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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風雨同舟 涉險蹈火


  足尖一點石地,嬌軀凌空而起,以乳燕穿惊之勢,向洞口投了進去。
  身形穿入洞口,立即感到一股熱浪扑面而來,溫度之高,与洞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過她身負上乘武功,溫度雖是极高,還不至到達無法忍耐的地步。
  洞口之后,是一條長長的火巷,兩側壁間,及火巷的地面都有很多裂隙。
  每一條裂隙都在噴著火焰,只見滿洞烈火,熱浪逼人,這當真是一個死亡地帶。
  庄璇璣身在空際就已瞧准了落腳之處,以及如何通過這條火巷的身法。
  她知道項青陽已經跟在她的身后,口中喝了一聲“跟我走”,便向選定之處落。
  地呈紅色,熱度极高,如是停留稍久,腳底就可能受到傷害。
  因而她一沾即起,身如游龍,在烈火之間穿行,約莫五十余丈的火巷,終于被她穿了過去。
  火巷之后是一片廣大的庭院,庄璇璣与項青陽剛剛踏上庭院的土地,難耐的熱力已然大為減輕。
  她回頭對項青陽瞥了一眼道:“還好么?項總管。”
  項青陽苦笑一聲道:“托姑娘的福,在下這條老命,總算火里逃生,暫時是死不了的了。”他的确是火里逃生,情形顯得頗為狼狙,他的頭發原是梳理得頗為整洁的,此時已滿頭蓬飛,顯得十分紊亂。
  他的衣衫之上,也是焦點處處,后襟已被烈焰燒去一截,看起來倒是有點好笑。
  庄璇璣自然不便笑他,而且她也無暇顧及這些,因為眼前的奇景已引去她全部注意力。
  庭院中沒有花瑞草,亭台水榭,但那片景色,卻動人已极。
  院中的山石土地,全是一片殷紅,使人隱隱覺得,這片庭院,似乎隱藏著無比的殺机。
  庄璇璣雖是暗暗心惊,但吸引她注意的并不是這個。
  院中有十几條火柱,分布在每一個角落,火焰由地面向空中噴出,大小不等,高低不一,它的形象卻完全一致。
  火柱的頂端向四外炸開,但見光芒四射,星飛丸擲,宛如火樹銀花,實在美麓無比。
  那些火柱之間,有一條通路可以通過庭院,但也要經過兩條火柱,可以說依然是一條難以通行的險路。
  項青陽似乎已經沒有膽量再通過那兩條火柱了,呆了一呆才苦著臉道:“庄姑娘,你當真想害死在下了,那火柱,在下實在沒有躍過去的功力。”
  庄璇璣道:“你是怎么啦?項總管,那火柱難道比火巷還要危險?”
  項青陽道:“火巷中的火焰較小,還可以利用身法躲避,這兩條火柱全在五丈以上,在下實在沒有一躍而過的把握。”
  庄璇璣道:“既然如此,你就待在這儿好了。”
  項青陽道:“在下怎敢丟下姑娘,咱們一起回去吧,現在還來得及。”
  庄璇璣微微一笑道:“既入寶山,焉能空回,咱們已經通過火巷了,退回去豈不太過可惜!”
  項青陽道:“在下認為,姑娘已經進入火洞,應該滿足好奇之心了,再待下去,不見得會有什么好處,依在下相勸,咱們最好适可而止。”
  庄璇璣道:“你錯了,項總管,這火巷火柱,只是引起我更大的好奇之心而已,咱們只不過才進洞門,怎能就此半途而廢?”
  項青陽想不到庄璇璣會如此固執,只得歎息一聲道:“姑娘既是如此堅持,在下只好舍命相陪了,請!”
  庄璇璣道:“好,咱們走。”
  庭院的溫度雖是低于火巷,如非運功相抗,只怕也會汗濕重衣。
  現在他們踏上那條唯一可以通行的道路,逐步接近那烈焰狂噴的火柱,身軀上所受的熱力,自然也在逐漸增加。
  及到達火柱近丈之處,已是熱浪迫人,連呼吸也感到困難起來了。
  庄璇璣腳下一停,道:“項總管,咱們誰先過去?”
  項青陽道:“在下笨鳥先飛,還望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
  庄璇璣道:“項總管太謙虛了,請。”
  項青陽輕身提气,雙臂猛的一拔,便像彈珠一般的彈了起來。
  在通過火柱之時,熱浪直扑口鼻,他几乎暈了過去,好在熱浪也送來一股浮力,使他通過了這條火柱。
  他的雙腳剛剛找到地面,一聲輕笑已由身后傳來,道:“好功力,要不要調息一下。”
  說話的自然是庄璇璣了,除了她,誰還能說出如此動听的言語?
  她說的話的确動听,無論說些什么,都能使人如飲醇醪,有一种暈陶陶的感覺。
  如若天天听她說話……
  如若天天都飲醇醪……
  此人如非鐵石心腸,必然會變做她裙下的不貳之臣。
  項青陽和庄璇璣接触未久,他的內心已經產生一种异樣的感受,他覺得反對庄璇璣的言語,將是一种十分困難之事。
  此時庄璇璣問他要不要調息,他卻精神一振,接著哈哈一笑道:“不必了,姑娘,咱們走。”
  他們馳出不遠,又遇到第二個火柱,項青陽眉頭一皺,面上同時現出為難之色。
  前面這條火柱十分惊人,勿怪項青陽會現出難為之色。
  它噴起的火焰几乎高達八文,火焰噴出之處也极為廣大,聲勢之猛,實在惊人已极。
  庄璇璣知道項青陽已有怯懼之意,遂微微一笑道:“項總管,我有點不解。”
  項青陽道:“姑娘是說……”
  庄璇璣道:“項總管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了,這話不錯吧?”
  項青陽面色一紅道:“在下只是浪得虛名,姑娘不要見笑。”
  庄璇璣道:“名無幸致,項總管無須客套,否則這活人冢的總管之職,也就不會落到你的頭上了。”
  項青陽不明白在這進退皆難的處境之中,庄璇璣何以說些無關緊要之話,因而吶吶道:“姑娘,在下不懂……”
  庄璇璣道:“我是說以項總管這身成就,對躍過火柱都感到有些困難,那般前來練功之人,他們是怎樣過去的?”
  項青陽啊了一聲道:“在下明白了,姑娘是說通過這座庭院,可能別有徑?”
  庄璇璣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項青陽道:“姑娘智慧之高,可當得無人能及,但在下愚昧,瞧不出秘道設在何處。”
  庄璇璣道:“如是輕易教人瞧出,就不能稱為秘道了,可惜咱們進洞之前沒有想到,現在為時已晚,只得勉為其難了。”
  項青陽道:“姑娘說的雖是不錯,只是在下卻有自知之明……”
  庄璇璣道:“不要緊,這回還是你先過,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項青陽雖是心存怯意,卻對庄璇璣具有十分強烈的信賴之心,庄璇璣說不要緊,他必然就會安全的通過。他吸進一口長气,將真力提到极限,彈身一躍,逕向火柱躍去。
  火桂高約八丈,他至少要高過五尺以上,才能避免被烈焰灼傷,而且前后距离也在十丈之外,任丞測驗,那么能夠錄取的就為數不多了。”
  庄璇璣道:“稍有成就的年輕高手,多半心性驕傲,眼高于頂,他們不見得會接受這項訓練。”
  郝大魁道:“姑娘說的對,這就是他們功力不足的原因了。”
  庄璇璣道:“這項訓練還在繼續么?”
  郝大魁道:“是的,現在九十六人參加這項訓練,第一階段淘汰了七個,第二階段淘汰了七十九個,現在只剩下十人了。”
  庄璇璣道:“所謂淘汰就是死亡么?”
  郝大魁道:“是的。”
  庄璇璣道:“這項訓練為什么如此殘酷?難道被淘汰的就不能留下生命?”
  郝大魁道:“他們都是在体力不支之時死去,誰也救他們不得。”
  此時庄璇璣已走近一幢石室,郝大魁道:“姑娘,第一階段的火人就在此處訓練。”
  庄璇璣瞧那石室并無門無窗,如果說它是一塊巨石倒還恰當一點。
  她不明白火人如何在這石室之內練功,瞧了一陣,道:“火人在里面如何練功?”
  郝大魁一愣,道:“咱們這火焰洞中,除了身歷其境的火人,就只有三位山主才能知道。”
  庄璇璣道:“哦,我想進去瞧瞧可以么?”
  郝大魁道:“對不起,庄姑娘,這石室的門戶是以机關操縱的,只有三位山主才知道怎樣開啟。”
  庄璇璣想不到火人練功之處竟是如此嚴密,不覺有點失望,好在郝大魁已說明火人的一切,此行雖是不能盡如人意,收獲總是有的。
  郝大魁似已瞧出庄璇璣心中不快,急得搓著雙手道:“姑娘,在下……唉,實在心余力絀,愛莫能助。”
  庄璇璣道:“郝大俠勿須不安,我不會怪你的。我想咱們不必再看了。另外兩處大概跟這儿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郝大魁道:“是的,姑娘,不過……”
  庄璇璣道:“不過怎樣?郝大俠請說。”
  郝大魁道:“咱們可以去瞧瞧火人,只是對姑娘有點不便。”
  庄璇璣道:“怎樣不便了?你說。”
  郝大魁道:“火人衣履不周,對姑娘將是一种褻瀆,而且這般人的性格异于常人,在下擔心會發生意外,因而……”
  庄璇璣道:“不要緊,咱們只是瞧瞧,如是情形不對,咱們盡快退走就是。”
  郝大魁猶豫半晌,道:“姑娘,除了三位山主,沒有人接近過火人,在下帶姑娘去瞧,實在擔著极大的干系。”
  庄璇璣道:“這個我知道,如若當真有事,我替你擔當就是。”
  郝大魁道:“多謝姑娘。”
  他帶著庄璇璣盤旋曲折的經過几條通道,最后到達一個紅色的月洞門,門上一塊橫匾,寫著“火人窩”三個擘窠大字,兩旁是一幅“洞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的對聯。
  郝大魁在門外停下腳步,神情緊張的吶吶道:“姑娘……咱們……就在外面瞧瞧……你看可好?
  庄璇璣淡淡一笑道:“郝大俠,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了,為什么會如此膽小害怕?”
  郝大魁道:“這個……咳,姑娘,在下是替你擔心。”
  庄璇璣道:“不必擔心,郝大俠,我說過,咱們只是瞧瞧。”
  語音一落,蓮步輕移,逕向月洞門內垮了進去。
  庄璇璣進去了,郝大魁縱使万分不愿,也只得進去再說。
  他們只不過剛剛跨進院門,一股灼熱無比的勁力,突然扑面而來。
  首當其沖的是庄璇璣,她雖是心頭一懍,仍能臨危不亂,口中低叱一聲“郝大俠快退”,身形一幌已旁移三尺。
  郝大魁在庄璇璣示警之下總算逃過了一次大劫。
  庄璇璣立定身形之后,目光一抬,向熱風來路投下一瞥。
  這一眼瞧出,她竟然身不由己的再退三尺。
  其實她瞧到的只是一個人。
  以她那身功力和机智,一個人怎能使她如此害怕!
  敢情她瞧到的不是一個常人。
  那人全身赤裸,只有一條短褲遮著要緊的部位。
  赤裸只是使庄璇璣感到尷尬,但他那付長像,實在惊人已极。
  紅發火眼,面如猿猴,肌膚赤紅,遍布褐色斑點,像他這等長相之人,實在是舉世罕見,如果說他是怪物倒還恰當一點。
  他自然不是怪物,只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火人罷了,不過一個人變成這般形像,說他是怪物并不過份。
  那名火人适才一掌沒有傷到庄璇璣,火眼神光暴射,面現詫异之色,此時他在緩緩移動腳步。向庄璇璣逼了過來。
  郝大魁道:“快走吧,庄姑娘,火人掌力怪异,中上一下就沒有命在了!”
  庄璇璣道:“不,你先出去,我還要仔細瞧瞧。”
  郝大魁不明白庄璇璣還要瞧什么,但她不走,他就不便獨自退出。
  此時火人已漸漸迫近,庄璇璣道:“郝大俠,你如果不愿出去,也該退遠一點,快!”
  郝大魁的确心存畏懼,只得依言再退數尺,不過他雖是明知庄璇璣身負絕學,功力比他高出頗多,仍然提功戒備,准備必要時出手搶救。
  這是他對庄璇璣的關心,只不過這項關心是多余的。
  因為他腳跟還未立穩,一片帶著奇熱的紅光,已向庄璇璣壓体而來,他与庄姑娘相距八尺以上,竟然立身不住。
  所謂土地公公遭蛇咬,自身都難保,一個無力自保之人,如何還能比救別人?
  其實庄璇璣勿須他的搶救,火人的掌力雖是凌厲,卻一點也傷她不到。
  雖然如此,郝大魁仍然瞧得目眩神搖,一顆心几乎提到口腔來了。
  敢情火人每出一掌,無論山石土木,只要被掌力擊中,必然現出像被烈火焚燒之后的痕跡,如若掌力擊中血肉之軀,那該是何等可怕的慘狀!
  庄璇璣自然不敢硬接火人的掌力,她只是以奇妙的身法盡量閃避。
  閃過數十招,火人的速度慢了下來,庄璇璣如若趁机反擊,必然可以將這名火人除去。
  不過她不愿打草惊蛇,而且毀掉一個火人于事無補,那么對她今后的行動將會發生嚴重的不利。
  這名火人也知道他碰到一個罕見的強敵,因而縱聲急嘯,發出了求援的訊號。庄璇璣知道不能再斗下去了,回頭向郝大魁招呼一聲道:“郝大俠,快退。”
  待郝大魁退出院門,她地彈身而起,以天馬行空之勢,由月洞門躍了出來。
  郝大魁見火人沒有追來,才安心的吁出一口長气道:“庄姑娘,适才差點嚇死在下了。”
  庄璇璣道:“是的,想不到火人掌力竟然如此歹毒!”
  郝大魁道:“待會見到二山主,姑娘千万不要提及惡斗火人之事,否則,一旦二山主怪罪下來,在下實在擔當不起!”
  庄璇璣道:“好吧,我不提就是。”
  郝大魁不敢提,正合了庄璇璣的心意,于是他們由原路退回,逕向前廳奔去。
  此時四凶煞四公子也被接入前廳,陪伴他們只有一個項青陽,他們見到庄璇璣無恙歸來,全都為之精神一振。
  項青陽趨前數步,接著庄璇璣道:“姑娘,你可回來了,沒有什么吧?”
  項青陽是活人冢約二總管,他与庄璇璣之間,處境十分微妙,既非敵人,也不是朋友,只是奉命領導她參觀而已。
  領導參觀,也負有暗中監視的特殊任務,但他言詞之間,卻顯出一份發自內心的關怀。
  柳媚撇撇嘴道:“別演戲了,項大總管,該怎樣你說吧!”
  項青陽面色一變道:“柳姑娘,你這是找喳?”
  馬鵬哼了一聲道:“別說的那么難听,項總管,咱們雖是有點累,但也不怕別人的威脅!”
  庄璇璣微微一笑道:“對不起,讓各位等得太久,這是小妹的錯。”
  柳媚馬鵬原是有些不滿的,但經庄璇璣如此一說,他們那一點不滿立刻姻消云散了。
  馬鵬雙拳一抱道:“姑娘好說,其實咱們沒有什么,倒是姑娘比咱們辛苦多了。”
  龍公子道:“馬兄說的是,咱們等了一下算得什么,只不過咱們……”
  庄璇璣道:“咱們應該歇息一下了,項總管,二山主呢?”
  項青陽道:“被大山主叫去了,二山主臨走時曾經交代在下,請郝兄送姑娘從秘道出去,并請姑娘隨時光臨。”
  庄璇璣道:“哦,大山主出關了?”
  郝大魁道:“不,大山主每月閉關一次,開關之后必然會找二山主有所垂詢。”
  庄璇璣道:“原來如此,那就有勞郝大俠帶咱們出去吧。”
  郝大魁道:“好,在下替姑娘帶路。”
  這是一條半由天生,半由人工做成的甬道,由火焰洞通到一個小山之后。
  山洞之后,郝大魁雙拳一抱道:“本洞歡迎姑娘再度光臨,你只要按一下這塊黑石,洞內必然有人接應,在下不遠送了,告辭!道,洞門也緩緩關了起來。
  庄璇璣叮了一口气道:“天地之大,當真無奇不有,此次火洞之行,的确使我開了一次眼界。”
  鼠公子道:“咱們禿子跟看月亮走,沾了庄姑娘的光,只可惜出入經過秘道,眼界開的不高,說來倒是有點可惜。”
  項青陽道:“這個眼界不開也罷,如非庄姑娘几度伸手援助,在下只怕早已骨無存了。”
  虎公子道:“夠刺激,庄姑娘,咱們兄弟來日無多,死了也不算可惜,今后如若再有開眼界的机會,在下倒想跟去瞧瞧。”
  庄璇璣道:“那要看情勢了,如是情勢許可,自然不會叫你失望。”
  虎公子道:“多謝庄姑娘。”
  庄璇璣道:“項總管,咱們回去歇息,應該如何走法?”
  項青陽道:“此間道路錯綜复雜,不明內情者行動十分不易,有些地方還設有机關埋伏,姑娘請龍虎蛇鼠四公子服了她了,四大凶煞又何嘗不欽服得五体投地?
  庄璇璣似乎是一個無往不利的女孩子,但她卻不敢放松每一個細微末節,她考慮未來的時日,將是惊濤駭浪,与不斷的艱苦奮斗,因而他們必須保持充沛的精神与体力。
  于是她要他們立即睡眠,松弛心情好好的睡上一覺,直待客舍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他們才被惊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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