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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抬頭望去,只見天鶴道長的臉上,一片平靜之色,絲毫未因韓士公的頌贊之言,而稍露歡欣之容,微微一頓,接道:“据老朽听聞那華服少年劍士,不是咱們中土人物,來自東瀛海島。”
  天鶴道長微微一笑,道:“韓大俠當真是識聞廣博,不錯,那人确非我中土人物,劍術變化,別走溪徑,深得穩、狠二字之訣。”
  韓士公道:“道長和那華衣東瀛劍客,各乘小舟,中以繩索相系,順流而下,一面要保持那小舟的平衡,不為巨浪撞翻,一面又要揮劍相斗,兩方兼顧,惊險可想而知,可惜這一場別開生面惡戰,竟無人一飽眼福……”
  他敞聲大笑了一陣,又道:“雖然無人看到道長和華農劍士斗劍的胜負,但江南武林道上,從此失去了那華衣劍客的蹤跡,這一場比劍的胜負,不問可知了。”
  天鶴道長微微一笑,道:“貧道幸胜一招,實不足為外人道。”
  韓士公道:“那人可是已傷亡在道長的劍下了么?”
  天鶴道長似是极不愿提起此事,但他亦不愿使韓士公太過難堪,沉吟了一陣,道:“貧道和那華衣少年劍上乘舟比劍,舟行三十里,互擊百余招,貧道幸胜一劍之后,那人就斷索放舟而去。”
  韓士公輕輕歎息一聲,道:“如非道長親下連云廬去,江南武林道上,只怕早已被那華衣劍士,鬧得天翻地覆,還不知要有好多高手,傷亡在他的劍下了。”
  寒月似是听的不耐,兩道眼神凝注在韓士公的臉上,說道:“這些陳年舊事,我瞧還是別多談了。”
  天鶴道長微微一笑,默然不語。
  韓士公卻冷冷的看了寒月一眼,道:“這件事雖已過了數十年,但對武林形勢,影響甚大,天鶴道長和那人比劍結果,也一直是武林人物欲知之秘,雖然,可從那華衣劍土的隱失,判斷出天鶴道長胜了那華農劍士,但真實的情形,卻一直無人知曉,婦人孺子,知道什么江湖大事?”
  寒月嫣然一笑,道:“你不用生气,你們談這些事,我們一點也听不懂,換個話題談談吧!”
  天鶴道長緩緩站起身來,笑道:“几位遠道來此,跋涉登山,想必腹中已甚饑餓,只是山野之中,無美味以饗佳賓。”舉掌互擊了兩掌。
  兩個道裝童子,魚貫走了進來,手中托著木盤,木盤中放著四個石碟,碟中四色精美的佳肴,熱气還蒸蒸上騰。
  天鶴道長合掌笑道:“几位先請進些食物,貧道暫行告退。”也不容韓士公等接口,轉身向室外行去。
  三人自進入山區之后,一直匆忙赶路,久已未進食用之物,眼看著熱气蒸騰的佳肴,頓覺腹中饑腸轆轆。
  兩個道裝童子,放下了木盤佳肴、食物,欠身而退。
  韓士公目光一棟盤中佳肴,竟是認不出何物制成,舉筷嘗了一口,只覺香味可口,生平從未吃過,不禁贊道:“老夫生平最是愛吃,大江南北,名肴佳味,老夫沒有吃過的,可算絕無僅有,想不到今日竟食用到生平未曾食用過的美味。”一面頌贊,一面連連舉筷.不停的食用。
  寒月微微一笑,舉起筷子,笑對林寒青道:“林相公快些吃吧,咱們再不吃,要被他一個人吃完了。”
  林寒青舉筷嘗了一口,果是精美可口。
  片刻工夫,三人竟把四碟佳青食用個點滴不剩。
  兩個道裝童子魚貫走了進來,收拾好狼藉的杯盤,齊齊退出。這兩個童子眉日清秀,但神情之間,卻是异常嚴肅,不言不笑。始終未和三人搭訕一句,但舉動之間,卻是彬彬有禮。
  寒月望著兩個道童离室去遠,低聲對林寒青和韓士公道:“我家老主人性格本甚和藹,但近來我家姑娘病勢日危,老主人憂慮學殊病勢,脾气甚是暴急,兩位見著老主人時,還望兩位擔當一二。”
  林寒青淡然一笑,默不作聲。
  韓士公卻接口說道:“你家老主人之姓名,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寒月微微一笑,道:“韓老前輩自噓識得天下武林高人,你就請一猜我家老主人吧!”
  韓士公一皺眉頭,道:“大江南北,高人無數,老夫如何能猜得著呢?”
  天鶴上人含笑走了進來,接道:“兩位可有同伴隨來么?”
  韓士公道:“就只有我等兩人和這位寒月姑娘。”
  天鶴上人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這么說將起來,又有一批高人,赶來連云廬了。”
  韓士公道:“什么人?”
  天鶴上人道:“這個貧道也不知道。”
  韓士公道:“來人沖過了兩道阻攔沒有?”
  天鶴上人道:“貧道接到第一道守口的傳書報告,眼下強敵,极為辣手,但他是否過了第一道關口,還不知道。”
  韓士公霍然起身,回顧了林寒青一眼接道:“咱們出去瞧瞧吧!”
  天鶴道長抬頭笑道:“即非兩位隨來之人,不敢有勞大駕!”
  寒月忽然欠身而起,幽幽說道:“道長。”
  天鶴道長微微一笑道:“什么事?”
  寒月道:“我家老主人家法森嚴,道長是知道的罷?”
  天鶴道長道:“你說下去吧!”
  寒月道:“這連云廬僻處云山深處,外人甚少知得登山之路,只怕是暗中追隨我等三人而來,道長見著我家老主人時,且勿提起小婢帶路之事。”
  天鶴道長點頭一笑,目注韓士公和林寒青接道:“貧道這連云廬上,已然數十年未有陌生人涉足,想不到今日佳賓連番而來……”
  突然長嘯之聲傳來,打斷天鶴道長未完之言。
  神態悠閒,一直面泛微笑的天鶴道長,臉色突然一變,長眉微聳,一掌立胸,接道:“兩位請稍坐片刻,貧道去迎佳賓。”匆匆轉身而去。
  韓士公吃盡了佳肴美食,一抹嘴巴,一面說道:“不知來的是何等人物,竟然比咱們登山的速度尤快甚多。”
  林寒青道:“傳來嘯聲判斷,來人似是已闖過了兩道險關。”
  韓士公突然挺身而起,舉步向室外行去。
  寒月急奔兩步,一橫身攔住了韓士公的去路,道:“你要干什么?”
  韓士公道:“老夫想出去瞧瞧!”
  寒月搖手說道:“不行,天鶴道長雖然和藹可親,但他手下的四個守山童子,卻是個個剽悍毒辣,未得天鶴道長應允,咱們最好是不要亂跑。”
  韓士公怒道:“老夫去瞧瞧打什么緊。”
  寒月道:“哼!你一把年紀了,還是這般愛瞧熱鬧,出了此室,万一引起糾紛,怎么辦呢?”
  韓士公臉上的神情,連連變化,顯然他對寒月阻擋之情大為不滿,但他終于忍了下去,冷冷的說道:“老夫豈肯和你個女孩子家一般見識?”
  但聞長嘯之聲,有如龍吟虎哮,連綿傳了過來。
  林寒青一皺眉頭,道:“听嘯聲,來人似已登上峰頂,而且那嘯聲中隱隱含殺伐之意,難道是天鶴道長親自出手,把他阻攔在峰頂的邊緣不成?”
  韓士公道:“天鶴道長親自出手,如不能觀賞此一場惡戰,那可是終身一大憾事。”突然縱身一躍,疾飛而起,穿出室外。
  寒月欲待阻攔,已是無及。
  林寒青目光一掃寒月,說道:“咱們也到門口去瞧瞧吧!”
  寒月怔了一怔道:“看看可以,咱們最好是不要离開此室。”
  林寒青舉步而行,走到室門口處。
  遙見韓士公的背影,正停在四五丈外,似正在凝神觀戰。
  這室門正對著一株巨松,松下繁花環繞著一塊巨大的青石,光滑平整,一個道裝童子,正在修整花樹,對那一旁激烈的打斗,渾如不覺。
  林寒青暗暗贊道:“這道童年紀不大,倒是鎮靜的很。”
  只听韓士公高聲贊道:“好劍法,好劍法……”
  那登山之路,和這室門錯開了七八丈遠,彼此互難相見,听得韓士公的高贊之言,林寒青亦不禁動了好奇之念,舉步跨出門口。
  那修整花樹的道童,忽然回過頭來,望了林寒青一眼,自言自語的說道:“遠遠作客而來,最好是守規矩些。”
  林寒青已警覺,正待收回跨出門的左腳,但听得那道童示警之言,心頭忽生一股怒意,暗道:“我偏要出去瞧瞧,看你們能把我怎么樣呢?”
  他為人外和內剛,心念一轉,大步向前行去。
  那整修花樹的道童,也未過來攔阻,只是冷冷的望了林寒青的背影几眼。
  林寒青行速极快,眨眼間已到了韓士公停身之處。
  韓士公似是正瞧的全神貫注,林寒青已到了身側,還是茫然無所覺。
  抬頭片去.只見三個全著青色道裝的童子,各揮舞一柄長劍,攔住一個白發蕭蕭的老嫗在擊斗。
  那老嫗爭執龍頭拐杖,忽伸忽縮,幻起了漫天捉影,把三個道童,逼在三尺以處,難越雷池一步。
  在那白發老嫗身后四五尺處,僅靠峭壁邊緣,坐著一個頭發稀疏,長髯垂胸的老翁,手中握著一個三尺以上的旱煙袋,正在好整以暇的抽著旱煙,一陣藍色的煙气,由口中冒了出來,間而發出几聲長嘯,替那老嫗助威。
  林寒青仔細看那三個道裝童子,年紀都在十四五歲之間,但手中的劍招,卻是老練狠辣,尤以三人配合的身法,靈巧迅快,變化莫測。
  但那白發老嫗的拐勢,更是招招見功夫,拐拐蘊奇詭,任那三個道童攻勢猛惡,但卻始終無法討得半點便宜。
  林寒青目光轉動,只見這片廣大的峰頂上,除了惡斗的四人,和那老叟之外,就只是韓士公和那修整花樹的童子及自己了,几棟茅舍,門窗都緊緊的關閉著,不見天鶴道長的蹤跡何處,不禁心頭大為奇怪,暗暗忖道:“天鶴道長真是沉得住气,這老嫗分明身怀絕世武功,三個道童劍招雖然凌厲,但時間一久,決非那老嫗之敵,何況還有那長髯老翁,坐發長嘯,聲沖霄天,分明也是位內家高手,難道當真要人家打到房里去,才肯出面不成……”
  忖思之間,突听那老嫗大聲喝道:“牛鼻子老道,你認為這几個小雜毛,當真攔得住老身了么?哼!你不愿見客,也該親身出面打個招呼,憑几個小雜毛替你擋駕,也未免太小覷我了。”
  那坐在峭壁邊緣,一直抽著旱煙的老翁,突然取下煙袋,哈哈大笑接道:“這話說的不錯,他要是看的起你,早就出來見你了。”
  那老嫗本已怒火高漲,再受這老翁一激,怒火更熾,大喝一聲,手中龍頭拐突轉凌厲,剎那間,勁風激蕩,內力山涌,三個道童登時被迫的連連后退。
  林寒青一扯韓士公的衣袖,韓士公霍然回村頭來.望了林寒青一眼,道:“哈哈,你也出來了么?”
  林寒青道:“這三個道童,已露敗象,再戰下去非有傷亡不可。”
  韓士公道:“不錯,三人恐怕難再撐過二十招。”目光一轉,突見天鶴道長緩步走了過來。
  不知何時天鶴道長已然出現在峰頂之上。
  他臉色嚴肅,已不見那常常挂在嘴角的微笑,冷冷的望了韓士公和林寒青一眼,緩緩對那老嫗和三個道童激戰之處走去。
  他雖然隱忍未發,質問兩人,但心中不滿兩人偷出茅室,看人搏斗的忿慨,已然流露無遺。
  只听天鶴道長宏亮的聲音說道:“你們不是白發龍婆之敵,快些退下來吧!”
  三個道裝童子,應聲收劍,齊齊躍退。
  白發龍婆四字,震動了韓士公的心弦,不禁訝然暗忖,原來是這個女魔頭,無怪手中的龍頭拐,招數如此神妙。
  忖思之間,那三個道童已然退回到天鶴道長的身后。
  白發龍婆一頓手中鐵拐,拐尾頓時深入了石地三寸,目注天鶴道長,冷笑一聲,道:“好呀!牛鼻子老道,你的架子越來越大了。”
  天鶴道長面色肅穆,但他的言語,仍然保持著平和之聲,道:“貧道生性疏懶,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故而對登門造訪的武林同道,一律擋駕不見……”
  白發龍婆冷冷說道:“可惜你那些守護山門之人太過膿包,竟然無法攔住我老婆子。”
  天鶴道長淡然一笑道:“天南雙俠,名震環宇,連貧道也得退避三舍,何況門下之人。”
  那坐在峭壁邊緣的老翁,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舉起手中旱煙袋,在山石之上,敲了几下,道:“那一個罵了我老頭子啦?”
  白發龍婆怒道:“老不死的,在裝的什么羊。”
  那老翁緩緩站起身子,慢步走了過來,一面不停的吸著旱煙袋。
  天鶴道長似是极不愿開罪兩人,竭力隱忍,左掌立胸,欠身問道:“賢夫婦聯袂而來,想必有所見教?”
  那白髯老翁仰天打個哈哈,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目光一轉,望著白發龍婆,道:“喂!老婆子,下面的該你說了。”
  白發龍婆似是余怒本息,冷冷的接道:“咱們今日打扰,是想向你老道長討點東西。”
  天鶴道長道:“只要是貧道所有,決不吝惜。”
  白發龍婆道:“据老身探听所得,那兩件東西确已落入你手。”
  天鶴道長道:“不知何物?”
  白發龍婆道:“我義妹遺物,天南二寶,魚腸劍和天龍甲。”
  天鶴道長肅穆的臉色,突然綻開了一絲笑容,道:“賢夫婦從那里听得此訊。”
  那白髯老翁打了個哈哈,道:“不管從那里听得,不是咱們編出來的就是。”
  天鶴道長笑道:“江湖傳說,豈可全信,貧道隱居連云廬中,素不涉足江湖恩怨,要此利器寶甲何用?”
  白發龍婆道:“昔年我那義妹,仗天南二寶,進入中原,哄動華夏,大江南北,聞她之名,無不避讓三分……”
  天鶴道長接道:“不錯,玄衣龍女昔年确是名噪一時,武林中人,對她又愛又怕,貧道有幸,和她見過一面。”
  白發龍婆道:“當世名劍,屈指可數,你生性陰沉,斂鋒不住,我那義妹年輕气盛,聞你之名,找上連云廬來,和你比劍,那是最后一次在江湖出現,此后,就音訊渺然,此事對也不對?”
  天鶴道長:“比劍之事,倒是不錯……”
  白發龍婆不待天鶴道長話說完,搶先接道:“這就是了,定然是你,見寶動心,把她害死,吞下天南二寶。”
  天鶴道長一皺眉頭,道:“賢夫婦不可听人挑撥,含血噴人,貧道和玄衣龍女比划一事,雖無人旁觀,但有明月藍天為證。”
  白發龍婆厲聲喝道:“我那義妹,是胜了還是敗了?”
  天鶴道長道:“令妹仗憑魚腸劍的鋒芒,連削貧道三只長劍。”
  白發龍婆突然長歎一聲,接道:“如她能不用魚腸劍,也不會引起你偷覷之心,暗中算計于她了。”
  天鶴道長臉色一整,肅然說道:“貧道雖被她連削三劍,但卻并未落敗。”
  白發龍婆道:“兵刃被削,還不算落敗,難道還算胜了不成?”
  天鶴道長道:“玄衣龍女找上連云廬來迫我比劍之時,她的聲名,早已震動了武林,魚腸劍、天龍甲,二寶之名,也同時在江湖上傳播甚盛,貧道雖然极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令妹的名頭太大,也听到了几位故友談過,而且個妹愛穿官衣,是以貧道雖然和令妹初次見面,但一見之下,已然議出是大名鼎鼎的玄衣龍女了。”
  白發龍婆冷冷的接道:“因此你就想到她身怀二寶,動了霸占之心,但比劍結果,又無法胜她,只好別走旁徑,用鬼計暗算于她。”
  天鶴道長确實有過人的修養,任憑白發龍婆惡言相傷,始終保持著平和之容,淡淡一笑,接道:“那魚腸劍乃春秋神物,鋒芒絕世,令妹能在中原武林道上大享盛名,仗那寶刃鋒利,也是原因之……”
  那長髯垂胸的老翁,哈哈一笑,道:“是呀!如那魚腸劍是平常之物,也不放在你天鶴道長的眼下了。”
  天鶴道長也不辯駁,繼續接道:“玄衣龍女迫我比劍,貧道再三推辭,但令妹咄咄逼人,硬要迫我一手,貧道情不得已,只好答應了她,令妹雖气勢逼人,狂傲一點,但卻不失磊落的胸怀,當時出示了魚腸劍,告訴我寶刃鋒刮,要我多帶几柄長劍,免得戰至中途,長劍被削,武功上尚未分出胜負,落了不分胜負的結果,貧道當時未應允她,但卻受不住她再三相激,只好帶了四柄長劍……”他仰臉望著遙遠處∼座高峰,接道:“我們就在那一座人跡罕至,終年積雪不化的高峰之上,開始了一場惡戰,那是貧道生平之中所經歷最為凶惡的一戰,當令妹用寶刃削去了我手中兵刀之時,貧道已心甘認敗,無奈令妹苦苦相逼,硬指貧道隱技自珍,迫我易劍再戰,貧道受迫不過,只好厚顏應命,就這樣貧道被連著削去了三柄長劍……”
  白發龍婆道:“一個人連被削去了三只長劍,難道還不胄認敗不成?”
  天鶴道長庄嚴的接道:“當貧道取過第四柄長劍時,令妹忽然又出了花樣,用劍指著貧道,提出賭約,就她自入中原以來,所遇勁敵之中,貧道應列首席,如若再被她削去第四柄長劍,就要貧道還著俗裝,追隨于她,終生為奴,”
  他輕輕歎息一聲,仰望著西天晚霞,接造:“訪問賢夫婦一句,這等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岔道雖憂天件淡泊.不原爭霸武林,逐名江湖,但也不甘受此羞辱,因此;在最后一場比武中,貧道不得不盡出全力,和她硬拼,在那一場決戰之中,貧道幸胜一招,失手傷了令妹。”
  白發龍婆黯然一歎,道:“你當真是在武功上胜了她么?”
  天鶴道長道:“貧道生性不善謊言,那一招胜來惊險万狀,貧道用幸胜二字,并非是謙虛之詞。”
  白發龍婆道:“但我義妹自從和你比劍之后,從此就未在江湖露臉,如非被害,那里去了?”
  天鶴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令妹失手落敗之后,心中大是忿慨,匆匆下山而去,令妹的為人,雖然是狂傲了一些,但貧道對她仍然是十分敬慕。”
  白發龍婆似是漸為天鶴道長的言詞所動,火气大減,平和地說道:“你敬慕她什么?”
  天鶴道長道:“令妹雖然敗了一招,但她身著天龍甲,刀劍難傷,盡可揮劍再戰,可是她卻愿認輸,自承比劍失敗,下山而去,此等磊落俠風,留給了貧道极深的仰慕。”
  白發龍婆接道:“這就是了,你可知道她的下落么?”
  天鶴道長沉吟了一陣,道:“不知道。”
  白發龍婆道:“据老身所得的傳言,我那義妹,傷在你淬毒的飛劍之下,她雖有天龍寶甲護身,但卻無法盡掩全身……”
  天鶴道長道:“貧道雖會拋磚飛劍之技,但在生平對敵之中,從未用過。”
  白發龍婆道:“不論那傳言是否真實,但我義妹自和你動手之后,就未再出現于江湖之上,是千真万确的事,我們登門尋人,亦不是無事生非……”微微一頓,接道:“天龍甲、魚腸劍,也隨我義妹的消失,下落不明,我們明查暗訪了數年之久,別無可循之路,你天鶴道長是唯一可尋的線索。”
  天鶴道長淡然一笑,道:“貧道已然說盡胸中所知,賢夫婦如若不信,那也是無法之事!”
  白發龍婆回頭望了那長髯老翁一眼,道:“喂!老頭了,這件事該怎么辦?”
  那長髯老翁慢條斯理的又裝上一鍋子的煙葉,晃燃火折子,狠命的抽了兩口煙,緩緩接道:“依我瞧,咱們有兩個法子,你如相信他的話,事情到此為止,咱們也不用再費工夫,找尋你那義妹和二寶下落,如若你不信他,咱們就硬逼著他要人……”
  白發龍婆怒道:“你這不是等于沒說么?”
  白發老翁又抽了一大口煙,噴出滿口濃霧,接道:“是呀!你也從來沒有听過我的主意。”
  白發龍婆一頓鐵拐,道:“老不死的,我問你信不信天鶴道長的話?”
  長髯老人道:“這個么,我只信他一半。”
  白發龍婆奇道:“為什么?信就信,不信就是不信,怎么只信一半呢?”
  長髯老翁道:“他說的一大半都是實話,他既末暗算你那義妹,也未得到二寶,但他卻知道玄農龍女的下落……”
  白發龍婆道:“你怎么知道?”
  長髯老翁哈哈大笑,道:“難道我這大半輩子江湖是白跑了么?”
  白發龍婆緩緩把目光投注到天鶴道長的臉上,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可知道我那義妹下落么?”
  天鶴道長面上的顏色微變,仰望長空,沉思了良久,緩緩的答道:“當時貧道并不知道……”
  白發龍婆厲聲接道:“以后呢?”
  天鶴道長道:“以后貧道倒是听到了她的下落。”
  白發龍婆道:“她現在何處?”
  天鶴道長收回投注在長空中的兩道目光,轉望著那長髯老翁和白發龍婆,道:“令妹末再在江湖上出現,那是因為她已消去了爭強斗狠之心,不愿再以清白的女儿身,混跡于江湖之中……”
  白發龍婆一心想著二寶,恨不得天鶴道長在一句話中,就說出玄衣龍女的下落,好追去問問她二寶下落。
  她心中愈急,愈覺著天鶴道長的答話緩慢,忍不住接口喝道:“她現在何處?決說!”
  天鶴道長微微抬頭,把目光投注向遠天深處,接道:“貧道耳聞此事,真像亦不了然,賢夫婦既能查出玄衣龍女和貧道動手之事,想來查出她的下落,并非什么難事。”
  那不停吞云吐霧的白髯老翁,似是唯恐天下不亂,張口噴出一嘴濃煙,煙霧凝結不散,幻出一座人形模樣,向上升去,此時山風忽停,那人形煙气,一直上升了一丈左右,才散飄而去,騰出了一張大嘴巴來,緩緩接道:“怎么樣?我沒猜錯吧!人家雖然知道,不肯告訴你也是枉然。”
  白發龍婆眉宇間泛現出一片殺机,蕭蕭白發無風自動,舉起了手中的鐵拐,雙目中眼神如電,盯住在天鶴道長的身上,
  冷冷的喝道:“好哇!你是知道不肯說了?”
  天鶴道長道:“玄衣龍女好好的活在世上,但兩位尋了很多年,卻一直未能找到她的下落,据貧道想來,她早該知道兩位苦苦尋她之事,但她卻不肯出面和兩位相見,這說明了兩件事,一是她不愿和兩位相晤。二則胸有苦衷,不便再見賢夫婦,貧道在未得人尤難之前,自是不便擅作主意,泄露她的安居之處。”
  這几句話,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天南雙俠,他雖知玄衣龍女的下落,但卻不愿說出。
  白發龍婆緩緩移近天鶴道長,冷然接道:“你既不肯說出她的下落,我將找你要人。”
  天鶴道長肅然接道:“賢夫婦如能給貧道三天時間,貧道定當給兩位一個圓滿的答复,或可促她和兩位一見。”
  白發龍婆厲聲喝道:“我們找了她數十年,踏破鐵鞋,走遍了天涯海角,此時片刻也難等待,我要立時見她。”
  天鶴道長道:“這個,請恕貧道礙難應命!”
  白發龍婆一頓手中的龍頭拐杖,全身微微的抖動起來,肅冷的說道:“你不肯說出我義妹的下落,分明是有意吞下我們天南二寶……”她心情的激動,形露于形色之間,但言詞清晰,忿而不亂。
  天鶴道長道:“貧道出家人,一無爭霸武林之心,二無揚名江湖之意,魚腸劍、天龍甲,雖被武林目為二寶,但貧道并無羡慕偷覷之心,賢夫婦如不允貧道三日限約,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他說話的神情嚴肅、真誠,使人一听之下,無法不信。
  白發龍婆激動的神情,逐漸的平复下來,仰臉望天,沉思了一陣,突然一頓龍頭拐,回頭對那白髯老翁說道:“老頭子,咱們走啦!三天后再來連云廬討教。”
  天鵝道長合掌當胸,肅然接道:“貧道生平不打班語,三日后賢夫婦只要能登此山峰一步,貧道定當奉告那玄衣龍女的下落。”
  那白髯老翁仰面噴出兩口濃煙,哈哈大笑,道:“道長雖然甚少在江湖上走動,但江南第一名劍之名,早已傳誦于武林之間,三日后老夫等當來討教。”
  天鶴上人道:“恕貧道不遠送了。”
  語聲未歇,兩條人影,已聯袂躍起,去勢奇快,眨眼間,已消失峰下不見。
  天鶴道長目睹兩人去后,轉過身子緩步向韓土公和林寒青停身之處走來。
  韓士公見聞廣博,已然看出天鶴道長面泛不豫之色,當下一抱拳,道:“在下等初到連云廬上,不悉山中規矩,如有冒犯之處,還望道長海涵一二。”
  天鶴道長嚴肅的臉上,緩緩綻開一絲笑意,道:“兩位請回茅舍中去吧!”轉身而行,步入了正中一處茅舍中去。
  三個道童緊緊追隨在天鶴道長身后,齊人那正中一座茅舍之中。
  韓士公低聲對林寒青道:“老弟,這天南雙俠,你可曾听人說過么?”
  林寒青道:“在下初入江湖,對武林中的人物,認識极少。”
  韓士公笑道:“天南雙俠那是高稱他們了,其實,這兩人應該是天南二怪,二怪雖然上冠天南二字,但卻經常在大江南北走動。”
  林寒青奇道:“這就使在下不明白了。”
  韓士公哈哈一笑,道:“老弟,難怪你听得糊涂,不明兩人底蘊之人,誰也無法听得明白,唉!說這話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天南二怪,經常在中原武林出現,這一男一女,不正不邪,做人處世都以個人的好惡為主,因此開罪了不少武林同道,被中原武林同道,聯手圍攻,雙雙身負重傷,此后二十年,未再見二人出現江湖,二十年后,二人重返中原,聯袂殲仇,連殺了一十八位武林高手,因而聲名大噪。”
  談話之間,已進入了待客茅舍。
  寒月迎立門口,白了韓土公一眼,冷冷說道:“一把年紀了,做起事來仍然是沒規沒矩。”
  韓士公怔了一怔,怒道:“小丫頭,你罵那個?”
  寒月道:“誰罵你了,說說你不行么?”
  韓士公道:“老夫年過甲子,還要你個毛丫頭來管教不成?”
  寒月冷笑一聲,道:“有志不在年高,你活了几十歲,見過的不能算少,還要赶著去看熱鬧,触犯了人家連云廬中的規矩。”
  韓士公一時無言可答,默然不語的坐了下去。
  寒月得理不讓人,繼續接道:“天鶴道長最忌來客胡圖亂撞,你們跑出去看人搏斗,犯了山中之忌,天鶴道長縱然看在我們老主人的份上,隱忍不發,但他如轉告了我家老主人,我只怕要挨上一頓好打。”
  林寒青只覺她講的句句在理,無言可駁,不禁一皺眉頭,說道:“姑娘說的是,如若你家老主人當真的怪罪下來,在下盡以所能,替姑娘擔待下來就是。”
  寒月仰起臉儿,望著屋頂,緩緩的接道:“如你肯答應把那一瓶千年參丸送給我家姑娘,也許可得我家老主人歡心,免了我一頓責罰。”
  林寒青歎道:“那瓶千年參丸,早已失去,我縱然愿意奉送,也是無可奈何。”
  寒月道:“那不要緊,我家老主人的性格,一向是非禮勿動,只要你答應相送,追隨失物之事,自由我家老主人出面追討,不管你的事了。”
  林寒青想到那瓶子年參丸,關系著周簧生死,如若答允相贈,日后不便再改口相討,一時之間,心中好生為難,沉吟了良久,道:“這個,容在下想想再說吧!”
  韓士公搖搖頭,道:“唯女子与小人最難養也,老夫活了這把年紀,仍然看了一個毛丫頭的道儿,當真是慚愧得很。”
  寒月絲毫不以為傳,反而嫣然一笑,道:“有朝一日,你有緣得見我家小姐一面,哼……”
  韓士公接道:“見了她又怎么樣么?”
  寒月笑道:“別看你一把年紀,見聞甚多,她賣了你,你也不會知道的。”
  韓士公道:“老夫不信有此等事。”
  寒月道:“不信你就試試……”忽的黯然一歎,接道:“但愿上蒼相怜,保佑小姐病勢好轉,也好讓天下須眉,見識見識她的才能……”
  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寒月未完之言。
  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道童,當門而立,面色冷漠,掃掠了三人一眼,道:“家師有請三位。”
  韓士公霍然站起,一語不發的大步向外行去。
  此人年紀雖大,但生性火暴,最是受不得別人的輕藐、閒气。
  林寒青和寒月魚貫隨行,出了茅室。
  那道童引導著三人,走進了正中一所廣大的茅屋中。
  敞廳里早已有人相候,除了天鶴道長之外,還有一個白發童顏的老者。
  只見寒月急急奔了過去,對那白發老人,拜了下去,道:“寒月叩見老爺。”
  那老人除了滿頭雪發和一對灰白的眉毛外,再也無法找出一點老邁的痕跡,但他的眉宇間,卻泛涌出重重的憂慮。
  只見他輕揮左手,說道:“你起來。”
  寒月站起身子,低聲對那白發老人說道:“老爺如若斷去那兩人手上鐵銬,他就奉送一瓶千年參丸,療治小姐的重症。”
  林寒青听得心頭大急,還未來及開口,那白發人已接口說道:“老夫先代小女謝過。”緩步走了過來,探手從怀中取出一柄短劍,揚腕一揮,林寒青手中鐵銬,應手而斷。
  韓士公目光一掠那短劍,失聲叫道:“魚腸劍。”
  白發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錯,兄台倒是識貨人。”寒劍再揮,挑斷了韓士公手上的鐵銬。
  兩人已被那鐵銬鎖了甚久,此時驟然解開,不自禁的舒展一下雙臂,長長吁了一口气。
  韓士公想到适才天南二怪相逼天鶴道長,問他天南二寶的下落之事,想不到天南二寶之一的魚腸劍,竟然就在這連云廬中。
  轉眼望去,只見天鶴道長肅然而坐,目光投注在室外一片蒼松之上,神情間若有所思。
  白發人削去了兩人手上鐵銬,緩步歸還坐位,回顧了寒月一眼,道:“小姐來了,你到后面去看看她吧!”
  天鶴道長突然收回投注在室外的目光,一掠韓士公和林寒青道:“兩位請坐。”
  林寒青被那白發人一句話封住了口,一時間不好再提千年參丸的事,轉望著天鶴道長說道:“道長有何指教。”
  天鶴道長輕輕歎息一聲,道:“連云廬上素來不愿留客,兩位手上的鐵銬已除,心愿已了,也該离此地去了。”
  林寒青目光一掠那白發人,陡然站起身子,抱拳說道:“在下就此告別。”轉身向外行去。
  韓士公起身接道:“道長之名,在下仰慕了數十年,今日可見,不過如此,你武功就算當今第一,我韓某人也不再敬仰你了。”邁開大步,走出茅屋,追上了林寒青。
  突听一陣衣袂飄民之聲,傳了過來,人影一閃,那白發人已越過兩人,回身攔住了去路。
  韓士公進入茅舍之后,已然留心到此人,只覺他面目陌生,從未聞見,但他能和天鶴道長交稱莫逆,自是非平庸之輩,當下退了兩步,靜立現變。
  林寒青劍眉微聳,肅冷的說道:“老前輩攔住去路,是何用心?”他目睹那天鶴道長冷漠的逐客神情,心頭亦不禁生出了怒意。
  那白發人長長歎息一聲,道:“老夫為愛女病勢拖累,數年間黑發變白……”
  林寒青淡然接道:“父母天性,那也是人情之常。”
  白發人雙目神光閃動,冷電般逼注在林寒青的臉上,道:“小女能拖過十几年的歲月不死,證明那并非必死之症,因此,老夫要盡一切心力,療治好她的病勢,事實逼我行險,顧不得武林中的道義了。”
  林寒青淡淡說道:“老前輩說了半天,在下仍是不解言中之意。”
  白發人眉宇間泛起羞愧之色,但瞬息之間,即為一种深深的憂郁掩去,仰望長空,冷冷接道:“凡是能夠療治我女儿病勢的方法和藥物,不論是否絕對有效,老夫都將盡我之能,求得一試……”
  他似是一個极為正直和嚴肅之人,但卻被親情掩去了處事的公正,話至此處,好像自知情理有虧,不自覺的長歎一聲,接道:“明白點說,那就是老夫不愿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挽救我女儿的机會。”
  林寒青道:“老前輩的用心,可是要向晚輩討取那瓶千年參丸?”
  白發人道:“不錯,別說老夫還可找出一點借口,為兩位斷去了手上鐵銬,縱然是毫無借口,我也要硬搶那一瓶千年參丸。”
  林寒青道:“千年參丸目下雖不在我身上,但晚輩卻有追回此物之心,老前輩斬斷我手上鐵銬之情,在下自當永銘肺腑,來日補報,但我卻難得答允你,奉贈參丸。”
  白發人道:“需知你們手上鐵銬,乃精煉緬鐵制成,除了老夫這柄春秋神物的魚腸劍外,難再有斬斷鐵銬的寶刀,這番恩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老夫挾恩求報,要硬討你那瓶千年參丸。”
  林寒青回顧了韓士公一眼,朗朗答道:“老前輩有本領盡管去搶,但晚輩卻難答應相送。”
  白發人道:“這么說起來,你也要插手搶奪了?”
  林寒青道:“我追回失物,難道有什么不對么?”
  白發人臉色一變,道:“我要逼你答應呢!”
  林寒青冷冷說道:“那就要看老前輩的手段了。”
  白發人突然仰天長笑道:“難道你還想和老夫動手不成?”
  林寒青被他的笑聲,激的怒火高熾,怒聲喝道:“這有何不可,老前輩盡管賜教。”
  白發人陡然踏進了一步,揚起掌勢,正待劈去,忽听一個柔弱低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爹爹!”白發人收掌而退,橫里閃開三步。
  林寒青回首一瞥,只見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雙手搭扶在兩個青衣小婢的肩上,踏著蒼茫的暮色,行了過來。
  白發人低沉的歎息了一聲,道:“孩子,夜晚山風,寒意甚濃,你跑出來做什么?”言詞之間,充滿了一片親情。
  在兩個青衣小婢的扶持下,她慢慢的走過了林寒青的停身之處,行向那白發人。
  這是個動人借怜的姑娘,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出她為病魔折磨的衰弱,長長的秀發,披垂在后肩,中間用一條白色帶子勒起,蒼白的臉色,失去神采的眼睛,和那微帶紫色的雙唇,行動間顯得是那樣有气無力。
  林寒青微微凜動,不自禁由心底泛升起一縷怜憫之情,只覺這位姑娘的嬌弱,像一盞燃油將盡的枯燈,任何一些微小的力量,都會輕而易舉的煉去她生命的火花。
  白發人緩緩伸出手去,輕柔的拂拭著那白衣女飄舞的長發,低沉的說道:“孩子,回到屋里去吧!你受不住山風的吹襲。”
  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顫動,雙目也不敢投注林寒青的臉上,似是內心中有著极深的畏懼。
  要知此刻,林寒青和韓士公,隨便任何一人出手,都可以把他弱不禁風的女儿,震死在掌下。
  這情景使那白發人心神為之震顫,因為他心中很明白自己大背武林規戒的舉動,很可能招致別人蠻干非為的報复。
  只听那白衣女緩緩的應道:“爹爹不用擔心,今日我覺著精神很好,想出來看山景……”
  白發人輕輕歎息一聲,接道:“天黑了,暮色蒼茫,那里還可見山色景物,快些回房中去吧!”
  白衣女微微一笑,但卻凝立不動。
  韓士公突然說道:“兄弟,咱們走吧!”大步向前行去。
  林寒青微一猶豫,舉步隨在韓士公身后行去,白發人目光一掃兩人,有心出手攔阻,但又怕相迫下,兩人出手傷了愛女,強行忍下。心頭的激動,望著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
  山道上再無阻礙,兩人一口气下了絕峰石梯。
  這時,天色已然完全入夜,滿天繁星,閃爍生光。
  韓士公道:“天鶴道長孤僻避世,傲嘯山林,算不得大仁大義的人物,也用不著咱們武林同道敬重于他。”
  林寒青道:“那白發人不失君子胸怀,對自己的強豪奪理舉動,不時流現出慚愧之情。”
  韓士公哈哈大笑,道:“不是兄弟一提,我倒忘了,斬斷咱們手上鐵銬的寶刃,分明就是天南二怪追尋的天南二寶之一的魚腸劍,三天之后,天南二怪找上門來,不知那天鶴道長要如何的交代?”
  林寒青忽然想起那矯弱不胜的白衣女來,輕輕歎息一聲,道:“那女孩子,也當真可怜的很,身怀絕症,与生俱來,為她父母者,自是難免關愛之心,那人愁白了一頭青發,足見這十几年來的折磨是何等的嚴重了。”
  韓士公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忽然一跳而起,道:“兄弟,我想起一件大事來了。”
  林寒青看他那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禁愕然,微微一皺眉頭,道:“什么事?”
  韓士公道:“你年紀幼小,出道江湖不久,自然是不知那玄衣龍女的傳說了。”
  林寒青道:“果是未曾听過。”
  韓士公道:“那魚腸劍和天龍甲,不知何時流入天南,被稱為天南二寶之事,你是知道了?”
  林寒青:“此事也是剛剛听說。”
  韓士公接道:“這天南二寶都由玄衣龍女,帶入中原,她憑仗二寶之力,連敗了大江南北無數高手,聲名大噪一時,凡事利害相連,隨著直衣龍女的盛名,引動無數想奪天南二寶之人……”
  林寒青忽然想到身怀參丸之事,引起的連番波折,不禁感慨的接道:“匹夫無罪,怀壁其罪。”
  韓士公哈哈一笑,道:“樹大招風,名大招忌,人人皆知,但真能看破世情,跳出名利圈外的又有几人?玄衣龍女挾天南二寶之威,縱橫中原,逐鹿爭霸,一時銳利所指,擋者披靡,正當她盛名播傳之際,卻突然隱失于江湖之中不見,此事在江湖上引起了甚大的震動,但那玄衣龍女,有如沉落大海的沙石,找不到一點的線索,自然那天南二寶也隨著玄農龍女失蹤不見……”
  他微微一頓,打個哈哈又道:“對啦!我還有一件事,忘記說明白了,就是那玄衣龍女生的十分美艷。”
  林寒青愕然沉思了片刻,道:“怎么玄衣龍女和天鶴道長比劍之事,江胡上難道就沒有傳聞么?”
  韓士公道:“沒有,江湖上一直傳誦著天鶴道長制服那華衣劍士的事,卻無人知道玄衣龍女和天鶴道長比劍之舉,如非听得天南二怪質詢天鶴道長,連老夫也不知道個中之情。”
  林寒青仰起臉來,徐徐吁一口气,默不作聲。
  韓士公輕輕歎息一聲,接道:“連云廬上的諸般設施,以及那謝絕訪客,不和武林人物來往之事,想來只怕并非是自視清高……”
  林寒青接道:“在下也覺著,那云气欽繞的云峰之上,散疏于山石松間的茅舍之中,似乎是隱藏著一种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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