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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智取力敵


  追遙秀才唐璇抬頭望望天色,接道:“諸位請再稍候片刻,如若仍無消息,咱們再計划出手不遲……”
  他頓了一頓,正容接道:“諸位确實都已中毒,不是兄弟危言聳听,如不早日治愈,勢非留下禍害不可。如果各位能夠自療,希望早日著手;万一不能自療時,請到洞庭湖君山敝幫總寨,兄弟當設法替諸位療治。限期不能超過一月,兄弟決定兩個月內,一直在君山總寨,等候諸位。”
  鐵木合掌一禮說道:“先生的盛情,老衲感激不盡。我們少林寺中,也有療毒的藥品,但不知是否能夠療治此毒而已。如若無能療治,自當在限期之內,赶往君山請教先生。”
  費公亮欠身而起,神情恭謹他說道:“兄弟只怕也要借仗先生的大力了。”
  唐璇抱拳還禮,笑道:“不敢,不敢。兄弟以得替几位療治毒傷為榮。”
  歐陽統突然長歎一聲,端起桌上酒杯,說道:“諸位再請進杯水酒吧!”當先舉杯,一飲而盡。
  鐵木眉頭一皺,道:“幫主似有著重大心事,不知老衲等是否有幸一聆?”
  歐陽統無限感慨他說道:“兄弟自接了窮家幫幫主之位,已然二十余年,不但抱負未展,而且連年經歷大變,一點雄心,亦似江水東逝。如非十多年前巧得唐先生代為籌划敝幫大計,只怕‘窮家幫’三個字早已成為武林陳跡。難得几年來風平浪靜,想不到閔老英雄之死,又牽出一番武林風波。”
  費公亮突然大笑一陣,接道:“江湖上的風險,有如江水浪花,一波接一波,永無休止。兄弟封劍十年,絕跡江湖,但最后怎么樣,仍然被牽纏進是非恩怨,逼得重人江湖……”
  他也感慨地歎了一口气,道:“看來江湖盛名,如藤纏樹,一旦涉足,永難拔身。你不找人,人會找你;活在世上一日,恐永遠無法置身事外。幫主的威德、盛名,在座者無出其右,盛名已成,累所難免。听兄弟相勸,歐陽幫主還是死了擺脫江湖是非之心。”
  歐陽統抬頭望天道:“今日可是七月十四了么?”
  鐵木道:“不錯,正是七月十四日。”
  歐陽統說道:“諸位如果想要唐先生療治身受之毒,務望在九月十五之前,赶往君山。過了九月十五,唐先生就不在君山了。”
  費公亮奇道:“不在君山了?”
  歐陽統道:“不錯,我和唐先生相約十年的限期已滿。九月十五日,唐先生即將和敝幫告別,放下他十年來一手策建的基業,避世深山!”
  關三胜听得跳了起來,道:“什么,他要走了?”
  歐陽統道:“我請先生相助之時,已和他約好了要幫助我們十年。目下限期既到,自是不能對先生失信。”他目光流露出無限依戀之情,望了逍遙秀才唐璇一眼。
  關三胜突然大聲叫道:“唐兄,你當真要走么?”
  唐璇輕輕揮搖一下手中摺扇,道:“還有兩月時光,到時再談不遲,眼下還是先謀對敵之策。”
  窮家幫中內部之事,鐵木、凡木、費公亮,都不好插嘴接口,但他們似是也覺得唐璇對窮家幫极為重要。他的走,對窮家幫而言,的确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損失。
  一時間,酒席上完全沉默下來。
  忽然間,一陣步履之聲,沖了過來。兩個身著灰衣的窮家幫中弟子,急急赶了過來。
  從兩人慌急的神色間,群豪都可看出他們非無因而來。沉默微帶哀傷的空气,突然間變得緊張起來。
  唐璇霍然站了起來,問道:“敵人來了援手,是么?”
  那兩個灰衣人,停了下來,齊齊抱拳一禮,由左面一人說道:“弟子等奉命巡查咱們埋在四面要道的明樁、暗卡,發覺了四五處樁子已經被人掃去。”
  關三胜大聲接道:“有這等事,咱們派的人呢?”
  右面一個灰衣人道:“弟子等查了三明二暗五處樁卡,派守的人都已死去多時。”
  歐陽統也似是為這惊人消息一震,接口說道:“他們怎么樣一個死法?”
  右面那灰衣人接道:“似是中了一种什么歹毒暗器,全身不見傷痕,但膚色卻變成了鐵青之色。”
  鐵木大師突然接口說道:“那尸体現在何處?”
  兩個灰衣人齊齊答道:“停放原處未動。不得幫主之命,我等不敢擅自移動尸体。”
  唐璇道:“諸位請安心飲酒,由我和關兄先去查看一下,再作計較。”
  費公亮道:“不行,這班人手段毒辣,無与倫比,由兄弟陪同唐兄、關兄一行,也好多一個幫手。”
  歐陽統突然回頭對鐵衛周大志道:“你去召四十八杰,要他們留一半監視那雙桅巨舟,分一半人赶來此地听候調遣。”
  鐵木大師本想出言相阻,但一想人家窮家幫中內部之事,自己出言干涉,未免不妥,當下把沖到口邊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夜鷹子王乾突然站了起來,道:“我也隨唐兄去一趟吧!”
  唐璇微微一笑,目光緩緩掃過席面,說道:“既有關兄隨行,又有王兄相助,兄弟自是万元一失。諸位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來。”彈袖而起,吩咐那兩個灰衣人道:“你們前面帶路。”
  兩個灰衣人依言轉過身去,緩步而行。
  他們素知唐璇不會武功,故而不敢放腿疾奔。
  關三胜、王乾相繼起身,隨在唐璇身后而行。
  行約三十丈,道旁突然轉出一輛騾車,車上人一身黑衣,頭上戴了一個大草帽,掩遮住他的頭臉。王乾几度側目相視,但那人卻似有意回避一般,巧妙地避過王乾的目光。
  關三胜低聲說道:“這一段行程,只怕不近,先生還是請上車赶路吧!”
  唐璇微微一笑,舉步登上騾車,說道:“兄弟登車赶路,時間上要快速甚多,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兩個帶路的灰衣人一見唐璇登上騾車,立時放開了腳步,向前疾奔。
  只見那車前黑衣人,長鞭一揚,騾車立時疾向前面馳去,緊迫那兩個灰衣人的身后。關三胜、王乾,一左一右地隨在車后奔行,一面流目四顧,打量四外的景物,又可兼護唐璇的安全。
  行約一盞熱茶工夫,到了一個岔道交叉所在。那兩個灰衣人停了下來,伸手指著道旁一叢深草,說道:“咱們派在此地的暗樁,已經被人除去,尸体就在那草叢之中。’’
  唐璇摺扇一揮,那駕車的黑衣人突然一帶緩繩,輕靈迅快地馳近草叢。
  凝目望去,果見一具尸体,倒臥在草叢之中。
  這時,關三胜、王乾,都已赶了過來。關三胜探手一把抓住那具尸体,想把他翻轉過來,看看是什么人。
  要知窮家幫的勢力遍及中原數省,人數眾多,除了幫中一些武功高強、身份較高的弟子之外,大多數人關三胜并不認識。
  忽听唐璇低聲喝道:“關兄不可造次,別動尸体。”
  關三胜手指已和那尸体相触,听到微微一怔,道:“怎么?”
  唐璇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折一截樹枝,把那尸体撥轉過來,讓我看看他的臉色。”
  關三胜道:“酸秀才就是愛耍花樣,我不信死了的人還會放出什么暗器不成。”他口中雖如此說,但行動卻依照了唐璇的吩咐,折了一截樹枝,把那尸体撥轉過來。
  唐璇凝目望去,只見那死者的尸体,滿臉鐵青之色,既似是中了什么絕毒的暗器而死,又像是被人施展斬脈手法,斬傷了經脈,聚血而死。
  他回頭望了兩個灰衣人一眼,道:“你檢查過他全身沒有傷痕么?”
  兩個灰衣人雙手垂膝,恭恭敬敬他說道:“屬下等已仔細地查過了,尸体上确無傷痕。”
  唐璇略一沉吟,笑對關三胜道:“兄弟不通武功,有勞關兄看看他,是毒藥暗器所傷呢,還是被人斬傷經脈而死?”
  關三胜呼細在那人身上瞧了一陣,道:“他身上确無傷痕,看來倒像是被人封穴斬脈手法所傷,行血積聚而死……”
  他微微停頓一下,接道:“如果你不讓我用手触摸那尸体,一時之間,我也無辦法識出來。”
  唐璇笑道:“你們在‘記死簿’上寫下名字的短短一瞬工夫,就會中毒,何況你要极仔細地檢查尸体。如果敵人在那尸体衣服上,放了烈性的毒藥,中人立時暈倒,不知你如何防備?”
  關三胜道:“這個……”
  唐璇笑道:“不用這個那個了,我只問你,万一你中毒之后,怎么辦呢?”
  關三胜微微一笑,不再接口,用手中樹枝撥轉開那長垂的散發。极仔細地在那尸体頭上也查了一遍,道:“我可以肯定他說他不是傷在暗器之下了,而且傷在背后,可能來人武功甚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傷了他的經脈。”
  唐璇道:“這等武功,是不是算得很好?”
  關三胜道:“不錯,這應該算是屬于上乘武功。一般而論,江湖上甚少人具此身手。”
  唐璇突然一整臉色,接道:“可見咱們遇上了勁敵。看來他們早已有備,今日之局,鹿死誰手,倒是難以預料……”
  他轉過臉去,望了那灰衣人一服,道:“那些尸体,現在何處,帶我去看看。”
  兩個灰衣人領命帶路,又走了兩處地方。這些人似都是被一种暗器所傷,或是被人下手所傷,每個死去情態,也都大同小异。
  唐璇迅快地看完了傷勢情形,吩咐刀。兩個灰衣人道:“你們設法把這些尸体集中一起,然后放起一把火來,把他們火化之后,裝殮起來。”
  兩個灰衣人道:“唐爺放心。”
  唐璇抬頭望望天色,道:“咱們回去吧!”
  關三胜知他一向心細如發,不論對什么事,非要查出個所以然來。但對此事卻大而化之,不求深入,心中十分奇怪,怔了一怔,問道:“咱們就這樣回去?”
  唐璇正容說道:“不錯,咱們得早些回去,重新布署一番。”低聲吩咐那黑衣人道:“走啦!”
  那黑衣人一抖韁繩,騾車突然飛奔而去。
  關三胜、夜鷹子相互望了一眼,緊隨在騾車之后,放腿而奔。
  車行迅速,片刻間已回到筵席之處。歐陽統等正在等候,一見唐璇歸來,立時齊齊起身相迎。
  鐵木大師一合掌道:“先生可有發現么?”唐璇緩步下車,一面拱手還禮,答道:“那素衣少女停舟江畔,仍似是早有預謀……”
  歐陽統一皺眉頭道:“難道她停舟不發,是有意相誘咱們不成?”
  唐璇舉步人席,正容答道:“就目前情勢而論,頗有此象。但咱們追蹤來此一事,事先毫無計划,臨時決定;縱然幫中早有內奸,也無法及時把此訊告訴敵人……”話至此處,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環視了全場一眼,接道:“但目下情勢,又使人不得不生疑念。但不論如何,不外兩個原因。”
  費公亮向以料事准确自負,听得唐璇之言立時凝神推索。
  全場中立時沉寂下來,群豪似都在用心推索唐璇之言。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費公亮當先說道:“唐兄可是怀疑我們這班人中,有通敵之嫌嗎?”說話之時,目光炯炯逼視在夜鷹子王乾的臉上。
  夜鷹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唐璇微微一笑,道:“這個兄弟怎敢多疑?諸位之中,果有通敵之人,也無法在這段時間中把此訊傳給對方。兄弟所指兩個原因,乃敝幫中事,如果對方派有內奸,那內奸极可能就在我們幫主身側。”
  關三胜正容說道:“就在幫主身側,你別胡開玩笑了,追隨幫主身側之人,個個都有十年之上的光陰。”
  唐璇輕輕地咳了一聲,接道:“那第二原因,可能是對方別有所圖,剛好被我們赶上。”
  鐵木大師道:“老衲覺著,這第二個原因可能較大。”
  費公亮點點頭說道:“兄弟也有同感。”
  這時,突然傳過來一聲凄厲的大叫,一條人影,急急奔了過來。
  群豪被那大叫所動,一齊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藍衣的大漢,急急奔了過來。
  他似是拼盡余力,向群豪這邊赶來,但人卻步履踉蹌,顯然不支。
  歐陽統一皺眉頭,低聲對關三胜道:“你快去扶他過來。”
  關三胜依言奔了過去,可惜已晚了一步。那藍衣大漢已然力盡筋疲,摔倒在地上。
  逍遙秀才唐璇高聲道:“關兄快把他抱過來,看看還有救沒救?”
  關三胜伸手一把,抓起那大漢的衣服奔了過來,輕輕放在唐璇面前。
  鐵木大師低頭看去,只見那大漢年約四旬上下,臉色鐵青,僅余下一縷細若游絲的呼吸,目注歐陽統合掌歎道:“阿彌陀佛,這人可是貴幫中的弟子么?”
  歐陽統搖頭說道:“不是,要是本幫中的弟子,在下也不致這般惊訝了。”
  費公亮奇道:“他既非貴幫中人,不知何以能混過貴幫弟子的監視?”
  歐陽統道:“這就是兄弟的不解之處了。”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在唐璇身上,接問道:“先生看他還有救么?”
  唐璇仔細在那大漢身上查看了一遍,道:“此人受傷雖重,但他元气尚未完全消失,只要點他几處經脈,再服用一點藥物,就可暫時清醒過來。”
  歐陽統道:“既然能使他清醒過來,那是最好不過,先生就赶快動手吧!我還有几句話要問他。”
  唐璇探手入怀,摸么一個瓶子,低聲對關三胜道:“關兄快些點他‘期門’穴。”
  關三胜依言出手,點了那人的“期門”穴。
  唐璇一伏身子,把那玉瓶中藥物,倒出一粒,投入那藍衣大漢的口中。
  費公亮暗暗道:唐璇一口答允替我們療治毒傷,還不知他的醫道如何,當下凝神相望。
  片刻之后,那仰臥在地上的藍衣人突然長長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來。
  歐陽統雙目注在他的身上,問道:“朋友貴姓?”
  那藍衣人目光環掃了一周,答道:“我姓洪,哪一位是窮家幫的幫主?”
  歐陽統道:“在下便是,朋友有什么話,盡管說吧!”
  那藍衣大漢打量了歐陽統一陣,說道:“有一封信,請幫主過目……”他掙扎著從怀中取出一封信來遞交到歐陽統的手中。
  歐陽統伸手接過,正待拆閱,突然听逍遙秀才喝道:“幫主且慢。把信交給屬下拆看如何?”
  歐陽統微一沉吟,把手中書信交了過去。
  唐璇伸手接過,放在摺扇之上,并不即時拆閱,目光卻投注那藍衣大漢的臉上問道:“這封信,不知是哪位交你送給敝幫幫主?”
  那藍衣大漢,凄涼一笑,道:“怎么,你心中怀疑我么?”
  唐璇笑道:“哪里話,不過敝幫幫主一向拆閱來函,大部都是在下代行,這一次自也是不能例外。”
  那藍衣大漢吃力他說道:“好吧!不論你們哪個拆閱都是一樣,我只要把這封信交到窮家幫的幫主手中,此行目的已達。你們哪個拆閱這封信都無關緊要,也与我不相干了。”突然掙扎著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關三胜冷哼一聲,道:“好啊!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世間那有這般便宜的事,給我站住!”大步追了上去。
  唐璇突然提高了聲音,接道:“洪兄一路平安,請恕兄弟等不送了。”
  一面搖手阻攔住關三胜,不讓他追攔那人。
  只見那姓洪大漢的背影,在寬闊的路上閃動了一陣,逐漸遠去。
  唐璇把手中的信,緩緩舉了起來,說道:“咱們不可不存几分防人之心。”
  歐陽統伸手接過,展讀了一陣,臉色突然大變。
  唐璇似是已料定了這封信中必有動人心魄的事情,是以當他目睹幫主容色大變時,無惊駭之情。
  倒是鐵木、凡木大師,看得似是心中有些不安。
  鐵木大師合掌當胸,低聲問道:“幫主可有些不舒服么?”
  歐陽統沉重、悲苦的臉色,經過了片刻的冷靜后,似是改變了甚多,隨手把那封函件,揣入怀中。
  唐璇雖也想一閱那函件,以明究竟,但卻不便向歐陽統提出,只好悶在心里,暗暗忖道:“過去,他不論什么重大之事,都須經我同意,不知道這一次何以不肯把那函件交給我閱讀一番?”
  鐵木大師看他不理自己問話,心中甚覺奇怪,微微一皺眉頭,提高聲音道:“歐陽幫主可是有些不舒服么?”
  歐陽統自閱讀那封信后,立時變得有些神不守舍,听得鐵木大師大聲喝叫之言,如夢初醒,口中“啊”了一聲,道:“兄弟身体很好,多謝大師關心了。”
  唐璇微微一笑,拱手對鐵木大師說道:“老禪師准備几時回少林寺去?”他已發覺鐵木大師對歐陽統的神情,動了怀疑,赶忙用話岔開。
  鐵木大師道:“這個就很難說了。老衲等奉命下山,查詢閔老英雄的死因,一日查不出內隱老衲等就無顏回山。”
  唐璇道:“眼下閔老英雄,似已是江湖一個疑案。唯一追查的線索,就是向那素衣少女身上下手……”
  鐵木道:“眼下情勢只有如此,不能查出內隱只有設法把她帶回寺中去了。”
  正談話間,忽見鐵衛周大志,帶著二十几個身著灰色長褲短襖的人,急急奔來。
  這些人背上都交插著兩件兵刃,一個個精神飽滿,步履矯健,一望即知,每人都有著特殊武功基礎。
  這些人相距群豪尚有四五丈,就一齊停了下來。
  鐵衛周大志急步奔了過來,躬身對歐陽統道:“已遵幫主之命,調來二十四杰,恭請幫主吩咐。”
  歐陽統經這一陣冷靜之后,神志已恢复甚多,揮手對周大志道:“先讓他們在這里休息一下吧!”
  周大志道:“敬領幫主令諭。”轉身向前走去。
  歐陽統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急道:“站住!”
  周大志回身說道:“幫主還有什么吩咐?”
  歐陽統道:“那雙桅巨舟動靜如何?”
  周大志道:“和剛才一樣。那通往巨船的小舟上,仍然有人防守,雙桅巨舟仍然無起碇而行的跡象。”
  歐陽統道:“咱們盯住那巨舟的梭形快艇,還守在四周么?”
  周大志道:“幫主沒有下令,自是不敢撤守。”
  歐陽統一揮手,周大志轉身而去。鐵木回顧了唐璇一眼,道:“眼下情勢,似是大風暴前的一段平靜。強敵援手已到,貴幫中馳名江湖的四十八杰等精葷高手,也已准備集中此地,一旦動起手來,定然十分慘烈……”
  他微微一頓之后,接道:“老衲之意,想在強敵還未現身前,咱們先行出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唐璇道:“老禪師如已胸有成竹,在下自是不便勸阻。”
  鐵木大師笑道:“老衲想先去江畔瞧瞧那雙桅巨舟動靜,再看机會出手。”
  歐陽統目光一掃唐璇,說道:“先生……”
  唐璇不容歐陽統再說下去,接道:“眼下強敵援手,已經赶到,再拖下去,局勢未必對我有利。如若兩位大師希望以武功制服那素衣少女,也不失為上策!”
  歐陽統听得唐璇這么一說,自是不便再勸阻鐵木大師,只好默然不語。
  鐵木大師拱手對唐璇一笑,道:“敝寺中掌門人令出如山,如若被那素衣少女兔脫,老衲等空手返寺,實在無法向掌門方丈交待。也許我等躁進,有礙先生的全盤計划;但情非得已,尚望先生海涵一二。”
  說完,轉身向江畔行去。
  費公亮道:“在下和這兩個老和尚相交數十年,理應去幫他們一陣。”
  唐璇笑道:“費大俠盡管請便。”
  費公亮微微一笑,轉身一躍,疾向二僧追去。
  歐陽統正待傳諭幫中高手,赶往江畔相助,卻為唐璇揮手阻止。
  但見几條人影,疾奔而行,閃了几閃,消失不見。
  唐璇目睹几人去遠,才輕歎一聲,說道:“兩位少林高僧急于出手搏敵,無非是怕咱們搶了先著。那時,既不好相求咱們把那素衣少女交他們帶回少林寺去,又不好硬逼咱們交出人去……”
  他目光先停注在歐陽統臉上,沉吟了片刻,接道:“另一件事,乃幫主剛才閱讀那藍衣大漢送來的函件之后,神態失常,也使他們大感不安。以幫主在武林的身份地位,竟然閱讀過一封來函后,一付神不守舍模樣,那是自難怪別人多心,妄加推測。”
  歐陽統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唐璇的目光何等銳利,察顏觀色,已知歐陽統心中還有著無比的痛苦,當下岔開話題,道:“少林高僧搶先出手,志在捷足先得。幫主是否有意相助他們,還得早作裁奪。”
  歐陽統精神一振,道:“縱然那素衣少女先為少林僧所擒,咱們也不能不予援手。”
  庸璇笑道:“這個幫主盡管放心:兩位少林高僧,縱然獨力擒得那素衣少女,也將先送到咱們窮家幫來,請幫主審訊之后,才令帶走……”
  他一揮手中摺扇,搖頭一陣輕歎道:“不過,他鎩羽而歸的成份,大過生擒那素衣少女很多。”
  歐陽統道:“鐵木、凡木,乃當今少林寺中第一流的高手,不但在少林寺中有甚高的聲譽,就在整個武林之中,也是身列第一流的高手,費公亮更是譽滿四海。剛才和那素衣少女屬下相搏,好像都沒有用出全力,如若三人全力以赴,只怕胜算要多于失敗。”
  唐璇微微一笑,道:“幫主看法,自有見地,但屬下卻持不同之見。那素衣少女手下之人武功如何,不去說它,單是青城雙劍和那面色枯黃的少年以及那個似人似猿的怪人,就夠鐵木、凡木和費公亮對付了……”
  說罷,微微一沉吟道:“鐵木大師急于早擒那素衣少女回山覆命,又怕那素衣少女落在咱們手中,不便啟齒討回,故而想捷足先登。但他們這一攪,對咱們安排之事,并無大礙,說不定還有小助。但幫主如若決定出手相助他們,那就不妨調派幫中几個高手登舟相助,既可保全和少林門下的交情,也算參与了這場搏斗。万一鐵木、凡木武功高出屬下預料之外,能夠排除障礙,擒得那素衣少女,咱們也好名正言順地參与審訊。”
  歐陽統道:“先生說得不錯,咱們到江畔瞧瞧去吧。”當先向前走去。
  唐璇、關三胜、王乾等魚貫而行,周大志帶著二十四杰緊隨几人身后相護。
  几人走到江畔時,雙方已動上了手。
  鐵木、凡木已經沖過小舟,躍落到大船之上,正在和青城雙劍相搏。
  守那小舟的已不是那面色枯黃的少年,換成譽滿關外的神鞭杜天鶚。
  只見他軟鞭飛舞,挾帶著呼嘯的破空金風,正和費公亮打得難解難分。
  那半猿半人的怪人,以及那面色枯黃的少年,一直沒有露面。
  這兩個人已在逍遙秀才唐璇心目中构成了神秘人物,也是他最注意的人物。
  枚天鶚顯然不是費公亮的敵手,手中軟鞭的招術逐漸松了下來。費公亮卻是愈戰愈勇,攻勢凌厲絕倫。
  歐陽統一掃搏斗形勢,低聲對唐璇說道:“咱們可要派人助戰么?”
  唐璇笑道:“請關兄去一趟吧!”
  關三胜微微一笑,道:“我要幫助哪個,青城雙劍和鐵木、凡木,正打得胜負難分,我出手幫忙,甚難出手。費公亮似已搶得先机,控制大局,百招之內,定可得手,我去助陣,豈不是有著和人搶功之嫌。”
  唐璇笑道:“你盡管去吧,只一登舟,定會有強敵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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