不到兄弟晚來了一步,鄭兄竟傷在了五鬼手下。”
  鄭大剛道:“兄弟這點傷勢,并不礙事,不過……”
  言風卿道:“不過什么,難道還有人先約了几位不成?”
  鄭大剛道:“正是如此,這約會已經訂在一年之前,真也無法推拖了……”目光一掠方天成道:“二弟,咱們那約會還有几日?”
  方天成道:“會期是九月十五日,算計路程,一路急赶,也要八九天,大哥再養息几天傷勢,實是難有空了。”
  鄭大剛目光移注到言鳳卿的險上,緩緩說道:“言兄弟,看來小兄弟是無法助你了。”
  言鳳卿道:“三位有事,自然先辦自己的事情要緊……”語聲一頓,道:“在下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是否該問?”
  鄭大剛道:“什么事言兄弟只管說明就是。”
  言鳳卿道:“三位和何人約會?”
  鄭大剛苦笑一下,道:“武林中一個很有名的魔頭,這一次會合,生死難卜,但我和兩位兄弟都已經有了准備,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言鳳卿奇怪道:“兄弟未赶上三位會斗五鬼一事,這次希望能助鄭兄等一臂之力。”
  鄭大剛搖搖頭笑道:“言兄弟的好意在下等心領了,我們兄弟這一次會晤強敵,生机很少,言兄弟受言家上下兩代重托,實也用不著和我們冒這等凶險!”
  語聲一頓道:“明日,小兄的作勢可能會好轉一些,我們仔細地研究一下,你這圖畫內情,也許我等可提供言兄弟一些線索。”
  言鳳卿輕輕歎息一聲道:“五十年,山川河流都可能有了改變,何況人呢?不過,兄弟奇怪的是言家門几种特殊的武功,始終未曾出現于江湖之上。”
  方天成道:“所以,你推想那言家武功秘錄,可能藏在那毒龍潭附近?”
  言鳳卿道:“起初之時,在下确曾這樣想過,但后來,又覺著這想法未免太如意了。”
  方天成低聲說道:“大哥請閉目養息一下,小弟和這位言兄弟到廳中去談談,咱們時間不多,無法出力相助他尋回言家門中失落的武功,但咱們應亥盡力助他解決一些疑難。”
  鄭大剛道:“好,你們到廳中談論吧!”
  他似是睡意甚濃,言罷,閉上雙目。
  方天成站起身子,輕步行出客廳。
  言鳳卿、程子望、石俊等緊隨方天成退出內室,行入廳中。
  方天成低聲說道:“程庄主,咱們到對面房中坐坐如何?”
  程子望道:“好!在下立時尋他們打掃一下。”
  方天成道:“不用了,咱們坐不了多久。”
  程子望當先帶路,行入室中。
  這房舍建筑和鄭大剛的養傷心屋一般,外面一廳,里面一房。
  這房中雖未住人但卻經常打掃,室中十分干淨。
  廳中放著一張八仙桌,和几張木椅。
  程子望讓几人坐下之后,低聲說道:“几位談談,在下去去就來。”
  方天成道:“程庄主如若無事,不妨留此,如是真的有事,在下等也勉強。”
  程子望微微一笑,道:“昨夜一場搏斗,有很多事情要辦,在下不能多留了。轉身而去。
  言風卿望著程子望的背影,道:“這位程庄主的為人如何?”
  方天成道:“對于程庄主的為人,在下也不太了然。”
  言鳳卿道:“我們言家門中的私事,不希望泄露于江湖之上。”
  方天成道:“程子望為人很持重,此等重大之事,我想他不致于輕易泄露吧!”
  言風卿輕輕歎息一聲,道:“希望如此。”
  方天成道:“咱們大哥傷勢尚未痊愈,不便多耗精神說話。”
  言鳳卿道:“我知道,兄弟已覺著适才說話太多,耗去了鄭兄不少精神,甚感愧疚。”
  方天成淡淡一笑,道:“不要緊,言兄不用為此多心……”語聲一頓,接道:“言兄似是對貴門中事,已然找出些頭緒,如是兄弟推想的不錯,言兄胸中所知,決不止适才所言。”
  言鳳卿道:“這是我言家門私事,本也不應該惊扰他人,只是兄弟和鄭兄一見如故,彼此情投意台,因此想借重三位才慧、武功,助我一臂之力,但三位事務匆忙,鄭兄又受了重傷,這倒使兄弟不便開口了。”
  方天成沉吟了一陣,道:“我們還有兩三天時間,言兄的事,恐非三五日能夠解決……”
  言鳳卿接道:“几位事忙,兄弟的事,已過了數十年,再晚上一年半載也不要緊,但兄弟和鄭兄交往了一場,希望能助几位一臂之力……”
  方天成搖搖頭歎一聲,接道:“言兄和我們大哥論交,在下也不把言兄當外人看了,兄弟有什么話,直話直說了。”
  言鳳卿道:“方兄有何指教,但管直說不妨。”
  方天成道:“我們兄弟和人這番約會,實在是一場死亡之約,言兄弟用不著眼我們淌這次渾水!”
  言鳳卿道:“言家的絕技,雖然流失江湖,但兄弟苦練數年,小有收獲,只要諸位能夠保持雙方均衡,兄弟加入,可小增几分胜算。”
  方天成搖搖頭,道:“中州三俠,十余年來行走江湖,經過了無數的風浪,都能履險為夷,固然要憑机智,但事前的料敵机先,胜負計算,都有著精密的算計,這一次不同了。”
  言鳳卿道:“有何不同之處了?”
  方天成道:“這一次我們全無胜算,要完全碰運气了。”
  言鳳卿道:“貴兄弟這次約會,几時訂下的?”
  方天成道:“這約會訂下的時間很久了。”
  言鳳卿道:“既非偶發察件,貴兄弟又無胜敵把握,何以不肯早作准備呢?”
  方天成淡淡一笑,道:“言兄所謂的准備,無非是邀請助拳之人了?”
  言鳳卿道:“邀人助拳,自然是最重要的一環,具他方面,貴兄弟也該有個計划。”
  方天成道:“兄弟本來是想談談言兄的事,提供一些愚見,想不到竟是談起我們的事了……”
  言鳳卿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貴兄弟的事比在下重要,自然要先談淡你們的事了。”
  方天成道:“這件事,我們一直沒有告訴過人,因為很少人能幫上忙,也得少人愿意幫忙,今日告訴言兄,中州三俠從此絕跡江湖之后,也算有一個人知曉我們哪里去了。”
  言鳳卿听得怔了一怔,道:“這等嚴重嗎?”
  方天成神情肅然地答道:“不錯,往好一方面說,我們三人中,貿一兩個殘廢,但也是碰運气的事了。”
  言鳳卿道:“對方是什么人?竟使大名鼎鼎的中州三俠如此气餒。”
  方天成哈哈一笑,道:“言兄知曉田一刀嗎?”
  言鳳卿道:“可是人稱魔刀的田遠嗎?”
  方天成道:“不錯,言兄可是听貴門中長老提過?”
  言鳳卿道:“近兩年中,兄弟貫注于研究江湖情勢,是以,正邪兩道中高手,都能知曉几人。不過,据兄弟所知,這人已有近十年未在江湖露面了。”
  方天成點點頭,道:“他雖未露面,但并非退出江湖,而仍然長年在江湖上走動,只是舉動更為隱秘了。”
  言鳳卿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
  方天成道:“自從劍神陳大俠掃蕩江湖,逼得五魔主立下誓言,陳大俠在世之日,決不重出江湖,這魔刀田遠可算是綠林道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了,但他比起五位魔主的武功,自然相差极遠,五位魔主臣伏陳大俠神劍之下,田遠等自然要避風頭,故而不敢再大搖大擺地出現于江湖之上了。”
  言鳳卿道:“劍神陳大俠的事跡,在下也听說過一些,但使在下覺得奇怪的是,那陳大俠既然壓服了五位魔主,為何不肯把他們一一博殺,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方天成道:“這大概是武林一樁奇大的隱秘,平常之人自然是很難了解,不過,這其中定然有很人的原因,但這原因,除了劍神和五大魔主之外,只怕是很少有人知曉了。”
  言鳳卿道:“魔刀田遠比起五個魔主自不可同日而論,難道武林之中,就無人能夠制服他嗎?”
  方天成道:“少林的入凡大師,武當的白拂道長等,都有能力制服魔刀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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