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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韓士公一掌拍在桌上,道:
  “什么!林兄弟這年紀正是逐鹿江湖的英雄歲月,怎的竟動了退隱之心?”
  林寒青歎道:
  “江湖上糾結重疊,無休無止,如若人人都不肯相讓,豈不是殺劫綿連,清平無日了么?”
  李文揚呆了一呆,道:
  “林兄短短月余不見,林兄的豪邁之气,盡已消沉,這其間……”
  林寒青道:“沒有事。”
  韓士公哈哈大笑,道:“林兄,你可知道老猴儿和李兄為什么到太湖?受了暗算么?”
  林寒青道:“這個,兄弟不知。”
  韓士公道:
  “為了林兄弟你啊!咱們是奉了那李姑娘之命而來,追查林兄弟行蹤,李姑娘雄才大略,已得周大俠和金拂道長等武林高手支持,爭取武林盟主之尊。”
  林寒青心中暗道:“那西門玉霜說的不錯,李中慧果是為了盟主之位。才輕輕放過西門玉霜,竟然不顧日后武林大劫這女人,當真是自私得很。”
  李文揚眼看林寒青默然不語,若有所思,忍不住接道:“林兄,今后行止,可已有了打算么?”
  林寒青道:“兄弟准備重會徐洲附近,尋找我那師弟下落。”
  韓士公笑道:
  “林兄弟那位小師弟,有如沉海沙石,一時間,只怕不易尋找,不如先和我等到南昌一行,那里高手云集,天下英雄,大半在場。或可打听出令師弟的下落。”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兩位赶往南昌,可是參加推舉武林盟主的大會么?”
  韓士公道:“不錯啊!你已經早知道了?”
  林寒青道:“唉!有負兩位雅意,兄弟不想去了。”
  韓士公眼睛一瞪,道:
  “什么?天下英雄,云集南昌府張氏花園,推舉盟主。共同對付那西門玉霜,是何等重大的事,兄弟怎可不去?”
  林寒青道:“還不是逐名爭利,說穿了和那西門玉霜有何不同。”
  這兩句話說得很重,只听得韓士公和李文揚,同時呆了一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韓士公是老江湖,但他生性憨直,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
  “林兄弟,咱們數月不見,你好像變了許多?”
  林寒青心中暗道:“如若那李中慧真有為武林除害之心,早已把西門玉霜置于死地了,甩不著去爭那盟主之位了。”
  李文揚為人沉穩,輕輕歎息一聲。道:“人各有志,勉強不得,韓兄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林寒青亦似是自知話說的過重,不再多言。
  韓士公突然放下手中酒杯,雙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林寒青臉上,道:“奇怪啊!奇怪!”
  林寒青茫然說道:“什么事?”
  韓士公道:“你是不是真的林寒青?”
  林寒青笑道:“小弟面容雖被毀去,難道聲音也變了么?”
  韓士公冷冷說道:“我那林兄弟,豪邁無論,劍膽俠心,和你這性格不相同。”
  林寒青心中暗道:我形貌大變,和往昔判若兩人,這也難怪他心中怀疑。”
  但聞韓士公高聲說道:“李兄弟.那西門玉霜無所不能,咱們不要中了她的詭計。”
  李文揚已從李中慧的口中,知道了林寒青被毀容貌之事,但眼前之人究竟是否是真的林寒青,倒也無法确定。凝目沉思默不作聲。
  林寒青只覺眼下情勢,十分尷尬,站起身子說道:
  “兩位既然見疑,兄弟就此別過。”轉身在向店外走去。
  韓士公霍然而起,道:“站住!”伸手抓了過去。
  李文揚揮手一擋,道:“韓兄不可造次。”
  兩人這一攻一拒間,林寒青已加快了腳步,走的蹤影不見。
  韓士公怒道:“你攔我作甚?”
  李文揚輕輕歎息一聲,道:
  “他是千真万确的林寒青,如是韓兄迫他出手,豈不是傷了自己兄弟們的和气。”
  韓士公緩緩坐了下去,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林寒青?如他真的林寒青?如他真是林兄弟,豈會在短短數月之內,性格大變。”
  李文揚搖頭苦笑道:“不能怪他。”
  韓士公道:
  “一個年輕人能短短數月之中,便意气消沉,那還有什么出息,就算他真是林兄弟,我老猴儿也不用交他這個朋友了!”
  李文揚道:“你可知那西門玉霜之能么?”
  韓士公呆了一呆,一拳敲在桌子上,道;
  “不錯,老猴儿是老糊涂了,他被那西門玉霜毀容之后,又被迫服下了變性毒藥。”
  站起身子,放腿向外奔去。
  李文揚身子一橫,攔住了韓士公的去路道:“韓兄要到那里去?”
  韓士公道:“林兄弟迫服毒,咱們豈不管?”
  李文揚道:“追不上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林兄弟神智清明,縱然是真是被迫取了毒藥,藥性也是緩而不重,足可有自保之能。”
  “那也不成啊!咱們既然知道了,豈可坐視不管?”推開了李文揚,大步追了出去。
  此人善惡之念,十分強烈,重義熱情,愛恨分明。
  李文揚只好付了酒飯錢,大步追了出去。
  但見行人熙攘,那里有林寒青的影子。
  韓士公放開喉嚨,高聲喝道:“林兄弟,林兄弟。”放腿向正北追去。
  林寒青隱身在一處屋角之后,耳聞目睹韓土公焦急之情,不禁真情激蕩,但想此去南昌的名位之爭,心中又生厭惡,忍不心去,置之不理。
  直待韓土公和李文揚走的蹤影不見。林寒青才轉向正南行去。
  這一下背道而馳,那韓士公縱然退到北海,走遍冰山,也是難以尋到林寒青。
  林寒青只覺得心中充滿了事端,但又無法理出一個頭緒。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夜幕低垂,四周的景物,都被籠罩在夜色中。
  林寒青在夜色中茫然而行。不辨方向,也不知行向何處。不知走了多少時間,突見一處燈光,閃爍在目前。
  林寒青順著那燈光行去,行到近前,才發党原來是一座小小寺院。那燈光,就是從小寺中透了出來。
  林寒青舉手一推.寺門應手而開。
  原來那兩扇木門,竟是虛虛掩著。
  林寒青大步而行,直門上闖去。
  這座寺院.不過有半畝地大小,連兩廊大殿。也不過十几間房屋。燈光就在緊臨大殿旁邊的一個小室中,照射出來。
  林寒青行近小屋,推開木門望去,只見一個童顏鶴發,身著道袍的老人,盤膝坐在屋角。
  在那老人身側不遠處,坐著一個長發垂地的半裸麗人。兩條全身赤紅的巨蛇,各自盤成了一盤,分臥在那半裸麗人的身側。
  林寒青看見那白發道袍的老人,只覺似曾相識,但他心目中正自有著無數煩惱,不愿再分心去想別人的事。
  正待轉身而去,突聞那半裸麗人冷冷說道:“站住!既然闖了進來,難道就想走么?”
  林寒青暗暗歎道:眼下那白惜香正在修練魔功,不知是死是活?
  他心中在想著白惜香,人卻依言停下腳步。
  只听那半裸麗人,冷冷接道:“你如想多活一會,那就乖乖的給我坐在屋角。”
  林寒青想也未想,就走到一處屋角坐了下來。
  那半裸麗人,料不到他竟是如此听話,手中已從怀中抓起一條青身黑點的小蛇,准備投擲過去,但見林寒青依言坐了下去,只好重又收了小蛇。
  那白發道袍的老人,望了林寒青一眼,低聲對半裸麗人說道:
  “咱們兩人的事,与旁人何干,為什么不讓他走呢?”
  半裸麗人冷漠的說道:
  “此地如此荒僻,四處無人,誰要他自己跑了進來,正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何能怪我?”
  那道袍老人道:“這筆無心之失,責之未免過苛,你留他在此,有何好處?不如由他去吧!”
  那半裸麗人冷哼一聲,道:“我要用他作榜樣,讓你先瞧瞧厲害。”
  林寒青隱隱間听出那女人口气,似是要立劾出手懲治于他,不禁心中一動,神志也大為清醒。赶忙運气戒備,道:“你說什么?”
  那半裸麗人,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嘗嘗蛇毒攻心的滋味。”
  林寒青吃了一惊,道:“為什么?咱們無怨仇。”
  那半裸麗人格格一陣嬌笑,道:“不錯,咱們無怨無仇,可是世上又有几個和我有怨有恨呢?”
  她仰起臉來,長長吁對個口真气,接道:
  “我如果不殺死無怨無仇的人,這世界豈不是無人可殺了么?”
  林寒青心中暗忖道:“好啊!人命關天,是何等重大的事,她竟然把它視成了家常便飯,賞心樂事。”
  只覺此女心地惡毒,尤在那西門玉霜之上。
  只听那白發長袍老人長歎一聲,說道:
  “不論你有什么惡毒的方法,盡管請加到我的身上。還望能看在貧道份上,放他去吧!”
  林寒青只覺口音很熟,似是在那里听過,仔細瞧了一陣。不禁心頭大駭,几乎失聲呼叫出天鶴上人來。
  原來,那童顏鶴發的老者,正是茅山天鶴上人。
  只听那半裸麗人,冷冷的說道:
  “我要讓你先嘗嘗蛇毒攻心之苦。”陡然舉手一揮,一條小蛇直向林寒青飛了過去。
  林寒青早已說气戒備,突然橫里一躍,避開數尺,揮手拍出一掌。一股強猛的掌風直涌過去,擊在那小蛇身上。
  但聞啪的一聲,小蛇落在了地上。
  那半裸麗人,一口中咦了一聲,道:“看不出,你還有如此武功。”
  林寒青一掌拍出之后,探手入怀,取出了參商劍,怒道:
  “你這女人,怎的如此惡毒,在下又沒得罪過你,怎的出手就要放蛇傷人?”
  那半裸麗人冷笑一聲,道:
  “怎么?你可是覺著你手中的短劍很鋒利么?”
  天鶴上人,突然接口說道:
  “你還不走,等待何時?”袍抽一揮,立對勁風涌出,燭光搖顫而熄。全室中,陡然黑了下來。
  但聞那半裸麗人,嬌叱一聲,室中陡然間腥風扑鼻。
  隱隱間,林寒青感覺到几條毒蛇攻了過來,立時揮動短劍,護住了全身。
  這參商劍雖非什么千古寶刃,有著削鐵如泥之能,但卻是精鋼合以純鐵冶煉而成,劍刃鋒利,可貫堅石。
  林寒青只覺護身劍芒中,擊中了什么,心中暗道:此劍鋒利异常,只怕要傷了她不少毒蛇。
  只見室中火光一閃,熄去的燭火,重又燃了起來。
  黑暗消退,景物清晰可見。
  林寒青仔細看身前,果然有兩條被斬斷的蛇身,再看那半裸麗人竟然是移到室門口處而坐,想是怕他和天鵝上人逃走。
  林寒青緩緩轉過頭去,望望屋角旁邊的天鶴上人,目光到處,不禁一愕。
  只見一條儿臂粗細的紅色巨蛇,重重的纏在天鶴上人身上。兩條手臂,也被蛇身纏住,蛇口中紅信伸縮,就在天鶴上人下顎附近。
  林寒青瞧了兩眼,突覺心中一寒,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暗道:似受這等之苦,倒還不如一刀殺了來得痛快。
  但那天鶴上人,卻仍然神態從容,若無其事,對那纏在身上的毒蛇,望也不望一眼,緊閉著雙目,肅然端坐。
  只听那半裸麗人,冷冷說道:
  “你自巳已是朝不保夕,隨時可以死去,竟然。要管別人的閒事。”
  天鶴上人緩緩啟開雙目,淡然說道:“貧道有一句,奉勸姑娘。”
  那半裸麗人奇道:“什么話?”
  天鶴上人道:“在這座小寺之中,除了你和貧道二人,還有一位……”
  那半裸麗人一指林寒青接道:“還有這位丑八怪了。”
  天鶴上人道:“他挺胸昂首,站在那里,誰都可以瞧見,貧道所指,自然不是他了。”
  那半裸麗人奇道:“不是說他,難道還有第四個人么?”
  天鶴上人道:
  “不錯,貧道說的正是另外一位,那人武功高強,脾气很坏,加非是貧道暗中相勸,只怕你早好傷在他的手下了。”
  那半裸麗人冷笑一聲,道:“有這等事?”
  天鶴上人道:“你可是有些不信么?”
  那半裸麗人道:“要他出來瞧瞧,我才肯信。”
  天鶴上人道:“他如現出身來,只怕不會再听貧道相勸之言,如若向你下手……”
  半裸麗人怒道:“你不用嚇唬我,這室中根本沒第四個人。”
  天鶴上人道:
  “貧道早已被你放的赤練蛇,纏住了雙臂,那執劍人,又顧不暇,你守在門口,什么人點起了室中的燭火?”
  這一問,只向的那半裸麗人瞪目結舌,半晌答不出活,兩道目光,不住在室中尋望著。
  林寒奇心中忖道:不錯,他雙臂被大蛇纏著,我沒有點燃燭火,那半裸麗人,更是不會去點,這室中除了我們三人之外,自然是還有第四個人了。
  轉眼望去,只見空中除了那張放著燭台的本案之外,別無可隱身之處。
  但那木台下一片空闊,一目了然,不似藏的有人。
  那半裸麗人,目光掃望全室之后,冷冷說道:“你一向鬼計多端,我不信你的話。”
  天鶴上人輕輕歎息一聲,道:
  “貧道昔年一步失措,致有今日之劫,已不愿再帶下去了,姑娘不肯听信貧道之言,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語聲剛落,室中燭光搖顫,終然間,現出一個童顏白發的老者。
  林寒青心中暗道:原來他藏在門后的橫壁之上。
  只見他雙拿一陣互搓,舉起右掌,對著抓半裸麗人,揚了揚,道:
  “你可認得這是什么武功么?”
  那半裸麗人望了望那手掌,失聲而呼道:“三陽神掌!”
  白發老者道:“不錯.這是三陽神掌。”
  林寒青在連云廬上,曾經見過此人,知他就是玄衣龍女之夫,白惜香之父,白奇虹。
  只听白奇虹冷冷說道:“你既然從出三陽神掌,定然明白老夫有殺你之能。”
  那半裸麗人緩緩說道:“咱們在未動手前,還難說鹿死誰手。”
  白奇虹雙目中精光一閃,冷冷說道:“你這是硬道老夫出說了。”緩緩揚起手掌。
  只听天鶴上人輕輕歎息一聲,道:
  “不要傷她,我因昔年一時沖動,造城大錯,如今后悔已遲,你今日如此殺人,豈不是讓為兄這個贖罪的机會也沒有么?”
  白奇虹輕輕歎息一聲,收了掌勢,道:
  “一個人在一生之中,難免沒有錯誤,知錯能改,也就是了,那有這般的折磨自己?”
  天鶴上人肅然說道:
  “這其間的得失,很難說得明底,唉!只有我那惜香侄女知我苦心。”
  白奇虹道:“可怜的她行蹤不明,消息全無,拙妻為此已然快要急得發瘋了!”
  天鶴上人似是受了很大的震蕩,全身顫動了一下,道:
  “難道我那惜香侄女,沒有沖破死亡之關?”
  白奇虹接道:
  “生不聞訊,死不見尸,唉!最可恨的是連素梅、香菊兩個丫頭,也沒有了消息。”
  林寒青暗暗的忖道:原來白惜香隱居埋花居一事,連她父母均不卻情。
  天鶴上人道:“你不用急,我那惜香侄才冠當今,她必在克制死亡之法。”
  白奇虹歎息一聲,道:
  “這些年來,我們二老,為她已受盡了痛苦,她如真的死了,那也罷了,只是消息全無,生死不知,實叫人難以安心。”
  天鶴上人笑道:
  “你不用急,我那惜香侄女早已有了自救之法,只是她不愿多活下去罷了,但是她真的面臨到死亡之時,必然會想到你們二老鐘愛之深,還有我這個作伯伯的,在五毒宮中受罪,那就不忍心死了。”
  林寒青心中答道:你只算請對了一半,她雖有自救之法,但也不沒有必成的把握。
  只听那半裸麗人冷冷說道:“天鶴上人,你如自信他就救得了你,那就不妨試試。”
  白奇虹怒道:
  “我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我卻不愿有違故友之心,你如有羅羅嗦嗦,激怒于我,那就勿怪哉要你性命。”
  說罷,舉掌拍了過去。
  只見那半裸麗人身前一條紅色巨蛇,突然打了兩個轉身,僵臥地上死去。
  林寒青心中大為震動,暗道:這三陽神掌,竟然如此厲害!
  那半裸麗人仗侍的就是帶的几條毒蛇,但見他掌勢如此厲害,心知難以抗拒,如再多言,當真要招來殺身之禍,只好一語不發。
  白奇虹眼看那半裸麗人已為自己的三陽神掌震住,回頭對天鶴上人道:
  “你可見過那五毒宮主?”
  天鶴上人道:“見過了。”
  白奇虹道:“他說些什么?”
  天鶴上人長歎一聲,道:“他念念不忘著年之恨。”轉臉望著林寒青,往口不言。
  白奇虹目光轉注到林寒青的身上,冷然問道:“你在此作甚?”
  林寒青心中忖道:這人脾气如此之坏,輕輕咳了一聲,應道:
  “在下路過此地准備在此住宿一宵。”
  白奇虹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林寒青緩緩轉過身子,道:“好吧!”大步向外走去。
  但見那半裸麗人,當門而坐,只好停下腳步。
  白奇虹怒聲喝道:“讓開路。”
  那半裸麗人緩緩站了起來,讓到一側,顯然已被白奇虹威猛之勢震住。
  林寒青緩步出了室門,心中暗忖道:那白惜香溫柔、和靄,想不道她的父親竟然是這樣一個脾气暴急之人。
  此刻,他對任何人都不再信任,也不再關怀。只覺碌碌人世,都是逐名爭利的人,利之所在,大義可滅,江湖生涯,如是而已。
  于是,他不再關心何人統治武林,不論是西門玉霜,或是李中慧,似乎都沒有很大的差別。
  唯一能使他念念不忘的,就是白惜香的生死,這些日子來,他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團,希望能找個答案出來,但他明白這些事,如若要自己去想,也許要想上三年五載,才能想出一個結果,只有白惜香的才慧,才能釋去他心中的疑團。
  這不過是他心中的想法,其實,那白惜香情愛之絲,早已系緊了他的心,那楚楚可怜的体態,那春水一般的柔情,已然深植在他腦際、心中。
  那美麗的倩影,如花笑容,已然占据了他所有的回憶。
  他茫然的向前走著,不知何去何從?
  從此,他開始了流浪生涯,不知歲月之易逝,似水年華。
  這日,來到了一座廣大的市鎮上,只覺腹中饑餓,信步走上了一座酒樓。
  正是午飯時光,酒樓上擠滿了人。
  林寒青這些日子中,獨來獨往,一直在想著心事,對身外事端,早已漠不關心,處鬧肆如坐枯禪,任何事物,也引不起他注意。
  他找到屋角一處室位上,坐了下來。要了酒菜,獨自吃喝起來。
  樓中人出出入入,緊張异常,他卻是視若無睹。
  不知過去了好多時光,突听一個聲音起自身側,道:“客官,你吃好了么?”
  林寒青神志一清,才發覺擠滿了客人的館樓,不知何時。已走的一個不剩。
  看壺中余酒,還有一半,搖搖頭,道:“我壺中存酒,尚未用完。”
  那店小二急的臉上汗水直冒,但見林寒青臉上那五顏六色的怪樣,又不敢發作,只好躬身一個長揖,道:“大爺,請你讓讓位子好么?”
  林寒青笑道:“好。”提起酒壺,換了一位子。
  那店小二舉手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道:“大爺,你若不急,小的是急的要發瘋了。”
  林寒青奇道:“什么事啊?”
  那店小二呆了一呆,道:“怎么?剛才我們掌柜的叫了半天,你老沒有听到。”
  林寒青搖頭道:“沒有,一句一字,也沒有听到。”
  那店小二兜頭一揖,道:“你若不用尋小的開心了,趁時間還來得及,你老走吧。”
  林寒青道:“什么事啊?”
  那店小二道:“你若真不知道。”
  林寒青道:“自然是真的不知,還會是假的不成。”
  店小二一面用手拭著臉上汗水,一面說道:
  “咱們這座酒樓,今儿被劉大爺包下來啦,時間就要到了,你老再不走……”
  話還未完,只听蹄聲得得,四匹快馬,直弛到店門前面。馬背上四個勁裝大漢,一躍而下,大步而入。
  店小二急赶:“慘了,大爺……”
  四個勁裝大漢,直對林寒青行了過來,那當先一人,望了林寒青一眼,冷冷對那店小二道:
  “咱們庄主不是全包了你們這應酒樓么?”
  店小二哈腰打躬的道:“這位大爺還有小半壺酒,吃了就走。”
  那大漢冷哼一聲,道:“咱們講過的話,算是白說了,是么?”
  店小二一臉惶急之態,道:
  “此事怪不得,你老多多包涵,小的這里給你叩頭了。”噗通一聲,當真的叩了下去。
  林寒青早已豪气盡消,全無急競之心,如是那大漢,直接找他,就算是給他兩拳,他也未必還手,但見店小二可怜模樣,心中大生不忍,冷然接道:
  “四位不用為難店小二,有話盡管找在下說。”
  那大漢突然轉過頭來,道;
  “你口气很大,定也是位練家子了。”伸手抓起林寒青桌上酒壺,呼然一聲,摔在地上。
  林寒青哈哈一笑,道:“摔得好啊!”
  那大漢更是惱怒,道:“你可是笑我有敢打人么?”
  林寒青道:“咱們無怨無仇,你為什么要出手打人?”
  那大漢右手一伸,抓過來,道:“大爺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林寒青右手輕輕一揮,擋開那大漢抓來的右手,道:“豈能這般無理!”
  那大漢吃林寒青一掌擋開,震的他向后退了兩步,不禁一愕。”
  另外三人,眼看同伴吃了虧,立時蜂涌而上,手叉子和匕首,全部出籠,紛紛直襲林寒青的要害大穴。
  林寒青怒道:“青天白日下,眾目睽睽之地,竟然動起刀子傷人。”突然揮手反擊,拳打腳踢,片刻間傷了三人。
  四個神气活現的大漢,片刻間變成耗子一般,抱頭鼠竄而去。
  那店小二似是料不到林寒青竟有著如此武功,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害怕,長長歎息一聲,道:“大爺,你這個禍可闖大了。”
  林寒青道:“什么禍?”
  那店小二道:“适才四人,都是那劉大爺手下的管事家丁,此事……”
  只听店外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是那個武林朋友,和我劉某人開這等玩笑?”
  林寒青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大漢,身著青緞子長衫,外罩黑色團桃大馬褂,頭上戴著青色呢帽,黑臉、濃眉、環眉、方口。滿臉怒容的走了過來。
  店小二雖然害怕,心中又報林寒青招惹出這場麻煩,但他适才承得林寒青出手相救,心中又十分感激,當下對那中年大漢抱拳一揖,道:“劉大爺,你老……”
  那青衣中年左手一揮,店小二哎唷一聲,一個跟斗翻出了六七尺外,半晌才爬起身子。
  林寒青看他出手一擊的威勢不弱,不禁一提真气,暗作戒備。
  只听那大漢冷冷說道:“朋友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林寒青想了一陣,搖搖頭.道:“不知道啊!”
  那青衣中年怒道:“朋友是故意和我劉某人為難?還是真的不知?”
  林寒青道:“自然是真的不知。”
  忽見一匹快馬弛奔到店門前,馬上人翻身而下,急步行了過來,道:
  “盟主的大駕,已到了不足二里之處。”
  青衣中年,右手一揮,道:“再去探過。”
  回目望著林寒青接道:“你現在知道了吧?”
  林寒青道:“什么盟主?”
  那青衣中年急道:“武林盟主,你老兄究竟是走過江湖沒有?”
  林寒青正待再問武林盟主是誰?又是一匹快馬馳來店外。那人連下馬報告的工夫也沒有,就馬上高聲喝道:“盟主大駕已到,庄主快快迎接。”
  那青衣中年哪還有工夫和林寒青吵架,急急吩咐店小二道:“把這位大駕請到屋角席位,算是我請的客人。”也不容店小二和林寒青答話,匆匆出店而去。
  那被摔了一跤的店小二,跛著一條腿,走了過來,道:
  “大爺,你瞧著小的傷了這一條腿的面子,請到那面坐位去如何?”
  林寒青微微一笑,起身行到當門處一張桌位上,道:“這里最好不過。”
  店小二已然見過了他的武功,几個大漢,被他揮手投足間,打個落花流水?如是惹他動了怒火,那可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只見后外傳出一個宏亮昨聲音,道:“皖南劉崇,恭接盟主大罵。”
  但聞平和的聲音,說道:“劉兄不用多禮,午餐可曾備好?”
  劉崇道:“在下已為諸位包下一座客棧,飯菜早已齊備。隨時可以吩咐開上。”
  但見四個騎著健馬的大漢,行至后門處,翻身而下,肅然排列在店門口處。
  緊隨數十個身份各异,衣著不同的大漢,環繞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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