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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眾叛親离


  連雪嬌停下腳步,回顧了群豪一眼,道:“諸位請在此地稍候。”返身入林而去。
  群豪都對她傾服,個個守候在雜林外面,不敢擅人。
  上官琦凝目望去,只見那聳立林木中隱隱可見一角茅屋,似是住有人家,連雪嬌直向那茅屋中走去。
  等候約一頓飯工夫之后,連雪嬌才奔返雜林。
  這時,她裝束已換,青帕包頭,一身勁裝,背上斜背了一支長劍。足登小蠻靴,腰挂革囊,更顯得婀娜多姿,英气逼人。
  上官琦手捧著惊魂刀走了過去,說道:“姑娘兵刃!”
  連雪嬌望了那惊魂刀一眼,道:“你帶著用吧!”
  上官琦還待推謝,連雪嬌已拔步而行,一面說道:“咱們快些去吧,再晚了只怕要誤大事。”放腿奔行,速度漸快。
  她這一走,群雄盡皆相隨而行。
  這時,四外的號角突然靜止下來,郊野寂然,听不到一點聲息,只有群雄的腳步聲划破了沉寂。
  奔行約七八里路,連雪嬌突然放慢了腳步,道:“諸位請隱起身形。”
  這是條荒涼大道,兩側生滿了雜草,放眼平川,除了伏身躲在那雜草之中,別無掩身之處。
  連雪嬌一聲令下,群豪只好紛紛隱入路側那荒草之中。
  上官琦心中納悶,暗暗忖道:“此地形勢遼闊,毫無險要可据,如若攔截那滾龍王于此,先失去奇襲之效。”
  只見連雪嬌探手從革囊之中摸出一個金哨,放入櫻口,吹出了一种尖厲刺耳的聲音。
  片刻之后,遙見數條人影,由正西方向直奔而來,速度奇快,眨眼間己然清晰可見。
  連雪嬌收了金哨,閃伏在草叢之中,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心,正巧和上官琦并肩而臥。
  那疾奔而來的人影,很快地到了群豪隱身的草叢之處。
  上官琦暗暗摸出惊魂金刀,准備一出手就傷人,因為這草叢中隱避的人很多,來人不用搜查,只要稍微仔細地看上兩眼,就可以看出上官琦藏身之處。
  來人的臉上一色的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神光炯炯的眼睛。
  上官琦暗數來人,正好五個,看衣著神情,都非窮家幫中之人,正待暗中招呼袁孝一齊出手,忽見那正中一人,舉手在頭上划了一個圓圈,緩緩解下面上黑紗。
  連雪嬌輕輕一扯上官琦的衣袖,低聲說道:“起來。”當先起身,迎了上去。
  上官琦也只好緊隨著站了起來,右手橫著金刀,隨在連雪嬌的身后。
  但見連雪嬌左手在腦前挽了一個手式,五個人齊齊拜了下去。上官琦暗暗忖道:“這連雪嬌出身滾龍王府,自是熟知王府各种聯絡記號。這五人此刻雖敵友難辨,但看樣似無惡意。”
  只听連雪嬌問道:“王爺的大駕呢?”
  那居中一人答道:“駐駕在五里之外。”
  連雪嬌道:“為什么不走了呢?”
  那居中大漢道:“王駕本己深入,但發現有變之后,立時撤退了十里。”
  連雪嬌道:“現在停駕何處?”
  那大漢道:“坐守純陽宮,分令調援。”
  連雪嬌玉手一揮,道:“你們去吧!”
  那大漢應了一聲,五人齊齊站起,返向來路行去。
  上官琦低聲問道:“這些人,可都是忠于姑娘的么?”
  連雪嬌道:“我對他們,都有過救命之恩……”
  上官琦暗暗忖道:“看來她是早已在滾龍王府中埋下眼線了。”
  只听連雪嬌輕輕歎息一聲,道:“可惜費盡我心机的八面埋伏,竟然是難以誘敵中伏。”
  上官琦道:“如若咱們盡起埋伏高手,逼向純陽宮,滾龍王是否會親身出戰?”
  連雪嬌道:“雖然可逼他親自出手,但那是一場胜負難料的混戰。”
  說話之間,忽見正北塵土飛揚,几匹快馬急奔而來。
  當先一人,灰衫長髯,正是窮家幫幫幫主歐陽統,他身后隨著背帶飛叉、腰排飛刀的五個灰衣大漢。
  這正是唐璇費盡了千辛万苦為窮家幫訓練出來的精銳,八英四十八杰中的八英,但八英已折其二,一個重傷未愈,只有五人可以用以出戰。
  連雪嬌迎了上去,欠身說道:“見過幫主。”
  歐陽統翻身下馬,頷首說道:“不用多禮。你月來奔走涉險,本座時時挂念……”
  連雪嬌接道:“妾身勞師動眾,卻未能有所建樹,上有負幫主厚望,下無以慰幫中弟子,更愧對唐先生遺命保荐,想來汗顏無地。”
  歐陽統道:“滾龍王凶惡險詐,神出鬼沒,武林同道無不側目退避,任其宰割,短短月余之功,已扭轉劣勢,搶盡主動,使那滾龍王疲于奔命,此等才气,豈是常人能及?唉!唐先生壯志未酬,遽爾西歸。留下了一局殘棋,如非姑娘挺身而出,當此大任,當不知武林中要鬧成何等模樣了……”微微一頓,接道:“姑娘需要的人手,本座俱已帶來候命。”
  連雪嬌輕輕歎息一聲,道:“滾龍王未近王府,已警覺有變,立時退守純陽宮,傳令調集援手,致妾身一番心血白費了。”
  歐陽統道:“滾龍王机智過人,豈可以常敵看待?他既退守純陽宮,咱們是否也要變更原計,和他在純陽宮前決戰一場。”
  連雪嬌沉吟了一陣,道:“困獸之斗,必出全力。如若盡出咱們幫中精銳,和他硬拼,只怕是玉碎之戰,何況賤妾料想,這一戰縱然能盡殲滾龍王的護駕衛隊,也未必能擒得那滾龍王。”
  歐陽統道:“姑娘之意呢?”
  連雪嬌道:“非至最后關頭,咱們不能以幫中弟于和那些服過迷藥之人硬拼。”
  歐陽統點點頭道:“這話不錯。一切听憑姑娘調遣,自本座起,一律遵令行事。”
  連雪嬌道:“幫主身份尊貴,乃一幫龍頭,豈可隨便听人之命?”
  歐陽統道:“如有必要,我也要一樣出動臨敵。”
  連雪嬌望了身后五人一眼,道:“這五位可也是咱們幫中弟子么?”
  歐陽統道:“八英只余六人,一個還重傷未愈,難以臨陣。”
  連雪嬌道:“妾身想挑帶一批人手,赶赴純陽宮一探虛實。”
  歐陽統道:“本座可否同行?”
  連雪嬌道:“不敢有勞幫主。”聲音突然轉得十分低沉。歐陽統點頭一笑,策馬而去,留下了五人听候調遣。
  上官琦目注歐陽統背影去遠,微微一歎,道:“兵貴神速,咱們即刻動身如何?”
  連雪嬌道:“你急什么;還怕沒有架打?”略一辨識方向,舉手在頭頂上,划了一個圓周,隱身在草叢中的人,紛紛站了起來。
  上官琦四顧一眼,說道:“此行純陽宮,只不過想一探那滾龍王虛實,人多礙事,反足以暴露身份。屬下之意,不如就目下之人中選出几個,隨侍同行。”
  他想到此行或許難免一場惡戰,人手一多,反有顧此失彼之慮。
  連雪嬌微微一笑,道:“不勞費心,我自有成竹在胸。”舉步向前行去。
  上官琦碰了一個軟釘子,說不出是何种滋味,默然隨在連雪嬌身后行去。
  他如未入窮家幫,仍是客居身份,早已拂袖而去,但此刻卻是無法意气用事,因為兩人在幫中身份懸殊,連雪嬌縱然叱罵他一頓,也是极為平常的事。
  群豪奔行了一陣,遙見几處殿脊、屋角,突出于一片叢林之中。
  連雪嬌突然停了下來,目注五英,說道:“你們就在此地停下,布陣待敵,接應我們。”
  這五英追隨唐璇甚久,不但武功上都有著很深的造詣,尤精合搏之術。八英同出,固是可配合得天衣無縫,就是兩人三人聯手,亦都有獨到之處。一听吩咐,立時散布成一座陣勢。
  連雪嬌道:“果然訓練有素的慣戰之士。”又轉身向前行去。
  又行十余丈,連雪嬌又留下錫木和左右二童。
  走近雜林,又留下天木和金元道。
  這一來,只余下連雪嬌、上官琦和袁孝三人。
  人林不足丈余,立時由几株大樹后閃出了几個黑衣勁服之人,手執單刀,攔住了去路。
  連雪嬌一拱手,道:“請上稟滾龍王,就說昔年王府郡主、眼下窮家幫中的文丞連雪嬌,有事求見。”
  那居中而立的黑衣大漢打量了連雪嬌一眼,道:“稍候片刻,容我通報。”回身急奔而去。
  連雪嬌回顧了上官琦一眼,柔聲說道:“還生气么?”
  上官琦道:“屬下不敢。”
  連雪嬌笑道:“你可曾穿上天蚕絲衣?”
  上官琦想到數番得寶衣救命,當下欠身說道:“穿上了。”
  連雪嬌道:“那很好,我也穿有寶衣。如若滾龍王變臉動手,不用分心于我……”頓了一頓,接道:“設法照顧你袁兄弟。”
  上官琦只覺心中突然被人扎了一刀般,垂首說道:“屬下記下了。”
  連雪嬌道:“百年人生一覺夢,万里河山一局棋。你想開些……”
  上官琦緩緩抬起頭來,道:“我想得很開。”忽然和袁孝那兩道炯炯的目光接触,不禁心頭一震,暗道:“上官琦啊!上官琦,你既已舍己為人,立意促成袁兄弟和連雪嬌,如今眼見好事將成,你怎的又動儿女心腸呢?”
  他振奮起精神,輕輕咳了一聲,對袁孝微微一笑,道:“袁兄弟。”
  袁孝道:“大哥有何吩咐?”
  上官琦笑道:“等一會,咱們就可能見到滾龍王了,也將陷入他那重重的圍困之中。”
  袁孝道:“是啊!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
  上官琦道:“滾龍王那人陰險刁惡,是個大大的坏人。”
  袁孝道:“我知道。”
  上官琦道:“等一會万一要和那滾龍王的屬下動手時,你不要顧忌大多,放膽用出全部本領來,也讓滾龍王見識一下。”
  袁孝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大事情一般,接道:“大哥,那不是要殺傷很多的人么?”
  上官琦道:“不錯,但如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你了。”
  袁孝道:“小弟記下大哥之言。”
  說話之間,一個黑衣人急急跑了過來,道:“王爺有請三位純陽宮相見。”
  這純陽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占地約二畝大小,除了前后院子之外,共有三重殿院。
  那黑衣人帶著三人穿過了第一重的庭院,到了二重大殿。
  殿外有一個高出地面不足兩尺的平台,用青石堆砌而成,工程似是不小。
  平台上一張寶座坐著身著青袍、身披黃色斗蓬的人。
  這人給了連雪嬌太深的印象,她不用細看,只見到那神情,那衣著,已然認出是滾龍王。這滾龍王這次大膽异常,身前身后連護衛之人也是不見。
  連雪嬌左右回顧一眼,舉步向平台之上走去,揚手一揮,道:“窮家幫中文丞,見過王爺。”
  滾龍王冷冷說道:“很好,你竟然繼承了唐璇的衣缽,而且還出任了窮家幫的文丞。”
  連雪嬌道:“我再以女儿身份,拜謝父王的養育之恩。”
  滾龍王道:“女儿要和她父王作對?”
  連雪嬌道:“情非得已,事出無奈,還得父王大度包容。”
  滾龍王突然一揮手,抓向了連雪嬌的右腕。
  連雪嬌人雖拜倒,卻是暗中留神著滾龍王的一舉一動,看他揮手抓來,立時一提真气,退后五尺,仍然保持著半屈雙膝的下拜姿勢。
  滾龍王冷笑一聲,道:“好啊!你的武功是大有進步了。”喝聲中揚腕一點,點向了連雪嬌。
  連雪嬌右袖一拂,掃出一股暗勁,一擋滾龍王的指力,人卻橫向左側移開五尺,說道:“父王已親手在女儿身上下了附骨毒針。這等惡毒之物,在父王想來,那自然是無法可救了,自然該認為他養育的女儿早死去了!”
  滾龍王冷冷道:“但你還好好地活在世上,并未死去,而且處處和我作對。”
  連雪嬌躍身而起,笑道:“我已拜謝過養育之恩,咱們父女的情意已絕。”
  滾龍王冷笑一聲,道:“你的膽子不小。”
  連雪嬌笑道:“今后咱們將是生死的對頭,各憑武功、机智,決戰于疆場之上。”
  滾龍王道:“你以為自己還能平安地退出這純陽宮么?”
  連雪嬌道:“你可知道善者不來?我如無備,豈敢輕易闖來此地?”
  滾龍王突然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臉來,兩道冷森的目光凝注在連雪嬌的臉上。
  一張毫無表情、毫無血色的怪臉和那懾人魂魄的目光,只看得連雪嬌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袁孝身子一橫,靠近了連雪嬌的身側.金睛圓睜,怒視著滾龍王。
  上官琦唰的一聲抽出金刀,微一揮搖,道:“在下奉了拜兄唐璇的遺命,要取你項上人頭,奠祭在他的靈前。”
  滾龍王不理上官琦,冷森的目光一直凝注在連雪嬌的身上,說道:“你該多帶一點人手來。窮家幫中,不少高手。”
  連雪嬌道:“不勞挂心,我已早有安排。”
  滾龍王道:“那很好。”突然舉手一揮,平台四外人影亂閃,眨眼間涌現出四五十個黑衣人,擋住了歸路。
  上官琦目光疾快掃掠了一周,心頭暗生惊駭,忖道:“這許多高人,如若是一涌而上,我等今日如想退出這純陽宮,只怕是不太容易。”
  連雪嬌突然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大聲嬌笑起來。
  滾龍王怒道:“你笑什么?”
  連雪嬌道:“這些人未現身前,我倒是還有些擔心,不知你如何安排,但現在,我卻很放心了……”
  滾龍王似是警覺到自己的失常,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發覺了失常忿怒,將會助長連雪嬌強烈的信心。
  他輕輕的咳了一聲,忍下心中的激忿,冷冷一笑,道:“你可覺著我無法把你留在純陽宮么?”
  連雪嬌笑道:“我已很完善地准備,窮家幫會傾盡全力,保護我的生命……”她放聲嬌笑一陣,又道:“他們已經失去了唐璇,不會再讓我受到傷害。”
  滾龍王恢复了冷靜和陰森,雖然他心中正覺著怒不可遏。
  他緩緩把目光掃掠過上官琦和袁孝,冷冷的接道:“就是他們兩個人么?我不信數十個隨侍護駕的高手的圍攻,仍對付不了他們兩個。只要他們能夠困住他搏斗上五十個照面,我就有從容擒你的時間。”
  連雪嬌淡淡一笑,道:“咱們出手的時間不短了,你那被譽為世無解救之藥的附骨毒針,仍然沒有傷害到我。”
  滾龍王冷哼一聲,正待接口,連雪嬌卻搶先接了下去,道:“那是說,在這段時間中,我有了奇遇。既然能解了附骨毒針之危,或亦將練成了特殊的武功,不信,你可試試!”
  上官琦環掃了四周包圍的黑衣衛隊一眼,心中暗自盤算著突圍之法。
  要知滾龍王吃過袁孝和上官琦的苦頭,似是他們的拳路、掌指,都是為了克制自己的武功而練。
  這位縱橫武林、所向無敵的魔頭,已失了決斷之能,他沉吟著,不敢下令讓這些黑衣衛隊出手圍攻。
  連雪嬌冷然一笑,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回師得太快了。”
  她目光勇敢地投注滾龍王那毫無表情的臉上,侃侃接道:“東、南、西、北四侯各率著高手,遠在數百里外,他們無能在一日夜內赶來純陽宮救你。那王府雖然近在數十里內,可惜策謀無人,他們也不會赶來助你。我能逃出了你的毒手,對別人豈無影響?目下,你已是眾叛親离、四面楚歌之境……”
  滾龍王接道:“梅娟黛……”
  連雪嬌不讓他接下去,搶先道:“我們見過了。”
  滾龍王冷哼一聲,道:“我不信她也敢背叛我。”
  連雪嬌道:“除非她也服過迷神的藥物。你的權威建筑在殘酷的屠殺上,所以,你不敢放縱屬下。雖然親若父女家人,梅娟黛确不敢背叛你,但如今她見我之后,那就不同了。王爺,你該明白,你是無能統制任何一個神志清醒的人。梅娟黛,她很清醒啊!”
  滾龍王冷然一笑,道:“沒有人會和你有著同樣的運气,我雖早知你的刁滑,可惜沒有早殺了你。”
  連雪嬌心中微微一震,沉吟了片刻說道:“你是在梅娟黛身上下了那附骨毒針?”
  滾龍王道:“怎么樣?”語气中充滿了急躁。
  連雪嬌心中多了几成把握,淡然一笑,道:“我學會了起附骨毒針的法子,救了自己,也救得了梅娟黛。”
  滾龍王雙目中神光暴閃,殺机由神光透射出來,但他終于忍了下去,按捺激動的心情,語气平和他說道:“梅娟黛,她不像你一般刁滑,她受到我的寵愛,會知道如何來報答于我。”
  他知道能夠多拖上一刻時光,自己就多一分制胜的把握。
  連雪嬌咯咯嬌笑,道:“如你不在她身上下了附骨毒針,她怎會效忠于你?很多事,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留下的破綻大多了。”
  她剛好和滾龍王的存心相反,在她了然了滾龍王只有這几十個黑衣衛隊隨行時,她知道速戰速決,最為有利。
  她想激起滾龍王的忿怒,讓他自己先行出手,在未出手之前,先要用銳利的詞鋒瓦解他的斗志。
  滾龍王沉吟默思,避不作答。
  連雪嬌揚起手來,姿勢异常优美地理一下頭發,笑道:“你那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
  滾龍王忿怒他說道:“怎么樣?”
  連雪嬌道:“堅牢無比,机關重重!”
  滾龍王道:“諒你也攻它不開。”
  連雪嬌笑道:“你可記得那地下毒室中,有一個天木大師么?”
  滾龍王沉思一陣,似是在回憶天木大師其人,突一躍而起,道:“他怎么了?”
  連雪嬌道:“現在純陽宮外,你可要見他一面?”
  滾龍王突然一拂袍袖,几縷細如牛毛的神芒毒針,齊齊射向了連雪嬌。
  連雪嬌僅別過臉去,避開了面門,任那毒針射入身上,竟然不讓不避。
  滾龍王突然縱聲而笑道:“你本能閃過我那神芒毒針,可是你忘了我的手法,發射針毒,常在別人無法戒備的環境和時間中。”
  連雪嬌道:“可惜,你這次毒針的毒性不夠劇烈,只怕無法傷得了我。”
  她突然站起身來,身子一抖,射人那衣內的金針,竟然一齊掉落下來。
  這情形,使滾龍王大為惊愕,半晌后說道:“你,你又學得什么武功?”
  連雪嬌突然一揮手,道:“讓你隨行的人去休息會吧?高手相搏,他們插不上手,徒自扰人手腳……”
  滾龍王似是已逐漸地屈服在連雪嬌的壓迫之下,也許是他無法再忍受下去這份寂寞。
  他一生縱橫武林,一直是主動地謀算別人,這些年來,更是聲威所指,所向無敵。
  但他此刻,卻被連雪嬌的一番話所震撼,天木大師、金元道,都是他安排毒室中的要人,他們竟然被人救了出來,難道那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當真的被他們破去了不成?
  他失去了鎮靜,也激起潛在的凶性,他怀念那耗費他半生心血建立的毒室,那是他聲威、權勢賴以筑建的中心。
  雙方都沉默著,但沉默中卻潛伏著無比的緊張,其實,這片刻表面的沉寂,在連雪嬌和滾龍王的心目中,都正有著無比激動。
  連雪嬌期望著這番話能激起滾龍王的怒火,使他失去了自制,動了沖回王府的念頭。
  滾龍王也确然被她激起了這种強烈的沖動,他開始自估本身的武功,如若一個人,單獨地闖出純陽宮,憑一身所學,那是很少有人能攔得住他。
  他掃掠了一下群集在四周的黑衣衛隊,忖思道:“這些人,雖然武功都不能算差,但卻無法和窮家幫中的高手抗拒,帶著這些人,只怕還有礙手腳。”目光移轉到連雪嬌的臉上,冷肅他說道:“你也敢和我單獨動手?”
  連雪嬌心中微微震動了一下,她知道滾龍王已中了圈套,但必須自己冒險和他單獨地搏斗一陣。
  她盡量想著和袁孝山居半年學得的武功,抬起了頭來,淡然一笑,道:“王爺如若想稱量一下我的武功,自是舍命奉陪。”
  滾龍王豪气忽發,道:“好!咱們就這般一言為定。”目光一掠袁孝和上官琦,接道:“要他們退回去。”
  連雪嬌道:“你的黑衣衛隊呢?”
  滾龍王手一揮,包圍四周的黑衣衛隊,突然向四周散去。
  上官琦緩緩把手中金刀,遞給了連雪嬌,道:“你們兵刃相搏,我知道,你縱然不能胜他,但也絕不會敗在他的手中。”
  連雪嬌道:“真的么?”臉上綻開了一片笑容,似是給了她不少的信心。
  上官琦道:“真的,但最重要的是,你必先鏟除去心里對他的恐懼。我的武功,原不如他,但因我心中不怕他,所以,我們每次動手,他都無法胜我,那是我的气勢先胜了他,至少是我沒有怯敵之心。”
  連雪嬌道:“我不怕他!”接過金刀,又道:“你們退遠些。”
  上官琦和袁孝對望了一眼.緩緩向后退去。
  滾龍王望著她手中的金刀,冷冷說道:“讓你三招。”
  久年積威,一旦對面相搏,如連雪嬌那般聰慧人,竟然也有著极深的怯畏心理,她舉起手,理一下鬢邊的散發,以掩飾心中的震動,故作輕松地笑道:“你也亮出兵刃!我這金刀,有著削鐵如泥的鋒利。”
  滾龍王突然厲聲喝道:“你能在我手下走過三十招,我再動兵刃不遲……”語音一頓,又道:…決些出手啦,要不然你將要失去爭取主動的三招。”
  連雪嬌道:“恭敬不如從命。”金刀一轉,一招“云龍獻爪”,點了過去。
  滾龍王不閃不避,右手一抬,竟然硬向連雪嬌握刀右腕抓去,出手一半,突然收勢躍退,道:“我忘了讓你三招,這一招不算。”
  連雪嬌道:“我這金刀鋒利無比,你不可硬触鋒芒。”金刀疾掄,連環三刀。
  這三刀勢道奇猛,竟然不是滾龍王傳授給她的武功。
  滾龍王心中暗惊,忖道:“原來這丫頭果然有了奇遇。”
  忖思之間,連雪嬌的手中金刀,已若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地攻了上來。
  滾龍王讓三招,失去先机,連雪嬌一掄急攻,一連劈出了一十二刀,招招都非滾龍王傳授的武功。這一十二刀的猛攻之中,滾龍王竟然被迫連遲了七八尺遠。
  連雪嬌先聲奪人,信心大增,收了金刀一笑,道:“你如再不取出兵刃,只怕已難有机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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